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步听晚生得本就精致, 加上之前那一遭恢复了真身,整个人看着更是漂亮极了,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眼睛轻轻闭着, 秀长茂密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轻轻颤动, 顾星眠正站在他的身前用毛笔在他的眉心处勾勒,皮肤白皙如同细雪一般。
黎羽则是站在他的身后帮他梳头, 动作轻柔, 等彻底弄好后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随着沉重的发冠被带上, 步听晚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杏眼微微瞪圆看着水镜中的自己,他轻轻的晃动了一下, 发冠上坠着的珍珠也左右晃动起来, 小郎君没忍住弯眼笑了起来。
屋外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步听晚好奇的歪头看去就看到了季茂和穆夏先后从外面进来, 身后还跟着许久不见的小山神和鬼主。
“嘤~”
小山神三两步的就跑到了步听晚的面前, 低着头在他的腿上蹭了两下, 小山神比之前看到的又长大了许多,就连身上都长了许多的绿色的复杂且又神秘的花纹,鹿角的顶端淡淡的蓝色被晕染开来, 步听晚顺势在它的脑袋上摸了摸,随着小山神仰起头来, 步听晚还看到了小山神脖子上挂着的玉佩, 小郎君心中更加开心了。
“嘤~”
小山神黏黏糊糊的在步听晚的手心里蹭了又蹭的,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步听晚仿佛在问步听晚它是不是做得很棒。
小郎君开开心心的道:“你最棒啦!”
“嘤!”
一猫一山神就这么愉快的小小声的交流着,站在门口的鬼主忍不住小声说道:“司砚那老鬼王怎么就能找到这么个可心的郎君呢?又乖又漂亮的。”
这又乖又漂亮的还是自家崽的顾星眠只觉得一阵牙疼, “这是一只喜欢看脸的猫。”
鬼主想了一下司砚的脸,认可的点了点头,“那老鬼王虽然做事不讲道理但确实是一张好皮相。”
顾星眠忍不住的抬头看了眼天,心中忍不住的有些幸灾乐祸,只怕这门婚事就算是天道也得捏着鼻子认下来,谁让他们家的小灵猫就喜欢那司砚呢?还是猫儿的时候就天天的往地府窜,如今成人了两人又阴差阳错的在人界成婚了,明明两个人都没有记忆了,可偏偏的司砚这个冷冰冰的老鬼王对崽儿一如既往地宠溺,换做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的感叹一声真是天定的姻缘啊。
不过天定不天定的顾星眠不知道,但要顾星眠若是去了现代,就会明白有一句话很贴切。
那就是,两个颜狗的看对眼!
同时地府那边,在应清秋她们到达主殿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迫不及待的某人自己已经收拾好了,就连主殿外面趴着的巨大的饕餮的脖子上也被系上了大大的红花,脑门上还贴了一个特别喜庆的喜字,饕餮看着那张喜字眼睛都快成对鸡眼儿了,怎么看都觉得蠢,一种喜气洋洋的蠢。
应清秋没忍住伸手扶额,不忍直视!
眼看着之前选好的吉时快到了,地府的接亲队伍也浩浩荡荡的准备出发了,司砚飞身坐在饕餮的背上,身后跟着的是以四方鬼王为首的接亲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的从九幽河上路过,周围还有不少出来围观的鬼,一个个的都穿上了自己最新的衣服,就这么目送着接亲的队伍离开,一路去了天宗。
原本阴雨绵绵的天也在今日放晴了,金色的阳光破开乌云照射下来,尤其是靠着天宗的地方,明明是冬天,可今日却一幅盎然的景色,百鸟飞起,随着地府的接亲队伍从虚空中出来,发出了悦耳的叫声,山上更是传来一阵低吟的悠唱,那是步听晚身边的小山神,而这期间步听晚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断过,心脏更是扑通扑通的不停地跳着,跳得他忍不住的伸手悄悄捂住了胸口,殊不知自己的这小动作被身侧的人都看到了。
老父亲顾星眠和老母亲翎冉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但更多的还是欣慰和藏在深处的喜悦。
随着喜庆的敲锣打鼓的声音,步听晚更加坐不住了,小心翼翼的提着华丽的衣裙跑到门边,双手扒拉着门往外看去,不过这一眼步听晚只觉得自己的心真的快要跳出来了。
为首的司砚身着一袭艳丽的红袍,一头长发高高竖起,身形修长,那双桃花眼里更是带着笑意,猝不及防的对视上了,步听晚的心跳都停了一下,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应清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打趣儿道:“看来咱们的小新郎也有些忍不住了呢。”
司砚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笑意。
她的晚晚今日很漂亮。
漂亮到她想要将人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视。
就在步听晚还想要继续看的时候,鬼主将小郎君轻轻往里面推了推,就这么无情地关上了房门,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小郎君鼓了鼓脸乖巧的退回了椅子上坐好,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才被打开了,他轻轻抓住衣摆,手都在颤抖,随后他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当中,他下意识的伸手勾住女人的脖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侧脸,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等他回过神来后已经被平稳的放在了喜庆的花轿上面了,等轿帘放下来后,步听晚将手中捧着的玉如意小心翼翼的放在膝盖上,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颊。
之前其实有猜到过,但是真正到了这天后步听晚才觉得到底有多么的高兴,若说第一次是忐忑的,第二次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了,他和司砚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当真是缘分天注定!
