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从老宅出来已经晚上十点, 携卷着一阵寒风，蔚裳钻进唐曼的车, 窝在柔软的车座里。
车子启动，将后方冰冷的宅院大门远远甩开。
“这么晚了还回学校，不在家里住一晚再走？”唐曼开着车，看了眼蔚裳苍白的侧脸：“不是外公生日么，他又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
蔚裳冷笑一声，眼尾噙着恹色：“我还有家吗。”
想到刚才餐桌上她那虚伪精明的父亲，还有他在外面鬼混的照片, 她胃里就一阵抽搐。
她的家族里，婚姻只代表利益。
唐曼想说些安慰的话，但该说的都说过了, 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柔声道：“晚上去我家吧, 之前不是要我陪你去红湖那边吗？这个月案子不多，明天刚好可以带你去找灵感。”
车内暖气充足，封闭的车窗将夜间的寒气隔绝在外。蔚裳眉间的冰冷散去一些，开口道：“不了, 我想回宿舍。”
十字路口亮起红灯，唐曼踩下刹车：“你最近好像挺喜欢呆在学校的, 认识新朋友了？”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能在门禁前驱车赶回宿舍，蔚裳半阖上双眸，轻嗯了声。
唐曼眉心微动，偏头定定看向她, 笑了下道：“哪种朋友？都不需要我帮你找灵感了。”
蔚裳微微抿唇：“很有发展空间的朋友。”
“……”
唐曼脸上笑意微滞，默了默, 继续开车。
……
天冷了，熄灯时间一过宿舍都早早钻进被子里，敲门声响起时，汪晴挣扎着从帘子里探出头：“谁呀，都这么晚了还敲门？不接客了谢谢！”
“有没有可能，是公主回来了？”古悦裹在被子里，动都不动。
“哈？她怎么这么晚还回来，你把门反锁了？”
“我也以为她不回来了嘛。”
“冻死了，我不想动，你下去开门。”
“我也嫌冷好不了……”
“咔嚓”一声轻响，时染已经下床开了门。
走廊的凉风灌进来，还穿着夏季睡衣的时染缩了下肩膀，看向站在门外的蔚裳。
她侧了侧身，准备让开位置让对方进来，腰间一紧，蔚裳忽然上前半步，身手环住她的腰。
冰凉的衣料紧贴，时染下意识抽了口气，而后是温热的体温。
抬了下手，她身体微微一僵。
“嘶，怎么没声了，好冷啊，所有是谁敲……”
里面响起拉帘子的声音，有人探出头来向门口看。
蔚裳抱了一下就松开手，一言不发抬脚走进宿舍。
留下茫然的时染在门口站了两秒，缓缓关上门。
熄灯时间已经过了，宿舍里一片昏暗，看不清蔚裳的表情，但隐约能感受到对方的低落。
至少和下午时的状态很不一样。
晃了下脑袋，时染踩着拖鞋回到暖和的床铺里。
就这样，不要再想东想西。
她笔挺地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胸口，双眼紧闭着，耳机里的轻音乐调到最大声。
“叮咚”一声消息提示音在耳朵里炸响，吓了她一跳，倏地睁看眼，转手拿起手机。
【蔚裳：周末有空吗？】
【时染：可能会比较忙。】
【蔚裳：噢。】
之后，蔚裳没有再发来消息。
时染捏着手机，屏幕在漆黑中亮得有些刺眼。
她狠狠闭了下眼，压下心头的异样，蒙上被子强行入睡。
*
“学姐，明天社团组织周末团建，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蔚裳正收拾着画笔，旁边的女生凑过来问道。
“不了，你们玩得开心。”蔚裳朝她笑了笑，拎着包离开了。
她走后，另一个男生啧了声：“你竟然拉蔚裳参加团建，虽然有美女看可以增加团建体验，但找谁也不该找到她呀。”
女生好奇问：“为什么？我新来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其实也没啥。”男生：“她很高冷的，大美女一般都不会参加这种活动，人也独来独往。”
女生吐了吐舌头。
从画室出来，蔚裳独自往食堂走。
正是饭点的用餐高峰期，她端着餐盘找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找到一个拼桌的空位。
“宝宝，张嘴啊~”
“好好吃，人家还要！”
“来拉~”
“……”
旁边坐的是一对小情侣，蔚裳垂着眼，朝旁边挪了挪，和他们拉开距离。
她早就习惯了独自在食堂吃饭，此刻罕见地感到一点“无助”。
蔚裳想起上次和时染来食堂时，对方拿着一堆的食物，迈开长腿越过人群走来的样子。
她长手长脚端着餐盘，眉眼间的淡然给人感全感。
捏着筷子漫不经心地夹菜，隔壁情侣已经你侬我侬粘在一起，蔚裳挑挑眉，如果周围实在找不到空位，她一点不想成为他们秀恩爱的一环。
她带上降噪耳机，拿出手机时，顺手一划点开微信。
【蔚裳：我一个人在食堂。】
对面迟了几秒回复。
【时染：已经开始吃晚饭了么？】
【蔚裳：嗯，你呢？】
又隔了一会儿。
【时染：在外面。】
【蔚裳：外面？】
蔚裳凝眉，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时染三点一线，不是上课，就是在图书馆和咖啡店里的作息规律。
【时染：对，和朋友一起。】
微微捏紧筷子，蔚裳抿了抿唇。
她都快忘了，时染那种大好人的性格，身边自然是不缺朋友，所以，对方当时回复她周末比较忙，是和朋友一块出去玩。
时染当然有周末选择和谁在一起的自由。
筷子“啪”一声掉在桌上，旁边的小情侣被突然的声音惊到，扭头直勾勾看向蔚裳。
“哦，不好意思。”蔚裳低头看了眼筷子，淡淡笑了下，起身去餐具箱拿新的。
小情侣对视一眼，黏得没有那么若无旁人了。
收下手机，时染和大家一起从饭店出来，放慢脚步走在人群最后面。
“怎么了，这就已经累了吗？”曲溪折回来，和她并肩走着：“这次几点呀，下一个场子去K歌，今晚可是要通宵的，打起精神来~”
斑马线对面亮起了红灯，时染双手裹在衣兜里，看着车流拥堵的马路，耳边是聒噪刺耳的鸣笛，夜气寒凉，她突然生出点倦意。
“学姐，要不你们去玩吧，下个场子我就不跟着了。”时染不好意思道：“我有点累，想先回学校。”
“啊？小可爱不和我们一起去玩了？”前面一个身材娇小的学姐转过身来，语气有些失落：“好可惜，你还没告诉你的理想型是什么呢。”
“确实可惜。”她旁边的高个女生手里夹着烟，打趣道：“莉莉可是拉圈知名婚介所会长，没有她你可是痛失一条大腿。”
“去你的，你又开始针对我了是不是？”
“好啦你们，我怕小可爱被你们吓跑，下次不和我们玩了。”穿黑色短裙留公主切的女生看着时染，柔声一笑：“累了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不过下次可不许放鸽子哦。”
时染和她们一一点头道了别，转身走进不远处的地铁口。
从这边挤地铁回学校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车厢里挤满了加完班神情疲累的人，空气又挤又闷，时染修长的手抓着拉环，高出人群一头的身高让她稍微好受一点，盯着反射着人影的黑色车窗发呆。
今天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找到同类的归属感让她减轻了些茫然，但获得认同感的同时，她还是觉得心里某处空落落的。
挤了一路地铁，时染身心疲惫回到学校，果然人只要出门，即便没玩什么，也会觉得很累。
“哟，染染联谊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碰上大帅哥啊。”
时染把身上的包取下来挂在柜门上，看着汪晴疲惫地笑了下：“什么帅哥，都是女生。”
古悦从上铺下来，一见时染便道：“对了，上次挂在某鱼上的东西已经有买家了，都是同城面交，你要是没时间的话我可以帮你去。”
“没关系，我可以挤出时间。”
“行，到时候我跟你细说。”古悦走到桌边拿充电器：“不过你怎么回来这么早，还以为你今晚在外面玩通宵呢。”
“我觉得累，就先回来了。”时染坐下来舒展长腿，扫了眼宿舍。
只有古悦和汪晴在。
“你刚说啥，只有女生？全女局么。”汪晴摘下耳机，绕有兴致：“那有没有美女？”
时染歇了会儿，起身去卫生间：“都是美女。”
“都是美女？！下次也带带我！”
“还有我！”
听着身后两人吵吵嚷嚷，时染无奈地摇了下头，她几步走到阳台，拉开门看到蔚裳的脸时，怔了一下。
她以为对方不在。
短暂地停滞，时染垂下眼，慢吞吞走到她身后的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洗手。
沉默了一会儿，她磨磨蹭蹭洗了两边洗手液，终于抬起头准备说点什么，透过面前的镜子，她看到身后的蔚裳朝她稍微靠近了些。
“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蔚裳轻轻看着她，不咸不淡道。
脸上稍微有些热，时染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子：“我……晚上吃的烤肉，可能味道有点大。”
“不是这个味道。”蔚裳摇头，隔着镜子看向她的眼睛：“有烟味。”
“还有香水味，你应该不喷香味吧？”
时染张了张唇。
“今晚洗下外套吧，不然以后很难去味道。”蔚裳说完，离开了阳台。
“……”
脸上热意更加明显，时染又深深嗅了下袖子，好像确实有一点烟味。
她脱下外套丢进盆里。
虽然答应了蔚裳继续当她的模特，但以有事为由推辞过两次后，对方没有再主动找过她了。
蔚裳东西还留在宿舍，晚上却很少再回来住。
下午没课，时染一个人坐在宿舍，目光落在旁边无人的桌位走了会儿神，一切好像回到刚开始的时候，虽然在同一个宿舍，一周和蔚裳却碰不到几次面。
她确实和对方曝出距离了，但蔚裳不再亲近她时，也并没有更好受。
这就是学姐说的那种苦恼吗？
“嘟”
桌上手机震了震，她等待的买家终于回了消息。
【白啊白：你好，我现在下课了，你是A大的吧？我再确认一下汇合地点。】
【忧郁五花肉：没错我在A大，我现在都有时间，我们可以在西门门口见面。】
【白啊白：OK，那我打个车，大概十分钟后到。】
【忧郁五花肉：好的我等你。】
和买家定好时间后，时染提起桌上的袋子，起身走下寝室楼。
她特意挑了个人少的大门，周围几乎没人，她提着东西站在花坛边，应该很好被认出来。
一辆白色汽车在路边停靠，走下一个穿短裙的女生，她先往四周扫了眼，最后径直朝时染的方向走来。
对方的目标很明确，时染便也看向慢慢走近的女生，越看越觉得眼熟，最后看着她的公主切，惊讶道：“……方遥？”
她没想到会遇到上次和曲溪一起吃饭认识的女生。
“卖家不会就是你吧？”方遥显然也很意外，眼睛微微睁大，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袋子上：“忧郁五花肉？”
“……”时染感到一丝窘迫，那是古悦的ID，和她无关。
她轻咳了声：“账号是我朋友的，只是这几件东西是我的。”
“哦，原来如此。”方遥单点头，目光打量着她，眉梢扬起：“那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你要不要顺便带我逛一下你们学校？当然，如果没空的话就算了。”
时染转身看了眼身后的大门，舒眉笑道：“当然可以。”
于是两人一块走进学校。
简单逛了一下，快到吃饭的点时，时染顺便带方遥来到食堂。
找了张餐桌面对面坐下，方遥支着下巴，含笑问道：“所以你还是单身？”
时染分开筷子，含蓄地笑了下。
方遥来了兴致：“那太好了，你想谈恋爱吗？小可爱。”
“……”时染不记得自己在她们那里的昵称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过这个并不重要。
她偏头沉默了会儿，叹气道：“不是很想。”
“那就是想，但不强烈的意思喽？”方遥眯着眼睛分析，又道：“那你有没有理想型？”
理想型……
说实话，时染在发现自己其实是弯的前，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但现在，如果一定要说有没有想要恋爱的女生类型，她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个清晰的身影。
见她犹犹豫豫思索的样子，方遥直接道：“再简化点，你想找什么属性的？”
时染一时没反应过来，蹙眉道：“属性？”
方遥让自己的措辞没那么露骨：“对，你喜欢主动还是没动的？就是，喜欢在上面还是下面？”
时染愣了会儿，偏头咳了几下，脸跟着微微发红。
“啧，这么害羞？”方遥看着她局促的眼神和轻颤的睫毛，忍不住笑：“难怪她们先叫你小可爱，确实挺可爱的。”
时染站起来，掩饰着忐忑看向旁边的窗口：“我去买点喝的，你想喝什么？”
方遥唇边噙着笑：“你去吧，我不渴。”
时染轻哦了声，转身快步离开座位。
没到下课时间，食堂里的人不算多。
和她们隔了几张桌靠墙的位置，姜妤扭头转向蔚裳：“那不是你的室友吗？她人脉挺广的哈，怎么还认识隔壁的方遥啊？”
蔚裳收回视线，脸色冷淡，低头戳了下杯子里的柠檬片：“我怎么知道。”
她一周没回宿舍住了 ，时染并没有什么反应，而且……
时染刚刚是在脸红吗？
她就那么容易脸红吗？
“这个方遥是我一个朋友的前任，我朋友被她甩了，分手时哭的稀里哗啦呢，所以我看到她就来气。”姜妤看着那边翻了个白眼。
蔚裳顺着她的话：“你朋友？”
“你应该见过但没印象，一个甜妹。”
蔚裳戳柠檬的手顿了下：“她也是？”
“对呀，而且她只和圈子里的人玩。”姜妤不屑地撇撇嘴：“我有她好友，朋友圈天天晒社交，认识的人不少呢，对了，前几天你室友也在她照片里。”
蔚裳眼底划过一丝复杂，抿着唇许久没说话。
“你怎么了？脸色突然那么难看。”姜妤顿了顿，轻啧：“你不会在吃你室友的醋吧？”
蔚裳冷着一张脸，抬起下巴斜睨了她一眼：“我，吃醋？”
姜妤摇摇头，笑着调侃她：“虽然挺新鲜的，但你这样确实很像。”
"……"
蔚裳抱着双臂往后一靠：“晚上陪我。”
姜妤耸耸肩：“今晚恐怕不行，我提前有约了。”
蔚裳抬眸，咬着红唇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
时染装模作样在窗口前买了杯可乐，慢悠悠回到餐桌前坐下。
她看了看手边装鞋的袋子，正想着把东西交给方遥后就结束这次本该只是一场“交易”的会面。
还没开口，却听方遥笑吟吟道：“小可爱，你还记得上次你爽约，欠我们一次聚会的事吧？”
时染被她看着，预感对方要说什么，果然，她晃了晃手机：“已经联系曲溪了，她说马上过来，我们晚上一起出去嗨！”
既然曲溪要来，时染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对聚会没什么兴致，但晚上确实没有事要忙。
这是时染第二次进酒吧，上次和蔚裳一起来的画面，她还记得很清晰。
依旧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昏暗暧昧的光线。
不同的是上次卡座里只有她和蔚裳，现在她周围坐满了人。
“来玩游戏吧，抽中签子的人必须完成指定任务，不想做的就罚酒。”
