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南门徐徐打开,远处更多的黄忠军几乎一拥而来。
陈武自知柴桑业已失守,再坚持也无济于事,当即心生退意。
“随我杀出重围!”
陈武一声令下,朝着右翼也就是西面突围。
此时柴桑已破,陈武又身陷重围,严轲哪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他当即下令,全军追击,能多追杀一人,下一战江东方面就少一人。
陈武向北而去,严轲率军追杀。
此时黄忠军大军已经从城门鱼贯涌入城中,开始做全面的争夺。
同时,骑哨们向四方奔走,将柴桑城破的消息带出去。
天亮之后,黄忠与凌统又对峙一番,几番争斗下来,两军各折损了两三百人。
天亮之后,黄忠与凌统也兵斗了一次,凌统不敌黄忠,胳膊负伤后退走。
但兵马却未退,而是继续咬着黄忠这队人,显然要将牛皮糖的战术贯彻到底。
这时,一骑绝尘而来,停在黄忠跟前。
“禀将军,甘将军援兵赶到,拂晓时已攻下柴桑南门!”
“当真?”黄忠眸光一亮,脸上倦怠之意顿消。
“千真万确!”
“哈哈哈!壮哉兴霸!”黄忠大笑。
如此嘹亮的谈话,自然逃不过远处凌统的耳朵。
与黄忠的明媚相反,凌统的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
柴桑失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太史慈将军身陷囹圄,整个豫章的失利局面坐实,九县之地,以及无数散在这片土地上的江东子民,从此归于仇敌。
他反手紧握剑柄,臂膀传来阵阵刺痛,一咬牙,宣布道:“随我退回历陵。”
凌统选择退兵,历陵,或许已是豫章西部九县之中唯一完全属于江东一方的地盘了。
但它犹为危险。
黄忠见凌统退去,也不做理会,下令收兵回柴桑。
他要亲眼见见柴桑城门洞开的模样。
“这回,倒是又让兴霸夺了头功了!”
柴桑城破的消息,又传到了刘磐那,刘磐第一时间大嚷一句。
“老将军命苦,又被兴霸摘了桃子!”
旋即朝着朱治所在方向哈哈大笑,“朱治小儿,柴桑已破,还不束手就擒!”
朱治虽隔着远远的,依然大自听清了刘磐的话,于是面向众人,“柴桑失陷,我等还有前去的意义吗?”
“会不会是刘磐小儿使诈?”一人提出质疑。
朱治想了数息,有些沮丧道:“若柴桑遭合围,太史子义未必能守住,须知他也是临时赶回柴桑的,且在此地折损了不少兵马。”
众人一阵沉默,不再说话,只是相互看来看去,最后决定还是得朱治来下。
“柴桑既破,我等现在不走,恐怕等荆州兵与江夏兵回过神来,再想走恐怕难了。”
朱治低垂着眸子,作深思状,这时一人快速过来,朱治抬眸一看,竟是徐盛族弟徐岩。
“朱将军,我兄已探得柴桑消息,柴桑确已失陷。”
徐盛派族弟来通知,其用意朱治已大概领会,于是开口确认
“徐县君之意可是撤退?”
“兄长有言,事不可为,当另作他图。”徐岩道。
朱治了然,当即揣摩起撤退之路,原路从彭蠡泽撤退,恐怕没这么容易。
“听闻庐江陈武亦过江来援了,我等便与之一同退至庐江吧。”朱治道。
徐岩没有决断权,只是点头。
“去告诉徐县君,我等从北面而撤。”
朱治打定主意。
随着时间推移,刘磐发现朱治军往北退去。
“派人盯着朱治,看他从哪退,其余人就地休整,抓紧时间补觉。”刘磐下令结束,自己也往地上一坐,靠在一颗大树上,深吸一气,然后闭上眼眸。
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
柴桑北门,江夏兵已布满城头,而江东一方,已经蜷缩于城头附近,拱卫在太史慈周旁。
黄祖听到甘宁率先攻入城中的消息时,也是有些难以置信。
直到看到甘宁。
两人于彭蠡泽上分别,兜了一圈,如今却在柴桑北城头汇合。
“哈哈哈!”黄祖喜不自胜,难以言表,只能大笑。
“兴霸又立下如此大功,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封赏你了。”
甘宁拱手,“柴桑之胜全赖将士浴血而战,甘宁不敢居功!”