只是等到了地府后,步听晚才知道这些礼节到底有多么的繁琐了,他将手搭在司砚的手上,两人身着喜服站在九幽只上,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九幽尽头,两人认真的跪了下去。
数到金光穿透地府照在九幽和两人的身上,甚至就连来参加婚礼的众人都觉得当这缕金光照下来后,通体舒畅,应清秋不免有些咂舌:“这天道当真是太偏爱小晚晚了,这地府哪儿能看到阳光啊,偏生今日她俩大婚,这天道就一定要给他们送上一片祥瑞。”
顾星眠笑了笑:“这是他们两个应该得的。”
天道崩塌,神魂陨落,妖魔横行,虽然当年司砚拒绝了那些天师想要用晚晚来填补那个残缺,但她从另外一方面弥补了,不然堂堂地府冥王又怎会带着一身的伤还有散去了大半功力最后陷入沉睡,另一个以身殉道差点神魂俱灭。
礼成后步听晚已经累得快直不起腰了,好不容易被送回主殿,小郎君就蔫儿蔫儿的想要躺下去,司砚好笑的伸手将人捞入怀中,小心翼翼的帮他将头上的发饰都取下来,“这么累的么?”
小郎君脸颊鼓鼓的点了点头,“有点。”
他黏黏糊糊的靠在司砚的怀中,美色当前,小色郎君羞哒哒的凑上去在那薄唇上轻轻地啃了一口,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咂吧了一下嘴。
司砚看着他这样,没忍住捏着郎君的下巴凑上去加深了这个吻,一吻过后小郎君就已经软在了她的怀中,脸颊泛红,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就连头上的猫耳都露出来了,一颤一颤的,看得司砚眼神一暗。
她的手落在郎君那纤细的腰上,轻轻地摩挲着,怀中的郎君哼哼唧唧的,心中满是害羞,可却又伸出手指抓住司砚的衣服,修长的手指,指尖上还泛着粉色。
司砚低头,两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唇与唇相距仅有寸许,彼此逐渐炙热的气息交织纠缠,不知何时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了一起,无声的对视中是浓郁的情愫。
原本就馋司砚的小郎君这次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又或是司砚的配合,他一个转身将司砚压倒在了床上,喜帐落下遮住了里面的光景,偶有几声旖旎的声音传来,大殿内喜庆的烛光摇曳,而殿外是难得的热闹。
有些闲不住的还想着去凑凑司砚洞房的热闹,一旁的应清秋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住,“人家洞房花烛夜你们去干什么,难不成真的头铁想要去闹洞房?”
一旁的鬼主也凑了过来,“不就是喝酒么,难不成咱们陪不了了么?走走走,就别去打扰人家小妻夫了。”
这场婚宴整整让地府热闹了三天三夜,一直到将那些前来贺喜的人送走了后,应清秋都快变成废狐狸了,哪怕是鬼主在都没有半点想要在乎形象的心思,就这么摊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被设了结界的寝殿忍不住的咂舌:“这两人在里面三天三夜了吧,这都还不出来?”
