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二节大课的课间，阶梯教室人声纷杂。
时染伏在桌上，眼下的乌黑和疲倦略为明显。
“你昨晚是一宿没睡吗？乖乖，这黑眼圈。”坐在她旁边整理笔记的赵瑛轻啧。
何止一宿，最近几天时染都休息得很不好，她怕睡着了再做那种稀奇古怪的梦。
她人生前二十年，从来没有产生过想要亲吻一个人的冲动，但那天晚上，蔚裳打破了这种局面。
时染揉了揉眼，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强撑起精神：“等会儿借下你的笔记。”
赵瑛笑了下：“好好好，没想到勤劳的学霸也有借我笔记的一天，我的荣幸。”
现在刚下课不久，偌大的教室不时有人进出，时染坐直身体，旁边传来一些窃窃私语，她隐约听到几个字眼。
“蔚裳……”
“那好像是蔚……”
“……”
蔚裳？
时染朦胧的意识猛然清醒过来，她睁开眼扫向四周，过了会儿，又叹气捏了下眉心。
这里是教室，她和蔚裳又不是一个系的，对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难道自己已经到这种地步，大白天也会出现关于蔚裳的幻听？
一想起这个名字，时染的心境就无法平静。
“请问这里有人吗？”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正在走神的时染愣了下，抬头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原来不是幻听啊。
蔚裳从正门不紧不慢走进来时，就引起了不少注意。教室里都是经常一起上课的熟悉面孔，忽然出现一个陌生又漂亮的美人，自然引来好奇的打量。
尤其蔚裳在学校里还有几分名气，虽然不怎么好听。
“你怎么……”
来这里几个字还未说清，蔚裳就在她身旁坐下，娇艳的唇笑起来很好看：“来找你呀。”
时染就说不出话了，她抬眸看到周围有几道朝这边打量的视线，讷讷道：“这里是教室……你今天没课吗？”
蔚裳向后一靠，神色倦懒，随手撩了下长发：“你整天都不待在宿舍，我只能来教室找你了。”
“咳。”
坐在里侧的赵瑛轻咳了声，捂着嘴盯着时染，眼里全是八卦。
“……”
时染咬住下唇，抬眼朝周围扫了一圈，她低头拉了拉蔚裳的衣角，小声道：“我们换个位置。”
蔚裳扬眉看了她一眼，笑着站起身，跟着她转移到后排的偏僻角落。
“为什么要换位置。”蔚裳转头，见她们前后左右都是空位，似笑非笑：“好像我很见不得光一样？”
时染往桌上放书，心虚道：“那边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
“……”
时染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的教室？”
“因为我看了你们系的课程表呀。”蔚裳单手托腮，看着她道：“特意去打听的。”
时染捏着手里的笔，隔了一会儿道：“有什么事吗？”
她盯着桌上的书，从坐下来就没有去看蔚裳。
对于她这般的“冷漠”，蔚裳一点也不在意，笑着说：“当然有事，我想雇你做我的长期模特。”
时染翻着书页，沉默了几秒，说：“我拒绝。”
“为什么？”蔚裳坐正身子。
时染找了理由：“我要做兼职，可能没有时间。”
“兼职啊……因为缺钱么？”
时染顺着点点头：“对。”
半晌，旁边没有再开口，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了，时染暗暗舒了口气。
“咚”
桌边的手机亮了一下，她迟疑着拿起来，却看到了蔚裳给她发的转账消息。
还是好几个0。
时染讶异地皱起眉，偏头看她：“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上次你做模特的报酬。”蔚裳收起手机，微仰起头：“应该比咖啡店的时薪要高一点。”
时染眉头皱得更深：“说了是帮忙，我不会收的。”
说完她扭头继续盯着桌上的书，轻声道：“如果你来是为了说这个，那可以先回去了，我觉得咖啡店的兼职更适合我。”
她告诫自己，要和蔚裳保持距离。
“这样啊。”蔚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
但她并没有走，狭长的眼睛盯着时染，语气认真：“因为不想在我面前脱衣服？”
“咳……”
时染深吸一口气，震惊地抬起头。
“我说中了？”
“怎么可能！”时染涨红着脸，焦急解释：“我只是，不习惯在任何人面前……”
脱衣服两个字她没说出口。
蔚裳了然地点点头：“你在女生面前脱衣服也会害羞么？”
时染应了声：“对……”
说完她又感觉有点不对，紧张地瞄了蔚裳一眼，见对方没有发现异样后，放下心来。
“好吧，那我换一种说法。”蔚裳伸手搭在时染背后的靠椅上，幽深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是我需要你做我的模特，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最近可能就没有灵感画画了。”
时染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缓缓开口：“……我有那么重要吗？”
蔚裳对上她的眼睛：“你对我很重要。”
她拿起手机，指尖滑动了几下，递到她面前：“你看，我以你为原型的创作获得了很多人喜欢。”
时染狐疑地看向她的手机。
一张二次元画风的单人图，是个性感又高大的女性角色，头顶着两只白色毛发的兽耳，白色发丝湿润地贴在脸侧，身上的衣服很少，暴露出的肌肉性感又火辣。
时染微微有些脸红，因为仔细打量画中人物的脸，五官依稀可以辨出她的影子。
但是那身衣服和动作又……
这种代入让她生出几分羞耻感。
“这真的是我吗……”
“当然，如果没有你我就画不出它。”蔚裳给她看下面的赞和评论：“你看，很多人喜欢，你给我带来了流量。”
时染向下看了两眼，这应该不是国内的平台，底下评论大多是英文，赞和评论确实很多。
“成就感对我来说是无价的，如果不支付你报酬，我都感觉是在白嫖你。”
时染：“……”
她微抿着唇，没有说话。
“拜托……偶尔几次也可以。”
耳边的声音很轻很近，尾音带着楚楚可怜的软绵，像羽毛似的钻进时染耳朵里，她艰难地吞咽了下，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我如果有空的话。”她最后还是松了口，又补充道：“但我还是不能收你的钱。”
蔚裳顿了下，轻笑道：“好，那我只能白嫖你了。”
"……"
“铃铃铃”
这时铃声响起，老师走上讲台继续上课，时染也收敛起神情，低头翻开专业课的书。
旁边来蹭课的蔚裳心情愉悦，低头玩着手机，没有再打扰她。
最后一节课结束，等教室人走的差不多了，时染才开始收拾东西。
蔚裳看着她慢吞吞的动作，开口问：“你今晚去兼职还是图书馆？”
这一周里，时染都掐着熄灯的点回宿舍，问起来，不是泡图书馆就是在兼职。
蔚裳最近频繁回宿舍，就是为了增加和时染的接触，结果大多数时间却是和古悦那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时染拉上背包的拉链，站起来：“我去咖啡店。”
走出教室，一路走到楼梯转角处，时染停下来，转身看向跟着她的蔚裳，欲言又止。
“……你不会又想让我走吧？”蔚裳：“时染，明明你对其他人都不会拒绝。”
两个人站在楼梯旁，时染张开嘴，却仿佛失去了声音。
蔚裳可能真的想和她做朋友，但她可以只把对方当做普通朋友吗？
时染现在有点乱，不管前进还是退缩都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