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踵而至的怪物宛若决堤潮水,眨眼将走廊围堵得水泄不通。
眼看前路退路皆被封死,林秋葵拉住身边蠢蠢欲动的兴奋小狗,迅速张开领域。
【永久异能-保护领域-b级】:可在指定地点生成一个体积不超过303030?的特别领域,使任何外物外力乃至异能作用均无法入侵,期间被保护者同样无法离开领域。
每次效果最长维持30分钟,每天最多使用三次。
异能卡片即刻发挥效用,美味的食物竟原地蒸发?!
怪物们显然被这‘到嘴自助不翼而飞’的现象激怒,一个个哪怕看不见也嗅不着近在咫尺的猎物,仍不死心地徘徊于领域附近,时不时往无形的阻隔物上撞。
一时间,人们被困正中央,四周此起彼伏的撞击声,好比一列车鞭炮狂轰滥炸着耳膜。视野被大片大片斑斓怪诞、违背物理原则的事物占据,引起强烈的生理反应。
实在受不了,队里身体素质最差的两位后援组员哇一声吐了。
其他人同样感到胃部隐隐抽动,纷纷捂嘴,努力抑制呕吐的。
有人拧着眉毛问:“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后援组之一扶着膝盖,颤颤巍巍抬起头,再次直面密集的怪物群。
不同于外界常见的d级怪——特指异卵寄生在非人动物身上催生的怪物。由于地下环境苛刻,长期食物短缺,能在研究中心存活至今的往往是一群体型更小、等级更低、生存能力却更强的微生物怪物。
譬如第一幢楼中出现的头虱、蛆虫,就是最好的例子。
亲眼目睹新型怪物的诞生后,彼时的后援组已经做出‘既然寄生虫和细菌可以被寄生,那么蓝星上最低级的生物,病毒,很可能也沦为了异卵宿主’的判断。
事实证明他们猜对了。
只是万万没人想到,那些通过电子显微镜方能看清构造的病毒,会以这种形式乍然出现。
眼前这些难以用语言表述的猎奇生物,与其说怪物,不如看作不规则的多面体。
它们中有一部分是符合人类常规认知的球体、花生体,呈现丝状、子弹状或蝌蚪状。表面粗糙隆起,覆盖有诡异重叠的螺纹图腾及腥臭的绿色黏液,周边延伸出带刺的鞭毛。
每根鞭毛底端连接着一只三角锥形的邪恶眼睛——毫无疑问,它不来自这颗星球任何已知的生命体。当你与之对视时,某种埋藏已久的宇宙恶意将喷薄而出,瞬间吞没你微弱的自我。
至于其他部分,简直彻底破坏了这颗星球亘古便忠实信仰的几何原理。
该如何描述才恰当呢?
那些难以捉摸、不可描述的形状。
它们明明是两个静止不变的平面,如同所有合乎情理的几何体,第一眼望去,a面是浑然天的圆形,b面是四边相等四角尖锐的菱形。
没错,是这样的,你反复确认过。
可若你再看第二眼,圆形会转变为正方形,菱形会毫无预兆地化作三角形。
也就是说,一只病毒怪物有两面,其中一面既是圆形又是正方形,另一面既是菱形又是三角形。它们同时存在,互不矛盾,两个平面能严丝合缝地组成一个稳定且绝对契合的多面体。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呢?
此外更糟糕的是,这回遭遇的怪物数量太多,涉及颜色太杂。诸多高饱和度色彩在视网膜内疯狂闪烁,好比一排排艳丽的万花筒同时高速转动,直看得人头昏脑胀,寒毛斗立。
因此不怪后援组之一刚起身没两秒,立马俯身投入第二轮呕吐。
所幸搭档的接受能力在他之上,白着脸,定下神,尽量避免直视怪物眼珠,为大家艰难指认道:“这个外形近似□□的应该是疱疹病毒,那个……好像是肺炎球菌,它有点走样,我不太确定。我能确定的有猪流感病毒、猿猴病毒、艾滋病毒、黄热病毒、狂犬病毒……”
随着他报出的种类越来越多,小薇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里就是病毒的大本营!”
