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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伊梅
蓝伊梅二十六岁了,看上去却仿佛才二十岁出头;谁也难以相信她是印刷厂胶印车间的老师傅,已经都带出了两个徒弟。今天她浓密的冷烫过的黑
蓝伊梅手中捻着一枚拾来的枫叶叶柄,默默地想她的心事。今天她休息,傍晚有个约会。本来她打算
刘大姐这回介绍的是个小学教员。厂里的姑娘们看得起小学教员的没几个,原因很简单小学教员社会地位低、福利差、工作苦。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几乎谁也不会放弃上小学的权利,可是长大以后却大批地“忘本”,不愿意当小学教员,不愿意嫁小学教员。蓝伊梅可有主意,她不那么看问题。小学教员不也是知识分子么她心下总想找个知识分子,倒不论这知识分子挣多少钱,她图的是那么一股子爱书、讲礼貌、文质彬彬的劲儿。刘大姐生怕蓝伊梅不愿意见面,一再地夸赞那位名叫范铁雁的小伙子的优点,没想到蓝伊梅不等她说到最后便干干脆脆地表态说“赶明儿晚上
一见面,蓝伊梅就动了心。那范铁雁三十岁,除了皮肤黑,个头、长相、做派、谈吐上都令人满意,确有股子蓝伊梅暗中追求的“知识分子味儿”。
从刘大姐家出来,说是一块去搭111路电车,其实两个都故意绕着弯儿走。一路上谈到了业余爱好,范铁雁说最喜欢唐诗,蓝伊梅不禁肃然起敬,她是有名的一九六九届初中毕业生,上中学的三年除了念语录、参加批斗会和劳动,几乎什么知识也没学到,后来她到黑龙江兵团时,也曾从同伴那儿借到过一本纸都
这二次会面就定
离约会的时间还早得很。蓝伊梅出了北海公园,跨上自行车专往僻静的街巷骑。本来她是图离开繁华街道可以边骑边想心事,可是,当她陡然骑进一条扫得干干净净的胡同时,一颗心却不由得咚咚咚加快了跳动,她这才
蓝伊梅忽然生出了一种浓烈的好奇心,她想看看范铁雁所工作的那所小学校究竟什么样。她跳下自行车,装出仿佛车子出了什么毛病的样子,推着车朝前走去。近了近了,嗯,门口有好大两棵槐树,叶片还没完全变黄,显得枝叶扶疏有致,完全可以入画。踏过门口时她没好意思朝里张望其实无论是胡同里的行人还是学校传达室里的老头,谁也没有注意到她。过了校门,忽然从高墙里传出了阵阵齐英语单词的声音,这声音猛地激起了她心底的一股柔情,嗯说不定这就是范铁雁
再往前走几步,蓝伊梅
蓝伊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墙豁的,当她气咻咻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时,才看出已经是东华门的筒子河边,她把自行车推到一棵叶片已经变成暗黄的垂柳树下,顺手捋下一把半干的黄叶,狠命咬着嘴唇,几乎要哭出声来
最初的冲动,是
电报大楼的大钟悠悠地敲了七下,橘红的残阳把中山公园水榭映照得格外幽雅美丽,那正是蓝伊梅和范铁雁原定的约会时辰;可是他俩谁也没有去,唯有水榭岸边的枫树忠实地守候
范铁雁从平衡木旁转过身来时,恰好一眼便看见了墙外的蓝伊梅,虽然两个人的目光只有不及两秒钟的对接,但从蓝伊梅满眼的惊骇与满脸的失望中,范铁雁看出来,这回肯定是又“吹”了。
范铁雁努力压抑住心中涌荡的波涛,镇静地上完了这堂课。他回到家时已经六点钟。他的母亲一位到了退休年龄却仍
