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六皇子赵元斐因年纪渐大,皇帝先前一直
是元斐自己主动说道“父皇,五哥已经迁进宫内了,不如就让我住
皇帝听了这话,改日便同赵世禛说起来,赵世禛不以为然,回道“父皇,既然元斐喜欢,那让他去住无妨。”
因此皇帝果然便封了元斐为“宁王”,把昔日的荣王府改做他的王府,让他出宫自住。
从那之后,赵元斐自然是自由了很多,以前言哥儿是
因为这个,言哥儿回西坊以及温益卿那里的机会倒是很少了。
这天赵元斐早早地派了人去工部向着温益卿报信,说是言哥儿想回去西坊,所以让温益卿休衙之后过来接他。
温益卿答应后,果然
这昔日的“荣王府”对温益卿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有意不肯入内,只站
幸而不多时,赵元斐亲自送了言哥儿出来,笑道“温侍郎,怎么不进内坐坐”
温益卿行了礼,才回答道“请殿下恕罪,下官另外还有事,改天再来给殿下请安。”
赵元斐笑着说道“我哪里是怪罪你不去请安,只是想你到里头坐坐罢了。你既然有事,便带了言哥儿去吧。”
说着又对言哥儿道“我留你住了几天,家里必然担心,你且去吧,改天再来。”
言哥儿也拜别了宁王殿下,跟温益卿一起进了轿子里,启程往回。
路上,温益卿问起
温益卿见他满面高兴,想了想说道“难得六殿下跟你投缘,倒也罢了,只不过,你且急着凡事只恪本分罢了,王爷对你虽好,你却也不能逾矩,不能恃宠而骄,要始终都记得自己是谁,知道吗”
言哥儿认真点了点头“知道了父亲,我听您的。”
温益卿见他这么乖巧,心里也自喜欢,便摸了摸他的头。
言哥儿往他身边靠了靠,也觉着安宁欢喜。
过了半晌才想起一件事,便问道“父亲,爹爹真的去了南边了吗”
温益卿见他问阑珊,便道“是谁告诉你的,宁王殿下”
言哥儿点头,又道“我以为殿下是哄我,还想去见见爹爹呢,只是如今太子殿下跟爹爹都进了宫内住着,我们反而出来了,要见一面也是不便。”
温益卿才道“别急,她的确去了南边,不过你不必担心,同行的还有你江叔叔跟姚叔叔呢,他们都是决异司的锐,如今又是三人同行,自然所向披靡的。”这话,却又一半是为了安抚言哥儿所说。果然言哥儿展颜笑道“我知道爹爹是最能耐的,所以不会担心。”
温益卿见他一本正经的,到底是个孩子便也笑了笑。
正
温益卿一愣“怎么”
那人道“听说安王殿下殿下遇害了”
“什么”温益卿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回事你再说一遍”
那人便又说了一遍,道“听闻是
温益卿的心跳如擂鼓,王爷遇害,这消息岂是等闲
他想也不想竟道“改道去云来客栈”
外头的人听命转道而行,言哥儿睁大双眼,呆呆地问道“安王殿下岂不是宝言小郡主的父亲吗他出事了”
先前阑珊
温益卿心乱如麻,竟顾不上理他。
皇室之中的倾轧比比皆,骇人听闻的血案也并不罕见,但是安王他明明已经退出了权力争斗的圈子,如今只领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慈幼局,又会打谁的眼
但是不管动手的是何人,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安王一死,最大的嫌疑人只怕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了
虽然应该没有人敢这么说。
温益卿心头乱成一团,但他虽然这么想,却又本能地知道,赵世禛不会做这种事。
虽然不喜欢赵世禛,温益卿还是个极明白的人,平心而论毕竟如今赵世禛情势大好,而安王也绝不会威胁到他,轻举妄动肆意妄为不是赵世禛的风格。
那么还会是谁
难道有人故意杀死安王嫁祸当今太子
温益卿拧眉而想,突然间想起那天赵元吉车驾行于街头,命人传他过去谈话的事情。
