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天真的话语,听得姜沐言和萧南瑜顿时头大。


特别是萧南瑜,他看着萧以星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绞尽脑汁,最终憋出了四个字:“还、还未成亲。”


“爹爹撒谎!”


萧以星不满意,粉嫩嫩的小嘴儿一噘,扭脸向姜沐言求证。


“娘,你和爹爹成亲了对不对?祖母与我说过,成亲了才能生小孩,我和哥哥都四岁了,你和爹爹早就成亲了。”


被求证的姜沐言依然头大。


萧以星口中的祖母,是萧南瑜的娘,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姜沐言与世子夫人同样不熟。


她在脑子差点糊成一团的飞速运转中,忽的灵光一闪,反问道:


“星星,那你知道我和……”


姜沐言话音一顿,接下来的话当着萧南瑜的面,羞耻的有点说不出口。


她干脆伸出一根细嫩的手指,指着萧南瑜却不看他,只继续问萧以星:“我和他是什么时候成亲的?”


萧以星低头想了想,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似是想不起来了。


“哥哥。”她回头向萧以舟求助,小奶音软软的问,“爹爹和娘亲是什么时候成亲的?我记不清了,你记得吗?”


小手抓着毛笔认真写字的萧以舟,抬起英俊小脸看了过来,道:


“爹爹及冠那年。”


他回答完复又低头,一脸认真的继续写字。


爹爹和娘亲都教导过,学习的时候一定要认真,不能分心。


姜沐言闻言,秀眉微微蹙起。


萧南瑜及冠,二十岁,也就是明年?


明年她也才刚及笄,且她在和陆承彦议亲,亲事都定得只差媒婆上门提亲了,怎么会突然嫁给萧南瑜?


“明年我怎会嫁给你?”姜沐言疑惑不已的看向了萧南瑜。


若没有重大意外出现,按照现如今的轨迹,她根本就不可能嫁给萧南瑜。


面色凝重的萧南瑜,被她看得也眉头紧锁,无奈道:“我怎会知晓?”


十九还未成亲,世子夫人心急萧南瑜的婚事没错,姜家大小姐身为才情冠绝京都的贵女,许多人家想求娶也没错。


但姜沐言再如何优秀,萧南瑜怎么想,都不认为世子夫人会替他抢了吏部尚书府的亲事。


镇国公府萧家,世代忠烈,光明磊落,并不是以强权压人,蛮不讲理的世家大族。


且当朝丞相姜文櫆是一个权臣,并非是勋贵世家能随便强压得了的。


姜沐言和萧南瑜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姜家为何会退了陆家的亲事,转而和萧家结亲。


“舟舟,我及冠那年,你可知萧家或姜家发生了何事?”


萧南瑜清冷的眸子,深邃幽沉的望向了萧以舟,沉声询问道。


姜沐言也神色沉凝的看着萧以舟。


萧以舟抬头看到他们面色沉沉,眼神严肃的看着他,他的小脸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他努力回忆,可无论怎么回想,脑海中都没有爹爹及冠那年的事迹。


家中长辈好像没有跟他说过那一年的事情。


萧以舟在他们严肃深沉的目光中,缓缓摇头道:


“娘、爹爹,我不知。”


不知二字,令得姜沐言和萧南瑜对视一眼,各自心里都越发的沉重了。


虽不知,但他们也都隐约猜到,定然是发生了某些大事。


否则亲事不会有如此重大的转变。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姜沐言站在廊下,看着在院子中欢快玩耍的两个孩子,低声对身旁的萧南瑜道:


“萧大公子,我得离开了。”


长身玉立的萧南瑜看了她一眼,复又去看跑得满头大汗的萧以舟、萧以星,轻声回应道:


“不能让他们看到你走,否则两小孩会哭闹,我带他们进屋,你悄悄离开。”


姜沐言心绪复杂的轻轻颔首。


萧南瑜从廊下走出,去院子里将他们带进屋。


进屋之前,萧以星蹦蹦跳跳的跑到姜沐言面前,亲昵的拉着她手,仰起精致漂亮的小脸蛋,笑容满面可可爱爱道:


“娘,进屋陪我玩。”


“……”姜沐言忽的心中酸涩,俯身蹲下,轻抚着小姑娘柔软的发丝,温柔道,“星星先进去。”


萧以星没多想,只开心道:“好,娘要快点进来哦。”


她说完就跟个可爱的小兔子一样,小小身影一蹦一跳的迈进门槛,消失在了姜沐言的视线中。


姜沐言蹲在廊下,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门出神。


两个小孩对于她的到来欢喜雀跃,若知道她偷偷走了,他们该有多伤心?