阿钢:“九层楼塞九万种病毒?这有他们的。”
后援组尴尬极了,谁让这是生物病毒研究中心呢?
“都戴上黑白夜视镜,减少视觉干扰。”童佳利落地戴上特殊设备,理性评价当下的处境:“双方数量悬殊,正面迎敌对我们不利,最好能找到其他退路。”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林秋葵突然出声:“请问病毒一般通过什么途径传播来着?”
答案:呼吸道传播、消化道传播、空气传播、直接接触和血液传播、性传播。
相关内容不超过初中科学的知识点,大伙只需稍稍一想,便能意识到其间暗藏的风险。
童佳非常上道:“你怀疑这些病毒被寄生后,依然保留原有毒性和传播性?”
林秋葵回得模棱两可:“也许。”
“你的保护领域能移动么?”
“不能。”
“能对外使用武器或释放异能?”
“可以。不过基于对方数量,我不建议把资源都浪费在这批怪物身上。”
林秋葵有意加重‘这批’的读音,暗示后面的旅程还不晓得会碰上什么。
关键这栋楼里躲着一只神秘的b级异种。
她想,恐怕那才是压轴的大麻烦。
同一时期童佳则在想,仰仗领域间接撤出包围圈的办法行不通,又不打算藏身领域一口气消灭怪物。看来双方交战必不可免,她唯一能做的,是把战斗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所以领域消失后,我们需要屏息撤离,还得确保全员全程不受伤,以防传染。”
“差不多是这意思。”
两人你问我答,一来一回,厘清现状。
放弃强行突围,确定地面走不了,她们更换思路,最终决定让队伍分成两队,一队掩护另一队,依次利用头顶的排风管道逃生。
阿金却指着领域外堆积的绿浆直喊祖宗:“我的好大姐们,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们倒是低头看看这地上的怪物粘液有多少吧!三厘米还是五厘米?再叽里呱啦,待会儿别说掩护不掩护的,谁一不小心踩进去,用不着两分钟,小腿骨头都能融了信不?”
走廊地砖破损,怪物们滴滴答答落下黏液,积起一滩又一滩具强腐蚀性的绿洼。
就这自带硫酸的破玩意儿,别说打起架来刮刮蹭蹭难免受点皮外伤了,但凡他们这伙人能不掉层皮地成功脱险,都该痛哭流涕着给菩萨上香了好吧?
叶依娜表示认同:“怪物出现得太突然,秋葵姐紧急生成的领域不够大,它在保护我们的同时也截断了排风通道。我们这么多人,没法一次性挤进通道,剩下的人要在通道外排队、吸引注意力、拦截怪物偷袭,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不受伤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他们的顾虑不无道理,林秋葵想了想,从包里——实际是系统里——掏出各种应对物品。
首先是水生怪物薄膜所制成的长靴19双,手套雨衣19套,经实验对怪物黏液具有一定抵御作用。再来价值28积分、系统商城出品的防腐蚀绷带n……
有人问起来历,她随口说:“宁安基地买的。”
倒也不算说谎。
宁安基地负责人燕定坤通过取水计划意外发觉水生怪物的特殊用处,特地制作第一批样品送给林秋葵做谢礼。他们告别的时候,他正盘算着批量生产这类防腐装,为基地打开新财路。
这时不知谁感慨一句:“要是有隐身雨衣就好了,能省不少事。”
林秋葵:……
别说,系统商城里真能买到这种一次性隐身卡来着。
不过那东西一不好解释来历,二怕惊动b级异种,她衡量再三,不准备动用。
“——都做好准备了么?”
