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对不熟悉的人都这么好?”谢蕴凝着少女,目光沉沉。
谢昭宁摆手:“不会,我们是一家人呀!”
掌柜在这时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大公子,店里来了些新玩意,您挑一挑?”
“不必挑,都拿着,大公子,舍得吗?”谢蕴挑眉,眼中带了几分玩味。
谢昭宁不假思索,与掌柜说都:“听她的。”
掌柜不喜,反而忧愁地看着谢昭宁,这个东家太败家了,遇到好看的女子就这么上赶着。
怎么不将店铺送给人家!
掌柜面上堆着笑,吩咐伙计都包了起来,又问谢昭宁:“您是记账,还是?”
谢昭宁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袖袋,里面几串铜板,她摇首:“记账,下回一起算。”
谢蕴好整以暇地望着少女,面上的笑容却是多了起来,让你好心,全买了去,看你可心疼。
然而,谢昭宁并不心疼,反而提醒她:“姑母,您还是要挑些作为见面礼,给他们的。”
这才是她们今日的正经事啊。
谢蕴哦了一声,意外道:“好侄儿,你还有钱?”
“钱给你了呀。”谢昭宁拿手戳戳谢蕴的袖口,“您的钱塞进去了。”
谢蕴:“……”自己忘了,谢昭宁给钱了。
谢蕴冷冷扫她一眼,“这是你的铺子吧,怎地,奸商想骗我的钱?”
“怎么就是奸商了,您自己说来买的……”谢昭宁顿了顿,姑母怎么知晓铺子是她的?
谢昭宁雪白的脸上慢慢浮现胭脂般的红晕,“姑母好聪明,您如何看出来的。”
“我说都要,掌柜不喜反愁,大约是你经常这么做,败家孩子。”谢蕴嗤笑一声,走近前,抬手捏起谢昭宁的下颚,“谢昭宁,你再这么对其他姑娘,处处留情,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哦。”谢昭宁乖巧的答应下来。
谢蕴许是病了,手有些凉,碰上少女粉嫩温和的肌肤,又有些暖意。
很快,她收回手,道:“秦晚晚揪着你不放,都是你自己作来的,要什么给什么,捧在手心里,人家不缠你缠谁?”
谢昭宁:“……”姑母管得有些多。
她想着解释一句:“姑母,这些是我自己的产业,与家里没有关系,不算败家。”
谢蕴不满意,训孩子:“败你自己的就不算败家?二夫人五夫人喜欢的物什,你要买了送过去?”
“您买呀,您不是送见面礼吗?”谢昭宁惊诧。
谢蕴蓦地明白了,原来冤大头是自己。
她冷冷地扫谢昭宁一眼,“我不送,我没钱!”
好个理直气壮的‘我没钱’!
谢昭宁神情茫然,姑母是怎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六个字的。
“钱、你有呀,我给你了呀。”谢昭宁强行压下自己的怀疑,姑母不会是收了自己的钱不想买了吧。
谢蕴闻言波澜不惊,静站片刻,拿手戳着少女的额头,“我为何要送那么贵的?她们见我,都没有送值钱的好东西,我见小的,一人给一个荷包,荷包里塞几个钱,不妥当吗?”
“妥当是妥当,就是小气了些。”
“我亲手绣的荷包,还小气?”
谢昭宁被耍得团团转,没多想地捉住姑母一双手,摸摸她的指腹,嗤笑一声:“您糊弄鬼呢,您会绣吗?”
“我买几个说是我绣的,不好吗?”谢蕴拂开她的手,呆萌的模样似乎又很蠢。
对,是不会说谎、不会骗人。
谢蕴好心道:“今日给你上一课,与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与骗子要扯谎,懂吗?”
谢昭宁干站着没动,呆呆傻傻,但模样后看,像是个漂亮的小傻子。
“走,去买荷包。”谢蕴点到即止。
谢昭宁默默跟上,跨过门槛的时候,小小翼翼地提醒一句:“姑母、那钱是还我吗?”
“你就当钱放在马车里,马车被雷劈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谢昭宁:“……”
“姑母,您怎么不说我被雷劈了呢?”
气得要死了!
谢蕴又是一声哦,“也可,你就当被雷劈了,记不得钱放在哪里。有钱给秦晚晚用,不能孝敬我?”
“您说得好像也对,那、那就当侄儿孝敬您了。”谢昭宁干叹气,玉石铺子一年白干了。
就当作是长这么大,遇到一个女骗子,骗了钱。
事情都过去了。
谢昭宁安慰好自己,掌柜吩咐伙计将东西装上马车,足足两辆马车!
谢昭宁嘴角抽了抽,哪里是遇到一个女骗子,分明是遇到是抽干她血的大骗子。
掌柜询问谢昭宁:“大公子,往哪里送?”
“谢府,记得送去松柏院,是府上七姑娘的物什。”谢昭宁无精打采的说一句。
掌柜纳闷:“这是您七姑母?”
