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家俊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神色莫测地朝宋禹看。
“点嘛?”宋禹笑道。
家俊勾了下嘴角:“一百万摆在你面前,竟然无动于衷?”
宋禹笑道:“谁说我无动于衷?差点没忍住拎起就跑。”
家俊笑着摇摇头,过了片刻,又才继续道:“其实现在嘉运的条件和发展势头,都要比徐氏好太多。你去那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宋禹挑眉看向他:“你支持我跳槽?”
家俊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做工搵钱本就是为了钱,这个选择无可厚非。”
宋禹看着他,似笑非笑不说话。
家俊邪乜他一眼,问道:“怎么?”
宋禹挑眉道:“那如果我去嘉运,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家俊笑:“去啊,去跟你一起赚大钱。”
宋禹嗤了声,到底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家俊看了他一眼,也笑。
过了片刻,宋禹才稍稍正色,道:“谁不想赚钱?徐氏也确实日薄西山。但演员的名声,比眼前的快钱要重要得多。你看田真转投嘉运,一辈子就要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我现在连一部作品都没有,为了几百万跑去嘉运,表面上是良禽择木,实则是自断前途。”
家俊依旧轻笑不说话。
宋禹歪头看向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考虑小唐生的邀请,你会怎么样?”
家俊笑说:“说了啊,跟你一起走。”
宋禹啧了声:“我认真的。”
家俊敛了笑意,沉默片刻,才淡声道:“那就当没有认识你这个好兄弟。”
宋禹哼道:“那还说跟我一起赚大钱。”
家俊耸耸肩,但笑不语。
宋禹伸了伸懒腰:“放心吧,小唐生也不是诚心挖我,他手下还有田真这员大将呢,重金挖我过去内斗么?”说着撇撇嘴,“他就是来试探我一下。”
家俊点头。
宋禹继续道:“他们《霍元甲》还在上映,现在因为我忽然走红,票房被《火烧红莲寺》压了。徐二少让我们拍陈真,下月上映,你说嘉运会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
家俊沉下脸不说话。
宋禹看了看他,见他眉头紧蹙,想到什么似的,问道:“怎么了?担心三爷?”
家俊点点头:“嗯,他老人家身体还未好,昨天开机就有些吃力,二十天做完一部戏,工作强度太高,我怕他扛不住。”说着,又叹了口气,“罢了,想这些没用,最重要还是这部戏能顺利按时拍完。你明天就正式进组拍摄,要做好心理准备,肯定比之前都辛苦。”
宋禹笑:“你也是。”
两人回到周家班,已是凌晨一点多。
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去片场拍戏,而这两天不是在采访就是在去采访的路上,根本也没时间熟悉剧本,即使眼下困得眼皮打架,宋禹洗完澡后,也不得不强打精神,先把明天的戏份熟悉。
这部戏名字叫《少年陈真》,霍元甲和徒弟陈真是动作片时期两位经典角色,被翻来覆去拍过很多次,但凡有点名气的动作片演员都演过。也因为拍得太多,质量自然良莠不齐。
宋禹之前扫过剧本,故事很普通,实在不算好剧本。
他很怀疑这是徐氏原本毙掉的剧本。而徐二少让拍这部戏的理由很简单。嘉运刚刚上了《霍元甲》,陈真也在计划拍摄中。如今自己忽然走红,原本被《霍元甲》压一头的《火烧红莲寺》,因为自己的意外走红打了个翻身仗。
如今观众正对自己感兴趣,都期望着自己当主角的第一部戏,这一部戏只要能在观众遗忘自己之前上映,一定能吸引不少观众走进影院。
若是票房大爆,不仅能趁机赚一笔,还能让田真的陈真,一时半会儿没法上映,狠狠打脸一回嘉运
这两年徐氏上映的片子,都被嘉运压着打,徐氏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报复回去,哪能错过。
这商战要说高级不算高级,但也确实阴损。
宋禹一边看着剧本,一边拿笔修改。
余光瞥到家俊从床尾爬上他的床,头也不抬道:“你先睡吧,我看看剧本。”
家俊靠着床头坐定,朝他挪过来一些,道:“没事,我陪你。”
宋禹歪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不用了。”
家俊却不为所动,长臂从头肩后越过,拿起床头柜一本书,在手里翻阅。
宋禹好笑地叹了口气:“家俊,真不用陪我。”
家俊看他一眼,淡声道:“不是陪你,这几天太忙,都没空看书,正还未看完呢。”
宋禹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并不算太明亮的灯光下,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中间只隔了一道床与床之间的缝隙,一人看剧本,一人看小说,谁也没说话,只有时不时书页翻动的声音。
到底是困倦交加,看了没多久,宋禹就哈欠连连,脑袋也忍不住开始钓鱼,最终垂下再没起来,手中的剧本和笔也落在身侧。
家俊看了看已经打起小呼噜的少年,忍不住勾了下嘴角,轻手轻脚将剧本和笔收起来放好,又小心翼翼抱着他将他身体放下来,在床上躺好。
大约是太困了,在这动作中,宋禹一点完全没醒过来,只是在家俊收回手时,忽然翻了个身,将对方手臂抱住,脑袋拱了拱靠在了对方结实的肩膀。
家俊怔了下,试着将手抽出,却见他眉头微微蹙了下,像是被扰到要醒过来一般,只得赶紧停下动作,将手臂给对方继续抱着靠着,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关了灯。
翌日清晨,宋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随着晨光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近在迟尺的俊脸。
因为脑子还有些混沌,一时有点懵然,只下意识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及至那双灰色眸子缓缓睁开,他都没反应过来。
家俊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惺忪问道:“醒了?”