鬼主瞥了她一眼,幽幽的说道:“莫不是有些人不行了,这是在嫉妒。”
“我嫉妒?!”
应清秋嗷的一嗓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但很快就在鬼主的目光中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委委屈屈的,若是那对大耳朵冒出来了的话怕是无精打采耸搭着。
在应清秋看不到的角度,鬼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真是只又傻又蠢的傻狐狸。
想到这段时间某狐狸那缠人的样子,鬼主又怎会没有半点的触动呢。
眼看着鬼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应清秋顿时有些紧张,“你要走了么?”
鬼主:“某些冥王手下都是一些能干之辈,而我手下能用的人寥寥无几,如今休息了几日自然是要回去忙的。”
一听这话,应清秋眼睛都亮了,立马殷勤的蹭到鬼主的身边,“我去帮你吧,这样你就不用这么累了,而且我还能陪你说话不是?”
鬼主并未回答,而是往外走去,应清秋也厚着脸皮跟了上去,当然她也没就这么走了,而是去给牛头吩咐了几句才追着鬼主离开了,地府短暂的热闹随着鬼主和应清秋的离开彻底的恢复了之前。
转眼七日过去了,司砚处理事情回来就看到窝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郎君,郎君面色泛红,眼角还有一点湿意,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还有看着十分骇人的红痕,也不知是不是梦到了被人欺负了,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司砚餍足的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伸手轻轻将郎君的眉头抹平了,又在那已经肿了的红唇上轻轻按了按。
“呜……王,王爷不要了……”
小郎君浑身颤栗,一个劲儿的往司砚的怀中钻去,企图将自己全都塞到她的怀中,仿佛这样就不会被欺负了,但不过是小羊入了虎口罢了。
不过司砚倒是当真不想这么折腾小郎君了,她伸手轻轻地在步听晚的背上顺了顺,“晚晚睡吧,不折腾你了。”
小郎君含含糊糊了几声后,拽着司砚继续睡着了,司砚就这么坐在床边,伸手抱着怀中的郎君,垂眸看着,脑海中满是这几天晚晚在她身下的样子,宛如一朵开得娇艳的花儿一般。
第八十二章
大婚后, 司砚就带着步听晚回去了,许久不见的小舟凑上来叭叭的将步家的最新情况都给步听晚说了,按照时间的推算,那步夏云和韩曜应该是在他大婚后的第二天死了的, 一想到那天的情形, 步听晚的脸颊就忍不住的染上了一层红晕,眼底也有些湿意, 心里小声的嘀咕道:王爷就是个会欺负他的坏东西!
不过他还是兴冲冲地跑去了那个小院子, 饕餮和小山神已经在小院子里面了, 还有寄放着苏文煜的玉佩也挂在了树上, 至于季茂和穆夏表示想在地府待一段时间,步听晚也就没有再去过问了。
眼看着饕餮和小山神都蹭了过来,哪怕看到过饕餮那巨大的体型, 可步听晚依旧忍不住的上手摸了摸眼前的小煤球, 又摸了摸小山神,他轻轻地捏了捏饕餮的耳朵, 眉眼弯弯的说道:“之前在那个地方谢谢你呀~”
饕餮有些愧疚的说道:“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 不然你也不会出事儿的。”
步听晚却笑眯眯的摇了摇头, “你已经保护了我很多啦,而且你自己都还没有恢复呢,还有若不是那么一出我现在也不会恢复对叭~”
饕餮没有回答, 只是轻轻地在步听晚的肩膀上蹭了蹭,一旁的小山神看了以后, 只是高贵的将脑袋撇了过去, 某些饕餮在被送回来后就日夜不眠的偷偷开始修炼, 啧啧啧。
一人,哦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三只兽互相蹭了蹭后, 饕餮和小山神就离开了,步听晚并没有进屋去而是盘腿坐在肉眼可见长出了嫩芽芽的树前,仰着头看着那块玉佩,兴致勃勃的将小舟告诉他的事情又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遍,随后又自己补了一句,“爹爹,你就专心修炼吧,那两个人算是恶有恶报了,以后我们和步家也就没有半点关系啦!”
