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春影自然是能顺利表演,她恢复得挺不错,至少不需要申请替换节目。而且月底晚会那天,谈潇特意向老师请假了。
“请假啊?回去过中秋?”纪汇明道,中秋节南楚一中的高三生只放一晚上假,让学生回去团圆,这基本等于不放假了。
“不是,我要陪我妈彩排。那个中秋晚会,我本来不用去的,但是我妈妈前不久手受伤了,虽然缝针后愈合,但是现场直播节目组担心有意外,让我去做备用演员。”谈潇低着头,可能是有点不好意思,高三假本来就不好请。
“嗯,虽然这是你家里的事,但高三还是要注意点,尽量先停止这些活动。这次就算了吧,毕竟你妈妈受伤了,这也是咱们南楚增光添彩的事情。”纪汇明只是略微提了提,感觉谈潇还是心里有数的。
“哦,等等,这是班上本来要发的月饼,你请假的话就先拿一个走吧。”纪汇明拿了个月饼给谈潇,“中秋节快乐。”
“谢谢老师,中秋节快乐。”谈潇拿着月饼刚出去,孔宣就进来了,两人擦身而过时,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师我请假。”孔宣说。
“你也请假?”纪汇明打量一下孔宣,“怎么和谈潇一样,你俩约好了?”他开了个玩笑,“你该不会是想去看谈潇跳舞吧,我要是在直播里看到你,你就完了哦。”
“没有,我不舒服。”孔宣扶了扶额头,“我高烧。”
这是谈潇教他的。
他本来想进来就吐点血啊,谈潇说你要是那样,会喜提纪老师陪你看急诊,并陪伴你直到退烧。
“我看你脸色不是挺好的。”纪汇明这里有体温计和一些日常用药,当场就给孔宣量体温,他也没碰孔宣,只是温度出来看了一眼,不禁倒抽一口气,“三十九点八度?!我的天你人没事吧?”
纪汇明伸手想摸孔宣的额头,孔宣却是脚下一晃,错开了纪汇明的手。
纪汇明想扶,他又往另个方向一晃,扶住墙。
“……”有点蹊跷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还好吧?”纪汇明索性出去,叫住还没走远的谈潇,“谈潇来来,你帮忙一起把孔宣给扶到楼下,我现在去开车,得送孔宣去医院,好家伙高烧快四十度了。”
“不用了老师,我送他吧,刚好我妈要带我去骑云岭,顺路。”谈潇叫住了老师,这哪能让纪汇明送。
“那……也行,到了给我发消息。”纪汇明想想后长叹,“是不是学习太努力没注意身体,这牛高马大的还高烧了,快四十度也太夸张了,你平时让他多休息。”大过节的,孔宣家里又没家长,也太惨了。因为孔宣就住在谈潇家,他倒是放心叫谈潇送。
谈潇听到纪汇明碎碎念,也配合地惊讶,“快四十度了吗?我只听他说不舒服,没想到这么严重。”
“对啊,你摸他哇。”纪汇明说。
谈潇假模假样去摸孔宣的手,什么高温,孔宣这身上冰冰凉凉的。
“这样摸不出。”孔宣凑上去,把额头往他头上贴。
谈潇:“……”
两人额头倏然贴在一起,鼻尖都快碰到了。
谈潇猝不及防,孔宣可没说会演成这样,这哪儿学的,他一下有点脸红。
纪汇明:“??”好奇怪啊,到底谁发烧。
“孔宣你是自己降过温吗?我看谈潇脸都比你红,谈潇,他脸烫不烫?”纪汇明好奇地问。
谈潇一时没回答出来,呆在原地,甚至听到路过的学弟学妹在吹口哨,吹得他心虚。
纪汇明气急败坏地转头:“谁再吹口哨,你们学长都发高烧了!”
谈潇把孔宣的脑袋一扭:“……四十度当然烫死了!老师我送他去医院了!”