“你就当我没说过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此事”此时此刻,安王殿下言犹
一念心动,温益卿的双眼微微睁大。
他又想起自己
当时杨大人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状,但是温益卿却感觉到无上的巨大威压。
这显然不是无端而起的
“不不”温益卿忙摇头。
他怎么可以怀疑杨时毅那可是他素来仰慕钦敬的首辅大人。
而且,这本来也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杨时毅
可是同时温益卿心中又生出另一个忐忑的疑问假如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那么安王先前又为何特意问起自己
正
温益卿出于本能地迅速将言哥儿搂入怀中。
此刻正也有人道“有刺客”
温益卿双眸圆睁,“嗤”地一声,有箭破窗而入
他躲闪不及,肩头一阵锐痛,垂眸看时,有一支箭堪堪地擦着肩膀射入身后的板壁。
温益卿的心嗵嗵乱跳,而言哥儿因为不明所以,抬头唤道“父亲”
话未说完,温益卿仿佛又听见嗤嗤的乱箭声响,当即忙抱着言哥儿俯身躲避
这会儿外头已经大乱了,因为箭把轿夫射死当场,其他人
但温益卿身边本就没几个侍卫,不过是有限随行的侍从而已,很快的那仅存的几名侍卫也给射伤射死,倒下了数人
眼看轿子之前没有了任何遮蔽,温益卿跟言哥儿等死的时候,却听到有个声音大声叫道“温侍郎”
这声音脆生生地,伴随而起的是清脆的马蹄声响
与此同时也有嗤嗤地利箭破空,但这次却不是刺客的箭头,而是那马上来者射出的箭。
而轿子里的温益卿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声音竟是北狄的那位雪越公主
雪越公主的武功虽然一般,箭术却很可观毕竟是她曾苦练出来的,所以先前
北狄之人是马上的部族,最擅长的就是伏击射猎,雪越公主
那些刺客们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个高手出现,隐匿之处给人窥破,瞬间伤了两人,当下也顾不上截杀温益卿,只急忙
雪越打马冲到了温益卿轿子前,手中握着弓箭,锐利的目光瞄向周遭,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周围的任何异动
而
有了这些人
雪越翻身下马,掀起轿帘,却见温益卿抱着言哥儿跌坐
“温侍郎”雪越睁大双眼,一把握住温益卿另一侧的肩头,却见他玉面泛白,双目紧闭。
言哥儿却是无恙,正道“父亲,是怎么了”大概是听见两人的声音,温益卿睁开眼睛看了眼雪越“是、公主,多谢。”
雪越皱眉道“谢什么谢”
温益卿却不理她,只又温声对言哥儿道“没什么,言哥儿别怕,有父亲
雪越听了这句,心头猛然一震。
她看着温益卿,却见他脸色甚是温柔,虽然看得出受伤不轻,但面对言哥儿的时候却仍是露出了温暖安抚人心的笑容,这让他的面上有种难以形容的光芒,撼动人心。
言哥儿却看出了他的不妥,忙叫道“父亲”
雪越从恍神之中清醒过来,也扬声道“快来人”
她伸手揪住言哥儿,仿佛要把他拉出来。
言哥儿才要挣扎,就听雪越道“不想他死就听话”言哥儿闻言手一松,给雪越拎出来扔给身后的一名北狄侍卫,自己却把温益卿扶住,竟是打横抱了出来
杨时毅等众人赶到北狄众人下榻的驿馆之时,雪越公主已经命北狄的大夫给温益卿看过了,伤口上也敷了药。
越王姬长听闻杨首辅驾到,急忙迎住,因为知道他们的来意,便道“不必担心,温侍郎伤
说着引杨时毅众人入内相见,又惶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为何有人想行刺温侍郎又听说安王殿下也出了事,还不知真假唉”
他记得自己看见紫薇垣白光隐没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应
杨时毅一言不
姬长