范铁雁本是坚决反对刘大姐向所介绍的对象隐瞒他的具体身份的,但是刘大姐他母亲早年所教过的学生之一坦率地劝告他说“还是先达到见面的目的再说,见了面,人家看上你这一表人才了,你再一五一十把教的是什么跟她说清楚,她兴许就不嫌你是露天作业了”这劝告确有一定道理,已经不止一次了,介绍人把范铁雁的相片拿去给人家看,人家总是先把眼睛一亮,然后,随着“他是个小学老师,教体育的”这句话一出,眼睛忽又一暗,客客气气地把相片退给了介绍人,竟根本不来见面。有一回总算见了面,也还谈得来,但女方有天早晨上班时,恰遇上范铁雁穿一身运动衣,吹着哨子,额头上沁出一片汗珠,正领着小学生
范铁雁同蓝伊梅的头次会面,使他产生了由淡而浓的希望,他把见面的情况详细地同母亲谈了,包括那背诵唐诗的细节
范铁雁抬起眼来恰恰看见桌上小镜框中父亲遗像,父亲是个
范铁雁
玩味着这份请柬,范铁雁心里酸酸的。父亲的学生都已经成婚了,父亲的儿子却“男大未能婚”
一瞥桌上的闹钟,范铁雁忽然紧张起来。母亲就要回来了。母亲知道今天他七点钟要到水榭去,倘若回来一见他这副模样,他一说明,该是一次新的更重的打击不能至少要缓冲一下
范铁雁心血来潮,他抓起那份请柬,穿上外衣,出了屋。
范铁雁来到婚礼场上。新郎已经三十四岁了,确是画家风度,虽是新婚,却只穿着八成新的衣服,容光焕
新郎的回忆让全场的人都感动了,打扮得华而不俗的新娘出版社的一位文学编辑热情奔放地举起高脚玻璃酒杯,杯中的葡萄酒
呼应声,笑声,碰杯的叮咚声,加上桌上的瓶花、屋顶上斜挂下垂的色纸条,以及主宾们缤纷的衣衫,使范铁雁心动神摇、眼花缭乱。说实
当人们抓住一个什么机缘,对新娘和新郎
蓝伊梅也是
可是,骑到接近出版社门口的地方,蓝伊梅又犹豫了,她跳下车来,拖着脚步,推着车走。自己不幸福,却去观看别人如何幸福,这不是太荒唐了吗正当她掉转车头,打算干脆回家的时候,“小蓝”一声充满惊讶的呼唤使她抬起眼来,啊,是刘大姐新娘子下厂劳动的时候,跟刘大姐处得也挺不错,今天,她特地来参加婚礼,刘大姐对蓝伊梅出现
谁知刘大姐穷追不舍,到了婚礼场上,她偏凑到蓝伊梅身边坐下,单刀直入地说“我猜着了你干吗这样,你准是打听出来了,铁雁是个教体育的,你怪我跟铁雁事先没跟你说清楚对不其实这不是铁雁的主意,要怪,你就单怪我一个”蓝伊梅还
真是巧中还有更巧事,范铁雁突然出现
刘大姐环顾了一下四周,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
不待刘大姐提醒,蓝伊梅也就认出,这小姑娘是如今新起的体操明星之一,真没想到
蓝伊梅看到人们纷纷涌过去同体操明星打招呼,并一迭声地祝贺她
蓝伊梅听到这儿,不由得低下了头,周围人们欢喧声仿佛一下子全消失了。静,静得就像夕阳笼罩中的水榭这是她屏息冥想的瞬间,下午她
欢喧的声浪又回到蓝伊梅的耳朵里时,她抬头一看,人们已经围拢到屋角的画案旁这原是一个别致的婚礼,它的节目包括新郎和来宾中的画家当场作画;因为范铁雁说还有事必得先走,新郎和几个画家便决定当场合作一幅水墨画,赠给他留作纪念。不一会儿那幅写意画已经完成幽谷兰草丛中,一弯溪水从中流过。新郎
人们觉得鼓掌和欢呼已经不能传达出内心的感情了,反而变得肃穆起来。这是多么优美、多么意外的一次婚礼啊,主人和来宾的心灵都飞扬起来,向着那崇高、温馨、道义的境界
范铁雁手里轻握着那卷成一卷的宝贵的国画,行进
“如果今天你觉得太晚了,那么,明天我们到水榭去怎么样”一双似经过圣水洗涤的清澈的眼睛,盯住他,充满了爱慕和期待。
范铁雁庄重地点了点头。
1980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