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卷整只鼠都愣住了。
催眠…忘记它?
忘记这段时间所有与它的记忆吗?
靳祁:“你知道的,我的老师生前十分擅长催眠治疗,我算是继承了一点他的衣钵,虽然没有他那么厉害,但也应该够用了。”
顾时靖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用。”
他不想忘记小卷。
忘记小卷与小卷从他身边离开同样让他难以接受,二者他都不想经历。
听见预料之中的回复,靳祁无所谓地点点头,没再说些什么,回忆对于人类来说也是十分宝贵的东西,甚至比许多实物还要贵重,轻易舍弃不得,顾时靖这样的反应才最正常。
于是他只是说道:“需要‘喝咖啡’了随时打电话给我。”
今天的治疗效果并不太好,只能说是暂时稍稍缓解顾时靖对于小卷寿命短暂的焦虑,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还得好好想想办法才行。
离开咖啡店,雨还在落,不仅没有任何想要减小的趋势,甚至越落越大了。
倒春寒的缘故,今天的温度也骤降了好些度。
靳祁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手里拿着把车钥匙,目光落到一旁正准备撑伞的顾时靖身上,问:“我送你去楼下?”
从咖啡馆到居民楼下还有一段距离,地上难免会有坑坑洼洼的地方,走起路来并不舒服。
若是放在以前顾时靖肯定会摇头婉拒,一件事情结束,他并不想再与他人过多接触,也不想给他人带来麻烦。
但现在,他点了点头,道:“在10幢。”
他怕回去的路上会冻着自己的小仓鼠。
于是两人一同朝着路边停车线内一辆白车的方向走去。
刚上车插.入钥匙,车内便自动播放起了曲调轻缓的纯音乐,配上车外密密的雨声,淡化了一切喧嚣,莫名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时间在这一刻都变得缓慢起来。
车上,靳祁又与他随意聊了会儿,提到了今晚桑绛的生日趴,车内氛围格外轻松。
顾时靖说今晚的生日趴洛屿和陆小六会和他一起过去,洛屿开车,毕竟顺路。
靳祁说你们年轻小孩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
靳祁其实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只比他们大了十岁左右,身份是心理医生的缘故,与各个年龄段的人都能聊得开来。
不过也许是真的没什么兴趣吧,心理医生与人打交道久了,偶尔也会享受一个人的时光,不需要太多的热闹。
就像顾时靖一个人久了,忽然被一只小仓鼠闯入了生活,尝到了陪伴的甜头,无法再轻易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了。
……
回家吃完午饭,还有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要离开,想起今天上午听到的种种,秋卷莫名有些焦虑起来,在卧室里面跑来跑去,想以仓鼠的身份给顾时靖留下些什么,却又不知道留什么才好。
它一只小仓鼠能留下点什么呢?
它又出不了屋子,没办法到外面给顾时靖摘来小花,更何况今天外面还落着那么大的雨,出去走两步它的毛毛估计就会彻底湿透了……
秋卷忽地停住,脑中灵光一闪。
毛毛!
顾时靖就曾将自己兽耳上的毛剪下来戳成礼物送给自己!
只不过它不会将毛毛戳成可爱的形状,只能直接送给他了。
“怎么了小卷?”顾时靖发现它的来回踱步,俯下身将它抱到手中,来到床边坐下。
秋卷却并没有乖乖配合团在他的手心,而是从他手中爬上了床,一路朝着飘窗的方向走去。
顾时靖跟在它的身后也坐上了飘窗上的软垫。
雨滴砸在飘窗的玻璃上,随着重力流淌下来,顾时靖本以为小仓鼠是想到飘窗前看雨落,没想到它竟开始叨起了自己的毛毛。
顾时靖不由愣怔了片刻,有些担心起来,“怎么了小卷?”
