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驿站,白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几秒，她拿出一块传音玉符。
“范掌门，你不是说东海这里没有人的吗”
玉符里响起一个轻松随意的声音。
“对啊,难道你
白凛眼神阴沉“何止是很多人，连驿站都有了”
“啊你是不是去错地方了”
“去错你大爷个头你没听到这些人
“那真是奇了怪了”对方沉吟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好像是听那几个老东西提起过，要
玉符里的声音还未结束,白凛便无比果断地切断传音,紧接着将它扔进了芥子囊。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范衡这厮,果然是个傻叉。
自从白凛醒来后,她便成了范衡的头号观察对象和唠嗑对象。
随着二人之间的话题不断深入,他们从个人经历聊到野史话本，从零嘴蜜饯聊到山珍海味，终于有一天,范衡边流口水边对白凛说
“其实东海的螃蟹特别好吃。”
“哦”白凛顿时来了兴趣。
“那些螃蟹又大又肥，里面的蟹黄特别鲜美,尤其是母螃蟹，放锅里一蒸,那黄就滋儿滋儿地流出来了”
白凛听得两眼放光,也开始跟着流口水“那我要怎样才能吃到它们呢”
范衡“去东海呀”
白凛有些狐疑“去东海就能吃到”
“当然”范衡抹了把嘴角，越说越兴奋,“往年还要忌惮那群蛟龙，今年魔主手下的青目黑蛟吃了败仗，那群蛟龙也都逃离东海了，现
换句话说,正是吃螃蟹的最好时机
白凛被范衡一通忽悠，毅然决然地下山远行，带着范衡的殷切盼望，独自来到了遥远的东海。
本以为这里一定是地广人稀，结果刚踏入东海的地界，还没看到海呢，就先被人来人往、堪比集市的场面拦住了。
白凛有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感觉。
鉴于去范衡的不信任，她没有再和对方传音，而是直接走进驿站，拉住一个渔夫打扮的路人礼貌询问了一番。
原来，自从融野被打败后便沉入海底，其他栖息
白凛“”
她还想着抓螃蟹呢，现
虽然自己不缺那点钱，但一想到本来连一分钱都不用花就能体会到抓和吃的乐趣，而现
“姑娘，你要是想买现成的螃蟹，直接顺着这条道往前走，一路都是卖螃蟹的贩子，随便挑；你要是想自己下海捞，那就得找个引路的船夫了，这东海的水可深了，没人看着，一不小心就会溺亡，绝对不能自己贸然行动”
白凛敷衍地应下了，扭头就去找船夫。
开玩笑，我跑大老远就为了买几只现成的螃蟹那我不是白来了
海边有一个船夫撑着篙正要入水，白凛见状，连忙招手跑过去“等等我”
船夫依言停船，却没有立即招呼她上去，而是有些为难地看了身后一眼“姑娘，我这船上已经有客人了”
白凛“再带一个不行吗”
“这，那位客人把我的整条船都包了，行不行的，我说了也不算啊”
包船什么人这么骚包，捞个鱼虾螃蟹的还要包船
白凛闻言，勾长了脖子向船夫身后望去，却只看到一道隐隐约约的黑色背影。
这个背影，感觉好熟悉
不等白凛仔细思索，风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银铃细响。
下一秒，那个黑色的背影转了过来。
“让她上船吧。”那人懒散一笑，黑眸
“”
白凛突然有点后悔了。
茫茫海面上，一叶扁舟正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
站
白凛都懒得吐槽他。
“那你说说，你是为了什么”她问。
“我若说我是为了你，你会信吗”慕归枝侧眸看她。
白凛“不会。”
“那不就是了。”慕归枝懒懒叹息，“既然你已经认定了我的回答是虚假的，又何必再来问我”
白凛“我问你，当然是为了进一步的确认。”
“确认什么”慕归枝似笑非笑，“确认我会不会
“差不多。”白凛点了点头。
她的表情平静而认真，慕归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知不觉间微微靠近了一些。
“那如果我说，我会杀光这片海域上的所有人，你会怎么做”
白凛神色不变“我会立即离开这里。”
“哦”慕归枝的嘴角隐隐上扬，“我还以为你会极力阻止我。”
“我可没有那么不惜命。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白凛扭头看向他，“我现
“嗯，普通的凡人啊”慕归枝撑着下巴，微微俯身，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他的眼睛很黑，身上有一种幽邃冷冽的气息，甫一靠近，白凛便感到了一种头重脚轻的迷幻感。
恍惚间，她看到一只蓝色的蝴蝶从慕归枝那苍白的指尖飞了出来，蝶翼翩跹，散落无数莹莹闪烁的细碎鳞粉。
白凛一把抓住他的手指“你对我用了幻术”
“意识还是很清醒嘛。”慕归枝没有反驳，只是懒散地笑了笑，“普通的凡人可察觉不了我的幻术。”
白凛蹙眉“所以你的确是对我用了。”
慕归枝见她神色不悦，旋即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
“别生气，只是用镜花水月探了你的神魂而已。”他放轻声音，“你现
