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2
她不干白工。
程远洲既然从她这里获得了情绪价值, 就也要回馈给她相等值的东西。
女孩眼神坚定地看过来,明明没有在扮演苏倾, 但恍惚之间,程远洲感觉自己看到了苏倾。
苏倾就会这样说话。当她坚持什么时,就会这样坚定地表达。
心脏处传来尖锐的剧痛,像是有一把钢针狠狠刺进去!她死了,苏倾死了!
“程先生!”白真真开始叫他,“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有本事当场心碎而亡啊!
“好。”程远洲有些艰难,但吐字清晰。
她顶着这样一张脸,他很难拒绝她的一些要求。
“谢谢程先生!”白真真立刻笑起来,而她笑起来时,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明亮又动人。
程远洲好像也被感染了,他视线粘在她的脸上,几乎无法移开。
如果,苏倾还活着,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 心中不免钝痛, 令他几乎无法呼吸。而他无法看着白真真, 来获得任何缓解。
正相反,他越看着白真真,心中的痛楚越深。白真真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苏倾已经死了。
他爱着的那个女孩,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 那么善良的苏倾,已经不在世上了。
他难过得晚饭几乎吃不下去。
盛的一碗米饭, 半天也没下去多少。至于满桌子的菜肴,更是几乎没动筷子。
爱吃不吃。
白真真只当没看见。
“今天早上在花园里除草的是谁?”吃过饭,白真真坐在沙发上,随口问道。
正在泡茶的阿姨愣了一下,回答道:“是张勇。白小姐找他啊?”
“跟他说,以后都不用来了。”白真真很随意地说道。
阿姨顿时想起早上,她跟张勇说的那些话。
“你小心白小姐跟先生告状哦。”她这样劝张勇。
但张勇说:“你们女人,就是胆子小。”
“是,是。”阿姨不敢多说,她跟张勇又不是多熟,何必因为他开罪老板。
没多会儿,张勇进来了。
“白小姐,您不能赶我走啊!”他哭丧着一张脸,黢黑的脸庞看起来憨厚而老实,“我们全家老小等着我吃饭呢,求白小姐大人大量,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点头哈腰的,就差像旧社会时跪下磕头了。
“我大女儿读高三,正是关键的时候。我小儿子读初二,很快要读高中了。我妈身体不好,刚做了手术,医生让静养……”
他说着,眼眶很快红了,老实巴交又可怜。
“白小姐,您好人有好报,都是我不长眼,不会做事,惹得您不高兴了,我改,我以后一定改。”
他知道,白真真这样年轻的小姑娘,脸皮薄得很,又是当着程先生的面,她一定不会愿意落下一个心狠又刻薄的名声。
“你这么可怜啊。”白真真唏嘘道。
张勇听她口吻,心里顿时一喜,脸上却更加哀求道:“我们是苦命人,天生命贱,就指着这点钱活命了,求白小姐发发慈悲。”
“你这样,让我心里很过不去。”白真真咬着嘴唇,做出为难的样子。
张勇趁机说道:“我以后一定改!一定改!”
“嗯。改改吧。不然找到新工作,恐怕也干不了多久。”白真真赞同地点点头。
张勇一愣,抬起脸,愕然看过去。
“我不想被人说心狠。”白真真拨弄了下肩头的发梢,“既然我辞退了你,那就再招两个跟你一样生活艰难的。钱从我的工资里出。”
张勇彻底愣住。嘴边张了张,就是说不出话来。
旁边,程远洲也讶异地看向她。很意外,她会如此处理这件事。
她已经有了苏倾的魄力和善良了……
“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不用上班了。”白真真对愣住的男人挥挥手。
张勇还想分辩什么,再求饶几句,院子里的保镖走进来,把他架出去了。
“人,你帮我找。钱,从我卡上出。”白真真扭头,看向身旁,指尖夹着一张卡片,晃了晃。
程远洲看着那张眼熟的卡。
这是他给她的。
“你高兴就好。”这点小事,程远洲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那从这个月开始,给阿姨加五百块薪水吧。”白真真又说,“还是从我卡上出。”
程远洲有些意外,因为这真的是根本不起眼,甚至琐碎到令人不耐烦的小事。
“跟我来。”他起身往楼上走去。
白真真挑挑眉,站起来跟上。
琴房。
程远洲坐在沙发上,长腿自然伸直,两手交握,俊美的脸上流露出心不在焉,清冷,忧伤的气息。
“开始吧。”他低声。
白真真便坐在钢琴前,定了定神,弹起了苏倾生前最爱的《致爱丽丝》。
温馨轻快的音符在琴房里流动起来,像一个个活泼的小精灵。
这是苏倾一贯的风格。她是个人生中充满温暖底色的人,弹起曲子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令人情不自禁地感染快乐。
但白真真弹到第二遍的时候,放缓了速度,降了调子,于是活泼轻快的曲子,莫名添了悲伤的节奏。
程远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只觉得这曲子越听,越伤心难过。
他怀念苏倾,想念苏倾,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死了,只要苏倾活着。
他眼眶里不知不觉蓄满泪水,无声滑落下来。
白真真背对着他,不知道他此时的样子,但她也开始缅怀。
她想象着自己也有一个深爱的人,可那个人不幸去世了,从此全世界的人都不是他,但又看谁都希望是他。
她把自己感动哭了,钢琴曲的调子越来越慢,越来越低。整个钢琴室里,布满了悲伤的味道。
“够了。”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强迫她停下来。
白真真泪眼朦胧地回头。
程远洲本来想质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弹?可是看到她满脸泪水,不禁一怔:“你哭什么?”
“我为先生难过。”白真真哽咽道。
程远洲不禁心生怅然。
放开她的手,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他背影悲伤难抑,步伐沉痛,缓慢地离去了。
白真真起身,从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抽了两张面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
顺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21:15。
OK,可以下班了。
狗东西有一点好,那就是晚上不要人陪。他的夜晚属于他自己,属于他和苏倾的回忆。
白真真回卧室后,做面膜,做瑜伽,玩手机,然后为了第二天没有黑眼圈,十二点睡下。
与她相隔两个房间,程远洲迟迟未眠。
他今天特别想苏倾,想得心脏隐隐抽痛。他手里拿着酒杯,站在窗前,迎着夜风,一口又一口。
——
次日。
白真真睡到八点,自然醒来。
下楼时,已经是八点半。
“远洲,早啊。”她迈着轻快的步伐,从楼梯上走下来,笑着对客厅里的男人招手。
程远洲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异常的表现……
白真真眼底涌起笑意,放慢脚步,轻轻走过去,问道:“先生,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程远洲摇摇头。
他只是不太想看见她。
见他们都下楼了,阿姨按照从前的习惯,开始往餐桌上端食物。
然而程远洲看了一眼,只觉得没什么胃口。昨晚喝了太多酒,虽然是红酒,可胃里还是不太舒服。
“我有事,先走了。”他起身往外走去。
白真真停了停,才追出去:“先生!我送你!”
程远洲没回头,不知不觉步伐加快,上了车。
砰。他关上车门,启动车子。
这才转头,看向车窗外。她正小心翼翼地站在有些距离的地方,很拘谨的看过来。
顿了顿,程远洲降下车窗,对她道:“别用她的脸,做这种表情。”
说完,升起车窗,快速离去。
白真真挑挑眉,根本不放在心上,转身往客厅里走。
“先生怎么走了?”阿姨奇怪地说,“他都没吃什么东西,昨晚还喝了很多酒,我都煮好暖胃汤了,他怎么一口不喝就走了?”
就算年轻,也不能这么作啊?
“先生喝了很多酒?”白真真坐下,拿起杯子,先喝了口豆浆。
阿姨答道:“是啊。我刚才给他收拾房间,发现好多酒瓶哦,地毯上滚着五六个。”
那是真的很多,白真真心想。
“可能先生有事吧。”她说完,就不在意了。
见她低头认真吃着早饭,阿姨两手搓了搓,很不好意思,又感激地说:“白小姐,谢谢您给我涨工资。”
“没什么。你好好做事。”白真真随口说道。
阿姨却是心里知道,一定是昨天早上,她和张勇说的话,都被白小姐听见了。
白小姐一定是看在她阻拦过张勇的份上,给她涨的工资。她嘴巴不灵巧,两手搓了又搓,说道:“白小姐,您不用对张勇愧疚。”
白真真抬起头,一边咬煎蛋,一边好奇看去。
阿姨继续说着:“他家里才不是他说的那样。他年轻的时候不做人,老婆早跑了。小孩跟着奶奶长大,他一分钱没给花过。”
“他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知道多逍遥快活。白小姐,您别可怜他,他一点儿也不可怜。”
替身3
白真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她其实并不愧疚。张勇被辞退, 不是因为她狠心,而是因为他做事不考虑老板。
不过, 阿姨这番话还是叫她忍不住笑起来:“好。我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姨不会说话,担心说多错多,反而讨人嫌,说完就走开了。
白真真安静地吃早饭。
她是一年前被程远洲哄过来的。学苏倾就学了大半年,包括举止,仪态,妆容,语气,乃至喜好。
离苏倾出现还有一年时间。
足够了。
如果程远洲真的那么深情一片。
不能离开别墅,白真真想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就只能买买买了。
现代社会是她最喜欢的,社会发达,资源丰富,生活便利。
她点了两桶麻辣小龙虾, 盘腿坐在茶几边, 一边看恋爱综艺, 一边吮着小龙虾劲爆的汤汁。
搭配的饮品是乌龙柠檬茶,方方正正的冰块在杯子里哗啦啦的晃动,喝起来清爽冰镇。
以前她顾忌程远洲,他不喜欢的事情, 她都不会做。
但现在……
卖方市场啊!
是程远洲需要一个替身,又不是她缺少一份不咋赚钱的工作。
别的不说, 她长得像明艳动人的苏倾,难道颜值会差吗?从前还有人想带她去娱乐圈呢。
除了吃吃喝喝, 白真真还买了不少适合自己的衣服,买了一整套的电竞设备,装修出一间电竞房,每天狂嗨。
账单来到程远洲这里,他看着一条条消费记录,心情不太愉快。
扫了一眼,就甩开了。
他只有思念苏倾的时候,对她有几分兴趣。其他时候,他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在她身上。
转眼几日过去。
“远洲,我准备了烧烤,你要来吗?”白真真兴冲冲地打电话过去。
程远洲没有立刻回答。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高耸入云的一座座大厦,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哑声问道:“你都请了谁?”
苏倾的朋友很多。而她又是个爱热闹的人,不会只请他一个。
这就开始了?白真真握着手机,表情不变,口吻却关切道:“你怎么了?我听着你声音不太好。你是生病了吗?”
程远洲没说话,垂下眼眸。
他的确生病了。他其实很少生病,但上次,他太想念她,喝了很多酒。
可能是吹了风,也可能是伤心令他抵抗力变差,总之他感冒了。他心情不好,不愿意吃药,放任自己病恹恹的到现在。
“远洲?怎么不说话?”女孩担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嗯。”程远洲重新抬眼,看向遥远的望不清的天际,“着凉了。”
“那是不是不能吃烧烤?”女孩更加担忧的声音,还有些可惜,“那你好好养病,改天我们再约。”
那怎么行?