童佳穿好雨衣,拉链拉到最顶端。
袁南提刀撬开一块铁板,手把手扶阿钢、夏东深、小薇、包嘉乐、江然、后援组和林秋葵先后蹬着韩队的肩膀爬上管道。其他人自动归为第二批,留在地面做掩护。
“可以了。”
童佳打了个响指,林秋葵收回领域。
食物重回视野,粘液肆意流淌。几乎是一刹那的事,怪物们从四面八方扑来,走廊里爆发好一阵激烈的枪林弹雨、刀光剑影,噗嗤噗嗤的血涌声与铿锵击打声不绝于耳。
而在战场正上方不到一米处,狭窄扁平的排风道中,人们往身上泼好几瓶刺鼻的风油精。正掩住口鼻,匍匐身体,四肢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往前爬,好给后面的人腾出空间。
“阿金,韩队,到你们了。”
林秋葵走在最后,按约定好的次序叫人。
许是下面情况太乱,她低叫了好半晌,没人回应,更没人爬上来。乱糟糟的枪打嘶吼中只零星传来几声阿金的怪叫,说什么自己打小肺活量差,被体育老师骂,憋气两分钟就是极限。
“林队长。”意识到第二批队员并未如约进入管道,后援组中年纪较长的那个,惴惴不安地停下:“阿钢同志说前面有个岔路口,我们是挑一条先走,还是等童队长上来商量了再说?”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他不敢乱拿主意。
相比之下,林秋葵更放不下祁越,怕他不听安排自顾自地打架上头。加上唐妮妮太容易被花花绿绿的怪物迷眼,叶依娜又是喜欢隐忍逞强的性格……
拉倒。
她认命地呼出一口气,刚想说其他人接着往前走,留她原地接应就行。不料忽然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上排风道,耳边陡然炸开一声轰鸣。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一丝荧光跃进灰暗的管道,紧接着两块铁片从衔接处遭到外力的强硬拉拽。好比桥梁顷刻崩塌,那个年长的后援组员不幸正处于衔接点,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保持着爬行姿势跌入层层叠起的怪物浪潮之中。
“老梁!!”
林秋葵和他搭档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下意识伸手想拉,不防重心失衡,也跟着翻滚下去。
年轻组员登时放声大叫:“韩队!童队长!!”
而林秋葵尚未发出只言片语,一只连接着长长触腕的三角锥眼,如水母般悠然划过眼梢。
双方不经意地对视,怪物锁定目标,人类骤然迎来幻象。
咔嚓,咔嚓,在缓慢走动的黑色倒计时中,她没由来地看见太阳与月亮的消亡,万里天空就此沦为六翼怪物的领土;看见大海自长久的死寂的休眠中醒来,某种人身鱼尾的庞然大物率领众多深海妖物,逡巡游走于怪异的白石宫殿之中……
沼泽,森林,瀑布,岩石,万物主宰一一诞生,伴随着婴儿凄厉的啼哭,人类引以为傲的堡垒再次倾倒覆灭。这颗星球的一切自然再也不属于他们,尽数迎来新生……
倒计时走到尽头,又一场浩瀚的流星雨降临,炙热的火光席卷大地。
尖叫、哭泣、绝望的祈祷与长久不息的诅咒几乎要将人淹没。在那熊熊燃烧的建筑物中,狼狈逃窜的生物群外,林秋葵依稀捕捉到一抹纤白的幻影,一条破损的纱裙。
“……救我。”
祂抬起头,半脸盖着蕾丝,鲜红的唇瓣轻启轻合。
“愚昧的人类背叛我,舍弃我。”祂平静地说:“未来的我已经不再是我,但此刻的我还未诞生。如果不想最终与我为敌,林秋葵,记住我,或许你还来得及救我。”
……你是谁?
话语噎在喉中,林秋葵发不出声音,旋又听到另一道坚定而肃穆的男声:“你必须相信我,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我已经为人类付出了所有,而你们需要我的帮助。”
……你是谁?
毫无预兆地,人类新建的住楼轰然倒下,夜空中掠过巨龙的阴影。逐渐分崩离析的街道对岸,身着婚纱的女人脚边,无声多出两个手牵手的孩子,面目模糊,语调天真。
“妈妈!”
“妈妈!”
他们一边叫一边笑:“姐姐就是妈妈,妈妈就是姐姐。真正的妈妈不见啦,吃掉啦,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姐姐,你想不想做我们第九十六个新妈妈?”
……你们又是谁呢?
