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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得见卿昨日入城之盛况,朕深以为憾。”
荀柔表情一僵,瞬间回忆其被人群围观的现场。
刘宏大笑,“果然彼其子,美如玉,卿之颜色更甚少时。”
如今正是阳春三月,春光灿烂之时,雒阳城外水泽阡陌,岸芷汀兰,芳草鲜美,衬着远处巍峨的北邙山,其间则是巍巍翼翼,壮丽宏伟的雒阳城。
其磅礴之气势,让人仰望折服。
昨日,入城之时,他被景色所迷,还是旅游心态未缓过神来,一心想看看,这几年,雒阳是否有什么新变化,以至于,对城门内外喧嚣拥挤的人群车马,并未产生任何警惕。
突然呼声震天,他还被吓一跳。
摩肩接踵的人群,很快把轩车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刘宏所言“彼其子,美如玉”正是昨日百姓围车所歌之汾沮洳最后一句“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这首诗经魏风中的名篇,荀柔自然学过,当时还觉得,这首诗朴实可爱这不就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的意思嘛。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被几百个人围着唱这首告白曲,当场尴尬到脚趾能抠出整个北宫。
然而他的脸红、别扭并没有让人群散去,反而让周围人更兴奋高兴还往车架上丢花和时令杏李,幸好轩车两边是帷幔,这才稍加遮挡。
“哎呀,脸红了脸红了。”“真好看。”“
恍然间,荀柔觉得自己是动物园里的熊猫嗯,必须不是猴子,从树架丰容上翻身摔了屁股墩,然后周围一群人喊好,再来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声不知道哪传来的高喊,“快来人呐,有人抢新娘子啦”
美男不常有,但抢新娘却更难见,犹豫过后,好奇心胜的雒阳百姓,哗啦啦分流跑掉了一大半。
“数年不见,含光,别来无恙啊。”从大黑马上一跃而下,身着文官黑袍,脚着武将皮靴,哈哈一笑竟显英雄气概,正是曹操,曹孟德。
荀柔不及下车,先
“哦”曹操眯眼一笑,一边伸手扶了他一把,“这从何说起啊”
“方才那一声,难道不是孟德兄使人所为”荀柔下得车,向曹操拱手道谢,又向其同行的曹洪、夏侯渊等人见礼。
曹操浓眉一扬,“汝如何知之”
因为我看过世说新语。
“若非孟德兄,还有何人有此机智”荀柔回头看着荀攸也稳当下车,回过身来一笑。
当然原因还有很多,比如说,显然没看到办婚礼的,又哪来人抢新娘子
“今日方知,知我者,含光也。”曹操拉住荀柔的手,哈哈大笑向周围兄弟道。
“此乃我从子荀攸,荀公达,”荀柔一把扯住准备“隐身”的荀攸。
和曹操比颇有优势的身高,陷入一群肌肉猛男中,就有点被压迫感,不过曹操有兄弟,他也不是一个人。
“公达兄海内名士,吾岂能不识”曹操连忙见礼。
“不敢。”荀攸谦虚谨慎,惜字如金。
曹操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对方第三个字。好
并不热衷社交活动的荀攸,望向他小叔父,“我当回尚书台汇报。”
虽然接的是小叔,但他这是公务哦。
“无妨,”同样不热衷社交活动的荀柔向他微笑,“公达汇报过后,迟来一步,想来孟德兄不会介意。”