一阵微风吹过来,吹起了步听晚散在身后的长发,他笑眯眯的晃了晃身子。
不过这边倒是岁月静好了,朝堂上那些人就一戳一个不吱声了,整个朝堂安静得仿佛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穿着一袭亲王朝服坐在高台上的司砚,司砚凤眸微眯就这么看着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官员,整个人慵懒的坐在椅子上,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扶手,而另一只手上看着的则是前段时间她对外失踪时候递到司韶那儿去的折子,她随手将折子一丢,精准的打到了折子原主人的脑袋上,“本王倒是不知张大人家抬个侍君的事情都要告诉皇上,既然这么闲,如今边关正是缺人的时候,张大人择日出发吧,日后在边关抬了新郎君后记得回来告诉本王,本王着人给你送上一份贺礼。”
张大人脸都白了,心中更是懊恼不已,只能将头埋得更低了。
司砚却丝毫不管,继续拿出另外的折子看着,这是暗示司韶能力不行应当自行禅让,让能力更好的人上来,司砚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目光精准的落在了那个努力想要将自己藏起来的官员身上,随手就是一扔,折子再一次精准命中,司砚单手拖着下颚看着她,悠悠的说道:“王总管,本王最近记性有些不大好,习溶被流放后现如今走到哪儿了?”
王总管看了眼那官员后道:“回王爷,前两日回来的消息说已经过了山关了差不多要到流放的淅川县了。”
司砚随意的点了点头,“淅川县一直都比较平穷,赋税一直是我朝最低的,有些时候甚至入不敷出的,既然胡大人心中最有能力的人去了那儿,那胡大人也收拾收拾今日出发去淅川县上任吧,希望明年的淅川县的赋税能有所增长。”
一连的司砚将所有的帖子都看完了,也一连发配了不少的人,当然也有不少的人在这次被发现了,然后提拔上来,不过官职也确实空缺了一大部分出来,等下朝堂后,这次没等王总管过来,司砚就主动去了议政殿,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司韶眼巴巴的看着她,“皇叔!”
眼看着长高了一些的司韶就要扑过来了,司砚转身让开,司韶整个人直接扑到了王总管的怀中,司砚施施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任由司韶这么怨念的看着自己,“皇叔太过分了!”
司砚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后道:“春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一直到殿试的这段时间皇上可以看看有没有能用之人。”
说着,司砚将一块玉佩拿了出来,正是当初太君夫交给她的,她递给司韶,“这是东西你收好,虽然应该是没有机会拿出来用的,但也能当个护身符。”
可司韶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着司砚,声音有些酸涩的说道:“皇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还年幼,但却是从小被司砚养大的,算得上是很了解司砚的了,对于这次发生的事情后,司韶看着她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还肃清了朝堂,现如今朝堂还能留下来的都是支持她的,就连司砚自己的人都被外调了不少,如今又这样,司韶很难不会多想。
可她也知道司砚从一开始就不想在这个位置上坐着,要不是因为母皇,只怕司砚在母皇去世后就会离开,更别说一心教导她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了。
她想要司砚留下来,可这会儿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司砚。
司砚有些无奈的说道:“本王后面会有些忙碌,这些安排也并不是为了离开的,只是给你一个保障而已。”
司韶心中一紧立马道:“是又会发生什么事情么,还是说我那个皇叔没有死成?还想造反不成?”
司砚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拍了拍司韶的肩膀,“你虽年幼,但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本王这段时间都不会在京城,你若是有事就找你的父后。”
司韶伸手拽住司砚的衣袖,眼眶红红的点了点头,“皇叔我知道了,你一定要回来哦。”
司砚好笑的点了点头,只是等离开议政殿后,司砚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她看着阳县的方向,那片天有着普通人看不到的异样。
可司砚她们却能看到。
阳县那边可谓是能称得上是第二个鬼狱了,黑压压的怨气笼罩在整个阳县的上空,几乎将阳县和周围的地方都隔绝开来,显然无妄是准备再一次用那处天道的薄弱来成事。
无妄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司砚一手封印住的,若当真是这样万年前那天也不可能差点被无妄颠倒过来,而现如今司砚虽说已经恢复了很多,但是剩下的修为迟迟没有找到,但司砚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了,她缓缓抬手捂住胸口,想到和小郎君结合时候的那一点异样,司砚眼底的冷意都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笑。
不仅是她,就连她的修为都会自己找到她欢喜之人。
转念想到了无妄,司砚一脸的嫌弃,到底是她的恶念,竟然半点都没有继承她的喜欢,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司砚这边刚回到王府,就看到了眼巴巴守在门口的小郎君,京城这边靠近北方,眼看着这初冬过后就很冷,穿得厚厚的,只露出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就跟个糯米团子似的,看到司砚后那双漂亮的杏眼亮了起来,一路小跑着来到司砚的跟前,伸手扯住她的衣袖,“王爷~”
司砚顺势搂住小郎君的腰,拥着人往王府里走去,“今日天冷,怎么拍出来了?”
