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鹿疼得脸色发白,抬头见江辞竟然比他还慌,顿时无语,反倒慢慢镇定了。

    “要是不行,你就换个人格?”他苍白一张小脸,幽幽道。

    江辞:“……”

    这种时候哪能说不行?

    他很快镇定,咬牙抱起林空鹿,疾步走回神殿。

    宋云蔚和沈惑紧跟在后。

    林空鹿被安顿在床上,江辞又开始手足无措,接下来该怎么办?

    之前有给男子接生经验的顾老教授说要剖,宋谨舟也教过他该怎么剖,但什么时候剖?现在就剖?

    可这还不到十个月,也没仪器检查,万一不是要生……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宋云蔚反倒先开口。

    他刚才还在说江辞,现在自己却急得不行。

    要是宋谨舟在就好了,可恨他当年没听老头子的话,去学医。

    最后还是沈惑先冷静下来,指挥道:“去组织留下的实验基地,那边有手术室,另外杨天宁去找医生,准备剖。”

    宋云蔚这才像被找回主心骨,忙道:“对对,江辞会剖,江辞练习过。”

    说完转头看向江辞。

    江辞已经咬牙又抱起林空鹿,身影瞬闪,赶到实验基地。

    林空鹿疼得满头是汗,微湿碎发贴着雪白脸颊,细白手指紧紧揪着江辞衣襟,艰难道:“不要别的医生,就……你来剖。”

    不是他此刻有什么羞耻心,不想让别人看到,而是无妄城实在没什么医生,产科的更少,更没见过男子怀孕。

    江辞好歹跟有接生经验的顾老教授学习过,还在宋谨舟的指导下,有丰富的给丧尸剖的实操经验。

    杨天宁请的医生很快就到。

    对方见到林空鹿后,来不及惊讶他是男的,就先吃惊道:“这是七个多月?”

    这也太小了,看起来像六个月,难怪之前圣子穿着斗篷时,完全看不出身形。

    医生见这么小的肚子,有点不敢动刀,只帮忙打了麻醉,然后在旁辅助江辞。

    江辞握紧手术刀,深吸一口气,看向林空鹿柔软雪白的肚皮,手指忽然又颤了颤。

    这么柔软的皮肤,却要被他用这么锋利的刀……

    江辞心慌得厉害。

    林空鹿打完麻醉后,已经不疼,见他迟迟不动,又幽幽道:“要不你还是换人格?”

    江辞:“……”

    换人格有什么用?换人格……反而没经验。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沉凝,手终于平稳,冷静落刀。

    半个小时候,一声微弱的婴儿哭叫声在手术室响起。

    江辞长舒一口气,却连多看孩子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就开始冷静缝合。

    手术室外,宋云蔚听见哭声,终于支撑不住,靠着墙缓缓蹲下。

    沈惑看他一眼,然后伸长脖子,好奇等待。

    不知又过多久,手术室

    的门终于打开?[(),神情疲惫,脚步虚浮,像经历了一场劫难。

    宋云蔚赶紧起身走过去,连声道:“辛苦了辛苦了,小鹿怎么样?”

    江辞疲惫摇头:“没事,等会儿麻醉效果过去,应该就能醒。”

    宋云蔚长松一口气,这才把心彻底放下,旁边的沈惑也神情微松。

    接着两人同时看向孩子,问:“宝宝怎么样?长得像谁?”

    江辞:“……”

    他自己都没来得及仔细看。

    “咦,小宝宝头顶怎么有一抹绿?”宋云蔚惊讶道。

    沈惑也道:“好像是叶子。”

    江辞倏地低头,果然见崽崽细软的胎发中,蔫哒哒地藏着两片小绿叶。

    医生站在他们旁边,看一眼后也道:“刚抱出来时就有,我看到也很震惊,不过怕影响到江先生,当时就没说。”

    宋云蔚:“应该是遗传吧?”

    沈惑点头:“肯定是,叶子形状都一样。”

    江辞神情复杂,没想到崽崽竟然遗传了他的情况,刚出生就是个小怪物。

    他忽然庆幸七个月就剖了,不然等到十个月,万一崽崽像其他小怪物那样自己爬出来就……不不,崽崽一直很乖,肯定不会这么伤害爸爸。

    江辞简直像劫后余生,尤其想到崽崽已经出来了,林空鹿也没事,他忍不住低头贴了贴崽崽,又走到还没醒的林空鹿身旁,俯身用侧脸贴贴他苍白的脸颊。

    林空鹿醒来时,已经被安顿在普通病房,刚出生的小崽崽被放在他旁边。

    他微微侧身,忍着麻醉效果过去后的疼痛,看向崽崽。

    见小家伙红彤彤、皱巴巴,他忍不住小声嫌弃:“真丑。”

    见小家伙睡着,不理他,他忍不住又用细白手指轻戳崽崽软乎乎的脸颊,幼稚地小声喊:“丑崽崽?”