难道要他一个人去赴宴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介意,不介意,”曹操立即道,“公达先去尚书台便是,我让人陪同公达一道,待公务了结,为君引路。”
后路堵死,荀攸拱手道别,带车回宫。
“哗啦、哗啦。”
比手掌还高的金爵,曹操作为主人,亲自为二荀斟满。
“君等可知,今日之计,乃是出于一件旧事。”曹操举起手中酒爵。
当然知道。
“愿闻其详。”荀柔举杯致意。
曹操回席就坐,一抚长须,仰首回忆熊孩子时期光辉事迹,“某少年时,尝与袁本初任侠京中,观人婚礼,听闻新妇美貌,故欲见之,因潜入园中,夜呼偷贼,其青庐之人俱出,遂入庐中得见新妇。”
诸曹夏侯顿时放声大笑。
荀攸默默、默默看了一眼他小叔父。
荀柔举起杯和他碰了一碰,向曹操道,“此事必还有后续。”
“不错,”曹操露出含笑难禁之态,“方出,为人
他顿了顿,诸曹夏侯十分捧场的伸长脖子,睁大眼睛。
曹洪忍不住道,“其后如何”
曹操伸手一指,颇有说书风范,“我见人犬将至,便大唤一声偷儿
诸曹夏侯再次大笑,各自碰杯畅饮,顿时一室之中成了欢乐的海洋。
曹操头一摆,手缓缓拂过茂密的长须,脸上微露得色,“含光以为,我此激将之计如何”
“孟德兄深得激将之妙。”袁绍是不是人他不知,但曹操这是真狗,拿袁本初下酒,怎么就点那什么乳法那味道
酒过三巡,诸曹夏侯那边已经喝嗨起来,曹操却执着杯到荀柔这一桌来,“含光明日将去拜见陛下”
“正是,”荀柔点头,原来还有正戏等着他
“陛下近来新提拔了一个宦官近侍,含光可听说了”曹操与他对了一杯。
“不是十常侍之中人物”
曹操摇头,“此人名曰蹇硕,虽只是个小黄门,据说颇又武略,得陛下宠信,行事跋扈嚣张,含光入宫侍驾,要当心此人。”
“多谢提醒。”
“蹇硕,你带荀侍中去玉堂殿去见辩。”刘宏又道,“卿既归来,皇儿依然交由卿,不过如今辩回宫来,日后卿每日午时,入宫来教之。”
荀柔没说话,他是没想到,刘宏竟会还让他教刘辩。
“是。”刘宏身后,身材高大的红袍宦官走出来,按剑跪地,声音洪亮的应了一声。
接着,其人行动利落地站起来,将手一摆,“荀侍中请。”
不同于一般宦官垂头卑顺的模样,蹇硕一手跨剑,昂首挺胸,大步流星。
荀柔先跟着走了几步,
蹇硕越走越快,见身旁之人渐渐跟不上,忍不住暗笑。
追吧,追
他生得高,步子迈得大,平时是一向注意压着的,结果先前一次,他无意之间加快速度,让当时那个老大臣,追
原以为天子会怪罪,却没想到,天子问他是不是习过武。
天子问,那必须有。
等等。
蹇硕忽觉不对。
身后,未免太安静了。
“荀侍中”他一回头,只见年轻漂亮的侍中与他相距有三丈远,步履悠悠然然一点不着急。
荀柔见他止步,仍旧不紧不慢,倒是蹇硕受不了荀柔的速度,倒转回来。
“荀侍中可知,此处为宫中,不是可以随意乱走之地,若是冲撞了贵人,侍中可只有一个脑袋。”蹇硕张口威胁。
“没错。”荀柔点头,“所以若是走失,
返回,返回何处天子面前
蹇硕顿时一堵。
谁会这么干谁敢这么干
他看向毫无惧意的某人,显然,对方是真敢干得出来。
天子的确暗示纵容他戏弄士大夫,但一直未提他之职,也并未明言,他可不敢将自己和十常侍相比,以为天子真会护着他。
况且,眼前这位的光辉事迹,他可是听说过的。
对方带皇子去了不该去之处,却毫
“那还请荀侍中跟紧。”蹇硕道。
“跟不紧,”荀柔一脸无辜,“蹇君大步如流星,
这真是外面传扬的,德行高洁,礼仪典范之人这简直是无赖
蹇硕正
“先生,”刘辩远远一见荀柔的身影,便激动得快步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