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黑摩卡。”
“好的，请您稍等。”
上完上午的课，时染从中午开始就到咖啡店里帮忙。
店面开在学校附近商业街，来光顾的也大多是这边几所大学的学生。
“怎么样，今天客流量有点大，还适应吗？”
下午六点，暂时没什么客人，交班的时候，曲溪先换好衣服走出来，手臂搭在柜台上和时染说话。
“学姐放心吧，我没问题。”
时染戴着员工统一的黑色鸭舌帽，长发利落束起，侧脸的线条干净漂亮，她低头擦拭着台面，拿抹布的手指骨细长。
曲溪盯着她不小心走了两秒的神。她比时染高一届，高中时是一所学校的，对她有些了解，印象中时染家境不错，当初对方向她询问兼职时，她还意外了一下。
半晌，她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说起正事：“啊那个，小刘已经到了，你也快去交班吧，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擦完机器，时染顿了顿，才想起是之前学姐提起的老乡会同学聚餐的事。
她迟疑两秒，犹豫道：“其实今晚的人我都不熟悉，要不还是算了吧。”
“就是不熟悉才要去的呀，多认识点新朋友嘛。”见她没什么兴致，曲溪有些着急，双手合十巴巴拜托道：“我一个人太孤单了，就当是陪学姐去的，好不好？”
对方这么说了，兼职又是曲溪帮忙介绍的，时染也说不出再次拒绝的话。
“那，你等我一下。”
“好的～”
时染换了衣服，和曲溪一块离开咖啡店。
同学会聚餐的地方也在这条街，从店里出发，步行差不多只需要五分钟时间。
商业街临近大学城，路上人来人往，年轻人很多。
她们一路走到路边一家生意火爆的排挡，店外支着大帐篷，帐下热锅里的串串香气四溢，桌上再放一扎啤酒，每张桌都热火朝天。
里面有人叫了曲溪的名字，她拉着时染走进去，在边缘的一张大桌子前找了位置坐下。
虽是老乡会，但a城那么大，一桌人里时染只认识曲溪，也没什么兴趣在饭桌上结识新朋友。
都是同龄年轻人，桌上气氛火热，她默默坐在椅子上，拿起桌边的气泡水喝了一口。
“时染？”
旁边的女生忽然叫出她的名字，时染看过去，女生皮肤雪白，头发乌黑顺直，五官清秀漂亮。
她并不认识。
女生往时染那边靠了靠，仰头看着她的脸，笑了笑说：“不认识我？”
时染又偏头仔细看了她一眼，搜索记忆，依旧没什么印象。
“没关系，你不记得我也正常。”女生主动开口：“我叫温梨，高中和你一个学校的，不过不同班，我单方面知道你。”
时染一愣：“是么？”
“是呀，你当时在学校很有名气，本来我们该是同届，但后面我复读一年，为了和你考上同一所学校。”
时染眸中闪过惊异，拿气泡水的手停在半空。
温梨盯着她怔忪的表情，“扑哧”一笑，摆手道：“没有了，开玩笑的，我原本的目标就是a大。现在是传媒系大一，你的学妹。”
时染这才放松下来，也跟着笑了笑，她刚刚的确有被吓到。
“你们两个竟然认识？”
一旁的曲溪见她们聊起来，凑近好奇地凑过来，看向时染打趣道：“你不是说没熟悉的人么，还是……我们系大一的漂亮学妹？”
时染还没开口，温梨先她一步笑着解释：“这个说来话长，确实是我单方面认识她。”
“哦～”曲溪看了温梨一眼，转回身去，“那你们好好聊，我就不打扰了。”
时染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曲溪自顾自起身拿串去了。
听两人的语气，曲溪和温梨应该是认识，只是……
时染坐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低头看着盘子里温梨帮她拿的串串，感到一丝疑惑。
不过也没多想，对于交友，时染不是多主动的性格，但也不会让别人冷场，况且温梨健谈又有分寸感，和她聊天很舒服。
“江洋，你那位男神追的怎么样了？”
“这都快一个月了吧，还没拿下吗？”
“别提了，我追了那么久他都很冷淡，原以为遇到个矜持靠谱的，结果他最后才说暗恋的是蔚裳。”
“噗……谁？蔚裳？怎么又是她。”
聚餐上的闲聊话题，不是感情就是八卦，时染低头咬着手里的牛肉串，耳边不经意间听到蔚裳的名字，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我就不太明白了，那个蔚裳这么大魅力吗？怎么老听到她的花边。”
“至少我的审美里她绝对算是漂亮，可能男的更爱。”
“那边的男生，请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哈哈哈，要听实话吗？她是很正。”
“啧，我觉得她有种知道自己很美，所有持靓行凶，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婊气。”
“……”
时染在旁边默默听着，表情不自觉变了变。
“怎么忽然眉头皱那么紧？”