步听晚没有回答她,转而道:“王爷是要打算去阳县那边么?”
司砚并没有瞒着步听晚,点了点头,“无妄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封印的,我们还在商量对策,无妄若是不尽早解决,日后不仅是人间,三界都会有祸端。”
“现如今可想到什么法子了么?”
司砚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步听晚并没有注意到司砚的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他正在埋头苦想,他可不想再来一次和司砚分开的事情了,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天空,这天道真是关键时刻就起不了作用!
转眼小半个月过去了,京城已经下起了大雪,随处可见都是一片银白,只有点点红梅在雪中盛开,步听晚趴在窗台边上看着外面撑着伞走过来的女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司砚刚走到门口呢,就看到那扇门被打开,烤火烤得小脸红扑扑的小郎君一把将她拽进了屋子里,看着小郎君踮起脚来帮她拍了拍肩膀上的雪,司砚伸手勾住人的腰将人搂入怀中,低头在那红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小郎君闭着眼睛乖巧的任由她耍流氓,随着这个吻逐渐加深,等步听晚缓过神来后他已经躺在床上了,水润润的眼睛朦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他忍不住伸手环住司砚的脖子,主动凑上去吻住司砚的唇瓣。
*
阳县。
原本安静的在街道上游荡的厉鬼突然变得焦躁,两头如同小山一样的巨兽从外面跑了进来,仰天长啸,一些修为尚低的厉鬼们根本承受不住,下一刻就灰飞烟灭了。
无妄从虚空中出来,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将自己的身形影藏在黑雾当中的人,那人语气有些意外的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能破开虚空之境,难不成那饕餮能离开虚空之境也是你的手笔?”
无妄抬手,原本十分威风的獓狠变成了一只小小的幼崽就这么跳进了无妄的怀中,无妄摸着獓语气有些可惜的说道:“若不是出了一些意外,那饕餮才是我心中首选,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的会落到司砚的手中,当真是可惜了。”
饕餮是上古凶兽之首,若是有饕餮在手,她要做的事情必然事半功倍,只可惜当初她并没有完全恢复,控制了黎羽将那虚空之境打开将饕餮带出来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一想到黎羽,无妄的眼底就闪过一道杀意,不过是她身上的一点点残魂竟然想要摆脱她的掌控,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无妄眼神微眯,她语气疯狂的说道:“这件事情还需要你的帮助,破了九幽结界。”
那人心中一惊,“你疯了!九幽一破,里面的那些东西要是被放出来,就不是你我能预料到的,为祸天下,可是要遭受天罚的!天罚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无妄却道:“不过是一个虚弱的天道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万年之前若不是那灵猫突然出现,天道已经没了,你只需将九幽里面的那些厉鬼放出来,其余的不用你管。”
“好。”
第八十三章
“什么?你的意思说天道又在开始变得虚弱了?”
步听晚听了司砚的话后一双眼睛微微瞪大看着司砚, 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可是我上次去看到祂不是挺正常的么?”
还有心情调侃他,怎么就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虚弱了?
