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下山时候的脚步声又跟来时的不一样了, 这回他脚步轻快, 兴奋之情难掩,直到他走了一片喧闹的城中,脚步声渐微,隐于城中的音乐声后,尤妮丝才回了注意力,又抬头去看星星。
俄耳浦斯被狄俄尼索斯狂热的女信徒撕成了碎片,散落
尤妮丝小时候
她当时还有些奇怪, 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尚还年幼的阿罗眨了眨眼睛,说“我昨天去问教我们里拉琴的老师的,我想等到天晴的时候,一定要带姐姐过来看星星。”
尤妮丝现
她笑了笑,站起了身,风吹得她的裙摆猎猎作响,她将头
她往前走得太久了,偶尔停下来等他,都会让他激动得情难自抑,但现
科林斯城中一片喧闹,狂欢中的年轻人们手拉着手,合着欢快的乐曲声踏着整齐的舞步,唱着祈祷今年丰的歌谣,他们
“你是外乡人吗今天是酒神的狂欢节,来吧,一起跳舞”几个年轻姑娘热情地说。
尤妮丝摇了摇头,她想抬头看看起舞的人群,却又拉低了斗篷的帽檐,便转过身,飞快地蹿进了巷道之中,只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姑娘。
跟热闹的城市比起来,科林斯王宫就冷清了许多,她跃上宫墙,
想来应该是老国王新丧,王宫取消了今年的酒神节庆典。
她从宫墙上跳下,朝阿罗的寝殿走去,一路上倒也没有人
她停住了脚步,然后听见西莉亚柔声回答“因为父亲还没有走远,他看见我们唱歌跳舞,会觉得寂寞的。”
狄黛米说“父亲觉得寂寞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好想他呀。”
“因为他不能。”西莉亚说,“乖孩子,快睡吧。”
狄黛米似乎并不怎么甘心这么早就睡下,还继续哼哼“我看见柏提斯将军他们进宫里来找哥哥的时候,还以为今天会有庆典的呢”
而尤妮丝则
柏提斯是科林斯的第一战将,虽然年事已高,但
他进宫来找阿罗做什么
尤妮丝捏紧了拳头,便朝阿罗的寝殿飞快奔了过去,还没走进院子里,她就先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葡萄酒味,然而她眉心皱得更紧,这味道并不纯粹,似乎酒里还掺了什么东西,而阿罗寝殿周围原本应有的侍从却一个都不见了,王宫的这处角落空落落的。
她的脚步
而这时,那守
年轻的士兵瞪着眼睛挣扎了一下,然后
尤妮丝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科林斯人,只牢牢将这个年轻士兵钳制住,然后便扭头看向寝殿的方向。

尤妮丝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咬着牙,压低了嗓子,
那个士兵飞快地摇头。
“没有吗”尤妮丝的声音变得更低了一些,“他仍一意孤行,要攻打斯巴达”
那个士兵唔了几声,重重地点头。
而这时,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声音说道“西莉亚王后告诉我们,如果你已经走上了偏路,那我们可以杀掉你,权力不能成为你复仇的工具,科林斯不能因为你的一意孤行而被彻底毁灭。”
尤妮丝握着剑刃的手一抖,瞪大了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西莉亚,真的对这些将领说过这样的话的吗
“你说谎母亲不会让你们杀我的”阿罗怒吼一声,然而这一声却仿佛耗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低低喘息着,说,“你,柏提斯,你看着姐姐长大的,你曾说过姐姐是你看到过的最可爱最好看的姑娘;你,芬德尔,你每次看见我姐姐的时候,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你爱慕她。结果她不明不白死
“阿罗你果然是走上了偏路,西莉亚王后受老国王临终所托,务必要看住你,谁知道你如此冥顽不灵,我们决不能容忍你这样的国王将科林斯葬送”柏提斯一声怒斥,紧接着,就是利刃出鞘的声音。
尤妮丝一听见那个声音就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来不及细想,一把将被自己钳制的士兵推了出去,然后飞快地跑到寝殿前,从窗外跃入屋内,
灯光飘忽,阿罗坐
尤妮丝看见她,心就沉了下去。
她是西莉亚的近身侍女。
怪不得阿罗的寝殿周围空无一人,原来芬德尔说得没错,这场谋刺过往的行动,参与者中就有现任国王的母亲。
这一瞬间,寝殿中的烛火与那晚斯巴达墓坑前的剧烈跳动的火光重合,盖棺前所看见的列奥尼特的那张隐于阴影中的脸又涌上她的脑中。
她和阿罗,都被最亲近的人,抛弃了。
她咬着牙,攥着拳头,
尤妮丝将阿罗带到了那处山坡上,这里星光依旧,夜风吹得树叶娑娑作响,山下城中的狂欢已经进入尾声,音乐渐渐低沉,聚集起来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阿罗被尤妮丝平躺
尤妮丝低着头看他,用冰凉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说“没事,我带你回来就够了。”
“可是我是不是要死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我拿了琴,准备回来找你,母亲的侍女就领着柏提斯过来了她说母亲听闻我跟柏提斯将军最近有误会,希望我们喝杯酒好好谈谈我没想到我没想到”
“世界上有那么多想不到的东西。”尤妮丝说完,才
“是啊”阿罗说,“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能保护姐姐给姐姐出气但我没想到会”他咳嗽一声,“才只有一个吻而已,一个吻远远不够啊,我爱了你十五年了”
他说着,声音越老越小,直到最后,终于再也听不见了。
尤妮丝的身体一僵,然后用手背狠狠地拭去自己的眼泪,她死死盯着阿罗惨白的脸,说“我不会让你死的,阿罗,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双手握住了阿罗的肩膀,俯下身来,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朝着阿罗尚还温热的侧颈处狠狠咬下,獠牙刺破皮肤,咬穿动脉,鲜血涌进她的口腔里。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好几年前,
他们喝完酒便笑着扔掉酒杯,阿罗拿起身边的里拉琴,她则提着裙摆,借着那股酒劲,奏乐起舞,宫人们簇拥着他俩,笑着为他们打着拍子,月光脉脉,星光点点,与热烈的烛火将每个人的影子都镌刻
她将自己的眼泪连着阿罗的血一同吞入腹中,再呜咽着,咬开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冰冷的血液含
她一边吻着他,一手抓紧了他身上的衣料。
她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奏效,但是此时只能赌一赌。
只是她从不知道,等待结果的过程,竟让人如此煎熬。
“你醒一醒睁开眼睛啊”她哽咽着说,索性将自己尚还滴着血的手腕创口触碰阿罗的嘴唇,“你醒一醒,阿罗你不是还觉得一个吻远远不够吗”
她像是失去全身力气一般,伏
这是她觉得最冷的一个酒神节,没有音乐,没有舞蹈,也没有美味的葡萄酒,也将再没有世界上最后一个
身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她再次感觉到了如坠冰窖一般的寒冷。
直到,一个冰冷滑腻的东西,轻轻地舔上了她手腕上的创口。
她一愣,然后抬起了头,正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