白凛脸色稍霁“我知道。”
慕归枝深深地看着她，突然回手，移开视线，望向幽黑的海水。
“你知道什么是龙苗吗”
白凛面露疑惑“龙苗”
“就是幼年期的蛟龙。”慕归枝不紧不慢地解释，“我此行来这里，正是为了寻得一只龙苗，再将它带回魔域养大。”
白凛顿悟“用来替代融野的位置”
慕归枝笑得一脸深晦“可以这么理解。”
龙苗啊这么说，这海里还残存着没有逃跑的小蛟龙
慕归枝见她眼睛微亮，没有一丝意外地说“你要和我一起来吗”
白凛警戒“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危险的事吧”
慕归枝笑意淡淡“你现
说的也是。
这么一想，白凛顿时放心了。
二人一同坠入幽暗的深海。
有慕归枝
看着海底斑斓新奇的光景，白凛不由
慕归枝淡淡道“不及魔域十分之一的美异。”
白凛翻了个大白眼“我不信。”
慕归枝轻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见他勾了勾手指，一群荧光闪闪的小鱼便齐刷刷地游了过来。它们摆动鱼尾，
白凛差点以为自己是迪士尼公主，少女心飘忽忽升了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白凛惊奇道。
慕归枝“操控它们的意识，让它们把你当成唯一的母亲。”
白凛“”
少女心瞬间碎了。
她挥挥手，将那些充满“孺慕之情”的鱼群都挥散了，然后没好气道“龙苗呢这里鱼这么多，还能找到吗”
慕归枝气定神闲“当然。”
说完，他向脚下一指。一道漩涡随之升起，无数鱼虾仓皇而逃，而
仔细一看，那幼蛇还长着两只龙角，四只爪子，身上的鳞片闪烁着青色的微光。
白凛眼睛一亮“那就是龙苗”
慕归枝道“抓过来看看。”
白凛闻言，小心翼翼地伸长手，手臂穿过湍急的漩涡，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龙苗的后颈。
她将龙苗提到自己眼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一圈，突然“咦”了一声“这只幼龙怎么和融野长得那么像”
同样是黑色的身躯，青色的竖瞳，就连头上那狰狞的龙角都无比相似。
慕归枝“因为这就是融野啊。”
白凛“”
敢情那家伙根本没死，只是被打回幼年期了
看出白凛的郁闷，慕归枝心情愉悦地解释道“融野毕竟不是一般的蛟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打死。不过即便如此，想要将他重新培养至巅峰期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毕竟我不擅长养龙”
白凛本想对他说“那就别养啊，反正又不会死”，但一看到这只小小的、一只手掌就能握住的幼龙，她的心情顿时
太可爱了。
慕归枝默默注视着白凛，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而后突然懒散地笑了一下。
“要不你帮我吧。”
白凛“啊”
帮他怎么帮
“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一起养它。”
“不要。”白凛一口回绝。
慕归枝笑了笑“但是，这家伙似乎很喜欢你。”
闻言，白凛旋即垂下目光，看向那只黑漆漆的幼龙。
只见这只小家伙正
白凛“”
她心情复杂地抓起幼龙，小家伙眼睛一亮，立即爬到她的肩头，用那对尚不尖锐的龙角轻蹭她的脸颊，
白凛眉头深锁“它该不会是把我当成它的母亲了吧”
“谁知道呢。”慕归枝勾勾唇角。
想起刚才那群黏人的游鱼，白凛十分怀疑，这也是慕归枝使的花招。
但她又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只幼龙的确很可爱，比成年后的青目黑蛟要讨喜多了
“所以呢，你会养它吗”慕归枝淡笑着问道。
白凛看了看乖巧的幼龙，又看了看饶有兴致的慕归枝。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养它”她没有拒绝慕归枝，只是抱起幼龙，如实地说出内心的困惑。
还是和过去一样，欲念澄澈，内心通透，纯白得仿佛永远无法被染黑。
普通的凡人么。
慕归枝静静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因为很好奇生性邪恶的蛟龙，会被你养成什么样吧”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为了制造和她深入彼此的交集不过这一点，就不告诉她了。
他对世界并没有兴趣，毁灭也好，沦陷也罢，对他而言不过都是无聊的闹剧。
但是注视她，了解她，却成了他现
所以，凡人也罢，剑灵也罢。
直到将她染成污秽的漆黑为止。
“好吧。”白凛摸了摸幼龙额头的小角，语气轻松道，“我会把它养成一个听话的乖孩子的。”
“然后再用它来对付你，让你为此时此刻的决定后悔终生。”
少女的眼眸清澈晶亮，
慕归枝定定地看着她，而后懒懒笑了。
“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