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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3  ☪ 终局(八)

    ◎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他呢◎

    殿内燃着好闻的熏香, 漆黑的地板上倒映着几盏明灯,灯火闪烁了下,大殿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寒风吹进来,翻到驱散了一部分寒意。

    青年率先走进来, 玄衣周身裹着冰冷的寒气, 身后的年轻女人指尖绕着肩头的乌发,问:“你生气了?因为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就擅自去见了谢窈。”

    宫应雪是会炼器的, 风桑觉得他炼得不错, 就问他要了“壶中洞天”, 平时忙里偷闲很适合在里面行宫里躲清闲, 至于去见谢窈, 实在是她的一时兴起。

    青年取下了幕笠,露出一张清冷的脸庞,如琼枝堆雪般,不染纤尘,浓密微垂的睫毛半掩着凤眸, 教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整理着袖口, 声音冷淡:“既然知道我会生气, 你为何要去见她?”

    “我这也不是为你着想吗?”风桑道, “早就听闻你曾经有过心上人, 我们既然是盟友,互相达成彼此的心愿是应该的。你喜欢她,我就帮你抢过来。”

    “是这样吗?”宫应雪看向风桑的目光中夹在着几丝凉意。

    风桑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对了, 还是做错了, 只好硬着头皮道:“那我也不可能会是想杀了她啊。”

    外面正在下雪, 宫应雪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放松地笑了下,冰川消融:“你也不会这么做。”

    至此,风桑感受到的压迫感,才稍微降低了一些。

    宫应雪请人端进来热水,放在桌上,指尖浸入其中,将布巾拧过了递给风桑,道:“我设下的传送阵法伤到你了,你先擦擦伤口。”

    谢窈会有那个阵法,宫应雪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不久前,谢凌才从他那里买了不少符箓,兴许是谢凌给她的。

    或许对于旁人来说,解开阵法是一件困难的事,但对宫应雪而来,只是戳破一个泡泡那么简单,更何况本就是他做的阵法。

    风桑本来激荡的情绪又瞬间变得平静起来,闷声应了下,拿着布巾擦着伤口,想起什么,道:“谈惊春身中死咒,接二连三妄动灵力,就算是返祖的魔躯,也很难承受这些,我们甚至不必再做多余的事情,只是拖延一下时间,鬼主就会率先对他出手。”

    宫应雪径直走向偏殿,风桑紧跟其后。

    这个殿气息冰冷,四周昏暗,唯独穹顶隐约可见点点星辉。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浅蓝色的灵力,掷向一处,整个殿内的灯火一簇接着一簇的被引燃,不过火光依旧十分微弱:“其实救不救谈惊春,只在鬼主的一念之间。”

    只是鬼主并不想给谈惊春生路。

    近来整个鬼界都不怎么太平,人鬼两界的缝隙越来越大了,从缝隙中逃出来的恶鬼越来越多,人死后的生魂也因这种秩序的紊乱,而迟迟没有阴差前来引导,反复徘徊在人间。宫应雪派了不少本家的修士,去阻止那些恶鬼伤人。

    风桑道:“可是鬼主不会留下谈惊春的,此界的死域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如果他不夺取谈惊春身上的能量,用以支撑鬼界,鬼界很快就会崩溃。我们让他妄动灵力,不过是给他的死再加一把火。”

    “谈惊春身为魔神,不仅修真界容不下他,鬼主也容不下他。”宫应雪淡淡道。

    风桑挑眉,有意刺痛他:“是这样吗?可我看谢窈就很容得下他。”

    “谢窈只是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而已,只要谈惊春死了,谢窈自然就会破障。”然后,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宫应雪从不觉得谢窈真的会离开他身边,即使她离开云川前往万象宗求道,即使她因为追求贺淮舟而闹得被宗门人耻笑,他始终觉得谢窈闹够了,就会回到他身边。