秋卷听罢一边叨毛一边抽空仰头瞅了他一眼,手掌靠近自己的时候在上面轻蹭了蹭,却躲开了他想抓住自己的动作。
顾时靖蜷了蜷手指,察觉到小仓鼠的抗拒便没有“霸王硬上弓”,见它精神状态没有任何问题,还会主动蹭蹭自己,赶忙拿起手机搜索起了“仓鼠为什么叨自己的毛”。
答案很多。
有可能是因为焦虑、压力或者无聊,也可能是环境不适应或皮肤疾病等健康问题。
……好像都有可能。
顾时靖搜索的空档,秋卷身边已经飞快堆起了一小团儿米黄色的小卷毛,身上原本蓬松柔软的小卷毛也被它啃得坑坑洼洼。
小家伙明明最宝贝自己的卷卷毛,现在突然叨毛实在是太不对劲。
顾不上秋卷的躲避,顾时靖还是将它给抓到了手中,拨开柔软卷毛,仔细检查了一遍下面淡粉色的皮肤,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皮肤疾病等一些身体健康方面的情况应该可以排除,毕竟昨天才刚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
那就只剩下焦虑、压力、无聊、不适应环境了。
最近经历了太多,每一项都有可能。
秋卷眨了眨豆豆眼,呆呆望着顾时靖,在他手中挣扎了一下,顾时靖怕将它弄得不舒服,还是将它放回了飘窗垫上。
秋卷继续叨起了自己的小卷毛。
它知道这样的举动可能会将毛毛叨得很丑,但毛还会再长起来,这却是仓鼠形态的它留给顾时靖的最后一份礼物了。
反正它兑换了人形卡牌,两个形态在外形方面是不会互相影响的,大不了不变回仓鼠形态就是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顾时靖已经变成了比小卷毛还要重要的存在。
直到将身上能叨的毛毛都叨下来了一些,秋卷终于停止了叨毛的动作,黏到顾时靖的身边,在他身上蹭了蹭。
它知道自己叨毛的行为有些反常,顾时靖肯定会多想,但它没办法解释,只能通过撒娇贴贴向顾时靖表达“我
没事”了。()
顾时靖将它抱进手心,这回它没有再挣扎着离开了,而是像往常那样乖乖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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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靖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给院长回了句“我再观察一个下午”,旋即起身从柜子里找到一个巴掌大的收纳盒,在黑色豆豆眼的注视下将那一堆卷卷毛放了进去。
秋卷对此十分满意。
它正愁着要怎样才能将毛毛十分自然地送给顾时靖呢,没想到顾时靖直接就收下保存起来了。
进行了一下午的观察,顾时靖心中悬着的石头稍稍落下了些。
小卷精神状态不错,就是更黏他了,一下午都要贴在他的身上,连平日里每天都要玩上一会儿的跑轮都不跑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落了一天的雨,天色仅仅只是变得更沉了一些,门铃地响起——洛屿和陆小六来接他和小卷一起去参加桑绛的生日趴了。
顾时靖本想将小仓鼠装进早就准备好的外出盒内,没想到它又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手指,顾时靖无法,只能将它放入胸口口袋里面。
反正也是坐车过去,并不会冷。
洛屿眼尖地发现了秋卷毛毛的不对劲,关心道:“小卷的毛怎么了吗?”
顾时靖抿了下唇,解释道:“下午突然叨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观察了一下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明天再带它回研究院做个检查。”
秋卷心虚地抿了抿小耳朵。
陆小六道:“我记得兔子也有叨毛的情况,不过是怀孕之后才会有的反应。”
秋卷:“???”
洛屿朝他翻了个白眼,“小卷是男孩子,怎么怀孕。”
陆小六挠了挠头,“我知道,我就是突然想到,随口一说……我妈养的那些肉兔最近有几只怀了兔宝宝,天天叨自己的毛‘筑巢’。”
顾时靖在他说完后打断道:“走吧。”
靳医生给他提的建议里面,除了饲养小卷期间再饲养一些其他的宠物之外,还有一点是可以给小卷配种,留下鼠宝宝,代替它继续陪伴自己。
但小卷就是小卷,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这两点都被毙掉了。
洛屿的车就停在楼下,二人乘坐电梯下了楼,下雨的缘故,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一楼。
上车后,秋卷将小脑袋搭在口袋边沿,明明马上就要参加生日趴,可以尝到它心心念念的奶油蛋糕了,可它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它已经准备好了瞬移卡牌,以前在野外的时候它偶尔会使用这张卡牌,卡牌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到达特定距离的某一地点,缺点是太随机,目的地相当于随机落在以它为圆心、特定距离为半径的圆形上面,可能前进也可能后退,只能用来逃跑,不能用来赶路。
它准备将随机传送的距离设定到范围最大,不管传送到哪里,它都第一时间先回随身空间一趟。
然后找机会在野外碰瓷一个回主城的小队,跟随他们重新回到这里。