与此同时,如同接到信号,数道似曾相识人声一并袭来。
“林秋葵,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林秋葵,快把他们带走!”
“秋葵对不起,我果然还是……”
“我要离开了,因为这里已经不需要我。”
“我要回家!呜呜呜去他妈的我想回家!!”
“如果我没有说那些话就好了,如果我……”
“秋葵,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秋葵,你为什么不肯回家?
“明天就是最后的希望,人类和异种的最终之战!”
“……请称呼我们为异种,而非不礼貌的怪物。”
“……为什么痛恨我们?死亡难道不是生存的必要前提?”
“异种就是人类敌人?不,你们错了,祂们明明是人类完美的进化!”
“赶走异种!消灭异种!”
“我们可以与异种和平共处!”
“赶走异种!消灭异种!”
“异种王承诺绝不滥杀人类!”
“赶走异种!消灭异种!”
“我们都能无条件加入异种基地!”
种族、国土、生死。
一声声喊话和一幅幅纷乱的画面全无逻辑地缠绕到一起,恍若钝刀切割脑神经。
那些人、那些话到底象征着什么?
毫无根基的臆想吗?或是某种警示?
林秋葵只觉心脏抽疼,思维紊乱。
一声突兀的猫叫打破意象,她回过神时,那颗怪物眼珠正飞速后退。
定睛望去,原来是祁越及时赶到,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拎着后援组两人跟怪物搏斗。
再狂热的暴力者也架不住身上三个累赘,叶依娜见状拆下两块墙板,一棍挑飞周边怪物:“祁哥,这边!”
她起了个好头,唐妮妮扔飞镖,童佳使双刀,袁南卷起风暴。阿金随手捡起一把消防斧镀金当武器,骨女手握长鞭甩得威风凛凛,很快清出一片立足之地。
祁越跳到墙板上,还没松手。头顶忽然冒出一个去而复返的江然,整个人怂龟似的缩在排风口,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喊:“祁哥祁哥,快把你手上那人扔了。”
?哪个傻逼在说话?
祁越漫不经心地抬起眼角,小胖子以为得到回应,高兴得心花怒放。
“就那个,你左手提着的比较老的!”
童佳对来历不明的预言者怀有戒心,时刻留意着他的动向。闻言回头扫了一眼,瞳孔蓦然放大。
“祁越,放下老梁!”
“祁哥快松手!”
“我操,他被咬了!这玩意儿还长嘴!”
“你们小心别被传染了!
其他人都发现异常,七嘴八舌喊出声。
刻骨的疼痛冲击神经,老梁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当他真真切切看清自己小腿边挂着的丝状病毒后,先是头脑宕机、两眼发黑足足十秒,而后竟转头朝搭档小张笑了一下。
“这是埃……埃博拉病毒啊。”他笑得疲倦但洒脱,无奈地发出临终叹息:“看来我……是不行了,后面只能靠你了,小张……一定,一定要帮他们把资料带回去,完成……部长的期望。”
说完,体内病毒迅速扩散、繁殖,发作。
老梁的脸色灰败无比,体表鼓起肉眼可见的巨大水泡。
源源不断的黑血从他的眼角、鼻腔、口腔和双耳中喷涌而出。他痛苦地抽搐着,张大嘴——像是要把自己的脸生生撕裂那样用力地张大嘴巴,从中呕吐出模糊的血块。
那便是他身体里坏死的器官组织。
埃博拉病毒作为这颗星球上鼎鼎有名的存在,位列4级生物安全等级,被公认为全球最恐怖的致命病毒之一。一旦入侵人体,将在短时间内引发埃博拉出血热,导致血液坏死、器官病变,常规情况下通过□□进行传播,死亡率最高可达90,至今无应对疫苗。
祁越在众人的提醒和老梁的哀嚎声中松开手指。
后者扑通一声跌落地面,引起怪物的狂欢。
它们争先恐后地扑上去,好比一窝倾巢而出的白蚁,密密麻麻抢夺着猎物的头颅,撕扯他的皮肉,啃咬他的骨头,吸食他的骨髓,连一根发白的头发丝都不肯放过。
鲜艳的人血遍地泼洒,林秋葵闭眼偏头,雨衣下摆浇上一片猩红,带来隐隐的痛觉。
她知道,那不过是人近距离目睹死亡后产生错觉。
但还是有种火焰烧灼着皮肤的刺痛感。
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更没有友好的提前通知,这趟地下探险行动第一个明确的牺牲者——老梁,就这样凄惨地死去,在大家眼前被生生分食。
砰的枪响,一颗流弹擦脸而过。
林秋葵循弹道望去,开枪那人浑身发抖,眼中浓浓的惊惧几近夺眶而出,居然是武装队精英之一?