程远洲想起从前,苏倾还在世时,有一次就是这样,他因为身体原因错过了她的邀请。
“我没事,已经快好了。”他坚定道,“我一定去。”
“那好吧。”女孩包容的声音,“那我等你哦。”
电话挂断。
女孩那句“我等你哦”,像一把无形的钩子,一下下往他心上抓,偏偏抓不到。
可他的心还是因此痛得缩紧。程远洲猛地弯下腰,一手撑住前方的落地窗,一手用力攥紧胸口的衣服,用力地呼吸。
深情的双眸紧闭,英挺的眉头皱起,痛苦得脸色都发白了。
“咳!咳咳!”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好的女孩,竟然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
程远洲想不通,他就是想不通,苏倾不在了,他要如何活下去?
下午四点钟。
日头刚好,温暖又不晒。
白真真指挥着佣人们,在庭院里支了烤架,将一串串新鲜美味的食材放上去烤。
羊肉串,肥瘦相间,烤得金黄色的油脂滋滋的往下滴。
牛肉串,鸡翅,鲜虾,土豆片,金针菇,统统放上去烤。
阿姨准备了拌凉菜,鲜切水果,还有酸梅汤、凉茶、可乐、雪碧、奶茶等饮品。
当程远洲开车抵达时,就看见庭院里已经忙碌起来了。
白真真正在品尝刚烤好的羊肉串,一边烫得嘶哈嘶哈,一边招呼着干活的佣人们:“好吃的,别愣着呀,一起尝尝呀。”
苏倾是很大方善良的姑娘,她当然会邀请在家里做事的人共享美食。
但其他人不敢,张勇被辞退的事历历在目,都摸不清这位白小姐的脾气,哪怕阿姨说:“张勇被辞退,是因为他不尊重白小姐,哪个吵到主家睡觉,还振振有词的人,还能好好待着?”
“阿姨,来,尝尝看。”白真真拉过阿姨的手,让她一起吃。
阿姨推辞两下,就接受了:“谢谢白小姐。”
白小姐诚心邀请,她干嘛不吃?这些食材都好贵的。
“远洲!”白真真朝刚走下车的程远洲招手,小跑着过去,“你来啦?”
她笑得灿烂,口吻轻快:“知道你病了,不该吃烧烤的,但我好想吃哦。我给你准备了别的,是阿姨给你炖的汤,煮粉吃可香了。”
程远洲看着身前的女孩。她越来越像苏倾了。一举一动,一言一笑,眉头挑起的角度,做小表情的模样,都与他记忆里的苏倾重合了。
无形中似有一柄锋利的刀子,狠狠刺进他的心脏。苏倾死了,他再一次意识到,苏倾已经死了。
面前这个女孩,不管她多像她,都不是她。
“远洲?远洲?”白真真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男人,有些不解。
程远洲抿嘴薄唇,神情阴郁得几乎滴水。
她像苏倾时,程远洲看着她找慰藉。但她跟苏倾几乎没有分别时,他只觉得苏倾死去的事实被血淋淋地揭开,令他痛不可当。
可是,让她不要这么像?程远洲又舍不得。
“怎么只邀请了我?”他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眸光已经温柔起来。
他把她当成了苏倾。
他在尽力遗忘她只是个替身,在朗朗乾坤之下的虚假中,寻找安慰。
“你生病了嘛!”白真真拉着他往遮阳伞下面走,自然而然地说着:“人太多了,会吵到你的。”
那她是第一个邀请了他?还是把别人都拒绝了一遍?这个问题程远洲不想问。
“阿姨,把远洲的汤端过来。”白真真说道。
阿姨早就站在旁边待命了,闻言立刻道:“是,白小姐。”
程远洲不在乎吃什么。这些天,他都没什么食欲。
他只在乎苏倾在他身边的感觉,哪怕这是假的。他像个连体婴一样,粘在白真真身边,眼睛盯着她,眸光深情。
阿姨端着砂锅走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不禁脚下一顿。不知道该咋说,但她觉得程先生像个变态。
但她只是个打工的,既然这边给开的薪水高,她本分做事就是了。低下头,脚步平稳:“汤来了。”
白真真在撸串。当着程远洲的面,不拘小节地吃着,吃了一串又一串。
“很好吃。”她既满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惜你不能吃。哎呀。”
女孩歉然的目光中,带着促狭,好像这样馋到他,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程远洲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纵容:“下次,我请你。”
“好呀!”
一个大快朵颐地吃着烤串,另一个没滋没味地喝着补汤。
烧烤活动结束后,正是晚霞遍天。
吃得太多了,白真真准备活动活动,消消食:“远洲,陪我打网球吗?”
网球也是苏倾的爱好之一。
程远洲当然不会拒绝苏倾的任何请求,他点点头:“好。”
上楼,换了一身白色运动装,拿着网球拍出来。
白真真也换了方便跑动的短裙和运动鞋,头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
她充满斗志地说:“我不一定会输给你哦!”
程远洲温柔而深情地看过去,嘴角含笑:“那就试试看。”
网球是一项十分耗费体力的运动,白真真吃了一肚子的高热量食物,正需要消耗,当然不会觉得体虚。
但程远洲,他有一阵子没好好吃饭了,刚才更是只喝了一肚子的汤水。前面十五分钟,他还能打得不错,紧接着就出现乏力。
砰!球又一次撞到网上。
“哎呀!”白真真懊恼道,“我忘了你在生病了。要不我们改天打吧?”
她的歉意是那么真心实意,因为苏倾就是这样善良的女孩子。
程远洲振了振手臂,放松了下肌肉,走过去把球捡起来,在手里掂了掂,说道:“意外。”
“那你不要逞强啊。”白真真担心地说道。
程远洲没说什么,又发了一球。
打了两个回合,没什么意外,白真真就当他没事。
她挥舞着球拍,蹦来蹦去,精力旺盛得释放不完,打了半天都不觉得累,反而出了汗很痛快。
“再来!”她用力发出一球。
程远洲聚精会神,挥舞球拍,然而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
“扑通!”
只见程远洲不知是脚下滑了,还是寸劲儿了,他折身时居然脚下一崴,摔在了地上!
“嗯哼!”一瞬间,程远洲变了脸色。
白真真惊得球拍都扔了,立刻跑过去:“远洲!你怎么样啊?”
替身4
程远洲蹲在地上, 疼得脸色都变了,他大概想要忍住不喊, 但因此俊美的脸孔都微微狰狞起来。
“你怎么样?!”白真真飞快跑到他跟前,急急问道。
程远洲疼得厉害,压抑道:“扭伤了。”
“我们去医院!”白真真立刻说,“你别动!”
她让保镖准备车子,又让阿姨拿了些冰块,扶着程远洲上了车,迅速往医院赶去。
“对不起啊,程先生。”替身小姐愧疚又不安,卑微坐在一旁,绞着手指,“我,我没想到会这样……”
她只是按照约定扮演苏倾,她没想到打个球而已,他居然会把脚扭伤。
程远洲痛得不想说话。
虽然冰袋缓解了一部分疼痛,但他仍然心情不好。
看了她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 把眼睛闭上了。
她如果够机灵, 这会儿就不该跳出苏倾的身份,而是继续扮演。但程远洲懒得提醒她了,剧痛令他对着一切感到索然无味。
挂了急诊,医生为他错位的关节做了处理。
因为不是很严重的伤势, 回家休息就好了,一行人又开车回别墅。
“太好了。”卑微的替身小姐松了口气, 小声说道:“幸好没事。”
程远洲忍不住看她一眼。
幸好没事?打个球,她还要怎样, 才叫有事?
果然,不是每个人都像苏倾一样聪慧又善解人意,多的是庸脂俗粉。
这会儿程远洲看着她与苏倾相像的外貌,心头涌起不快:“把脸擦擦。”
“啊?”白真真呆呆地看过去,好像不解其意。
程远洲声音冷淡:“把妆去了。”说完,转头看向车窗外,好像她多么令人厌恶一般。
“……”白真真。
你大爷的。
为了打球出汗不晕妆,她用的都是防水款啊!
拿张湿巾就能擦干净?他怕不是在想屁吃。
但她还是有职业道德的。她又不是张勇。低声说了句“好”,就从包里拿出一张湿巾,低头慢慢擦起来。
她擦了一路,上车时什么样,下车时还是什么样。
但程远洲没关注了。他只觉得累。身上累,心里累,下车后就被保镖扶着,往房间去了。
“哎哟,程先生怎么这么不小心哦?”夜已经很深了,阿姨端来一杯热牛奶,到白真真房间里,“怎么样?没事吧?”
白真真接过牛奶,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扭伤了,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姨说道,“明天我去买点猪脚,给程先生炖猪脚汤。”
那可不。以形补形。
白真真点点头:“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阿姨忙说,“那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白真真点点头。
等阿姨出去,带上门后,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程远洲的脚扭伤有点严重,这可不是养十天半个月就能好的。而且不单单是静养,他后面还要进行康复训练才行。
笑死。
他如果不遵医嘱,以后估计都打不了球了,除非他能够像小美人鱼一样,踩在刀尖上跳舞。
她慢悠悠喝完牛奶,然后卸了妆,换上一身素净淡雅的衣裙,去程远洲房间探望。
“叩叩叩。”她敲门轻声,“程先生,是我。”
就这个语气,程远洲就不想看见她。
没人应声,白真真等了等,就推开房门。
“程先生,对不起。”她站在门口,双手拘谨地交握在身前,“给您添麻烦了。”
程远洲穿着一身深蓝色睡衣,坐在床上,一本薄薄的画册被他平摊在腿上,珍惜地轻轻抚着。
“出去吧。”他淡淡道。
白真真没有多话,老实巴交地应声:“是。那您好好休息。”
转身,带上门。
临走之际,她忍不住回头:“您多保重。忧思伤身。”
她口吻担忧,眼神里还多出几分感怀,程远洲吸了口气,手指微蜷:“知道了。”
白真真没再说什么,轻轻带上了门。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尽职尽责的打工人白真真,连早饭都没吃,先去程远洲的房间打卡。
“程先生,早上好。”她见房门是开着的,便站在门口,向里面打招呼。
程远洲抬眼,看见的是脂粉未施,她本来的样子。
“嗯。”他微微颔首。
白真真便问:“您吃过早饭了吗?需要我陪您一起吗?”
“不用。”程远洲神情淡淡。
他对着苏倾之外的女孩,没有多少温柔和耐心。
“那不打扰您了。”白真真说完,离开了门口,下楼去吃饭了。
阿姨做了很多好吃的。自从因为白真真而涨了薪水后,她嘴上没有多说,做的饭菜越来越倾向白真真的口味。
白真真喝着鲜美的皮蛋瘦肉粥,听阿姨问她:“白小姐,程先生不吃饭,可怎么办?”
不吃饭?白真真喝粥的动作微顿,眼眸抬起:“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回来,不是很晚了吗,但我想着程先生下午只喝了一份汤,不挡饿,就给他做了份夜宵,他没吃。”
“今天早上,我担心他肚子饿,早早就煮了粥送上去,可是程先生只吃了两口。”
阿姨说着话,表情很不安。是她做的饭不合程先生口味吗?她会不会被辞退啊?