    可是并没有,等待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转机。

    只会让本就很差的局面变得更差而已。

    他收到了谢窈的退婚,她肯在梅山宫氏内外忧患之时,留在他的身边,就已是对他最后的仁慈,至于之后,跟谈惊春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去等待死亡,不过是一次更沉重的绝望。

    宫应雪睫毛低垂,道:“我并不是为了谢窈才要杀他,只是他的存在,恰好妨碍到了我。”

    风桑瘪瘪嘴:“好好好,你就嘴硬吧。”

    穹顶的赤星散发着不详的凶光,停留在心宿之中,

    宫应雪目光自穹顶收回:“近来海域有动荡,归墟之地将开,各地魔物躁动,还需你多去看顾。”

    风桑则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归墟啊,听说是上神的故乡,唯独元婴境才能进入那里,里面的神池之水,或许能洗去你身上的魔恙,或许就能洁净道体。”

    宫应雪淡淡道:“正有此意。”

    尽管宫应雪入了魔,却没有丝毫的征兆。传闻入魔者皆会性情大变,残忍暴戾,剑走偏锋,更甚者杀人灭族。

    但是宫应雪却和那些寻常的入魔修士不同,他一如既往的清冷,温和,仿佛与世无争的样子。

    就连对待她这个魔,也并没有像正道修士那样义愤填膺地一口一个妖女,反而带有极大的包容,这让风桑很是喜爱,所以她倒是很想帮宫应雪做些什么。

    毕竟他当年在风雪中昏倒,抓住自己裙摆的手指,修长又白皙。

    他请求自己救他,于是她救了,甚至还可耻地心动了。

    那是一张清冷寡情的脸。

    注定不会为谁而沉沦。

    说到这里,风桑停顿了下,“不过,这个时候归墟之地出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此界将有浩劫。上古人神魔鬼妖,五界鼎立,魔族实力强大者可称魔神,自神魔一战后,神明陨落,魔神同样陨落。

    此时魔族留下的后辈除了与人族在吸纳天地灵力和性情风俗外稍微不同,其他却并无差异。

    自众神陨落后,修士迭起,天道有缺,修士尽管再过实力强大,终究是人修一途。而现在因缺少神族监测,上仙界不复存在,导致世界失序,本源之力衰竭,这些都会导致鬼界混乱。

    而谈惊春作为上古之魔的再现,就注定意味着此时的修真界已经面临岌岌可危的状态,否则作为大混沌的始魔又怎会出现。

    可惜此时此刻人族能够飞升的人尚且还未出现,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鬼主才会那样亟不可待的希望从谈惊春身上获得一部分的本源之力,好让鬼界得以正常运转。

    “毕光珠,”宫应雪道,“能够让谈惊春再次活过来的关键。”

    “没关系,我会阻止他的。”风桑擦过脸颊后,将毛巾递给他,淡淡道:“我走了。”

    宫应雪离开了观星阁,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就这么想要将我从你身体内剥离吗?”

    “当初如果不是我帮你洗经伐髓,你又怎会那么轻松地入魔道,绵延寿命。”