    喊完又喜滋滋。

    江辞拿着刚泡好的奶进来,见他醒了先是惊喜,听到后面的话,又无奈,走过去从身后将他捞进怀中,俯身一起看小家伙,哑声说:“哪里丑?明明很可爱,眼睛很像你,鼻子也像你。”

    林空鹿转头,瞪大一双湿润无辜的眼睛,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这皱巴巴的小家伙可爱?亲爸滤镜八百米厚吧?还说像他,他才没这么丑。

    江辞拥着他闷笑:“真的像你,眼睛很漂亮,等他睁开眼你就知道了。另外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等长开后就漂亮了。”

    “是吗?”林空鹿心中美滋滋,有点骄傲,又有点矜持道:“毕竟是我的崽。”

    虽然刚才他自己说崽丑,但要是江辞也敢说,他铁定要生气。

    江辞忍不住将他又拥紧几分,神情温柔,又叹息:“以后再也不生了。”

    看着小漂亮的肚皮被划开,只这一次,他都承受不住,只希望对方以后再也不要吃这种苦,受这种痛。

    林空鹿窝在他怀里轻哼:“你

    ()

    想要也没有。”

    这小崽子纯属意外。

    江辞叹息,忍不住又吻了吻他耳朵,侧脸。

    气氛正温馨时,小崽子醒了,蹬了蹬嫩藕似的小腿,小手抓巴,开始细弱哭嚎。

    江辞赶紧松开林空鹿,拿起奶瓶,林空鹿也忙探头看崽崽。

    两个新手爸爸一阵手忙脚乱,好半晌才哄好崽,喂完奶,又换好尿布。

    林空鹿额上冒出细汗,看向江辞,幽幽道:“以后都你喂。”

    江辞:“行。”

    林空鹿:“你给他洗衣服,换尿布。”

    末世条件艰苦,尿不湿不够用。

    江辞:“行。”

    林空鹿:“你还要哄他睡。”

    江辞:“都行。”

    见二十四孝好爸爸全都答应,还幸福得冒泡,林空鹿非常满意,慢悠悠又躺回床,给自己也找个活,说:“那我就负责陪他玩吧。”

    江辞神情宠溺,摸摸他的头道:“你养好身体就行。”

    “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不负责。”林空鹿美滋滋,忽然想起什么,又抓住他的手问:“对了,男的女的?”

    江辞:“……”

    “是个臭小子。”他无奈道,见林空鹿瞪他,忙又改口:“是个小子。”

    又过一会儿,宋云蔚和沈惑来送鸡汤,汤里飘着红枣枸杞。

    宋云蔚看着弟弟还发白的小脸,十分心疼,给他盛了满满一碗,多加红枣。

    林空鹿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十分鲜美。

    沈惑在旁道:“多喝点,补血的。”

    无妄城别的不多,红枣枸杞这种干货特别多。

    因为小崽崽提前到来,加上林空鹿的身体也需要养,不适合长途跋涉,江辞取消回曙光基地的计划,准备在无妄城再打扰一段时间。

    但人不回去,消息得送。

    最后还是麻烦沈惑,请他派人去中央基地和曙光基地,向江家和宋谨舟夫妇报平安,顺便问中央基地那边有没有陈少校他们的消息。

    两天后,小崽崽比之前长开一些了。

    果然像江辞说的,可爱又漂亮,脑袋上蔫哒哒的小叶子都变得精神嫩绿许多。

    林空鹿躺在床上,闲着无聊,没事就喜欢戳他软乎乎的小脸,拨弄他的小叶子,看小崽崽睁开漂亮的眼睛,朝自己咿咿呀呀,觉得好玩极了。

    但也有把崽崽惹哭的时候,一般这时他就会一脸无措地喊江辞,让江辞来哄,还在旁无辜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哭了。”

    江辞起初不知道,后来抓包几次,才知道崽崽有时忽然哭,可能是他惹的。

    这天中午,江辞端着刚熬好的营养粥,轻轻推开病房门,刚踏进一只脚,就见听到动静的林空鹿心虚地缩回戳小崽崽的手。

    江辞:“……”

    林空鹿:“……”

    两人大眼瞪小眼,小崽崽适时哇哇哭。

    林空鹿不由心

    虚,偷瞄江辞一眼,干咳道:“我看他脸上有脏东西,帮他擦掉。”

    见江辞不说话,径直过来抱起崽崽哄。

    林空鹿更愧疚,只好坦白:“好吧,就戳了一下,一小小下。”

    说着还比一个小手指尖,表示真的很小。

    “而且没用力,是他想抓我手指,我没给抓,他才哭的。”顺便向崽他爸告状。

    江辞神情无奈,感觉像带两个崽。不过想到林空鹿也才不到二十岁,有些孩子心性很正常,又心疼纵容。

    毕竟如果不是他,小漂亮也不会这么小就当爸。

    说来说去,还是得怪他,于是便自己多哄哄小崽崽。

    林空鹿见他没生气,又高兴分享:“不过崽崽的脸软软嫩嫩,好像豆腐,手感特别好,不信你试试。”

    江辞好笑道:“你快先吃饭。”

    为了24小时照顾好崽崽和林空鹿,江辞和宋云蔚、沈惑分工,宋云蔚和沈惑白天帮忙照顾,他白天休息,晚上照顾。

    但今天沈惑白天有事处理,宋云蔚也出城,去附近镇子帮小崽崽找奶粉,江辞不放心别人,一个人照顾一整天。

    晚上的时候,林空鹿见他太疲倦,说:“你睡一会儿,我看着崽崽就行。”

    江辞舍不得他劳累,摇头道:“说好我照顾的。”

    然而到了半夜,他到底没撑住,抱着崽崽在林空鹿身旁睡着了。

    后半夜,一阵崽崽的哭声在病房响起。

    江辞皱了皱眉,紧闭的眼缓缓睁开,眼底一片血红。

    他先看见睡在旁边,因为听见哭声,眼皮轻动,挣扎要醒来的林空鹿,神情不由微松。

    接着才低头,看向怀中的哭声来源——一只软乎乎,脑袋顶着一簇小绿叶,可可爱爱的漂亮团子。

    江辞:“?”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