难怪不要她陪着吃早饭,原来是吃过了啊。
白真真安慰阿姨:“他饿了会吃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没什么胃口,这不关你的事。不要多想。”
阿姨见她眼神清亮诚恳,忍不住道:“白小姐,你人真好。”
白真真不禁一笑:“您做饭也很好吃啊。”
这话宽了宽阿姨的心,小声说:“那我不打扰您吃东西了。”
白真真慢条斯理地吃过早饭,然后上了楼。
“程先生。”她仍是站在程远洲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程远洲还在抚摸那本薄薄的画册。抬眸,看到她仍是本来的样子,不禁皱眉。
但白真真不等他说什么,就走了进来,说道:“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她脸上有关切,但不是程远洲需要的,他开口,嘶哑的声音响起:“变成她,再进来。”
“咦,先生这是苏小姐的作品吗?”白真真没应声,视线扫过他手里的画册,顺势坐下来,“苏小姐的作品真好看,色彩好丰富啊。”
听她这么一说,程远洲就没有再让她去变装。
他低下头,看向手里的画册。
这是苏倾画的一幅郁金香,那是她生日的时候,他那时候还什么都没有,于是带她去看别人种的郁金香。
很大很大一片,像花海一样,苏倾很喜欢,连连欢笑,粉颊生辉,双眸蕴彩。
程远洲陷入当时的回忆,那片花海很漂亮,但周围并不洁净,还有废土和生活垃圾。
花海中有嗡嗡的蜜蜂,飞来飞去。他对花粉过敏,提前吃了过敏药,才没让自己露出狼狈样子。
他对这些毫无感觉,但苏倾很喜欢,她是个热情浪漫的人,各种姿势拍照,远景近景,蹲下去拍一朵安静绽放的花。
他记得她认真的姿态,记得她的喜欢,记得她饱满的情绪,还记得看完了花,她转头冲他笑道:“回头我送你一件礼物!”
他特别高兴,脸上不自觉绽开笑容:“我等着。”
三天后,他收到了一幅画,是她画的一幅郁金香,上面有她的落款和寄语:
【世界上最好的洲洲,要天天开心呀^^】
很多年了。
他即便把这幅画收藏得很好,它还是磨损了,变旧了。
程远洲时常惶恐,他对她的记忆和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淡、褪色吗?
“好可惜啊。”身边有人叹息,他抬起头,看到那个长得有点像苏倾的女孩,一脸惋惜神情。
程远洲盯着她,问道:“可惜什么?”
白真真抬眼,看着他欲言又止,揪了揪手指,她小心翼翼地说:“苏小姐这么有才的女孩,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很可惜。”
程远洲心里一痛。
看,连陌生人都为她的离去而惋惜。
“程先生,跟我讲讲苏小姐的事吧?”她有些期待地请求,“我觉得她一定是个非常善良,非常美好的人。”
那当然。程远洲心里说道,她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美好的存在。
“我跟她认识那年,刚八岁……”
程远洲回忆着很久远的记忆,但是非常清晰。他八岁那年,生命底色是昏暗的。很多可笑又丑陋的人,围绕在他周围,很多令人愤怒的不公,发生在他身上。
当他衣不蔽体,浑身是伤地坐在路边,穿着白色纱裙,扎着小辫子的苏倾,像小天使一样出现在他面前。
“你好可怜啊。”她同情地说,“跟我走吧,我带你换身衣服。”
程远洲从小就期待有人能救救自己。但他期待中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
可是出现的是苏倾,一个小天使似的甜美女孩。
她带他回了家,给他洗澡,拿衣服,准备吃的,带他玩玩具,还给他看她养的一条浑身金色毛发,蠢得要死的大狗。
“苏小姐真是好人。”白真真感动地说,“她那么小,就这么善良。”
程远洲没说话。他垂下眼睛,看着那幅向日葵画作,手掌轻微地颤抖起来。
替身5
时间会美化很多东西。
即便如此, 程远洲仍然记得,当年发生的景象, 并不像他描述的温馨明媚。
那个穿着脏旧的小男孩,心肠比他的外表还脏。他乌黑的眼眸里深藏恶意,有一百个念头,要小女孩变得跟他一样可怜。
她凭什么过得这么幸福?她哪里比他好?她怎么配?
他弄脏了她的浴室,弄坏了她心爱的玩偶,玩游戏不停地赢她,还暗地里狠狠踩那条金毛的尾巴。
程远洲已经不记得自己还做了什么,他只记得小女孩的耐心极好,虽然生气,但都忍住了没有朝他发脾气。
她仍然很照顾他,一点儿也不恼恨,哪怕她给他上药时,他借机把消毒水挥她脸上,差点弄进她眼睛里,她也没有告诉大人。
那时, 他没觉得她多么善良, 只觉得她真能装, 一定有很深的目的。
他对她的偏见一直持续到青春期。有个愚蠢的男生,让他给苏倾送情书。他在别人眼里,一直是苏倾的跟班,支使他就是很正常的事。
他接了情书, 但根本没给苏倾。由此,被那个男生记恨, 将他约到巷子里,喊人将他打了一顿。
苏倾来了。她严厉斥责了对方, 然后说:“你们比不上程远洲的一根手指头!”
说完,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去。
他们比不上他的一根手指头?程远洲恍惚了。他记得那个男生,身份很好,市里面没几个人敢惹。
他又看看两人牵着的手。她白皙的手掌,紧紧握着他的,掌心贴着掌心,渡过来温暖与柔软。
走出巷子的一瞬间,阳光洒在身上。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好像又有什么改变了。
从此,他将她视为所有物。她说他是最好的,那她要永远都觉得他是最好的。
“唉。”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引得程远洲回神,朝床边看去。
“如果苏小姐还活着,该多好啊。”床边的女孩叹息道,表情伤感又遗憾,“她和程先生一定是非常般配的一对。”
是吗?程远洲眼眸低垂下去,望着腿上的画册。
他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苏倾。他知道自己是个多么烂的人,越喜欢苏倾,他越有这种自知。
可他虽然烂,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别的人比他更好了。别的男人,更配不上她。
“苏小姐漂亮,善良,有才华。程先生英俊,温柔,又体贴。如果你们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幸福快乐。”白真真又感慨说。
程远洲不自觉被她描述的未来吸引。
他幻想着,假如苏倾没死,他们在一起生活,每天是什么样子?
总不会是现在浑浑噩噩的样子。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微尘在光线中无声沉浮。
白真真抛了鱼饵,就见鱼儿不假思索地咬上去,紧紧咬着不放,心里啧了一声。
她不再说话,静静看着程远洲陷入伤痛的模样。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
“先生,您吃一点吧。”白真真劝道。
阿姨炖了猪脚汤,喷香浓郁,香气逼人,但程远洲一点胃口都没有。
给他重新搞了米饭、小青菜,一看就爽口,他只懒懒动了两筷子,就不再吃了。
阿姨很担心他的身体,白真真也跟着劝:“先生,您不吃饭,脚伤好得慢呀。”
两个庸俗的女人,在房间里絮絮叨叨,程远洲听得心烦:“出去!”
这下,白真真跟阿姨不再说什么了,收拾了餐盘,快速退出去了。
“唉。”阿姨叹气,“总这样,不是个事儿啊。”
白真真同样忧愁道:“谁说不是呢?”
然而,跟阿姨分别后,白真真回了房间,脸上的忧愁瞬间散去,变得快乐无比。
他爱吃不吃!
最好别吃!
有本事绝食自尽下去陪苏倾啊?
程远洲是个狠人,他陷入了悲伤痛苦之中,对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在乎。
白真真每天都陪他说会儿话,陪他缅怀苏倾,憧憬着苏倾的善良美好。
不吃饭,心情郁郁,程远洲很快消瘦下去。
“先生?您怎么变成这样?”这日,程远洲的助理带着工作上的事情来到别墅,就看见瘦了两圈,眼窝发青凹陷的程远洲,顿时大惊。
程远洲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说道:“什么事?”
“有几件要紧的文件,需要您过目。”助理说道。
程远洲的公司做得很大,比从他亲生父亲手里抢过来时,还要扩张了数倍。
只是如今,苏倾不在了,他对此也并不是很关心了。随意阅览过,就交还给了助理。
“先生,您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助理是个行动迅速的人,立刻让人把程远洲抬出去,联系了医院,把他送进去疗养。
他可以不吃饭,那他必须打营养针。再这样下去,人就废了!
“……还是你有办法。”白真真假笑着,对助理说道。
助理对她点点头,快步走了。
“总算走了。”阿姨松了口气。
她真怕人折在这里。多吓人啊?走了好,走了好。
白真真不是多高兴。但她也没想过一次就能成功。虽然她现在运气是不错。
“阿姨,我要吃火锅。”她转头说道,“要麻辣牛油锅。”
阿姨立刻说道:“好嘞。我这就给您做。”
程远洲不在,白真真可以毫无顾忌地吃吃喝喝。
西餐,中餐。煎,炸,烤,炖。川菜鲁菜湘菜粤菜。阿姨会做的,就让阿姨做。阿姨不会做的,就点外卖。
每天吃好喝好,打打游戏,健健身。
转眼一个月过去。
程远洲没有再来别墅,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还不到苏倾出现的时间。所以,白真真猜他是伤到了。
人么,总是伤心的话,如果没能伤心死,那身体是会产生抗体的。
程远洲现在大概就处于这个状态。他因为苏倾伤心过头,潜意识不想再看见她。
白真真不着急。
她可以再给他一个月时间。
一个心里阴暗,性格扭曲,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爱意,也无从找乐趣的人。
他本身是具备自毁倾向的。
被助理接走一个半月之后,程远洲再次出现在别墅。
“程先生。”白真真走上前,迎接。
程远洲满身消沉地走来。
他身体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但比不上白真真刚见他的时候。
“您脚伤好了?”白真真露出惊喜表情,“太好了。”
程远洲敷衍地点点头,抬脚往里走去。
白真真跟进去。
“有段时间不见您了。”白真真说,“您这次来,待多久?”
“嘘。”程远洲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光逐渐温柔起来,“去换身衣服。”
白真真明白了。她点点头,往楼上走去。
不多时,她换上苏倾的打扮,来到客厅里。
程远洲看着她的样子,微微恍惚。
心脏再次隐隐刺痛。
“跟我来。”他站起身,率先朝外走去。
白真真抬脚跟上。
“上车。”程远洲走到车前,率先坐进去。
白真真跟着上车。
扣好安全带,车子往外驶去。
白真真没问他去哪儿。反正不会是荒无人烟,了无人迹,杀人埋尸都没人发现的地方。
如果是,就太好了(*^-^*)
车子行驶了一个半小时,跨了一个市,来到一片田野间。
“下来吧。”程远洲停好车子,走下来。
在白真真也下车后,他拿给她一个相机:“去拍照。”
白真真接过相机,看向前方的一大片郁金香花田。
眉头一挑,瞬间懂了:“是。”
拍照嘛,尤其是这么美的花田,谁会不喜欢呢?
她化着妆容,穿着苏倾风格的衣服,拿着相机,在花田里来来回回,或站或蹲,清风撩起扎在脑后的卷发。
程远洲站在一旁,目不转睛。
他已经忘记当年苏倾穿的什么衣服,有没有扎起头发。
如果早知道每一幕都是她留下的绝影,他一定会记得清清楚楚。
白真真拍着照片,无意间转头,发现程远洲戴上了墨镜。哟?哭了?
“远洲!”花田里的女孩倏然站起,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回头我送你一件礼物!”