    “我对你这幅身体很是满意,我不会走的。”魔障冷笑。当初他在隐山秘境污染宫应雪道体洁净,却没想到宫应雪竟然是早衰之体,好在后来入魔修行后,倒也没有让他失望。

    按理说,入魔后神思激荡的那一瞬间,是最有利于自己夺舍的,可惜宫应雪面对入魔的贪念、妄念,竟然把持得分毫不差。

    这是一个天生的仙人,毕竟他的冰冷少情,对欲望的克制分毫不差,一个最适合成仙的无情之人。

    魔障意识到自己无法成功夺舍,只能天长日久地伴随宫应雪修炼,随着他的每一步修炼,自己也在不断增强力量。

    甚至于功法共享,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可谈。

    “今天既然见到了谢窈,为什么不直接带走她?”魔障问。

    “还不是时机。”宫应雪敛眸。

    他并不想让谢窈知道自己已经入了魔,实在是太不堪了。

    宫应雪不禁想起百年前,谢窈身死。他与谢窈擦肩而过,他只是卜算到自己的一线生机在魔域,见到了重伤的杜千秋,前任的仙盟盟主。

    曾经的仙盟盟主为窃取天地生机,而设下夺灵大阵,导致留春城沦为死域,而现在又不知从何处遭到重创,他并未多探寻,就了结杜千秋。

    杀人夺宝,以他的修为来滋养自己,再加上体内的魔障,他洗净伐髓,入魔道时一时走岔,不巧的是,他看上的洞府恰好和风桑看上的是同一个。

    在濒死之际,他捉住了风桑的衣摆,请求她救下自己,于是风桑以魔族的心法修为,替他运转体内经脉,弥合气海,以魔身而活。

    可惜在他出关之后,身边的下属就带来了谢窈的死讯。

    他并不知,如果见到杜千秋的那天,自己再好奇一些,就能找到谢窈,去见到她最后一面。

    可惜什么都没有。

    杜千秋已经死了,谈惊春呢?

    谈惊春除了将谢窈带走,害死谢窈后,什么都没做,而如今谢窈回来,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谈惊春身边。

    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他呢。

    *

    开始下雪了。

    整个院子都银装素裹,落雪如同上好的锦缎,积压在枝头的雪越来越厚,终于散发出不看重负的声音,“啪”地一声摔落在地上。

    议事殿内,魔将们俯首成一片,几乎恨不得将头扎进地里。

    谈惊春把玩着晶莹剔透的玉,意兴阑珊地看着殿内的众魔。

    无声的紧张在大殿里蔓延着,偶尔会听到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谢窈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在屋外踟蹰着要不要进去时,谈惊春已经先注意到了她,挥挥手,让众人先下去。

    那些魔将如蒙大赦,经过谢窈身边时,纷纷低头,以示敬畏。

    “你为什么吓他们。”谢窈道。

    “我没有吓他们。”

    谢窈心想,那可是,毕竟你不笑时,脸就是挺臭的,如果自己是下属,看着老板清清嗓子都要吓半天。

    “你为何来了?”谈惊春问。

    “我们来玩吧。”谢窈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是去走一走,散散步呀,这种大雪天,不踩踩雪,岂不是可惜了。”毕竟作为一个南方人,对每一场雪都表现得格外的稀罕。

    窗棂外能看到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雪已经下了很厚,直到小腿那里,魔宫里的侍卫来来往往的开始铲雪。

    一路上谢窈都表现得特别兴奋,跟谈惊春讲东讲西,商量下一顿饭吃什么,明天又要吃什么,自己修炼进展怎么样。

    谈惊春并不喜欢冬天,毕竟蛇类冬天可是要冬眠的,他只想待在暖和一点的地方,睡够了就伸着舌头打个呵欠。

    走在路上,他也觉得风刮得人脸疼疼的,想了又想,他把两只手揣在袖子里,身前:“你还要在雪地里走多久啊。”

    “就吃完饭了,散散步嘛,你怎么没走两步就累了。”谢窈从树枝上拂了一层雪在掌心,又吹到谈惊春脸上。

    冰凉的雪沁在脸皮上,倒是让谈惊春稍微精神了些,只是依旧看起来病恹恹的,吸了吸鼻子。

    他忿忿不平地想,他果然是晚上不够努力,才让谢窈这么有精力地拉着他吹冷风的。

    “精神这么好,我们可以在床上,怎么非要……”

    话说到一半,就被雪球砸在了身上,就见谢窈满脸通红地看着他,嗔怪道:“大白天说什么呢?”