方遥是这场局的牵头人，自然也是她主场。
时染坐在角落里不怎么说话，也不喝酒，只做一个安静的陪衬。
不过听大家聊天还挺新鲜的，这里的情侣都是女生，时染有种自己终于找到正确组织的感觉。
她以前看到男女搭配的小情侣总有种微妙的不和谐感，是的，她可以断定那种微妙的感觉就是不和谐，因为她现在看到两个女生在一起时，觉得无比的正确和舒适。
“到你了哦，小可爱。”
眼前伸过来一个装着签子的圆筒，时染随手抽了一根。
前两轮她安稳度过，不需要做任务也不需要罚酒，这一次她也揣着无事发生的心态亮了抽中的数字。
依旧是安稳度过的一局。
“唉，真是可惜。”
方遥叹气，似乎很期待她抽中任务。
时染缩在沙发上对她笑了笑。
“抱歉各位，我来迟了。”
这时，一道身影走过来，站在卡座边迟疑了会儿，倾身越过几个人，在时染身旁坐下。
光线昏暗，时染茫然地朝旁边挪了挪腾出位置，等女生落座才看清对方的脸。
“温梨？”她诧异道。
温梨把包放在腿上，偏头看着她笑：“看到我很惊讶吗？”
“你迟到太久了，要接受惩罚的。”曲溪看着她，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时染。
温梨笑了下，拿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
周围传来起哄和鼓掌的声音。
时染在旁边有些看呆了，温梨在她心中一直是文静又乖巧的形象。
不过，她是被曲溪叫来的吗？可这里不都是……
“其实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说。”
温梨就坐在时染身边，距离很近，但因为光线的原因，时染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很吵，她微微低下头，凝神去听对方的声音。
“之前那次同学会和你也不是偶遇，我和曲溪打听到你会去后，才专门过去的。”
时染微微一怔，但是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思索间，游戏抽签又轮到了她们这边。
“我先来吧。”温梨亮出抽到的数字，“8。”
“啧，恭喜你，一来就抽到了任务数字，来来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温梨想了想：“真心话吧。”
“我来问！”曲溪先开口道：“什么时候弯的，初恋是谁，现在还喜欢吗？”
方遥偷笑：“好欺负人啊，谁家真心话一次问三个？”
曲溪一把推开她：“别废话。”
在一圈人注视下，温梨淡然一笑，开口道：“高中的时候，在我旁边，还喜欢。”
“哇哦……”
在一众起哄声中，时染懵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消化着听到的话。
首先意外的是温梨竟然也是，但仔细一想，她和曲溪似乎早就认识，这就又合理很多。不过——
她偏头看向温梨另一边的女生，对方后仰着身子，看着她和温梨双手合十，一副磕到了的神态。
时染：“……”
她坐在那里，心下十分忐忑，好在有隐晦不明的光线和音乐遮盖。
游戏还在继续，时染走着神随便抽了几把，终究不可避免抽到任务数字。
“随便条一个人法式舌吻！”
“……”
时染想也没想果断拿起酒杯。
“等等，你会喝酒吗？”曲溪打断她：“你悠着点啊，不行就……”
她没说完，时染就端起啤酒灌了下去。
“好好好，游戏继续~”
时染确实是不会喝酒的，仅仅只是啤酒，两杯下去她已经感到脸颊发烫。
顶着还清醒的大脑，她看了眼手机时间，心中思索着抽身离开的理由。
“哎，那边有人闹事吗？”
余光看到有几个人仰头望向旁边卡座，时染下意识顺着看过去。
几个酒吧保安架着一个壮汉，人群里，有一个翩然离去的背影。
有些眼熟。
蔚裳从来没有一刻心情像现在这么糟。
本来一个人喝酒就挺闷的了，却还不断遇到更给她添堵的事。
她独自坐在卡座角落，长发别在耳后，露出的一半侧脸神色冰冷，却依旧吸引了一些粘稠且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站在她旁边，冷飕飕的天只穿了件黑背心，露出的膀子刺着大片纹身。
“小美女一个人啊，不寂寞吗？”
男人端着酒瓶，笑容猥琐地看着蔚裳，直接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
蔚裳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将唇边衔着的烟夹在指尖，伸到烟灰缸前抖了抖，猩红的火苗燃着烟卷，升起袅袅白烟。
“滚。”
她低声吐出一个字。
“哟，还挺有脾气呢，嘿嘿我更喜欢了。”
男人说着，得寸进尺还想上手，蔚裳眯了眯眼，反手就将烟头狠狠按在他脸上。
“哎哟！”
她的动作快准狠，男人吃痛地捂着脸，身体往后一退。
“你他妈——”
男的反应过来就是恼羞成怒，刚站起来，就被不知什么时候赶过来的保安摁住了。
蔚裳摁灭烟蒂，往旁边的卡座瞟了眼，黑着脸起身离开了。
保安拖着人散了，时染她们这边也收回视线。
“继续继续~”
“我去下洗手间。”
时染站起来，抽身离去。
“哗——”
洗手间没人。
时染指尖沾水拍了拍自己的脸，洗手台前的镜子里，她的脸红得十分明显。
略微昏沉的脑袋慢慢恢复清明，她吁了口气，准备回去和曲溪她们说一声就走。
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转身，撞上走进来的温梨。
“可以和你聊聊吗？”
温梨走到时染身边，她眼神有些迷离，看起来比时染更显醉态。
“……你刚才一直在喝酒，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时染语气不太自然。
“不，改天我可能就不敢说了。”温梨摇摇头，语气有些高兴：“听曲溪说你也喜欢女生的时候我很开心。”
“你可能没有暗恋过，并不知道那是一种多么难耐的感受，所以现在，我很开心，哪怕你突然改变取向的原因不是我，也很开心。”
时染眼底忽闪，她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洗手台边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用感到纠结。”温梨眼里的迷离更甚，她半醉半醒，语言组织都有些凌乱：“我也并不是想要告白什么的，只是想说你需要帮忙可以找我，毕竟我之前也和你一样茫然过，我可以帮你……”
“吱呀”一声。
里面隔间的门忽然被推开，蔚裳目不斜视，径直从时染身前经过，停在她旁边的洗手台前洗手。
“……”
时染缓缓眨了下眼，扭头仔细看向蔚裳的侧脸，对方气定神闲地抽了两张纸擦手，转身直直对上她的视线。
“蔚，蔚学姐？”温梨好像一下子清醒了，惊讶地张着嘴。
蔚裳侧眸，朝她笑了下。
“我，那个……先回去了。”温梨的脸一红，这次是尴尬的红，想到刚才的话全被听见，她往后退了好几步，转身仓促离开洗手间。
四下寂静。
时染也生出一股想要逃的冲动。
或者，她祈祷蔚裳并没有完全听到刚才的话。
“你喜欢女生？”
“……”
时染闭了闭眼。
完了。
“所以，你之前是在骗我？”
慵懒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地钻进时染耳朵里。
鼻间闻到好闻的香水味，感到体温的逼近，蓦然睁开眼，看着蔚裳缓缓凑近，她条件反射地往后躲，腰抵在洗手台上。
“说话啊，为什么要装直女骗我？”蔚裳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气息喷洒在时染下巴上，身体逼得更近。
“因为你喜欢我？”
时染低头怔怔看着她的眼睛，两秒后，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攥住，脸色刷一下变得通红。
那一秒她混沌的大脑闪过无数念头，心脏呯呯直跳，就在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切归于平静。
她咬着唇，脸色颓败：“对，我喜欢你。”
她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这样质问的语气让她退缩。
“那你想亲我么？就像上次一样。”
时染倏地抬起眼。
蔚裳的声音很轻，带着意味不明的蛊惑。
喉间的干涩使吞咽的动作产生痛感，时染睁着眼睛，对上蔚裳长睫下分外惑人的眼眸。
“你有三秒钟的时间思考，错过就没机会了。”
耳边传来轻笑，时染一眨不眨看着蔚裳的脸，那眉梢间明艳的笑意代表着默许和鼓励。
“一。”
“二。”
时染阖上眼眸，凑近眼前娇艳欲滴的唇，屏住呼吸亲了上去。
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很甜，饱含汁水，时染用唇瓣蹭了蹭，大脑一片空白。
隐约间，她听到一声叹息，接着下唇微微刺痛了一下，她捂着唇向后一缩，眼底闪过惊色。
“这里太脏了。”蔚裳嫌弃地扫了眼四周，向门外走了两步，回眸看了她一眼，勾起唇：“换个地方，跟我来。”
第22章
酒吧外, 夜幕黑沉，路灯下的地面一片湿漉,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冷风卷着零星的雨滴扑在时染脸上，滚烫的热意瞬间浇灭了几分，她微微缩了下脖子，跟在蔚裳身后。
时染可以确定自己现在很清醒，所以……她心下才更慌张。
蔚裳径直走到一辆白色车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时染踌躇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上了她的车。
“轰隆”
车门关上时, 一道雷声从天际响起，密集的雨滴降下来，敲打在紧闭的车窗上。
车厢内光线昏暗, 将湿冷隔绝在外。
时染坐在后排的车座，低头盯着自己并拢的膝盖。
仿佛刚才凑过去亲蔚裳的不是她。
“不想继续了？”
衣料的摩擦声从旁边传来, 蔚裳倾身靠近时染，下巴抵在她肩上，在她耳边说道：“还是不会？”
时染僵硬地盯着前面的车座。
她现在脑袋很乱，无法抵御对蔚裳的悸动, 但理智还是在的，对方的反应让她有些意外。
沉默了会儿, 她缓缓开口：“刚才在洗手间, 你都听到了吗？”
温热的体温抽离，旁边传来蔚裳若有所思的声音：“你是指温梨说的‘你喜欢女生’，还是那句‘哪怕你突然改变取向的原因不是我’？”
“……”
很好，她全部都听到了。
时染咬着唇角, 心脏呯呯直跳，她艰难地吞咽了下：“所以, 你不排斥吗？”
半晌过去，她神色紧绷盯着前方，脸颊忽然覆上一只微凉的手掌，下巴被手指一勾，时染被迫对上蔚裳半眯的眼。
“排斥到让你亲我？”
时染屏住呼吸，清澈的眼眸在慌乱中闪过一道亮光。
“如果我今天不在这里。”
蔚裳靠在椅背上，指尖暧昧地滑过染的下巴，轻笑道：“你会怎么做？答应接受她的帮助，和她深度交流，以此来试探自己究竟是一时好奇，还是真的喜欢女生吗？”
时染怔了怔。
她确实生出过和蔚裳口中类似的想法，那多半是出于迷茫时期对同类认可的本能需求，她希望有个人帮她，但并没有具体的目标。
“你不要找别人，就和我试吧。”
蔚裳看着她，弯起眉眼：“我是你喜欢的第一个女生吗？”
“……”
时染别开脸，面色涨红。
时染轻轻一笑：“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对你有好感，为什么还要找别人？”
听到有好感三个字，时染一愣，随即睁大双眼：“真…真的吗？”
“当然。”蔚裳点点头：“我喜欢你的身材，也喜欢你的长相，更重要的，从你身上我能挖掘到很多灵感，我喜欢这种感觉。”
陡然的欣喜过后，时染盯着蔚裳的眼睛，微微蹙眉。
蔚裳口中的好感似乎并不是她理解的那种好感，回头想想，对方每次主动找她都只是为了让她做模特，也不止一次听她提到所谓的灵感。
蔚裳接近她可能只是想要追逐灵感而已。
时染皱了皱眉：“我好像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找灵感的工具。”
“这不冲突。”
蔚裳倾身，在时染紧抿的唇上轻快地啄了一下，勾唇道：“我也不排斥和你亲吻，舌吻也可以，甚至上床，我说了我喜欢这种感觉。”
耳根蓦地染上热意，时染下意识伸手摸上自己的唇，听着她的话忍不住耳红心跳。
“可…可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暧昧关系。”
时染微张着唇，一种捉摸不透的诧异笼罩着她。
“你不是怀疑对我是否只是一时冲动的喜欢吗？那不如给彼此都设定一个安全的区间，我不介意你用我来做测试，没准到了床上你又发现，自己其实对女生并没有生理冲动呢？这些都说不定。”
“……咳、咳。”
时染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缓了缓道：“但这对你好像不公平。”
“而且我也不是想和你……才喜欢你的。”
声音越说越小，时染红着脸低下头。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蔚裳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扬唇道：“你真的很可爱。”
微微歪头，蔚裳想了想：“或者代入你的视角，你想掰弯我吗？”
“想让我……喜欢上你吗？”
蔚裳轻轻说着，倾身凑近时染的脸，毫厘之间的距离让彼此的吐息缠绵交织。
“趁我还觉得你可爱的时候，不想和我更近一步么。”
“……”
时染看着眼前近在咫的脸，呼吸有些困难。
“闭上眼。”
慵懒的声音像一道命令。
时染听话地闭上眼，眼前陷入黑暗，湿软的唇瓣贴上她的唇，不可思议的柔软。
头顶的灯光昏沉，外面大雨如注，隔音极好的车厢只能隐约听到雨滴坠落的闷响。
她僵硬地坐在那里，鼻间充斥着蔚裳身上诱人的香水味，任由对方亲吻着，一动也不敢动，准确说，是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直到耳边传来忍俊不禁的低笑，从她唇上离开，蔚裳抬起头，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挑：“把嘴张开呀。”
时染喘息着，微微张开嘴，蔚裳环住她的脖子，红唇再次贴了上来。
这次持续的时间更久，久到时染觉得自己嘴里的空气被完全剥夺，快要喘不上气时，蔚裳才松开她。
胸口起伏，时染后背靠着车门，猛地喘了几口气。
迷离的双眼恢复一丝清明，后脑勺的冰凉让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蔚裳此时正欺在她身上，坐在她怀里。
“学会了吗？”蔚裳笑着看她。
茫然地眨了下眼，慢半拍消化完她的意思，时染眼神飘了飘。
她刚刚整个人都是懵的，如果要回想一下的话——
只是想象一下蔚裳舔她舌头时的感觉，时染就害羞到想要拉开车门冲去。
“我……”她语塞。