“嗯。”
宋禹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越过两张床的楚河汉界,双手抱着对方肩膀,一只腿更是搭在对方身上,这姿势几乎让两人下半身贴在一起。
也因此清晰感觉到了象征年轻人健康的身体变化。
他赶紧往后翻了个身,退回到自己床铺中央,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轻咳一声道:“唔好意思,我睡觉有时候不老实。”
家俊不甚在意地轻笑一声:“嗯,是挺不老实的。”
“我先去洗漱了。”宋禹看了他一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下来,抄起刷牙杯和毛巾,飞外往外走。
逃也一般。
“好。”家俊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蹙了蹙。
来到走廊的宋禹,一边跑还不忘一边拉开宽松的裤头,低头看了眼,忍不住感叹般重重叹了口气。
多少年没体会过清晨醒来朝气蓬勃的感觉。
又想到刚刚感受到家俊身体。
那家伙比自己更蓬勃。
这就是青春啊!
思及此,他心情大好,忍不住翘起嘴唇吹起了轻快的口哨。
虽然现在的一切都比不过曾经,但只要青春还在,就有无限可能。
家俊走进盥洗室时,看到就是少年,一边刷牙一边顶着满嘴泡沫,对着镜子轻轻晃动身体。
仔细听,还在哼着轻快的小调。
家俊拿了杯子站在他旁边接水,笑问:“什么歌?好像没听过。”
宋禹歪头看他,咧嘴笑道:“我老家的歌。”
只不过是三十年后的。
说着,不由自主朝他腰下瞥了眼。
家俊木着脸道:“睇乜?”
宋禹抬头对上镜子,轻咳一声,促狭道:“家俊,有点东西嘛!”
正打开水喉接水洗脸的家俊,转头瞥向他,嘴角一勾,冷不丁手一挥,将手心的水,洒在他脸上。
宋禹猝不及防间,只觉得脸上忽然一阵清凉,他闭眼轻呼一声,又猛得睁开眼睛,嘿嘿笑着用打湿的手去抓家俊脖子。
家俊一边躲一边去推他。
两人就在这小小盥洗室里打闹起来。
“你放开!”
“不放!”
“信不信我把你甩出去!”
“你有本事甩啊!”
周家米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家俊半趴在盥洗池前,宋禹压在他背上,攥着他脖子,看起来战况正酣。
“你们做乜?”肥仔米双目一瞪,急忙上前,一手拽开宋禹,一手推开家俊,矮胖的身躯,往中间一站,满脸怒气看向两人。
宋禹和家俊不料忽然冒出个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还笑?要是让三爷知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打架,指不定要怎么罚你们。”说着又板着脸看向家俊,“家俊,阿禹现在是我们周家班的台柱子,你粗手粗脚弄伤他,影响拍摄怎么办?”
家俊一时噎住,嚅嗫着半晌一句话没说出来,最终无语地看向宋禹。
宋禹勉强憋住笑。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周家米拉偏架,他轻咳一声,勾唇坏笑,故意道:“家俊就是仗着自己个高力大欺负人。”
家俊双目微微睁大瞪向他,抬手朝他虚指了指。
周家米见状,把他的手打开,昂头狠狠对他瞪过去:“怎么?我在这里,你还想动手?家俊你平日闷声不响的,什么时候学会欺负新人了?”
说着就要抬手去揍人。
宋禹见周家米当了真,赶紧抓住他的手,笑嘻嘻道:“米哥米哥,我开玩笑呢,我和家俊刚刚就是闹着玩儿,他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怎么可能欺负我?”
家俊无奈笑道:“米哥,刚刚你进来看到的,到底是我欺负他,还是他欺负我?”
周家米想到刚刚的场景,回头狐疑地看了眼宋禹,木着胖脸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下,没好气道:“差点叫我当真,我说家俊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欺负人了?敢情是你看我们家俊老实欺负他?”
老实?
