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忽如其来的倒打一耙, 让五条悟把准备好的说辞忘了。
下意识地回答道：“来拿GTA卡……”
源柊月：“辛苦你找了个这么贴切的借口。”
五条悟：“什么借口！我明明进来的时候就说了。”
源柊月：“我可没听见，杰，你听见了吗？”
两人同时看向他, 五条悟脸上写着‘你一定听见了赶紧帮老子作证’；源柊月很轻、很细微地眨了下眼，传递求助信号。
糟糕, 回答一定会得罪一方，这可不好选。
夏油杰捏了捏眉心, 诚恳道：“嗯……我好像没印象了。”
源柊月：“那就是他没说！”
五条悟：“哈？！我说的那么大声你能没印象？你和这个臭橘子又背着我干什么了？”
源柊月咄咄逼人：“我们能背着你干什么？想转移话题是吗？大半夜跑进杰的房间的目的你还没解释清楚, 真是好笑。”
“都说了、是来拿GTA游戏带啊！”五条悟无能狂怒地坠入自证陷阱，恼怒之余不忘算账, “你们干的事，我都看到了！”
源柊月：“那你说说看，我们干什么了。”
五条悟：“你帮杰梳头。”
源柊月：“杰每天都要梳头。”
五条悟：“那让他自己梳啊！”
源柊月：“是我想拿他的头发练手。难道你有长头发让我梳吗？”
五条悟：“……”
“你和硝子也趁我睡觉、往我的头发上别过丑发卡吧。”夏油杰翻旧账，“一口气别了好几个，我在外面走了一圈才发现, 还是别人提醒的，现在对小源就双重标准了吗？”
梳头和束发，再加上一个‘夜深’的关键词，如果发生在异性间, 不是一般的旖旎暧昧；但好巧不巧, 发生在两个男生之间, 两人还表现得如此坦荡, 如此理直气壮，显得某人像在故意找茬。
五条悟气短一截, 咕哝：“那能一样吗……”
夏油杰：“怎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他想。
五条悟很少有纠结不定、不上不下的时刻。
像站到一家珠宝店的橱窗外, 一颗璀璨夺目的钻石栖息在绒布上，镁光灯一打, 闪耀的火彩让路过的客人驻足观赏。
如果真是一颗明码标价的钻石，只消他多看几眼，家仆会立马凑过来询问他的意思，然后进门签单，一小时内，账单和包装精美的钻石由专人一起送到五条家，那条街上的游客以后再也没有欣赏它的机会。
但这不是钻石。
他在橱窗外，揣着一整兜的茫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敲门。
“好了，你别纠结了。”源柊月说，“我给你也梳一个，行了吧？”
五条悟：“我头发那么短，梳什么？”
源柊月：“你也知道你头发短？所以我只能找杰啊！总不能半夜打扰硝子吧？那也太没礼貌了。”
五条悟：“……？”
这人显然又在诡辩，但表面上有理有据，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辩驳的切入点。
“对了，既然你来了，我要跟你们说正事。”源柊月说。
五条悟：“什么？”
源柊月：“之前和你提过的，钓鱼。”
五条悟恍然：“噢。”
夏油杰好奇道：“钓鱼？”
“你不知道么？”五条悟顿时扬眉吐气，很正常的一句反问被他演绎出了一种欠嗖嗖的气质，“小橘子没跟你说过？”
夏油杰拳头莫名有点痒。
“是这样，我怀疑有个老东西在下很大一盘棋。”源柊月言简意赅道，“大概率是咒灵。”
接着，他分享了他的发现和思路，提出‘第三方’的存在。
第三方经过多年谋划，渗透咒术界乃至御三家，终极目的十分邪恶。
尽管具有一定的逻辑性，且放在这个腐朽落后的咒术界、放在丧心病狂的高智商咒灵身上非常合理，但……
“……但他为什么要招募我？”夏油杰指了指自己，“招募悟的话，还能顺带拉拢五条家，不是收益更高吗？”
五条悟：“就是就是。”
源柊月：“可能因为五条同学已经被我招募了。”
五条悟若有所思：“有道理。”
夏油杰：“……”
“非要说为什么的话……”源柊月委婉地说，“因为招募你的投入产出比更高？”
夏油杰：“……是想说挖我的成本更低对吧？”
源柊月诚恳道：“这种时候糊涂一点比较好，猜到了也别说出来。”
夏油杰对此表示不服气，然后被源柊月毫不留情地点出‘你也清楚五条同学的情绪内核比你更稳定吧？’——这倒是没办法反驳。
平时相处得再自如，面对再多血腥脏污的任务，他仍怀有一颗柔软慈悲的心，会为受害者年纪轻轻失去了生命而难过，会因受害者的家属伤心而共情。
五条悟不会。
尽管出于礼貌和仁爱，他也会安慰受害者家属，别伤心了。
一种是物伤其类的哀叹，另一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并不处在同一纬度。
再直白一点，很多时候，五条悟不像人。
夏油杰：“……行吧。所以，你认为那家伙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源柊月说，“按照他表现出来的，对咒术界的了解程度和渗透水平来说，这个计划至少持续了三到四代人，也就是说六十到一百年，乃至更久，也可能是几百年，但……”
“但……？”
“……但六十年，居然还不够统治咒术界吗？”源柊月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困惑，“绰绰有余了啊，二十年埋一代的线，第二代就广泛能施加精神控制，并逐步建立……”
五条悟：“出现了！一本正经的大魔王发言！”
夏油杰：“除了毁灭世界、统治咒术界，你还能想点别的吗？”
“这是换位思考，以理解它的目的。”源柊月说，“把自己想象成老东西，六十年时间不仅够我统治咒术界，还能煽动加重咒术师和普通人对立，把对立水平提升到水火不容的高度，通过发动局部战争，和政府重新商讨利益分割，进一步蚕食政权。但它可能是一个咒灵，所以愿望就比较朴素，比如只是想杀光人类。”
重新定义‘朴素’。
夏油杰：“……”
五条悟：“有道理。”
夏油杰：“你也别什么话都接，行吗？”
五条悟：“可小橘子说得很对啊！”
“我不太理解。”源柊月放空大脑，难得有些茫然，“明明有更容易、收益更大的方法，为什么不这样做？”
想来想去，也许问题得回到以力量为核心构建的咒术界体系上。
放在寻常的社会环境中，人们围绕着权力和利益展开厮杀，从不舞刀弄枪却硝烟弥漫，败者退场时静谧无声。
在咒术师和咒灵的斗争之间，实力是绝对的衡量标准，像显摆财力的有钱人，咒术师和咒灵需展示自己的强大。
而在实战中，术师公开术式情报，居然能使自身术式的威力更上一层楼——试问哪个正常人会把自己的财产情况和秘密计划广而告之？能有收益吗？只会被亲戚朋友借钱吧？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计谋一般是为了弥补力量差距才不得已采取的二段措施。
所谓阴险狡诈的手段，一般也只发生在小规模的斗争中。
也幸亏咒术界自有‘能练肌肉就不动脑子’的特殊国情在此，否则就凭总监部那千疮百孔的统治手段、御三家那风雨飘摇的威慑力，根本无法维持他们长达几百年的风光。
“我不太理解。除非他自身实力非常弱小，否则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打那么多烟雾弹；但如果他的实力非常弱小，又怎么能驱使特级咒灵？所以那一定是个特级以上的存在。”源柊月说，“真麻烦啊……”
夏油杰说：“那有好消息吗？”
源柊月：“有的，我们更强。”
夏油杰：“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源柊月：“要保持一个正常愉快的心态，拒绝不法猎头招聘。你遇到的这些事，都经过他的精心设计，别轻易中招了。”
夏油杰忽然笑了。
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是党同伐异最快、最有效的手段——这人刚刚才亲口说过的话。
他说：“现在，你是对我使用那个‘优良传统’手段吗？为了不让我被对方影响心态？”
“……”源柊月蓦然被拆穿，盘着腿，放下手，提了口气，又没说出口，接着面无表情一拍大腿，说，“你就不能……”
“没问题，小源法官。”夏油杰果然改口配合，笑吟吟道，“既然你宣判他有罪，我就帮你抓捕犯人，等你发落。”
五条悟抽了抽嘴角，满脸不爽：“‘优良传统’指什么？‘小源法官’又是什么恶心的称呼？”
夏油杰简答道：“‘优良传统’就是转移注意力的意思。小源是一个公平公正、很有原则——原则是只凭自己喜好断案的法官。”
“？”五条悟忽然意识到什么，骤然转向源柊月，眼睛缓缓瞪大了，“所以你刚刚说那么多，特意扯到第三方的阴谋论，只是为了阻止我深究你大半夜为什么出现在杰的房间里吧！？”
糟糕，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
……
第二天，要处理的事有很多。
比如安顿菜菜子和美美子。
这两个孩子年幼失怙，居民证遗失，和伏黑惠差不多大的年龄，留在咒术高专当咒术师培训也不现实，至少要送到外面去完成基础教育，给她们安排上学、住处、可靠的照拂者。
虽然跟五条悟说一声也能解决，但也不能什么都麻烦他，为此，源柊月和夏油杰分头奔走了一整个下午，动用咒术师的特权行方便，手续问题总算解决得差不多。
两人在车站碰了头，一起走回别墅。
“你那边顺利吗？”
“嗯，都解决了，你呢？”
“一样。希望她们会喜欢新学校。”
“一想到回去要面对五条悟就头疼。”源柊月精神恍惚，“这家伙太烦人了。”
夏油杰也有点恍惚：“等下不会又质问我们为什么是一起回来的吧……”
源柊月：“应该不至……”
……然后，就真发生了。
“你们两个为什么又一起回来！”五条悟说，“一起偷偷去哪里玩了吗？约会去了？”
对于自己没被带上这件事超级不满意。
无论夏油杰怎么解释，他们是分开行动，只是恰好在同一站前后下车，所以一起走回来，五条悟依旧满脸‘我不听我不听’，继续指责：“你们两个可恶的偷腥猫，就是准备孤立我了！现在半夜说小话和出门玩不带我，以后真不知道你们能干出什么来！”
源柊月：“五条同学，你今年三岁吗？”
五条悟：“哼。”
源柊月懒得搭理他，打个哈欠，上楼补觉，而年仅三岁的五条同学坐在厨房里生闷气，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肆意摊开，头靠着椅背，看天花板。
“……你能把腿收起来吗？”伏黑惠问。
五条悟：“我不。”
伏黑惠习惯了，直接迈开腿走过去，却不小心踩了一脚他的鞋，灰色鞋印在白色鞋头上略为明显。他有点尴尬，转头去看五条悟的表情，对方却没有在意，正一脸郁闷的发呆。
换做平时，肯定要跳起来说‘小鬼你是不是找茬？’，今天看起来像有烦心事，也就懒得计较细节了。
伏黑惠低声说了句‘抱歉’，十分识趣地离开，生怕触他霉头。
今晚依旧吃面食，由夏油杰和伏黑姐弟共同操办。
乌冬面、浇头、汤底，分开制作，叉烧下午就准备好的，稍微热一下，略带甜味的肉香顿时弥漫了整间厨房。
五条悟回神，凑到边上，毫不客气地取一双筷子偷吃。
夏油杰：“你就不能稍微等一会儿？过五分钟就好了。”
五条悟：“我就不。”他的视线左移，说，“那碗已经好了吗？”
今晚有八个人留在院子里吃晚餐，七口碗里装着烫好的乌冬面，等着人来，再把汤汁浇上去，再加上叉烧肉、溏心蛋和蔬菜，防止面泡久了坨掉。
但有一只碗里，已经提前盛好了一份汤面。
夏油杰：“那个是留给小源的。”
五条悟：“……”
五条悟嘴角忽然掉了下来：“怎么，你还要给他特制口味么？”紧接着阴阳怪气，“爱心便当？你们是这种程度的关系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夏油杰瞥了他一眼，“他猫舌头，怕烫，所以提前盛出来晾一会。”
五条悟顿时无比震惊：“你怎么知道他猫舌头！！？”
震惊之外，还有种自己的秘密基地被外人发现的感觉。
夏油杰：“一起吃过那么多顿饭，当然会注意到吧，其他人迫不及待地开动了，他每次夹一筷子放凉一会才吃。”
五条悟：“哦，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天天盯着人看？”
夏油杰觉得他的问题简直匪夷所思，疑心这人在故意找茬：“注意到了，所以顺手照顾下。”
五条悟：“怎么不见你照顾老子？”
“哦，难道你需要吗？”
“当然不。”五条悟下意识否决了，又说，“那难道小橘子就需要吗！他又不是女孩子，也不是什么弱势群体，虽然是挺弱的，但阴险狡诈可会欺负人了……”
这话令夏油杰陷入半秒钟的思考。
他当即反问：“那为什么小源给你打电话让你帮忙，你就一定会去呢？”
五条悟：“因为他向老子求助了啊。”
夏油杰：“他也向我求助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放下心来：“哦，原来是他主动跟你说，要求你准备提前放凉的……”
对方否认：“没，那倒没有，是我自作主张。”
于是那颗刚掉下去的心又骤然悬了起来，上上下下，像坐跳楼机一样刺激。
还没开口，夏油杰打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以轻松而寻常的语调开口：“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去吃炸串的时候，小源每次看起来都很饿，拿起一根刚烤好的烧鸟串，送到嘴边，嘴唇碰一下觉得烫，又放下来吹一吹，再放到嘴边，这样的动作要反复做好几次，别人吃了三四串，他才吃两口。他很怕烫。”
“当然。”五条悟回忆了下，开始笑，“还有一次吃美乃滋炸虾，他因为太烫了而生气，气得很明显，把炸虾丢到一边，一直没吃，直到我们要走的时候，才抓起来又吃了一口。”
夏油杰盖好锅盖，欣然道：“对吧，你也注意到了，所以小源也是需要照顾的人，否则连吃点东西都要费半天劲，那多少有点可怜吧？”
“你说得对。”五条悟先是表示赞同，然后表情一僵，“……等等，你留意这个干什么？”
夏油杰相当淡定，说：“因为……”
然而五条悟却不听他的注解，一拍案板，震声道：“吃饭的时候一直盯着别人看，你是变态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案板上的切菜刀被他的力道震起来，发出‘噔’的闷响。
夏油杰目瞪口呆：“你在说什么！我只是留意到那么一两次，而且明明你自己观察得比我更仔细吧！！怎么好意思说我是变态的？”
“哈？我？”五条悟单指压下墨镜，露出那双苍蓝的眼睛，无所谓道，“六眼非得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倒是你，完全是主观故意，心怀鬼胎，居心叵测。”
夏油杰可不吃他这一套，冷酷拆穿：“六眼告诉你的信息太多了，你难道都有一条条仔细记住吗？”
“当然。”五条悟微笑摇头，手指点了点太阳穴，“抱歉，可能你无法理解，但我的大脑就是如此发达。”
夏油杰立刻问：“请听题，高专校长叫什么名字？”
五条悟：“……”
沉默了。
说嘴打脸的速度竟然能比肩‘苍’的瞬发速度，某种意义上来，也是挺可怕的一个人。
趁着他无言以对，夏油杰把流理台简单整理了下，接着解下围裙，挂到冰箱边的横钩上。
“发达哥，稍微让一下路，我要去找菜菜子和美美子了。”
而站在门口的五条悟忽然往后一靠，抬脚抵住门框，大有一副不聊清楚你就别想走的架势。
“不行。”他沉着一张脸，语调也是冷冷的，“我觉得你对小橘子的态度很奇怪，你们不觉得自己做的事太越界了吗？”
夏油杰：“……”
他在说什么泰国猪话？
夏油杰挑眉：“你吃醋啦？”
五条悟一愣。
他低头，清了下嗓子：“你别想转移话题，现在聊的是你的态度，你们大半夜偷偷摸摸做的事已经被我撞见两次了，谁知道下次你们还能……”
夏油杰：“虽然我们关系是很好，但我只当你兄弟。”
五条悟：“……”
五条悟看起来像被人强喂了一口芥末似的，反应极其剧烈，呛声道：“你在说什么啊？！好恶心！你总不能觉得我暗恋你吧！？”
“既然没有，那就消停点。”夏油杰瞥他一眼，耐心已经走向了尽头，“担心朋友和另一个朋友关系更好以后不带你玩，所以闹个没完，小学女生都没你幼稚。”-
他们围绕着源柊月进行讨论的时候，话题中心在自己房间小睡了一会儿，被敲门的伏黑惠喊起来时，还有点迷迷瞪瞪的。
纯靠本能穿上拖鞋，一级一级地下台阶。
源柊月在自己惯常的座位上坐下，一碗放至半温的豚骨叉烧面，此时正搁置在他面前。
“我开动了。”他说完，拿起筷子。
还没挑起第一根面条，忽然有人出言阻止，声音来自门边——
“等一下。”
是五条悟的声音。
源柊月转过头，表情有点懵：“？”
而五条悟上前几步，把另一只面碗放到他面前。
“吃这碗。”他说。
源柊月视线在两碗面之间游弋，灵魂提问：“这碗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吗……这不是完全一样么？”
从碗里装的汤面、叉烧、青菜，乃至碗的制式，都一模一样。
五条悟：“这个不烫。”
源柊月手放在碗壁上摸了下，两碗都不烫。
而夏油杰已经被这人持久而反复的折腾耗尽了好脾气——他觉得五条悟是在用这种方式给他添堵，进行着意义不明的没事找事。
他弯起嘴角，假笑道：“你非要找茬吗？”
五条悟不甘示弱，也跟着皮笑肉不笑：“怎么就找茬了？”
两人突然开始斗嘴，左一句‘你有完没完幼不幼稚到底哪里惹你了’，右一句‘怎么你行我就不行你别太好笑了让他选啊’，接着又神奇地同时停歇，然后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源柊月：“小源（小橘子），你吃哪一碗？”
突然间，压力陡升，有种选错会送命的错觉。
源柊月：“……”
他们在干嘛？
第82章 （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源柊月看看左边, 再看看右边。
把两碗面往前方一推，说：“来，既然这么喜欢的话, 这里的你们一人一份，我去重新盛一碗, 就不夺你们所爱了。”
五条悟：“？”
夏油杰：“？”
还能这样？
两人异口同声道：“你……”
源柊月：“我什么我？吃饭时候别说话。”
小源法官言出必行，起身前去流理台, 两分钟功夫, 给自己准备了一碗新的、热腾腾的汤面。
三个人各自捧着面前的碗，食不言寝不语, 谁都不痛快。
