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大褂就是方识攸。
达瓦江措一回头,许南珩还杵
许南珩“啊”了下,回视线,看向达瓦江措“我那个”
他磕巴了两下,达瓦江措眨着眼睛等他说话。这事儿很容易说,我看见一熟人,但许南珩偏单单这时候脑子缠一块儿了。
方识攸灭了烟走过来,距离四五步远的时候,喊他“许老师”
“嗳,方大夫。”许南珩下意识回应。
达瓦江措震惊了一下“哎你们认识啊”
随后达瓦江措立刻想通了“哦对对,方医生也是北京来的,你们本来就是朋友吗”
方识攸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说“之前认识。”
确实是之前认识,没什么问题,许南珩也没多做解释。达瓦江措笑了起来“那太好了,许老师,你
“是、是啊”许南珩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让自己看起来别太僵硬。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挠挠后脑勺。
方识攸转而对达瓦江措说“你带他去村里吃饭吗”
“对,带许老师熟悉一下。”
方识攸说“你忙去吧,我来带。”
达瓦江措是县城初中的老师,但他每个礼拜会来村里中学帮忙代课,两头奔波。这点方识攸知道,达瓦江措天天跑来跑去,今天又接待许南珩,估计累坏了。
达瓦江措应了声,点头,没客气“好嘞,辛苦方医生。”
和方识攸一起抽烟的男人也跟了过来,方识攸给他介绍“这位我同事,杨郜,四川人,杨大夫这位许老师。”
许南珩跟他握了握手,方识攸又说“要不我带你去县城里吃点儿吧。”
“别。”许南珩的脑海瞬间浮现仨小时的山路,直接拒绝,“我刚从县城过来,跑了一天了,实
“哦好。”方识攸说,“那你来我们医院食堂吃”
许南珩毫不犹豫“行。”
方识攸说的医院其实也就那么一栋楼,走去医院的路上,方识攸告诉他,他援
并且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会去到各个村庄义诊,所以这边不是每天都有人
附近的村子和零散住着的
而所谓的食堂,其实是小医院的领导两口子掌勺,做大锅饭。
小医院和学校一样,是土楼,用的栅栏甚至是同样的花纹。前院里停着几辆车,都是高底盘的suv。许南珩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建筑,门边竖着的铁牌两行字,汉语那行写的是县城医院,大概这个可以理解为县医院的下属分院。
且就叫它医院吧,许南珩想着,继续打量。进到这唯一一栋门诊楼里,许南珩也看见了这里只分内科和外科。
“方大夫。”许南珩叫了他一下。
“嗳,许老师。”方识攸回头。
“那个,洗手间
方识攸只了一下门诊角落“那儿。”
“能不能稍等我一下。”
“当然。”方识攸俩手揣
许南珩小跑去卫生间,杨郜用胳膊手碰了碰方识攸,问“你俩是
方识攸说“前两天去格尔木,回来路上认识的,我不是车坏半路了吗,他带我回拉萨的。”
“哇靠。”杨郜回忆了一下,“你告诉我车坏的时候都夜里了吧,那乌漆嘛黑的国道边上,你就上他车了”
“嗯。”方识攸点头。
杨郜“你也是胆子大。”
方识攸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确实他这两天反思了一下自己,总结来看就是许南珩长得太好看,咬着烟面若冰霜的模样过于性感,他赌了一把。
杨郜凝视了自己同事片刻,觉得不可思议。这会儿许南珩从卫生间出来了,方识攸朝他招招手。
医院食堂吃饭的大夫大概有六七个人,这六七个大夫就是这“分院”的全部医生。不设急诊,大家轮流值夜班,食堂墙上的黑板是手写的值班表。
一切都古朴到让许南珩觉得自己穿越去了年代剧。但这就像90年代一样,90年代的上海已经富到饭桌上有澳龙帝王蟹,90年代的大西北用公共水龙头洗衣服。
其实放
这世界就像一片雨林,有的树被阳光照耀,长
然后旁人会说这片林子里的树,长得可好了
“谢谢。”许南珩从方识攸手里接过满满一碗的米饭,然后悄声说,“稍微有点多了方大夫。”
“来,拨给我。”方识攸把碗递过来。
席间,医院里的其他人告诉许南珩,他白天过来的县城前些年才退出贫困县。县医院的规模也不算大,只有基础设施,譬如ct机核磁共振,一些病理检验还得送去山南市的医院里做。
