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丹枫这的床虽然比不上自己睡惯的猫、狗窝,但也够舒服的了。
木渊昨晚只喝了一小杯清酒,还没到喝醉撒酒疯的地步,就是睡觉时的姿势狂放了很多,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他整个人调了个个睡在床尾,四肢各有各的想法,被子除了一个角被压在肚子上,剩下的部分裹着枕头都堆在了地上。
哪怕睡着时在床上翻筋斗,仙舟长大的孩子都把“盖上肚子”刻进了基因里。
揉着眼打开门,外面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裹挟着新鲜感,盈满心房。
“早上好啊!橙姐准备了早饭,一起去吃啊!”
“早……”木渊侧脸还印着睡出来的红痕,大脑慢慢重启,昨晚的记忆回笼。
他晋升男朋友的竹马来叫他吃早饭。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满足感就足够令人清醒,木渊弯起眉眼:“我去洗漱,你……”
“早上好,客人!”有声音不长眼色的横插一脚,台词还一言难尽:“请问,你是要先洗漱、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景元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什么虎狼之词?这还没过24系统时,他就要面临感情危机了??
木渊捂着脑袋哀嚎一声,往旁边喊:“不是叫你关机吗?!”
景元用看潜在第三者的眼神看过去,一览无余的房间里,一只圆滚滚的机器人立在角落,身侧抽长出一根机械手臂,很友好的对他挥了挥,“脸上”是个颜文字笑脸:“初代指令:于每日系统时七点整强制开机,无法覆盖,无法强制关闭。”
“……”景元目光变得同情起来,“这个语言包……”
“初代指令:拓展语言包无法覆盖。”
景元的目光已经从同情进化成怜悯了。
“这批机器人,应该是你三个月前送出去的。”他轻轻地,像是怕惊扰什么一样,说道,“丹枫……他这三个月都过的这种日子……?”
好可怜。
天道好轮回,木渊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沉着脸过去把机器人的后盖掀了起来,在机械音强行羞愤欲死的“呀讨厌”与欲拒还迎中,按下了里面红色的按钮。
世界清静了。
“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木渊把后盖泄愤般甩上,“拓展语言包没法覆盖,但是能手动关上……丹枫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我栽自己挖的坑里!”
你还知道这是你给人家挖的坑啊!
即使身份已然不同,人性尚在的景元在这件事上也站不了木渊,没说他活该,已经是感情的体现。
好在木渊也没想着为难他那崇高的道德感,洗漱完换好衣服,又是一条好汉。
好汉出了洗漱间,景元正任劳任怨地把被子捡起来,他平常住云骑宿舍,习惯了这些事情不假于人手,速度也很快,家务机器人当场失业,一扬再折,豆腐块就出来了。
就是被子太过柔软,豆腐块有些
松垮,景元不太满意地研究怎么让它更有棱角一点,压压这挤挤那的。
这样的画面木渊少说看过几百次,只要景元在他那过夜,第二天还不着急去报道的话,收拾床铺的活十有八/九被他自觉承担,可能是头衔今非昔比,木渊靠在洗漱室门口,嘴角自然的牵起柔和的弧度。
他从未幻想过以这样的身份看着景元收拾床铺,一开始觉得拿这样的画面去喂心中名为“欲望”的野兽,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后来……人都没了,为自己勾勒不存在的未来,不纯纯自讨苦吃。
没幻想过,不代表没渴望过。
【你仍是你,我仍是我。】景元,也是失去了那些不美好记忆的景元,记忆被覆盖,但仍是这个人。
骂了大伟一二载,木渊此时却由衷感谢起了对方,以及那个在他最初一世中留下深刻印记的公司。
创造出这样一个宏大浩渺的宇宙,而这个宇宙里的一艘仙舟上,生活着名叫景元的人。
当然,感谢名单里要剔除策划,有朝一日刀在手,屠尽天下策划狗。
“在想什么?突然咬牙切齿的。”
“一家很棒的游戏公司,和他们我杀十遍都不解恨的游戏策划。”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玩游戏的……虽然我不太懂,但策划有好多种吧,剧情玩法什么的?看开点啦,换个角度想,没有他们,你喜欢的游戏可能就没那么精彩了。”
“我知道啊,不然怎么可能只杀十遍。”
“……”
他们到饭厅时,丹枫正姿态优雅的喝茶清口,见到人张口就是一句:“你的杰作,用来如何?”
言辞之辛辣,用词之险恶。
木渊痛心疾首:“太恶毒了,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的?”
丹枫冷笑不语,景元实在听不下去了,往他嘴里塞糕点:“行了别说了,吃你的……”
还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的……是你啊!最大号的传染源!