司砚却道:“天道的虚弱是每万年一次的,如今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尤其是凡人越来越多了, 各种的贪念和欲望延伸出来的恶, 无时无刻的不在侵蚀着天道,天道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现如今不过是刚开始, 我让天问门的人算了一下, 只怕动荡就在这几日了。”
为了彻底解决无妄还有稳住天道, 司砚这段召集了不少的天师前来京城,京城是大央朝的龙脉所在地,司砚亲手将龙脉外面布下了阵法, 只要护住了龙脉, 至少大央朝的百姓们还有一线生机。
步听晚的目光变得凝重,他拽了拽司砚的衣袖, 在女人的疑惑中他带着司砚来到一处立柜面前, 他伸手打开后, 里面是满满当当却又摆放有序的符纸,步听晚指着那些符纸道:“这都是我之前画的一些符纸,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次见到天道, 天道对我做了些什么事情,我现在感知不到天道的虚弱, 但那段时间我特别想画符, 一不小心就画了这么多, 现如今看来应该都是有预知的,只是我没有细心去发现而已,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多画点了。”
眼看着小郎君失落得低下了脑袋,司砚伸手轻轻地在他的头顶揉了两下,“怎会,你这些符纸对于我们来说会有很大的用处,至少无妄不知道你这么能画符,你现在是我们的底牌,晚晚你很厉害的。”
“真的么!”
小郎君顿时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司砚。
司砚微微弯腰和他对视,语气认真的说道:“你当然很重要了,在阳县,若不是你的符纸,那些天师怕是都要折损在那儿了,而且若不是当时你出手,现如今就算有些天师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也会犹豫一下才来的,可这次我不过是下了帖子大家都来了,这都是晚晚的功劳。”
步听晚在她怀里蹭了蹭,但是藏起来的小脸上却写满了严肃,王爷是冥王,是很厉害的,若是换了一个想搞事情的步听晚自然是不会这么担心的,可那无妄是王爷的心魔,单单是这一点,王爷就不能轻易将无妄杀了,更别说她还是神的心魔,算起来无妄也能算得上是邪神了,邪神多恶,又和九幽有关,哎,真是个麻烦!
司砚还有许多地方要去看,回来也不过是简单的配了步听晚一日后就匆匆离开了,步听晚披着披风站在门口看着远处阳县的方向,笼罩在阳县上空的那些怨气凝成的气场再一次往旁边扩大了许多。
小舟从另一边跑过来就看到自家郎君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远处,有些好奇的顺着步听晚的视线看去,只是觉得那边的天好像有些灰蒙蒙的,别的就没有发现了,有些担忧的说道:“郎君,这天冷还是先进去吧,莫要着凉了。”
随后小舟又道:“今年冬季京城这边倒还算太平,听闻南方那边也开始下雪了,鹅毛大的雪,也不知会不会有雪灾,我方才从外面进来听闻有人在议论说朝廷都准备派人去赈灾了,而且我还听闻说是靠近阳县那边的天更是诡异得很,据说是王爷亲自下令让穆小将军亲自带着兵去将那附近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出呢。”
步听晚的眉头紧锁,他收回了视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对着小舟道:“我去一趟天师的住所,你就在家等我,若是王爷回来了不要告诉她我去哪儿了,就说我出去溜达一圈就回来了明白么?”
“是。”
小舟倒也没有起疑心,毕竟他是看到过自家郎君画符的,想着郎君只是去找那些天师大人们谈论,他将一旁的伞拿起来递给步听晚:“郎君,外面地滑,您可得小心一些。”
“我知道啦。”
因为考虑到天问门的人一门皆脆皮,司砚当初安排的时候直接将天问门的人安排在了王夫的隔壁,封南这段时间都和王府混熟了,隔三差五的跑过来找步听晚玩儿,有些时候都能听到陈芹酸溜溜的说自家小师弟在门里的时候性子可腼腆了,谁知道一遇到步听晚后还变得活泼起来了,每每这个时候,封南就是拽住陈芹的衣袖撒娇,惹得陈芹又无奈又好笑的。
步听晚来到隔壁宅子的时候就看到陈芹正坐在长廊下看书,封南则是坐在她的身边玩儿雪,看到步听晚来了以后立马从小榻上起来,眉眼弯弯的冲着步听晚招了招手,“王夫今日怎么过来了呀?”
步听晚道:“无事还不能来找你?”