对方握着枪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想也知道是被老梁的意外惨死吓破胆,以至于不小心走火。
可祁越才懒得管前因后果,更搞不明白什么病毒什么传染。刚才队伍叽叽叭叭老半天,他就勉强听进去一句话,那就是:打架的时候不能喘气,不能受伤,更不能嫌麻烦就摘掉面具脱雨衣,不然死了活该。
他自己傲,不把那些花里胡哨的脏东西放在眼里,该喘气就喘气,想露脸还露脸,但从没想过让林秋葵跟着冒险,更不允许任何人胆敢怠慢拖累她。
武装队员不经意的行为算是越了底线,祁越突然暴怒,沉眸咬出一句恶意淋漓地:“找死?”
而后随手抛开小张,放下林秋葵。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电光石火之间,他们只眼睁睁看着那名武装队员如破布风筝般往后飞出数十米,咚一声撞碎了整面实验室钢化玻璃墙。
怪物们闻声而至,韩队下令开枪。
祁越还想追上去亲手掐死没事找事的家伙,必须捏爆他的头、扯烂他的肠子才解气。偏偏该死的袁南半道冒出来阻拦,俩人新仇旧恨数不胜数,一面抵御怪物,一面大打出手。
童佳她们忙着应付被鲜血激发斗志的怪物群,排风道里阿钢见后头迟迟没人跟上,又听说下面死了人,不免询问自己该带着小孩老人继续跑路,还是先下来帮忙。
正值混乱之际,童佳大喊:“你们先撤。”
阿钢:“那我沿路做记号,你们记得看!”
他有防御无敌的碳钢异能,用来开路再好不过。
两个队长最初商定的计划是整支队伍一起逃,奈何意外打得人措手不及。此时管道里仅剩强壮的阿钢、小薇、包嘉乐、夏东深、江然五人,不同队伍间战斗力存在明显差距。
说慎重也好,心理阴暗也罢,林秋葵并不打算把自己队里的老人和小孩完全托付给外人。因而听到阿钢的回应,转头也叫到处扔飞镖玩的唐妮妮加入第一批撤离小队。
童佳大约猜到她的提防,眸光有些闪动。
林秋葵不认为自己优先保障自家队友安全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余光瞥见唐妮妮水蛇一样慢慢卷起身体爬进管道,天真的脸上就差写上‘我很能打,但超好骗’的字眼,当机立断决定再把叶依娜给捎上。
“让我和妮妮先走?那你和祁哥?”
叶依娜收回长棍,犹豫良久,才在林秋葵隐晦的提点下,双手按住铁板往前一翻进了管道。
五分钟后,韩队救回后背扎满玻璃的下属。
袁南不晓得用什么神奇方法暂时按压下祁越沸腾的杀意。
总之人齐了,轮流击退周边怪物,总算得到一点喘息的间隙。祁越单手握住刀柄,超级粗暴地把小张一把塞进排风道当盾牌使,接着再把着林秋葵的腰,抬高手臂把她托上去。
上去后,林秋葵没有马上走,回头喊他:“祁越。”
“干嘛?”