而这个单独一栋楼的小医院,主要是服务周边的村庄,很多村民根本不明白医院是怎么运作,所以县城
这里挂号只有一个人工窗口,可以走医保。一般村民有头疼脑热的,
许南珩点头应着。
方识攸
吃完饭已经暮色四合,还没开学,学校里没有学生。方识攸陪着他从医院往学校走,两个楼离得蛮近,中间没有其他建筑遮挡,走过去也就五六分钟。
“看过宿舍了吗”方识攸问他。
“看过了。”许南珩和他一样,俩手揣
方识攸“怎么样”
许南珩“还用问吗方大夫。”
方识攸噗呲笑了下“你们教师宿舍我去过,上个月去帮忙抬书桌的。”
“啊。”许南珩想起来了,“我说呢,那副桌椅看着挺新的。”
方识攸点头“对,原本的书桌四条腿各有所长,校长从县城买了新的,说让支教老师写教案舒服点儿。”
“各有所长”许南珩笑了笑,这描述用的,然后就慢慢地笑不出了。
教学楼近
“方大夫。”
“嗳,许老师。”
“火。”
方识攸没抽,站着陪许南珩
“要不这火机你留着用吧。”方识攸说。
许南珩擦开火机点上烟,然后嘴唇往里抿了一下,让牙齿咬住烟嘴,说“其实我有火,我
“”方识攸抿嘴忍住了笑,“氧气稀薄,不怪你。”
许南珩深吸了口烟,让烟
这里从地势来看处于山腰间,喜马拉雅山北麓的西南高原。路不算平坦但也没有非常夸张的起伏,海拔大约
总体环境看起来和许南珩观念里的偏远山区差不多,他惆怅地抬头看着这教学楼二楼自己宿舍房间的窗户,没出声。
方识攸跟着他的视线抬眼向上看,试着问“怎么了一个人住一栋空楼害怕吗”
“那不能够。”许南珩说,“院儿里国旗飘着呢,有什么好怕的。”
方识攸笑笑“你眼神有点苦涩。”
“不苦,苦什么,怕苦就不参加支教了。”许南珩夹下来烟,看了一圈没看见垃圾桶,便
方识攸没细问,因为他能理解,自己刚来援
这里不会有24小时热水,也不会有便利店,厕所就是一条沟。快递要去十几公里外的县城取,可能这儿根本不
像许南珩这样只是抽根烟,已经算是心态绝佳。
方识攸说“这儿没有公共垃圾桶,去学校里扔吧。”
“哦好。”许南珩点头,“行了你就送到这儿吧,我上楼睡觉了,谢谢你请我吃饭啊方大夫。”
“谢什么,也没花钱。”
“那我不管,我吃饱了就得谢。”
“行,甭客气了,去休息吧。”
许南珩点点头。
按道理说方识攸该扭头走了,但他没动。他不动,许南珩也不太好先溜,于是晚星下四目相对了片刻片刻后,许南珩试着问“还有事儿吗”
“你从家里带垫褥来了吗就是铺床板上的那种棉褥子。”方识攸问。
许南珩眨眨眼“屋里有啊。”
那是校方给准备的,
方识攸似欲言又止,还是止住了没说,他换了个话头“啊对了,明天我要去一趟县城,你一块儿吗”
“我去干嘛”许南珩不解。
“是这样。”方识攸咽了下,换了个角度跟他说,“你先上楼睡一晚,体验一下,因为那个板床是硬板,可能只有一条垫被,你要是睡不惯,明天就和我一起去县城多买几条厚褥子,毕竟眼看着天要冷了。”
许南珩听劝,点头“好,那你去县城是干嘛”
“109国道汽修店的哥们帮我把车开到拉萨了,我拉萨的同事帮我开到山南,我从县城坐车去山南,把我车开回来。”方识攸说。
“哦”许南珩想起来了,方识攸的车坏
“嗯。”方识攸刚想说那我先回了,只见许南珩毛茸茸地眉毛倏然蹙起,盯着他看。
方识攸被盯得有些犯怵“怎么了”
“方大夫。”
“嗳,许老师。”
“汽修店的哥们帮你把车开回拉萨,你多少钱”许南珩似笑非笑地问。
方识攸诚实作答“两千五。”
许南珩开玩笑地双臂抱胸“看来刨去油钱你还差我300,改天咱俩算算账吧方大夫。”
“好嘞。”方识攸也笑着拍了下他肩膀,“你休息吧,明儿见。”
许南珩觉得哪儿就有方大夫说得那么离谱了,不就是硬板床吗,大学宿舍睡的不都是硬板床吗。
但许南珩忘了,大学宿舍那个硬板床,他妈妈给他垫了好几条棉的、绒的褥子,垫起来有拳头厚。他上到二楼走进自己宿舍,打开灯,长条状的白炽灯闪了两下才常亮。
许南珩弯腰
于是京城来的许老师
次日一早,方大夫从医院走来学校。
方大夫甚至都没上楼,直接走到大g旁边,敲了敲窗户。
许南珩惊醒,倏地眼睛睁开,一个挺背坐起来,和车窗外的方大夫四目相对。
“早啊许老师。”
“早,方大夫。”
老实说,是有点尴尬的。
许南珩揉了揉眼睛,打开车门。可能是刚坐起来那个动作太猛,大g又高,下车的时候往前一踉跄。
方识攸下意识伸出胳膊接他,他直接摔进方识攸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