“大小姐,我们该走了。”绿蕉在身后小声提醒道。


姜沐言收敛起各种复杂难言的心绪,起身快步离开。


萧南瑜在房中立于门口位置,在两个孩子没注意他时,悄然朝院门口看去。


一道火红的背影映入眼帘,头戴兜帽,披风将纤细清艳的女子从头到脚遮挡得严严实实。


院门打开复又关上,他只看到一个红色背影。


她走得决绝,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姜沐言坐在马车上回府,心情比去时还沉甸甸的。


绿蕉见她情绪不佳,也不敢出声打扰。


其实绿蕉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今日回府后,为了离府做准备,她就得开始装病了。


丞相府。


姜沐言过了垂花门,还没回到扶摇阁,半路就遇到了庶妹姜雅朵。


姜雅朵今年十三,和姜兰芝一样,仅比姜沐言小了一岁。


姜雅朵正气恼的在湖心亭喂鱼,远远看见姜沐言,撒开鱼食便一路小跑了过去。


她一走近姜沐言,睁着一双看似天真无害,实则眸底精光闪烁的眼睛,扯着帕子就絮叨了起来。


“长姐怎的现在才回来?表哥好不容易来一趟,等了长姐大半个时辰,刚刚才一脸失望的出府离开。长姐回府时没看到表哥吗?看来是正好错过了。”


姜雅朵心里阴暗的想着。


错过最好,姜沐言最好这一辈子都和陆承彦错过,说不定她就有机会了。


得知陆承彦入了相府后,姜雅朵就想方设法的想见上一面。


可陆承彦在相府书房里,无人领他来后院,姜雅朵又不敢随意进入她爹的书房。


她找了个借口,想以送糕点的名义去书房,趁机见一见陆承彦,可她连书房的院门都没跨进去,就被她爹的护卫给赶走了。


姜雅朵只要想到陆承彦明明就在府中,离她这么近,她却想见都见不到,心里就一肚子憋屈。


而陆承彦纡尊降贵,特地来相府见姜沐言,姜沐言却让他白白等了大半个时辰。


且最后他还没能如愿见到姜沐言,姜雅朵就更是一肚子火。


陆家表哥光风霁月,才貌双绝的少年英才,京中不知多少女子倾慕于他。


她想见都见不到的人,姜沐言凭什么让陆承彦等那么久?


姜沐言听到‘一脸失望’这四个字,眸色淡然的瞟了姜雅朵一眼,边走边淡淡道:


“三妹见到表哥了?”


舅家那边的表哥不止一个,但姜沐言一眼便看出,姜雅朵嘴里的表哥是指何人。


也就只有陆承彦,才会让姜雅朵这么上心。


但陆承彦天生冷脸,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那张清俊面庞从小就面无表情。


一脸失望这种情绪,姜沐言从未在陆承彦的脸上看到过。


“……”姜雅朵差点被姜沐言一句话噎死,一肚子火更是憋屈得无处发泄。


“我又不是长姐,如何能想见表哥就见得到?往日长姐去舅舅家,也总是不带我。”


姜雅朵追上姜沐言,在她身边酸溜溜的说道,还顺嘴翻了下旧账,埋怨了一下姜沐言。


姜沐言的另一个贴身婢女红桃,从长廊另一个方向转过来,正正好听到了姜雅朵这一番埋怨,当下就拉下了脸。


红桃最厌烦姜雅朵表哥长表哥短的称呼陆承彦。


姜雅朵只是一个庶女,陆家是她们大小姐的舅家,和姜雅朵又没有血缘关系,表哥也不是姜雅朵的亲表哥,轮得到她整天表哥表哥的喊?


红桃先一脸不爽的暗瞪了姜雅朵一眼,这才对姜沐言行礼。


“大小姐,你买胭脂回来了。”


姜沐言今日出府只带了绿蕉一人,红桃心里其实有些不高兴。


绿蕉没她嘴甜会哄人,往日里,大小姐出行若只带一名婢女,从来都是带她的。


没成想今日被绿蕉越过了去。


可她今日留于府中,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陆家表少爷入府时,她正好在外院,颇有缘分的见到了一面。


因为见到了陆承彦的缘故,红桃心情由阴转晴,可这个晴在听到姜雅朵酸溜溜的埋怨后,又转为了阴。


姜沐言冷静端庄的清艳面容上,眸色淡然的扫了眼红桃。


红桃瞬间敛起各种小心思,自觉跟在了她身后,与绿蕉一起同行。


“长姐,你今日又去买胭脂了?”


姜雅朵回头朝绿蕉看去,之前她一心系在陆承彦身上,为自己没见到他而气恼。


这会儿是一眼就看到了,绿蕉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当下心里就更酸了。


“真羡慕长姐,长姐是嫡出,又是长女,爹爹自来最疼你,你要什么便给什么,手头更是从来不缺银钱用,三天两头便能买一大堆胭脂回来。”


面对姜雅朵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姜沐言不接话,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姜雅朵见姜沐言充耳不闻,她故作姿态的长叹一气,将话题绕回陆承彦身上。


只见她一脸天真又羡慕的看着姜沐言,心里酸得要死,嘴上却只能甜甜的拍马屁。


她自认为自己很甜、很乖、很天真的说道:


“长姐真是好福气,所有人都看好表哥,都说表哥明年春闱定能高中状元。真羡慕长姐能和表哥那般俊逸绝尘的男儿郎定亲,我什么时候也能嫁给表哥那样的人物啊?我也想和长姐一样,嫁个好夫君有个锦绣前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