源柊月被刚出锅的面条烫得食欲全无，拎起来两根架在筷子上晾，晾上好一会儿才能入口，进食速度堪比乌龟。
而特意为他准备的、放凉到适宜温度的乌冬面，对于另外两人来说又太冷了, 像超时的外送餐品，吃起来没滋没味。
顺利规避了死亡二选一，也成功造就了所有人都不满意的世界。
吃完饭，三人各自分开, 那种诡异流动的氛围随之散去。
八点钟, 夏油杰接到一个新任务。
夏油杰想到源柊月对宿傩手指热衷的样子, 主动提议道：“这次的任务真和宿傩手指有点关系, 要一起去吗？”
源柊月眼睛一下亮了：“要！”
宿傩手指，主线任务道具, 升级神器, 光打败一根宿傩手指就送了不少好东西，再攒几根, 他的后院就能全副武装了！诅咒无法拒绝的升级诱惑，源柊月自然也无法拒绝。
任务地点不远，一切从简从速，换好鞋子，夏油杰带上香蕉炮，源柊月带上猫尾草，就可以出门了。
每次出门就像古代皇帝选妃，从前院水池里点兵点将，翻一只幸运小猫的牌子，这次被选中的是直升机猫，原因无它，它的技能CD快重置了，半路还能抽个卡。
直升猫的实际大小接近成年体海狮，飞起来嗡嗡的，因为高兴而对着其同类摇头晃脑嘚瑟，激起群怒，此起彼伏的嗷嗷声一时间海浪般充斥着前院，也引来了另一只白毛大猫咪的注意。
第一句是骂骂咧咧的：“吵死了你们这群破猫！”
说完这句，目光定位到了准备出门的夏油杰和源柊月身上。
五条悟超大声控诉：“你们两个偷腥猫！！又要大半夜偷偷摸摸背着老子去哪里！！！被我逮到了吧！”-
于是，祓除咒灵小队人数被迫+1。
收集宿傩手指，自然是为了进一步推动主线任务，完成彻底打败诅咒之王的最终目的，这样清晰合理的理由说给五条悟听，是绝对不被接受的。
“光是被我抓到的就好多次！”
“我看你们就是想孤立我！”
“太过分了，昨天这样，今天还这样，下次是不是结婚不叫我参加婚礼了！”
一边给出这样的指控，一边在源柊月费劲解释后不屑地‘哼！’一声，继续听不见似的，车轱辘地讲着自己那几句振振有词的歪理，听得前排开车的辅助监督偷偷憋笑，DK吵嘴真有意思。
源柊月：“请问，是怎么扯到结婚的？”
五条悟：“我打个比方。”
夏油杰：“不用理他，他从下午开始就这样了，神经。”
五条悟：“你这个变态说谁呢！”
夏油杰：“你还好意思说我变态？！”
……又吵起来了。
源柊月闭麦走神，让他们自己吵自己的，辅助监督的车载广播都关了，光听俩人拌嘴就足够有节目效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够他把这个事件所有有关的卷宗、信息全部翻阅一遍，整理出大概思路。
不久后，抵达了今晚的任务地点：一个废旧工厂。
灰色的大楼伫立在夜色中，沉寂无声，不安在流动，周围芜杂的野草、破败的外墙，为它添上几分阴冷的气质。
这间废旧工厂弃置于三年前，由于地皮所属权的问题，一直无人打理，也同样无人问津。
这些天，却突然开始进入大众视野，短短一个月的功夫，连续闹出七八桩人命。
出于‘试胆大会’这样寻找刺激的理由，一群年轻人闹哄哄地冲进去，有些人再也出不来。
后继者听说此事，非但不敬畏，探索之心愈加旺盛，又联系同好组织成新的试胆团队……给咒灵送菜。
人们对灵异场所的恐惧，催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咒灵，对某种存在害怕的人越多，该咒灵就越强，这座工厂里的咒灵也是其中之一。
‘窗’判断这只咒灵是特级咒灵。
“原来如此。”源柊月说，“发生过几件命案，但在社会上其实没什么水花，知名度基本上仅限于小众探险圈子内部，这种程度的恐惧，完全不能滋养出特级的咒灵。”
夏油杰：“是这样，所以判断这只咒灵吞服了宿傩的手指，才会力量大增。”
而此地位置偏僻，毗邻千叶县，距离丢失的宿傩手指封印地直线距离不到三十公里，两个案子很可能关联在一起，重要性再提一档，交由‘咒灵操使’夏油杰接手。
三人下了车。
总电闸拉下，园区内的灯一盏盏亮起，铁门缓缓对他们打开，可整座工厂仍然是灰败、毫无生气的，像是死去的灵魂缓缓苏醒，腐朽的气息逐渐蔓延。
辅助监督把车停在不远处，开始设‘帐’。
“由暗而生，比……”
咒言完成前，一辆明黄色的甲壳虫横冲直撞般冲过来，在‘帐’完全落下之前，杀进了他们的视线中。
“什么人？”辅助监督警惕，“请立刻离开这里！”
这辆甲壳虫的外观、配色，实在太眼熟了。
车停稳，副驾驶的门推开，工藤新一跳下车：“那个你好打扰一下我们是来……哎？！”
车开着远光灯，把三人的外形和发色照得清晰，两个黑发一个白发，两个高一个矮，身高和发色的对比，像上O山一样瞩目。
猝不及防，遇见熟人。
车内的阿笠博士：“哎？”
三人：“……咦？”-
工藤新一是来查案的。
罹难的七八人，分为四组，各自与网络论坛或现实朋友一起前来试胆，前后遇害，七八条人命，不是个小案子，其中又有怪力乱神的蹊跷之处，千叶县地方警察立刻上报到关东警察本部，机缘巧合下被工藤新一知晓。
关东警察本部发现案子和超自然力量有关后，立刻移交给咒术界对接人。
“但其中有人为的案件！”工藤新一焦急道，“我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调查，收集更多证据吧！”
三人对带他进来查案没意见。
但是。
“怎么又是你？”五条悟道，“真相哥，这个月我们碰见至少得三次了吧？”
夏油杰：“我这边也是。”
源柊月：“我也……”
“这有什么奇怪的！”工藤新一说，“我是个侦探，哪里有命案我就得在哪里啊！”
“频率高成这样，可太奇怪了。”源柊月说了句剩下两人都深表赞同的公道话，接着，转头询问五条悟，“你再看一眼，这家伙真的没有术式吗？他的术式不会是他走到哪里，人就死到哪里吧？”
工藤新一：“……”
五条悟：“他没有术式哦。除非他是一种特殊的‘天与咒缚’，那个连‘六眼’也没办法看出来，只能靠他自己领会。”
工藤新一：“……那个，我们还是先进去吧，边走边聊。”
带上阿笠博士，五个人走进了工厂的大门，‘帐’在他们身后缓缓落下，将整个厂区尽数覆盖。
五条悟：“是规则类咒灵。”
夏油杰：“嗯。”
在院子里恶补过咒术界常识的工藤新一，对‘规则类咒灵’有所耳闻，问：“它的袭击规则是什么？”
“不知道啊。”源柊月说，“所以派我们来调查。”
工藤新一了然：“你们三个都来了，那一定是很厉害的咒灵，我会注意小心不给你们拖后腿的。”
夏油杰：“没有哦，是我一个人的任务，根本没叫这个白毛，可他非得厚脸皮地跟过来呢。”
五条悟：“没有哦，是他一个人的任务，我和小橘子出于同学爱，特意陪这个胆小的眯眯眼一起呢。”
工藤新一：“？？”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仿佛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刀剑交锋，硝烟弥漫，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彼此间那不加掩饰的敌意。
工藤新一不敢吱声，有点担心，他们不会在这动手吧？在院子里的时候，这俩人经常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打架之于他们，就像打球之于男高中生一样，是寻常的，普遍的，一定会发生的。
谢天谢地，这次没打起来。
并非因为什么对于任务的责任感，在引线绷得最紧、丢进一点火星子就会燃烧起来的时候，源柊月突然开口了。
“我要宿傩手指。”源柊月说，“快去帮我找。”
这句话没加主语，两人自然主动认领。
夏油杰轻挑眉尾：“遵命。”
五条悟从容一笑：“当然。”
又是异口同声的应下来，同时意识到不对劲。
夏油杰：“？”
五条悟：“？”
“他在跟我说。”
“是跟我。”
“你能别继续找茬吗？这是我的任务。”
“你能别自作多情吗？他什么时候拜托过你了？”
“那不如各凭本事。”夏油杰转过来，冲他颔首，“小源，稍等我一会儿。”
“老子一定比你先找到。”五条悟聊下这句狠话，也看向他，“你就在这待着，不许乱跑，老子马上就回来。”
说完，两人的身影一道烟似的消失了，各自踏上祓除咒灵之路。
“麻烦鬼总算走了。”源柊月脸上露出一丝货真价实的轻松，“太好了。”
工藤新一：“他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这矛盾看着像是围绕你展开的，不去调解一下……”
源柊月：“无所谓，这样一来他们不都是挺有干劲的吗，没矛盾我就得干活了。”
工藤新一：“？？”
许久不见，这人的邪恶程度依旧只增不少，地狱空荡荡，恶魔在咒术界！
不过，工藤新一也清楚，对方留下，是为了保护无力对抗咒灵的他和博士。
对帮助和保护自己的人，他识时务地把吐槽咽下肚子，很不好意思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要去的地方是3号办公楼四层，那里的现场图，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路上，工藤新一给他描述案件的大概，以及他的推测。
他怀疑，一名受害者是被他探险团队中的伙伴设计杀死，凶手以工厂的诡异传说掩饰作案行为，借此洗脱罪孽，逃过制裁。
源柊月听了一耳朵，笃定道：“那个确实是谋杀案。”
工藤新一眼睛亮了：“对吧！你也这么觉得！我们一起找……”
源柊月：“不要，你的工作别推我头上，自己办。”
工藤：“……”
等到了命案现场，工藤新一爬上爬下寻找蛛丝马迹，复原凶案手法，而源柊月和阿笠博士悠闲得靠在桌边聊天，和阴森沉闷的氛围格格不入。
更加诡异的是，源柊月身后跟着一只巨大的黑色直升猫，完全忘记自己已经不是一只小猫咪了，猫猫头时不时拱主人一下，过于沉重的爱让人物理意义上退后三步，而阿笠博士完全看不见，继续分享着他的新发明思路。
不久后，工藤新一兴冲冲地跑进来，对着交谈的二人说：“博士！源君！我想到犯人是谁了！也找到了定罪的关键证据！”
源柊月：“受害人的女朋友对吧，定罪证据是窗台外的空调外机架，凶手在楼上房间作案，制造了一个密室。 ”
工藤新一怔道：“是……你怎么知道？你刚刚有在调查吗？”
源柊月：“猜的。”
工藤新一：“猜、猜的？你从一开始就猜到了？”
源柊月诚恳地说：“差不多，现在说出来是因为不想听你炫耀破案过程。”
“……”工藤新一忍不住了，“你……”
好！过！分！
阻止一个侦探分享自己的破案心路历程和思路，简直就像不许饿了三天的人吃饭一样毫无人性。
工藤新一如鲠在喉，阿笠博士慈祥一笑为他解围，问新一你是怎么发现的？工藤顿时来了精神，前前后后仔细交代一遍，在博士一声声‘原来如此！’、‘是这样啊！’中，露出略显骄傲的得意微笑。
而源柊月虽然说了‘不想听你炫耀’，在他分享的时候，倒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拿手指逗猫玩。
猫尾草假装咬他，他假装被咬到，很浮夸地说一声‘痛！’……大猫就顿时心虚地给他舔舔手指，拒绝继续玩这个‘危险’的游戏，过一会儿又在主人唆使下，忍不住接着玩。
这么大一个黑色猫脑袋，实在很难不引人注意，工藤新一讲着讲着，经常忍不住瞥一眼。
好怪，再看一眼。好怪，再看一眼。好怪……
一眨眼的功夫，黑色大猫咪突然消失，一只头顶牛皮纸袋的小猫落到源柊月的掌心！
工藤新一：“……？！”
他瞠目结舌：“这、这是……！？是猫尾草吗？”
小猫的外形十分眼熟，在猫尾草的基础上，头套牛皮袋，牛皮袋上画个【？】。
“这个形态到CD了。”源柊月言简意赅道，“它进化了。”
屡战屡败，屡抽屡歪，但依然对未知的新卡池充满了信心和希望……又可以抽新的小猫咪了，好耶！
源柊月欣喜万分，一把掀掉牛皮纸袋。
这次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经过几次实验，他已经摸清了【薛O谔的猫】的变身准则，那就是无论怎么样，一定会变出猫。
小猫咪、大猫咪、各种各样的可爱猫咪……
纸袋落下，白雾弥漫。
源柊月脸上出现了笑容。
十秒后，白雾缓缓散去，一个蓝色猫猫头趴在荷叶上，圆头圆脑，憨态可掬，依然戴着眼罩。
经历过黑猫、白猫，终于出现了彩色的猫，按理说，英国蓝猫外表圆润呆萌，所以蓝色也很好，小猫咪这种生物天生叠满了可爱BUFF，怎么样都招人喜欢。
可是……
源柊月：“……”
工藤新一：“……这是……啊？”
可这只猫尾草的蓝色……它就是很正统的蓝色，带着记忆中的气息。
更直接一点，一颗多啦A梦的头被放在了猫尾草的叶子上，并且蒙上了眼罩。它的脑袋过于圆了，像一颗蓝色大西瓜，再配上那眼罩，整体的搭配意义不明到令人失语，这什么！这都是什么！
现在赶到战场的是——
多啦A猫尾草！！
源柊月在心里已经忍不住尖叫出声了，眼睛，他的眼睛！这是什么逆天的搭配！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小猫开玩笑！
他摸了下耳坠，手指都在抖：【系统、出来！你管这玩意叫薛定谔的猫？！】
【系统】：【亲，多啦A梦是[机器猫]哦，属于猫类呢】
系统还很贴心地帮他翻出了植物图鉴。
【薛O谔的猫[机器猫]】
【如果喵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出钱……嗷~嗷~嗷~猫尾草帮你实现所有的愿望~！】
【尽管开口，命都给你！】
源柊月：“…………”
他的愿望是这个蓝脑壳的玩意从他面前消失。
立刻，马上，一秒都别拖。
“嗷嗷？”
哆啦A猫尾草对着主人嚎了两声，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还没来摸自己的头。
而源柊月的大脑，已经因为它别具一格的造型，处于宕机的边缘。
蓝色大西瓜。
噢，蓝色大西瓜。
哆啦A猫尾草。
噢，机器猫。
…………
工藤新一试探着问：“这是哆啦A梦？”
源柊月：“……”
工藤新一试探着对哆啦A猫尾草挥手，打招呼：“你好？”
阿笠博士不明所以：“什么？”
“这里有一个源君的咒力造物。”工藤新一解释。
阿笠博士悟了，是他看不见的内容，也就不深究了。
工藤新一继续朝小猫搭讪：“HI，你好？”
作为亲人的机器猫，它果然比同类要友善一些，以前的小猫对主人以外的其他所有人爱答不理，但哆啦A猫居然给予了工藤新一回应！
它不咸不淡地喊一声：“嗷。”
工藤新一：“！！！”
受宠若惊！猫咪理他了！
短暂的愣神后，工藤新一已经愉快地接受了哆啦A猫的设定，并且觉得很有意思。
拜托，这可是童年伙伴哆啦A梦哎！
谁不期待，谁不喜欢？
但对于源柊月来说，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打击。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给猫尾草催化剂帮助它升级，完全是出于私心。
在做决定之前，冠冕堂皇地找了一堆借口，小猫很强，综合性六边形战士，还自学了反转术式给自己恢复血条，空间无限大、前途无量……靠这样的话术说服了自己。
其实他很清楚，千手向日葵的升级性价比更高，它有群攻的能力，能攻能守，更强大，选小猫只是因为它可爱。
好后悔。源柊月恍惚地想。好后悔，为什么要给猫尾草升级？
“它既然是哆啦A梦，那有百宝箱吗？”工藤新一兴致勃勃地问，“可以变出一些好东西吧？比如竹蜻蜓、任意门、时光机……”
哆啦A猫尾草没理他，显然不会听从主人之外的人的命令。
于是，工藤新一转过头，充满希冀地提议道：“源君！让你的哆啦A梦变一个道具出来看看，可以吗？”
下一秒，他发现得到哆啦A梦的源柊月一点都不高兴，面无表情，双手交叠，如同一具安详的尸体。
尸体正在死不瞑目地思考。
别吵-
半小时后，夏油杰和五条悟回来了。
两人均是空手而归，没找到咒灵，自然也没有宿傩手指，看到彼此的瞬间十分警惕，发现对方也有点失落的样子，顿时满意了。
很好，双输就是没有人输。
他们默契地都没主动提咒灵的事，聊起源柊月。
“小源呢？”
“不知道，明明让他在这等的。”
“估计陪工藤君踩点命案现场了。”
“嘁，他好闲，还不如和老子一起行动。”
“……”
聊着天，他们和源柊月汇合了。
源柊月从失魂落魄的塌房状态中恢复过来，抬了下手：“没找到咒灵，对吧？”
规则类咒灵，未必很强，胜在神出鬼没，锁定它们的出现条件并不容易。
两位同期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视线落在工藤新一手掌……手掌心捧着的哆啦A猫尾草上。
就在刚才，源柊月拒绝让它坐肩膀和头发上，它嗷嗷地大嚎一场，却没有惹来铁石心肠的颜狗主人半分怜爱，倒是工藤觉得它可怜，主动带着它走。
对于这一切，阿笠博士完全看不懂，独自思索着该如何让普通人类接触咒力。
科学家对陌生领域充满好奇，他真的很想知道，所谓的咒灵、咒物分别长什么样子。
五条悟和夏油杰，毫不意外的，一愣后，对着哆啦A猫开启一键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
究极猖狂的爆笑，捶墙捶地板，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五条悟：“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哦！哆啦A猫！不去找你的大雄么？”
夏油杰津津有味：“来个时光机，让我们看看实力。”
五条悟：“竹蜻蜓也行。”
夏油杰：“小源？小源你别走神。”
两双眼睛顿时兴致冲冲地望着他，一门心思地催他让哆啦A猫展示下能力，像逢年过节让小孩给亲戚表演才艺似的。
源柊月恢复速度很快，虽然再看到哆啦A猫时仍然觉得眼睛疼，但他已经能神色如常地对它说话了：“来，给你五条叔叔和夏油叔叔变一个。”
哆啦A猫脑袋往下转，半张脸埋在荷叶里，仿佛正在掏它的万能口袋，而它没有圆圆的手也没有身体，空有一颗地球般的猫脑袋和荷叶垫，所以这个动作看起来只是蓝色猫头在荷叶上转来转去。
【噔噔咚~！】
系统贴心地配了音效。
一阵蓝光闪过，在几人写满期待、阿笠博士茫然的眼神中，哆啦A猫拿出了……一支向日葵！
向日葵的外形有些眼熟，像是穿越了空间洞，从千手向日葵那里顺来的。