……
时值中秋,尚未迎来降温,天气晴好。作为华夏中秋晚会分会场的南楚,于骑云岭脚下,依山傍水之地,早已搭建起了特别的x形舞台,亦安装了巨大的悬空屏。
待到晚会结束之后,这里也不会拆除,而是成为南楚旅游业的一部分,用以接待海内外游客观赏民俗文艺节目。
为了晚上的直播,这里满坑满谷的工作人员。
谈潇倒是没什么事,身披着巫师袍站在观众席,头顶戴着孔雀面具,人来人往也没人会在意他穿着如何奇异,今天服装各异的多了去了,他就默默看人给观众席的椅背贴名牌。
这么难得的盛事,现场自然汇集各界人士,既有市领导、赞助了舞台的本地企业,也有本地文艺界人才。除此之外,现场的票是不对外销售,只发给本地村民,还有以赠送、抽奖等形式,给到南楚市民,不过现在还不是他们入场的时间。
谈潇看了一会儿,就去后台了。
“谈潇啊。”
“小谈。”
不少人和谈潇打招呼,这么多年,南楚的文艺活动多是熟面孔。
谈潇虽然认不出也有礼貌地点头回应。
“哟,谈潇过来表演还拿着书看?今年高几了?”
“高三啦。”谈潇手里的确拿着一本书,顺手塞回书包里,微笑着回应。
“那是要抓紧哦。”
谈潇已经走到了谈春影身边,她还在和现场导演做最后的沟通,旁边还有今天的主持人,主持人戴着口罩,和谈春影确认介绍词,以免有些专业词汇自己断句不对或者念错。
谈潇朝主持人抬了抬下巴作为招呼,又对谈春影道:“盒饭到了。”
“那先吃饭。”谈春影打住了,先去领饭。
这盒饭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何况谈春影和谈潇都是挑食的人,不过为了晚上的活动,也得塞点儿,不行等下把月饼给吃了。
谈潇点开了一个直播间下饭,里面是九嶷山景区的直播,那边也挺热闹,而且开幕早多了,已经在歌舞环节了。
“他们下午搞了祭祀吧。”谈春影看了一眼道,这祭祀活动也不是第一次弄了,今年他们和中秋活动合并,大搞特搞,但总归是那些流程嘛。而且本质上,那边搞起来也是为了吸引游客,所以在表演上也狠狠下了功夫,谈春影还有兴趣多看几眼。
“对啊。”谈潇看着节目,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饭,痛苦万分地吃完了,又去领水喝。
这个时间点观众也陆续进场了,谈潇在外面第n次被人叫住。
“谈潇?”
谈潇一看来者是个中年人,西装革履,肯定不是演员,也没有工作牌,但他也不确定是谁,先应了一声,“哎,您好。”
“你怎么过来得比我还快,”对方哈哈笑了两声,“高三不是只休晚自习吗?”
谈潇迅速判断,对方应该也是学校的人,看年纪,嗯,八九不离十了,谈潇答道:“我请了一下午假,来帮我妈的忙,她受了伤……白校长。”他在席位上看到过校长的名牌,大胆假设这就是他们校长。
果然,对方点点头,“这样啊,我说呢。”
“您找到座位了吗?要不要我带您去。”谈潇倒是记得他应该坐在哪。
“好啊。”白校长也可以选择让工作人员引座,但有自家学生岂不是更好,到了座位上,他又和谈潇闲话几句,问他家的表演。
谈潇正打算离去时,白校长张望一眼,笑呵呵地道:“看看,你学长也来了。”他朝一个方向招了招手。
谈潇也认不得脸,保持微笑等到那人走到近前。
“瞻雪,我今天还说起你,想说替朋友问问,你新书写的怎么样了。”白校长亲切地道,这位正是一中往届优秀毕业生,新锐作家阮瞻雪,其实白校长入职一中的时候阮瞻雪已经毕业了,不过不妨碍他对有才华的人好感高。
阮瞻雪的座位正在白校长旁边,作为南楚近年还算知名的文艺界人士,这次也收到邀请来现场观看了。
“还在憋着呢。”阮瞻雪听到白校长的问题,苦笑一声,又同谈潇打招呼,“谈潇学弟,好久不见啊。”
“学长,好久不见。”谈潇也礼貌地喊了一声,上一次见面还是校庆了。
“今天又有表演啊?”阮瞻雪脾气好,加上谈潇还给过他风水建议,语气间也颇有亲近。
“今天我只是备演,不一定上场。”谈潇老实道,“虽然我是请假来的,但希望不用上。还可以偷个懒。”
白校长和阮瞻雪都笑了起来,高三生不容易。
“学长,我最近还在看你的书,有空给我签个名吧,我们图书角有你送的版本,但我去买了新的。”谈潇还真从包里掏出来一本《五味七情》,也的确有翻阅痕迹。
“哎,感谢支持。”阮瞻雪给他在扉页签了个to谈潇,还有赠语,祝他高考顺利。
“谢谢学长。”谈潇看了眼后台,挥挥手,“那我先去候场啦。”
阮瞻雪和白校长一起落座,两人就在相邻的位置。
“林老师最近可又好多了。”白校长闲聊起学校的事来,“现在都嚷着想回来教书,我们没敢,毕竟之前血压飚那么高,都住院了。”
“是吗?”阮瞻雪总是笑意盈盈的样子,“林老师还是不服老,上次我和同学们去看过他,还想着给我们上课。”
“可不,毕竟教了一辈子书,他教你那会儿,可就有点年纪了吧?说实话这样的老人,是我们的宝啊。”白校长感慨一下,看到屏幕已经在调试,注意力瞬间又被转移了。
“咱们这屏幕可真大,而且我听宣传部的朋友说,今晚还要用上vr技术,实时渲染,那特效仿真程度,就一个字——”白校长顿了一下,说,“贵!”
