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禾走的第二天,章泊居然亲自给孟老爷子打了电话,说:“我孙女觉得不亲自邀请不诚心,非要我打这个电话诚挚的邀请你们来做客。”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都笑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往日的那些恩怨也就不重要了,半截身子埋土里了连年轻时拼搏的心思也淡了,只希望孙女孙子能好好教养长大。
都是怕孙女的。
孟云开没有二话,笑着应下了他。
挂了电话后,他看向正在吃早饭的真真,越瞧越觉得他孙女有出息,真真就是有本事让章泊亲自来邀请她去寿宴,他完全相信哪怕没有他,没有孟家,真真也可以做到。
似乎只要她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章泊打电话你听到了吧?”孟云开对孙女说:“爷爷倒是小瞧你了。”
孟真喝了一口牛奶得意的对他笑:“我厉害着呢。”
孟云开笑的合不拢嘴,又问她:“要送什么寿礼你准备了吗?”
孟真点点头:“我查过了,章老爷子平时爱好喝茶和古玩字画,哥哥已经帮我拍了一副古字画,我也不懂,但哥哥挑的肯定没错。”说完还冲孟舒云挤眉弄眼。
孟舒云笑着替她理好书包:“牛奶要喝完。”
“你不问问你爸爸当初和章岱的事?”孟云开问她,他以为孙女会找他问清楚。
“我早就问过章阿姨了。”孟真说:“她说当初爸爸跟她同学时,追过她,在追她的时候和她朋友在一起了,让她朋友以为她的小三,她气的找人打了爸爸一顿,她爸爸还逼爸爸转学了。”
孟云开没想到她会直接问章岱本人,点点头,无奈的叹气:“后来你爸为了你妈妈苦学考去了粤洲,苦追你妈妈几年,我以为……他转性收心了。”
没想到,本性难改,他追令君那些年真的一点事没再闹过,四年啊,连令君都被他打动了,和家里一再保证孟兰芝改了,改了。
那时和令君成婚,他是真的高兴,风风光光的办婚事,替儿子去谢家说尽好话,可刚结婚没多久他就本相毕露……
想起过去的事,孟云开眉头就松不开。
“我喝不下了。”真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把半杯子牛奶推到他手边,笑着对他说:“爷爷替我喝完吧,别浪费了。”
说完就起身,抱着孟云开的脸颊亲了一口:“我和哥哥上学去了,你自己在家要记得吃药,注意运动。”
孟云开看着孙女拉着舒云跑开,心里那些惆怅烟消云散,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到他这个年纪最幸福的事就是被孙女管着了,别的都不重要了。
他高兴的都忘了问真真,打算什么时候谈医疗器材合作的事。
但他想,真真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
到了学校,孟舒云把她送到初中部楼下,书包才交给她:“午饭我可能在实验室里对付,你别等我,和谢泽他们去好好吃饭。”
孟真点点头,看见不少学姐在看孟舒云,低低和他说:“哥哥要多笑笑,人家学姐要是给你送花送饭你别板着脸拒人千里之外,你十八了可以恋爱了。”
孟舒云笑着松开她沉甸甸的书包:“赶紧上课去吧。”
眼看快迟到了,孟真一路小跑上了楼。
孟舒云看着真真摇摇晃晃的马尾,笑着转身去了大学部。
前面路边几个女生小声在说:“来了来了,孟舒云来了,谁去送?”
他顿了一下脚步,刻意避开了她们,从小路绕了过去。
身体沉沉的,胃里总翻着恶心,他提着书包的手指也会偶尔细微的颤抖,这些症状是服用癫痫控制的西药最基础的副作用,但这药让他很安心,自从在国外做了一次癫痫的小手术之后,加上服用这种特效控制药,他的癫痫已经很少再犯了。
只有在特殊状况下,比如坐飞机、坐船、情绪激烈、免疫力差……他才会犯病。
他其实很知足了,至少现在他能更好的陪在真真和爷爷身边,可他不想再连累别人。
小路旁一群女孩结伴走过,走远了还能听到她们的笑声。
这么好的年纪,何苦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残疾、癫痫……这些伴随一生的缺陷,何必给别人造成困扰。
等所有人走远一些,他踏上台阶,欢笑声在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他只要想到真真也像这些女孩儿一样快乐的生活着,他就觉得开心了。
----
初中教室里。
康颖偷偷从桌子下递了一整排牛奶给孟真。
孟真接在手里,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是康颖追的那个女团代言的牛奶。
康颖躲在书本下朝她比口型:“放学后送一车给你,我没地方放。”
天啊,康颖不会把全云京的这种牛奶都包圆了吧?