它衔着向日葵，抬头，十分骄傲。
哆啦A梦叼向日葵.JPG
小猫咪做这个动作是可爱，它这样做就过于诡异了，这个机器猫倒是对自己的外表有一些认知吧！
DK们二度爆笑，前俯后仰，眼泪都要彪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源柊月：“……”
啊啊啊啊！！
眼睛好痛！-
虽然没有找到咒灵，但成功收获了一兜欢乐。
源柊月和阿笠博士除外。
后者全程状况外，前者是一具沉默的尸体。
“既然没有找到咒灵……那你们对它的出现规则有什么头绪了吗？”工藤新一自告奋勇，“如果需要推理，我可以帮忙，如果你们不介意的分享情报。”
五条悟：“还没有。但这个嘛，小橘子肯定知道。”
夏油杰：“是的。”
被盲目信任的源柊月开口了：“倒也不用那么相信我，怪不好意思的……但我的确有点想法。”
工藤新一：“所以规则是什么？”
“那几件案子，你都看过吧。”源柊月说，“人为的那一件，和其他的，有什么不同？”
工藤新一想了想：“他们的年龄都在15到20岁之间，人为的那一件，年龄最大的是25岁；另外……其他所有案子的参与者都是男性，人为的那件有两名女生；以及，其他的都是网络论坛相识的网友结伴出行，人为的那件是几个现实朋友搭伙……”
五条悟微笑。
工藤新一：“我说错了吗？”
五条悟：“没有，但我觉得你要被小橘子骂了。”
工藤新一：“？”
“别光看表面联系啊，小侦探。”源柊月说，“不过，你这边也没渠道供你深入调查，那我就直接公布答案吧——是共同的行动轨迹哦。”
“从论坛的帖子、发言记录开始排查，发现那个论坛每一季度都会举办一次大型试胆活动，组织一批深度灵异爱好者共同参加，其他受害者都参加了上一季度的聚会……恰好是隔壁千叶县。”
“千叶县……手指丢失的地方。”
“嗯。对。”源柊月说，“一帮白痴普通人夜里偷偷摸摸地跑去试胆，他们又没有咒力波动，负责监控的‘窗’也就顺理成章地忽略了，结果他们意外发现了被封印的手指，而这帮人喜欢刺激，不代表他们没有恐惧，不如说，他们享受恐惧，因此主动使自己暴露在担惊受怕的环境中——这样一来，产生咒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对这个废弃工厂的探索过程中，由他们惧意产生的微弱咒灵，吃掉了手指，化身特级。”
“这就是它的索敌条件了——专门攻击使它诞生的人。当然了，它的规则范围会随着它的力量增强而扩大，那是以后的事。”
“一同参加过聚会的伙伴，居然在发帖或者发消息公开自己去过某工厂后，突然人间消失。当然也有幸存者，因为那些参加过聚会的人，又拉了并未参加过的同好结伴前行，他们不属于咒灵的攻击范畴，顺利存活。”
“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回复提醒大家，那里太可怕了，千万不要去。”
“对于那群爱好作死的小探险家来说，是不是很有必要亲自探查一番呢？”
工藤新一：“……原来是这样。”
想必对方是在整理这些线索共同点的时候，通过排查，发现了那件人为案件的不对劲之处，也就先他一步解开了谜底。
“既然这样，只能明天请个符合条件的帮手过来，把它引诱出来。”夏油杰说，“回去吧。”
五条悟双手交叉，垫至后颈：“其实也能有别的路子，那就是把这厂区整个炸掉，它一定藏不住。”
工藤新一：“……倒也不必吧！”
五条悟：“所以说只是PLAN B啦。”
源柊月脚步忽然停住：“……等一下，我觉得，可能，不用明天。”
“你又有办法了？”夏油杰问。
“试试看。”源柊月说。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到工藤新一身边……拿起了哆啦A猫。
植物图鉴上说了：【……猫尾草帮你实现所有的愿望~！】
“猫尾草。”源柊月严肃道，“把藏在工厂里的特级咒灵，抓到我面前来。”
哆啦A猫‘嗷’一声！低头把脑袋埋进荷叶里。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五条悟和夏油杰脸色一变——他们居然真感觉到了咒力波动！
第83章 （感谢桃桃奶茶深水加更二合一）
【噔噔咚~！】
这是只有源柊月听见的系统提示音。
而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地板下传来隆隆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连阿笠博士都略有不安地往后退了几步。
几秒后，一只咒灵破地而出！
眼前出现的不明生物, 是小源特供的僵尸咒灵，青色皮肤, 乒乓球般的大眼珠子，面黄肌瘦、十分露骨（物理）。
“……什么啊这是？”五条悟说。
夏油杰：“呃……它也不像特级咒灵啊？”
僵尸咒灵顶着一头卷卷的头发, 身穿红色运动服, 造型既视感十分强烈。
出现的瞬间，它转了个身, 使用十分标准的舞步滑步倒退……
“……哎？太空步？”
“迈克杰克逊？”
被哆啦A猫召唤出来的正是舞王僵尸！
正常模式有点难搞，‘我是僵尸’模式神中神。
【叮——】
【僵尸图鉴】
【舞王僵尸】
【太爱跳舞了，总是跳个没完，技能是召唤周围的僵尸（咒灵）给它伴舞】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后撤太空步，整整三步, 舞王僵尸举起它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向天花板，五彩斑斓的炫彩光线‘啪’得一下出现在它头顶。
与此同时，它四周的地面开始震动, 在舞王的召唤下, 舞伴僵尸破土而出。
它召唤出了四只舞伴僵尸, 三只蝇头, 第四只是——特级咒灵！
四只伴舞咒灵跟着舞王的节拍，不情不愿地前进两步、转身……
源柊月：“！”
夏油杰：“！！”
五条悟：“！？”
虽然不知道一只特级咒灵为什么会被一级咒灵喊出来, 但它出现的瞬间, 三人都从咒力残秽中察觉到，这正是那只躲在工厂里的规则类咒灵。
瞬发的‘苍’和虹龙齐齐冲着它袭去！
轰！！！
飞沙走石、灰尘弥漫。
……
“咳咳……”阿笠博士用袖子捂着口鼻, 被呛得剧烈咳嗽着，眼镜上积了一层白灰，“咳咳……这真不是开玩笑的……”
工藤新一已经习惯了，宽慰道：“博士，祓除高等级的咒灵就是这样，他们已经算收敛了。”
规则类咒灵奄奄一息，被团成咒灵玉，暂时存在香蕉加农炮内部。
舞王僵尸倒是活下来了。
谁都没动它，三人站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津津有味地观察它跳舞。
它遵循着游戏设定的程序，跳着舞，往前走四步，又召唤出一只伴舞僵尸——这次依然是极低等级的咒灵，三四级之间，跟随着舞王的脚步，前前后后转圈，圈圈圆圆圈圈……
“这是什么？”五条悟问，“迈克杰克逊粉丝见面会？”
夏油杰：“莫非那只咒灵真是迈克杰克逊的粉丝？”
源柊月解释：“这个……名叫‘舞王’，算是一只规则类咒灵吧。”
正如能量无法凭空消失和转移，咒灵也一样，人类的怨念聚集成山生成咒灵，舞王僵尸（咒灵）却无法凭空制造出伴舞咒灵，只能从周围抓同伙给它伴舞。
许多特级咒灵像猛兽一样具有领地意识，喜欢占山为王，稍微强一点的咒灵闯入它的领地，都会被视作挑衅，遭到威胁、驱赶以及攻击，所以在这片工厂，只有一只特级，以及若干弱小的三四级咒灵。
舞王范围技发动时，蝇头和特级规则咒灵一起被拽起来跳舞。
“所以，这是用规则对抗规则。”五条悟拳头敲击掌心，“这只咒灵能袭击特定人群，虽然狩猎范围狭窄，它刻意躲起来的时候，也能凭着规则完美隐蔽自身，而舞王的规则是一定范围内召唤咒灵给它伴舞，同样是规则，舞王的优先级在它之上，成功生效。”
夏油杰接着补充：“舞王是一只一级咒灵，它为什么能召唤特级呢？那想必是因为，它和小源目前是同一阵营，因此能够借用他本身的力量，狐假虎威——实际上是小源的规则凌驾于其他所有的规则。”
“难怪没有像以前出现的咒灵一样攻击我们。”五条悟说，“你看，它还在跳。”
舞王僵尸不停跳着舞，对于观察它的普通人和咒术师视若无睹，它作为一只咒灵/僵尸居然对脑子毫无渴望，只有跳舞。
源柊月：“嚯。”
也就是说，哆啦A猫无意间帮他一键开启了‘我是僵尸’模式？目前这只舞王隶属他的阵营？
他戳了戳系统：【我以后都可以任意驱使僵尸了吗？】
【系统】：【亲，不行的呢，你的术式是[随机模仿者]，你永远不知道僵尸和植物哪一个先来临，这正是该术式的迷人之处】
源柊月：【那这只舞王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不攻击我？】
【系统】：【舞王僵尸脑子里只有跳舞哦，不主动攻击舞王僵尸，它也不会主动索敌，详情请见[僵尸图鉴]】
说完，再度帮忙弹出僵尸图鉴。
源柊月：“……”
原来是自作多情了。
也对，如果他连僵尸都能驱使，术式改名叫僵王博士模拟器算了，还叫什么随机模仿者？
但意外的，系统又额外给了一句提醒。
【系统】：【努力升级，更多模式等待你开启~】
源柊月：“！”
好耶！会不会有【禅境花园】？
直接种花赚钱购买紫卡或者买抽卡次数！那攒卡速度可就不是一般的快了。
今晚收获颇丰，利索解决任务、拿回一根宿傩手指、得知金手指有更多的玩法，三喜临门，值得庆祝，一只小小的叮当猫，居然能带来如此多的惊喜。
源柊月下意识抚摸猫猫头，看到那颗哆啦A猫的蓝色大脑袋，默不作声地抽回手。
“……”
没有毛的猫，也没有尾巴，就是把哆啦A梦的脑袋拧下来放在荷叶上，还莫名其妙给它戴个眼罩，跟法制节目采访犯人打的马赛克似的。
太丑了，哥们。
哆啦A猫受伤极了，眼罩底垂下两行眼泪，旁边的工藤新一都觉得可怜——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迫于道德和良心压力，源柊月不情不愿地摸了下它光溜溜的头。
“你做得很好……”-
源柊月确实是个强度党。
在经过一个小时车程的心理调节后，他接受了哆啦A猫的诡异外表，决定探索一下它的用法。
还是那句话，颜值一阵子，强度一辈子。
‘百宝箱’那么万能的技能，完全能赋予机器猫一种强度的美，只要闭上眼睛还是挺可爱的。
“哆啦A猫。”源柊月把猫猫头抱到腿上，温和询问，“什么都可以为我变出来吗？”
谆谆善诱的诱哄语气，听得车内另两位DK起鸡皮疙瘩。
五条悟：“他又要干坏事了……”
夏油杰：“连自己的猫都不放过，差劲……”
哆啦A猫：“嗷嗷！”
果然，源柊月的下一句就是：“给我十亿元。”
……完全不意外的要求。
哆啦A猫把头埋进荷叶里，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叮咚！
一大堆钞票开始涌现！
它像一台活体印钞机，哗啦啦哗啦啦地往外吐万元大钞，一时间，纸钞如同水一般快把后座淹了，不少流向前座，把辅助监督吓了一跳。
“停一下停一下！”源柊月喊，“印钞暂停！”
哆啦A猫果然听话地停手了。
十亿元折换成纸币可不是开玩笑的，三位DK的半身都埋在钞票里，动弹都困难。
五条悟：“哇塞好多钱！不愧是哆啦A梦！”
夏油杰也震惊了：“……这么万能？！”
不明所以的辅助监督：“这是怎么回事？！这也是术式吗！”
源柊月他艰难地把手从钱堆里抽出来，拿起几张纸币，观察真伪，又观察它们是否连号，得出结论：“很好，真是太好了！”
强强的，很安心，果然能完成所有心愿。
那么下一个愿望就是把暗中针对他们的幕后黑手抓出来。
源柊月嘴角一弯，还没凝聚成一个完整的微笑，却突然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哆啦A猫给他变出了十亿，但他个人面板上的余额却没有增加。
源柊月：“……”
不妙的预感，出现了……
“等一下，你把这十亿给我收回去。”源柊月说。
哆啦A猫照做，几秒钟的功夫，堆积如山的钞票清空得一干二净。
而他面板上的余额还是没有变化。
源柊月：“……”
“怎么了？”五条悟问。
“就……呃。”他说，“它好像也不是万能的。”
等回到院子里，源柊月又从几个刁钻的角度测试机器猫的神奇许愿能力，结果发现，他的猜测又不幸成真了。
该死的能量守恒定律又在发作，哆啦A猫根本没办法变出他没有的东西！
它更像一个容量无穷的空间储物袋，里面装着他全部的所有物，然后在他许愿的时候，拿出最符合许愿条件的一项——正如舞王僵尸，由于他本身就能召唤舞王，而哆啦A猫把它在恰当的时间掏了出来。
念及千手教母的魔法只能持续到0点，源柊月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多失落。
当场内心将蓝色机器猫打入冷宫，含情脉脉地丢到后院泳池里。
无所谓，一直抽卡一直爽，歪了就备战新卡池。
新的宿傩手指，新的卡池！-
在那之前还有别的琐事要处理。
比如禅院家。
倒不是禅院家又来招麻烦，禅院直毘人产生奇妙的误会，禅院直哉被抓住命门，家主和少家主都不敢找他茬，禅院家的其他人自然上下一心，对他恭恭敬敬的。
问题就是，有点太知好歹了。
禅院家把呈送上去的举报材料全部撤回，顺带帮他铺平路，总监部那边的压力全部消失，如果他愿意，甚至能直接入职总监部，从基层开始平步青云。
本来顺利搅浑的水，现在一干二净，光可鉴人。
源柊月：“……”
源柊月没好气道：“喂？禅院直哉？你是不是脑子给僵尸啃过？我跟你说的话全都忘了？……”
他拿着手机，风风火火的走出去打电话，坐在沙发上的伏黑惠拧着眉心。
伏黑惠小声问：“禅院家的人还会过来找哥哥麻烦吗？”
夏油杰：“……”
夏油杰欲言又止：“……你看他那样子，到底是谁找谁麻烦？”
哪怕说了很多次，伏黑惠依旧不敢相信，他那除了赌博就是睡觉的懒鬼老爹是神挡杀神的暴君，也不愿意相信毫无背景的源柊月其实从来没吃过半点苦头，家里的配置明明超强，但小孩哥过分操心。
五条悟安慰道：“没关系，禅院直哉要是敢进门，我就会直接杀了他哦~”
夏油杰：“……”
这两个人说的一定不是同一件事。
五条悟富有竞争精神，什么都想做最强，夏油杰理解，但时常觉得迷惑。
今天，他依旧打卡了猫尾草吵架的日常任务，吵完去后院嘲笑哆啦A猫长得真丑难怪不被小橘子喜欢；
在那之后路过厨房，观察半晌，突然抢过自己的围裙，说区区做饭我也能行，莫名其妙地开始学习下厨，学的还挺快……这人最近真的非常奇怪，像得了狂猫病（？）一样，到处‘喵喵喵’个没完。
夏油杰将其归咎为青春期综合征——叛逆。
他旁边的一大一小，就此话题鸡同鸭讲了起来。
伏黑惠：“唉。他们会不会报复哥哥呢？”
五条悟：“禅院直哉肯定想取代我的位置，从ATM三号机坐起逐渐晋升到一号机，他做梦。”
一个被欺负数次依然对源柊月有着莫名其妙的滤镜，一个习惯性虚空索敌，却莫名其妙成功接上了脑电波，最后无比神奇地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伏黑惠：“禅院家太坏了。”
五条悟：“禅院家太坏了。”
夏油杰：“……”
真精彩啊。
“请问，两位。”夏油杰忍不住说，“你不觉得你们两个对小源有什么误解吗？首先，禅院家目前似乎完全不准备为难他了；其次，他看不上禅院直哉。”
……把这种毫无由来的柔弱滤镜丢掉啊！-
不一会儿，源柊月打完了电话。
他痛快地把禅院直哉骂了一顿，表示我让你继续给我下绊子，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不要我亲自收集点我的污点证据送给你？；对方特别无语，低声下气地解释，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我家老头不许我找你麻烦。”
“成为家主的第一步是反抗父亲的权威。”源柊月冷冷地说，“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直哉少爷，你也太让人失望了。如果你没办法替我解决问题，我就先解决你，我想伏黑惠不会把这点困难放进眼里。”
禅院直哉受着气，半点不敢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禅院父子会就这一点展开怎么样的争斗，源柊月不清楚，但乐见其成。
反正他需要一点小麻烦，没有现成的，就人为制造。
露出弱点，猎人才会上钩。
他合上手机，笑容满面地走进客厅：“下午好——我们一起来研究宿傩手指吧！”-
为控制变量，同样把两根宿傩手指喂给窝草，窝草立刻进化成[LV.50]的特级咒灵，外形接近红眼伽刚特尔。
但因为其他人都在，后院一堆植物待机中，突突突，它刚出现的一瞬间就被秒了。
源柊月看了下自己的玩家等级，目前是48级，没到50，但他确信自己打50级的特级咒灵并不费劲，一定是碾压局，而非你来我往地拉扯。
看来，虽然等级相同，玩家等级的含金量也是胜于咒灵等级的，正如咒术师实力评级高于咒灵评级一样——常规来说，一级咒术师能对付百分之七十的特级咒灵。
【主线任务：[打败两面宿傩，创造美好咒术界]，取得进展！】
【系统】：【恭喜你打败[宿傩手指]！】
【系统】：【恭喜你回收[宿傩手指]X1，当前回收进度[2/20]，相关奖励已发放至邮箱】
源柊月立刻查收。
邮箱里的内容依旧是【进阶礼包】，和上次一样，一个【随机有用植物】，一个【植物催化剂】。
果然，升级最快的方法就是薅大BOSS羊毛。
他刚准备抽卡，就见夏油杰对他摊开了手，那显然是个索要的动作：“研究完了吗？我要去写报告了。”
源柊月：“。”
是了，打败特级咒灵、回收宿傩手指，这是夏油杰的任务。
他双手背到身后，若无其事地说：“那个，夏油老师，我手指忘在家里了，明天一定带过来。”
夏油杰：“……”
夏油杰抽了抽嘴角：“你当这是暑假作业吗？”
源柊月：“那就不小心丢了。”
夏油杰：“我都看到你藏在背后了。”
五条悟：“他就是不想还啦——说实话，你要手指有什么用？”
“可是那帮老橘子拿着也没用，他们连看管都那么无力，普通人把它拿走了，他们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源柊月振振有词，“我的话，起码会好好保存起来，不用担心被居心叵测的人偷走。”
夏油杰耐心地问：“然后呢？”
源柊月：“然后收集齐二十根复活两面宿傩。”
“……你就是最居心叵测的那个吧！难怪不担心别人偷走！”