“居功不傲,体恤将士,好!”黄祖又夸赞一声,“随我来会会这太史慈。”
兵群辟让,两人行至城头处,太史慈正以剑拄地,正在恢复力气,一众江东兵士武器向外,显然没有投降的意思。
“常听汉升言说太史子义勇略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既已兵败,为何不降?”黄祖道。
“技不如人,有死而已,速速来战,休得多言!”太史慈一板一眼回道。
黄祖莫名一恼,不由心头来气,他历来尊重义士,但对孙策的义,他不喜欢。
“败军之将还嘴硬,黄公,就让甘某来了结他!”
黄祖轻哼一声,对甘宁道:“他想为孙策舍身取义,我偏不答应,给我活捉他,我要让他看着孙策败亡!”
甘宁眉头一蹙,黄公这是要杀人诛心呀。
于是一颠短戟兵器,走上前来,“听闻你也擅用戟兵,与我比试比试如何?”
太史慈横眉冷视,不理会甘宁,“要战便战,休得多言!”
甘宁看着视死如归的太史慈,心生一计,便以言语相激。
“你既知必死无疑,某给你一个机会,若敢与我比试,毋论胜负……”甘宁抬戟指着太史慈一众亲随兵士,“皆可放他们离去!”
此话一出,太史慈真的心动了,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头挣扎。
是与他们一道杀身成仁,还是死他一人而活他们?
“将军,我等欲和你共死!”
“对,我们追随将军,万死不辞。”
几道声起,令兵士们纷纷附和,激战一日一夜,早就浴血上了头。
黄祖看着江东军群情激昂的样子,觉得很不爽。
江东之流就应该是鼠辈才好。
甘宁看出黄祖神情,便催促太史慈,“如何?”
太史慈面露挣扎,但很快回复:“好,我同意!”
黄祖甘宁言出必行,让开一条路,江东兵们虽嘴上喊得贼硬,但当生路出现时,还是实诚地迈开了脚步。
黄祖面带笑意,让残留的江东兵士缴了兵甲,径直出城放归,这也算削了江东军锐气。
太史慈身旁只留下两人,皆是跟随太史慈多年的亲随,死都不肯离去。
甘宁将地上的短戟,丢到太史慈跟前,不料却被他的亲随拾起。
“太史将军已负伤,故由我出战!”一名亲随道。
甘宁眉头一挑,一言不发便冲上去。
亲随见状一戟刺来,甘宁抬戟一叉,双戟戟枝交缠一起,甘宁反手一扣,一道翻转巨力直接令亲随的戟脱手而出。
只一合,便将其制服。
甘宁看一眼黄祖,黄祖全然一副事外人的模样,显然由着甘宁处置。
“绑了!”
甘宁下令。
对于这种义士,甘宁其实也是很喜欢的。
他的水贼弟兄之中,曾有许多就是有过节的人,一次次争斗,一次次不打不相识,最后大家变成了一起兴风作浪的水贼。
有情有义之人,自然是来者不拒的。
甘宁也看得出,这三人包括太史慈其实早就没了战斗力,交手是他的托词,将人拿下,才有别的可能。
为此,放跑了近百江东俘虏呢。
只不过无论甘宁,还是黄祖,都明白太史慈与那些小喽喽的分量差距。
将人押走,黄祖面北而站,高声宣布:“柴桑城,拿下!”