祁越撩起眼皮,一滴血从眉梢溅落。
仔细看的话,他的头发、下颌乃至喉咙,到处都是血迹。
手腕敷衍地缠了几圈绷带,也被染成浓郁的暗红色。
他这人就这样,兴奋起来总是很擅长把自己弄得又脏又乱,活像在垃圾堆屠宰场里滚了好几圈。但论起伤亡程度,他更擅长残暴地对待看不顺眼的敌人,而不是让自己流血。
底下还有太多太多的怪物伺机而动,当下祁越、童佳、袁南、韩队都走不了。他们综合能力突出,担着善后的重担,最好是甩掉怪物之后再另找机会溜走。
时间不容耽搁,林秋葵长话短说:“只打怪,不打人。”
“知道了。”祁越有点不高兴地应着。
同样的话说了好几遍,他就不乐意再听。
他不喜欢戴防毒面罩,怎么劝都不肯戴。上楼前林秋葵好说歹说才让他松口答应戴上一幅黑色口罩,结果打着打着,这会儿左边挂绳都掉到下巴了,他还假装不知道,压根不想理它。
唔。
老是这么不听话,又懒散,难怪让人放心不下。
林秋葵伸出手,勾着那条细棉绳挂回耳朵,又捏一下鼻梁上的固定条。最后摸了摸他的脸,指尖拂去眼皮上残留的血渍,说:“能帮就帮,能救就救,实在不行就算了,不用特别管他们。”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祁越挑起眉梢:“他们死了,你不生气?”
说起来,尽管林秋葵没有刻意强调过‘绝对不能杀人’的准则。但自打离家出走那一出后,祁越长了记性,大概知道自己不能随便杀人、不能对某些人见死不救、也不能在某些死人面前太嚣张跋扈,否则就要惹她生气。她生气了就会不理不管他,甚至直接丢掉他。
无语。
生平最暴力且蛮横傲气的祁越真是不服死了,委屈死了。
可是没有办法,因为他爱她,就只能老老实实收起爪牙,努力学着做那种听话的狗。
如今林秋葵破天荒地说不管别人也可以,不用他勉强自己照看那些看不上眼的废物。脖子上长期套着项圈的小狗本该感到解放,可他很怀疑这是一个陷阱,反倒万分警觉起来。
“我不揍他们——”
偏心的企鹅,超智障企鹅,白痴白痴白痴。
不就是几个只会说废话的家伙?为了保护他们居然对他用上这种反向套话的破招。
成功会错意的祁越这样想着,恶声恶气甩下承诺:“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他们死,行了吧?”
刚好韩队长体力不支,轮到他上场了。
祁越提起刀要走,一根尾指却被拽住。
干什么?不是都答应管着那群垃圾了吗?
还有什么要求要说?明明都没空关心他。
诸如此类小家子气的怨言有很多,说到天亮都说不完。
祁越带着几分烦躁的臭脸回过头,在毫无防备的心理状态下,撞进那双波光莹莹的眼睛。
“……又在发什么脾气?”
林秋葵跪坐在夹板上,排风通道里雾蒙蒙的,使她看起来雪白又小只,很容易捏死的样子。
——胆小脆皮鹅。
祁越再次狗言狗语发泄怨气,却也默默补上一句:是他的企鹅。
呆瓜企鹅大概不知道自己正在挨骂,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格外严肃:“我说过很多次了,祁越,这次行动很危险,我们不是来玩的。所以不要任性也不要再胡说八道,没有人要你不顾一切地护着别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值得你那样做,听得懂吗?”
——听不懂,懒得听。
祁越觉得她说话语气很差,很凶,本来想故意唱反调的。
但当他真正注视她时,得到的眼神分明又是专注的,温情的。
不像色厉荏苒地痛斥他,嫌恶他,反倒像是眷恋地亲吻他。
于是理解能力差到令人发指的祁小狗终于明白了。
原来从头到尾都没有其他人。
在企鹅眼里,只有他才是世界第一最最最重要的。
“听到没有?”林秋葵第二次问。
该死的废物又催打架了,祁越攥着她的手指,一时兴起地咬了一下,紧接着又轻轻舔了一下,拖腔拖调地应着:“听——到——了。”
这次没有不耐烦,他乌沉的眼里满满当当装着她,尾音像动物尾巴一样得意地扬起来。
没办法。
谁让企鹅这么爱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