“没说完啦！复活后彻底把他杀掉！”
“……”
……
这样胡闹的想法，自然遭到了夏油杰的剧烈反对，哪怕他说了很多次我心里有数，对方依旧对他的下限表示怀疑。
虽然几根宿傩手指也没什么特殊用处，但谁知道小源又会搞什么骚操作？
五条悟也在一边帮腔，但帮的是夏油杰。
他不觉得‘复活两面宿傩彻底杀掉’有哪里不好，甚至挺期待和传闻中的诅咒之王交手，至于反对，单纯是认为源柊月自己持有手指会惹来麻烦。
还不如交给总监会，等有需要的时候，再把那帮老橘子揍一顿抢回来。
但这是源柊月不可能答应的。
总监会疑似有第三方势力卧底，手指还是攥在自己手里安心。
五条悟说：“可第三方势力，既然你认定那是咒灵，它们的目的应该跟你一样的吧？咒灵想剿灭全部人类，一定会考虑复活两面宿傩。如果它们成功了，你的目的不也达成了吗？”
源柊月：“……”
但如果它们在他准备万全之前提前成功了呢？如果它们并不那样想呢？——能反驳的地方太多了，他懒得一条条分析，总之，五条大少爷习惯了遇到事再碾压，不太懂理解他这种未雨绸缪、力求周全、小心谨慎、只进不出、攥在手心里才觉得安全的行事风格。
至于夏油杰。倒不是真担心他心怀不轨，也是不想多生事端。
源柊月想了想。
决定打感情牌。
他垂着眼睑，再抬起时，已经挂上了一副略显失落的神色。
他很清楚自己什么角度最好看、什么表情最能打动人心，由此游刃有余地展现出了一种惹人怜惜的神色。
像对着漂亮糖果露出渴望表情的小孩子，明明很想要，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表达，关上嘴巴，渴望从眼神里悄悄冒出来。
“那好吧。”
源柊月轻轻地说。
脑袋也低了下去，鞋尖踢了踢草坪上的小石子。
他把缠着咒文的手指拿出来，递给夏油杰。
“……还给你。”
见对方没有反应，源柊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睫毛纤长，像扑闪的蝶翼，仿佛羽毛轻轻地在掌心上蹭了下。
夏油杰：“……”
另外两人都知道这人绝对是演的，源柊月也清楚他们看得出自己在演，彼此心知肚明，三颗心都明镜似的，把目的和手段照得分毫毕现，半点不掩饰——他就是想私藏宿傩手指。
然而，饶是如此，夏油杰的恻隐之心动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装模作样，他看起来真的很可怜……退一步来说，他就算不可怜，那也是诚心想要这根手指？
“杰，要么给他算了。”五条悟睁眼说瞎话，“你看他，也不像会干坏事的样子……”
显然和事实相去太远，刚说出口，自己都觉得离谱，于是生硬地转折道：“……反正老子也会帮忙看着，不用担心。”
夏油杰：“你这就投敌了？”
五条悟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若无其事地吹两声口哨，躲开他指责的目光，站队姿态很明显。
“拜托，杰。”源柊月掌心相贴，十分诚心、十分值得信任、十分弱小无害——心里门清，全是装的，“我有分寸，不会乱来的。”
接着又小声补充：“你不给我的话我也会派禅…派那谁去偷，不如直接给我算了，别让中间商赚差价。”
……才装了几秒就暴露本性了！
“……”
夏油杰沉默片刻。
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要相信这个人的鬼话。
相信源柊月还不如信德川家康会原地复活封他做幕府大将军。
让他派禅院直哉去偷好了，起码问责不到自己头上。
……
他叹气，点点头：“那你可得替我写任务报告。”
第84章 （营养液加更）
源柊月当场感动地眼泪汪汪：“杰……”
夏油杰：“行, 住口，你先想想该怎么处理任务报告。”
任务报告？那可太简单了，就没有比源柊月更擅长糊弄的人。
这玩意不写也没关系, 不过目前还是学生，略给上级几分薄面, 所以得在百忙之中抽空糊弄几个字。
好消息是咒术界倒没有对任务报告字数做出明确规定，只要求写明情况、言之有理即可, 不必按照公文写作的要求去完成。
他不喜欢拖延, 立刻拿一支笔、一张报告纸，就着餐桌开始起草报告。
没多久, 伏黑惠下楼，敲了敲门。
“哥哥，你能帮我填一下作业上家长要写的部分吗？”
源柊月：“？”
那是什么？
他放下纸笔，跟着伏黑惠上楼。
小孩桌上摊着一沓作业本，家校联系簿、暑期总结表、自然课观察报告尾页, 上面都有专门一栏空出来，名叫【家长心得】或者【家长有话说】，是留给孩子家长填写的。
意图通过这种方式，加强家长对孩子课业的关心, 也增强家校联系。
“哦……”源柊月大概明白了, 拔开笔帽, 说, “好洋气啊，要写多少字？”
“我已经写好了。”
伏黑惠不愧是最可靠的小孩哥, 他翻开草稿本, 上面替他准备好了【家长有话说】的文本内容，只要他用自己的笔迹誊抄一遍就行了。
源柊月欣然道：“小惠真懂事。不过, 这种东西为什么不让你爹写？”
伏黑惠：“……我找过他了。”
他给源柊月展示【自然课观察报告】的尾页，自然课作业，他是和伏黑津美纪一起完成的，俩孩子孵了一窝鸡蛋，观察小鸡从鸡蛋破壳而出、逐渐成长的过程。
那一页的【家长心得】栏目，有一行被改正液涂掉的痕迹，想必是写过字。
“我让老爹写。”伏黑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历尽沧桑的成熟，眼神冷静，“他写了‘跟老子没关系，鸡蛋和鸡老子都没吃上’。”
源柊月：“……”
源柊月：“哈哈哈哈哈哈——”
难怪伏黑惠学聪明了，打了草稿才叫他誊抄。
源柊月很快把几栏【家长有话说】抄好，问：“好像快开学了，你作业做怎么样？”
伏黑惠每天都有写作业，从不拖延，学习习惯良好，然而听到‘快开学了’几个字，仍然虎躯一震，这是一句刻在学生党DNA上的魔咒。
见他这样，源柊月以为作业进程差得远，安慰道：“没事，写不完就让你爸去把学校炸了，大家一起延迟开学。”
“……请不要教坏我。”伏黑惠说，“以及，我写完了。”
源柊月：“嚯，真的吗？”
虽然他没正儿八经上过学，但学生的假期作业不都是一个晚上一支笔一个奇迹，这不是一种常识吗？
伏黑惠：“当然。”
源柊月：“不行，我看看。”
伏黑惠把作业本推过来。
源柊月信手翻阅几本，发现还真写的满满当当，右上角的日期记录也都认真填写了，很好地把假期任务分配得当、合理完成，从日期上来看，伏黑惠写暑假作业还是个做6休1的过程。
接着，他翻到了伏黑惠的周记本。
这小孩还特意问过他怎么写周记，眼巴巴地问了一堆人，最后他大笔一挥给第一篇起了个题：《我的小源哥哥》。
打开一看，这小孩居然真就着这个标题写下去了。
“……不许看！”伏黑惠发现他打开了周记本，一下按住封皮，“这个……这个是隐私。”
源柊月：“我都看到啦。”
伏黑惠：“……”
源柊月熟练地对小孩哥示弱：“给我看一下嘛，拜托拜托。”
伏黑惠经典吃软不吃硬，沉默几秒，硬着头皮同意了，缓缓松开那只压着封皮的手。
源柊月翻看起来。
小孩的文字是真诚笨拙的，还没学会堆砌辞藻，也不会用漂亮的文本构建空虚的真善美核心，他写了几件发生在院子里的小事，直白的描述，前几件在抱怨小源哥哥喜欢捉弄人，又怕老师误会他是个真恶人似的，不忘补上几笔他的优点。
短短一篇周记，几分钟功夫，源柊月坐立不安，摸头发，换姿势，看起来一度想丢下本子逃跑。
伏黑惠忍不住问：“我……写的很差劲吗？”
“……哦、没。”源柊月干巴巴地说，“挺、挺好的啊……就是那个……”
他绞尽脑汁地编建议，眼神一扫，落在作业本上的空白处，手指也摁上去：“你这里怎么没写？”
这一行字是【小源哥哥，他是个__的人】。
属于形容词的位置，被空了出来。
伏黑惠一愣：“哦，我忘了……”
他当时绞尽脑汁，想找到一个贴切的词，结果伏黑津美纪在楼下喊他，思绪被中断，后来没检查过，一直空在那。
源柊月大爷似的翘起二郎腿：“那你可得好好想，得让我满意。”
伏黑惠：“但这是我的周记。”
源柊月：“但我是被你写的那个人，不好好写等着收名誉权律师函。”
伏黑惠：“…………”
如果写个褒义词，对方一定会眉飞色舞到处炫耀，伏黑惠完全不想让他过于得意；如果写个贬义词，估计会发生他哥亲手重写替他一篇洋洋洒洒彩虹屁的事……
“行吧，我大发慈悲帮你写。”源柊月对他摊开手，“拿来吧。”
伏黑惠：“……不行，你别乱写。”
源柊月：“当然不，这可是你的作业。”
伏黑惠：“真的吗？”
源柊月：“真的。你看我不也配合得帮你写了‘家长心得’吗？”
他的信用比伏黑甚尔高那么一些，游说没一会，伏黑惠将信将疑地给了他铅笔。
“你放心，我对自己的评价，一定是中肯的，不偏不倚的。”源柊月说，“绝对不会出现溢美之词。”
伏黑惠见他拿过铅笔，潇洒地在指间转了一周，然后写下一个果然符合他自己所述的形容词，没有过分赞美，也没有过分低估，有一点不好，那就根本看不懂——
专制。
伏黑惠：“……‘专制’是什么？让老师填空吗？”
源柊月：“不是，这个词汇比较敏感，被和谐了，具体内容让老师自己猜。”
伏黑惠：“？？？？”
他刚刚在期待什么？
……幸好自己写作业用的是铅笔，擦掉就行了。
他拿出橡皮，抱怨了句‘就不应该相信你’，立马被源柊月反驳：“我可是亲自替你写作业，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更负责的家长了，多少小孩子求都求不来。”
“……”伏黑惠说，“我并没有求你。”
源柊月：“你求我了。”
伏黑惠：“我没有。”
源柊月：“明明是你……”
【我的亲生老爹吗？没有印象了。】
【……你说五条先生糟糕？其实你也不遑多让吧……】
【…你去收养我？嗯，好啊。】
似乎是闲谈的场合，旁边男生有着锋锐的下颌线条，握着饮料瓶的指骨骨节突兀鲜明——饮料包装纸是淡蓝色宝矿力……十年后的包装设计。
源柊月一眨眼，像是一个浪花打过，那画面便立刻消失了。
眼前的伏黑惠，皱起眉毛，脸颊圆润，像一颗白汤圆，刺刺的头发是溢出来的芝麻馅。
“我……什么？”他问。
“……我……有点忘了。”源柊月说，“但我觉得是你主动要求的。”
伏黑惠没听懂：“……啊？”
主动要求什么？
源柊月：“主动要求被我绑架当人质。”
伏黑惠：“？？？”
“不管啦。”源柊月起身，把笔放下，颐指气使道，“我帮你写过作业了，礼尚往来，快来帮我忙。”-
下午，工藤新一造访别墅。
他还没彻底放弃‘学会反转术式变回正常身体状态’的主意，毕竟这是活生生发生在身边的成功案例，很难不眼红，有空的时候，他会来院子坐坐，进行一些基础的咒力练习，频率并不高。
一脚踏进客厅时，工藤新一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原本干净整洁的客厅，被布置成了宗教场所，几尊迷你佛像被放在茶几上，香炉里挤着一堆烟，门口便弥散着淡淡的香火味。
源柊月跪坐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一左一右是伏黑姐弟，同样闭着眼睛，正在祈求什么。
换了别人，估计以为这是一家虔诚的信徒。
但类似的画面工藤新一亲眼见过。
他知道，源柊月的术式是‘抽卡’，官方一点的解释是随机抽取咒物和咒灵，积攒到一定程度的运气，可以抽一波大的。
上一次，工藤新一撞见他们在拜奥特曼，一堆形状大同小异的塑料小人排列在一起，放在最中间的是奥特之母，左右护法是戴拿奥特曼和赛文奥特曼。
源柊月给出的理由是‘奥特曼每次都能死里逃生极限反杀，运气真好，拜一下蹭一个’。
这次改拜佛像了……这人的信仰挺弹性的，比他的底线还弹性。
工藤新一：“那个，打扰一下，是又要抽卡了吗？”
源柊月：“别吵，我在祈祷。”
工藤新一：“……”
过了好一会儿，源柊月才结束做法，把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宗教用具收拾起来，带着伏黑姐弟前往后院。
——玄学结束，抽卡时间到！
工藤新一也跟上了。
闲时有两大乐事，一是抽卡，二是看别人抽卡，显然，他无法免俗。
伏黑惠问：“要叫五条哥和夏油哥吗？他们好像在楼上。”
“不用。”源柊月理由充分，振振有词，“我总感觉他俩在我就抽不出什么像样东西，之前手气那么差，一定是因为他们分走了我的运气，全是他俩害的。”
伏黑惠：“……”
伏黑津美纪：“……”
非酋为了挽回尊严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啊。两个小学生心知肚明，都没有拆穿他，给他留足了面子。
源柊月深吸一口气，使用【随机有用植物】，开启今日第一抽。
抬手一丢，一个变身茄子滚到前方草坪上。
咕噜噜。咕噜噜，停下转几个圈。
白雾出现……白雾弥散……
【叮——】
新植物出现了！
伏黑惠：“哎？这是……这是一个工具吗？磁铁？”
戴着特制眼镜的伏黑津美纪：“像是一个磁铁棍子哦。”
新出现的植物，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之前那些，多少带一些植物特征，比如说香蕉、豌豆、草、海藻……
但这只，它更像一个形状奇异的锤子，或者说一截绿色短棍上面绑了个红色U型磁铁。
从它的造型中，源柊月一眼认出来，这是‘磁力菇’！
磁力菇，一款功能性蘑菇，可以吸走铁门、矿工锄头、橄榄球头盔等，虽然自身没有输出能力，但能拿走敌人的防具，帮助自己的植物伙伴营造良好输出环境。
这只磁力菇，造型和原版非常的接近，一度让他以为这就是随机抽到的植物，而非模仿术式的产物。
只不过，它前面有一撮翘起来的刘海，戴一副黑框眼镜，磁铁下方系着一枚红色的制服领结……看起来好眼熟哦。
伏黑姐弟和源柊月同时看向工藤新一。
这刘海，这眼镜，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植物图鉴】
【福利菇】
【‘给家人们发福利啦！’福利菇总是那么说，于是咒灵家人们前赴后继，一定要赶到它的身边。福利菇会源源不断地吸引咒灵。】
【但只有一小部分蘑菇知道，福利菇的真实身份是地府HR，这福利可能是给阴间家人发的。】
第85章 （700地雷加更二合一）
源柊月：“……嚯。”
小东西长得挺别致, 植物图鉴的描述也格外别致。
地府HR？负责地府人才招聘和福利汇算？
由于它的长相和装扮极具标志性，连工藤新一自己都意识到了。
“这是……”他颤颤巍巍地说，“这是我吗？”
源柊月：“看样子是的。”
工藤新一：“说明我有术式？！”他马上联想到另一件更要紧的事, 希冀道，“我有术式的话, 是不是学会反转术式的概率就更大了？”
假如把咒力比作阿拉伯数字，那每个人的术式就是一道数学公式, 一些比较基础和威力弱小的, 相当于小学级别的数学公式，比如长方形面积的求法；而一级及以上的术师, 基本都是高等数学及以上的档次，怎么样也得是个高阶求导的莱布尼茨公式。
掌握术式，只是入门了小学，至于能领会反转术式的，整个咒术界都没几位, 高低得拿个菲尔茨奖。
所以其他人总是劝工藤让他爸爸投资几个药研公司，与其费这老大劲思考如何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剑指诺贝尔奖，不如动用科技和钞票的力量，那还更快一些。
不过, 工藤新一是个韧性很强、目标坚定的人, 一直没能放弃这一条路。
源柊月自然不会打击他。
工藤家教良好, 礼貌周全, 每次来都会帮忙干活，他巴不得免费的劳动力再多一点。
“不一定。”源柊月说, “既然六眼看不出你有术式, 你大概率没有，但这说明你很可能是一种‘天与咒缚’。”
无法模仿星浆体, 但可以模仿伏黑甚尔；星浆体是体质，天与咒缚是一种束缚形式。
而现在，他成功模仿出了工藤新一的植物，答案近在眼前。
“呃，可我并不强壮。”
工藤新一想到伏黑甚尔那堪称彪悍的体格，肩膀塌下来。
这个人的肉身力量强到极致，连麻醉针都不能对他起作用，阿笠博士回去以后是怀疑自己的麻醉药配置有无，改良配方，加大麻醉剂量，导致他后来对小五郎叔叔用麻醉针的时候，对方昏睡了整整十三个小时，小兰担心得差点把老爹送进医院。
“……我也应该没有那个潜力发展到伏黑先生的体格……”
“谁跟你说‘天与咒缚’只有一种了？”源柊月反问，“和上天定束缚，与神进行等价交换，割让一部分，得到一部分，经历过这个过程的都能称之为‘天与咒缚’。”
工藤新一似懂非懂：“那请问，我的束缚是？”
源柊月：“你的有点特别。”
工藤新一咽了口唾沫：“特别？比如……？”
源柊月：“别人是和天上的神交易，你是和阴间的神做交易，所以跟其他天与咒缚不在一个体制里。”
工藤新一：“……”他在讲什么？
源柊月开始研究工藤版磁力菇。
福利菇没有害怕或者过分亲近他的表现，是一枚矜持的U型铁小蘑菇，身体站得笔直，从草地上被摘起来的时候豆豆眼放大，惊了一秒，又很快恢复原样。
它的性格和它的外形表里如一，如同一位冷静小绅士。
他带着它靠近其他的植物，比如窝草、猫尾草……彼此间没有特殊的化学反应，也并不互动，它无视它们，它们也无视它。
虽然是磁力菇的变式，但它对铁制品没有特殊的吸引力。
接着研究用法。
按照植物图鉴上的描述，福利菇是一个吸引仇恨咒灵的靶子。
源柊月把它带回后院，用随机卡召唤出僵尸简单测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在有福利菇的后院，召唤出来的15只僵尸，等级各异，行动却无比整齐划一。
福利菇放在草坪最西边，僵尸落地的地点，特意选在距离它最远的对角线顶端处，所有的僵尸咒灵都会无视掉一整个草坪的植物，优先攻击福利菇。
像被福利菇迷得走不动道，一见到它，连吃脑子的老本行都忘了。
源柊月被它的效果震惊，表示：“……改名叫魅惑菇算了。”
虚假的魅惑菇：吃了以后转变阵营。
真正的魅惑菇：迷得僵尸走不动路。
工藤新一大受打击：“所以，我的植物的功能，就是拉咒灵仇恨吗？”
源柊月：“你还能保护其他人。”
工藤新一：“！”
源柊月：“咒灵只打你，其他人不就安全了。”
工藤新一：“…………”
福利菇的功能看似单一，操作空间还蛮大的。
在前庭种一大排，咒灵优先攻击福利菇，其他植物不就有存活和输出的空间了吗？那它怎么不算一种坚果墙呢？
福利菇无条件吸引咒灵，那岂不是能拿它去对付一些不好找的规则类咒灵，它怎么不算一种规则类植物呢？
