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两年的账簿,姚海芸再次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重任,首先最重要的肯定还是还贷款挣钱,挣钱才是第一等要事。
要想挣钱,自然要从供销社当前的收入来源入手。
姚海芸分析了下,当前供销社主要的收入来源有四部分,第一是农副产品的购销,即从生产队收购农副产品,再销售到城市里,从中赚取差价。第二是常规的农资销售,除了常规农具,化肥和农药,南营岛生产队对海带养殖工具的购买量一直很高。
第三是门市部日常零售收入,第四是再生资源。
农资销售短时间内很难改变,除非过几年岛上养殖风向发生重大变化,否则近几年大概率还是海带养殖占据主要地位,随着今年海带养殖收入的增加,生产队养殖海带的需求量会增加,但整体起伏不会太大。
再生资源说白了就是废品回收,也赚不了太多。
门市部日常的零售收入,这方面可以花心思,但也不能太强求高收入,毕竟整个南营岛的经济水平在这摆着,渔民口袋没钱,就是想买也有心无力。
姚海芸想了半天,只有农副产品购销或许可以扭转供销社负债的局面。
南营岛有什么?海产品。
海带,对虾,青花鱼,这些都是南营岛常规的购销商品,但在市面上的竞争力很弱,难以打出名气,也卖不出高价。
要姚海芸说,岛上还是刺参,海胆和鲍鱼,虽然在他们渔民眼里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这些在城市里可是非常受欢迎且价高的海产品。
即使后面水产养殖大发展,会出现大量的养殖海参,海胆和鲍鱼,但在纯野生的海产品面前,依然是差了一截。
受活体海鲜运输技术的限制,加之这部分海产品产量太少,南营岛一直没有这部分海产品的购销计划。
如果她能找到合适的海鲜运输条件和收购商,那她就能把这部分海产品卖出去了!
姚海芸还记得队里去年曾买过两台潜水器用来捕捞,因为新鲜,潜水器刚买回来那会儿队里很多人都去参观了,她也看过一眼,不过后来开学她回了学校学习,后来生产队到底用潜水器捕了多少东西,谁是潜水员,她也没关注过了。
如果她提议合作,愿意收购他们捕捞来的海产品,岛上的生产队应该都不会拒绝。
姚海芸这么一想豁然开朗,是啊,她怎么忘了海岛最大的优势。
除了供销社外部创收,供销社内部的改革也刻不容缓,像郑军李广平之流,这种供销社的蛀虫,她早晚要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依法惩处,不能让他们继续在供销社蹦跶了。
在那之前,她要掌握确凿的证据。
供销社岗位一直是国家统一分配,作为固定工,甭管供销社经营情况如何,该发的工资该有的待遇都要有,这也是郑军和李广平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因为她没有资格开除,除非他们犯了重大错误。
看着眼前的负债,姚海芸想想就头疼,一到下班时间也没多待,飞快溜了。
姚海芸下班回家的路上,离家里还有一段距离,老远听到楼顶上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抬头一看,面前这个长着可爱娃娃脸的娇俏女孩正是她快半年未见的好朋友姚润喜。
姚润喜坐在自家房顶上,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海芸!”
姚海芸听到声音面上一喜,急忙朝她家走了过去,姚润喜踩着木梯子慢慢下来,亲切地挽着姚海芸的胳膊,“我就猜到你这个点该下班了,一直在房顶上等着你呢。”
久别重逢,姚海芸也很开心,忙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妈说你们去青虹岛了。”
姚润喜的父亲姚大勇是油匠,通俗点说就是给家具上漆刷铜油的,谁家打了新家具,需要帮忙上漆画图案的,都会找姚大勇。
姚大勇虽然是生产队的一员,但一般不需要干农活或者在海上工作,只需要每年年初跟生产队签个协议,每年交多少钱给队里,生产队再按照这个钱给他们记工分。
姚润喜母亲去世得早,姚大勇带着女儿生活,因为南营岛本地每个月能接到的油匠活有限,为了生活,他经常是几个岛来回跑,一般一去就是一个多星期,吃住就在雇主家里。
姚润喜初中毕业以后也跟着父亲做起了油匠工作,距今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如今也是一位非常成熟的油匠匠人了。
“今天下午刚坐船回来,回来的路上在码头那边买了点葡萄,你尝尝,挺甜的。”
姚润喜掀开一直盖在果盘上的草编盖子,推到姚海芸面前,“别跟我客气。”
两个人从上小学开始就是很好的朋友,一直当同桌,姚海芸在她面前也不拘谨,大方吃起了葡萄,轻声问她:“这个月还要走吗?”