蔚裳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笨狗狗可是要受惩罚的。”
“……”
时染脸红得几欲滴血。
深深吸了口气，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几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时染偏头去看手机。
是曲溪发来的消息，她出来太久，那边肯定注意到了，在担心她的安全。
低头编辑消息给对方报了平安，顺便也找了个理由说自己先回去了。
发完消息，她放下手机，根本不敢去看坐在她腿上的蔚裳，支吾道：“快要过门禁时间了，今晚……不会宿舍了吗？”
蔚裳哦了声：“原来你想在宿舍和我亲呀。”
一时激动，时染下意识动了下腿：“当然不是。”
身下不稳，蔚裳扶着她的肩，笑道：“第一次和女生接吻？”
何止是第一次和女生接吻，男生也没有过，这是时染的初吻。
轻轻咬唇，时染点了下头。
“那你觉得和女生的感觉怎么样。”蔚裳顿了下：“有没有更喜欢？”
时染攥紧手机。
我……本来就喜欢你呀。
当面对温梨几乎快要点破的告白时，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回避和退缩。
时染可以肯定，她只对蔚裳存在渴望和喜欢。
但是蔚裳……或许有点自以为是，她觉得蔚裳只是对她的身体感兴趣，也或许是她能带给她画画的灵感。这也意味着，一旦对方对她失去兴趣，她们就不存在关系了。
即便如此，比起时染一开始担心的，现在的情况已经远在她期待之上。
“那我们现在是暧昧关系了吗？”时染强装镇定地瞥向车窗，外面黑漆漆的，除了模糊的雨痕什么也看不到。
“你同意了？”蔚裳从她身上下来，坐回旁边的位置：“还不算。”
时染眉心轻跳，目光有些着急地追随着她。
蔚裳眉梢含笑，朝她眨了下眼睛：“等你学会和我接吻了，我们才算是那种关系。”
“……”
蔚裳说完拿出手机，“我叫了代驾，现在已经过门禁时间了，今晚去我那里。”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整理着刚才亲吻时揉乱的衣襟。
时染坐直身体，扭头悄悄抚向自己的唇。
有一点点疼，刚才蔚裳好像又咬了她一下。
……
代驾很快就到了，驱车回到蔚裳家的小区，已经差不多是凌晨。
站在蔚裳卧室的床边，时染心情有些恍惚。
“我的睡衣你可能都穿不了。”蔚裳站在她跟前比划了一下身高，“我的尺码对你来说有点小了。”
她转身在衣柜翻找：“不过昨天刚到几件衣服，我原本用来做素材参考的，尺寸应该适合你。”
素材？
时染隐隐感到点不妙。
她低头朝蔚裳丢在床上的衣服看去，意料之中地皱了下眉。
那是时染见过最不正经的衬衫，“破破烂烂”的布料就算了，还缠着一根绑的很奇怪的红绳。
“不喜欢？”蔚裳又找出几件：“那这些呢？”
时染眼角一抽。
女仆装、兽耳，还有毛茸茸的粗尾巴，比前面的更离谱。
她忍不住道：“你的灵感都是……这样的吗？”
蔚裳靠在床上，单手托腮看向她：“嗯，你不喜欢就算了。”
“……”时染捏着衣角：“如果我拒绝的话，你会怎么样？”
蔚裳疑惑地抬了下眉，察觉她的意思后，眼底神色微动，抿唇似笑非笑：“看情况吧，如果你实在不想，我们可能不太合适。反正，还没开始不是么?”
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时染走到床边，跪坐在蔚裳身旁。
第23章
蔚裳躺在床上, 微仰着下巴，狭长的眼一眨不眨直视她。
时染动作停顿, 刚才冲动下咬牙鼓气的勇气，在对上蔚裳的视线后顷刻消散。
她有些懊恼，自己变得不想自己了，今晚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情绪大起大落，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在为对蔚裳产生的情愫苦恼，掩饰被当场拆穿后, 她以为会被判死刑，结果对方给出了一个令她意外的回应。
脑袋像被缠了一层棉花，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朦胧不清。
她狠狠咬了下舌尖, 清醒过来后，看着床上一堆衣服, 妥协道：“……你想要我穿哪一件？”
蔚裳伸手掠过几件，最后拎起一套白色连体睡衣：“就这件好了。”
时染松了口气。是件偏可爱点的连体服，图案和帽子上的耳朵看起来有点像狗，是几件里最正常的一套了。
她抱着衣服和毛巾, 走进浴室。
身体向后一靠，蔚裳随手把床上的枕头抱在怀里。
时染是深柜这事已经排除了, 结合洗手间里温梨说的话, 再联系对方最近的反应，基本可以确定，是她当初猜测的第二种情况。
这一周里时染回避她，却偷偷和圈子里其他人接触, 还参加联谊，意图显而易见。
差一点, 自己随手撒下的种子开出了动人的花，险些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收紧双臂，将枕头深深箍在怀里，蔚裳现在还有一点吃味。
对于时染，她发现自己的占有欲愈发强烈。
也正因为此，她忽然不想和时染谈恋爱了。
她要和她维持更加长久的关系。
温暖的水流从头顶的巨大花洒倾泻而下，洗完热水澡，时染磨磨蹭蹭吹干头发，才从里面走出来。
“我洗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她经过卧室的大床，和趴在床上玩手机的蔚裳说了一声，目不斜视地走到沙发边。
这两天急剧降温，她一身纯白色毛茸茸的连体睡衣厚度刚好，厚实的毛堆在一起，她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像一只高大的毛绒玩偶。
很适合放在床上抱着睡的那种。
蔚裳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赤脚趿上拖鞋，翩然走进浴室。
浴室门轻轻关上，听着里面的水流，时染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定了定神，拿出手机。
一打开就看到几条消息，她先回了汪晴的。
【时染：抱歉，忘记跟你说了，今晚在外面住，不回去了。】
【汪晴：啧，第一次见你在外面玩通宵，最近情况不对啊，不会是快要脱单了吧？激动.jpg】
脱单？
时染凝眉，目光下意识往浴室的方向飘了飘，又倏地收回来。
乱想什么呢？蔚裳虽然对她的喜欢不排斥，但完全没有传达出和她发展成恋人关系的意思。
不过对方却说可以和她……
白皙的脸颊快速染上粉意，咬住舌尖，时染低头敲字。
【时染：没有，你别乱想。】
【汪晴：哦~好的，那你在外面注意安全。】
【时染：嗯。】
还有几条消息是曲溪发来的，和她解释了关于温梨的事，并且对之前的隐瞒向她道了歉。
原本就没有想那么多，时染回复的也很干脆。
【时染：没关系学姐，这没什么，你不用道歉的。】
【曲溪：你终于回复了，还以为你生气不理我了，那就好QAQ】
【时染：没有，只是刚刚有事没看到。】
【曲溪：什么事呀，你不是提前会学校了嘛？】
时染顿了顿，自然不会说自己其实并没会学校，只忐忑地回了个是。
隔了会儿，就在她准备放下手机时，对方又发来消息。
【曲溪：你和你的那位直女白月光最近怎么样了？】
【曲溪：其实还是想劝你，喜欢直女真的没结果的。】
【曲溪：尽早挥刀斩青丝，换个目标试试吧。】
【曲溪：最近这几天的场子都没有合眼缘的吗？】
"……"
时染神色复杂地盯着手机。
蔚裳真的是直女吗？她现在开始动摇，但传言中对方有前男友。
还是说，她其实不在乎性别……
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时染连忙止住乱七八糟的想法。
浴室门推开，蔚裳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
她直接来到时染旁边坐下，白皙的脸颊蔓上被水汽蒸腾的微粉，湿发上的水珠滴落在皮肤上，眼眸抬起含着一丝疲惫的倦意：“可以帮我吹下头发吗？”
时染怔了下，慢半拍地哦了声，起身取来吹风机。
调了温和的一档，时染动作轻柔地抚弄她的长发，发质顺滑的发丝滑过指尖，能闻到好闻的洗发水味。
她用了蔚裳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所以她们身上现在是同一种味道。
微微走神，听到蔚裳轻嘶，时染连忙挪开吹风机，俯身问：“怎么了？”
蔚裳眉心微蹙，抬眸看向她，声音很低：“你烫到我了。”
听到对方的控诉，时染低头无措地眨了下眼：“……抱歉。”
随即她把手抵在吹风机口，很温和的温度，明明凑近也不烫呀？
“你得补偿我。”
时染微怔：“怎么补偿？”
蔚裳轻轻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
顿了两秒，时染红着脸站起来，把吹风机放回去，支吾道：“你…头发已经干了。”
蔚裳扬起眉梢，看着她的背影低笑一声。
连亲脸都不敢么？
她都要怀疑时染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这么矜持的性格……
她的期待感更高了。
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蔚裳撩了下干燥的发梢，开口道：“对了，你今晚想试试吗？”
放好吹风机的时染疑惑转身：“试什么？”
“和女生上床呀。”
时染先是一愣，而后耳边仿佛“轰”一声巨响，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哈哈……”
蔚裳捂着肚子笑得双肩轻颤，仰倒在床上。
时染过了两秒反应过来，神情窘迫。
蔚裳笑够了，支起身来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柔声哄道：“好了我开玩笑的，快来上床睡觉吧。”
抿着唇在原地站了会儿，时染才拖着脚步绕到床的另一边，缓缓坐下。
上次她在这里留宿是一个人睡的，醒来时蔚裳还在画室画画，所以，这是她和蔚裳第一次同床共枕。
不过既然来了，她索性闭上眼，默默往床上一趟，背对着蔚裳。
过了会儿，耳边响起关灯的声音，卧室只留下床头的一只小夜灯。
周围一片静谧，时染睁开眼，枕头间全是和蔚裳身上相似的气味。
后背的床垫微微下陷，温热的体温贴近，身后的声音很轻：“我想抱着你睡。”
眼睫轻眨，时染闷闷地嗯了一声。
一双手环在她腰上，蔚裳的脸贴在温暖的后背，怀中毛茸茸的触感和热度让人生出充实的安全感。
她舒服地微眯起眼。
果然很好抱。
“所以你今晚真的不想试试吗？”
时染：“……”
掌心迷恋地在睡衣柔软的绒毛上滑过，指尖状似无意触到温热。
时染条件反射地缩起腹部——蔚裳的手好冰。
“喜欢女生是会对对方产生生理反应的，对她有性渴望，才是真的喜欢。”
“所以你确定自己是真的弯了，并且喜欢我吗？”
时染浑身紧绷着，过了许久，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你以前找灵感也是这样的么？”
“什么？”
“从人身上找灵感。”
蔚裳闻言眉心微动，意识到什么，轻声说：“是的。”
时染咬唇：“那，为什么现在是我？”
蔚裳声线娇懒：“因为灵感是短暂的。”
"……"
头顶小夜灯的光线暧昧昏沉，时染盯着不远处垂落的厚重窗帘，良久，认真开口：“我可以配合你。”
身后微动，传来一声轻笑：“你准备掰弯我了吗？”
时染握着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些，在蔚裳喊疼前又倏地松开，喉咙紧绷：“我是…认真的。”
蔚裳下巴枕在她肩膀上，笑着说道：“好，那我们现在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你在性取向方面的任何困惑都可以找我，但是。”
她认真道：“找了我，你就不可以找其他人了，除非你选择放弃这段关系，当然，你有权随时选择退出。”
时染皱了皱眉，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只说道：“那你呢？”
“我也一样，在我还觉得你可爱的时候，不会再去其他人身上找灵感。”
“不过——”
身后的蔚裳忽然攀上时染的肩膀，整个人从后面翻到她身前，危险的动作吓得时染下意识伸手护住她的腰。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她微微凑近：“关系开始前，你还欠我一个吻。”
视线暗沉，时染侧躺在床上，蔚裳微凉的额头轻轻贴着她，眼睛和她相对，柔软的唇瓣就在毫厘之间，只需要轻轻动一下，就能触碰得到。
灯光倾泄在精致的眉眼间，蔚裳看着她，眼底笑意蛊惑人心。
心脏砰砰直跳，在紧绷和恍惚之间，时染忽然觉得唇上一软，蔚裳在她唇上轻轻舔了一下。
酥麻的电流迅速在体内肆无忌惮的奔流，蔓延到她的脸颊，时染的大脑突然罢工，随之而来的是弓弦崩裂的声音。
她低下头去。
第24章
第二天清晨。
时染七点左右自然醒, 虽然昨晚折腾很晚，她睁开眼后就睡不着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 沉着呼吸轻轻地把胳膊从蔚裳怀里抽出来，躺在旁边的人跟着动了下，眉间微微一蹙，不满地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哼，双眸禁闭着，继续陷入沉睡。
时染轻手轻脚地下床，扭头看了蔚裳的睡颜, 推门走出卧室。
关上门，她转身朝外面的卫生间走去，经过客厅时, 突然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女人身姿优雅, 手里翻动杂志，腿边的桌上放着一杯冒热气的茶。
刚睡醒的时染瞬间愣住。
唐曼从她推门走出来时就看了过去，放下杂志，笑着说：“早上好, 你是蔚裳的朋友？”
对方先开口打招呼，神态自然, 年龄看起来二三十岁, 气质成熟干练，应该是蔚裳的熟悉的人。
时染顿时有些无措，拘谨道：“早上好，我是蔚裳的大学室友。”
“室友……”
唐曼闻言表情微变, 深深打量了她一眼，轻轻扬起薄唇：“原来就是你啊, 她最近提起的那个室友。”
蔚裳提起过她么？
时染抿着唇微微一笑，理了理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打理的长发，有点忐忑地站着。
唐曼放下交叠的腿，起身走到摆放着早点的餐桌前：“我带了早饭来，还热着，你要不要先吃点？”
她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似乎经常来，时染顺着看向餐桌，桌面上的早餐看起来只有一人份，应该是对方专程给蔚裳送的。
时染脸上带着腼腆的笑：“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上午有课，一会儿去食堂吃就好。”