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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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末世,“没有身份”的人类不多,但并不是完全不存在,有的一直在野外生活,便不愿意上这可有可无的“户口”,久而久之,他们的后代便也与他们一样“没有身份”,包括艾登城内的一些人就是这样。
不过安全区从不拒绝任何同类的回归,他们会给这类人免费登记身份,甚至是提供福利院包吃住的义工工作,让他们尽早适应这里的生活。
等重新回到主城,彻底拥有人类的身份,它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顾时靖。
秋卷在口袋内拱了拱。
它会很快回来的。
它不会当一个小渣鼠。
……
车子兜兜转转最终停在了一家酒馆前。
据说酒馆是桑绛的一个朋友开的,今天特地为她清了场,远远便能看见酒馆外贴上了庆祝生日的装饰。
好巧不巧,车刚停下,一旁另一辆军车内走下了一道挺拔的撑着伞的身影。
是秦喻远。
这几天军队的任务很重很忙,秦喻远估计是硬挤出时间过来的。
“秦上将。”洛屿和陆小六都与他打了声招呼。
顾时靖什么也没说,抬手护着口袋内的小仓鼠,快步走进了酒馆里面。
秦喻远轻嗯一声,“进去吧。”
酒馆里面暖和许多,灯光也是暖色的,刚踏进去便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
“时哥,小卷!”桑绛今天穿着紧身的红裙子,化着漂亮的妆,身上也香喷喷的。
顾时靖将手里打包好的礼物递给了她,想了想,附了句:“自己做的。”
“哇,谢谢时哥!”桑绛的好奇心瞬间被他这句话给勾了出来,迫不及待接过拆开,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微微睁大了些眼睛,“是包子!”
包子便是她以前饲养的松狮犬的名字。
灯光下,桑绛眼里漾着惊讶、开心、怀念等复杂的情绪,若是换作以前顾时靖肯定读不懂,但现在他懂了。
桑绛小心翼翼将小狗戳戳重新装好,郑重道:“谢谢时哥,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这个礼物。”
顾时靖弯了弯眼角。
就在这时,秦喻远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完了,忘了准备礼物了。”
桑绛瞅他一眼,故意用上了敬词半开玩笑道:“您人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逗你玩儿的,”秦喻远将负在身后的礼物盒递了过去,“晚上回去再拆,外婆准备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有点害怕。”
“行。”桑绛笑笑,将礼物盒子收了起来,并没有拆。
旋即,她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不知名东西,快步折了回来,递了正在低头逗小仓鼠的顾时靖。
顾时靖垂下眸,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是一个小生日帽,看这尺寸,为谁准备的自然不言而喻。
顾时靖将小生日帽接过,又将口袋内的小仓鼠拿出,将生日帽戴在了它的头顶。
生日
帽下是一个较宽的松紧绳,方便固定,不会轻易掉落下来,却并不特别紧,不至于勒着小仓鼠。
秋卷眨了眨豆豆眼,小耳朵被生日帽压得朝后抿了抿。
桑绛捧着脸啊啊叫了两声:“可爱死了。”
顾时靖也这样觉得。
秦喻远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你这仓鼠的毛怎么变成这样了?该不会有人背地里偷偷虐待仓鼠吧?”
顾时靖睨他一眼,没有理会,径直走开了。
秋卷也对这人很无语,每次遇到他准没有好事,这次还想挑拨它和准小仆人之间的关系。
真是个坏人!!
等以后用人类身份回来,它也要离这个人远远的。
秦喻远:“……”
桑绛笑笑:“时哥宝贝小卷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虐待它,毛好像是小卷自己叨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应该没什么事,会重新长好的。”
秦喻远撇了撇嘴。
心里却偷偷将秋卷和他的那只仓鼠作起了比较。
啧,怎么喂了这么久还没有顾时靖的仓鼠胖……
突然,洛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酒馆的台子前,手里正拿着一个熟悉的相机,拿起一个麦克风说道:“人都到齐了,来一起拍张照片吗?”
待会儿可能有人不得不离开,比如秦喻远,合照这种事还是先完成比较好。
所有人闻言纷纷朝台上涌了过去。
顾时靖也抱着戴着小生日帽的仓鼠团子随着人流走了过去,本想站在一个偏角落的位置,却被桑绛招呼着来到了她的身边,理由是——她戴着生日帽,小卷也戴着生日帽,要一起站在c位,他算是沾了小卷的光。
洛屿将相机放在架子上面,设了定时,飞快跑上台,被陆小六拉到了身边。
“咔嚓。”
秋卷被顾时靖转了个方向,正对着镜头,戴着小生日帽,小爪爪偷偷比了个耶。
最后一张合照,要开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