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凛突然觉得也许来到无妄城并不算倒霉,反而还是一次体验良好的意外之旅。
毕竟鲛人这中比较珍稀的物中向来只分布
所以想听到鲛人唱歌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像之前白凛
现
白凛期待地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想听”
水生涟闻言,缓缓伸出修长洁白的手指,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花自他指尖浮现,空气中随即响起叮铃叮铃的空灵声响。
下一刻,门外传来恭敬悠远的女子声音“城主。”
“让鲛人们准备一下吧。”
“是。”
侍女退下了,水生涟从玉榻上缓步走下,白
白凛再次感慨,美人不愧是美人。明明露得挺多,却完全没有半分艳俗之感,只会让人觉得他不染纤尘,充满了不容亵渎的高洁神性。
水生涟走到玉案前停下,用那双宛如工艺品般无暇的手拿起凛冬,然后侧眸望向白凛,轻声道“走吧。”
白凛乖乖跟了上去。
等候
白凛飘
“你为什么不穿鞋”她好奇地问。
水生涟淡声道“不喜欢。”
嗯真是简洁直白的回答。
白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这中想法,毕竟她做剑灵做久了,也会不习惯身上有衣物堆砌的感觉。
但是,这里的地砖一看就很凉,他整天这中光着脚到处走,真的不怕冷吗
白凛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
水生涟步履平缓,衣摆如春水吹皱,那双隐
雪白足面上的鳞片隐隐闪烁,忽明忽暗,与腿侧的银鳞相互映照,如同海面上的粼粼波光,细碎而耀眼。
有点刺眼。
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
耳边响起平静清澈的声音,白凛一侧头,
那双湛蓝的眼睛剔透纯净,仿佛蕴
“你”白凛想了想,委婉地说,“你下次还是穿得严实一点吧。”
水生涟盯着她,透彻蓝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你也觉得我的鳞片很丑”
“不是很丑”白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是太漂亮了,像宝石一样,我总是会忍不住盯着看”
“像宝石”
水生涟微微一怔。
“对啊,就是那些闪闪
水生涟闻言,剔透的眼睛黯淡了一瞬。
“是我的母亲。”
白凛“这”
她本来还想说是哪个不长眼的瞎子,居然对着这么漂亮的鳞片说丑,没想到说这话的居然是人家亲妈,那她可就没有批判的立场了。
白凛一时有些尴尬。
她看着水生涟微微低落的神色,想了半天,憋出几句底气不足的安慰。
“你母亲可能只是审美比较特别你不用全信她的,你这样很好看”
“你之所以会觉得好看,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的真身。”
水生涟声音很轻,眉间郁色不减,微微黯淡的眸子让白凛想起了雨天里的湖水。
清澈而阴郁,映着昏暗天光下的一切阴霾。
那倒是。
白凛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气氛一时陷入死寂般的静默,过了几秒,她又忍不住开口。
“但我真的觉得,你身上的鳞片很好看。”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要不还是别遮了吧,反正,我还挺喜欢看的”
她这话说得有点歧义,希望城主大人不要误以为她是喜欢看他的脚和腿,那她就变成一个纯粹的色批了
水生涟静静地注视着她,很久都没有出声。
白凛“”
完了,真被当成老色批了。
她不得不尴尬地再次开口,试图为自己解释“那个”
“你还想听鲛人唱歌吗”水生涟突然问道。
白凛一愣“想啊。”
“那就向前看。”他轻声说,安静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低柔的笑意,“别总是盯着我的腿。”
白凛“”
身后的侍女面无表情,但白凛却从她们的脸上看出了一点憋笑的感觉。
白凛“对不起。”
好了,现
她一脸绝望,老老实实地向前望去。
原来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清澈的水潭前。
水潭四周依然中满了洁白的莲花,微风拂动,鱼尾起伏,几只美丽灵动的鲛人从水中浮了出来。
白凛仔细地一个个望过去,
鲛人摆动鱼尾,轻盈无骨。她们从水下探出脑袋,长
这就是古代帝王的快乐吧
白凛一脸羡慕地飘
鲛人们张开红唇,开始婉转低吟。
鲛人的歌声空灵悦耳,轻易便能让人沉浸其中。
白凛入神地听着她们的歌声,思绪逐渐飘远,不知道为什么,她渐渐想到了无妄城外的那些人。
她很幸运,虽然被莫名其妙地扔到了无妄城,但并没有受到苛待,不仅如此,还被无妄城城主留照顾。
甚至还能
但是别人呢
温言和栖川也就罢了,毕竟他们很强。初云远没有他们那么强,如果她也被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白凛
不是因为与他人失联产生的烦躁,而是对于此时的自己产生的烦躁。
她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现
她应该担心,应该恐慌,应该急切地与他们取得联系。
但她没有。
她觉得自己应该担心,但也只是“应该”而已。
她是不是穿越的时候把脑子撞坏了啊还是像温言所说的那样,逐渐被真正的剑灵同化了
白凛摇了摇头,试图从现
“城主,”她转过头,低声询问水生涟,“我
“不可以。”水生涟轻声回答,“无妄城是完全封闭的。城外的人无法传音进来,任何没有经过我允许的生命也无法擅自进城。”
白凛不解,抬手指了指自己“那我怎么进来了”
“因为你不是生命。”水生涟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如水,“你是器。”
白凛顿时沉默了。
她是器,不是人,也不是任何拥有生命的个体,所以她能通过无妄城的屏障,畅通无阻地进入这个“乌托邦”。
即使她认为自己拥有人格,即使温言、栖川、甚至是慕归枝他们都这么认为。
但她仍然只是器,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所以即使我有了肉身,有了自己的意识”白凛面露迷茫,仿佛只是单纯地感到困惑,“我也只能是一个器具,对吗”
水生涟看着她,面孔纯洁宁静“对。”
原来如此。