“是么，那就不勉强了。”唐曼轻靠在桌边，勾着唇道：“她低血糖，胃又不好，不爱吃早点嘴还挑，我就早上特意开车买了些她爱吃的带过来。”
时染怔了下。
蔚裳低血糖她是见过的，似乎也确实不按时吃早点。
这位姐姐和蔚裳关系好像很好，对她也很了解……
“你早上几点的课？”
“八点。”
唐曼看了眼腕表：“那不早了，你快去收拾吧，蔚裳等会儿我叫醒她。”
时染眨了下眼，点头应了声，走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换好衣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时染站在门口，回头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眼，介于唐曼还坐在客厅里，她最后朝对方点点头，打开玄关的门离开了。
隔了几分钟，卧室的门被推开，蔚裳眯着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走出来：“人呢？怎么都不叫我……”
“睡醒了？”唐曼缓步走到她身前。
蔚裳揉遮着眼，对她的出现也没有很意外，趿着拖鞋走向客厅：“你来啦，她呢？”
“说早上有课，就先走了。”
蔚裳散漫地趴在沙发上，有点不大高兴地哦了声。
唐曼微眯起眼：“那小朋友看着挺呆的，她就是你的新玩具？”
半晌，沙发那边传来轻笑，蔚裳纠正：“不是呆，是乖。而且她也不是玩具，她叫时染。”
唐曼低头笑了下，没再说什么，只叫人来桌边吃早点。
她是了解蔚裳的。
一直得不到的玩具，才是最好的玩具。
*
“现在说下这次期末考的重点内容……”
临近考试周，即便不点名教室里也坐得很满，翻书的翻书，拍课件的拍课件，大概是部分学生一学期上课最专注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时染却轻松许多，她不需要临时抱佛脚，许多课目陆陆续续接近尾声，她反而多出些空闲。
中间休息时间，从厕所回来，时染将整理好的资料放在一边，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蔚裳应该已经醒了吧？要不要发个消息问一下？
毕竟她们现在是，那种关系了。
这么一想她又感到一阵羞涩。
说实话，好奇怪的关系……
作为一个单身二十年的母单，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但是感觉其他人的恋爱并不是这样子的？
等等，她和蔚裳可能都不算恋爱。
掌心的手机忽然震动，她抽回神来。
【曲溪：呜呜呜，你又忘回我消息了？抱头痛哭.jpg】
时染这才想起昨晚因为和蔚裳在一起，她都忘了回复学姐的消息。
【时染：抱歉，昨晚太忙，我就忘记了……】
【曲溪：嗯？你在宿舍忙什么？】
“……”
时染敲字的长指僵了下。
【时染：没什么……】
【曲溪：所以说，你还对直女白月光心存幻想吗？】
【曲溪：不管在哪种层面上我还是劝你三思。直的掰不弯，会弯的本身就不直，姬恋直大部分都没好结果的。】
【时染：如果，她说要我掰弯她呢？】
【曲溪：？】
【曲溪：她真这么说？】
【时染：嗯。】
【曲溪：你确定她是直的？】
【曲溪：不对，如果是弯的她大可以挑明，不喜欢你也可以拒绝，这样的话，对方要么半弯不直，要么就是看你好看只想和你玩玩，遇到真爱就会直回去。】
直回去？
时染拧起眉头，只是想象一下以后蔚裳和男生谈恋爱，她的心情就瞬间变得糟糕。
深深吸了口气。
【时染：要怎样才能掰弯直女。】
【曲溪：……？】
【曲溪：你认真的呀？】
时染正襟危坐，心脏砰砰跳着，眼神忽闪。
【曲溪：果然恋爱使人面目全非。】
【曲溪：要不你试试□□？我猜她不拒绝你，百分之九十是因为你好看。】
【时染：……□□？】
【曲溪：对呀，无非就是身体和脸嘛，人都是很俗气的东西。】
【曲溪：不过宝贝，咱还是清醒点吧啊？】
长时间未动的屏幕自动息屏，漆黑的屏幕倒影出时染的脸，她鬼使神差地打开自拍模式，照了照自己的脸。
时染平时很少自拍，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外表上是有优势的，从小到大都收到过不少赞美。
但，蔚裳似乎更喜欢她的身材。
耳根微微发烫，她放下手机，在前面的老师走上讲台时，强行平复心绪，专心翻开专业书。
“铃铃铃……”
中午十二点，下课铃响起，教学楼涌出的人流往食堂和宿舍的方向走去。
一上午的满课消耗不少精力，时染饥肠辘辘来到食堂，排队买完饭，在角落里勉强找到一个位置坐下。
上次时柳给她的钱足够几个月的生活费，但同时也打了预防针，可以预料到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见不上面，所以时染现在没有刚开始那么捉襟见肘，但还是能省则省，加上兼职和卖出的二手物件，她至少可以平稳度过这个学期。
今天的午餐她给自己多加了一份荤菜，低头盯着餐盘里卖相诱人的卤鸡腿，时染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腰腹。
线条还保持的不错，最近因为忙，好久没有锻炼了，今晚就先把短跑捡起来吧。
鸡腿卤得软烂入味，用筷子轻易地撕成几块，她夹了一块小口咀嚼，香味四溢，肉汁鲜美，很有满足感。
旁边的手机收到一条来电，显示了徐成的名字，时染愣了下，才想起这位被她抛到脑后的学长。
对方直接发了语音通话过来，时染迟疑了下，接通放在耳边。
“那个，学妹你现在用空吗？没有打扰到你吧？”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时染笑了下道：“没关系，我正在食堂吃饭，学长有什么事情吗？”
“你等会儿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说件事。”
时染有些疑惑，不过也恰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和他说清楚，便回应道：“可以，什么时候？”
“啊……不用急，你吃完饭过来就好，在你们宿舍楼下见。”
“好。”
挂断通话，时染低头吃饭。
中午饭点，是宿舍进出最频繁的几个时段之一，女生宿舍楼下人来人往，时染顺着小路往门口走，一边环顾四周，留意着徐成的身影。
前面必经的路口拐角聚了一小堆人，她没太在意，从旁边经过时，忽然被叫住了名字。
“时染。”
她脚步一顿，扭头看到徐成捧着一束花站在她面前，地上用几串小彩灯围成心形形状，旁边还吊着气球。
“其实早就想和你说了。”徐成满脸通红看着她，羞涩地说：“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他话音落下，周围人群想起口哨和起哄声，声音吸引了路过的人流，凑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很快就形成了一道人墙。
面对四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时染僵硬地站着，脸色有些尴尬。
“答应他，答应他！”
不知道谁先开的口，人群很快跟着喊了起来。
时染眉心一皱，向后退了一步，正要开口拒绝，手腕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掌握住。
她下意识偏头，蔚裳摆着一张冷艳的脸，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都闭嘴。”
蔚裳声音不大，语气很淡，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周围起哄声真的逐渐停了下来。
蔚裳瞥了眼旁边挡道的男生：“让开。”
很快，人群就让开一道缝，蔚裳拉着时染径直走进宿舍楼。
一路走到宿舍走廊一处无人的墙角，蔚裳才松开手。
后背靠着墙壁，时染低头看着矮她半头的蔚裳。
狭长的眼睛半眯着，蔚裳仰起下巴，笑着说：“忘了先问你了，你刚刚想答应他吗？”
时染安静地站着，摇摇头。
“早上睡醒就穿衣服走人，一上午也不发消息，这就是你准备掰弯我的态度么？”
蔚裳双手环着胸，朝墙边的时染逼近半步。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时染眼睫忽闪着，红着耳朵偏头看向墙角，张了张嘴：“你是不是，喜欢我的身材？”
“我可以……给你摸我。”
第25章
没想到时染还能再给她带来惊喜。
蔚裳绕有兴致地歪着头, 目光粘在时染脸上，眉梢含着笑, 越看越觉得时染可爱。
“好啊，你想让我摸哪里？”
“……”
时染抿着嘴唇，后背紧紧抵在墙上，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攥在一起，忽然后悔说出刚才的话了。
她偷偷打量蔚裳的表情，对方看起来很平淡。
是□□的方法不对么？
好羞耻……
她没有任何恋爱经验，刚才太莽撞了。
“其实, 我更喜欢你摸我。”
蔚裳的手钻进时染的衣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后腰上，抬眸轻轻一笑：“像这样。”
她带着时染的手暧昧地向下滑。
时染像受惊的兔子, 嗖地收回手去。
蔚裳噗嗤一笑，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学会了吗？这才是引诱~”
时染轻而易举被她逗得面红耳赤, 明明比她高很多，却像含羞草一样贴着墙角，蔚裳满意地笑了笑，挽起时染的手：“好了, 我们去吃饭吧。”
虽然刚吃完午饭回来，时染不介意再陪蔚裳去一趟食堂。
过了高峰期, 食堂人比刚才少了许多, 随便找了张空位置，时染坐在对面，默默看着蔚裳吃饭。
“你已经吃过了？”蔚裳拿着筷子挑菜。
时染看着她把碗里的香菜挑到一边，抿嘴一笑, 轻嗯了声。
“我在学校一般都是一个人吃饭。”
蔚裳夹起一粒花生，语气漫不经心。
随口说的一句话, 其实含着意有所指的暗示。
时染垂着手臂坐在对面，她今天散着长发，茂密蓬松，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侧黑发衬得皮肤格外得白。
修长的五指规矩地放在腿上，时染踌躇着说：“那……需要我陪你吗？”
很好，只是害羞，但不算迟钝。
蔚裳唇角微勾，抬头懒散地理了下耳边的头发：“好啊，以后吃饭前记得先给我发消息。”
时染眸里微光闪了闪，咬着唇角欢快地点点头，眼底笑意明显。
时染的五官精致立体，眼睫毛很长，眼角微微下垂，干净又无辜，有点像狗狗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蔚裳心里有点痒，一不留神盯着她多看几眼，目光微微向下，掠过若隐若现的锁骨时，注意到时染略显单薄的衣领。
差不多算冬季了，北方个别地区已经下起了雪，南方城市虽然长年气候温热，冬天也比平时要冷许多。
最近降温明显，时染还穿着短袖，只在外面套了件薄外套，露出细白脖颈，
看着就有点冷。
蔚裳脑海里浮现那天对方只吃白粥榨菜的场景。
戳着碗里的米饭，蔚裳开口问：“你下午的课几点结束？”
时染想了下：“五点多吧。”
蔚裳垂眸轻声说：“晚上可以陪我逛街吗？我需要采购一些用品。”
临近期末，一些科目都陆续结课了，晚上没有其他事，时染点头应好。
*
我爱糖醋鱼：
【我天！今天在女生宿舍楼下偶遇表白现场，原以为会是佳偶天成，还想沾沾喜气，没想到半路竟然出现女二“抢婚”！（图片）（图片）】
评论1：什么？在这河童当道的年头还有两女抢一男的狗血戏码？看看多帅。
评论2：我靠，女一女二都是什么天仙！
评论3：上面的，有眼光，那两位都是我们学校有点名气的美女了，说天仙也不夸张。
评论4：难怪我单身呢，天仙都降级去抢普男了！
评论5：你们这群异性恋能不能看清楚！明明女二抢的是女一，她们才是一对吧。
评论6：上面的，如果换成别人我相信，可那是蔚裳呀，虽然美，但名声有够差的。最近听说她跟时染走得近，啧，难道历史又要重演了？
评论7：评论6能不能说人话，瓜没吃全俺听不懂。
评论8：好好笑，虽然坊间传闻蔚裳搞雌竞专门挖别人墙角，但我却默默磕上了她的cp，一个大胆的想法，蔚裳有没有可能是弯的，她拉走校花时的表情还不够姬吗？！
评论9：评论8腐入膏肓了吧，蔚裳那名声都烂到家了，别想洗白，她要是弯的我倒立吃屎！
“……”
下午教室里，时染腾出空来看了眼手机，一打开就看到徐成弹过来的消息。
【徐成：对不起，中午是不是太突然吓到你了？】
【徐成：真的对不起，我该提前告诉你一声的，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时染皱着眉，停顿了一下。
【时染：抱歉学长，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隔了会儿对方没再发来消息，时染也就随手放在一边。
正伸手翻书，旁边趴着玩手机的赵瑛忽然一下子坐起来，凑过来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她眼前：“没想到吃瓜竟然吃到了自己人身上，你快看看！这是你没错吧？”
见她一惊一乍的，时染困惑地低头看向她的手机。
一眼看去照片有点熟悉感，仔细看，正是中午徐成在宿舍楼下和她表白时的场景，照片里她和蔚裳了站在一起，看视角应该是围观的人拍的。
低下还有评论的截图，时染没细看，她一时间又惊讶又有点羞恼：“这是拍的？为什么还要发出来？”
赵瑛摇摇头：“这种八卦总有人喜欢添油加醋传出去的，而且中午宿舍楼那边人流大，我还路过了呢，不过看人多没去凑热闹，没想到被表白的是你呀。”
时染蹙着眉头，没说话。
赵瑛：“那天蔚裳来教室找你我还吃惊呢，你俩最近真走得那么近？”
时染摸着耳朵，轻嗯了声。
赵瑛纠结几秒，啧道：“虽然但是，蔚裳的名声是真的不敢恭维，你要不谈恋爱还好，谈恋爱的话还是注意点吧。”
“咳咳……”
心虚的时染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转念想到赵瑛不可能知道她们的最新关系，憋红着脸，故作镇定：“谈恋爱，为什么要注意？”
赵瑛：“因为有传言她是挖墙脚专业户呀，而且艺术学院的本来就帅哥美女多，她还有个称号叫男神收割机，我就有一个朋友，因为暗恋的男生喜欢蔚裳，对她颇有微词。”
时染默了默，低头翻书：“哦。”
见时染一脸平淡的，又仿佛并没有听进去毫不在意的样子，赵瑛欲言又止。
“她其实不是那样的。”时染淡淡地说。
听着她话里维护的意思，赵瑛咳了两声，双手举起来：“那个，我可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啊。”
其实她也是出于好心，毕竟外面传闻那么凶，都在说这方面谁沾上蔚裳微倒霉，不过她现在也不知道这俩人究竟走得有多近，也不敢乱说话。
说完悄咪咪瞄了时染一眼，怎么说呢，总感觉说起蔚裳后她的表情有点微妙。
有点微妙的……羞涩?