“对。”谢昭宁点头。
掌柜痛心疾首,“我以为您这么听话,她是您的未婚妻。您这、还是被家里人坑了。”
未婚妻?谢昭宁皱眉,脸色一红,“别乱说,她比我大八九岁十来岁呢。”
掌柜也是吃惊,“您这位姑母瞧着您年轻的。”
“是年轻……”
谢昭宁嘀咕一句,:“若不是这么年轻,我也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姑母。”
伙计去送东西,谢昭宁爬上马车,坐在姑母身侧,无精打采。
谢蕴问她:“绣坊在哪里?”
“您去绣坊买,肯定会被戳穿的,去菜市买,有人会拿着自己绣的帕子荷包去买,您买了以后,那样的绣品是没人发现的,绣坊的太打眼了。”谢昭宁不遗余力的出谋划策。
谢蕴很满意,抬手捏捏她的脸:“好侄儿,真听话。”
“您别喊了,怪别扭的。掌柜还高兴说我有未婚妻了。”谢昭宁蹙眉,撇嘴不悦。
谢蕴好奇,“你怎么回的。”
谢昭宁被坑了一回,心里不高兴,直接说了出来。
谢蕴闻言仿如晴天霹雳,“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谢昭宁不过十七岁,是一个少年模样,兼之是女子,唇红齿白,眉眼秀气,个子高,但瞧着瘦弱。
谢蕴年长些,面容瞧着年轻,虽说不似少年,与花信也相似。
两人站在一起,谢昭宁又听她的话,瞧着也像是夫妻。
谢昭宁怅然若失,“没有,您怎么会老呢,您永远十八岁。我十七,您十八,不老。”
瞧,无精打采,像是身子被掏空了一般。谢蕴好心提醒她:“打起精神,不过三万两罢了。”
“何止这个数,两辆马车上的东西呢?”谢昭宁据理力争,竖起眉眼。
谢蕴闻言,微微怔然,“你也小气。”
谢昭宁:“倒打一耙的姑母。”
谢蕴笑了,心情愉悦极了。
马车在菜市停下,车夫将车凳搬下来,谢昭宁跳下马车,抬头去看,身后的谢蕴下车。
“扶我一下。”谢蕴提醒着不体贴的“侄儿”。
谢昭宁长身玉立,穿得整齐,绯红色的衣裳衬得面容皙白,干干净净。
谢昭宁哦了一声,回身去扶着姑母,“姑母,我觉得您不好嫁人。”
“为何?”谢蕴不满。
谢昭宁坦诚说:“您这样,和秦晚晚一样,难缠。”
谢蕴眯着眼眸,有些危险,谢昭宁看向她,一脸无辜,“真的。”
“谢昭宁,回去后我告诉你祖母,你欺负我,保管打你板子,像上回一样打得你半月下不来床。”
谢蕴气了个半死!
谢昭宁眨眨眼睛,茫然极了,“我去青楼看姑娘才会挨板子的,这回不一样,我又没带姑母去青楼看姑娘,打不着的。”
姑娘、姑母喊了一声,听得谢蕴耳朵疼。
谢蕴咬牙:“走,我带你去青楼看姑娘。”
“不去,姑娘你到底买不买、不对,是姑母,姑母您到底买不买啊。”谢昭宁险些咬了舌头,姑母、姑娘都快分不清了。
谢蕴抬脚往前走,谢昭宁巴巴地跟上去。
两人停在一个小摊前面,谢昭宁蹲下来,地上摆着十来个各式各样的荷包,还有几块绣帕。
“荷包怎么卖的?”
“一个十五文,您瞧,我绣得看认真了,里面外面的针脚都很干净,一个十五文是最低价了。”
“你这里,有十一个,我都要了,你能便宜些吗?”
“那十四文一个。”
“不成,十三文,你要卖,我全要。”谢昭宁讨价还价。
谢蕴凝眸,一出手就是几万两,这个时候因为一文钱和人家小姑娘讨价还价,谢昭宁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小姑娘红着脸,以一个荷包十三文的价格成交,然后,谢昭宁将腰间荷包里的铜板倒了出来,一个个数。
数了半天,她问对方:“一百四十文可以吗?”
“不行,你这穿得也不差,怎么抠抠搜搜的。”小姑娘都要哭了。
谢昭宁却说道:“那不行就不要了。”
“别别别,我卖,成吗?”小姑娘眼泪水汪汪,将地上的荷包都捡了起来,塞给了谢昭宁,“您真会还价。”
谢昭宁笑吟吟地将荷包接过来,数了数,十一个。
谢蕴已经没眼看了,扶额叹气,下回知道了,不还价的铺子肯定是她的。
拼命死还价的铺子肯定是人家的。
抠抠搜搜的谢昭宁!
谢昭宁乐颠颠地将荷包塞给谢蕴,“姑母,都是你亲手绣的荷包。”
谢蕴:“……”不提醒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