看似弱小毫无攻击力，细究功能性，它其实有很大发挥空间。
源柊月对它挺满意。
测试福利菇的动静，把五条悟成功招了过来。
“新的植物！”他好奇道，“这是个U型磁铁吗？”
源柊月：“这位是地府HR。”
五条悟：“？”
源柊月把福利菇捉到花盆里，问：“我要出门进行第二轮测试了，来吗？”-
五条悟自然是乐意加入的。
第一轮测试，测试对象：随机出来的僵尸咒灵。
第二轮测试，测试对象：野生咒灵。
严格控制变量。
人越多的地方，咒灵越多，于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工藤新一，连凳子都没坐热，又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坐上了回到东京市区的电车。
工藤新一：“原来你们出行也会坐电车。”
源柊月：“你对咒术师是有什么刻板印象。”
工藤新一：“呃，就是觉得既然会飞，为什么要坐电车？”
大部分咒术师，利用术式进行飞行的速度，并不能比新干线这种交通工具快，且长距离飞行十分消耗咒力，五条悟出门也会规规矩矩地坐飞机。
源柊月忽悠：“因为能报销。”
五条悟：“是的哦。”
工藤新一：“……”居然这么真实吗？
三人找了一个人流量适中的地方。
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万一福利菇吸引到了高等级咒灵，人多不适合动手。
把福利菇种在马路中央的转盘花坛里，在它周围安放了猫尾草和豌豆射手作为保镖，而他们仨则在不远处的咖啡店看戏。
街上的咒灵，基本上都是三四极咒灵，对人造不成什么大危险，所以‘窗’不会特意通报，出门在外的咒术师看见了，随手祓除一下。
在他们的角度，看见福利菇迎风直立，镜片折射着智慧的光芒，似乎正在思考。
将装着它的禅院盆栽衬托成了一个弱智。
它的红领结在阳光下很鲜艳，鲜艳得像是用鲜血染红的（？）。
不出意料，福利菇对野生咒灵也有着绝对的吸引力，种下它没几分钟，蝇头嗡嗡地飞过去，接着是其他奇形怪状的低级咒灵，它们一靠近，就会被守卫在它边上的植物砰砰打死，和设置在路边的捕蚊器，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源柊月说：“挺像宿傩手指，咒灵喜欢得不得了，索性叫‘诅咒之后’好了。”
五条悟也给出了不低的评价：“这个植物还蛮有用哦。”
工藤新一：“那……”
五条悟：“但和你学习反转术式这件事没关系呢。”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悲道：“你就不能稍微鼓励我一下吗？”
五条悟：“让小橘子鼓励你，他擅长这个。”
源柊月马上接话：“加油，只要你努力为我工作，工资分毫不取，自愿加班，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根本不想要这种鼓励啊！！”
工藤新一刚无语地喊出那么一句，却和身后的声音恰好重合——
那是一声惊讶的尖叫：“——啊！！！”
尖叫声来自店内的女人。
他们坐在户外，通过窗户，看见那女人一脸惊慌，摇晃着自己同桌女伴的胳膊。
“美和子？！美和子你怎么了？！”女人说，“你不要吓我啊！”
她同桌的女伴趴在桌上，头发散乱，已没了生气。
……咖啡店发生了命案！
……
来活了！工藤新一眼神一凛，立刻冲进店内，要求锁上店门不让犯罪嫌疑人趁乱离开，接着一键开启查案模式，东摸摸，西找找，到处搜证，排查各种可能性，还原手法……
两人在室外，里面的人惊慌失措、大悲大喜、惊疑不定，隔着一层玻璃幕墙，就像放映电影一样。
源柊月：“凶手就是尖叫的那个吧。”
五条悟：“应该是。她现在很心虚哦。”
不久后，工藤新一成功调查出真相、找到定罪证据，凶手惊讶不解，死鸭子嘴硬，面对铁证含泪承认，接着流泪阐述动机……
源柊月和五条悟以为这是巧合。
这家店发生了这种事，不能久待了，他们换了一家店，也换个地方，继续观察福利菇对野生咒灵的吸引力。
新店是一家书店。
刚坐下十分钟——
“啊！！！”
……
受害人又增加一个，警察来了，再换一家店。
新新店是一家……
不重要。总之，坐下五分钟后——
尖叫声：“啊！！！”
遇案，查案，破案，凶手狡辩，凶手大惊，凶手承认，凶手痛哭，警察带走……
……
短短四个小时，居然发生了三起命案。
工藤新一发现他们俩看他的表情堪称诡异，像见到了一只不可名状的特级咒灵，感到稀奇，很想拆开研究一下。
他被盯得有些不安，问：“怎么了？”
五条悟：“你是不是有那种笔记本？”
工藤新一：“什么笔记本？”
五条悟：“写上人名，那个人就会死掉的那种。”
工藤新一：“那是漫画里才会有的设定吧！”
源柊月：“一天遇到了三起案子，你有什么头绪吗？”
工藤新一：“说明很巧？今天运气不太好？”
这位地府HR对自己没有任何正确认知，还振振有词地说，侦探就是要去到案子发生的地方。
以及，上个月，工藤新一侦破了足足63起案子。
……难怪毛利小五郎事务所立刻名声大噪。
63起案子！
但他自己只是觉得他还挺勤快的！
源柊月震惊：“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六十三！”
工藤新一：“什么？”
源柊月摇头叹息：“禅院直哉的智商都没那么高。”
工藤新一：“禅院直哉是谁？”
五条悟：“哈？！你又在偷偷惦记他！”
“哎呀别激动……换个比喻……小惠替我打一个月的暑假工，他的工资都没有六十三日元！”
“……那绝对是你的问题吧？！”
……
通过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功夫，他们确认了一件事：工藤新一绝对是一种特殊的天与咒缚。
很难说是他容易遇到案子，还是案子喜欢碰到他，亦或是他走到哪里就哪里有案子，总之十分对得起地府HR的美名，非常喜欢给人发福利，可惜发的东西是便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工藤新一帮忙解决了就业率和出生率的问题，送一些青壮年去转世投胎，岗位空出来了，死亡率搞了，出生率在未来想必也能提高。
回到别墅，他们把这条信息分享给了正在吃瓜的夏油杰。
夏油杰无比震惊，手里的西瓜片都快掉了。
“……他这样，不加以任何约束，真的没问题吗？”
五条悟对此有特别的想法。
“有问题。”他严肃提议，“把工藤送到总监部去。”
如果真是‘走哪案子就跟到哪’的体质，工藤新一出现，总监部立马死人，那帮心眼比筛子多的老东西必然陷入疯狂的互相猜忌，整个总监部将变成大型线下狼人杀现场，无比混乱，令人惊喜。
源柊月说：“不需要，对付那帮老东西，福利菇就够用了。工藤随便他怎么样。”
五条悟：“怎么说？”
源柊月：“你为什么不杀光老橘子？”
“因为麻烦。”五条悟开口。
源柊月：“不，因为你知道没差别。”
杀光现有的老橘子，总监部的空位依然需要合适的人选来填充，补位这个过程，又是各个大小家族支持各自势力咒术师上位的过程，原有的派别结构纹丝不动，新来者的腐朽程度不输老一派，换汤不换药。
另一方面，总监部承担着调度咒术师的责任，安排合适人选祓除咒灵，维护普通人生活的安全稳定，如果失去这个安全中枢，无人处理的咒灵将在街道上肆虐。
再讨厌总监部，也不可能拿几亿人的生命开玩笑。
“也就是说，总监部最大的价值，其实是以‘窗’为代表的咒灵监测体系、任务分派制度，虽然不合理，但它能运转，所以它一直运转下去。”
源柊月折了一根树枝，沾了点水，在地上画圈示意。
第一个圈，写上‘源’；第二个圈，写上‘总’，代表小源派和总监部双方。
“设想一个比较理想的情况，如果福利菇能无限繁殖、不断升级，围绕这个能够吸引咒灵的蘑菇建设相应的定点陷阱，我们是否能将大部分咒灵控制在可观测区域内？把大部分咒灵集中在一起处理，是不是能极大节约管理成本和风险成本？”
他另外画了一个圈。
引入第三方。
“这是和总监部合作的政府部门。”
这个圈位于总监部上方，是合作关系，但略高一级。
“我们把这件事越级上报给政府，告诉他们，总监部原有的职能我们完全可以代行，甚至做得更好，并且我们愿意在利益分配上让一大步。
这样一来，有一定的可能性动摇总监部价值体系的根基，对吧？”
“至少他们很乐意看见鹬蚌相争，无论新旧两派谁会赢，为了取得他们的支持，为了巩固统治或者新王登基，双方都会向政府方面示好，割让利益。所以，他们甚至会有意扶持弱势的那一方，敦促咒术界激烈内斗……”
十分理想的计划，听起来言之有理的制衡手段。
先不谈建设‘定点陷阱’的困难本身，假设源柊月确实能将它建成……
五条悟和夏油杰听着听着，对着他描绘的未来蓝图，微笑起来。
但都没有表示赞同。
夏油杰：“首先，他们双方的利益输送和联盟关系长达几百年，不是这么点力量就能推动的。”
五条悟晃了晃手指，比了个‘二’：“其次，老橘子完全可以通过‘吞并’的手段，把你的……”
“不。”源柊月打断道，“先听我说完。”
五条悟：“那是什么？”
源柊月：“我问你，咒灵可以破坏人和物品，这是否证明它是一种能量？”
五条悟：“是的。”
源柊月：“既然是能量，是不是能转移？”
五条悟：“嗯。”
源柊月：“这就好了嘛。”
他开始画第四个圈。
这个圈——把前面三个圈都包在里面，不是一般的大。
“足够多的咒灵，足够多的能量。”源柊月说，“如果能为人类所用，那就是一种能源。”
五条悟想到他曾经给出过的一个构想，他考虑过让千手向日葵制造一个巨大的石磨盘，让真人昼夜不停地拉磨转圈发电——后来因为千手向日葵的造物到0点就会消失而暂时搁浅。
“……你想收集足够多的咒灵，让咒灵发电？”
“嗯，对啊。”源柊月承认道，“废物利用，不是很好吗？上升到能源的高度，第四方入场，到这个程度，就不是政府内部派系的小打小闹了。”
“成本极低、无限量供应的清洁能源——这才是敲门砖哦。”
五条悟：“……”
夏油杰：“……”
一时间，两人为他的构想所震惊，久久愣神，没能说出一个字。
过了好一会儿，五条悟开始鼓掌喝彩，激动万分：“好啊，实在太好了——老子无条件支持你！要多少钱尽管说，五条家的存折永远为你敞开！”
夏油杰还处于惊愕中，倒不是震惊于他的清晰大胆的思路和手法，而是……
其他咒术师每天抱怨着‘好想炸掉总监部’是说着玩，但这人谋权篡位、取代总监部的想法居然是认真的！他是实打实地考虑着如何干掉老橘子上位掌权！
……原来是真想从农家乐开始制霸咒术界啊？每个字都是真的！
沉默震耳欲聋。
“不过，还远着呢。”源柊月把树枝往草坪上一丢，“这只是个大概的想法，实际执行过程中会有很多。而且，未必真要做到那一步，只要让总监部相信我们会做到就可以了，他们会惊慌失措连忙让步的……还早，我们慢慢来。”
先抽卡升级，把幕后黑手一号揪出来暴揍，有空的时候研究一下咒灵发电计划，给总监部上点压力……
源柊月打了个哈欠。好困。好麻烦。
光是想想就已经很累了，想躺。
他决定顺从心意，起身，说：“我去睡会儿，晚点有空的话，一起来研究咒灵诱捕装置？”
五条悟：“好耶！”
夏油杰：“……”
源柊月点点头，换上室内鞋，回到别墅里。
留下最强DK二人坐在原地，对着他画的几个圈圈示意图发呆。
本来就是树枝沾水画的透明圈，天气又热，不一会儿就蒸干了。
五条悟十分得意：“投资小橘子是老子做过最赚的一笔买卖。”
夏油杰：“……”
五条悟：“你怎么不说话？刚刚也没见你对他的计划有什么表示。”
夏油杰：“……别吵，我在思考。”
五条悟：“？”
五条悟：“思考什么？”
夏油杰满脸一言难尽：“……这……”
这很难评。
就像在路上遇到一块会说话的小饼干，他是块魔法小饼干，会说话，很神奇，总是说‘我要建造饼干城堡！’、‘然后征服地球！’，正常人看到一定感到惊奇、惊喜，因为饼干人真的很可爱，所以帮助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尽心尽力陪他玩过家家也是很合理的吧？
但这块小饼干居然真想征服地球。
就有点惊悚了……
更惊悚的是，这么荒唐、荒谬的主意，他居然有点想支持。
夏油杰持续走神中。
“为什么？”五条悟问，“你觉得他做不到吗？”
夏油杰否认：“嗯……那倒没有。”
‘小源什么都干得出来’，几乎是所有认识源柊月的咒术师的共识了。
五条悟：“那为什么？”
夏油杰：“非要说的话，可能是……”
他想了想，缓缓开口——
“可能是因为……小源自己对这件事并没有很高的热情？”
五条悟震惊：“……哈？他可是从入学开始就说过‘制霸咒术界’之类的话。”
夏油杰：“不，刚刚虽然把计划说给我们听了，但他自身的兴致并不高吧？甚至还把自己讲困了。人对真正热衷的事情不该是这种态度，你看他有半点兴奋的样子吗？”
五条悟哽住。
无法反驳，确实。
提到‘制霸咒术界’这件事，源柊月总是很冷淡，反观他抽取新植物那上蹿下跳的样子——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哪个才是他感兴趣的领域。
反倒是听众五条悟兴致高昂，他看不惯老橘子太久了。
五条悟更在意的是：“所以他以后拿老橘子开刀了，你不会帮他吗？”
“……那当然是会的。”
夏油杰笑了下，神情中有些无可奈何，仿佛在说‘难道除了帮他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五条悟：“……”
危机感陡然而生。
接着，他听见夏油杰无比自然地说：“不过，我个人还是希望他做点喜欢的事——他在后院整理植物的时候不就挺开心的吗？……”
五条悟：“……”
更糟糕了。
“他高兴就愿意支持？”哈？这是什么态度？……这是正常的对待朋友的态度吗？
觉悟这么高？什么意思？
渐渐的，一种极端的猜测从他的脑海中诞生。
“我上次就想说了，杰。”五条悟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打断，“你是不是对他……”
夏油杰：“嗯？”
五条悟突然卡壳：“……你……”
夏油杰：“我？”
五条悟烦躁地‘啧’了一声，直直地盯着他，白发仿佛都要一根根竖起来，光是克制着表情不要露出太大的异状，已耗费了他许多的精力。
你是不是喜……
不行。
这是个禁句。
封印在他的口腔，止于唇齿。
被否定还好说。
……万一得到肯定的答案怎么办？
夏油杰见他这欲言又止、略有生气的样子，更不明所以了：“我什么？你能把话说明白点吗？……我说了会帮他啊？”
“……你……”
五条悟再度失语片刻，像卡住的磁带，滋啦滋啦地、不断来回播放着相同的音节。
他想到了。
“杰，你……”他冷笑一声，突然指责道，“你真的很装。”
说完，一脸忿忿不平、恼怒万分地走掉了。
夏油杰：“……”
夏油杰：“？？？”
第86章 （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和大多数日本社畜一样, 源柊月有着良好的爆肝习惯，擅长碎片化睡眠，而碎片化睡眠的要义是单次小睡时长绝不超过40分钟。
于是他睡了二十五分钟, 闹钟一响，立马关掉从沙发上爬起来, 站在原地清醒。
不到两分钟，他从困意中挣脱, 恢复了状态。
源柊月走到后院, 却只见到夏油杰一个人。
他问：“五条呢？”
刚刚被莫名其妙骂的夏油杰说：“跑了，不知道他犯什么病。”
源柊月习以为常, 拎起草地上的福利菇，说：“那你来帮我，我们去外面。”
夏油杰：“嗯。”
花盆的爆率很高，目前源柊月攒了二十多个，全部放在屋顶上晒太阳, 他坐着蝠鲼上去，拿了几个下来。
然后，用花盆和福利菇的搭配，制作了一个简单的咒灵诱捕陷阱。
禅院盆栽有两个功能：种植物、关人。
灵活变通一下, 也可以用来关植物和种人（？）。
喊一句‘福利菇’, 不需要它应答, 直接把U型蘑菇关进了花盆内部。
夏油杰明白了：“这样就相当于把福利菇保护在花盆里？”
源柊月：“对。”
然后花盆外部布置好攻击的植物, 理想情形下，如果咒灵认真遵守‘有菇选菇’的法则, 它们会对禅院盆栽和其他攻击它们的植物视若无睹, 在花盆外游荡踌躇，被植物们的伤害量堆死。
测试过程依然控制变量, 先测随机模仿者召唤出的僵尸，再用野生咒灵。
可惜郊区荒无人烟，人少，街上晃荡的咒灵也不多，整体的进度极其缓慢。别人见到咒灵逃跑，源柊月见到咒灵撵着跑，生怕抓不住，折腾到大晚上，好不容易逮着一只准二级咒灵。
一被投放到福利菇附近，准二级咒灵发了疯一样，果断无视掉攻击它的小喷菇和豌豆射手，冲着禅院盆栽冲了过去，张牙舞爪地想要撕碎这个保护壳，状态十分狰狞。
又经过几轮对照测试，源柊月得出初步结论。
“一级以下的咒灵会直接被福利菇吸走智商，见到它就陷入疯狂。”
“一级咒灵的情况要好一些，起码遭到攻击会还手，处理掉攻击它的植物，再去吃福利菇。”
“特级咒灵暂不明。但根据杰手里特级咒灵的情况来看，它们普遍有一点脑子，如果察觉到不对劲，不会马上吃……”
“好，鉴定福利菇的性质为……素食手指。”
夏油杰：“……素食手指是什么？”
源柊月：“因为是蘑菇，所以是素食版本的宿傩手指。有素烧鸡当然也有素手指吧？”
“……哦。”
夏油杰怀疑他把这个看起来斯文的眼镜小蘑菇加入储备粮菜单了。
他怀疑早了。
目前福利菇还没量产，是独苗苗，处于物以稀为贵阶段。
明明新卡槽还没开，源柊月却已经决定了第四自选卡槽的归属权：如果不能是香蕉加农炮，那就归福利菇。
首先，系统这个阴险的玩意不会轻易让他好过，自选高攻紫卡这种好事能轮得到他吗？
其次，除去【随机模仿者】外，目前他持有的三个自选卡槽分别是：【猫尾草[紫卡]】、【烧仙草[白卡]】、【小喷菇】。
1号选手猫尾草，持续输出，全图作战，一枚‘苍’的输出量可以应付大部分情况。
2号选手烧仙草，水域地形一次性植物，还能歹毒地进行十全大补偷袭，升级空间大。
3号选手小喷菇，储备…免费混子。
输出位有两个，后勤位一个；如果再加入一个【福利菇】，进可吸引咒灵，退可引开咒灵注意利用时间差逃跑，进可攻退可守，属于摇摆位。卡虽然少，但胜在功能性齐全。
等福利菇到位，方能正式开启低级咒灵诱捕计划，广撒网捕获咒灵，抢走总监部的活，进一步的推进咒灵发电计划，让总监部退让，荡平障碍……
现在就等一个新卡槽出现了，他需要升级。
哪里能升级？
源柊月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走来走去，走两步叹一口气，险些晃出残影。