靠，总不能……百合版本的说法是真的吧？
又看了看时间，时染收拾起东西，起身离开：“我晚上有点事，先走了。”
赵瑛正盯着手机，就这事帖子里已经被无聊吃瓜人士看图说话推演出了各种版本，一抬头见时染要走，习惯性问道：“你今晚不去图书馆自习呀？”
之前蔚裳基本雷打不动晚上泡图书馆的。
时染回头笑着朝她挥了下手：“不了，改天再。”
“……”
校门口，蔚裳已经在车上等了一段时间了。
时染拉开车门，坐在副驾：“抱歉，没等太久吧？”
双手握着方向盘，蔚裳发动引擎：“如果我说确实等得有点久了呢？”
时染微微朝旁边偏头看了一眼，蔚裳今天化的妆格外精致，还换了一套和中午不同的衣服。
时染下意识低头扫了眼自己，她刚一下课就跑过来，衣服皱了点不说，脸上可能都有些油。
这应该算是她和蔚裳的第一次约会吧？实在是失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染感到懊恼。
趁着蔚裳认真开车，她拿出手机偷偷调到前置摄像头照了下自己的脸，理了理头发。
“你在干嘛？”蔚裳盯着前面的路况，笑着说道。
时染手一顿，放下手机，转移话题：“我们去哪里？”
“买衣服当然是去商场。”
“衣服？”时染记得她中午只说了采购物品。
“对呀。”
蔚裳车速开得挺快的，但很稳，也很熟练。
她们驱车来到市区的综合性商场。
“试试这件。”
商场的服装区，蔚裳拿着一套秋冬季节的衣服，在时染身上比了比。
时染站在她面前，看着身前的衣服微微一怔：“我吗？”
“可是……”
“先去试啦~”蔚裳轻推着她走到试衣间。
时染迷迷糊糊地就站在了试衣间里，手里还多了套衣服，她抬头看着蔚裳，依旧迟疑。
蔚裳靠在试衣间的门上，浅浅一笑：“你是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乖一点，自己脱衣服好不好？”
“……”时染僵住不动。
“看来你是想要我帮你呀？”
蔚裳伸出手踏出一步，时染瞬间拉上帘子，“……不用了。”
帘子外的蔚裳没有再进来。
捏着衣服站在试衣间内，时染纠结着叹了口气。
第26章
蔚裳说要来买衣服, 挑好后却没有自己来试。
时染有些不明所以，她在试衣间的凳子上坐下, 慢吞吞换起衣服。
蔚裳拿了一整套衣服给她，从裤子、上衣到外套统一的黑色系，偏硬挺的面料，上身有廓形感。
时染平时没有固定的穿衣风格，只要喜欢的都会尝试，但衣柜里鲜少有这种偏简约朋克风的款式。
不过说起衣服，她开学时带来的大多是夏季常服, 入冬后是该添置些厚衣了，又是一笔额外的开支。
拉开帘子出来，时染抬眸扫向四周, 走到不远处看衣服的蔚裳身边。
“嗯，还不错。”
蔚裳眼前微亮, 看着她点了下头。
至少比她原本身上的那套好多了，倒不是时染的衣品差，只是她来来回回就那两套，蔚裳已经看腻了, 而且太素净，有点浪费时染的身材。
“再试试这套。”蔚裳又把手里的那套塞到时染怀里。
时染抱住衣服, 见蔚裳还在认真地对照着她的脸继续挑选, 迟疑了下，忍不住疑惑问道：“你不需要去试一下吗？”
蔚裳抬头笑道：“专门买给你的衣服，我当然不需要试。”
时染愣住：“我？”
蔚裳扬起下巴示意了下，偏头看向旁边的店员：“她身上这套再拿套相同尺码的, 先装起来。”
店员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等等。”时染下意识拒绝：“……我暂时不需要。”
衣服是不错, 可这个品牌不会卖便宜的服饰，而且刚才她扫了眼吊牌，差不多够她两个月生活费了，对于现在的时染来说实属奢侈。
“但我需要。”蔚裳笑道：“虽然是给你买，但主要是为了我自己用。”
“作为我的模特，我需要给你买一些新衣服作为服饰素材。”
随手从旁边饰品柜里挑出一副细边眼镜，蔚裳踮起脚亲手戴在时染脸上，满意道：“不错，刚好搭下一套，快去换吧~”
“……”
既然她这么说，时染似乎也找不到理由的拒绝，抱着衣服默默回到换衣间。
连续试了好几件，时染每换一套，蔚裳就定下一套，直到她有些累了，蔚裳把手里的东西往她手里一塞，留下时染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则继续去看其他款式。
作为店里唯一的客人，此刻所有店员在为她服务。
时染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低头无意识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是蔚裳的手机和包包，还有一个单独的小本子。
小本子是活页装订定，一眼便能看到翻开那一页，上面的黑色字体娟秀工整——
人设参考：
斯文金丝边
高冷禁欲系
纯欲甜美狗眼系
阳光运动系
黑长直闷骚系
愚蠢萨摩耶
“……”
时染似懂非懂看着上面的内容，其中几个已经在后面打了勾。
这些人设大概就是蔚裳用来挑选服装的参考。
字她都看得懂，但最后略显格格不入的愚蠢萨摩耶……
是什么意思？
“咚”
蔚裳的手机屏忽然亮起，屏幕上弹出某软件的提示。
——“长腿姐姐我的菜”点赞了你
“想和甜妹谈恋爱”评论了你
……
视屏上不断弹出获赞和评论的提示，时染顿了下，将蔚裳的手机息屏，放回她的包里。
那个社交平台的logo很明显，时染想起之前关注过的蔚裳用来发图的小号。
她又发新作品了么？
作为蔚裳的模特，时染只在上次的教室里见过对方画的自己。
心下生出好奇心，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滑动几下，打开关注列表里蔚裳的账号。
第一眼就看到了新动态，是今天新发的，内容是——
宝贝们有什么喜欢的人设吗？可以发出来我参考一下。
下面评论已经多大达百条：
热评1：啊啊啊太太！我要攻到能让我斯哈的美人老婆！
热评2：想要白毛金瞳长腿腹肌的猛1姐拿鞭子抽我！
热评3：兽耳！项圈！翘臀！狗狗眼！
时染向下翻，大家的评论都很“火辣”且露骨，于是没翻完她就停了下来。
不过，前面几条热评都获得了作者的点赞。
也就是说蔚裳看过评论，而且她本人更喜欢……
时染的视线停在“猛1”这个字眼上。
回想刚才蔚裳给她挑选的服装款式，好像确实酷一点的风格偏多。
一个人的绘画风格多少能展现出对方的喜好和品味。
所以，蔚裳更偏好于这种类型的么？
她又盯着“1”那个字多看了两眼。
当然，在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性取向之前，时染大概知道这个数字代表的广泛含义的，只不过在弯了之后，对这个数字变得更敏感了些。
放在圈子里，它就变成一种特指。
时染抬眸看向蔚裳的身影，对方似乎兴致不错，还在店员的陪同下挑选衣服。
有些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拧开店员送来的水抿了一口，时染拿起手机。
【时染：学姐，1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特质吗？】
【曲溪：……】
【曲溪：你这问的我还以为是个学术问题。】
【曲溪：你最近真的……算了，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已经开始发掘自己的属性了？】
【时染：嗯……】
【曲溪：其实最近几个找我要你联系方式的基本都是枕头公主，所以，至少说明你从外在气质上就挺1的。】
【时染：枕头公主？】
【曲溪：？你不会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吧？】
【曲溪：果然还是新手入门，给你推个论坛自己深入了解吧，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接着，对方就甩了个连接过来。
时染眨了下眼，点击进入。
【找对象，来170+的姐姐，我纯0！】
【求助，我和老婆都不想做1怎么办？】
【七年老妇老妻仍未床死，分享那些能令你们和谐甜蜜的小技巧~】
【……】
时染挑了几个帖子点进去。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直到蔚裳走到跟前时，她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这么专注？”
蔚裳好奇地凑过来，时染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扣在腿上，低着头强装镇定：“……没什么。”
没有仔细看时染低下去的表情，蔚裳也没有追问，她刚才找到了好几件符合人设的衣服，时染衣架子般的身材也没有什么不能驾驭的，她脑海里已经脑补出完美的细节，心情十分愉悦。
把刚才新挑的几件衣服往沙发上一放，蔚裳扬起唇角：“我们继续？”
“……”
时染试过的衣服，蔚裳最后基本都买下了，如果不是实在太多拿不下，她还会继续挑下去。
将东西都放在车里，见时间还早，蔚裳提议：“要不要去看电影？听说最近新上的一部还不错。”
商场五层就有电影院。
时染有些心不在焉，点头道：“好。”
说完就准备转身，蔚裳拉住她，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件外套：“把这件先换上，你不觉得冷么？”
时染垂下的手拽了下衣角，刚才没怎么察觉，此刻站在停车场，晚间的温度确实有些冷。
她本来还在犹豫，对上蔚裳直勾勾的目光后，听话地把外套换上了。
“要搭上这个~”
蔚裳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条choker，抬手绕到颈后，戴在时染脖子上。
回过神来的时染只觉得脖子上微微一紧，就多了一条项圈。
领口的锁骨高高隆起，黑色细边项圈衬得脖颈更加白皙，十分性感。
指尖在项圈中间的银质小铃铛上拨弄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蔚裳挑起唇角：“果然很适合。”
时染觉得脖子上那根微凉的项圈忽然变得灼热，束缚着她，呼吸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三十分钟内刚好有一个场次，买好电影票，她们乘着商场中央直达五楼的扶梯上去。
扶梯缓慢攀升，从一楼升到五楼的时间略显漫长。
蔚裳转头，看向从刚才开始就在她面前明目张胆走神的时染，微微挑眉，把手伸向她面前。
指尖的嫣红分外惹眼，时染盯着眼前白皙纤细的手，微微一愣，抬起头来。
“要不要牵手？”
蔚裳歪头对上她的目光，眼含笑意：“你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
下意识眨了下眼，视线仿佛被烫了一下，时染微红着脸，偏开头去。
过了会儿，她悄悄牵起蔚裳的手。
“扑哧”轻声一笑，蔚裳把她的手甩开，然后手指一滑，又和她十指相扣，“要这样才对。”
掌心的皮肤紧贴着，一片细腻的温凉触感。
蔚裳拉起她的手凑到眼前，很认真地看了眼：“之前好像说过了，不过你的手真的比我的大许多，而且手指也很长。”
她说话时的气息似有似无地轻洒在手背上，时染觉得脸更热了。
本来没什么的，但，一旦联想到刚才看的几篇帖子……
蔚裳目光落在时染红得过于明显的耳廓上，唇角忍不住上扬。
她不仅回想起那天晚上在车里，时染笨拙、青涩的样子。
不会接吻，甚至不会换气，眼底全是羞涩，还有不知所措的茫然。
比白纸都干净。
以往这种情况只会让她感到负担，毕竟她更喜欢享受愉悦，不觉得会有人值得她花心思主动。
可偏偏时染是个例外，如果这张白纸一定要沾染上色彩，那也必须由她先来。
第27章
这部电影最近刚上映, 支线带了百合暗恋元素，蔚裳特意选的。
影厅内人不算多, 多数是成双入对的情侣，其中不乏一些手拉手的女孩子。
时染右手边就是一对女生，从入场开始就依偎在一起，举止亲昵。
头顶灯光熄灭，耳边响起舒缓的音乐，时染靠进柔软的座椅，腿上放着爆米花桶。
荧幕中的画面温馨宁静, 镜头很有怀旧叙事的美感。涉及到支线情感部分表达比较隐晦，大概讲的是两个女生高中时期懵懂的爱恋情愫。
烟熏火燎的路边烧烤摊，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女手里拿着啤酒, 脸颊被醉意熏红。
“别这样，对身体不好。”
旁边瘦高的女生拿过她手里的酒, 起身放得远远的。
“需要你管我吗？”
半醉的少女倾身贴上去，一把勾住她的脖子。
两个人离得极近，气息交织，瘦高女生羞赧地挣脱间, 少女娇艳的唇碰到她的耳廓。
“你如果想要我听你的话，也不是不行。”少女压低声音, 声线带着勾人的磁性：“亲我一下, 我就听你的，怎么样？”
女生红着脸猛地向后一仰，少女娇笑着松开了她，“我就知道你不敢~”
……
“你当时紧张的模样, 好像也是这样。”
耳边传来蔚裳的声音，时染从荧幕上抽回视线, 反应过来后，偏头赧然地垂下眼，拿起旁边的可乐，咬住吸管。
肩膀微微一沉，蔚裳下巴压在她肩头，手往她怀里探过来。
以为对方要拿吃的，时染把手里的爆米花桶凑过去，蔚裳的手却直接钻进她外套里。
“手冷，你喂我吧。”
懒洋洋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气息扫过耳侧的皮肤，按捺着痒意，时染把手里的可乐放下，把爆米花喂到蔚裳唇边。
好在周围光线暗，看不到她泛红的脸色。
“还要吗？”
“要~”
“先给宝贝擦擦嘴。”
“好~”
“……”