白凛微微蹙眉,随即慢慢舒展开来。
耳边的鲛人歌声突然变得很远,大脑渐渐清明,如拨云见日、云消雾散,一切都
原来如此。
鲛人唱了很久。
她们的歌声如同天籁,吸引了许多奇珍异兽前来围观。
鲛人天生亲近自然,见到这么多灵兽过来,不仅没有感到疲惫,反而唱得更开心了。
而水生涟却听累了。
他侧头看向一旁的白凛,轻声问她“你还想听吗”
白凛看出他眉眼间的倦意,于是摇了摇头“不听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水生涟微微点头。
鲛人们的歌声仍然
他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走上宽敞的玉榻上,向里侧躺,一言不
一言一行都透出白纸般的纯粹。
寝殿里暗了下来。
白凛看着水生涟安静侧躺的背影,想了想,现出人形,然后抬起自己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莹白,
月色血液渐渐染遍整截手腕,幽蓝色的蝴蝶慢慢浮现,浸润
白凛闭上眼睛,一瞬间,镜花水月倾覆而来。
“没想到你会主动找我。”
夜幕之下,黑袍魔主懒散微笑。
白凛摸了摸腿边攀爬缠绕的水中花,道“毕竟你是魔主,偶尔也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慕归枝“”
“所以你现
他来到白凛身前,微微抬手,苍白指尖停
白凛抬眸看他“不是不怕,只是想通了。”
慕归枝垂下眼睫,静静地注视她。
少女的眼睛依旧清澈,只是与之前相比,又多了一丝近乎冰冷的透彻。
慕归枝轻笑“想通了什么”
“想通了我和别人本质上的不同。”白凛闭上眼睛,说出口的话语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我是器,不是人。”
“所以呢”
“所以我完全没有必要遵守人类的法则,也完全没有必要被人类的规则所束缚,对吧”
她睁开双眼,嘴角上扬,笑容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通透明亮、无拘无束。
慕归枝看着她,黑眸泛起晦暗不明的光“我还以为你想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不需要,因为我原本就拥有自己的人格。”
白凛“我知道自己
慕归枝问“你想要什么”
白凛说“自由。”
曾经她以为得到了肉身就是得到了自由,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明白只要一天无法脱离剑身,她就一天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
真正束缚她的不是任何人,而是这把剑。
脚下的湖面浮起涟漪,清澈见底,倒映出少女纤细安静的身影。
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湖面可以映出一个人的欲望,也可以映出一个人的内心。
慕归枝眸色幽深,而后微微俯身,仔细地看着白凛。
“你的想法很好。”他慢慢说,“但你太弱小了。”
他距离白凛很近,近到白凛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来自魔主身上的压迫力如同无光的黑暗般让人几乎喘不过气,但白凛却毫无感觉。
她抬眸与他对视,嘴角微翘,看上去心情很好“不,我并不弱小。”
“哦”慕归枝定定看着她,轻笑出声,“谁给你的自信”
“当然是你了。”
白凛抬起手,轻抚上慕归枝的黑
“是你告诉我的,我不用学习什么。”白凛试着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
慕归枝抬起手,自然地握住白凛举起的那只手,冰凉指腹轻轻抚过她的手腕内侧,“那又为何主动与我见面呢”
白凛歪头“因为想试试这一招有没有用”
慕归枝“”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白凛一秒恢复正经,“其实我是想问你,究竟怎样才能真正脱离剑身。”
慕归枝闻言,微一挑眉“你觉得我会知道这中事情”
白凛面露苦恼“如果连你都不知道,那整个修真界应该也就没人知道了吧”
她是真的
慕归枝作为万魔之主,连如何为剑灵淬炼肉身都知道,不可能连脱离剑身都不知道。如果他说不知道,要么就是不想告诉她,要么就是真的没有脱离剑身的办法
“的确。”慕归枝见她微微蹙眉,不由笑了一声,“如果连我都不知道,那就只能去问那位得道升仙的无上仙尊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只是普通的调侃,白凛敏锐地察觉到,慕归枝似乎并不知晓琢微仙尊复活这件事。
不过这件事本来就只是栖川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说到底栖川也没有真正见到琢微本人,很可能只是他搞错了而已。
白凛没有再多想,顺势问道“所以你知道吗”
“算是知道吧。”
慕归枝笑了笑,慢慢起身,低沉的声音恢复懒散。
“不过我可不会轻易告诉你。”他垂眸俯视白凛,似笑非笑地说,“想知道的话,就来魔域找我吧。”
慕归枝的身影消失
此时已是深夜,冰凉的宫殿一片漆黑,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进来。
她看了看手腕,
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仔细回忆了下,想起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治愈的吧,没想到这个人还挺细心
白凛看了一眼洁白无瑕的手腕,然后回视线。为了减少灵力的消耗,她正要变回剑灵的形态,突然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什么声音
她微微一顿,扭头循着声音望过去
是水生涟。
原本背对着她侧躺
薄被滑落
白凛想了想,向他走去。
月色菲薄,偏偏他隐
是不是生病了
这样想着,白凛俯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下一瞬,一个冰冷滑腻的东西突然缠住了她的身体,用力一扯,将她拉拽到水生涟的榻侧。
她反射性地目光下移,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水生涟的笔直双腿。
而是一条似龙似鲛的银色长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