夏油杰：“怎么了？”
源柊月凝重：“卡关了。”
夏油杰：“游戏卡关？”
源柊月：“差不多吧，卡的还是主线。”
夏油杰：“……那你上楼去打游戏啊，在这转又什么用？”
源柊月：“我意念通关，量子速通。”
他决定和系统social一下。
【系统，出来。】
【系统】：【亲，在的。】
源柊月：【有没有什么支线任务可以领？】
【系统】：【已为你展示所有支线任务，请根据自身实力，斟酌领取。】
【主线任务】不用说，依旧是【打败两面宿傩】。
【支线任务】之前也触发过几个，都是系统主动发放，比如说【入学咒术高专】、【消灭一只特级咒灵】，香蕉加农炮这张紫卡，就是消灭特级咒灵得到的奖励。
但支线任务很久没出现了。
按照一般的经验，主线任务既然是消灭大魔王，支线任务应该是个人升级向的内容。
明明他一直有在提升等级，扩充后院，为什么支线任务一直没动静？
很快，源柊月发现了答案。
【支线任务】下面有一行注解，全称为[支线任务：咒术师个人培养方案]，目前是已折叠状态，消息提醒也没打开。
一整个支线任务模块只有六条任务，从前到后，难度递增：
【入学咒术高专】、【成为二级咒术师】、【消灭一只特级咒灵】——这里是源柊月已完成的部分，相应的奖励也拿到了。
还有三条是未完成的部分：
【通过一级咒术师评定】
【通过特级咒术师评定】
【让总监部跪下唱征服】
源柊月：“！？”
原来是这样！
之前偷偷摸摸凿院子的时候，韬光养晦，低调度日，能混则混，不想让总监部注意到自己，一直没有考虑过咒术师评定的事。
而且，一级咒术师出差率比二级高多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前段时间刚通过一级评定，一个月至少有七八天在外地，没办法，既然是一级，能者多劳，应该解决更多的难题才对吧？所以一个电话打来，人就得过去。
源柊月受不了这个。
他还有院子要打理，万一趁他出去的时候，外面的猴子溜进来偷他的香蕉炮怎么办？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窒息了。
不过，反正他也只是需要【一级/特级咒术师评定】通过的奖励，如果总监部因此给他布置格外多的任务，逼迫他干活，那就只能让【总监部跪下唱征服】，这样一来，三个任务都完成了，不是非常顺利吗？
打完支线再去推两面宿傩……
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先进行升级和评定，再建立条件暴打总监部，顺路钓一下神秘兮兮的第三方。
钓了那么久了，硬是一点尾巴没漏，是时候转为主动出击了。
“那家伙，耐心真好啊。”源柊月感叹，“伏地魔吗，这么能藏？”
夏油杰：“？”
夏油杰：“你又在说什么？”
源柊月：“我说伏地魔会不会领域展开？”
夏油杰：“呃，这个，我想应该是不会的吧。”
源柊月：“既然不会领域展开，那伏地魔应该不是特级咒术师，他应该是一级。“
夏油杰：“……所以？”
源柊月：“所以我要当一级咒术师！请和我分享你通过一级咒术师评定的经验。”
夏油杰：“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弯弯绕绕了……”
一级咒术师的评定程序，比特级简单容易得多。
特级咒术师评定，需要一个漫长的周期，短则三个月，长则接近一年，从入选标准开始，严格把关候选人的资质，所以咒术界目前已有的特级，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一级咒术师倒是不少，禅院家的‘炳’就是一级咒术师军团。
“一级评定要求主要有三点。”夏油杰说，“其一，你以往的任务资历，证明你具有独立面对特级咒灵的能力，且实力稳定；
其二，现场测试，和咒术师交手，由总监部和御三家出人组成的评审团，为你的表现打分；
其三，是表明觉悟……简单来说，亲手写一篇小作文，阐明你对咒术师事业十分热衷，一定会努力祓除咒灵之类的。”
源柊月懂了：“历史成绩单合格，然后参加考试？”
夏油杰：“是这样。”
源柊月：“我被卡在第一步了。”
入学还没到一年，虽然有几次独立击败特级咒灵的经验，但比起其他一级评定的同期，称得上任务经验匮乏。
“那你再攒攒……”
“不。没关系。”源柊月立刻想到了办法，“交给禅院直哉。”
说完，他立刻走到院子外，给这人去了个电话。
倒也没聊什么不能公开的内容……但总感觉在院子里打电话会被六眼监听。
开口便是：“为我安排一级咒术师测试，给你一周的时间。”
禅院直哉懵了：“啊？可你不是成为咒术师还不到……”
源柊月：“难道我没说清楚？”
禅院直哉：“清楚了……但是一级咒术师——”
源柊月：“既然清楚，我不说第二次。”
禅院直哉低声下气：“……是。”
区区一级咒术师评定，又不是特级，完全有运作空间。
接着，源柊月挂掉通讯，打给阿笠博士。
他问：“喂？阿笠博士？我这边有一个特殊的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阿笠博士拥有双博士学位，早年的工作经历也分外辉煌，后来不喜欢研究所的高压氛围选择辞职，当一个悠闲的发明家。
由于发明设计不符合主流喜好，一直没什么名气，也不依赖这个赚钱。
“清洁能源项目。简单来说，用咒灵发电。”
“咒灵不需要睡觉，不会累，不用工资，没有人权，完全可以24小时工作全年无休，还有比它们更好用的员工吗？”
阿笠博士：“……咦？”
于是，源柊月和真正的科学家讨论了一番咒灵发电项目的可行性。
发现执行起来很有难度。
在能够捕捉到够多咒灵的前提下，让咒灵劳动发电，那么光建造咒灵发电装置就是一笔极其不菲的资金投入，假如钱不是问题，场地呢？建造成本呢？保存和运输呢？……
“源君，你的前期投入会高到可怕。”
阿笠博士说，“我建议你考虑用其他手段找到更高效的转化方法，比如说，咒灵作为能量体，能不能直接被转化为电力呢？就像把橙子放进榨汁机，它就会变成橙汁一样，我们目前要简化和优化‘橙子-橙汁’这一阶段的损失……”
源柊月：“好，谢谢博士，我明白了。”
他挂掉电话，滑上手机盖。
……该怎么办呢？
夏油杰在后院等了他好一会儿，没见人回来，推开门，发现源柊月站在门口的路牌边上，一脸沉静地想着些什么……
很明显，一位资本家正在歹毒地思考。
夏油杰：“……”
夏油杰把刚迈出去一步的脚收回来，默默关门，准备上锁，生怕对方喊着什么猴子啊教主啊盘猩教啊cosplay啊冲过来要他帮忙……
源柊月注意到不对劲：“！？”
……怎么就关门了？
咔哒一声。
门上锁了。
顺带一提，为了防盗，用的是无法人工撬锁的电子门锁，还特意增加了强行撬锁就通高压电的机关——结果被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杰？杰？歪？喂！”
“我还在门外！你开门啊！”-
在门外干嚎好半天，源柊月终于被放了进来。
他气愤地指责夏油杰：“我明明没提一个字猴子，你为什么虚空索敌？”
夏油杰摸了摸鼻子：“条件反射了，不好意思。”
“我在认真思考清洁能源、咒力发电、打败总监部统治咒术界，而你居然还囿于和猴子的爱恨情仇，天天惦记盘猩教和猴子，你这个恋猴脑！”
夏油杰：“……？”
“总之你太过分了。”源柊月一锤定音，“你怎么能把院子主人关在外面？”
“消消气。”夏油杰从善如流道，“也就关了你十分钟，这不是把你放进来了吗，别那么计较，来，吃粒……”
他手插进兜里，想找一粒糖果或者一枚单独封装的小饼干出来，结果却摸到了与众不同的触感……拿出来一看，是一条发绳。
给津美纪买的红色发绳，那天落在他房间里，随手收了起来。
夏油杰立刻改口：“……来，给你发绳。”
源柊月：“……”
源柊月指了指自己的短发：“你看我像是需要发绳的样子吗。”
夏油杰卡顿半秒：“……你可以帮我绑头发嘛。”他找到不错的话题，“对。上次的新发型不是还没绑好吗？”
说着，抽走发圈，把自己的丸子头散了下来，又将发绳交予对方手中。
源柊月果然对这个新话题很感兴趣：“那我试试？”
夏油杰：“尽管试。”
他找了把椅子坐下，主动降低身高，给造型师小源留出操作空间，配合到不可思议。
那不是一个耗费时间的发型，甚至用不到梳子，用手指大致梳理一下头发，沿着耳廓往上的部分收拢到一起，团成一个半丸子头，用发带一圈圈固定、打一个漂亮的结——最后一步可能才是最难的。
源柊月找了面小镜子，递给他：“怎么样！”
夏油杰看了眼自己的新发型，没觉得哪里特别，也就是在他原有的基础上放了一半披着。
发绳本来是给小姑娘买的，带点粉的水红色，绳子两头还点缀着金色小珠子，像两枚铃铛。这个年纪的男生，显然不适合如此可爱的红色发带。
他十分捧场地鼓励道：“很厉害哦。”
源柊月希冀道：“你喜欢吗？”
夏油杰：“……”
他的喜恶不重要，小源同学看起来很喜欢他的新发型，眼睛都亮了，虽然问的是‘你喜欢吗？’，但语气却在表达‘你一定会喜欢的对吧！’——发自内心的一种喜悦传达，不是演的。
这令夏油杰的良心有点刺痛：“挺喜欢的。”
源柊月高兴地猛点头。
他委婉地说：“但是……“
但是十七岁的DK系一根红色珠珠发带真的合适吗？饶了他吧，换一根行吗？……鞋带都比这个强。
在他的话出口之前，源柊月想到什么，面色立刻凝重起来：“……你说得对。”
夏油杰：“？”
他还什么没说呢。
源柊月：“五条悟看到说不定会闹。你等着，我去处理一下。”
夏油杰：“……”
源柊月风风火火地冲回别墅，上楼，似乎去取了样东西，然后跑到厨房。
临近饭点，真正的一家之主小孩姐和小孩哥正在为大家准备晚餐，而五条悟最近突然对做饭产生了兴趣，在一旁观摩学习。
不一会儿后，夏油杰听到了咋咋呼呼的动静。
“什么？老子才不要！”
“杰配合关老子什么事！”
“不行不行你给我拿开！我不！”
“……”
走过去一看，五条悟的头发上别了若干亮晶晶的小夹子，粉的紫的绿的蓝的，在白发上像落了一头彩色的星星，凌乱而好笑。
“禁止摘掉——你不是喜欢和杰争高低吗。”源柊月说，“他来了，你看他。”
五条悟：“？”
五条悟不满：“你们又背着我……”
源柊月：“他只有一根发绳，你有一把发卡，而且都是我亲手打造的发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五条悟哼哼唧唧：“才不是这样算吧！对我明显敷衍多了！”
源柊月满脸写着‘好烦真难搞’，对夏油杰说：“杰，你也闹一个给他看。”
夏油杰根本不想在这里用魔法打败魔法，选择不出声看他们吵。
不过没吵多久，先被忍不了的伏黑惠打断：“能过来帮忙吗？”
五条悟瞪他一眼，警告道：“老子先做饭，等会再跟你算账。”
再度很气愤地走掉了。
这一幕总觉得十分熟悉。
夏油杰和源柊月在餐桌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从咒灵发电计划聊到如何自立门户，厨房移门透明，能看见里面那个白毛时不时转过来观察他们，给夏油杰一种谨防学生早恋的教导主任的既视感。
……他最近到底怎么了？好奇怪。
夏油杰琢磨着。
边上还坐着个更奇怪的。
源柊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视线几乎要穿破他的皮肤，让夏油杰忍不住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他想，大约是这个发型的缘故。
小源同学对他新发型的热爱如同饼干见到甜味夹心，总想着蹭一下，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出于社交礼仪的考虑，对方会直接上手摸摸他的发绳和头发。
难道是因为发绳顶端的金色珠子？晃来晃去像逗猫棒吗？
夏油杰忍不住道：“你在看什么？”
源柊月：“别吵，我在思考。”
夏油杰：“？”
源柊月：“思考怎么让你不被乱七八糟的人挖走，死心塌地地为我干活。”
“还在担心这个？”夏油杰觉得好笑，“不是都答应过你了吗？”
他这些天也偶尔会琢磨这个问题。
保护普通人的理念是正确的吗？
这条路是值得坚持的吗？
由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产生的咒灵，苦果却由咒术师来背负，他的同伴间接死于他保护的人手中，这一切是值得的吗？
短时间内面对剧烈、直白的观念冲突，需要很强的接受消化能力，一个不慎会走向极端。
但夏油杰有很长的时间去逐渐调整。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在一个极端和另一个极端之间，他总能找到一条折衷的路，一个妥善的立足点，一种独属于他的价值体系。
一墙之隔的伏黑姐弟在抱怨着即将开学，这个闹腾而愉快的夏天即将结束了，在下个夏天造访之前，也许会有答案。
源柊月反驳：“男人的话怎么能相信。”
夏油杰：“你也是男人，好吗？”
源柊月：“我太了解自己了，所以绝对不能信啊！”
夏油杰：“……噗。”
“好吧。”他向小源同学开出条件，“你给我发工资的话，我应该就没办法被挖走了。”
源柊月立马变了张脸：“我们院子最近的业绩有多差你也不是不知道，作为农家乐的一员你应该体谅老板……”
夏油杰：“。”
熟悉的感觉。
“……不过。”源柊月话锋一转，“如果你很需要钱的话，我可以……”
夏油杰：“可以？”
源柊月：“可以问五条悟要来借给你。”
五条悟打开移门，突然探头：“叫老子干嘛！”
源柊月胡说八道：“夸你大方。”
“当然。”五条悟接受了这份褒奖，将一份咖喱蛋包饭放在他面前，催促道，“快吃饭！”
他的动作神情似乎很轻松随意，表情中有着一丝伪装从容的在意，在源柊月看来十分明显。
就像一个小学生把满分试卷贴在家门口，然后跟路过的邻居超大声地说‘哎呀！我试卷不小心掉在家门上啦！’……那种想得到夸奖又想伪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源柊月非常配合，舀一勺塞进嘴里，用力嚼几下。
……好烫！！好烫快被烫死了！！怎么会这么烫啊！！！谋杀了！咖喱要谋杀他！
但六眼正在观察自己，他不能露出破绽，用尽毕生演技装出一副享受美味的样子，赞美道：“太好吃啦！津美纪的手艺有进步哦。”
五条悟紧张兮兮：“真的吗？”
源柊月：“真的。”
五条悟终于承认：“其实这是我做的。”
源柊月佯装惊讶：“我以为你只会洗米和煮饭。原来这么厉害吗？”
五条悟：“哼哼。老子连做饭也是最强的。”
五条大少爷高兴了喜欢哼哼，不高兴也哼哼，如同一台时刻运转的蒸汽机。
他似乎还准备发表一下大厨进修心得，却在此时，手机响了。
五条家打来的。
五条悟的表情立刻垮了：“……老子去接个电话。”-
等他离开，源柊月终于能丢下勺子，使劲口呼吸几次——
好烫，真的好烫，烫死个人了，这是咖喱刺客！
夏油杰：“被烫到了？”
源柊月：“对……好烫——”
夏油杰：“其实不用那么配合他的。你说难吃的话，悟那家伙只会更不服输、更有干劲吧？”
源柊月：“……你比我过分多了。”
伏黑姐弟正在厨房里忙活剩下的蛋包饭和咖喱装盘，瓷盆和碗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鼻尖萦绕着食物的香气，肚子也空荡荡的，却不觉得有多饥饿，闻一闻气味便觉得有饱腹感。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夏油杰指了指自己的脑后，“以前蓄过长发吗？”
源柊月：“可能……没有吧。”
夏油杰：“那难道是你有妹妹？”
源柊月：“理论上来说，好像也没有。”
夏油杰：“……为什么是理论上来说？”
“因为，理论上来说，我也没见过你梳这个发型。”源柊月单手撑着下巴，仔细打量他，“但就是觉得很熟悉——好像‘夏油杰’就应该长这个样子。”
微妙的既视感吗？
发生过很多次了，要怎么解释呢？
夏油杰：“眼熟吗？偶尔我也会有这种情况。”
源柊月：“嗯……我的可能多一些。”
夏油杰：“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比我年轻很多的小孩子，让人放心不下。”
源柊月：“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已经去世了。”
夏油杰：“？”
夏油杰：“不是，谁教你这么聊天的？”
源柊月对手指，心虚道：“那个，不是分享心得吗，我说出来而已，没有骂人的意思。”
夏油杰配合着追问：“所以，你是为什么这样想？”
“不知道。”源柊月说，“而且你应该是一心求死很久了，所以我没阻拦。”
夏油杰：“……好歹拦一下吧！”
源柊月：“可能是，感觉拦不住？”
夏油杰：“那我是怎么死的。”
源柊月：“……也许是被五条悟杀的？”
夏油杰：“……”
聊到这里已经从离谱变得地狱笑话了，他甚至懒得说‘凭什么是这么逊的死法’，反问：“因为打不过他，所以你没出手帮我吗？”
夏油杰脸上写着微妙的控诉。
——小源同学，真没良心啊。
“……应该不是吧，我又没见到你最后一面……这也不能是我的错……”
源柊月嘀咕一句，接着想了想，小声问他，“你说，如果有一天，你快要死掉了，那你在死前会和我说什么？”
这似乎是一个随意抛出的话题，一如他们从前的闲谈和吹水，想怎么讲都可以。
夏油杰正准备随口说‘可能会让你帮我处理遗产吧’，抬头时，冷不丁撞上源柊月的视线——那是一双很认真的眼睛，正在迫切地、郑重地期待着回音，似乎已经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仿佛他脱口而出的答案，无论态度，无论内容，只要他开口，都将是一句被裱进玻璃画框里的金玉箴言。
于是夏油杰突然不敢敷衍了，他略一思索，却无从幻想那个场景，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夏油杰说，“现在活得很好，为什么要赴死？我根本没有那样的念头，所以想不出自己会留下什么遗言。”
他认为他很谨慎地作答了，给出的答案理智而客观，以为这样能令源柊月满意，却发现对方一愣，嘴角慢慢沉下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对方的脸色变得苍白，连嘴唇都要失了血色，眼睛很湿润，仿佛睫毛闪一闪，就会掉下眼泪。