右手边那两个女生的声音传进时染耳朵里，她伸向爆米花桶的手不由顿了下。
蔚裳显然也听到了，勾着唇，在她耳边小声道：“看看人家女朋友。”
女朋友……
这三个字像火星子一样落在时染耳朵里，她一不留神，捏碎了手里的爆米花。
“可……我们又不是。”
声音小得瞬间隐没在电影背景声里。
隔了会儿，蔚裳轻笑道：“我们当然不是情侣。”
她的声音平静，尾音笑意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肯定，含着笑，却让时染觉得有点冷。
心情立刻跌落下来。
“不过，你想要我做你女朋友吗？”
蔚裳笑着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时染屏住呼吸，后背僵硬地靠在座椅上。
短短两句话，她的心情就被蔚裳轻易地摆布。
这种起伏不定的，酸胀的失控感……
就是喜欢么？
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找个女朋友。
但如果是蔚裳，她既想，又不敢想。
或许曲溪说的没错，蔚裳目前对她的好感可能只停留在玩玩的层面，而且是建立在皮囊和灵感基础之上的玩玩。
时染巴巴道：“我想，你就会答应吗？”
“我已经答应了呀~”蔚裳看着她，开口道：“答应你可以掰弯我。”
掰弯，蔚裳喜欢用这两个字逗她，时染别说是接吻生涩，连弯都是第一次弯，这对蔚裳来说其实挺有压力。
虽然现在先说出喜欢的人是时染，那还是因为缺乏经验被她诈出来的，一直主动的反倒也是蔚裳，时染甚至连亲吻都不敢。
这一点，真的不行。
她可以引导，毕竟她也乐在其中，但不可能在所有事情上都占据主动。蔚裳不是性冷淡，更不是压抑保守型，一开始时染先吸引到她的就是外在皮囊。对方是灵感，更是美味糖果，外面的糖果纸精致漂亮，剥开之后是可口的香甜。
两种诱惑同时存在，本就在她的计划之内。
不过她不着急，相反，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从空白开始塑造的感觉。
时染低声应了句，算是对她刚才那句话的回应，黑暗中也看不清楚表情。
电影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散场后，她们没回学校，直接来到蔚裳家。
衣服买来自然是要使用的。
而且时染也答应了蔚裳提出的“各取所需”，只要蔚裳需要，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推脱了。
“腰挺住，下巴抬起来一点，眼睛看着我……”
时染额角沁出些许细汗，柔软的床让她不太能找到着力点，手和脚又同时被束缚住，西裤下修长的腿部肌肉紧绷，细白的脖颈微仰，嘴唇紧绷，长久维持同一个姿势让她感到疲惫。
“耐力不错。”
蔚裳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时染左肩，西装下廓形的垫肩让她的肩背更显笔挺，顺着硬质面料慢慢滑下，一路滑到被束缚的手腕。
“好棒~”
“……”
时染微微咬牙，摇摇欲坠的身体晃动一下，背后的手指抵住床垫，勉强位置平衡。
“可以拍照吗？”
蔚裳视线扫过她的肩线和腰腹，落在时染干净的下颚和泛着微红的锁骨：“用来做构图参考，不露脸。”
时染轻嗯了声，没有异议。
虽然这样的姿势面对蔚裳的镜头，会让她感到一些羞涩。
按下拍摄键，手指滑动着图片放大，蔚裳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了。”
她不用专门挑角度，此刻穿着敞开的西装，双手被束缚的时染，不管怎么拍都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似乎只要在床上，哪怕不摆动作，时染身上就充斥着性张力。
如果眼神再多一点侵略性就更完美了。
腰部用力换回正常的坐姿，时染终于放松下来，蔚裳解开她手腕和脚踝上的束缚，“今天辛苦了。”
时染坐在床边，看着她将道具放回收纳箱里：“不用继续了吗？”
蔚裳说不回学校的时候，她以为会像之前一样画很久，但这次对方只是拍了照片。
蔚裳转过身来，朝她眨了下眼睛，扬唇：“你想继续的话也可以。”
双臂垂在两侧，时染低头摸摸鼻梁，顺便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岔开话题：“十点了，现在回宿舍的话还能赶得及。”
蔚裳走到沙发边，整理堆在上面的衣服，漫不经心道：“你不留下来和我睡觉么？”
“……”
时染攥着外套的衣袖，顿了顿，低头看向身下的双人床。
上次和蔚裳躺在一张床上她就几乎一夜没合眼，那种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很紧张的情绪很折磨人，而且明天有课，她不想再失眠了。
“不了，明天还要上课。”
“好吧。”蔚裳也没有挽留。
她挑了几套衣服，拎起袋子从沙发上起身：“那我送你回去。”
时染顿了下问：“你不回宿舍？”
其实蔚裳连续几晚都没有宿舍住了。
蔚裳：“最近赶作业，住这里比较方便。”
时染缓缓点了下头，脱掉身上的外套，扭头去找自己原来的衣服：“不用麻烦了，反正很近，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蔚裳走过去，把装衣服的袋子放在她腿边：“你确定要拿着这么多东西走回去？”
时染抱着自己的衣服坐在床上，抬头茫然地看着蔚裳。
“这几套衣服，我希望你下周和我约会的时候可以穿上。”蔚裳解释道：“大概类似于……角色扮演，我想要你帮我找不同的人设灵感。”
时染微微一怔，道：“通过换衣服？”
“图画只需要停留在表面。”蔚裳弯起眼睛：“你如果愿意提供更深入的服务，加入一点性格扮演什么的，我当然会更开心~”
时染低头看着旁边满满好几只袋子，一共大概五套衣服，她迟疑了会儿，抿唇道：“好，我后面把衣服钱转给你。”
“转什么钱？”蔚裳挑了下眉，勾起唇角：“这些又不是送你的，只许你在和我约会的时候穿。”
“……”
蔚裳所在的小区就在学校附近，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昂贵的豪车停在宿舍楼下，引来不少过路视线。
外面过往的人很多，隔着车窗看了眼外面朝宿舍楼走的人流，时染没多做停留，和蔚裳道了别后，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蔚裳叫住她：“你今天陪我逛了那么久的街，作为各取所需的搭档，不想要我做点什么吗？”
时染停下动作，慢慢坐回位置上，抬头对上蔚裳的视线。
车内昏暗，借助外面照进来的模糊光线，她隐约看到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上翘，眼含笑意。
过了几秒，时染攥着手指，局促又羞涩：“就像你说的，我们这样……也算是约会了的。”
“那么约会结束的时候，你想要一个吻吗？”
蔚裳微微倾身，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
……
车门关上，快步走进宿舍楼明亮的灯光下，时染的脸几乎红透了。
大脑处于半宕机状态，回过神时，她已经推开了宿舍门。
“哇啊啊时总你终于回来了，我跟你说——”
宿舍里的两人见时染回来，刚站起身，就见她像一阵风似的，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就径直进了卫生间。
双手撑在洗手池边，看着镜子里自己红得滴血的脸，时染下意识伸手遮了下脸颊。
完了，刚才她不会就顶着这样一张脸从车里出来，又一路走回宿舍的吧？
朦朦胧胧回想起上楼时路过女生打量她的视线，时染脸更烫了。
她和蔚裳在车里接吻了。
就在宿舍楼下，车外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其中可能还有认识她的同学。
心脏呯呯直跳，目光呆滞地落在身前的镜子里。
她透过镜子看着自己嫣红的唇，指尖轻触，染上一抹妖艳的唇泥。
她今天没有涂口红，这是属于蔚裳的。
“叩叩”
门外忽然响起两下敲门声，汪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染染，你在里面呆好久了，没事的话吱一声~”
时染心口提起来，紧张地拧开水龙头，压下声音的异样：“我没事。”
汪晴放心了：“那就好。”
听着门外脚步声离去，时染松了一口气，而后快速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刚才进来时，她们应该没看到吧？
时染洗了两遍脸，整理好衣襟，又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镜子里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没问题了，才推门走出去。
“你们刚才想说什么？”她脸上挂着淡笑，走到自己的桌边坐下，声音平静。
古悦和汪晴看到她的脸时却神色一变，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你谈恋爱了？”
“……”
时染一僵，干笑道：“为什么莫名其妙这么说？”
古悦脸上的面膜都掉了：“不会是真的吧？”
汪晴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脸看：“你这双眸含春……”
古悦：“面色羞红。”
汪晴：“眉梢含情。”
古悦：“好像刚接完吻回来的样子。”
时染：“……”
第28章
“没有, 不要乱猜。”
时染垂下眼皮，揉了下眉心, 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平静。
古悦把面膜往垃圾桶一丢，举起手：“好好好，咱说没有就没有~”
汪晴趴在椅背上：“不过今天听说你被表白了？而且还……”
古悦：“什么什么？我今天满课都没空看八卦，快给我说说！”
“就一土木系的学长在宿舍楼下跟染染表白，但是，最后被公主搅和了。”
“被谁？”古悦：“蔚裳吗？”
她一拍大腿：“果然！狐狸精要开始了吗？我说什么来着，她接近染的目的一开始就不纯粹！”
时染抱着睡衣站在桌边, 眉心皱了皱：“是她帮我。”
“啊？”
“中午的表白很突然，她帮我解了围。”
时染叹了口气，手里的牙杯放在桌上, 认真道：“所以你们不要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蔚裳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听她认认真真地说完, 古悦停顿两秒，张着嘴轻啧：“竟然是这样啊？”
汪晴捏着手机看了眼，眼睛睁大：“你别说，这个帖子说的还挺像的。”
“啥呀？”古悦低头扒拉她手机。
汪晴眼珠转了转, 看向时染：“有没有发现，公主在宿舍好像只对时总一个人差别对待, 没准和我们确实不是一个视角。”
“……”时染偏头把头发别在耳后, 顿了下道：“是么？”
古悦像是发现新大陆，啊呀一声，语气震惊：“好像还真的是，那几天, 就是公主常在宿舍呆着的那几天，难得几次主动找我说话, 就是奔着染染问的，我当时还受宠若惊呢。”
时染被两人盯着，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转身走进卫生间：“我去洗澡了。”
“啪”一声关上门，她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不过……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褪去衣服，温热的水流从花洒里倾泻而下。
时染仰起头，水流顺着下颚滑过细白脖颈。
蒸腾的热气缭绕，也润湿了她的唇。
舌尖轻舔了一下，是甜的。
轻轻吁气，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扬起，时染伸手按住呯呯直跳的心脏。
有点开心，同时又感到紧张。
这种感觉。
莫名有点像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偷情。
……
洗完澡换上干净舒服的睡衣，时染早早躺在床上，听着古悦她们在下面打游戏的声音。
辗转反侧睡不着，她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漫无目的滑动两下，点开聊天框。
盯着蔚裳的头像，压住唇角，她曲指编辑消息。
字数删删减减，五分钟后，发了句“你到家了吗”过去。
手机很快收到消息，抬眸一看，却是温梨发来的消息弹在最上方。
【温梨：对不起，那天我可能有点喝多了……没有让你感到困扰吧？】
那天的事时染其实并没有太在意，不过之后温梨确实好久没有联系她了。
【时染：没关系的，你也不要多想。】
【温梨：哭哭.jpg】
【温梨：那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时染：当然可以。】
时染微微抿唇，她现在竟然很能理解温梨的心情。
如果蔚裳对女生的喜欢表现出的是厌恶，她们现在应该也会很尬尴吧。
“咚”
手机又弹出一条新消息，她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