温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心绪收敛，时染抬头笑了下：“没什么。”
这时，又听旁边那群人指着路边说道：“嘘，小声点，说曹操曹操就到。”
“蔚裳吗？哪个呀，我还没见过本尊。”
“就前面站在豪车边上那个。”
时染眸光微动，跟着朝路边看了过去。
张扬又明艳的侧脸，确实是蔚裳没错，她提着打包好的串串，拉开车门坐进一辆停在路边的车。
“开着这样的车来吃红油串串？”
“重点是还买了带进车里，这要是我的车，油星子不小心滴一点，我都会痛哭流涕。”
“放心吧，你估计这辈子都买不起。”
“啧，所以她每天都上的谁的车？”
“还用问啊，当然是……”
后面的话题越聊越隐晦，时染低头嚼着牛肉，觉得这家生意火爆的串串店味道也就一般，口感还有点偏咸。她拿起手边的水，仰头灌了一口。
“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放下水瓶，时染从兜里拿出手机，看着温梨轻声说道：“好啊。”
……
聚完餐，其他人组织着去ktv包夜通宵，时染实在没什么兴趣，就和曲溪她们说了声，独自回学校去了。
十一月中的西城，天气依旧炎热。
傍晚的凉风带来些许清爽，路上出来闲逛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校门口的公交站牌下人流拥挤，全是搭车出去玩的学生，时染绕过人群，远远地从旁边穿过。
刚走到大门前，余光看见一道眼熟的身影，正朝她面对面走来。
长发微卷，红唇似火，高调的气场让时染远远就注意到了。
她停下脚步，抬起手臂打招呼：“蔚——”
嘴里的话还没出口，鼻间略过一阵淡淡的发香，蔚裳目不斜视地和她擦肩而过。
“……”
再一次，就像没看到她一样。
时染抬起的手僵了下。
她以为那天给蔚裳带了饭之后，对方的气已经消了，但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
“时染。”
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染目光一闪，转身看向停在她后面的蔚裳。
傍晚的夕阳似火，蔚裳轻轻抱起手臂，下颌骨被流光镀上了一层绮丽的色彩，配上鲜艳的唇色，给她本就精致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浓烈妖冶的美。
“你现在有空吗？”蔚裳将长发拂到耳后，语气随意。
时染感到点惊讶，顿了两秒才开口问：“是……有什么事吗？”
她俩面对面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引来不少视线。
蔚裳沉默了一会儿，眼帘微阖，下压的嘴角显得郁郁寡欢。
她现在心情不太好。
最近灵感枯竭，几次作业都没能得到老师满意的评价，刚刚食物都打包好了，却被朋友临时放了鸽子，这让她处在低谷的情绪更加烦闷。
她需要找个人陪她，还得是顺眼的人。但此时此刻，好像也只有不熟的时染了。
“心情不好，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蔚裳声音很淡，末了补了句：“如果你方便的话。”
时染微微睁眼。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蔚裳是在向她发出邀请。
说实话，有点突然。
时染微微颔首：“可以。”
原以为对方至少会迟疑，没有到答应的这么爽快，蔚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对方眼神瞟向别处，回避了她的对视。
唇边挑起些弧度，蔚裳开口道：“你对谁都这样吗？”
时染黑白分明的眼睛闪过茫然。
“都没问我去哪里，答应得这么爽快，而且……”蔚裳缓缓说道：“我们还不算熟吧？”
时染听完先是一愣，然后低头摸了摸鼻尖。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蔚裳上次也说过同样的话，她们现在确实不算熟悉，虽然住同一个宿舍，但交流加起来都没几句，连朋友都算不上。
不过她觉得仅是室友这一层关系，如果对方有需求，表示关心也是人之常情。
“因为我们是室友啊。”她回答得很诚实。
蔚裳看着她的脸默了默，随后扬起手机：“那就跟我来吧，我叫了车。”
说完便转身走向路边，留时染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腰部完美的曲线在光线勾勒下更加纤细优雅，宛如雕刻出来的完美艺术品。
时染忽然感到一点踌躇，有些后悔刚才答应的那么果断了，是该先问下对方要带她去哪里的。
“……”
站在酒吧门口时，这种想法更加明显。
蔚裳从车上下来，随手理了理裙摆，回头见时染一副局促的模样，眉尾轻挑：“你没来过这里吗？”
“这么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