咚咚。
咚咚咚。
程远洲看着这一幕,仿佛与多年前的一幕重合,心脏炸裂般的跳动,滚烫的血液往身体四肢泵去。
他不禁想道,也许,他可以哄自己一辈子。
回到别墅。
白真真坐在画室,很认真地作画。当年程远洲收到了一幅画,但没有见过苏倾画这幅画的样子。现在他有了替身,当然可以随意提出要求。
白真真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盘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从后面看去,她更像苏倾了。
“一天24小时扮成她。能做到吗?”身后传来一声。
程远洲不知何时,从门口走到了她身后。
白真真握笔的动作顿了顿,转过头询问:“先生的意思是?”
“以后,没有白真真。”他低头温柔又深情地注视着,“只有苏倾。”
如果她一直扮演苏倾,只要她扮演得像,他是不是可以骗自己,苏倾没有死,一直在他身边?
他还可以对她提一些要求。一些,他不敢对苏倾提的要求。
想到这里,程远洲的神情更加舒展:“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出来。”
替身6
以后都没有白真真?只有苏倾?
对这个充满傲慢味道的要求, 白真真有些可笑,但毫不意外。
程远洲是能做出这些的。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她没有立刻回答, 转头看向他问道。
程远洲眼里的温柔散去,多了几分不耐与厌烦。
这世上的女人,多的是愚蠢与贪婪。庸俗之辈,俗不可耐。
“给你五分钟。”他淡淡说道。
白真真低垂眼眸,转动着画笔,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直说了:“如果程先生娶我为妻,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话落下,程远洲的表情猛然变了:“不可能!”
他的妻子之位,永远给苏倾留着。别的女人?想也不要想。
他感到被冒犯了,为这个贪婪无知的女人,居然妄想抢占苏倾的东西,眼神厌恶又冷怒。
“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他警告道。
“那我要再想一想。”白真真丝毫没有被吓到,转过头,继续画郁金香。
说了多少遍了。
卖方市场。
是她求着给他当替身吗?他给着一点点待遇, 整天这样高高在上, 太给他脸了。
女孩自顾画画, 全然当他不存在。程远洲既生气,又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苏倾。苏倾。
他脑子里全是苏倾的名字,苏倾的样子,苏倾的笑容。
定定看了她很久, 骤然收回视线,转身, 大步离去。
他这一走就是三天。
三天后,他回来了。见到白真真的第一句话, 就是:“想好要什么了吗?”
他坐在沙发上,姿势舒展,表情淡漠,充满了高高在上。
“没有呢。”白真真很随意地说道。
她现在是自己的打扮。
有本事,他就给她脸色看啊?惹得她不高兴,看谁扮演苏倾给他看咯?
程远洲盯着她,表情渐渐沉下去:“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可能没有程先生想得那么聪明。”白真真谦逊道。
程远洲表情更加不好:“不要不识好歹!”
他有太多的办法,让她屈服。
白真真对上他阴沉的视线,陡然想起,他可能会对她做什么——如上一次,因为不满她去找苏倾,他给她注射大剂量的毒、品,看着她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大可用这个控制住她,让她听话。
“那我要钱。”白真真改口,“一年一个亿。”
程远洲定定看了她几秒钟,冷冷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我上楼换衣服。”白真真说完,转身往楼上去了。
本来想跟他扯证的。
这样拔了他的氧气管,她就可以继承他的财产了。
但他不答应就算了。反正他活着的时候,多半立了遗嘱,不会把钱留给她。
薅一点是一点吧。
程远洲打钱很快,他迫不及待地希望“苏倾”活过来。
白真真没让他失望。她每天扮演着苏倾,像苏倾一样,跟他说话,陪他吃饭,时不时提出要求。
“远洲,上次我们去吃的那家餐厅,我很喜欢。我们再去一次啊?”
“远洲,我们都没有一起去过游乐场。你就陪我去一次吧?”
“远洲,我好累哦,你背我。”
程远洲没办法拒绝她。
他是个非常乏味,单调,无趣的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好玩。
但是听她安排就很简单了。只要她不出格,他乐得骗自己,这是苏倾的要求,他背起来的沉甸甸的重量是苏倾。
白真真的体重不低。她个子不矮,加上日常健身,身上的肉很结实。
这让程远洲背起她时,有种错乱感——他一边哄骗自己,这是苏倾,一边又觉得背上的人不够轻盈绵软,根本不是苏倾。
他的脾气不怎么好。每次出戏后,都会脸色沉郁。
白真真就说:“远洲?你怎么了,脸色好臭哦?”
或者:“远洲,你在看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透过我看别人呢?”
她问这样的话,细想起来,没有毛病。
因为她现在就是“苏倾”。他在她面前表现异样,她理所当然会说出来。
程远洲每天经历梦幻般的快乐,又同时经历一次次的扎心。
“以后不要说那样的话。”他将她从背上放下来,站在昏黄的路灯边,低头看着她。
白真真落地,细细高高的鞋根不容易站稳,她调整着站姿,仰头不解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话?”
她看起来跟苏倾别无二致。
程远洲吸了口气,仰起头,用力闭了闭眼,说道:“你不是苏倾。不用24小时扮演她。”
白真真不说话。
她没有表现出不懂的样子。事实上,她非常懂。
“就像以前一样。你是白真真,你在扮演她。不要让我不高兴。”程远洲怕她不懂,低下头,看向她强调。
受不了大套餐哈?白真真脸色平静,说道:“不退款。”
他给她打了一个亿,要求她不做自己,每天24小时扮演别人。那回到最初?钱是不是要退还?
“好。”程远洲也没想这回事,很快就答应下来。
白真真就道:“行。那从明天开始。”
程远洲没说什么。
两人并着肩,在街边行走。
前方是灯光艳丽的大桥,虹光变幻着,为城市的夜色增添风景。
两人慢慢上了桥。
夜风清冷,从江面上吹来。程远洲只觉得胸腔破了一个很大的洞,冷风从中呼啸而过。
他一旦离开那个虚假的美梦,就会发觉这个世界是那么冰冷,喧嚣,浮华,令人厌憎。
“不知道苏小姐投胎没有。”白真真扶着栏杆,往高高的下方看去,水面在夜色中是深黑一片。
她的话轻飘飘的,差点被江风吹散,但还是有一缕飘进程远洲的耳中。
他不禁出神。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苏倾会投胎吗?他一直认为她死了,可从未想过,她也许会投胎。
她会投胎到什么人家?会是什么样子?她还会是他认识的样子吗?她还会遇见他吗?还是遇见别的什么人?
数不清的想法,纷纷钻出来,在程远洲的脑子里扭曲打架,令他痛苦不已。
他忍不住想,会不会也有一个卑劣、阴暗、可耻的人,就像他这样,出现在新的苏倾的世界中?苏倾会说什么?“他”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会牵着“他”的手,快快乐乐?
这些臆想让他心底滋生出一团又一团的嫉妒,像毒水一样,淹没了他的心,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轮回一说。”旁边传来女孩的叹气声,她扒着栏杆,脑袋往下望去,“也许根本没有啦。”
也许,人死如灯灭,从此再也没有了可能。
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永远不会回来,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程远洲心脏猛地攥紧了,脸色不可遏制地苍白起来。
苏倾永远地死了,和苏倾投胎跟别人在一起了,他竟然不知道哪个更令他无法接受。
“不过,如果有来生的话,苏小姐那么喜欢你,她一定会等你的。”胳膊被人拍了拍,程远洲转过头,看到一张安慰的脸。
他怔怔的,一言不发。
苏倾喜欢他吗?程远洲其实不知道。但他忍不住从这句话里面想到,只要他动作够快,他是有可能追上她的脚步的。
“风太凉啦。”袖子被人扯了扯,“程先生,我们回去吧。再站下去,要感冒了。”
程远洲不做声,只是抿了抿薄唇,跟着她走下了桥。
桥上艳丽的虹光照进他的眼底,映出他没有焦点的眼神。
白真真又做回了自己。
她时而跟程远洲缅怀苏倾,诉说着苏倾的美丽、善良、阳光、可爱。
时而扮演程远洲口述出来的,一幕幕场景中苏倾的样子。
程远洲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
也越来越没有焦点——哪怕她扮演苏倾时,他看着她的视线,也是在透过她看别人。
白真真拿人工资,秉持着职业道德,把苏倾跟他生活过的地方,一一踩了个遍。
把苏倾去过,他没去过的地方,也踩了个遍。
把他想去,苏倾没去过的,更是走过一遭。
转眼,一年时间过去了。
程远洲瘦得厉害,整个人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撑着空荡荡的衣服。
但他眼神很温柔,透着一种超脱的平和。
“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吧。”这天,他对白真真说道。
白真真当然是答“好”。
这次他们去的地方,是海上的一座小岛。
“这里是什么地方?”白真真故作不知,上岛后,好奇地问道。
这里甚至不是旅游景点,只是大洋上的一座小岛,礁石遍布,沙滩也很粗粝。
程远洲回答:“是她离开的地方。”
说着,他脱掉了皮鞋,往海水中走去。
白真真跟着他一块儿往里走,听着他说:“当年,她是在这里被找到的。”
苏倾乘坐游轮出国旅游,但是不幸失事,当时各方力量都在寻找她的踪迹,只在一座小岛上找到了她的“尸首”。
这就是当年找到“尸首”的地方。
“程先生,您想干什么?”白真真察觉到什么,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程远洲回头,对她露出一个平静的表情:“这段时间,多谢你陪在我身边。”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程远洲打算离开这个没有希望的世界,所以对待此刻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多了份耐心,少了鄙夷和轻视。
“程先生!”白真真焦急道。
程远洲撇开她的手,重新看向前方,一步步坚定地往前走。
海水没过他的腰腹,渐渐没过他的胸膛:“我要跟她在一起了。”
这一年,他在白真真的陪伴下,感受了跟“苏倾”在一起的快乐。
可是,痛苦无时无刻不在相伴。他陷入美好幻境时有多快乐,清醒时就有多空虚和痛苦。
真正的苏倾已经离开了,他在追求虚假的快乐。
虚假的快乐,是那么令人沉醉。程远洲一开始以为,他能够麻痹自己,就这么度过一生。然而现实并非如此,他想和真正的苏倾在一起,而非一个替身。
他越来越想,越来越渴望。
最终他决定在这一天,去追随苏倾的脚步。
海水逐渐没过他的肩膀,脖子,嘴巴,眼睛……他整个人消失在水面以下。
白真真没有追过去。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面,等了一分钟,两分钟,忽然平静的水面上露出一颗脑袋。
“咳咳!”程远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剧烈咳嗽着。
“我就知道。”白真真低声。
人很难淹死自己。
身体有本能,会在濒死时反抗。即便程远洲一心求死,可这时候身体和意识是背离的。
但没关系。她正好还有话对他说。
程远洲这一年来不怎么爱惜身体,他很虚弱,瞥见白真真游过来,张口就想说什么——
“先生,我来帮你。”白真真抢在前面开口。
她很快游到他身边,对他伸出一只手。
覆在他的脑袋上,用力往下一按!