【蔚裳：到家了，在泡澡。】
【蔚裳：对了，可以给我推荐几部电影吗？今天没有看过瘾。】
时染换了个姿势，抱着枕头趴在床铺上。
【时染：好，你需要什么类型的电影？】
【蔚裳：女同电影，最好尺度大一点。】
尺度……大一点的？
时染微愣，她本人甚至没看过几部女同电影，更别说尺度大的了。
她纠结地握紧手机，半晌，对方发来催问。
【蔚裳：？】
【蔚裳：为什么不回消息了，你不会还没有看过吧？】
“……”
【蔚裳：以为你喜欢女生，就会对这方面比较了解。】
时染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快速滑到搜索界面。
这年头没有什么搜不到的知识，更何况只是区区几部电影。
复制粘贴，她很快就把搜索的几个名字发了过去。
【蔚裳：哦，我好像听说过第一部，尺度确实很大，没想到你竟然看过，挺深藏不露的嘛。】
时染：“………”
明明是她先问的。
【蔚裳：那今晚睡前的助眠视频就选这个好了，我去搜一下网址，你要一起看吗？】
许久过去，时染一直没有回复，看着反复出现的“正在输入”，另一边的蔚裳好笑地勾了勾唇。
浴室里水汽氤氲，蔚裳轻靠在浴缸里，温水抚过每一寸皮肤，带来深度的放松和愉悦，当然更让她愉悦的，还是时染的反应。
等了半晌。
【时染：不了，我快要睡了。】
【时染：晚安。】
果然还是这么害羞。
蔚裳伸手从旁边的盘里捏了颗青提含进嘴里，汁水在舌尖爆开，可口的酸甜蔓延口腔。
那部电影她看过好几遍，尤其是找灵感的时候，会反复观看，虽然是18+，但情节精彩，故事结构巧妙，单剧情上也是部很出色的电影，尤其是后面几段床戏的镜头，拍的很有艺术感，当然尺度也相当露骨。
以时染的性格，如果真的看过，可能就不会推荐给她了。
蔚裳嘴里含着果肉，目光在晶莹剔透的青提上停顿几秒，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蔚裳：睡这么早？】
【蔚裳：图片.jpg】
时染发完晚安后就把手机丢到一边，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
但枕边传来消息提示声时，她还是第一时间睁开眼，并且在下一秒就把手机拿到眼前。
蔚裳发了张照片过来，背景看起来像浴室，能看到浴缸的边缘，小桌上放着一盘青提，只露了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指尖嫣红。
她刚想敲字回复，便见对面又弹出一条消息。
【蔚裳：看电影容易口干舌燥，如果也能有一个人喂我就好了。】
时染正欲打字的手顿住，想了想，耳朵一点一点开始烧红，僵了好久，她索性装做已经睡着，把手机塞在枕头下，紧紧闭上眼睛。
当晚，时染又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她真的在喂蔚裳吃葡萄。
她半跪在浴缸边，而蔚裳则仰着高傲的脸，红唇微张，等着她把剥好的葡萄亲手喂到嘴边，如果她动作慢了，还会娇气地指责她，涂着嫣红指甲的细指扯着她项圈，还会揪她头顶毛茸茸的耳朵。
她被揪疼了，忽然又凶又狠地站起来，一把将蔚裳按住。
梦里的蔚裳被她凶了一下，就变得乖巧可爱起来，红着眼尾，皱着鼻尖，楚楚可怜地拉着她的衣角，祈求她的原谅。
她很开心地笑了，然后……
“滴滴——”
闹铃声忽然在耳边炸响，时染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睁大眼睛，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早就有晃动迹象的床铺，因为她大幅度的动作发出“吱呀”一声响动。
对面古悦似乎被吵醒，在床上翻了个身。
外面的天色刚蒙蒙亮，其他人都还在睡，时染快速关上闹钟，合上嘴压低呼吸声。
平静下来后，她坐在床上暗暗呼出一口气。
她怎么做了这种……一言难尽的梦。
懊恼地闭了闭眼，她甩甩头，收拾起情绪，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
依旧是划重点的课，虽然觉得有些无聊，时染还是认真听着。
台上的老师滔滔不绝，旁边传来小声嘀咕内容太多，希望考试周迟点到的抱怨声。
时染转着手里的笔，想到期末考试周结束后的寒假，忽然也希望可以迟一点，倒不是担心考试，而是她还没想好寒假该怎么安排。
家是肯定回不去了，连时柳都出去躲债，问起来，对方多半也会让她去舅舅家过年，但她舅就是个笑面虎，现在家里状况时染不想让时柳再难过，但寒假在他家过年肯定不会愉快，还不如她一个人在外面过。
听说学校宿舍假期可以申请留宿，到时候可以申请试试，应该没什么问题。唯一一点就兼职，咖啡店的声音主要依赖于附近学校的学生，一旦放假可能不需要那么多人时候，所以她可能需要另找一份。
心里有了盘算，揣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态度，下课铃敲响，时染拿起背包随着人流走出教室。
中午饭点，她站在食堂门口，给蔚裳发消息。
【时染：你在学校吗？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那天约定好一起吃饭后，时染便记下了。
对方回复很快。
【蔚裳：好啊~不过我可能要迟一点，12点半可以吗？】
现在刚12点整，时染也不是很饿，错过高峰也可以。
【时染：好，那我等你。】
【蔚裳：你在哪里？】
【时染：食堂门口。】
【蔚裳：ok，我应该马上就到。】
发完消息，时染也没有去别处，就在食堂靠门口的位置找了处座位坐下。
低头看着手机，余光注意到对面坐下一道身影，她抬头正想提醒对方有人了，却发现是温梨。
“……中午好。”温梨坐在她对面，微红的脸带着一丝忸怩。
时染愣了下，而后很自然地笑了笑：“好巧，你也刚来吗？”
“我和朋友们吃完下来的，无意间看到你就过来了。”见时染露出自然的笑容，温梨比刚刚放松了些，轻声问：“你一个人？”
“没有，我等人。”
温梨看着自己的手，过了会儿，眼睛闪烁两下：“我们真的还可以做朋友么……”
见她还是在纠结那天表白的事，时染笑着说：“当然。”
“那，可以邀请你看电影吗？”温梨鼓着勇气问。
虽然当时时染没有明说，但能感觉到是被拒绝了，温梨后来特别后悔，只能怪自己太鲁莽了。不过时染现在性取向是弯的，听曲溪说暗恋的还是直女，那就证明她还有机会。
第29章
食堂人声熙攘, 时染安静地坐着，正欲开口时, 肩膀微微一沉，一只系着银色细链的手腕亲昵地搭在她肩上。
蔚裳在身旁的空位坐下，笑吟吟道：“什么电影？”
温梨看到蔚裳的时候表情出现一瞬的僵硬，她勉强一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毕竟，那晚在酒吧洗手间实在太过尴尬，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性取向, 还有暗恋时染的事。现在再次遇到，很难不生出尴尬。
“听说最近新上映的电影不错，所以我想问学姐有没有时间一起去。”温梨接过她的话说道。
蔚裳似乎很有兴致：“是么, 那你们约的什么时候？”
温梨抬眸看向时染，唇边含笑：“这个还要看学姐的时间。”
时染眨了下眼睛：“我周六有空。”
说着她余光下意识看向蔚裳, 对上她直勾勾的眼神，抿唇：“你要一起吗？”
蔚裳笑道：“可学妹约的是你，又不是我。”
温梨微怔，有些忐忑地笑了下：“蔚学姐如果想一起的话, 当然更好呀。”
蔚裳歪头看着她，唇边带起一点弧度。
时染她们还没吃饭, 聊了两句后, 温梨便先离开了。
在窗口打完饭回来，端着餐盘在位置上坐下，时染递了双筷子给蔚裳，微微启唇：“你刚才……”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蔚裳问：“刚才怎么了？”
时染默了默，轻声道：“没什么。”
放下筷子, 蔚裳单手托腮望着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学妹喜欢你？”
“……”
时染以为过去这么久，那晚洗手间光线又昏，蔚裳可能已经不记得温梨的脸了。
夹了菜放在米饭上，时染埋着头，唇瓣动了动，耳廓染上一点微红：“你会介意吗？”
片刻后，旁边传来一声浅浅的笑。
“我为什么要介意呢？”
蔚裳身子微倾，手肘支在桌上，手指托着下巴，想了想道：“我们之间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我不会干涉你的交友自由，如果哪天你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了，知会一声，就可以随时解除这种关系。”
时染拿筷子的手悬在半空，僵了许久才缓缓落下，她戳着碗里的米饭，勉强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只是刚才眼底隐藏的羞怯和不自知的期待，慢慢冷却。
两人默默吃着饭，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时染一直低着头，本来味道还算不错的菜此刻含在嘴里却味如嚼蜡。
“你只喜欢吃素？”
听到蔚裳的声音她才掀起眼皮，扫了眼自己的餐盘。
娃娃菜炒豆腐，还有一份清炒豆芽，两个素菜家一份米饭，确实没什么油水。她心不在焉地摇了下头：“我没什么忌口，荤素都可以。”
说完，眼前盛菜的盘子里多了一只鸡腿。
她抬起头，对上蔚裳含笑的眼：“多补充点蛋白，才能维持好身材。”
“……”
时染低下眼，半晌张口：“谢谢。”
是啊，她只是对她的身材感兴趣，需要她做模特而已。
*
咖啡店从下午开始爆单，可能临近期末，大家纷纷为了课业卷通宵。
但店里的人手明显不足，有几个为了考试不来兼职了，留下来的人更加忙碌，好在涨了时薪。
机子里的订单还在源源不断打印出来，时染有条不紊打包咖啡，已经过了换班时间，又忙了很久，才终于等到交接的男生。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被挎包的男生推开玻璃门，携着一股冷风钻进暖和的店内，他不好意思地朝时染点了下头，跑去换完衣服后，过来接替时染手里的活。
时染转身走进二楼的换衣间。
也许是刚才一直处于忙碌状态，大冷天的，她却觉得有点闷热。
心不在焉地换完衣服，路过楼梯转角时，她没有急着走，顺势到无人的露台吹了会儿风。
头顶阳光明朗，却没有什么温度，时染半阖着眼靠在护栏上，任由冷风在脸上吹。
默默叹了口气，她低头握着手机，翻开最近常打开的论坛，迟疑一会儿，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提问：可以接吻，但并不是恋爱关系的关系，算是什么关系？】
【回复1：？这不就是yp吗？】
【回复2：上床了吗？只是接吻的话顶多算暧昧吧。】
【回复3：关键要看有没有朝恋爱方向发展的意图。】
时染稍微皱了下眉，滑到搜索界面。
【yp，“即“约炮”，指非男女朋友关系或非夫妻以及伴侣关系的人，发生性关系。”】
“……”
她快速切出问题搜索，舌尖抵着牙齿吸了口气。
好一会儿，她回到论坛刚发的帖子里，平复着呼吸，艰难敲字：【……没有上床。】
一刷新，下面很快有了新回复。
【回复4：是以后也不会，还是现在还没有？】
【回复5：既然不确定恋爱关系，又想要亲密的肢体接触，然后只接吻？不是，现在py都这么纯洁了吗？】
【回复6：楼上能不能矜持些，没准人家还只是暧昧阶段呢？】
【回复7：就是，楼主说详细点，提供的信息这么少，没办法帮你理清楚呀。】
时染咬住唇。
她想起蔚裳一开始和她说过的话，还有那次晚上，她问她要不要试试……
身体有点热，室外的冷风也没能让她发烫的脸降下来温。
她有想过蔚裳一开始不拒绝她的喜欢，是因为对她的外表感兴趣，但其实从没有冷静下来仔细深想，可能蔚裳更想把她们的关系发展成——
可、可是。
可是……
捂着自己烫手的脸，时染甩了甩超负荷的大脑，冷静下来后，扭头往楼下走。
刚下去，就听到几个忙得不可开交的同事的抱怨声，她从思绪里拉出来。
“老板也是真抠门，这几天都爆单了，还为了省钱要我们去配送啊，忙死了都！”
“而且最近人手本来就少。”台子前的寸头男生一边手忙脚乱往袋子里放咖啡，一边指着旁边一推等待配送的单子，心急如火：“大江怎么还没回来，这些都等着他送呢！”
“这谁知道，没准外面风太大电瓶车不好开。”另一个男生翻着单子：“这几个都是A大的，要不我去送？”
“你去送谁来做咖啡啊，我一人忙不过来！”
时染把包背在肩上，迈开长腿走过去：“我去送吧，刚好要回学校。”
寸头看着她，高兴道：“对哦，忘了你是A大的，刚好顺路，好好好！辛苦了！也不多，一共四份……”
时染拎着几只装咖啡的袋子，离开店铺往学校走。
咖啡店距离她们学校很近，走路几分钟就可以到大门口，不过为了节省时间，她在路边扫了辆单车。
其中三份都是在图书馆，时染很快送完，就剩下最后一份，地点是美院教室。
打电话询问了具体位置，她提着袋子走进楼梯，来到一栋楼的二层。
找到教室，对方让她在门口稍等一会儿，时染站在后门口，目光随意地往里面看去。
教室里比较安静，每个人面前都放着画板，中央的位置摆了张圆桌，有个高挑的女生趴在桌边，她很少动，基本维持一个动作，看起来似乎是这堂课的模特。
不由想到蔚裳就是美院的学生，时染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不多时，中间的模特松弛地坐下来休息，教室里也响起走动声，开始有学生从里面走出来。