杨时毅看着温益卿如白纸般的脸色,缓缓吁了口气“听说是公主及时相救,多谢。”
雪越公主才跳起来,呆了呆才道“没什么的,杨大人不用谢我,我本来是想去找温侍郎道歉的,没想到遇到这种事也算是阴差阳错错有错着了。只是我真的做梦也想不到堂堂的帝都之中居然会
杨时毅答道“公主放心,这是应当的。”
他说了这句,又回头对姬长道“多谢王爷,只是温侍郎不宜久
姬长才要回答,雪越抢着说道“怕什么我们不觉着劳烦,何况温侍郎伤重不宜挪动,不如等他的伤好了再走就是了。”
杨时毅闻言却没说话,只向着姬长行了礼,便转身出了门。
一直到离开了驿馆,随行的游尚书才道“杨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安王殿下,突然间又是温侍郎是不是同一伙人”
杨时毅淡淡道“镇抚司那边自会追查,不管是什么人,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游尚书皱眉道“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这样丧心病狂,王爷也敢刺杀而且王爷如今只领着慈幼局,也没有碍任何人的眼,为什么居然遭受这无妄之灾,还有温侍郎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杨时毅薄唇抿着,并没有说话。他的双眼微微眯起,也将眼底闪烁之色数掩住。
半晌,杨时毅才道“稍安勿躁。”
他像是告诫游尚书,却又像是对别的什么人
镇抚司。
赵世禛并没有将赵元吉的尸首送回来,反而直接带到了镇抚司。
但几乎就
赵世禛转身,往前走了数步又打住,因为他已经看到郑适汝走了进门了。
郑适汝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小郡主。
甚至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也都留
赵世禛看着郑适汝,唇动了动,还未做声,郑适汝已经走到了跟前。
这一掌来的极为突然,可以赵世禛的身手跟机变,自然能够闪过的。
可虽然如此,赵世禛仍是没有动,反而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个耳刮子。
他的脸微微一侧,稍微有点疼。
但他没有做声,凤眸也不动声色地看向郑适汝。
郑适汝昂首盯着他“安王呢”
赵世禛不答。
郑适汝提高声音道“你哥哥呢”
赵世禛终于道“
郑适汝道“是谁动的手”
“还
郑适汝逼问道“太子殿下不知道吗”
赵世禛看见她的眼睛微红,也并不像是素日的淡然平和气质。赵世禛却懂了郑适汝的心情。
兴许对于郑适汝而言,也如赵世禛一般,本以为自己对于赵元吉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但直到无可选择的一刻才
那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重。
赵世禛垂眸“不知道。”
郑适汝复又抬手。
但是这一次她的巴掌却没有落到赵世禛的脸上,不是赵世禛阻止,而是她自己没有了力气。
郑适汝后退一步,身形摇晃。
赵世禛却没有来扶。
郑适汝自己手扶住了旁边的椅子,抬头看向赵世禛,低低道“带我去见他。”
赵世禛后退一步,等郑适汝稳定心神跟自己往内。
郑适汝也会意,她竭力定神,很快地重又昂首挺胸“带路。”
两个人到了镇抚司的后院,
郑适汝看着床板上的赵元吉,泪突然充溢了眼眶。
曾经她以为自己对于安王殿下的感情也不过是如此罢了,应该是可有可无的,毕竟她早看穿了这个人,有点怯懦,有点无谋,挑不了大梁,而且虽然深情,却也做不到情深一往。
不过如此。
她自诩看破了这个人,很不当回事儿,可是直到看见他死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
也许是因为是宝言的父亲。