“不用客气,就当这一年来先生照顾我的报答。”
“对了。苏倾没有死。”她终于说到最想说的那句话。
海面上的水花从激烈翻腾,到逐渐归于平静。
白真真终于松开手,嘿嘿一笑。
向着更远的深处游去。
豪门对照组女配1
白真真睁开眼, 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她此刻穿着真丝吊带睡裙,躺在宽敞豪华的卧室里。
身体传来难以忽视的不适, 令她忍不住发出难耐的声音。痛。太痛了。
浑身酸痛,像是被大卡车碾过。
她,感冒了。
头疼欲裂,让白真真心情很不好,撑着坐起来,拿起床头内线:“阿姨。给我做一盆麻辣小龙虾。”
电话里传来阿姨担忧的声音:“您感冒了,喉咙发着炎,不能吃这个。”
“我难受!”白真真用力地道,“你不给我吃小龙虾,那你给我把谢振霆喊来吗?”
大少爷?大少爷都多久没回来了哟。阿姨没办法,只好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做。”
“嗯。”白真真挂断,把电话放回去。
躺回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非常不舒服。
她想到了什么,摸起枕边的手机, 拨出一个号码。
“嘟嘟嘟——”
“嘟嘟嘟——”
“喂。”终于, 电话被男人接起, 很不耐烦的声音,“什么事?”
白真真抚着肿痛的喉咙,说道:“振霆。我生病了。你回来吗?”
电话那头,豪门谢家的大少爷, 谢振霆用不耐又讥讽的语气说道:“我回去有什么用?生病了你去医院。”
说完就要挂。
“等等!”白真真拦住他,坐起身来, 抻了抻脖子,让自己的语气强硬两分, “你真的不回来?”
“没空。”男人无情地说。
“好!”白真真冷笑,“那你永远都别回来!”
男人嗤笑一声,说道:“那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见男人不上当,白真真诅咒道:“你要么今天回来。要么永远别回来。过了今天,你回来就是狗!狗才回来!”
“……疯子!”谢振霆只当她疯了,咒骂一句,立刻挂了电话。
好心情被破坏,男人皱着英挺的眉头,将手机揣回兜里。
刚转身,包厢门打开,一个穿着火辣的漂亮妹子扑进他怀里。谢振霆下意识搂住她,低头道:“你怎么出来了?”
美女伏在他胸口,抱住他的腰撒娇:“谢少打电话那么久,人家担心嘛。”
“担心什么?”谢振霆笑道。
“担心谢少被小妖精勾走。”
“哈哈哈!那是我老婆。”
“谢少又开玩笑。”
两人重新回到包厢里,跟一群男男女女寻欢作乐。随着包厢的门被关上,灯红酒绿的景象也被遮掩住。
另一边。
白真真骂完老公,神清气爽地起床。换了身宽松的棉质短袖短裤,趿着软拖走下楼。
小龙虾还在做,没那么快,但阿姨切了盘雪梨在茶几上,留给白真真解渴。
白真真坐进沙发里,随手打开电视,一边调着频道,一边吃梨子。
她这次的身份,是豪门谢家的长媳。
角色呢,则是宠文对照组。
不过她不孤单,老二媳妇也是一样。
说起来,谢家三个儿子,老大作为长子,本应该挑大梁的,但他偏偏不争气,白长一副好皮囊,却是个花天酒地的货色。
老二呢,拿的火葬场剧本,白长了一张嘴,有话不会说,连个屁都不会放,把老婆的心伤透了,人家不要他了。
老三就是男主了。跟两个哥哥不同,他特别心机,千方百计把女神娶到手,往死里宠。
整个谢家,就老三最让谢太太放心。也因此,她对三儿媳爱屋及乌,简直当成了心头肉。
那白真真和老二家的,自然就是对照组了。一个不会笼络男人,另一个没事找事,都被谢太太嫌弃得不行。
白真真拿着遥控器,调来调去,发现电视节目都没有谢家这些热闹好看。
她索性调到电影频道,搜了部丧尸片。
“哎哟!”
阿姨做好小龙虾,端着往客厅里走来,就听到诡异的“嗬嗬”声,她抬头一看,丧尸那掉皮烂肉的脸,放大在电视屏幕上,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看这个啊?”阿姨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看这种恐怖又没有美感的片子。
白真真指着屏幕上说:“女主角多可爱啊!”
阿姨小心翼翼的把滚烫的瓷盆放好,这才往屏幕上看去,是个外国人妹子,她的审美其实比较东方化,就说道:“哎哟,可怜见的。”
正值女主受了伤,硬生生把扎进手臂肌肉里的铁片拔、出来。
“是啊。”白真真也很心疼这个蓝眼睛,骨相漂亮,稚气与冷艳并存的女主,“相比起来,我没老公疼,简直算不上什么。”
阿姨欲言又止。
您好好一个豪门少奶奶,为什么要跟丧尸片里的人比啊?
但她不好多说。难得大少奶奶看开了,她还是不要多说了。摆好一次性手套和筷子,叮嘱道:“您少吃点。吃多了,嗓子要疼的。”
“这有什么。”白真真不用手套,直接上手抓了只小龙虾开剥,“跟电视里比,这点小疼痛算什么。”
阿姨:“……您少吃点。”
“嗯嗯。知道了。”
阿姨知道她少吃不了一点儿,摇摇头,走开了。
白真真开启了美味快乐的下午时光。
老公不回家?算什么啊?真的是,她是没见过男人吗?男主也不是没睡过。
白真真跟刚结束任务那会儿,已经不一样了。见识过各种男人,现在她眼里,男人没一点儿意思。
一百个男人加起来,不如一盆小龙虾更让她快乐。
白真真硬是每天一盆小龙虾,吃到感冒痊愈。
然后约姐妹们,出去逛街,购物,做SPA,健身,打球,日子不要太逍遥。
转眼三个月过去。
“喂,妈。”这天,白真真刚要出门,接到了婆婆的电话。
谢太太问她:“最近忙什么呢?”
“没什么。就那样。”白真真懒怠地说,“没老公疼的日子,妈您是不懂的。”
跟丈夫关系融洽的谢太太:“……”
她噎了一下,才找回声音:“振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你好好哄哄他,他会回去的。”
白真真不服气说:“妈,之前怎么样,我就不说了。但是这段时间,您看我折腾过吗?我还不够老实吗?您还要我怎么样?”
谢太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是,从前大儿媳很没出息,天天疯婆子一样,到处哭诉谢振霆胡闹、不回家。
但这段时间,谢太太还真没听说她又做了什么。只是,谢振霆仍然不回家,这就让谢太太不得不关注一下了。
“妈,您找我什么事?”不等谢太太开口,白真真主动问道。
谢太太便道:“没什么。就是,你跟振霆的年纪都不小了,该要个孩子了。”
“哦。”白真真是没什么意见的,“谁的孩子都行吗?”
谢太太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我说,谁的孩子都行吗?”白真真又道,“我反正能生。随时都能生。”
电话那头,谢太太目瞪口呆,接不上话。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谁不能生?谢振霆不能生吗?一瞬间,谢太太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
为什么谢振霆总是不回家?又为什么他在外面胡混,这些年了,一个私生子、私生女都没有?
“你这孩子,又说气话。”谢太太匆匆说了句,找借口把电话挂了。
她心里面惊涛骇浪,坐在沙发上,手抚着心口。心惊肉跳了好一会儿,才忍着眼皮子跳,给大儿子打电话。
谢振霆跟朋友在游轮上玩,接起电话道:“在外面玩呢。妈,有事吗?”
“你什么时候回家?”谢太太问道,“你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像话吗?”
谢振霆怀里搂着一个漂亮妹子,把妹子往外推了推,示意她走远点,然后才道:“怎么,她让你打电话给我,喊我回去?”
三个月了,他老婆能忍住三个月不给他打电话,谢振霆是服气的。
还想着她什么时候忍不住,没想到这就来了。谢振霆一手抄兜,挑起眉头,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还用人喊?你自己不知道回家?谢振霆,你别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
谢太太被这个不着调的儿子,气得眼前发黑:“你天天不回家,你娶老婆干什么?当摆设吗?”
谢振霆望向远处。
他想起了当年,肤白貌美,笑起来很甜的白真真。早几年,他们也是蜜里调油过的。
“不是你让我娶的吗?”他一手抄兜,表情漫不经心。
谢太太气得心口疼:“我让你娶你就娶?那我现在让你回家,你怎么不回家?”
谢振霆不说话。
皮鞋拍打着地面,颀长身躯倚在栏杆上,望向远方起伏的波浪,有成群结伴的海鸥飞过。
海风吹来,将他额前碎发拂动,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
“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该考虑生孩子了。”见儿子不说话,谢太太狠狠心,“要不然,别怪我断你们的卡!”
嘶!
这话无异于一记重锤,谢振霆猛地后仰,漫不经心的神情消失了,急切起来:“妈!你不能这样!”
“就这么说定了!”谢太太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豪门对照组女配2
“少奶奶, 有您电话。”阿姨扬声喊道,“是大少爷打过来的。”
白真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正在抱着西瓜啃,前方的电视里播放的,仍然是丧尸系列的电视剧。
她瞥了一眼扔在沙发那头的手机,谢振霆打过来十几个电话了,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座机开了外放,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白真真!给我接电话!”
“我不跟狗说话。”白真真咬了一口西瓜,说道。
客厅里寂静了一秒钟,随即响起更愤怒的吼声:“我还没回家呢!”
“哦。”白真真擦了擦手,把手机拿到跟前,“你打我手机吧。”
谢振霆显然很气,但他没办法。挂了座机后,又给白真真的手机打过来。
“妈要停我们生活费。”接通后,他开口就道。
白真真很淡定:“哦。”
“我说,妈要停我们生活费!”谢振霆强调道,“你以为我骗你?”
白真真说:“不是啊。停就停啊。我无所谓。”
停了她的卡, 大不了她不出门逛街, 不去买买买了。无所谓啊, 家里有吃有喝,健身房、电脑、网线都有。
“……你们商量好的?”谢振霆的声音一下子冷了。
停了他的卡,他还怎么在外面花天酒地?跟白真真不同,谢振霆很有所谓。
不过, 他不相信白真真不在乎,她跟他一样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唯一的解释, 这是她跟谢太太商量好的,就是为了逼他回家。
“白真真, 你真恶心。”他厌恶道。
一面骂他是狗,一面逼他回家。简直有病!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想回家。她完全辜负了甜美可爱的外表,内心阴暗扭曲,像个神经病。
“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回去?”他冷冷道,“你想错了。”
白真真也冷笑起来:“好,记住你说的话。谢振霆,你如果回家,你就是狗!”
啪!
谢振霆狠狠摔了手机。
他站在游轮的甲板上,用力摔下去,手机在甲板上弹了一下,才滚出去很远。
他如果回家就是狗!除非白真真那女人跪下来求他!
另一边,白真真继续吃瓜,看剧。
“少奶奶……”阿姨走过来,欲言又止,“您跟大少爷,怎么又吵起来了?”
这次是大少爷很着急想跟她说话,这是一个好的信号,大少奶奶怎么没把握住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白真真扬起下巴,“从前都是我求他。现在,该他求我了!”
阿姨:“……”是她不懂了。
但既然大少奶奶这样自信,那就祝她心想事成吧。
又是一个月过去。
谢太太给白真真打电话:“振霆回去没有?”