“抱歉让你等久了，是我点的咖啡吗？”一个女生从教室里小跑出来，看着时染问道。
“对的，您的尾号是……”
这栋楼比较偏僻，走廊里只有时染一个生面孔，又提着咖啡，所以很好认。她报了尾号号确认无误，时染把袋子递过去。
女生拿着咖啡转身走回后门，时染也把最后一份餐送完了，准备离开时，余光却在教室里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只需一眼，她就认出了蔚裳。
蔚裳站在教室中间，正在和模特说着什么，上挑的眼尾噙着笑意。
虽然她在时染面前也总是笑着，但仔细回想，对于其他人她大部分时间都很冷漠。
所以当看到蔚裳对那个模特笑得这般开心时，时染觉得有些刺眼。
当然，也可能是她对蔚裳的了解还太少。
“这次的模特真的好漂亮呀。”
“这位是谁呀，立刻！我要知道她的所有资料！”
“听说隔壁系的，178，身材也超级棒！还是校网球队的主力。”
“我的妈，姐姐杀我！”
“……”
几个女生从教室里走出来，在时染身前经过。
在门口站出神地站了许久，时染扯了下嘴角，转身离开。
教室里。
蔚裳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拿起画笔。
“看来你最近又重新找回感觉了，画得都不错，是属于你特有的风格。”老师走到她身旁，眼含赞许看着她的画。
获得认可，蔚裳捏着手中的笔，微微扬起唇角。
“我建议你们都多出去走走。”
老师转身，看向其他学生：“艺术需要灵感，而灵感的来源可以是人，是景，是万事万物。你们这么好的年纪，是一生中很适合尝试美好事物的阶段，所以，该谈恋爱就去谈，爱情也是灵感最好的催化剂，好好享受它，对你们的创作很有益处。”
一个男生开口发言：“所以母单还有希望嘛老师？
教室响起一阵哄笑声。
……
下课后，蔚裳独自收拾东西。
刚才做为模特的女生叫了她的名字，扬起手机，笑容灿烂：“需要的话随时找我就好~”
蔚裳笑着点了下头。
“看来她很快要成为你的私人模特了。”
视线里出现一片裙角，蔚裳缓缓抬头，看着站在身前的卷发女生。
程妍双手环臂，盯着她的画看了许久，叹气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谈一次恋爱就提升一次画技呀……”
蔚裳动作一顿，好笑地抬眸扫向她：“麻烦注意一下措辞，你对我很了解吗？”
程妍撇撇嘴：“是哦，你对我不熟，只是我这个永远被你压一头的万年老二对你单方面的熟。”
说完，她又啧了声道：“你今天竟然都肯浪费时间跟我扯皮了，最近心情这么好，找到你的新催化剂了？”
催化剂么？
蔚裳挑眉睨了她一眼，拎起包走向教室后门。
路过身后喝咖啡的女生时，无意间在她脚边的纸袋上多留意了几眼。
是时染兼职那家咖啡店的包装袋，自从知道时染在后，她就经常点那家的咖啡，一眼就注意到了。
忽然有点想喝咖啡了，走出教室，她边走边拿出手机，给时染发消息。
【蔚裳：你还在店里吗？】
第一次，对方隔了很久才回复她的消息。
【时染：没有，我回宿舍了。】
【蔚裳：啊……可惜，现在好想喝你做的咖啡。】
【时染：味道是一样的，你可以在店里点单。】
语气有点冷漠。
蔚裳微微扬眉，抿住嘴角。
【蔚裳：可是我只喜欢你亲手做的。】
【蔚裳：等会儿要不要去我那里，刚好有咖啡机，想要你做给我喝。】
又过去好久，久到蔚裳以为对方可能有事没看到消息时，对方才迟迟发来消息。
只是看到内容的一瞬，蔚裳霎时停住脚步。
第30章
【时染：你只是想和我玩玩吗？】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虽然秒撤, 但一直盯着屏幕看的蔚裳自然是看到了。
她脚步一顿，接着看到时染撤回后又发来新消息。
【时染：不了, 今晚要去图书馆复习。】
“……”
欲盖弥彰的冷漠。
蔚裳收回准备下台阶的腿，转身轻靠在走廊的墙壁，垂眸盯着手机。
【蔚裳：哪种玩玩？】
她独自靠在墙边，正是下课时间，不时有人从旁边经过，匆匆一瞥，往往都会忍不住再回头看她一眼。
时染这次的回复又隔了好久, 看着上面熟悉的“正在编辑”几个字反复出现，她勾了下唇，耐心等着。
但这次不一样了, 对方到最后也没有回复。
在原地站了许久，蔚裳垂下手, 转身下楼。
她先回到宿舍，开开门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看着时染整洁的桌位，再次拿出手机。
【蔚裳：你不在宿舍？】
她拉开时染的椅子坐下, 手指搭在桌边轻轻敲打。
【时染：嗯。】
【蔚裳：在哪儿？】
【时染：图书馆。】
【蔚裳：为什么忽然不回我消息了？委屈.jpg】
又是一阵冷淡的沉默，此刻的蔚裳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时染的不对劲。
咬唇思索片刻。
【蔚裳：再不回我, 我就直接拨电话了。】
果然, 对面开始显示“正在编辑中”。
【时染：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有点奇怪。】
【蔚裳：哪里奇怪？】
【时染：这不是一段健康的关系。】
蔚裳微微坐直身子，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空荡又安静。
【蔚裳：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呢，你不想做我的模特了么？】
另一边的图书馆, 时染看到模特这两个字，就觉得心头又酸又胀, 说不出的难受肆无忌惮地蔓延。
她只不过是对方众多选择中偶然出现的一个，没有特殊性，极易被替代，是蔚裳灵感枯竭时一个随便的调剂品而已。
她早该注意到，只是因为没有被拒绝，就一时冲昏了头。
【时染：你还有很多选择不是吗。】
【时染：我们暂时先停止这种关系吧。】
发完消息，时染把手机往桌上一扣，推远了些，捏着眉心重新埋进书堆。
期末的图书馆扎满了人，赵瑛坐在她旁边翻着资料，偏头盯了眼她异样的脸色：“怎么了这是，马上就考试了，竟然在复习时公然开小车？”
时染含糊地嗯了声，仿佛根本没听进她在说什么。
时染一直情绪都挺稳定的，赵瑛很少见她出现这么魂不守舍的表情，不由停下来仔细打量了她几秒。
“你这表情怎么跟失恋似的？”赵瑛低声问。
“嗯……”时染心烦意乱，无意识地回应，反应过来她的话后，蹙眉瞪了她一眼。
赵瑛揶揄一笑，故作惊讶睁大眼：“真的呀？”
时染没好气地闭了闭眼，抬手从她手边抽回打印的资料：“不用就还我。”
赵瑛立马回复正经学习的姿态：“欸，昨天班长发群里的那份电子版的你打印没，也借我看一下……”
没有再闹，注意力重新回到复习上。
从背包里拿出一叠卷子，抬头时，时染余光扫向被她刻意推远的手机，抿了抿唇，她伸手拿回来。
【蔚裳：好的。】
一开屏就看到了蔚裳干脆的回复，她默默看了几秒，嘴角流露一丝苦涩。
随即便准备把手机重新丢回去，这时，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蔚裳：暂时是多久？】
“……”
考试周很快到了，这几天时染把重心都放在各科考试上，没有再分心去想其他。
但有时特意想要忽略的事情，反而在无意识之中格外在意。
自那之后，她和蔚裳的聊天记录就定格在了那一天，宿舍也完全没有了对方的身影，东西还在，但蔚裳已经没有再回来住过了。
就像时染想的那样，她对蔚裳来说就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没了她，对方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哎！听说没，昨天下午那会儿楼下又有人告白了。”汪晴嗦了口泡面，盯着手里的手机，仰着下巴汇报八卦。
古悦中午也没休息，桌上摊着书临时抱佛脚：“谁这么勇啊，不操心考试还有空告白？”
“还能有谁，自然是咱们这栋楼最出名的大美人。”
古悦：“不会又是蔚裳吧？”
“对呀，不过……”汪晴偏头瞟了眼旁边收拾东西的时染：“这个告白的人挺奇葩的，是徐成。”
时染装书的手僵住。
“哈？”古悦皱着眉头，一脸的匪夷所思：“这名字耳熟啊，他不是前段时间才跟染染告完白吗？当时不是还被公主亲手拆了，他搞咩呀？”
汪晴啧道：“你不知道吗，就是因为被公主亲手搅和了，那会儿流出了许多推测，说公主跟校花抢人呢，我估计着流言也传到他耳朵里了。”
“所以那个徐成就去告白了？咳咳，不是我说……”古悦撇嘴：“以公主的审美，还真不至于为了他这么做。”
汪晴：“所以告白的结果就是被无情忽视。不过话说回来，公主这学期都被告白多少次了，好像一次都没成？”
古悦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看着汪晴眼珠一转：“不对呀，怎么感觉你现在都开始给公主说好话了？”
“我给她说什么好话了？”汪晴朝时染抬了下下巴：“这事不还是染染亲口告诉我们的嘛。”
“下午有考试，我先走了。”
在两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中，时染头也不抬地走出了宿舍。
等人走远，古悦眨眨眼：“怎么会事，感觉最近校花情绪不对呢。”
汪晴抱着泡面点点头：“尤其在提到公主时，之前好像没这么冷漠吧？”
古悦：“她俩闹矛盾了？”
汪晴喝了口汤：“这谁知道，我们连她俩什么时候好上的都不知道吧？”
古悦叹息：“是哦，明明在一个宿舍，她俩却暗度陈仓。”
……
考场里，监考老师还没到，下面已经基本都坐齐了。
时染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布满各种划痕的桌面，前排的赵瑛转过身来，趴在她桌边。
“中午班长在群里说放假前组织大家搓一顿的事，你看到没呀？”
时染淡淡点了下头。
“那你报名了吗？上次团建你就没来，这次一起呗。”
抬起眼皮对上赵瑛眼巴巴的目光，时染默了默：“好。”
赵瑛歪头看她：“啧，你最近这脸色，不会真失恋了吧？”
时染眉心微动，摸向自己的脸：“我脸色怎么了？”
“魂不守舍，黯淡无光，和前两天满面春光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
监考老师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赵瑛朝她挤了下眼，转回身去。
时染神色木然，拉开笔袋取出笔。
失恋……
都没开始过，哪里来的失恋。
监考老师简单说了两句就开始分发试卷，考场很快只剩下唰唰的做题声。
时染捏着笔，神色专注盯着卷子，上面的题目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做完最后一道时，距离考试结束还剩几十分钟。
发了会儿呆，等开始有人交卷时，她放下笔，交完卷走出教室。
取回自己的手机，边下楼边开机，看到又新消息时，她微微愣了一下。
【蔚裳：我今天准备从宿舍搬出去。】
【蔚裳：东西有点重，你现在用空吗？可不可以来帮我一下。】
消息是半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时染放慢脚步，目光在屏幕上停留许久，缓缓放下手机。
五分钟后，她已经回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楼下停着一辆车，很显眼，所以她一走近就看到蔚裳，以及那天那位担任模特的网球队主力。
身形高挑的女生正在帮蔚裳往后备箱放行李，看起来东西已经搬的差不多了，两人停下来，蔚裳递给对方一瓶水。
这会儿宿舍楼下没什么人，时染站在不远处的路口，蔚裳无意间侧眸，很快便对上了她的视线。
时染下意识转身，双腿僵硬地顺着原路往回走。
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接着，手臂被一只温凉的手挽住，蔚裳从后面拉住了她。
“你是回来帮我的么？”蔚裳轻轻拉着她的手，弯起的长眸含着喜悦。
时染抽回自己的手，可能动作有些突兀，看到蔚裳眼尾闪过的惊讶，她目光局促地飘向别处：“抱歉……”
蔚裳不以为意地笑了下，打量了她几秒，凑近半步，抬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长发。
“你刚刚走得是不是比较急呀？头发都吹乱了。”
“……”
淡淡的香水味钻进鼻腔，余光瞥了眼蔚裳白皙的手腕，时染不着痕迹往后退开。
舌尖抵着上腭，她抬眸看着前面的车，那个模特已经走了。
“你不是已经搬完了吗”
说完，她低头径直往宿舍楼里走。
她脚步有些偏快，走到楼梯口时，脚下顿住，转身看向跟在她身后的蔚裳。
蔚裳歪了歪头，目光含着疑惑。
“你……还要上去？”
“对呀，我还有东西没拿完。”
“哦。”时染放慢脚步，走在前面。
她本来回宿舍就没什么事情，此时又只有她和蔚裳两个人，就更加不自然。
时染端着水杯出去接了杯水，回来后，装模作样地坐在桌前。
随手打开电脑，她目不斜视盯着桌面，听着蔚裳收拾东西的动静。
察觉到对方靠近时，她腰背挺直了些。
蔚裳走到她身边，轻靠着身后床铺的梯子：“你都不问问我搬走的原因么……”
时染捏着鼠标，眨了下眼睛：“你最近一直都没回来住啊。”
蔚裳微微倾身，单手撑在她桌前，轻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