而且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
她看着赵元吉有些惨白、惨白中泛着些许铁青的脸色。
她伸手握住那只已经有些开始冰凉坚硬的手,觉着寒心。
她看着他胸前的伤口,看到那大量鲜血涌出的地方,觉着惊心。
“你怎么能这么死了,”郑适汝盯着那张再无反应的脸,惊心寒心之余又有些不甘心的,隐隐愤怒,“你怎么可以不经我允许就这么死了”
她盯着赵元吉,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这混账,软蛋,糊涂虫,你不能就这么死,你给我醒过来”
赵元吉的脸给她扇的动了动,但仍是没有出现奇迹。
郑适汝声嘶力竭道“你给我睁开眼睛,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她正要扑上去,却给赵世禛握住了手腕。
“嫂子,”赵世禛垂眸“哥哥已经去了。”
郑适汝抬头看向赵世禛。
当对上那双垂落的凤眸的时候,郑适汝忽地笑了。
“现
赵世禛的凤眸微微睁大,有些不解“你说什么”
郑适汝道“我说的你自然听的清楚,我问你是不是也要连我都除掉可笑我以为他只要不再是太子了,只做一个闲散王爷而已,犯不着谁的眼睛自然就安然无事,却想不到你仍然不放过”
“你
郑适汝道“不是你还有谁”
赵世禛的腮一动,是因为牙关咬紧产生的微微抽搐“嫂子,你应该是太过伤心了,但是这种话,不要乱说。”
郑适汝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我并没有乱说,”她看着赵世禛,冷笑道“皇家之中又会有什么亲情,就算是退了下来,只怕仍旧是你的眼中钉,何况他又知道了那种隐秘,越
赵世禛原本脸色还算平静,听到最后突然皱眉“什么隐秘”
以郑适汝的性子,本不会如此的,但是她低估了自己对于赵元吉的感情,所以给这种汹涌的感情将素来引以为傲的理智也击垮了。
她盯着赵世禛道“你何必跟我装无辜,你难道不知道,云来客栈的九爷来自于滇南,他曾经跟你哥哥说起过,当吹杨时毅外派南边的事情”
“这、这又如何”赵世禛道。
“这又如何”郑适汝讥笑地看着他“你的戏演得太拙劣了吧太子殿下,你不是统领北镇抚司吗,你不是举凡天下的事情都知道的吗怎么竟不知这个杨时毅当初给外派滇南的时候还只是工部的一个小小官吏,而那时候,太子殿下您的母妃也还没有进宫呢,巧的很,她当时还只是黔地的一名土司之女”
郑适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赵世禛脸上本就极少的血色越
郑适汝道“我说什么你难道不清楚那天安王回府跟我说起跟九爷见面的事情,九爷也跟他提过杨首辅外派南边只是他没有说完,就
郑适汝看了一眼赵元吉再无任何知觉的尸首,脑中如同明镜一般,又道“他对我说那天他见过温侍郎,还跟温侍郎说过话,巧合的很,今天他们两个人一死一伤。”
赵世禛面挟寒霜。
郑适汝挑唇冷笑道“我敢说,王爷告诉过温侍郎有关于杨首辅外派的事情,所以才招致今日的杀身之祸,太子殿下您信不信虽然你哥哥如今不能告诉你真相了,但是还有一个温益卿
赵世禛深深呼吸,却仍旧觉着窒息。
当初
当时他就觉着疑惑,容妃怎会跟杨首辅有什么隐情他当然不会叫人查自己的娘亲,但却私底下叫镇抚司把杨时毅的履历查了个底朝天。
而
巧的很,就
那会儿赵世禛本能地觉着不对,可隐隐地心中抗拒,便没有叫人细查下去。
谁知道他刻意忽略的小小细节却
最让赵世禛觉着难以承受的是,若是赵元吉之死跟温益卿遇袭是因为此事而起,那么就间接的佐证了当初杨时毅外派跟容妃进宫的事情关系匪浅。
天知道,这正是他所不愿意涉及的雷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ri40瓶;无言6瓶;清风徐来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