“没有。”白真真答道。
谢太太很恼怒,同时又有着说不出的心惊。大儿子宁可被停卡,也不愿意回去跟白真真生孩子……
他不可能那么讨厌白真真,男人的德性都一个样,为了钱没有干不出来的事情。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了。
“好。”她语气不自觉缓和,“那个混账,是我没教好。你别生气,我打电话骂他。”
“好的,妈。”
谢太太没停两口子的卡。生孩子么,不差这一个月、两个月的。她总得给他们点时间。
没想到,谢振霆根本没回去!
谢太太顾不上停他的卡,直接打电话过去:“你是不是有病?”
“妈,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骂人呢?”谢振霆不高兴了。
那女人骂他是狗,他亲妈骂他有病,这还有没有天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我是问你,是不是‘有病’!”谢太太闭了闭眼,沉声道。
谢振霆有些生气了:“是,是,我有病!我就是有病,娶了这么个女人!”
想当年,他被白真真骗了啊!
他以为她甜美,可爱,是个听话的。结果,她控制欲强,疑心病重,他手机一响她就跟防贼似的,恨不得24小时监控他。他跟她在一起,简直无法呼吸!
谢振霆就很后悔,怎么就栽进她这个坑里了?他随便娶个女人,都比这强好吗?
母子两个鸡同鸭讲了一阵子,谢太太才弄明白,谢振霆没有毛病,他就是不想回去。
谢太太黑脸。
“过分了!”白真真太过分了,居然说出那种话。
谢振霆明明能生,她还想跟谁生孩子?说出这种话,简直是疯了。
“就是,她太过分了!”谢振霆也诉苦,“妈,你不知道她说话多难听。她说,如果我回去,我就是狗!”
“那我能回去吗?我不要脸的吗?”
谢太太这才知道,两口子平时过的是这么鸡飞狗跳的日子。她脸上黑线,简直想甩手不管。
“赶紧给我抱孙子!”谢太太下通缉令,“什么时候孩子出来,什么时候你们两个的卡解禁。”
说完,挂了电话。
谢振霆目瞪口呆。
“我、就、不、回、去!”他咬牙切齿的,把手机揣兜里了。
他那么多朋友呢。
跟着朋友混了三个月,然后谢振霆终于熬不过,灰溜溜地回家。
“你赢了!”进了家门,他冷着一张脸,对白真真说道。
“哟,我们家的狗回来了?”白真真正在吃火锅,这会儿已经入了冬,虽然没下雪,但寒风凛冽的,涮火锅吃不知道多幸福。
谢振霆顿时黑了脸:“是你求我回来的。”
他始终以为这是白真真使的手段,联合谢太太一起,逼他回家。
“哟哟哟,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白真真一点儿脸不给他留,“谁会欢迎一条狗回家?”
话太难听,把谢振霆气得,立刻就想走。
但他没处可去。朋友那边收到谢太太的嘱咐,苦着脸把他请出了门。他要么回家,要么浪迹街头。
“我是狗?你又是什么?”他冷嘲道。
“我能是什么?命不好,不幸嫁给一条狗的女人呗。”白真真夹了一片涮羊肉,蘸了蘸调料,啊呜一口吃掉了。
真舒服。
真舒服啊!
谁懂?火锅居然是这么好吃的美味。
她过于满足的表情,落在谢振霆眼里,简直就是挑衅。沉着一张脸,抬脚上楼了。
白真真没理他,连个眼神都欠奉。
夫妻两个正式会面,是在午后。
白真真倚着超大号玩偶熊,盘腿坐在床上打游戏,就听到房门被推开。抬眼一看,男人沉着脸进来。
“有事?”她挑眉道。
谢振霆英俊的脸上有讥讽,有厌恶,还有几分不痛快:“生孩子!你不是一直想跟我生孩子吗?”
用这种手段,逼他回来,谢振霆已经很烦了。
偏偏这个女人,居然从主卧搬走了,另外装修了一间房间住。她什么意思?
谢振霆解扣子的时候,白真真已经放下手机,站起身来。
“妈只让我们搞个孩子出来,没说非得是咱俩亲生的。”她看着他道。
谢振霆的动作一顿,紧接着脸上黑了,看死人似的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我可以和别人生,你也可以把别人生的孩子抱过来。”白真真倒没跟他啰嗦,很快说出来,“你讨厌我,不想碰我,我也未必见得还喜欢你。”
谢振霆愣住。
他眨了几下眼睛,好像看不明白前面的女人,她是说真的?
“嗤。”谢振霆发出一声嗤笑,嘲弄道:“白真真,别装模作样了。”
他根本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她会愿意他抱别人的孩子过来?无非是试探他有没有私生子、私生女罢了。
“我已经站在这里了,你见好就收。”他垂眼,冷睨过去,等着她过来服侍他。
女人,不能惯着,越惯越上脸。
这么久没见,他不想弄得难堪,等会儿还要生孩子。谁知她得寸进尺,让谢振霆很快腻烦了。
“你才见好就收!”白真真同样冷了脸,“我给你脸了,赶紧滚出去!”
“你说什么!”谢振霆怒道。
白真真见他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便知道他惯性思维了。不再啰嗦,干脆利落的跳起来一个飞踢,踹他脸上。
“咚咚咚!”谢振霆被这一脚踢得倒退,一直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白真真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又是一个飞脚,将他踢得歪倒在地上。然后走过去,狠狠一脚踢他裆上了:“现在能听懂了吗?”
“老娘不喜欢你了,不想跟你生孩子,不在乎你回不回家。”
“你不想跟我过日子,我还不想跟你过呢!”
“听懂没有?懂了就快点滚!”
没有男人受得住袭裆,谢振霆也不例外,他痛得蜷成了虾子模样,涨红着脸在地上滚动。
白真真冷冷旁观。
她不恨谢振霆。
这个世界不一样,她只是宠文对照组,日子过得不够幸福,却不惨。谢振霆既没有挖她心给白月光,也没有抽她血给小情人,更没有变着花样把她虐成渣。
他只是花心,在外面寻欢作乐,后面还找了小三,然后对她说:“你别再闹了,不然谢家大少奶奶的位子你就让出来。”
所以白真真一点儿不恨他。
这样想着,她眼神温柔了少许。没有再踹他,而是弯下腰,攥住他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出了房间。
豪门对照组女配3
谢振霆在走廊里嘶喘着, 痛骂:“白真真!你他妈够狠!你给我等着!”
白真真的回应是“砰”的一声关上门。
然后转身去找拖鞋。
刚才踢他的力道没掌握好,拖鞋给踢飞了。
卧室里铺着羊毛地毯, 倒是不凉。她找回自己的拖鞋,就爬回床上,继续打游戏。
这个世界,她仍是主动进来的。
有人缅怀她,但力度不足以召唤她。但白真真喜欢这个世界,这是她做过的任务当中,少有的不糟心的。
她一点儿阴影没有,打算好好爽一波。
谢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吃喝不愁,豪宅住着,豪车开着,多爽啊?
一个花心的老公?无所谓了。无伤大雅。他爱回家不回家,最好永远别回家。
“毒妇!”
“疯婆子!”
“白真真,你出来!”
房门关上,挡不住谢振霆的叫骂。
阿姨听到动静, 走上楼, 看到谢振霆的样子, 吓了一跳:“大少爷!您没事吧?”
谢振霆要是伤的别的地方,他可能会说:“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但他伤的是命根子,脸色不好:“死不了!”
“大少爷,要打救护车吗?”阿姨眼明心亮, 很快看出端倪,忧心忡忡地说。
谢振霆抿了抿唇, 犹豫一下,说道:“不用。”
他忍着疼痛, 坚强地爬起来。
那疯婆子没这么狠吧?应该不会有事。他要是因为这个进了医院,会被笑死的。
“我扶您。”阿姨立刻上前。
谢振霆挥开她:“不用。”自己扶着墙,慢慢往房间走去了。
“疯女人,死女人,这么歹毒,你给我等着……”
他一边走,一边从牙缝里挤出来。
她是要他的命!不就是冷落她几个月?她居然如此歹毒!
回到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白真真的确对他手下留情了,这一下虽然很疼,但不致命。
只是,谢振霆脸色难看,未有丝毫好转。
摊上这样一个歹毒的老婆,怪他自己眼瞎。但妈吩咐下来的事,她这么不配合,难道要他求她?
做梦!
偌大的别墅里,多出了一个人,显得拥挤了很多。
白真真吃饭能看到他,看电视能看到他,健身能看到他,在花园里晒太阳还能看到他。
关键谢振霆不会说人话,张嘴就是:
“吃这么多,小心撑死。”
“怎么?羡慕别人恩爱?你羡慕也没有,你这种蛇蝎毒妇就不配。”
“腿这么粗还健身?有点儿自知之明吧!”
白真真当然不会受他气,只是次数多了,她也烦:“乖狗狗,你怎么不听话,又吃*啊?嘴巴臭死了!下次别吃了行吗?”
女人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站在草坪上,双手抄进口袋里,沐浴在阳光下,斜眼看过来。
谢振霆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脸色一下很臭,大步走过来,气势冲冲。
却在她身前两步远处,停了下来。
“你得意什么?”谢振霆带着恼怒,与忌惮的眼神,“你现在也是个穷鬼,哪儿都去不了!”
他想起那天被她踢裆的痛了。倒不是打不过她,他堂堂大男人,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从体重与力量上就压过她了。
只是,虽然恨得牙痒痒,想要教训她,然而事情都过去了,他又做不出打女人的事。
说来说去,他们就不该待在一个屋檐下。天天这样耗着,有意思吗?
她就这么想把他困在家里?她自己不觉得折磨,谢振霆已经无聊得要死了。
他只想赶紧完成妈给的指标,然后拿钱出去逍遥。
“谁说我是穷鬼?”白真真惊讶地看着他,“我有钱。”
谢振霆不信。
白真真就笑起来:“谢振霆,你只有一个妈。可我不是啊。”
她除了婆婆,还有亲妈啊!
她完全可以朝亲妈要钱。
至于谢振霆?他好意思朝岳母伸手?一个天天出去胡混,把人家闺女扔家里的混账。
他敢伸手,白太太就敢训他,那绝对是谢振霆受不了的委屈。
“你自己在家憋着吧。”白真真幸灾乐祸地说,“姑奶奶有钱。姑奶奶要出去玩了。”
话落,有辆车子从外面开进来。
“拜拜。”白真真挥挥手,就朝车子走去。
谢振霆一愣,抬脚跟上:“你去哪儿?”
“别跟。不带你。”白真真头也不回。
谢振霆不想放她走。凭什么他一个人被困在这里?要憋着,他们一起憋着。
“你不想丢脸丢到外人面前吧?”白真真转身,眯眼看过去。
谢振霆又想起她毫不留情的飞踢了。
纵然他不见得躲不过,但在外人面前,夫妻动手就太不体面了。
他脚步顿住,脸色不好看,咬肌鼓起来,沉沉道:“白真真,你行。”
现在会这一手了。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谢振霆沉着脸,转头走了。
她不想生孩子?有本事一直别生!
不然她就是狗!
不就是没钱花?憋在家里?谁怕似的!谢振霆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来家里玩。对。多叫几个人。带几个妞儿!”
谢振霆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然而他转头去看,发现白真真压根没在意,已经坐上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他都不确定她听见没有。
“草!”谢振霆气得不行,踢了一脚草坪。
白真真没关注这个可有可无,点缀一样的老公,她坐进了宋茴的车。
宋茴是谢家二少奶奶,她的对照组妯娌。
宋茴跟谢二少之间的关系,已经降到冰点,就差一个契机,她就要离开谢家了。
白真真很识趣的没提,而是说道:“我们去剧组看以澜怎么样?”