一旁的陈芹也站起来行礼,步听晚笑着点了点头,“陈师姐,你家小师弟我就先借走啦。”
陈芹好笑的说道:“去吧去吧。”
一直到了封南的房间,封南看着步听晚的样子,叹了口气拿出了自己的罗盘认命的说道:“坐下吧。”
步听晚笑眯眯的凑到封南的身边坐下,“就知道你最聪明了,知道我想算什么,记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与别人说,就算……”
步听晚看着那被点燃的香,轻声道:“就算最后的结局无法改变,我也不希望王爷提前知道。”
正在拨弄罗盘的封南闻言,将罗盘轻轻放在桌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其实王夫已经知道了对么?”
步听晚缓缓点了点头,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诓司砚的,他是天地灵气所生,又在顾星眠的教导下距离幻化人形不过一步之遥,与天地的链接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从阳县回来后,他就断断续续的能“看见”一些未来的事情,在那些记忆当中,步听晚看到了人界变成了炼狱一般,地动山摇,山火弥漫,大海涨潮,随着天道被无妄所欺骗,天地慢慢陷入了黑暗,无穷的恶在这黑暗当中延伸,在那些片段中,他还看到了伤痕累累的司砚和地府众人,还有那些他见到过的天师都在奋力的抵抗着,可是步听晚只能看到,却不能做出什么,冥冥中他知道,或许只有他才能解决这一切,只是他没有告诉司砚,若是让她知道了,她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他就来找同盟了。
步听晚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封南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跟受了惊的兔子一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猛地往后推去,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不行不行!王爷实在是太可怕了,若是被她知道我天问门怕是都得遭殃!不可以!”
步听晚却丝毫不慌,而是慢悠悠的说道:“我是天地灵气所生的,不会出事儿的,只要灵气还在我终究会回来的。”
“那也不……”
封南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步听晚拿出了一件东西放在桌上,后面的话瞬间消音了,步听晚眉眼弯弯的说道:“现在可以了么?”
步听晚拿出来的是一本孤本,和天问门还有些关联,封南实在是有些拒绝不了,但是步听晚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可前有孤本的诱惑,封南还是挪步回来坐下,“可是我真的很怕王爷,要是王爷逼问,我怕是扛不住的。”
步听晚道:“只要她不问,你就不用说,剩下的我会帮忙处理的。”
“好。”
临走前步听晚还是让封南起了一卦,这次结合着国运还有他自己的灵力,封南算了一卦,发现确实比之前的结果好了很多。
步听晚看到这个结果后满意的离开了,只有封南抱着那本孤本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手边的茶水逐渐变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封南才将那盏茶一饮而尽,苦涩的茶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封南忍不住的皱起眉头,眼眶都红了。
无妄的动作比他们想象中来的要快,阳县那边天雷滚滚,风云搅乱,司砚赶过去后就看到无妄站在獓狠的头上,身边还跟着诸怀,司砚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而后面跟着的天师们也感觉到了来自上古凶兽的威压,一个个的脸色大变。
无妄几乎连一句废话都没有,她双手飞快的结印,无数的铁链从地下冒了出来,司砚快速躲避,可有一些天师却无法躲开,只要被那些铁链困住,立马就会死去,灵魂也会被附在那铁链上的厉鬼所吞噬,司砚眼神厌恶的看着上面的无妄,她虚空一握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显现出来,她反手斩断了想要偷袭她的铁链。
无妄就这么看着司砚,嘴角露出一抹凉薄的笑意,眼底却是止不住的快意,“司砚,只要你消失了,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了!”
司砚长剑一挥,顷刻间灭了一大群想要扑上来的厉鬼,“你做梦!”
无妄却没有半点生气,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快了。
与此同时。
地府里面也陷入了一片混乱,原本好好的九幽结界不知怎么竟然破了,无数的强大的厉鬼顺着那结界冒了出来,今日原本轮到牛头下来镇守的,可看到这情况心中慌乱得很连滚带爬的爬了出去,“不好了,九幽结界破了!”
被牛头一把抓住的人心中一慌,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怎么会,九幽是冥王亲自设下的结界,镇压了那些东西万年之久,怎么会这个时候破了呢?”
牛头立马大声道:“卞城王,这是真的,那些东西怕是马上……”
牛头话还没有说完,整个地府就发生了一阵强烈的地动山摇,数到裂缝出现,不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阴差们连带着拖着的阴魂都掉了下去,地下深不见底的,而九幽河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相对应的地府的上面也呈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整个地府吞噬了似的。
这一切和万年前的简直是太相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