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梓牙人宁可毁去祖祖辈辈供奉的圣物,他们以秽物填塞沙眼,封堵水源,集体进入庙殿平静地等待死亡来临。另一部分人则设法带着仅存的神秘沙土离开梓牙,埋葬
“那说了半天,那什么破黄沙到底能不能救人”虞子期着急了,蹿到石板前张望。
“至少从梓牙人自己的记录中来看,沙砾是来自上天的恩赐,不仅能够治愈疾病,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关于这些石板上有相应的图画,你可以自己看。”
她指着其中一幅画,画中一位枯瘦的老人躺
比鸦片。我顺着石刻看了一路,岂料中间居然出现了一面空白的石板,上面连根毛都没画。这张石板与顶端的棺椁
“走吧,胜利就
神台一样的石阶分别有六个面,我说以前没见过,不知道中间有没有讲究,反正不知者无罪,爬到顶上再说。我一口气连翻了三层,又回头拉戴绮思和虞子期。虞子期本来就恐高,石阶周围没有遮挡物,他每走两步就要低头看一眼,恨不得把裤腰带找个地方拴起来才安心。虽然深
虞子期心虚地问“这石头楼梯结实吗,三个人是不是太重了”
“上千斤的棺椁都放了,不
“去去去,别拦着你小学长
我刚准备调笑他几句,只觉得脚下传来一阵微弱的晃动,起先我以为是错觉,直到戴绮思也跟着脸色大变,我才反应过来晃动是台阶本身。
“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伴随着脚下传来的颤抖,使得我们三人陷入了困境。我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明明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居然疏忽大意,未曾留意到墓室中的机关。我们脚下石头缓缓地变换位置,眼瞅着能站人的地方越来越少,戴绮思紧抓着身旁凸出的石头,险些被巨岩拱下去。我拉着她,两人头也不回,铆足了劲儿往神台顶端爬。虞子期站
我大喊说“别管我们,往上走上面的梯子要散了”
虞子期回过头,猛见石块砸下来,大喝一身,翻身落到了南北石台的夹角处。我惊出一身冷汗,
台阶早就散落得差不多了。我们此刻如同站
虞子期半躺
戴绮思伸出手臂,摔下缰绳想拉我们出去。虞子期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拽住了绳子的一头。“爬别回头”我两脚蹬
我心里只想着活命的问题,压根没工夫思考身
如此歹毒刁钻的设计,足见千年前的墓室设计者对盗墓贼的心理把握得有多么准。想到戴绮思和虞子期还
“老余,你
听到戴绮思的声音,我心里顿时镇定了不少。我爬上机关轴大喊“里面有机关,石阶中间是空的。你们往左跳,向上走,动作要轻。听我的
指挥。”我慢慢地抽出光荣负伤的手电筒,齿轮立刻恢复了活力,继续缓缓转动。他们很快找到了指定的位置。
虞子期大声问道“你准备好了没,老子命都不要了,你知道这破玩意儿多高吗”
“我数三二一,你们就用力跳,别停”
“你有谱儿吗”
“别废话,跳”
说老实话,我心里一点谱儿都没有,只能碰碰运气。“哗”的一声巨响,我头顶的石块忽然打开了一道缺口,我心说有门,急忙抱住移动的石梯翻身往外跑。刚爬上来还没站稳,差点被自己所
“大家别乱动,一个一个来,动静太大会触碰机关。”我慢慢地站起身
,对他们说,“量分开走,别踩到同一块石头。”
“你说得轻巧,你丫下来试试”虞子期挪动屁股,小心翼翼地选择前进的路线。好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大致扫了一眼,六边形的阶梯早就散了架,左摇右晃岌岌可危。虞子期悲壮地捂着眼睛,转身抚摩石棺“宝贝,这趟可全指着你活了。”
我一边努力保持平衡,量不去看脚下的惨况,一边专注神,把注意力都集中
“开棺。”我们别无选择,不管棺椁内
再也没有回头的道理。我留心查看白色外椁上的浮雕,内容晦涩繁复,充满了宗教意味,很多无法解的图像符号,似曾相识却不知该从何看起。外椁分为上盖和下围,借助密封性良好的防风泥和自身重量,牢牢地守住了棺中神秘的墓主人。我们手头的条件,无法做到保护性
我选择了正面突破,
“咱现
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虞子期这身板,心有余而力不足,估计下到一半就得卡住。戴绮思脱下外套准备进入夹层,被我拦住。
“进去之后还要撬棺材,你那点力气,留着回去的时候使。”我指着七零八落的石阶,把如何安全撤退的问题交给了戴绮思。她叮嘱我一定小心。
“墓主的身份尚不明朗,里面的情况谁都不知道。不管有没有双耳瓶,你都不要勉强,记住安全第一。”
“你这话怎么整得和烈士告别大会一样。”我想活跃气氛,可戴绮思根本不领情,板着张脸,仿佛我现
“行了,别屁话了,再扯下去,老揣可真挺不住了。”虞子期催我抓紧。
我带着麻绳、匕首以及硕果仅存的白油蜡烛小心翼翼地钻进了棺椁间的夹层。
因为两者间隙有限,我只能面对棺材板,低下头趴着进入到它的内部。好
狭窄的环境限制了我的行动。我一边砸一边想,如果此刻棺材里的尸体忽然暴起,那玩笑可就开大了;连躲的地方都没有,直接面贴面,亲密接触。想到这里,我急忙甩甩头,努力忘记那副既可怕又滑稽的画面。
“咔嚓”一声脆响,棺材顶部的石板应声而落。我趴