那也有点言过其实。
宋禹嘿嘿一笑,越过周家米走到家俊身旁,微微垫脚揽住他肩膀:“米哥,我住在这里,多亏家俊照顾。你放心吧,我们好着呢。”
家俊歪头觑眼看他。
他挑挑眉,对上他深灰色的眸子,手上微微用力攥了攥他:“家俊,你说是不是?”
家俊被他戏弄,满脸无奈:“你现在可是我们周家班的宝,我不把你照顾好,三爷得拿我是问。”
“没错!”周家米点头,“你们赶紧收拾了赶紧跟我去片场,这部片子十几天就得拍完,一点都不能耽误。”
“嗯。”
宋禹不敢再开玩笑,洗了把脸,匆匆换了衣服,与家俊一起坐着周家米的车,朝清水湾片场赶去。
这部《少年陈真》剧情很简单,讲的是拜在霍元甲门下的陈真,年少轻狂,总喜欢打抱不平,在上海滩得罪日本人,对方派出武艺高强的武士来挑战他,最终少年陈真凭着意志力险胜,也在上海滩一战成名。
故事是没什么看点,周成忠本也不擅长讲故事,拍摄重点只能在武打动作上。
宋禹也知道这部戏唯一的看点,就是自己这个横空出世的新人,而自己在这部剧情乏善可陈的戏中,能发挥的也只有武打动作。
然而要排除亮眼的武打动作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短暂的十几天,哪怕周成忠和周家米一起上阵,光是在武打设计上,都很吃力,更别提还要排练拍摄。
整个剧组每天一早开工,天黑才收工。为提高效率,每天收工后还要去剪辑房,将当天的片子拷贝好粗剪出来。
胶片时代,不像数字时代,剪辑只需要点点鼠标。而是要用剪辑器剪断胶片,再用胶水手动粘贴。
为防止意外,剪辑房里每晚还要派人看守着。
整个剧组,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连茶水工都比平日辛苦。
熬了十几天,宋禹这些日子身上青肿就没消过,一个好觉也未曾睡过,好在顺利拍完最后一场重头打戏,整部戏也终于进入尾声。
又是一个收工的夜晚,将近十一点的剪辑房里,家俊和周家米将今日的胶片整理好,见周成忠佝偻着身体,在剪辑器旁坐下,家俊忧心忡忡道:“三爷,你脸色不大好,今天的胶片就别剪了,大家都好好睡一觉。”
周成忠原本就大病未愈,连着半月高强度工作,每天只睡四五个钟,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今日重头戏拍完,剩下一点边角料的戏,明天一天应该差不多。加上宋禹表现很好,几乎每次都是一条过,废片率很低,剩下几天后期制作的工程量应该也不算太大。
他看了看留在剪辑房的几个人,个个都灰头土脸面带菜色,点点头道:“行,那留两个人在这里,其他人都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八点再来片场。”
周家米道:“嗯,今天我和豪仔留在这里,大家都回去吧。”
十几分钟后的剧组小巴上。
宋禹刚坐下往椅背一靠,就因为牵到肩膀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受伤了?”
宋禹摸了摸肩膀,随口道:“没事,就下午拍那场戏时,摔得有点重。”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作为动作演员的第二部戏,也是真正体会到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动作演员,未来的路有多难走。
光是辛苦受伤这一样,常人就很难忍受。
若不是他之前已经做了两部戏的龙虎武师,有了动作戏基础,这十几天他根本坚持不下来。
想到这部戏拍完,马上又要进入下一部,他就有点发憷。
以前他干这行,顶多一年三部,而且大都是文戏,很少动作戏。如今一个半月拍两部高强度动作戏,一部片酬不过三万块。
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拼。
他还不能抱怨,毕竟电影上映最大受益者,到底是自己,而三爷拖着病躯都在坚持,
思及此,他只能在心里将徐二少问候了几遍。
回到宿舍,宋禹随便洗了个战斗澡,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却又因为身上的伤,疼得闷哼了几声。
“把衣服脱了。”家俊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这半月来太累,两人每天早出晚归,一回来都是倒头就睡,连聊天说话的精力都没有。
今天终于完成重头戏,宋禹这会儿难得生出了点逗趣的心思。
他翻过身,双手抱臂,故作惊惶状:“你想干什么?”
家俊白了他一眼,举起手中的小药瓶:“我给你擦点药。”
宋禹嘿嘿一笑,坐起身将t恤脱下,转身趴在枕头上,指了指左肩,道:“就肩膀这块儿有点疼。”
床边的家俊,目光落在他劲瘦的身体上,忍不住暗暗倒吸了口冷气。这些天太累,两人虽然同睡一张床,但对方没喊过苦叫过疼,自己也就并未注意他身体上这些伤。
这会儿才发觉,从肩膀到后背,布满了新新旧旧青紫伤痕。
“这么多伤,怎么也不说?”他皱眉问。
宋禹道:“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家俊在床边坐下,叹息一声:“你还真是条硬汉啊!”