孟真随手塞进书桌里,牛奶盒不小心戳到了隔壁顾青的手背,她下意识说:“抱歉。”
顾青愣了一下收回手,摸着手背上的红印低低回了一句:“没关系。”
她不再说话,顾青却频频走神,想去看她又怕被发现,他没想到她会和他说抱歉……可这些日子同一个班待下来,他发现她的喜欢和讨厌非常明显。
她很乐意帮每个朋友、女同学实现心愿,会帮康颖追星,帮赵楠补习……从甸海回来给每个女生带了礼物,她们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孟家,是因为她真的很好。
只是她对她讨厌的人,极尽冷漠,甚至残酷。
比如孟璋,比如王灏……还有他。
顾青有时候在想,她为什么这么讨厌他?是因为当初她外公的葬礼上他帮了孟璋吗?
如果他为这件事道歉,她会没那么讨厌他吗?
顾青疲惫的把脑袋抵在了课桌的边缘上,闭上了眼,一切等谢氏影业度过危及吧,再有两个月“寒冬”就要来了,这之前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至少要先谈好医疗代理。
章爷爷再有两天就回国了,这周六是他的寿宴,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还有书禾的事……他该怎么给章爷爷提醒?
孟真听见她的系统响了——[男主好感度增加,现为40/100]。
课间孟真也没有去餐厅吃饭,而是随便吃了点面包,坐在教室里看赵照刚发过来的消息,除了还没查出李丹母亲家乡的下落外,还有姚舒林的事。
昨天她让赵照去打听了一下姚舒林最近在做什么,不打听不知道,姚舒林最近可越混越可以了。
赵照说他因为之前打架被拘留的事辍学了,之后就被介绍去了酒吧看场子,不知道是被谁介绍的他跟酒吧里的富二代一起玩牌,输了不少钱,据说现在利滚利已经输了几十万了。
孟真看笑了,人走下坡路多么容易,上一世这些人多么高高在上看不起她的粗鄙、贪财,但如今只是把他们放到底层而已,他们就连遵纪守法也做不到了。
老天知道,上一世她有多么努力的在活着,向上的活着。
她回复赵照,让他去联系姚舒林的债主,让债主这两天先别动姚舒林。
-----
周六那天冷的出奇,预报里说会下雪。
一大早书禾就给孟真打电话,跟她汇报说爷爷买了烟花,晚上寿宴会放烟花,提醒她早点来。
寿宴是下午六点,从云京到珠岛开车要两个多小时,所以用过午饭后孟云开就准备出门了,真真却让他和舒云先去,她还有事要忙。
孟舒云想留下陪她,她也没让,只好跟爷爷先行一步。
等孟真忙完矿山手续的事情,已经是两点多,她坐进车里赶往珠岛时,谢泽给她发微信:[顾青刚从公司回家了,你问这个干嘛?]
看来顾青忙的连轴转。
她靠在椅背里给赵照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可以让债主动手了。
车窗外,天阴阴沉沉。
孟璋家门口却热闹极了,债主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孟舒林上门来要债。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把大门堵上,当着姚丝丝和孟兰芝的面把孟舒林按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拉出他的双手压在冰冷的玻璃上。
“他欠了我们六十万。”领头的老大正是酒吧里放债的老板,坐在沙发里说:“今天要是拿不到这个钱我就只能先剁手指抵利息了,一根手指一万,先剁五根。”
刀子就压在了孟舒林的手指上,他吓的慌忙叫起来:“妈!妈救我!我、我、我爸姓孟!是孟云开的儿子!他有钱!”
姚丝丝也吓疯了,想上前被几个人拦着,立刻说:“放了他放了他!我们还钱,还钱!”伸手拉住瘦骨嶙峋的孟兰芝,“他是孟家的独子!”
老板看着孟兰芝,当初风流倜傥的孟家少爷现在成了病鬼一样,“我怎么会不认识孟家的独子呢?只是孟家老爷子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他还有钱?”