棺材里躺着的人,居然是陈老师
我冷汗直冒,咬了自己的舌头,确定这一切不是幻觉。我又探头看,这一次看得更加仔细,棺材里除了他,还挤着另外两具尸体。其一就是小跟班小四,他面色青蜡,同样张大了嘴巴,眼球外突,似乎是受惊吓而死,脸上还保留着死时恐怖的表情。
这两具老熟人的尸体中间夹着一具人形木乃伊,因为包有厚厚的裹尸布,一时间连性别都无法分辨,更别说是身份。
陈老师死有余辜,我并没有为他感到半点可惜。但好好的大活人,为何死
“有了”我手中捧着小瓶,还不等爬出来,就冲他们喊道,“快好,回去找老揣。”
戴绮思接过黑瓷瓶,先翻过个瞧了瞧瓶底。她兴奋地说“没错,底下刻的是梓牙钱的标记。”
虞子期追问有没有其他陪葬品。我心头一惊,想起陈老师,忙说事情比较复杂,我们先离开这里,待会儿再解释。
长久的默契,他们很清楚我的脾气,对于墓里的事从来不会信口雌黄。两人不再多问,给我让出一条路来,以便爬出棺椁。我撑住手臂,借力要出棺;脚踝忽然一沉,被狠狠地抓了个正着。
“操诈尸”我本能地缩起另外一只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猛踹。虞子期离我近,见我脸色大变,立刻反应过来,拽着我死命往外拖扯。可棺材里那厮的力气奇大无比,我几乎被整个拽回去。
戴绮思见势不对,一脚踩
么幸运了。火焰舔舐着浸泡过菜籽油的防腐布料,一路窜上了墓顶。大火中的木乃伊仿佛活过来一样,挥舞着手臂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但火焰很快将他吞噬,焦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看样子陈老师等人也是着了墓中木乃伊的道,才会惨死
虞子期怀抱双耳瓶
我他妈的也知道要跑,可火舌肆虐,下去的路早就被大火封住了。“走去找老揣。”我冲虞子期大吼,让他先走。虞子期不肯,戴绮思
“进棺材”我急中生智,指着石椁说,“赌一赌,总比烧死好。”
“得罪,得罪,大家挤一挤。”情急之下,我来不及取出老沙和二狗的尸体。拉着戴绮思一同钻进结实的石制外椁内。与死人扎堆贴面虽然难受,但能活着比什么都强。我俩晃动身体,带着棺材一路穿过大火滚下了神台,颠得我肝胆都快碎了。焦煳的味道萦绕
我紧紧地抱着戴绮思,两手护
虞子期的脸几乎
三人一路狂奔,我跑着跑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墓道,也许是因为大火的熏烤,抑或只是我的错觉,原本空白的石板上似乎出现一张似曾相识的笑脸。我打了个冷战,追着戴绮思和虞子期逃出了主墓室。
“回大殿,找老揣。”我又连吐了好几口瘀血,反倒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三人一路跌跌撞撞,很快就迷了路。我意识逐渐涣散,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虞子期扶着我,急得满头大汗“你这样子哪儿还能去救人。别撑了,我们回秋心泉去。”
“不行我说过,每一个人我都要带回去”我推开虞子期,凭着感觉往前走,没两步路就摔倒了。磕得满嘴是血。戴绮思从后面冲了上来,
她绝望地看着四周“老余,我们现
“不不行。都要带回去。”我脑子昏昏沉沉的,已经听不太清他们
我试着站起身,想寻找一个瞭望点。这时,戴绮思忽然高喊起来“光前面有光”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远处急射而来,不等我反应,就听一阵轰隆隆的马达声由远及近,飞速来到我们面前。
“余爷小爷我没当逃兵”越野车上,仲荃奋力挥手,他揭开后座的毛毯,老揣俨然躺
“好小子,有你的”虞子期
“我呸乌鸦嘴。”我攀扶着车门,努力翻身倒
蜡黄,胸口没有一点起伏。仲荃见状急忙解释说“我取完车就回去找他,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我想着你们肯定还
“瓶子呢,拿来。”我颤抖着从虞子期手里夺过双耳瓶,用牙咬开瓶盖。呼啸的山风从我脸颊吹过,人分外清醒。我抹了抹身上的血,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眼前只有一瓶看上去稀松平常的黄沙,难道就这样倒下去
“要不,兑点水,喂他喝了”关键时刻虞子期总能想出这种馊主意。戴绮思扶住我的手说“揭开外衣,把后背露出来,直接敷
她语气笃定,仿佛有十二分的把握。我们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毕竟从开始的时候,我们就明白这一路寻找的东西,原本就是一则缥缈空洞的异域传说。
沙粒倾泻而下,如同金色的水流,微升的朝阳中,一股难以名状的烟雾
眼,像极了墓室石板画中描述的场面。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几乎快要一口气跳出喉咙。开车的仲荃从后车镜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与我们一样,也被梓牙狂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