乔以澜是谢家三少奶奶,也就是宠文女主,她们两个做绿叶衬托的那位。
宋茴没意见:“好啊。”
“那我问问她在哪儿。”白真真拿出手机,给乔以澜打电话。
电话很快打通了。
里面传来清甜柔美的声音:“大嫂,什么事?”
“我跟你二嫂闲着没事,想去剧组看看。你在哪儿呢?地址发我一下。”
“哦。”乔以澜说,“不过我今天有点忙,可能没时间陪大嫂二嫂。”
白真真说:“不用你陪。我跟你二嫂是闲着没事,过去逛逛。你有空就一起吃个饭,没空就忙你的。”
话说到这份上,乔以澜就说:“好。”
不多会儿,定位发到白真真的手机上,她把地图打开,开启导航:“走着。”
宋茴是个沉和宁静的性子,她所有的热情都给了艺术和谢二,平时话不多。
车厢里气氛冷了十几分钟,宋茴才开口道:“怎么想到去剧组?”
“逛逛。”白真真说。
宋茴轻轻笑了一声。
谢振霆在家,她会想要出去逛逛?做了几年妯娌,宋茴是不信的。
但她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多说。
“哎呀。”白真真就说下去,“看以澜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的,我也想试试。”
这下宋茴惊讶起来:“你?想去拍戏?”
“这不没钱花吗?”白真真一通倒豆子,“你不知道,前段时间……”
“反正,我跟谢振霆都没钱花了。”
“我倒是可以问我亲妈要,但我不能总伸手不是?我自己赚点,谁都不用求了。”
宋茴抿住嘴唇。
她是天才画家,很早就出名了,一幅画能卖到六位数,还拍卖出七位数来。
不缺钱的宋茴,想了想说:“我也可以借你点。”
大嫂从小娇生惯养的,吃得了打工的苦?宋茴不看好。
再说,她跟大哥吵吵闹闹的,宋茴被她拉着诉苦都数不清的次数了,他们现在闹腾着,迟早要和好。
说什么赚钱,也就脑袋一热的事。
“心意领了。”白真真很随意地说,“穷到借钱的份上,我不如去死了。”
“……别说这样的话。”宋茴纤瘦的手掌握紧方向盘。
白真真顿时笑起来,说道:“我就随口一说。怎么至于?”
她是谢家的长媳,没有太大的情况,比如她给谢振霆戴绿帽、闹得人尽皆知、把谢家名声败坏干净,谢振霆不会跟她离婚的。
他就是想,谢家也不能点头。离婚这种事,很伤体面。所以,除非谢家倒了,不然她永远沦落不到借钱花的地步。
“你不跟大哥生孩子?”想到什么,宋茴眼神一暗。
她想跟谢二生。有了孩子,夫妻之间总会融洽很多。但谢二……
“再说吧。”白真真不能说,她压根没打算,“从前都是我求他。该他求我了。”
这话听在宋茴耳中,不由得就信了。她眼底暗潮涌动,嘴唇抿得没有血色。
白真真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就不劝你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我从前总找你抱怨,你想抱怨的时候,也可以找我。”
宋茴抿着唇,不语。
她是非常好面子的人,即便跟谢二的婚姻充满苦涩,但她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一句。
“等等。我去买点咖啡、奶茶。”快到剧组时,白真真叫停。
宋茴本来等在车上。
忽然,她想到什么,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跟进店里,打开手机,调出付款码:“我来吧。”
豪门对照组女配4
她觉得白真真没钱。
毕竟, 谢太太停了他们的卡,她都伸手问娘家亲妈要钱花了。
几杯咖啡奶茶而已, 宋茴不放在心上。
“人好话不多,说得就是弟妹你了。”白真真两手各提着一大包饮品,笑着往车上走。
宋茴抿唇笑笑,没说话。
“不过,我可不会说,你应该多说几句话,毕竟二弟也是寡言少语的人,两个闷葫芦一起怎么过日子?”
“这种话,我不会说的。”
“男人怎么样,是他们的事,生下来就这样,谁也别想改变。”
“过不了就一拍两散。”
她把饮品放在后座上,然后才钻进副驾,说道:“我现在想开了。如果不合适,千万别强求。大家都痛苦。”
关上车门, 低头扣安全带, 自嘲道:“我费劲巴拉的, 花了多少心思,维护这份婚姻。人人都看我笑话。谁同情我了?都说我疯、作、傻、窝囊。”
宋茴道:“没有,大嫂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白真真看向前方,神情爽快, “我知道别人怎么看我。没说错啊!谢振霆的心不在这,我强求什么?”
宋茴不说话。
她心里像针扎一样。
大嫂这样子, 她又何尝不是?大哥的心在外面,谢二的心也不在她身上。
“如果我强求, 他才会回头跟我在一起,年轻的时候我觉得这叫努力会有回报,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谢振霆他就是个大王八!”
“王八蛋!混蛋!狗*玩意儿!”
“看上他是我眼瞎,现在我眼疾好了,让他自己玩儿蛋去吧!”
谢振霆不在乎这段婚姻。她为什么要在乎?
谢振霆不爱她。她为什么还要掏心掏肺?
没错,她现在要及时止损了!
白真真给自己的转变,搞了一套非常合理的逻辑。从今天开始,她变了,她再也不围着谢振霆转了,她要自己玩。
“你想开了。”宋茴低语。
她内心挣扎着,也想痛痛快快地结束跟谢二的冤孽。
曾经的喜欢,那么深,那么真,刻入骨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抽掉的,但好在那些都已经被磨灭,不需要抽掉,它们快要化为飞灰。
她很快也要放开谢二了,宋茴心想。
“不想那些臭男人。”白真真打开车载音乐,“我们去以澜那边看看。听说拍戏的,都长得很像样。咱们过过眼瘾去。”
谢家兄弟的长相,搁在娱乐圈也是顶尖的,想要去剧组一饱眼福,还真的不容易。
但再好的长相,有一副糟心的性格,那也要打折扣的。相反,七八分的长相,配上讨喜的性格,却是很叫人愉悦的。
白真真打头,宋茴跟在她后头,停好车子,按照乔以澜给的路线,往里面走去。
“是《碧海星辰》剧组吗?”白真真问。
场务人员一看,顿时眼睛一亮!两个大美女,喔嚯!忙低声说:“是乔老师的朋友吗?”
乔以澜在拍戏,抽不开身,跟工作人员打过招呼。
“是。”白真真将手里的两个大袋子递过去,“请大家喝点东西。”
看牌子,一杯咖啡抵得上寻常小店的三杯了。工作人员帮忙接过去,开始分发,感谢道:“谢谢,您坐。乔老师在拍戏,就在那边。”
白真真跟宋茴坐下,随口问道:“以澜的助理呢?怎么不在?”
“小张啊?她有事请假走了。“
白真真点点头,没再问了。
她记不清剧情了。但这个小张,多半是反派组的。
倒是用不着她或者宋茴做什么。乔以澜是宠文女主,男主、婆婆、粉丝们排着队要给她撑腰的。
她跟宋茴坐在场外,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看那边拍戏。
《碧海星辰》是个现代剧,乔以澜拿的是女三,暗恋男主、但是只肯默默做好事、被误会仍然无私付出,这种讨喜的剧本。
剧已经拍到中后期,演员角色早就定下,白真真想在这里打个酱油,机会不大。
她就是来看看,混个眼熟。
不一会儿,乔以澜拍完自己的部分,红着眼圈儿走过来。
她刚才被误会了,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坚强承受来着。被导演夸了演技,心情很好地坐过来。
“大嫂。二嫂。”
白真真把一根手指竖起来:“嘘。”左右望了望,低声说:“别这么喊。传出去了,影响你形象。”
乔以澜愣了一下,点点头:“好。真真姐。茴姐。”
“嗯。”白真真笑着点点头,“歇会儿吧。”
宋茴不爱说话,基本上都是白真真和乔以澜开口。
听白真真说,她也想试试拍戏,乔以澜的表情有些微妙。
她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看向二嫂。
宋茴微微点头。
“真真姐,怎么会想要拍戏?”乔以澜惊讶道。
白真真对着她,就换了另一个说法:“觉得好玩。想试试。”
这个理由,乔以澜是信的。不然,她想不通大嫂好好的豪门少奶奶不做,来娱乐圈干什么。
这一行,风光是风光,但辛苦起来也是真辛苦。
“真真姐,你自学过演技没有?”乔以澜很委婉地问了句。
白真真惊讶道:“我就玩玩。做个龙套、炮灰就行。这也要演技?”
乔以澜:“……”好像是不太需要。
但,“真真姐,你只想演龙套?”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一般人不应该是想要演主角,镜头怼满,风光无限吗?
“我倒是想演主角。但我没演技啊。”白真真很诚恳地说,“所以,有个剧组混,能演个不重要的龙套、炮灰,我就知足了。”
乔以澜明白了。这是对娱乐圈感兴趣,想玩玩。
“以澜,你拍过这么多戏,认识的人也多,能不能给姐介绍个角色啊?”白真真露出诚恳笑容,朝她看过去。
乔以澜认真想了下,说道:“我问问看。”
拿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不是多大的事。龙套、炮灰而已,就算演不好,或者撂挑子不干,也很快能填上空子。
白真真既然开了口,乔以澜就打算帮一把。要是不行,下回她回绝就是了。
“有一个。”问了一圈,乔以澜抬起头道:“有个仙侠剧,龙套演员还有空位子。”
白真真眼睛一亮:“以澜,你太靠谱了。快说说看。”
宋茴也好奇地看去。
乔以澜便介绍起来:“是我之前合作过的一位导演……”
大嫂可能不顶事,为免坏了自己的口碑,乔以澜找的这位导演,很有些交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影响关系。
但这位导演,他脾气不好,乔以澜提前打预防针:“真真姐,你能受得住吗?”
不听话,挨训。
演不好,挨批。
搞事情,劈头盖脸的骂。
乔以澜说完,有些担心大嫂会觉得,自己不想帮忙,才找这么一个角色。
她还想,如果大嫂让她换,她就口头上应下,但慢慢找了。
说不定找着找着,大嫂就忘了这事儿了。打心底里,乔以澜没觉得大嫂是认真的。
“这不好说啊。”白真真蹙起眉头,认真想了想,“我会保持尊敬、敬业,但如果兰导因为情绪朝我吼,那我不能受这委屈,你说是吧?”
乔以澜心说,兰导就是这种脾气啊。
“那……”
“还有别的吗?”白真真问,“要是有,就不要这个了。要是暂时没别的,那我先试试。”
乔以澜就说:“暂时没别的了。”
“那就这个吧。”白真真痛快道,“什么时候面试?我随时都有空。”
她迫不及待的样子,乔以澜就说:“我推个名片给你。”
一个龙套而已,其实用不着兰导这样的人多看一眼。
但怎么说呢,毕竟是大嫂,乔以澜还是打了个招呼:【我这个姐姐,人不错的,性格也大气,就是有时候会轴一下,如果有什么,还请您多担待。】
很快,对方回复了:【让我把她当祖宗都行。只要你再接我一部戏!】
乔以澜笑了笑,抬眼道:“明天我带真真姐去面试。”
“呀,那太好了,谢谢你以澜。”白真真惊喜道。
乔以澜笑道:“正好我明天没戏份。”
“茴姐,你要一起吗?”乔以澜收起手机,问宋茴。
宋茴是自由职业,平时工作都有工作室在打理,她只需要创作。
这几天,她心情挺烦的,想到大嫂好像快要脱离火坑,她心头微微一动:“行。我正好也没事。”
“那就说定了。”白真真喜气洋洋地说。有人陪着,多好呢!
