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真名其实叫巴顿汤森,但是因为姐姐玛吉以前最喜欢的明星叫贝利,所以我改名字的时候就改成了巴顿贝利。
我和优秀的姐姐不一样,她喜欢埋头在实验室鼓捣奇奇怪怪的生物,而我更喜欢穿梭在美容院之间
追求最肤浅也最易逝的皮囊之美。
当然,后面这些形容美的形容词都是我姐姐说的。
不过姐姐虽然觉得我追求的东西很缥缈,一点都不真实,却也从来没有反对我做我喜欢做的事情。
别误会我,我可不是什么变态,以前我可是正儿八经美容院的学徒,人生目标就是成为最厉害的化妆师。
玛吉是个好姐姐,父母意外去世后,她拉扯着我长大,照顾我的同时自己拼命念书,最后她靠着优异的成绩拿到了g公司的助学金一年只有一个名额,毕业后直接进入g公司实习还是什么的,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我嘛在姐姐毕业后,勉强上完了高中就去一家美容院当学徒了。
“巴顿”姐姐总爱摸着我的脑袋叹气,她脸上的大号厚底眼镜总让她看起来呆呆的,“不上大学,出了社会会被人欺负的。”
那时候我暗自欣喜,没有人能欺负我的,玛吉不知道我背着她悄悄学了许多年的搏击擒拿。
没人能欺负我,也不会有人能欺负我呆呆的姐姐。
但我跟她约好了,要是四年之后我还不能开一家自己的美容院养活自己,就拿着她的钱乖乖滚回去上个大学。
只可惜四年的约定还没完成,姐姐就死在了第三年。
人人都说g发现了新物种,我却知道那只是实验室里的畸形产物。
玛吉大概是死于一次事故,我不知道那是实验出现了失误,还是人为的意外连她的尸体都没找到,但我知道应该不是变异了。
我跟所有人都撒了谎,说我不知道姐姐死在了哪里。
但其实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因为当我踏入那间摇摇欲坠的实验室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一条碳化的腿和半个后脑勺。
后脑勺上沾着血和打着结的金色长发,发尾有些焦黑,似乎被火烤过。
姐姐从来不避讳谈起实验室的事情,她很信任我,当然,她也知道我多半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记住的部分有她参与的那个项目负责人虽然好说话,但实验的主要话语权都在另一位阴晴不定的坏教授身上。
那个好说话的好教授有个儿子,眼睛黑黑的很可爱;而那个阴晴不定的坏教授也有个儿子,不过这几年父子关系好像因为儿子的专业选择而变得非常紧张,玛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联系儿子了。
我还知道实验室关着一个蓝眼睛的少年。
姐姐每每提起他时就叹气,说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肯定是不人道的,但她加入项目的时候,少年就已经在实验室了。
听说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送过来了。
姐姐说蓝眼睛是主要实验对象,她还说过,阴晴不定的坏教授对蓝眼睛非常不好他纯粹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得到理论结果的媒介,而每当媒介表现出任何类似人类的情绪动作,坏教授总会让他吃些苦头。
我问吃些苦头究竟是干什么,姐姐在视频里叹气,突然就红了眼眶“他太让人心疼了,没有人应该这样被对待。”
我又问姐姐,那为什么不直接取消这个项目,放了他。
姐姐说,官方的说法是为了让人类的基因更加适应这个环境,总得有一定的牺牲。
“那非官方的说法呢”
“有时候我们的国家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决定都是最优选,都是没有道德的。”
但姐姐也说过,有时候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会悄悄给好教授通风报信,好教授就会来阻止坏教授,然后他们就会吵架,就不会再折磨蓝眼睛了。
嗯,最后玛吉牺牲了自己。
应该是牺牲吧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在她给我打最后一通电话前,我已经有近乎一年的时间没听到她的任何音讯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失联,有时候玛吉需要进行一些奇奇怪怪的封闭实验,但以前最长都没超过一个月。
一开始我也以为这次不过就是一次封闭实验,还在高高兴兴地为她准备生日惊喜玛吉一直想开一间酒吧,所以我把这些年攒的钱全都拿了出来,盘了一家小得可怜的酒吧,想着她做完实验,差不多也装修完了。
然后我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先是有人来我家问我有没有见过姐姐,然后我发现我出门时都有人在跟踪我。
我知道姐姐出事了。
过了十多个月,我才托关系辗转艰难地打听到了她飞去了神州,接到她那通电话的时候,我刚好正在登机。
她说回来就跟我解释。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听见姐姐的声音。
我最恨自己的地方在于即使我拼命回忆,却依然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到玛吉究竟是在车站,还是在她公司门口。
你看,我们早就在不经意间见了最后一面,可当时的我什么都没察觉,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蠢得要死了。姐姐以前也这样骂过我
着陆后,我靠着不流利的神州话,和跟姐姐七八分像的这张脸,还真打听到了姐姐的去向。
这里的人很热情,就算我只能磕磕绊绊的比划,他们还是耐心又热情。
然而找到她和那个木教授的去处之后的结果你们也都知道了。
确定玛吉死了以后我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欧姆彻底失控了,我之前当学徒的美容院也早就倒闭了末日都来了,谁还有工夫美容
所以我麻木地接受率虑的安排,麻木地领了救济,麻木地在这片忙得鸡飞狗跳的异国他乡活了下来。
这边的工作分为了三种生产的,拼命的和动脑子的。
排队递交工作申请的时候,想着美容院生产美,所以我勾了生产;可一回头,刚巧看见了排在我后面的那个小四眼。
他个头不小,比我高了多半头然而我本来不算特别高的,反正对于东方人来说,他算是高大的了。不知道是他的眼神打动了我,还是独特的气质吸引了我,我凑过去看了看他的报名表。
“你喜欢动脑子啊”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搭理我。
这个人怎么
说呢,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机械感,但又毫不违和,仿佛天生就没有什么七情六欲。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机械感来自于最极端的克制,这个人克制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克制着自己的每一丝情绪,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爬,然后给亲人报仇。