仿佛他说了什么非常令人心碎的内容，像‘绝交’、‘永别’、‘再也不见’这个程度的重话，残忍到用几个字就能将他的防线击破。
夏油杰呆住了。
他轻轻地说：“你……那个……怎么了这是？”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使对方的伤心加重。
源柊月顿时回了神。
“没……”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是没由来的伤心——像经历了一场极其漫长的告别。
他说：“没有。我替你开心。”
这个夏天多雨，丰沛的亚热带水汽，将一切苦闷冲刷干净，清清爽爽，了无痕迹。
未来还有千千万万个夏天，但不会再有苦夏了。
“……抱歉。”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总觉得，再多歉意也是无力的，“那个……”
源柊月摇摇头，低头舀了一勺咖喱，送进嘴里。夏油杰也不说话了。
餐厅里的气氛立刻变得沉闷。
……
“……知道了，有情况及时上报。”
五条悟打完了电话，盖上手机。
倒也不是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他让家里的人盯着总监部针对源柊月的动向，要求对方及时通报。电话那头的人说，总监部最近受理了更多关于源同学的污点证据；禅院家今天又忽然有动作，用意不明……他猜测可能是这个人自己安排的。
得问问。
他往回走。
五条悟向来会选时机，推开门的瞬间，看到源柊月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手里正拿着铁勺子，蛋包饭咖喱吃了一半。
五条悟：“……”？！？！！！！
五条悟一个滑步瞬移到他身边，无比震惊地说：“有那么难吃吗！！”
不应该啊！明明自己也尝过，味道还可以吧？
他这一声把莫名袭来的低落氛围冲散了。
源柊月：“……嗯？”
夏油杰：“什么？”
“既然难吃就别逼着自己吃了。”
五条悟抢过他的餐盘和勺子，语气一言难尽，又有点生气，又略感暗爽。
“……老子也不是非要你夸才行。以后会进步的。”
源柊月：“？挺好吃的啊。”
五条悟：“真的吗。”
源柊月：“嗯。”
五条悟：“那你怎么这个表情。”
源柊月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自己无理由的失态，想了想，说：“……因为被烫到了。”
“……哦。”五条悟欣然接受这个理由，又把餐盘放下，询问，“烫哪了？”
源柊月：“舌头。”
刚刚为了给五条大少爷回应，吃的很快，是真烫到了，舌尖起了一个小泡——
为作证自己的话，他微微仰头，张开嘴唇，吐出一小截舌尖，展示给对方看。
殷红的、柔软的。
没有分叉，却无端像蛇信子。
白净的皮肤、鲜红的舌尖，色彩对比的冲击力令人目眩神迷。
蛇毒也会通过空气传播吗？
否则为什么无端开始晕眩了呢？
……
“……”
五条悟立刻抬手盖住他的嘴。
事实上，他的手掌十分宽大，直接盖住了源柊月的下半张脸，效果堪比口罩。
“……”源柊月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够了。”五条悟凶巴巴地指责，耳根泛红，“你……你注意点礼仪。这是能随便给人看的东西吗？”
第87章 （800地雷加更二合一）
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源柊月愣了两秒, 嘴唇微动，舌尖收回时无可避免地蹭过他的手心。
而他的手又盖得太紧，以至于嘴唇与舌瓣的触感是如此的鲜明强烈, 极轻地‘啵’的一声，像一个有意为之的亲亲。
五条悟：“……”
五条悟被吓到似的, 像一粒过分活跃的弹珠般往后弹射，手藏到身后：“……你你你你！”
源柊月：“能别大惊小怪吗……”
五条悟：“闭嘴！”
超级大声, 害羞和心虚皆有, 接着突然对夏油杰发难，“杰, 你跟我出来！”
夏油杰：“？”
夏油杰欲言又止，放下筷子，不明所以地跟上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和客厅，一直穿到前院，确保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听不见他们的对方, 在前方领路的五条悟才回过头，质问：“你和他说什么了？”
露出那种难看的表情——如果不是他做饭太难吃，那只能是另一个人的过错。
“正常的聊天，什么也没说。”夏油杰不知如何描述, “……我也觉得很奇怪。”
是哪句话得罪了小源吗？可他逐字逐句地自检, 找不到过失之处。
五条悟：“绝对是你捉弄他了。”
夏油杰：“我没……”
五条悟：“总不能真是被老子做的饭难吃哭了吧！”
夏油杰：“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吧。”
五条悟：“别想赖我。一定是你这家伙欺负他。”
夏油杰：“真的没有……”
要论刚才的对话, 真该生气的人也得是他才对吧, 他可是莫名其妙被冠上了‘一个被五条悟杀死的已故之人’的设定。否认到一半，他突然感到哪里有一丝诡异, “不是, 悟，你现在是准备找个理由警告我吗？你这几天到底在生气些什么？”
“……”五条悟沉默两秒, 瓮声瓮气得反驳道，“我才没有！有什么好气的，谁会那么小心眼？”-
三天后，伏黑惠开学了。
小学生的开学，标志着暑假的正式结束，可晚夏的天气依然炎热着，与前两个月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源柊月把小孩送到门口，像其他的家长一样，弯下腰，对伏黑姐弟进行着例行叮嘱。
“在学校，酌情学习，上课少睡觉，老师的话不要全听，培养分辨能力，自己拿主意，知道了吗？”
“遇到什么事情就打电话，有人欺负你们就告诉你爸。”
“学不好也没关系，反正咒术师学历都不高，有个高中文凭基本上就能傲视群雄了。”
“很快就周五了，双休日记得回院子干活，我不会做饭。”
句句恳切，表情也很真诚，嘱咐的内容没一个字靠谱。
伏黑津美纪听得很认真：“好的，我和小惠记住了。”
伏黑惠：“……我不是很想记住……”
伏黑津美纪紧了紧书包袋子，说：“哥哥，我昨天提前准备了五日份的午餐便当，放在冰箱里，冷藏柜里有速冻食品，水果要记得吃，不吃会坏掉，微波炉和洗衣机的使用方式，我写好便签条贴在厨房移门上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哦。”
小孩姐很担心你.JPG
源柊月完全不羞愧，高兴点头：“好的，我们周末见，在学校玩得开心。”
他站在树荫下，树影婆娑，光斑落在他的鼻梁上，整个人的气质柔和而透明。伏黑姐弟背着小书包、头戴淡黄色遮阳帽，对他挥挥手。
等两个孩子的背影走进教学楼，源柊月回过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隐约捕捉到一道黑影。
他笑了笑，心想：“……连送儿子上学都不敢出面。”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
“喂喂？送完了没有？”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嘈杂，伴随着动感的游戏音效，五条悟催促道，“快来！三人模式组队就差你了，今天必须要把最高记录打破！”
源柊月：“来了。”
在智能手机还没普及的时代，游戏厅和网吧是青少年无法拒绝的娱乐场所，显然，他的两位同期也不能。
哪怕是不太熟悉的街机领域，源柊月的游戏天赋肉眼可见地溢出，另外两个加起来也没法和他匹敌，夏油杰多次领教，忍不住感慨：“是可以考虑转行做电竞选手的程度。”
源柊月：“不了吧，我又不丑。”
夏油杰：“？”
夏油杰：“这和丑不丑有什么关系。”
源柊月：“你以后就会懂了。”
夏油杰确实不懂，一看手机，说他来任务了，得赶快过去，你们继续玩。
游戏币兑了很多，完全用不完，拿去前台退掉，还剩下几枚零头退不了。源柊月走出游戏厅，抛着硬币，边走边抛接，在最后一次，即将要接住的时候，突然屈指把硬币弹了出去。
五条悟：“你在干嘛？”
源柊月唉声叹气：“尝试发射超电磁炮，失败啦。”-
院长小源始终惦记着他的咒灵发电计划。
项目背景和意义不必多言。
首先，一旦能证明咒灵发电具有大规模推行的可能性，那么总监部向源柊月无条件妥协几乎是必然的事；
第二，就算只能小范围实现，那利用咒灵省点电费也不错。
往小了看这是节约院子运维成本，往大了说上升到能源储备和国际视野，源柊月大手一挥——
咒灵电厂计划，正式立项！
立项第一步：场地和人手。
场地就是后山，人手自然不可能去花钱招聘，大学生固然便宜，但夏油杰那里有一堆免费的咒灵，免费就是最极致的性价比。
一夜之间，文明社会复辟奴隶制，夏油杰同时放了将近一百个咒灵出来替他干活，一群不需要休息还没工资的奴隶加班加点连轴转上好几天，院子后方被清理出一块平整开阔的场地。
然后，源柊月采取了一种相当简单的发电方式：动能转化为电能。
他居然已经准备了足足三台跑轮发电机，像大号的仓鼠滚轮
五条悟讶然道：“哪里来的，你订做的？”
源柊月：“委托阿笠博士做的。”
阿笠博士尤为擅长黑科技，明明从没见过咒灵，却神奇地理解了源柊月的设计思路，并且打造了一个完美的测试装置出来。
在跑轮内部做一个特殊的小装置，把福利菇拴在咒灵面前，看得见、闻得到又吃不着，低等级的咒灵就会疯了一样向前跑动发电，24小时不带停歇，电力滋滋地产生。
源柊月观察了两天，拿着实验数据和阿笠博士进行讨论，发现这种方式果然像他们设想中的那样，生产效率低下，成本居高不下。
像跑轮装置，也可以简化成别的装置，但无论怎么简化，都需要大量的前期成本投入，而咒灵日夜跑动产生的电力收益与投入比起来，又太过轻微。
“就像建造东京地下铁一样。”阿笠博士说，“轨道交通建设的前期投入可是很厉害的，回收成本的周期也分外漫长，也许要长达半个世纪的运营才能回本呢。”
源柊月：“那我再想想办法。”
挂掉电话，一位资本家又陷入了歹毒的思考。
显然，他的投资风格和他本人的作风一样激进，主打一个零投入高回报，长期稳健运营基本上是做梦。
思来想去，眼下暂时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他来回踱步，决定先多抽几个福利菇出来，目前的随机卡池里，除了僵尸，爆率最高的是花盆，其次是福利菇。
抽着抽着，源柊月发现包里还有个【催化剂】没用，是帮助植物进化的。
他在【禅院盆栽】和【福利菇】之间斟酌了一秒钟，果断选择【福利菇】。
【噔噔咚~！】
【进化成功！】
福利菇，从白卡变成了……白卡！
源柊月：“？？”
甚至连外形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从巴掌大小的一枚U型磁铁小蘑菇，变成了一个高度175cm左右的U型磁铁大蘑菇。
U型磁铁菇去掉了眼镜，蓄有熟悉的发型，一双睿智的豆豆眼正锐利地审视着他。
它小小一只的时候还算可爱，变成这么长一条实在有点吓人，看的人恐怖谷欢乐谷麦当劳效应什么的一起发作，源柊月立刻倒退几步，惊恐道：“……你是什么玩意！”
磁铁菇大受打击，站在原地，连磁极都变成了淡淡的灰色。
进化后，它的新名字叫——【磁悬浮菇】。
【植物图鉴】
【磁悬浮菇】
【身体虽然变大，吸引咒灵的本事也依然发达】
【磁力也升级了哦，不仅具有磁力还可以悬浮呢！】
源柊月研究了一下，发现磁悬浮菇的功能，居然真的只是阐述了它植物图鉴字面意义上的内容。
除了吸引咒灵之外，磁悬浮菇还可以悬浮在空中——值得一提的是，它对咒灵的吸引力程度却依然没有变化，不会出现诅咒之王被它迷得坠入爱河的情况。
另外，它具有双形态，第一合并形态，就是一枚巨大的福利菇；第二形态是分头行动（？），可以拆成N极和S极，简化成磁铁的两极。
它现在也具有磁力了，可以吸走铁锅和铁盘子。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源柊月：“……”
难怪从白卡进化成了白卡，这不完全没进化吗！
浪费他一瓶【催化剂】！
源柊月怒了！但没太怒。
因为根据他的个人经验，一些植物进化之后也没展现出什么特殊之处，至少他的猫尾草和香蕉炮是这样，紫卡和金卡的差别好像就只在一个颜色。
但白卡进化成白卡，怎么样都太欺负人了！
身高175CM的【磁悬浮菇】被种在院子门口，不允许进驻后院，和门边的新路牌一起罚站，像两个同病相怜好伙伴……顺带一提，新路牌的刻文是【我离不开小源的院子了，你带一只小喷菇走吧】，明明是农家乐标语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次比一次迷惑。
由于这磁悬浮菇长得人模人样的，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心路历程总是高度一致：“嚯！这什么好大一个！”、“好瘆人啊这玩意！”、“这玩意也是植物吗！？”、“这东西放在路边也太吓人了”……
然后走进院子里，问源柊月：“门口那个长眼睛的磁铁是怎么回事？”
源柊月总是回答：“那个是门神。”
大家的眼神里写着——“虽然一直知道你有点神经，但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这种时候，五条悟就会走过来解围，说：“他最近新项目失败，赔钱了，理解一下。”
轻松破了源柊月的防。
“我没有失败！”他骂骂咧咧地说，“我的发电计划是完美的！只是还需要时间去优化，去进一步控制成本……”
大家都很理解，小源院长是这样的，赚钱闷头不吱声，赔钱嚷得超大声，于是眼神由震惊怀疑变成怜悯，再语重心长地拍拍他肩膀，说：“要加油哦。”-
静冈县，伊豆半岛。
这里距离东京很近，是东京都市圈度假的热门选择，天气好的时候，海水蓝的像一场幻梦，海湾内有诸多灰白色小岛分布，像一颗颗散落的珍珠。
某座小岛上，正支着遮阳棚和沙滩椅，一名黑发中年男人正闭眼休憩。
他不年轻，蓄着短短的胡须，高耸的眉骨和锋锐的眉毛压着一双眼睛，是一个骨相上就彰显着刻板和端正的男人，仿若一名刚结束游说的政客，与海滨的假日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外貌特征中，最瞩目的，是他额头上那一圈缝合线。
如果有加茂家的咒术师在这里，将一眼认出——他是加茂家之耻，‘史上最恶术师’本人，加茂宪伦。
加茂宪伦听见动静，睁开眼睛。
一晃眼，伞下出现了一只咒灵。
特级咒灵·花御。
作为自然类的特级咒灵，它能轻松隐匿于一花一叶的掩护中，流畅地穿进咒术师的专属结界而不被发现。
而它一直在悄悄观察源柊月的动向。
“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他问。
“源柊月在院子后面弄了一块地。”花御说，“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装置……似乎是想研究用咒灵发电。”
加茂宪伦愣了愣，“用咒灵……什么？”
“用咒灵发电。他弄了几个轮子，让咒灵在里面跑圈。”
加茂宪伦：“……”他笑了下，“……也许是活得太久了，很难理解新生代术师在想什么。”
“你准备怎么对付他？”花御说，“先提醒你，六眼掌握了反转术式，实力和以前不是一个档次——而六眼是他的盟友。”
加茂宪伦风轻云淡道：“实力既然无法碾压，那就用其他手段制胜。最近，他要参加一级咒术师评定了，这是个好机会。”
“为什么？”
“随机召唤咒灵或咒物，他的术式具有强烈的不稳定性。”
加茂宪伦笑道，“他的一级评定机会，是禅院家继承人奔走着替他弄来的，据说这两人恩怨深重，估计禅院家的想法，和我们、和总监部一样。”
“他在测试过程中，一定会展示出术式的不稳定性，这一点就会成为贯穿他整个咒术师生涯的把柄。而咒术师对于自己群体内部的审判，尤为激烈，他们不能接受一个‘不可控’的炸弹成为自己的伙伴。”
放在桌上的文件袋，被他拿了起来，一圈一圈地绕开线绳。
“再加上我们掌握的证据，足够让源柊月直接跻身总监部的重点监控名单，会立刻被判刑也说不定——他可能很聪明，很敏锐，也有些小手段，但遗憾的是，他实在太年轻了，而年轻人往往不懂政治。”
“那么接下来……”
加茂宪伦抽出第一张——依然是源柊月的个人情况表，右侧贴有他的一寸照片。
他观察了一会儿，满意地评价道：“年轻好看的一张脸。”
“术式足够有趣。”
“更进一步的探索术式，也许能挖掘出近似‘咒灵操术’的能力。”
“能够让大量咒力造物同时运转，咒力储备十分惊人。”
“如果短时间内无法获得‘咒灵操使’的身体……”加茂宪伦缓缓微笑起来，“那么，能得到源柊月的也不错。”-
咒灵发电计划，从立项到放弃，似乎只花了一个星期。
源柊月相当努力，每天往后院跑，空的时候就抱着文件夹写写算算，星期五伏黑惠放假回家，好奇凑近一看，草稿纸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学物理公式，具有一眼使人晕厥的迷药效果。
他很想寻求突破，但阿笠博士是一位经验老到的发明家，这个方向的内容，他这些年也一直在陆续研究，早就把源柊月能想到的路都走了一遍，并以亲身实践证明那些路全都是错的。
源柊月：“……博士，就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吗？把成本再压低30%行不行？”
阿笠博士委婉道：“源君啊……这个，就相当于新一想要和你们学那个反转，反转什么来着？你们告诉他不可能学会的内容……”
极致压缩成本的可能性，相当于工藤新一学反转术式啊？那没事了。
瞎扑腾的心此刻狠狠坠地。
身体硬硬的，原来是死了。
源柊月心如死灰，面无血色，封心锁爱。他拿了个铁盆，把这些天来验算的草稿纸和方案全部烧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给地下的人烧纸钱。
大规模咒力发电这条路走不通，那就算了。
‘咒术界’一词看似宏大磅礴不可捉摸，说到底，咒术师群体才几个人？