众所周知,特效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阮瞻雪被逗乐了,“毕竟也不是一次性的舞台。”
“对啊,到时候游客打上面民俗村游玩下来,晚上就在这南溪河边的舞台前观看表演,咱们也算是跟上那些大旅游城市的脚步了,听说已经排了不少节目,还有那种大型的灯光秀啊、情景剧啊。”
白校长说得头头是道,就是忽然沉思了一下,“不过我记得,以前没说舞台要搞这种交叉型。”
“是吗?可能这样观感更好。”阮瞻雪看了下,这个x型的舞台令台下观众分为了几个区域,看惯了传统舞台的人在现场估计是有点别扭,但体验肯定不差。他若有所思地低头,脚下也铺着绿色的地毯,与周遭青山绿色相融。
好看,阮瞻雪轻笑一声。
“这倒是。”白校长点头,“那还是这个形态好看又有设计感,而且搭建得也快,上一次过来钓鱼,舞台还只是初具雏形,这就是华夏速度哈。”
此时分会场主持人已经上台,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男的那个上台前一刻还戴着口罩,摘下来长得倒还斯斯文文,台风也还行。只是看着眼生,不像平时南楚主持活动的那几个老面孔。
两人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今晚的主持人焦阳。”
“我是晋渊。”
白校长心底好奇,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用新人啊?难道是关系户?
晚会总会场的直播也开始了,主舞台的主持人在介绍着这一次将出现的分会场,“……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今晚我们也将为大家呈现各个分会场充满魅力的风土人情,我们将会看到南楚的浪漫多情——”
镜头切到了南楚分会场,摄像机扫过舞台上两位含笑招手的主持人,也扫过了现场欢呼的观众,大家摇动着手里发放下来拍掌道具和荧光棒。
人群中,白校长和阮瞻雪都跟着配合地晃动道具。
摄影机离开视线范围后,阮瞻雪弯腰站起来,歉意地道:“我去下卫生间。”
白校长也没在意,这边在转播主舞台的节目画面了,他忙着举起手机录视频,“这才刚开场,快点回来哇。”
阮瞻雪伏低身体到了过道,迅速向后,离开了舞台范围,快步走向出口。
一道黑红相间的身影在眼前出现,谈潇闪身站在他面前,“学长。”
阮瞻雪脚步一顿,扫了他一眼。
少年还是那身巫师袍,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后台,手中还抓着一只弹弓,冷不丁道:“呃,是学长吧?”
阮瞻雪:“……”怎么,你不确定啊?
“不好意思有点脸盲。”看到阮瞻雪无语的样子,谈潇就知道没认错人了,实在是今天现场穿西装的人太多,男士西装又都是那几个款式颜色。
谈潇羞涩一笑,上前递给阮瞻雪一个他们家生产的傩面手机壳,“要不这个送你,你用上我就好认了。”
“……”阮瞻雪无语地看了看天,好笑地道,“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谈潇轻声道:“只是好奇,想问问学长,急着走什么?节目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