“有有!”姚丝丝拉着孟兰芝:“父子没有隔夜仇,你先把人放了,他这就打电话给孟老爷子,让孟家送钱来。”
孟兰芝站在那里一句话没说,他看着不成器的儿子第一次体会到他爸当初从谢家手里救下他时的心情,他真恨自己没有打断儿子的手,学什么不好学别人去玩牌!
别说他没有脸去打这个电话,他就是打了他爸……也不可能借钱给他的!
姚丝丝却哭着拽着他:“快打啊!打给老爷子求求他!你难道要看着儿子手指头全被剁掉吗!”
她看着孟兰芝那副表情觉得他真狠心:“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及着自己的脸面吗?哪怕是去跪下磕头认错也要先救下舒林啊!他是你亲儿子!我们跟着你吃苦受罪这么多年!你再怎么说也是孟家的继承人,法律上也有你一份啊!”
她几乎要给孟兰芝跪下了,哭着说:“你要璋璋也过来跪下求你才行吗?”她知道孟兰芝最疼璋璋,伸手要去把躲在厨房里的孟璋拉了出来。
孟兰芝拽住了她,气的发抖,压低声音说:“你还嫌她不够害怕吗!你拉她出来干什么!一起受罪吗!”
他听见了女儿在厨房里压着声音低低哭,心像被刀子扎,这两年他病着,只有璋璋伺候他,陪他去医院,他不成器的儿子在哪里!他这个妻子又在哪里!
他索性不隐瞒了,直接开口告诉姚丝丝:“打了也没用,我早就放弃了继承权。”这句话这么多年,终于说出口了。
姚丝丝愣了住,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看:“你、你放弃继承权是什么意思?是老爷子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吗?法律上不承认!就算他断绝,你也有继承权!我早就查过!”
“是我早就签了合同放弃继承权!”孟兰芝发抖的说:“你以为当初综艺解约的钱来的那么容易吗!就是用这些条件换的!”他受了多少委屈,她全然不知道!
姚丝丝整个人疯掉一样,抓着他的衣领不停问:“你说什么?你放弃了继承权?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说?你骗我?你骗我跟你复婚,你这么多年原来早就没有继承权!是个穷光蛋!你骗我!”
她抬手巴掌扇在了孟兰芝脸上,那样子就是一个疯子:“要不是为了继承权我跟你受这么多年的苦!”
“妈妈!”孟璋哭着冲出来抓着了姚丝丝还要打爸爸的手:“你干什么!不要这样!”
孟兰芝脸上被她的指甲刮破了,他看着她夸张的表情,越来越找不到她当初的模样,当初她……不是这样的,她说她家境不好,小时候想要一辆二手的自行车上学骑,她爸让她自己出去挣,可她把却给她哥哥买了一辆全新的摩托车。
她当初告诉他这些时,表情里委屈却没有丝毫埋怨,只说这就是她的命,委屈到大就习惯了,不求他给名分。
他那时心疼极了,发誓一定要娶她,让她进孟家,再也不受委屈,这些年他对不起所有人也是对得起她的!他和她复婚,再也没有过二心!可她、她却是为了继承权?
孟兰芝瑟瑟发抖的问她:“你……你嫁给我只是为了孟家的钱?如果我不是孟家……”
“你以为我能看上你这个人吗!”姚丝丝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嘶吼道:“你孟兰芝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没有孟家,我图你什么?”
孟兰芝如遭雷劈,眼前一阵阵发黑,只听见女儿不停在哭,这么多年……他是真的想好好跟她过日子。
“你们吵够了吗?”沙发里的老板听不下去了,“钱到底有没有?”
他拿刀子扎在了孟舒林的手背上,血立刻涌了出来。
孟舒林惨叫着不迭声叫他妈。
姚丝丝哭着跪了下去,求老板,又求孟兰芝:“你试试看啊!你好歹试试看!舒林是你亲儿子!他变成这样你没有责任吗?”
孟兰芝摇摇欲坠的哭了,现世报,这就是他的现世报。
他拿起了手机,颤抖着要给他父亲打过去,手机自己先响了起来。
这个号码……是孟真的。
他潜意识里惧怕的汗毛耸立,姚丝丝起来抢先一步接了起来,递给孟兰芝说:“是孟真,她有钱,她不是恨咱们吗?咱们去给她道歉,下跪也行,先借钱救救舒林。”
手指全切掉,舒林的人生就完了,她不要面子。
手机里传来了孟真的轻笑声。
“爸爸,很需要钱吗?”孟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孟兰芝再难以启齿,也只能开口说:“你能不能……先借给我六十万?”