    谈惊春很快又被谢窈支使着去堆雪人,还不准用法术滚雪球,只能用手去堆。

    这么一番下来,谈惊春倒是把雪人堆好了,手也被冻得通红,他只好用灵力给自己暖了暖手。

    偏头看谢窈堆雪人时,神情认真,皮肤白的几乎要反光,红通通的脸颊上,还有着汗水。

    谈惊春看着谢窈,不禁想起,昨晚他摸了摸谢窈腰上的软肉,因为是冬日,她吃胖了些许,但那些肉肉摸起来软软的滑溜溜的。

    或者说谢窈整个人都软乎乎的,让他想要无时无刻地抱进怀里,但他最喜欢的是,谢窈禁受不住时,媚眼开合,往他怀里钻,想要他停下来的样子。

    因为每次看到这样的谢窈,他都能感受到心脏发痒,让他不胜怜惜。

    明明自己就是罪魁祸首,坏唧唧的,可是谢窈在迷迷糊糊时还会需要他。

    她这个时候是依赖他的。

    谢窈堆好了雪人,打算喊谈惊春来看,回过头来就见他唇畔勾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自己。

    温柔是温柔,但谢窈总觉得背后升起一阵恶寒:“总觉得你在想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天慈在不远处看着,手臂上搭着披风,谈惊春上前接过,披在了鼻尖脸颊冻得通红的谢窈身上,道:“师姐堆得很好看,我们去休息吧。”

    前半句是陪衬,后半句才是谈惊春真正想说的。

    不过谢窈确实玩累了,就不跟谈惊春计较了,她决定和谈惊春一起回去吃饭。

    其实她从风桑口中知道了谈惊春所中死咒的真相,只是那天并没有及时说出来,眼下想起来时,便问:“我知道你身上的咒印是怎么回事了,阿绮。”

    谈惊春掩在袖中的手,指节微收,眉头微蹙。

    似是想到什么,他脸色刹那间白了下来,停下脚步:“所以你之前与我说的话,只是在……可怜我?”

    他是一个非常别扭的人,想要得到谢窈的目光,并不想那目光中充斥着怜悯,想要谢窈爱他,并不想谢窈仅仅是可怜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

    谢窈也只好停下脚步:“我没有可怜你,那些话是我真心想同你讲的。”

    谈惊春的神情却丝毫不见得轻松,道:“你若是只是单纯因为我寿命将尽,而觉得内疚,才说出那种话来骗我,那大可不必。”

    “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和你无关。”

    谢窈:???

    这是吃炮仗了吗。

    “我确实对你心怀愧疚,但我……”

    话未说完,谈惊春咬牙,已经率先给她用了禁言术,又冲空白的地方吩咐:“天慈,你先送她回去。”

    天慈本来跟得远远的,他觉得这种时候不该自己凑热闹,毕竟谢窈还是睁大了眼睛在看他,一副“你不准送走我”的样子。

    于是他试探开口:“主上,您要不要听一听魔后究竟想说什么?”

    谈惊春压了压眉,天慈立刻噤声,就差再跟他行个礼了:“好,我这就送她回去。主上放心,一定平安送到。”

    说完,他就回头看向谢窈:“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谢窈咬了咬牙,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天慈只好忙不迭地跟上去,“其实主上的话,说得是过于武断了,但是他也不是不想你担心他。”

    “你不要误会主上。”

    谢窈走得很急,并且有越来越急的趋势。

    不明所以的人看到谢窈时,会纷纷冲她打招呼,谢窈只好点点头,脚步放缓了些,不过依旧走得很快。

    这样做的坏处就是,现在正是雪天,脚底打滑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谢窈就不出意料地摔进了雪里。

    谢窈:……在哪里摔倒就在那里趴一会。

    谢窈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天慈作势要上前来扶一把谢窈,又见谢窈迅速跳了起来,一路跑回了寝殿,边跑边喊:“我好得很,你不用担心。”

    天慈:……

    看样子,确实是很难过。

    他其实对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并不了解,不过谈惊春作茧自缚,守寡的那些年,他从始至终都在看着。

    如果说百年的等待,不过短短半月,就能消除的话,那么他的感情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分量。

    所以他才会患得患失,惊疑不定。

    两个人之间除了时间或许还需要一些契机,让他肯再次相信。

    等她站定脚步后,才发觉额头已经被风冲的冰冷一片。

    她看着桌上的饭菜,又瞬间化悲愤为食欲,吃着吃着又有些难过地想,谈惊春,这次我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