“我想走,但我爸不让我走,非让我这个月留在家里相亲,说我该嫁出去了。”
姚海芸叹了口气,感同身受,“别说了,我爸妈也在催呢。”
“我才不嫁呢。“
姚润喜嘟着嘴,不满道:“你看咱们岛上的女人多苦啊,男人出海捕鱼一走就是几个星期,留老婆在家又是照顾孩子,又是侍奉公婆,还要织渔网挣工分,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几半用,好不容易等到男人回来了,回来就装大爷,还要各种使唤老婆做事。”
姚海芸点点头,“是啊。”
“所以嘛,为什么要嫁人啊。“
姚润喜看向自己的好朋友,“你呢?你想嫁人吗?”
姚海芸想了想,“我嘛,暂时不打算,起码之后三年绝对不结婚,至于以后,就看缘分吧,能遇到当然是好事,遇不到拉倒,我又不靠爱情生活。”
姚润喜托着脸畅想,“啊……真希望有个帅哥从天而降!”
姚海芸哈哈大笑,姚润喜想着想着忽然又停了,拍了拍她的手:“哦对,我今天回来还碰到建业哥了,他今天也回来了,说是会在岛上休息一周再走。“
叶建业是跑运输船的,一个月大概跑两趟,平时不常回家。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姚海芸也很久没见到他了,笑道:“这么巧。”
姚润喜朝她努努眼,“肯定是听说你回来了,所以也赶紧回来了呗。“
姚海芸轻轻拧了下她的脸,“别胡说啊,对我们俩影响都不好。“
“哪有人啊,这里只有我们俩。“
姚润喜认真问道:“你真不喜欢他?”
姚海芸表情坦然:“我喜欢他啊,但这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无关爱情。”
她站了起来,“行了,我也该回家了,还有事要问我爸呢。”
姚润喜在身后喊,“明天下班了来找我玩啊~”
姚海芸冲她摆摆手,关上门继续往家走,家里孙宝秋也在,坐在厨房跟马兰英聊天,看到她回来了喊了声海芸。
姚海芸走进厨房没看到姚昌盛,便问马兰英,“妈,我爸呢?”
马兰英回道:“今天生产队开会,应该在老李家吧。”
姚海芸留下来帮忙看火,马兰英往锅里滴了点油,把鱼干倒了进去。
孙宝秋闲时就喜欢跟马兰英聊天,看着她说:“说起来,建业今年应该有24岁了吧?”
马兰英回:“有了吧,我记得他跟芳芳来的那一年,我刚好生下海芸,那会儿他应该有四岁了。”
孙宝秋啧啧,“那这个年纪沈芳芳咋还不给他说媒?她儿子19岁就说媒了,现在孙子都会下地跑了。”
马兰英摇摇头:“谁知道呢?”
“真够小气的,建业跟运输船跑运输,一个月工资据说有25块钱呢,算下来这些年挣了不少钱吧,听说工资全给她这个大姨了,每次回来还给她买衣服买吃的,她倒好,拿着这个钱给她儿子盖房子娶媳妇,也不管这个外甥了,让人一直打光棍,房子也不给安排一个,一大家子全挤在一起。”
孙宝秋说起话来完全没停顿:“上次我想给建业说媒,就我娘家二嫂的小女儿,你也认识吧?人小姑娘长得可漂亮了,还有文化,我就跟她提了一嘴,谁知道沈芳芳这个女人跟我说建业还不急,再等两年。”
“我呸,都24了还不急?再等两年他连二婚的都不好找,我就没见过这么自私的娘们。”
马兰英无奈笑笑,深深为老闺蜜折服,“你呀,你这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