“当然可以。”孟真没有犹豫的回答他。
孟兰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居然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可下一秒,她笑着说:“区区六十万,我的一个包包而已,爸爸也不用还我,只用拿东西抵就行。”
孟兰芝就知道没这么容易,他喉头干哑的问:“什么东西?”
孟真言语带笑的说:“爸爸的手指,一根手指三十万,不少吧?”
孟兰芝一瞬之间如坠冰窟,她、她要他的手指……她在报复他,到现在还不肯放过他!
沙发里的老板也听见了,笑着说:“三十万一根,那是真不少啊,你们看是要留下儿子的手指,还是老爹的手指?”
孟璋哭了,崩溃一般朝手机里喊:“孟真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她的一个包包要爸爸的两根手指!
手机里孟真的声音无情至极:“我怎么了?是你们求我在帮你们,爸爸,我的时间很宝贵。”
“别挂别挂!”姚丝丝慌忙抓住了手机,哭着对孟真说:“我的手指给你……你不就是想要报仇吗?你哥哥一根手指,我赔你两根……”舒林不能有事,那是她的儿子。
可手机里传出孟真很轻蔑的笑声,她说:“绑架犯的手指也值三十万?姚丝丝,你的命都不值三十万。”
姚丝丝拿着手机越抖越厉害。
“我只要爸爸的手指。”孟真那么轻松的说:“那毕竟是我爸爸,割不断的血缘关系,不然谁要他这种人的手指呢?”
就好像……愿意剁掉他的手指是给他天大的面子,是身为她孟真的父亲天大的面子。
姚丝丝喊着哭着。
孟真听的烦,直接说:“我的人拿着钱就在外面,如果爸爸愿意的话,就切了手指发视频给我,我会让人把钱立刻送进去。”
说完就把手机挂断了。
姚丝丝再喊也没有回应。
老板也被吵死了,刀尖用力喊道:“有完没完!我只要钱!一分钟之内见不到钱我就剁第一个手指!”
“不要!”姚丝丝扑上去一把抓住了孟兰芝的手:“把手指给她,孟兰芝你已经老了,没手指也没什么,但舒林还年轻……你是他爸!”抓着他的手就要放桌子上按。
孟兰芝被她吓坏了,挣扎着撞在背后的柜子上。
“妈妈你疯了!”孟璋去阻拦,却被妈妈一把推了开,她跌在地上看着妈妈癫狂的样子真的……像是疯掉了。
为什么会这样?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妈妈一直就是这样的,为了目标可以牺牲所有人,爸爸、她……
孟璋怕的哭着,扭头看见地上自己被摔碎是手机,这些要债人进来后就把他们的手机全拿走砸了,防止她们报警。
她悄悄抓起手机藏在袖子底下,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挪进厨房里,立刻把门关上上锁,外面的人已经有所察觉,走过来让她出来。
她靠着门,一秒也不敢耽误的按下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报警来不及了,顾青就住在她们隔壁,顾青也有钱,她希望顾青能救救她。
------
手机铃响起来时,顾青刚换好正式的西服西裤,带上准备好的寿礼坐上了车子,这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怕是工作联系人就接了。
那边马上传出孟璋的哭声:“救救我顾青,我需要六十万求你先借给我,马上借给我,不然我爸爸就要死了……”
紧接着是砸门声和男人的骂声:“出来!敢报警就打死你们一家!”
“没有报警我没有报警!”孟璋哭着说:“我是在借钱,我没有报警!”
砸门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孟璋尖叫声混在一起。
顾青想挂断的手指顿了顿,就听见那边一个男人说:“老板真不是报警。”
孟璋哭着喊着说:“顾青求你救救我!先借给我六十万!”
出什么事了?
司机也听见了,看着少爷问了一句:“走吗少爷?”
顾青从车窗探出头,朝孟璋家看过去,看见门口停了好几辆车子,车子旁还站着几个抽烟的高大混混在放风似得,她家的大门上被泼了红色油漆。
一定是出事了。
手机里孟璋的哭声越来越剧烈,“别过来别过来!”
顾青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梦境里的孟真,她被一群人拉进巷子里,划伤脸声叫喊着:“滚开!滚开!”