边说边将药酒倒在掌中搓热,然后贴在对方肩膀青肿处,轻轻按摩。
宋禹先是因为疼过嘶了一声,继而又因为对方温柔的动作,而浑身松懈下来。
他趴在枕头,享受着对方的服务,闷声道:“三爷身体不好还这么拼,我哪里好意思抱怨?戏上映了,收益最大的不也是我?”
家俊道:“要是戏上映,观众不买账,被嘘最多的也是你。”
宋禹笑:“唔所谓啦,嘘声骂声好过无声。”
家俊也笑:“你年纪轻轻,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后背擦完,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翻过来。”
“哦。”宋禹从善如流翻过身,将正面展示给他。
胸前防守得当,受伤不多,只有右胸口青了一片。家俊手掌搓了药酒,将掌心放在那片淤青上。
原本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擦药。刚刚擦背也没有任何异常,但此时一只温热大手忽然贴在自己胸口,宋禹忽然就生出一丝微妙的不自在。
他不动声色看了眼上方的家俊,对方仍旧是个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只专心致志盯着手上动作。
明明是擦的右胸口,宋禹左边胸口下的心脏,却莫名跳得快起来,连带着身体也开始发热。
他忽然伸手抓住家俊的手腕:“可以了。”
家俊手上顿住,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点头:“嗯,那我去洗手了。”
他站起身,将药酒放入柜中,折身走出门。
宋禹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暗暗舒了口气。
怎么回事?
被个大男人碰碰胸口,怎么会忽然觉得不自在?
只是身体太累,这个问题他就没深究。
而外面走廊的家俊,走了几步后,忽然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又抬起刚刚擦药的手,轻轻攥了攥拳头。
家俊这个手洗了二十分钟才回来,宋禹已经迷迷糊糊睡着,听到对方上床的动静,瓮声瓮气道:“怎么这么久?”
家俊沉默片刻,才道:“上了个厕所。”
“哦。”
说了便没了声音。
家俊以为他睡着,正要伸手关灯,又听他嘟囔一声:“家俊,谢谢你。”
家俊垂眸向阖着眼睛的人,低低笑了声。
啪的一声,屋内灯光暗下来。
这小小的二人世界,进入今夜的安宁。
与此同时,正在剪辑房值夜的周家米,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忽然隐约听到什么动静。
“谁啊?”他迷迷糊糊唤了声。
只听噗通一声轻响,周家米猛得坐起身,爆了句粗口:“叼那妈!难道有贼?”
他跳下折叠床,趿着拖鞋往外走。
豪仔也被吵醒,嘟囔问道:“米哥?点嘛?”
周家米摆摆手道:“你待着,我出去看看。”
“哦。”
周家米开门来到门外,打开走廊的灯,见一道黑影从楼道口闪过,大叫一声:“谁?”
边喊边追了过去。
周家米十几岁就跟着叔父入行,在这行见过的下作肮脏事不胜枚举,如今徐氏没落,多少人想将徐氏连带周家班一起踩死,自然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时候还能捧出个新人。
手上这两部戏,肯定会有人盯着。
他虽然胖,但身手灵活,拔腿就朝楼道追去。
这是一栋三层小楼,就在片场旁边,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待跑到楼下,他看到前方那飞奔的黑影,大骂一声,继续狂追。
不想那黑影不仅速度快,对片场似乎也轻车熟路,很快跑到一处墙边,一个翻身便跃了出去。
等周家米气喘吁吁爬上墙头,却见那人已经骑上一辆摩托车,绝尘而去。
他见追不上,只能骂骂咧咧跳下来,刚一转身,就见豪仔起吭哧吭哧追上来。
“米哥,点嘛?”
周家米没好气道:“还能怎么?有贼呗!”说着又皱眉问,“你怎么出来了?”
豪仔手里举起手中铁棍,喘着气回道:“我怕你遇到危险,赶紧出来帮你。”
周家米嗤了声,不以为然道:“要你帮?走,赶紧回去!”
两人并肩往回走,走了一段,周家米下意识抬头朝小楼二层剪辑房窗户看去,面色忽然一凛:“不好!出事了!他们这是调虎离山!”
“啊?”
在豪仔的茫然中,周家米已经拔腿朝小楼疯狂跑去。
等他跑到楼上,却见剪辑房房门半开。
他飞快上前,刚进门就看到一道身影从窗口跳下去,瞬间没入黑沉沉的夜色。
但他已经顾不上去追,因为剪辑台上此时燃起了熊熊火焰,胶片灼烧的塑料味在屋中弥漫开来。
“叼那妈!”周家米脱下衣服一边冲进去扑火,一边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