也是最优选的一种吧。
但当时的我是不知道的,我甚至都不认识他名字里的两个字,我只是看在他独特气质的份上又跟他说了一句“劝你不要动脑子,不然容易变成怪物。”
这次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看得我心里发毛之后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巴顿,”我迟疑了一下,说出了真名,“巴顿汤森。”
他又看了我许久,才说“为了玛吉,你应该勾第二项。”
于是我勾了第二项。
可能就是想为姐姐报仇吧或者起码找出姐姐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死的。
我不相信温柔的姐姐会放出那样的怪物出来祸害全世界。
后来我被分进了地勤局,用了些不干不净的手段才当上了指挥官,这些我就不过多赘述了。
都是小事,我还是更佩服小眼镜。
等我再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37区的管理员了。
我想重逢的时候他绝对看到了我脸上的惊讶,也绝对认出了我,可他愣是在另外两位指挥官面前没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装成了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他完全接手第三十七处安全区后,我也曾试图问过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但他很少提起过往的事情。
我能察觉木峯变得越来越没有生气,他变得越来越像我家乡的那些管理者,麻木冷漠,利益为先,利益就是最优选。
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我开始逗他,而他似乎也察觉了自己的变化,有时候也会尽力配合我。
再后来,我终于见到了姐姐说的那个眼睛很漂亮的男孩子。
哦不,他现在是男人了。
以前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我没有主动去找过他。地勤局和特勤局本来就甚少来往,他又是1队的人,常年不在区内,所以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也算是半个巧合。
没有工作的时候我会扮
成姐姐玛吉的样子,去酒吧打工。
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假装玛吉还在我身边。
这是我逃避现实的方法,请大家不要学习。
于是那天我就在酒吧碰见他了。
他的眼睛真的漂亮极了,目光锐利,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伪装。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我猜姐姐一定是忘了跟我说,好教授的儿子不光长得好看,还聪明得吓人。
他早就猜到了研究所的木程有问题,也早就猜到了f和小眼镜有关系,我想他肯定也早就猜到了自己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猜到了这场世界级悲剧的真相。
只不过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他掌握的真相其实比谁都多。
他的演技也太好了。
一个不得志的复仇者被他演得活灵活现,骗过了假木程,骗过了杨芮,骗过了所有人。
除了小眼镜,因为小眼镜后来跟我说,杨教授是他们两个人商量着选定的,所以这个小眼镜一定提前就知道了时七一直都在演戏,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小眼镜太过分了,居然连这都不告诉我。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后来跟他躺在同一间病房里的时候才知道的。
我问他的时候他居然还不承认。
“贝利指挥官,”时七被固定在病床上不能动,但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笑意,“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先知,怎么会提前知道这么多都是运气,都是巧合是老天都站在了我这边。”
他也真是心狠,为了彻底断掉率虑对他对象的念想,居然真的舍得让他死一回。
“你就不怕玩儿脱了”我躺在病床上问。
隔壁病床上的人笑了“什么玩不玩的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就不怕杨芮救不活他”
“怕,当然怕。”他说这话时依旧笑着,“可害怕又没有用。”
“你怎么知道杨芮一定能救他呢”
“啧,你怎么老觉得我什么都知道我不知道杨教授到底能不能做到”他顿了顿,“我第一次打开那个闪存盘的时候里面还有张纸条,上面写了解药两个字。”
“不妨告诉你,我爸
当年差一点就能把我男朋友带回我家了,原计划是带他回来,然后我爸拿着闪存盘去找一个旧同事,再和他一起去找政府”
后面的话时七没有说完。
我猜一定是出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巴顿汤森。”时七又叫我。
“嗯你怎么知道”
“我爸跟我提过你姐姐。”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止痛药失效了,我身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
“你还记得尤思琪吗”他又继续道,“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那天跟我说,她一共杀过三个人。一个是她假冒的那个人,另外两个是在a市的一间实验室被她巧的是,我爸本来计划去的实验室就是那一间。”
啊原来她真的见过姐姐。
就说嘛,姐姐一定是因为一个勇敢的原因才离我而去。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然后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找的真相都找到了。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了两条路,姐姐玛吉还是选择了行人稀少的那一条,然后走出了短暂又迥异的一生。
玛吉,现在坏人都死了。
我也该带你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黄色树林里分出了两条路出自未选择的路,,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