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时间来到16号这天。
八点凌若念起床时,家里却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
奇怪?
他今天起得那么早吗?
她压下心头这股浅浅的疑惑,吃完早饭后,坐上保姆车出了门。
上午她有一个拍摄工作,拍vc的官宣图以及地广。她的表现力很好,广告拍得很顺利,结束后她让司机送她回渔村,和父母一起吃午饭庆生。
直到下午四点,她才和父母道别,回了海月湾。
厨房里。
双姨看着精心准备食材的女人,欲言又止。
今天是凌若念的生日,她知道,但今天更是那位蔺小姐的祭日。
少爷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明知凌若念现在所准备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阻止和劝慰。
“双姨,你帮我把螃蟹处理一下。”凌若念一边切姜片一边说。
螃蟹是她刚从渔村带回来的,她知道黎屿成喜欢吃螃蟹,所以昨天就和马婶说了,让她留几只大的。
之前她生日的时候,不是碰上她在剧组拍戏,就是黎屿成出差,俩人还没有好好过过一次生日,幸好今年有机会。
双姨偷偷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诶好。”
饭菜准备到一半时,凌若念忍不住给黎屿成去了一条微信。
「念念:你今晚大概几点到家?」
发完,她将手机放在一边的大理石台面上,时不时往那瞥一眼。
一个小时后,凌若念还是没有收到回复。
她抿了下唇,又发了一次。
「念念:我做了一桌菜,等你回来。」
「念念:照片。」
时钟一圈圈地转,转到饭菜都没了温度,凌若念的眼神也越来越来沉。
她打开手机,但这次没有发微信,而是打了一通电话。
给万秘书。
那头很快接起,声音温柔好听:“喂,凌小姐。”
凌若念深呼吸了下,开口:“你好万秘书,我想向你了解一下,屿成现在是还在开会吗?”
“开会?”万秘书疑惑地反问,“没有啊,黎总今天一天都没来公司。”
凌若念漂亮的眉间不禁一拧:“他不在公司?”
万秘书回答:“是的,先前黎总就交代我把今天的行程空出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时,窗外忽地打下一道闪电。
凌若念睫毛一颤,抬眸看去,下午还好好的天,转眼间就乌云压城。
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然后佯做镇定地说:“没有,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后,凌若念条件反射地打开微信置顶,最近一条消息依旧是她发出的。
她的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反复移动,最后点开了通讯录,拨通了池川的电话。
不像万秘书那般快,池川过了有半分钟才接起电话,语气带着一丝犹豫:“凌小姐,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凌若念轻嗯了一声:“屿成现在是在忙吗?我发微信他一直没回。”
“是的凌小姐,黎总正在开会。”池川答,然后又补充道,“今天公司的事情比较多,黎总恐怕是没办法太早回去了,他让您不用等他。”
听完池川的话,凌若念无声地苦笑了下。如果她刚才没有打电话给万秘书,恐怕就信了。
什么公司?什么开会?
全都是假的。
但黎屿成为什么要骗她?
他一整天都不在公司,到底是去了哪?
她思来想去都找不到头绪。
那头池川的声音又传来:“凌小姐?您在听吗?”
“嗯,我知道了。”凌若念开口,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通话结束。
她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才叫来双姨收拾,然后起身回了卧室。
双姨早就将这一切收进眼底,看着一桌冷掉的一口没动的饭菜,心里一阵发酸。
她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在心里默默期待少爷可以破例回来一趟。
否则,今夜恐怕是有大事发生。
凌若念回到卧室,拿了睡衣进浴室,想通过洗澡洗去一身浮躁又沉闷的情绪。
但事与愿违。
无论她是洗澡,练瑜伽,还是看剧刷手机,都无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的耳边,始终都是池川的那一句——“黎总正在开会。”
他究竟有什么事情要瞒她?
倏地,她的脑海里闪过一扇门。
那个她从未进去的书房里,是否隐藏了答案?
现在已经12点了,双姨也回自己房间歇下,这个整层打通的大平层,显得如此的空旷与寂静。
她站在书房门前。
不禁背后一寒。
这栋房子里唯一的门锁,此时似乎在彰显着一个事实。
——他在防着她。
锁是密码锁。
她要怎么样才能打开?
和入户门一样?不可能。
就在她否定了无数个猜测时,一串数字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320621。
她曾经无意中瞥见黎屿成输入手机密码,就是这串数字。
320是他生日,那621呢?
也是某个人的生日吗?
脑海里,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她不敢去细想背后的底层逻辑,颤抖着指尖在门上输入密码。
当她按下最后一位数字,还没来得及做足心理准备时,耳边猝不及防地落下啪嗒一声。
——门真的开了。
里面漆黑一片,凌若念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墙上一照,找到开关,然后将灯打开。
书房的布置没什么特别的,和大多数书房的设计一样。但她的视线却被书桌上那个相框吸引了去。
在书桌上放上相框,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不言而喻。
凌若念迈开腿,朝书桌一步步走去,脚上却像被绑了石头一样,沉得让她几乎抬不起脚。
短短的一段距离,叫她走了一分钟之久。
站在书桌前,她深深地呼吸着。
她一直追寻的答案似乎就近在眼前,但她却发现自己突然没了勇气。
假如,假如相框的正面正如她所想象的一般,那她又应该如何面对?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照片背后的真相比她想象的,还要让人痛心切骨。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相框边缘,视线不可置信落在照片里那个女孩身上。
那是一张和她长得有七八分像的脸。
不!
或许更应该说。
是她长得有七八分像那个女孩。
她预料到,她看到的也许会是黎屿成心里的另一个人,但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孩会长着这样一张脸。
一张几乎将她的存在抹去的脸。
女孩穿着蓝白校服,一袭精致的棕色波浪卷,眉眼间的神情是那么的傲气与肆意。
假如挡住她身边那个少年的话,她会毫不怀疑,那是琅意的剧照。
而在她的旁边,有一个深紫色的签名,矫若游龙的,像极她本人的自信与张扬。
蔺嘉念。
原来她叫蔺嘉念。
原来如此……
难怪黎屿成会递给她琅意的本子。
难怪黎屿成以前从不叫她念念。
难怪黎屿成这段时间对她那么珍惜。
他珍惜的,根本就是这个叫蔺嘉念的女孩。
凌若念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这一切,是如此的荒谬。
她和他的四年,竟然是一个一戳即破的泡沫。
她不想在这里哭泣的,但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滴到相框上。
模糊了里面那个女孩的脸。
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这个书房里,这个房子里,似乎已经没了她落脚的地方。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震怒的男声——“放下!”
她被吓得一抖,右手握着的相框突然脱落,木质相框的一角砸在了她的脚趾。
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还未来得及回头往门口看去,一股急促且巨大的力道就撞上她的右肩。
她没站稳,胯骨直直往书桌边缘一磕。
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下一秒,那道震耳欲聋的嗓音再次向她砸来:“谁允许你进来的?”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绝情,与高高在上。
凌若念朝自己右手边看去,然后就看见男人跪在地上,发疯一样捡起那些玻璃碎片,割破手指也毫不在乎。
她喉咙一堵,然后一阵反酸。
“滚出去。”
凌若念猛地怔住,似乎在辨认着刚刚耳边落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黎屿成见地上那个人影杵着不动,抬起头,黑眸发狠地盯着她。
“我让你滚出去!听不见吗?”
凌若念这回听清了。
她没说任何一句话,转身朝书房门口走去。
任由脚趾上的痛感一步步加深。
没想到走进来的时候那样久,走出去却是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