确认剧组这边没什么事,乔以澜就提前撤了。
妯娌三个找了个地方吃饭。
“老三晚上在不在家?”白真真问道。
乔以澜道:“不在。他出差了,后天才回来。”
“那我去你那儿,方便吗?”白真真说,“我觉得你那儿可能有点专业书,我想看看。”
乔以澜答应得很痛快:“行啊。来吧。”
龙套虽然没什么镜头,搞不好连台词都没有,但跟大嫂讲讲剧组的事,拍戏的规矩,没有坏处。
她是亲朋好友里面,唯一一个混娱乐圈的。大概是白真真的态度影响了她,乔以澜有点兴奋了。
她看向一旁:“茴姐,你也来吗?”
豪门对照组女配5
天色渐渐暗下来。
孙友宁看了眼时间, 说道:“霆哥,那我们就撤了啊。”
谢振霆怀里搂着个妹子, 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好:“撤什么撤?”
孙友宁讪讪道:“待会儿,大嫂该回来了。”
被大嫂看见,像话吗?他怕不是要被大嫂打得满头包。
说起来,他们没带妹子来。在外面胡混就算了,把人带到家里,那是不像话的。
孙友宁没那么傻。谢振霆让他喊人到家里玩,他只喊了哥们儿几个。
但是,谢振霆见到他们几个大男人,很不高兴,自己打电话叫了女孩子来。
这就不关他的事了。但眼瞧着天快黑了,孙友宁不想掺合进他们夫妻之间,打算撤了。
“她回来又怎么样?”谢振霆扬起下巴,把怀里的妹子搂的更紧了,“我看她敢放半个屁!”
孙友宁:“……呵呵。”
就他对白真真的认知, 她要是回来看见谢振霆怀里揽着人, 当即得发飙。
他们几个不拦着的, 也会被她记恨在心,少不得骂个狗血淋头。
“真晚了。”孙友宁说,“我还有事呢。”
“都不许走!一个都不许走!”谢振霆沉下脸,“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他不放人, 孙友宁几个心里一揪,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怎么说呢, 为兄弟两肋插刀吧!
一群人继续喝酒玩乐。
谢振霆揽着女孩,表面上受用得意, 眼神不时往门外瞟。
天光渐渐消失殆尽,黑夜笼罩在天地间,外面黑沉沉的,只有一盏一盏的灯,撑起了亮光。
“哥,不早了,我们真的该回去了。”还是孙友宁,站出来道。
这都九点多了,他们还不回去,是要在这里过夜吗?
谢振霆的脸色阴郁,把怀里的女孩一推:“滚!”
女孩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跑开了,跟其他姐妹站在一起。
孙友宁最后一个出去,出门之前,回头看向沙发上,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只道:“哥,那我们走了啊。”
“赶紧滚!”谢振霆神情烦躁。
孙友宁麻溜儿地出去了,招呼其他人,分别坐进车里。
一辆辆车子启动,车灯照亮了庭院,随着车子驶出去,光线再次暗下来。
谢振霆再也忍不住,拿出手机,用力戳着屏幕。
“嘟嘟嘟——”
“嘟嘟嘟——”
终于,电话接通了,谢振霆立刻吼道:“你在哪儿?!”
“干嘛?小狗想我了?”电话里传来女人轻慢恣意的声音。
谢振霆黑了脸,死死攥紧手机:“你给我滚回来!”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憋在家里?她必须回来!
谢振霆想好了,不管怎么样,他们必须把孩子生了。立刻生,马上生!
生完孩子,他就自由了,不用这么憋屈的待在家里。
“说句好听的。”电话里传出来散漫的声音。
谢振霆简直想咬死她:“赶紧滚回来!”说完,电话挂了。
电话那头。
客厅里,三个女人围成一圈坐着,手里各拿着一份剧本。
宋茴、乔以澜纷纷抬眼,看向对面。
白真真收起手机,说道:“我们继续。”
宋茴和乔以澜相视一眼。
宋茴说:“我有点口渴。”
乔以澜站起来:“我去倒水。”
她们本来在对剧本。
这是乔以澜以前练习用的,正好拿来给白真真培训。
但是刚刚谢振霆打电话过来,她们没觉得怎样,就没避开。然后,就听到一句:“小狗想我了。”
不论宋茴还是乔以澜,都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呶。”乔以澜把矿泉水拿过来,一人一瓶。
她家里没有饮料,为了保持身材,也为了保护嗓子,她平时都喝矿泉水。
“谢谢。”宋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清凉的水涌入喉咙,宋茴才有了一点真实的感受——她刚才差点以为自己做梦呢!
大嫂怎么……这么跟大哥说话?她所说的想开,就是这样的吗?
简直,简直震撼心灵,直击内心,匪夷所思,却又说不出的痛快。
宋茴见多了她为情所扰,以泪洗面,抱怨不停的样子。对比她现在的洒脱,不上心,宋茴忍不住为她感到痛快。
“来,我们继续。”水也喝了,乔以澜说道。
虽然好奇,但她很有分寸的没问。
宋茴也没问。
这没法问,太尴尬了。她们只能当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白真真也没主动解释。
有什么好说的。破男人一个。一万个谢振霆加起来,能填池塘养小龙虾了。
“不早了,我们休息吧。”乔以澜说道。
白真真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她刚要说“好”,一旁宋茴站起来,说道:“那我回去了。”
乔以澜忙说:“二嫂,你别回去了,我们明天不还要去剧组?你就在这儿睡吧?”
家里空房间多得是,不会说不方便。
宋茴犹豫了下,摇摇头:“我回去吧。还有点事情没做。”
后半句一听就是客套话。
乔以澜还想说什么,白真真也站起来:“那我跟你二嫂一起吧。”
这么晚了,宋茴一个人回去,白真真不放心。
“哎呀,这么晚了……”乔以澜挽留道。
白真真拿起自己的外套,往身上穿,笑道:“行了。你也忙了一天,辛苦了。早点休息吧,咱们明天见。”
宋茴已经穿好羽绒服。
见她们真的要走,乔以澜有些不舍,她还没体验过跟妯娌们同居过夜:“那你们路上小心啊。”
“放心吧。”白真真说道,挽起宋茴的胳膊,往门口走去。
乔以澜披上外套送她们。
“不用送。回去吧。”白真真反手把她推回屋里。
车里有点冷。
宋茴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淡淡道:“你不用跟我出来的。”
她是因为性格原因,她比较喜欢清静,也更喜欢待在自己的地盘上。
白真真搓着手道:“比起跟以澜住,我更愿意跟你住。”
宋茴还没反应过来,白真真继续说道:“谢二在家不?”
宋茴顿了顿,说:“应该不在。”
她不知道谢景寒在不在家。
谢景寒挺忙的。
谢家三兄弟,老大屁事不干,老三年轻,很多事情就压在谢景寒的肩上。
宋茴有段时间没见他了。不知道他在哪儿忙,忙什么。他们有半个月,都没说过一句话了。
“他如果在家,我就去住酒店。”白真真道。
方便就住。不方便就住酒店呗。
“他在你也能住啊。”宋茴轻声说。
白真真笑了一下,刚要说什么,手机屏幕亮起来。
刚才对戏,她调成静音了,这会儿不忙了,就接起来:“喂。”
电话是谢振霆打过来的,刚接起,就听到一声怒吼:“你死了吗?”
白真真挑了挑眉。
“为什么不接电话?!”男人继续怒吼。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白真真都没接。不仅不接电话,也不回家。
谢振霆很恼火。
他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处处跟自己作对。他不回家时,她偏要把他弄回家。他回家了,她又搞这个,作得要死。
“是狗就别说人话。”白真真呵斥道。
宋茴差点把车子开成S形。
抿着唇,朝她看了一眼。
白真真没注意她,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草!你骂谁是狗?”
“是人啊?那就别说狗话。”白真真又道。
她轻描淡写的,对比那边谢振霆的狂怒,不得不说,在宋茴看来很新鲜。
她都忍不住想笑了。
谢振霆可没有笑的心思,他气得眼前发花,假如白真真现在他面前,他能一把掐死她!
“半小时内回来!”他冷冷道,“不然,你就是狗!”
这个幼稚又小心眼的男人。
白真真把电话挂了。
“大嫂……”宋茴刚想说,半小时回不去。
就听白真真道:“我不回去。”
“好吧。”宋茴便道。
虽然不知道大嫂跟大哥现在怎么样,但她不是多嘴的人。
车子平稳行驶在安静冰冷的道路上。
十一点一刻,抵达别墅。
刚下车,就看见别墅里灯火通明,有人影晃动。
宋茴一怔。
她没问谢景寒在不在,是觉得他应该不在。谁知道,他回来了。
“可能回来拿东西。”宋茴说道,先一步往里走。
白真真跟在后头。
等到进了门,看清谢景寒的样子,她不禁扬了扬眉:“哟。我来得不巧。”
男人穿着白衬衣,黑西裤,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凌乱。
不用说,这场景摆明了,谢景寒准备引诱宋茴。
宋茴脸上一热,低下头,抓紧白真真的手:“跟我上楼。”
谢景寒的眼神落在白真真身上,冷冷的。
如果白真真识趣,这会儿就该推脱一下,然后走了。
“真不愧是亲兄弟。”白真真笑得灿烂,“你哥不把我放眼里,景寒见了我,连声嫂子都不喊。”
谢景寒抿抿唇,出声:“大嫂。”
“看我,就不该多嘴。”白真真懊恼道,“看把孩子为难的。”
谢景寒不出声了。
他跟宋茴都没几句话,跟别人就更说不上了,神情冷淡。
宋茴脸上已经恢复如常,看向谢景寒道:“我跟大嫂有点事。”说完,点点头,拉着白真真上楼。
她跟谢景寒尴尬很久了。
别说白真真碰巧来住,就算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宋茴也不见得多么惊喜。
一开始是惊喜的。但惊喜过后,往往演变成争吵,不欢而散。太多次了,宋茴已经不会自作多情了。
“茴茴,你真有心啊,我每次来你们家,装饰都不一样。”白真真打量着四周说道。
宋茴很喜欢装饰房子。
这是她和谢景寒的爱巢,在她心里具备浪漫又不同的意义,她没办法天天在谢景寒面前说“我爱你”“我喜欢你”,于是把心思花在装修房子上。
她每个季度都会换一次风格。有心的人,都能看出她细腻的心思。
但谢景寒仿佛才意识到,听到白真真的话,转头打量起客厅里的装饰。
他不怎么注意这些。宋茴可能闲得无聊,装点房子作为兴趣。但他只能看出哪幅画被换过了。
恰巧宋茴低头,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心寒起来。收回视线,继续上楼。
“大嫂,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洗漱后,宋茴抱着枕头,来到白真真房间。
白真真拍拍身旁:“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