快收了神通吧,丹枫好好一个高冷龙尊遇上你都快改道变成外表高冷内心沙雕的“冰雕”了,很难说这不是一种爆改。
丹枫一大早等在这里,不止是为了当面嘲讽进行反击的,点到即止:“关于那件事……你可有更细节的记忆?”
说到这个话题,他不同于刚才的放松,只有这时候,他才会对认可的友人们展露属于饮月君这些年来生杀予夺,执掌持明的肃杀气势。
即使这气势并不是针对他们的,也足以令人胸口一闷,若饮月君对面坐着的是普通人,恐怕已经两股战战,上到上公共厕所把纸都抽走,下到几百年前踹了一条狗,把这辈子干过的坏事都要回想一遍,看是哪条触怒了对方。
木渊把糕点吞下去,舔舔嘴角的碎屑,泰然道:“没了,你当世界重置是游戏存档覆盖,还是话本子里的重生复仇流?我能记得这么多,还不都是你和应星那个漏洞百出的计划把自己折腾的太惨,记忆点太深刻。”
出门之前,木渊就和景
元通过气:“我只告诉了他们世界重置和倏忽之乱相关的事情,丹枫和应星干的那点破事……我记得不多,也就基于那个挑挑拣拣往严重了说,你别漏了嘴。”
所以景元这时候也很配合,一唱一和给丹枫上眼药,让他加深加深印象:“是啊,施行迅如罡风,跑路慢如龟爬。冲动一时爽,褪鳞火葬场。”
“还要景元照本宣读什么‘罪人丹枫’……痛,太痛了,我可怜的男朋友,一场复仇大计里处处是身影,又好像无处留姓名,曲终人散尽,终究是错付了……”
木渊抹抹眼角溢出的晶莹,借着遮挡给景元使了个眼色:给我哭。
景元戏精戏不过他,一点都哭不出来,他鬼点子也不少,干脆把脸埋手里,闷闷地低落着:“剩下的时光好漫长,好孤独……虽然没了记忆,但我能感受到,那个我到底有多无助……”
景元解黑天鹅谜语的速度比有前情提要的木渊还快,俨然有下一代谜语界巨擘的雏形。
丹枫按按额角,熟稔地开始默背白珩特意找来给他发的那段: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
木渊哽咽:“你知道我多不容易吗,遇到与你相似的人,无论多远都要追上去,即使只是匆匆一面惊鸿一瞥,那身高也让我窥见故人的影子……我为此在茫茫宇宙中拉住了多少人,又被那有暴力倾向的无情男人打了多少顿!”
看你这样子,还是打得轻。
想是这么想,丹枫也只能无奈叹气:“行了……已有前车之鉴,我自不会犯。”
目的达成,戏精学院优秀毕业生收放自如,继续干饭:“持明龙尊一言九鼎,日后别忘了你这话哈。”
景元跟着抬起脸,习惯性见缝插针的抢饭:“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能长点心就太好了。”
“点心?”
景元随手又拿了块小糕点,一口就能吃掉的那种,塞过去:“怎么满脑子都是吃的?”
“哦,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倒贴的就不迷人了,自动售卖机呢?我要钻进去穿越到昨天晚上觉得自己被告白的时候,我就不该灵机一动发现有戏……”
景元隐约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以对方蹬鼻子上脸的速度,不出三天他以后说不定在家连呼吸都是错的,连忙端起平常镇压对方的气势,笑盈盈看过去:“正好快到正常上班时间了,你要是吃饱了……”
很有深意的留白。
木渊再次改名木俊杰:“……刚才入戏太深,现在出戏了,你别急着威胁我嘛。丹枫你干嘛去,大早上就有事儿l啊?”
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丹枫快步离开这空气泛着奇怪味道的地方。
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刚才强硬点,把镜流留下叫她来问话好了……那两只本来就黏糊得没眼看,现在更是辣眼睛。
唯一格格不入的离开之后,空气都泛酸的恋爱味道反而消散了些。
两人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没多一会儿l就把一桌子早餐光盘行动了。
木渊咬着筷子,眼睛滴溜溜的转,大写的不怀好意。
明显的很,奈何景元正起身把碗筷收拾成一摞以便侍女打扫,完全没看见。
肩膀被戳了戳,景元扭过头:“怎……?”
一张脸放大在眼前,对方眼底没全消的黑眼圈近在咫尺。
嘴角温热一触即退。
“我刚擦嘴,不知道干没干净,不过想必你也不嫌弃,行了,收拾收拾上班去吧,骁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