想起梦境里的书禾,梦境里他在酒吧里找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书禾的父亲宋斐,他酗酒成瘾被拍到,网上造谣他嗑药……一时之间章家门口被堵满记者,章岱和宋斐不停在争吵,而书禾跳楼死了……
如果梦境里,他能够早点去卧室拦下书禾……
如果梦境里,他能早点找回孟真……
“三点多了少爷。”司机提醒他说。
手机里孟璋惨叫着喊:“不要!”
该死!
顾青对着手机大声道:“听得到我说话吗?无论你们是什么人,先停手,我带钱过去!”
那是一条人命。
六十万对他来说并不多。
他立刻拉开车门下车,快步走到孟璋家门口,那些抽烟的男人满脸戾气的拦住他:“干什么的?”
“我带了钱。”顾青对他们说:“六十万对吗?”
那群人只放他一个人进去了。
他进去的瞬间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满地狼藉和血,孟兰芝倒在地上握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一截断指就掉在血泊里,他满脸青紫不停的剧烈呼吸着。
披头散发的孟璋按着拿着刀的姚丝丝,哭着喊着:“爸爸!爸爸心脏病犯了快救他!”
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可没人动,老板不耐烦的说:“我只是来要债的,砍手指的可不是我,出了人命也跟我没关系啊。”
“快救救爸爸!”孟璋看见顾青就像绝望的人看见了一线生机。
这个眼神顾青在梦境里也看过,订婚宴上孟真自杀之前也这样看着他,仿佛抓住了地狱里的稻草。
该死该死!
顾青蹲下身去做紧急救治,血沾在他崭新的西服上、溅在他的衬衫上,他告诉自己这是一条人命……
-----
寿宴在章家大宅里,门口张灯结彩。
车子直接开进了宅子里,停在宽阔的院子里,孟真抓着自己大衣的衣领跨出车子,发现阴成黑色的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还真下雪了,好大的雪。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庭院里的各种花草树木上落了薄薄一层。
豪车一排排停着,不少人已经到了,衣冠楚楚的在大雪下寒暄攀谈。
孟真认出来几个是生意场上打过交道的,和孟家的朋友,但更多的是不认识的,她留意到了几辆红旗轿车,做医疗方面的生意自然是需要一些背景。
“真真姐姐!”大厅门口,书禾远远的就叫她,朝她挥着手跑过来。
书禾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唐装裙子,头发烫了卷盘起来,只留下耳边的几缕卷卷发,看起来漂亮又可爱,像个书香世家的小小姐。
可她跑过来直接扑在了孟真身上,激动的抱着她说:“我真怕下雪路滑你堵在路上,那这寿宴就太没意思了。”
孟真笑了:“我来不了,还有好多人呢。”
“她们都是来拜访爷爷的,没有来看我的。”书禾摇摇头,她心里很清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那些人说话,其实她知道妈妈希望她像真真姐姐一样得体大方,可是她除了叫人之外不知道该怎么“得体”。
孟真摸了摸她的脸,把手里的一个红色礼物盒递给她:“你的礼物。”
书禾惊喜的看着那礼物盒,又看孟真:“我也有礼物吗?可今天不是我生日,也不是节日。”
“不是生日就不能送你礼物吗?”孟真塞给她:“那今天就是大雪节,你收的是冬季礼物。”
书禾抱着盒子,拉着她的手觉得好开心,她仰头望着孟真笑着说:“真真姐姐今天真漂亮,我长大了也想像你这样。”
漂亮、厉害、所有人都喜欢她,为她骄傲自豪。
“你不知道孟爷爷从来就一直在夸你。”书禾说:“要是以后我也能让我妈妈这么骄傲就好了。”
孟真牵着她的手穿过大雪往大厅走,笑着说:“会的,好好长大就会的。”
要活下去,经历风暴也要好好活下去,去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寒雪之中,她握紧书禾的手,就好像握住曾经无助绝望又幼小的自己。
有人从大厅里走出来,站在门口的水晶灯下望见她,对她毫不吝啬的展露了笑颜。
孟舒云的笑容在一簇温暖的火照亮她的路,他对她伸出没有戴黑色手套的手,灯光流转下他宛如没有受过伤害一样温柔平和,叫她:“真真。”
她知道,他永远会出来接她,永远会等着她。
孟真拉着书禾快了两步,笑着抓住他的手,单手拥抱了他,“哥哥。”
孟舒云抚摸她的背,她今天穿了香云纱的礼服裙,外面只裹了大衣:“冷不冷?先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