柴桑县府中。
黄祖,甘宁,以及黄忠刘磐齐碰头。
这一次碰头,几乎完整复刻了诸葛亮的先取南昌,再取柴桑之谋划。
攻取柴桑,也代表诸葛亮画的圆圈包围完成,接下来,便是继续清剿江东残余势力,彻底消化这九县区域。
黄忠与刘磐两人疲惫不堪,没说几句,便选择去倒头大睡。
了解过整体情况之后,黄祖也才清楚,这一战,黄忠与刘磐两军,付出良多,兵士伤亡也很大。
县堂内只剩黄祖与甘宁两人。
“兴霸,依你之见,太史慈能劝降否?”黄祖问。
“此人与孙策有过命交情,又为人忠义,只怕很难。”甘宁道。
“若不能为我所用,便只能永绝后患了。”黄祖目光冷冽,忽然想起了诸葛亮。
“要不,问问我的诸葛贤婿看看,有没有法子。”
“甚好。”甘宁道。
“不如,就将太史慈押去南昌吧,待此间事了,我去也南昌一趟,听闻贤婿将南昌管得井井有条,如此年纪,实在叫人惊喜。”
甘宁附和,“不然怎么能叫先生呢。”
“哈哈!”两人齐声而笑。
柴桑之战的结局快速传开,江东兵残余向北逃去,打算渡河去庐江,黄祖也没有下令追击,各军兵士,真的已经十分疲惫了。
仅一日时间,胜利的消息便先一步传到了南昌。
“柴桑城攻取,太史慈被俘。”
诸葛亮看着简洁的信报,由衷一笑,算算时日,前后不过半月而已,各方战斗皆异常迅猛,其烈度也超过了诸葛亮预想。
诸葛亮暗自揣思,回首总结,还是因为江东方面,操之过急了。
明明是守的一方,却孤注一掷想搞大战果,结果露出一個大破绽。
诸葛亮闲来无事,又将自己代入江东势力,推演一番。
虽然荆州兵与江夏兵的围困局势对江东不利,但收缩力量,驻守消耗敌军力量方为上上之策。
因为荆州军与江夏军,皆是远征到此,经不起消耗,加上是冬天,粮草物资的压力都很大。
若各郡死守南昌,坚持一月有余不破,江夏此番行动,多半是无疾而终,或是只占一些小乡小县小便宜。
然后等江东回过神来,夺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诸葛亮反复思忖,直到觉得有所收获,才收起舆图。
黄公已来南昌路上,再有两日,自己便可以将这副重担给交过去了。
诸葛亮顺着大舆图望向襄阳,继而望向北面的南阳。
上回兄长来信可是说,他也在冬季用兵的。
“也不知兄长那,如何了……”
···
南阳军,宛县城下。
雪下了又停,地面薄薄一层,宛县下方遍布脚印,将洁白的雪踩得狼藉一片。
诸葛巡,刘备,张允三军齐至宛城西门。
宛城城头,蒯越面色凝重地看着下方兵马,三军排列分外清晰。
中间是诸葛巡军,北面是张允军,南面是刘备军。
“蒯府君,诸葛巡不是与徐将军定了不攻之约,为何此番还打头阵来了?”骆青不解问。
蒯越心说我哪里知道。
难道是因为我造了他的谣?
相互攻讦,散步流言,这不是十分寻常之事么?
为了这点事,大冬天冒着雪就来攻城问罪?太离谱了吧。
可诸葛巡还真就来了,还纠集了刘备与张允。
实际上蒯越对宛城的防护是有十足的信心的。
高耸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真不是可以随便觊觎的。
蒯越不屑道:“上回刘备张允吃的亏,看来又忘了,这数九寒天的,城墙都冻成了冰,他们难道还想攻城不成?”
骆青懵归懵,但同样对宛县的防护十分有信心,于是开口讥讽。
“怕不是棘阳之失,令诸葛巡恼羞成怒了,真是可笑,难不成只能他攻咱们,咱们不能攻他,哪有这般道理,还真当不攻之约是皇城诏令了不成!”
骆青之言说得蒯越哂笑不止。
“那徐公明与郭奉孝,真是奇葩,竟与仇敌签下不攻之约,也不怕传到曹公那,削了他们的职。”
骆青目视下方,提醒蒯越,“府君快看,诸葛村夫的军阵动了!”
城下,诸葛巡裹着厚氅,坐在马上,身侧是刘关张赵和张允众人。
魏延正在前阵,主持攻城事宜。
关于攻城序列,上回在棘阳已经小试牛刀,卓具成效。
但棘阳终究是小县城,这回诸葛巡也是想借宛城,来检验检验这套流程能发挥多大的功效。
若有不足,也好有针对性地查漏补缺去完善。
以宛城的城防强度,能攻下宛城,那么这一套,基本就可以复制推广,向北横推了。
几人皆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魏延,指挥着各色兵种有条不紊的派出队列。
随后巨幅葛布掀开,露出三架尤其高大的床弩,正是诸葛八牛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