以目前拥有的条件，想达到‘压制总监部让他们尊重自己的意见’这一步的话，方法多得是，别说PLAN B，CDEFG都能迅速就位。既然不能达到完美，那能做到完成这一步，也挺不错。
源柊月顺利说服了自己。
然而，在想不到的时候，事情发生转机。
这天早上八点钟，禅院直哉卡着他规定的DDL打来电话，兴致冲冲地说：“我做到了！关于你一级咒术师评定的通知批下来了，评定日期暂时定在下周……”
源柊月吼道：“现在几点钟！你脑子被僵尸吃了吧！”
禅院直哉一秒认怂，不情不愿地道歉：“……对不起……”
虽然立刻挂掉了电话，但被这个傻子吵醒之后，源柊月也没办法继续睡下去了。
他起床，去后院溜达，打理植物。
……
半小时后。
别墅楼下传来喊声。
超级大声、超级开心，这人大部分时候冷静地无精打采着，很少有如此精力充沛的时刻。
“五——条——悟——”
“夏——油——杰——”
“伏——黑——惠——”
“起床了没有！你们都给我下来！！！”
除了已起床的伏黑惠，其他人迷迷瞪瞪地被吵醒，正处于不满之中。
却听他下一句是：“咒灵发电计划，成功了！快来看！”
另外补充——
“零！成！本！哦！！”-
什么？
是怎么做到的？这也能被他办成？-
大家立刻下楼，围到源柊月身边。
后院中央，是那枚进化之后还是白卡的【磁悬浮菇】，一块除了个子高体型大没有什么额外作用的U型磁铁。
磁悬浮菇两段接着导线，导线连接着一枚黯淡的小灯泡——用它来证明电流的产生。
源柊月兴冲冲道：“我给你们演示！”
他手里拿着一根特级咒灵，长度大小接近擀面杖。
没错，是一根特级咒灵，由咒灵真人化成。
今天的真人也在绝赞卧薪尝胆中。
源柊月拿着特级咒灵擀面杖，放到U型磁铁中央，接着来回滑动——
下一秒，小灯泡亮了！
而真人浑身上下都好痛，像被人打了一顿一样，咒力正在从身上迅速流失，但它刚刚被源柊月指挥猫尾草揍了一顿，所以此刻不敢吱声。
棍子真人在U型磁铁两极之间反复穿梭，电流加大，灯泡越来越亮。
没有任何装置，没有任何成本，居然仅凭着一块长得像U型磁铁的蘑菇和一个咒灵，顺利完成了发电！？
任何一个科学家目睹到这一幕，都会发出惊叹。
所以在场的其他人也不例外。
五条悟：“你成功了！”
伏黑惠：“……好厉害。”
夏油杰：“这是什么原理？”
果然咒术师人均学历不高，但凡有个读完高中的，眼前这一幕将立刻提醒他们想起物理学的知识点。
“电磁感应原理。”源柊月说，“具体一点来说，是咒灵在磁场中运动，切割磁感线完成发电——本来只是想随手试一试，结果意外做到了。”
“咒灵真是太科学了，我爱科学。”
第88章
法O第估计都想不到, 在百年后，他的电磁感应原理，居然能被用来制作咒灵发电机。
咒灵发电也只是咒灵电厂计划的第一步。这样产生的电流是直流电, 而非交流电。
相较于直流电，交流电的优越性不必多言, 直流电的变压需要特殊装置，交流电能够更高效率地满足高压输送和低压使用的要求。显然, 某人连这个特殊装置的成本都不愿意出。
源柊月学着越前O马的语气忧郁叹息：“还差得远呢。”
“……”夏油杰忍不住道, “请问，你还记得你的主业是咒术师吗？”
源柊月：“拿这话去问总监部那帮老东西。”
夏油杰无法反驳。
咒灵发电大成功, 源柊月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阿笠博士。
咒灵和咒物无法被摄像机记录，不过凭空产生的电流是谁都能看见的，阿笠博士止不住地惊叹：“咒灵真是神奇的存在。真可惜，为什么我看不见呢？”
“清洁能源的重要性，想必不用我多言。”阿笠博士微笑叹息, 言语中难掩欣喜，又有着见证后辈成长的感慨与感伤，“源君，你成功了, 最难的一部已经被攻克, 而现在, 你握着金山的钥匙……”
“不。”源柊月说, “也许是潘多拉盒子的钥匙。我不会轻易公开，也请博士对我的研究内容保密。”
“什么？”阿笠博士一愣, 惊讶道, “源君，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这件事公开, 对咒术界不也是相当有利的吗？为了捕获咒灵制造更多的清洁能源，同时消灭咒灵，促进社会的稳定和平，这是一个正向的、双赢的循环，想必各个地区和政府都会愿意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
显然，阿笠博士是一位善良正直的发明家。
长年累月的教育背景和科研背景，都教给他以科技造福社会这一道理，像这样重大的、对全人类有益的发现，他想不到源柊月为何将其评价为‘潘多拉魔盒’，仿佛这项技术是一位张牙舞爪的魔鬼。
“博士。”源柊月说，“当利润达到超规格的层面时，资本将超出你想象的贪心。”
‘咒灵发电’，废物利用，成本极低，正向循环，潜力无穷。
但资本会只停留在‘咒灵发电’这一层面吗？
哈哈，拥有咒力的可不止是咒灵呢。
——还有咒术师。
他说：“一旦尝到甜头，他们接下来就会瞄准咒术师。”
率先被发难的，一定是那些术式不强的低等级咒术师——比如辅助监督和‘窗’，以及游离于咒术界边缘，拥有咒力、看得见咒灵的那些弱小存在。
咒灵被过度榨取咒力很可能会消亡，但咒术师不会，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然后继续被榨取，被利用。
又将会滋生出多么黑暗的产业链？
阿笠博士沉默了。
类似的情况，在人类历史上不是第一次发生，不懂咒术的人也能立刻联想并理解。
难怪源柊月会如此谨小慎微——在比蜜糖更诱人的天价利益面前，他先低下头，看见了脚边忙忙碌碌的蚂蚁。
“我明白了，源君。”阿笠博士郑重承诺道，“我一定严格保密，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帮忙。”
“确实有这种需要。”源柊月立刻变了副嘴脸，腼腆地提出需求，“博士，我觉得还要人工操纵咒灵发电太麻烦了，想做一个能让咒灵把自己亲自送进去切割磁感线发电的装置，进一步减少能源损耗。”
阿笠博士：“……呃……行吧……我试试看啊……？”
源柊月满意地挂掉电话，由于通话的内容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他没有避开自己的两位同期，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耳朵。
所以他们的表情变化十分精彩。
从开始的‘这都能行啊真有你的’，后来考虑到咒术师群体安危、要求阿笠博士保密咒灵发电的部分，脸上带上一丝了然的动容，刚感动三秒钟——小源同学一直都那么有分寸、有底线、良知未泯——转而立刻听到了他丧心病狂的要求。
有底线，但不多。
五条悟：“是想让咒灵主动自杀替你发电吗？”
夏油杰：“虽然咒灵没什么好可怜的，但你为了节约成本是真的什么都能干出来……”
源柊月振振有词：“咒灵难道不该死吗！与其不明不白地死在某个咒术师的手下，还不如死前替社会做出点贡献，我是给了他们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终于来了！今日资本家发言！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小源同学拎着榔头叮叮咚咚地乱敲，把原有的一个跑轮发电机，改造成了简易的全自动发电——感谢能够分头行动的磁悬浮菇，让装置改造变得容易多了。
作为咒灵电厂的元老级功臣，磁悬浮菇一夕之间从进不了院门的丑玩意，变成了小源家的嫡长子，待遇从优，应有尽有。
磁悬浮菇想种哪就种哪，它想睡屋顶，禅院盆栽就得成群结队地给它服务；它想当水生植物，前院的猫尾草们就得给它让路；它想发卖猫尾草，明天猫尾草就会被小车拖去咒术高专摆摊。
然而，无论身体是变小还是变大，这只菇都十分友善，事不多也不吵。
而在咒灵发电的全流程中，重要性仅次于磁悬浮菇的，是夏油杰。
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将收集和操纵咒灵的难度降到最低。
‘咒灵电厂计划’的立项，也让夏油杰不用过度纠结保护普通人有没有意义的问题了，作为普通人怨念集合题的咒灵能发电，四舍五入就是普通人会发电……这样看来，确实具有保护的价值。
“杰。”源柊月含情脉脉地望向夏油杰，“让我们一起把电费的价格打下来。”
夏油杰把一封信拍到他面前的桌上，这是刚去咒术高专复命，夜蛾老师托他带给源柊月的信件，看到封皮上的字样，他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那之前，你先把一级咒术师评定打下来吧。”-
源柊月：“……”
如梦初醒。
早上，禅院直哉似乎特意打电话来说过这件事-
一级咒术师评定难吗？
需要做到什么？
现场考核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内容？
五条悟：“这个很简单的哦，就是人过去，咻——嘭——打一架，然后结束，过几天就会收到一级咒术师证件了哦！”
夏油杰：“嗯，和他说的差不多吧。”
这两人的经验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第二天去咒术高专的时候，他询问冥冥。
冥冥的分享显然正常多了，且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源柊月目前存在的问题。
“不难。如果术式强度不足，展现出过人的体术能力、战斗策略能力，也能通过评定。”她言简意赅地说，“但你的话，需要考虑到如何用其他方面的特长，去弥补术式机制的不稳定。”
如果说咒术界有什么勉强称得上公平的机制，那就是咒术师等级评定。
只论实力，不论地位。
显然，‘术式在实战中很容易抽到咒灵’这一点，会成为考核官的眼中钉。
他的固定卡槽里有猫尾草这位伙伴，可无论是出于总监部的授意，或者为了真正探查他术式的底线，以确保等级评定的公正性，届时考官一定会要求他使用随机技能——当然了，他自己也会这么做，钓鱼执法嘛，这点破绽一定要卖，但不能卖太多。
倒也简单，只要不抽出巨人僵尸就行了，万一抽到巨人僵尸……那就比较麻烦。
接着是体术方面的查漏补缺。
咒术师评定，除非肉身受到束缚约束之类的特殊情况，只要四肢健全能够正常参与战斗，就一定会有体能和格斗方面指标的要求——而源柊月常年嚷嚷着‘我是法师我苟在后面偷袭就行了’，打鱼晒网，天天偷懒。
现在只有不足10天时间，他不得不开始特训。
特训的内容包括但不仅限于：体能训练、近身战斗技巧训练、幸运值训练（……）。
幸运值训练是他自创的，在接连抽出七只僵尸咒灵后，他觉得自己已经顺利卡到了平衡机制的极限，决定封池锁爱，攒一攒抽数，等到一级咒术师评定那天再重新下池。
至于体能训练，是跟着灰原和七海加训。
灰原每天大清早准时敲响他的房门：“源前辈！该出门锻炼了！”
然后源柊月把自己从床上拖起来，半死不活地跟着他们出门跑山，一跑就是十几公里，跑完之后整个人是一具会说话的尸体。
他气若游丝：“我……明天……不……来……了……”
灰原鼓励道：“加油坚持啊源前辈！”
七海则十分现实地为他播报：“源君，距离你的一级咒术师评定日还有八天。”
灰原猛点头：“是啊源前辈！至少要努力临时抱佛脚吧！”
源柊月双目放空：“临时抱佛脚算不算一种恋足癖……”
灰原：“？？？”
七海：“……”
近身战斗方面的特训则由五条悟和夏油杰负责。
小源同学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两人和他切磋像逗他玩一样，一边游刃有余地躲开攻势和反击，一边嘴上还要嘲讽“没吃饭啊？”、“硝子的力气都比你大哦”、“哈哈好笨要么我让你两只手加两条腿吧”……十分气人——但真打不过！
源柊月气死了，在怒火中进步神速，虽然力量和技巧需要长时间的训练与肌肉记忆，但他有一项过人的优点：反应速度。
可能是打游戏打的。
总之反应速度非常快，思考速度也快，这令他能够快速分析局势并做出相应对策，短短几日的特训，提升惊人。
夜蛾看到了都会感慨“有这种战斗本能你就不能早点努力吗？”。
但他的同期们显然也是天赋溢出的类型，所以他们都没对小源同学的进步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一句‘好厉害进步了超多哦’也会被当成阴阳怪气——当然了，就算正儿八经的夸奖也不能使他开心。如果不是为了对付评定，谁想每天锻炼？
多线特训的同时，源柊月的发电计划也没落下。
导致他这段时间几乎戒掉了睡眠。
但完全不睡，同样是不可能的，白天总是眼睛一闭就睡过去。
夏油杰就撞见了那么一次，在后院草坪上走，踢到个不明物品，差点一脚踩下去，定睛一看是小源——下午的太阳那么晒，他居然能在草地上睡着，看来是困到极致了。
他拍了拍源柊月的肩膀：“回去睡吧？不嫌热么？”
“……”Zzzzzz……
不省人事中。
夏油杰觉得有点好笑，回屋取了把伞，打开撑在他头顶，遮掉一点太阳。
他的动静吸引五条悟，对方好奇地凑过来，问：“他晕了？”
夏油杰：“睡着了。”
五条悟纳闷：“这么简单的评定，白痴橘子究竟在瞎担心什么？”
夏油杰：“他的个人习惯就是事前多做准备吧。”
接到一个任务，从高专赶到事发地点可能要一两个小时，通勤的时间他们会选择聊天、玩手机；而源柊月一般在边上默不作声地把卷宗和资料翻上好几遍，偶尔才搭上一句。
在抵达任务地点之前，别人还四顾茫然着，他已经将任务本身和任务地点的情况预先摸索得七七八八，心里也有了几种应对方案——由此一来，他执行任务时总显得格外轻松，仿佛总在摸鱼、完全不干实事。
五条悟蹲下，问：“谁的伞？你的？”
夏油杰：“怎么可能，津美纪的。”
屋子里只有津美纪留下的一把遮阳伞，淡淡的粉色，伞缘点缀一圈小蕾丝花边。
伞下的小源同学闭着眼睛，长睫毛垂下来，难得又乖又无害，令人联想到故事里的睡美人。
五条悟观察片刻，仿佛发现了什么巨大秘密似的，肘了夏油杰一下，说：“他的头发好像不是纯黑的，有一点褐色。”
夏油杰：“这不是很正常吗。”
五条悟：“而且他的睫毛比头发黑。”
夏油杰：“……？”
五条悟：“你看，他这里有一粒小痣，而且也是红色的！”
夏油杰：“……”
那粒小痣落在耳根和下颌线的连线处，被几根鬓角的短发挡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也确实是淡淡的红色。
……但为什么要观察这个？
五条悟席地而坐，两个人一左一右，将睡着的源柊月围在中间。
夏油杰正在写任务报告，时不时往左边扫一眼，毫不怀疑五条悟忽然会拿出贴纸或者马克笔，趁小源熟睡在他脸上乱涂乱画。
片刻后，这个人动了。
五条悟伸出手，窸窸窣窣的动静，有风刮过草坪——夏油杰也转过头去，准备提醒他小源最近真的很累，恶作剧注意别吵醒他。
然后，他看见，五条悟只是伸手戳了一下源柊月的脸。
按下去，颊侧留下一个浅浅的肉窝，手指离开又迅速回弹。
戳了好几下。
源柊月皱了皱眉，咕哝着说了句听不清的话，也许是‘别吵’之类的，鼻音浓重，听起来有种撒娇示弱的意味。
于是五条悟没有继续捉弄他了，露出一种成功偷吃到猫罐头的表情，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
目睹全程的夏油杰：“……”
这什么？
夏油杰好像明白了。
像是忽然得到了一双六眼，将一切洞察得无比清晰。
这人对兄弟和损友并不是这个态度，有猫腻。
夏油杰合上文件夹，水笔收回口袋，思考片刻，压低声音说：“天气太热了，怕他中暑，我们不如……”——不如把小源叫醒，别让他在这继续睡。
五条悟：“把他抱回去？”
说着开始捋袖子。
夏油杰：“……”
……？
五条悟注意到他的沉默：“你这什么表情？”
上一秒还处于‘疑似’状态的猜测，这瞬间落地成了真，比疾风还迅速。
夏油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震惊道：“你……”
五条悟：“什么？”
这是不方便在另一个当事人面前直接谈论的问题，他开了个头，却并未继续说下去。
夏油杰是一个原则感很强的人，对于弱者有着天生的保护欲。
而如何区分强弱，主要依赖于他的主观标准，比如‘术师需要保护非术师’、‘男人需要保护女人和孩子”……接着，他会用特定的方式执行独属于他的正义——
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保护真正的弱者，他更像是在维护自身认定的秩序。
他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好友，那眼神仿佛X光，将五条悟审视了一番，最后得出被大家公认的结论：长得好看，实力顶尖，家世出众……但性格恶劣，完全是个人渣。
再看一眼睡觉中的源柊月。
性格恶劣，似乎也是个人渣。
……虽然是有点糟糕，但仔细一想，小源从未真正做过出格的事，且毫无背景，一经对比，怎么样都显得十分弱势吧？
一个非常可恶，一个有点可怜，强弱对比格外鲜明。
无形的天平，迅速倾斜。
夏油杰微笑摇头，盖棺定论：“我不同意。”
“……哈？”五条悟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对‘把源柊月抱回去’这件事表示反对，顿时警铃大作，“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同意不就行了？”
就着完全不同的主语，两人莫名其妙地展开讨论。
夏油杰惊讶：“……他同意了？不能吧，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五条悟：“他睡着没说话，不就是默许吗？”
“……”夏油杰顿时气笑，扯了扯嘴角，嘲讽道，“你是强盗吗？路边的房子也不说话，你怎么不直接住进去？别太好笑了。”
五条悟：“不是，这才多大点事……”
夏油杰的眼神更犀利了，仿佛正在灵魂拷问一位轻浮的人渣：“你觉得这是一件随意对待、随手处理的事情吗？也可以不询问他的意见？”
五条悟认为他的态度尤为诡异，被对方连环的追索问烦了，不爽地说：“不然呢？还要怎么样？”
夏油杰瞳孔地震：“……你……”
他们的争论进行得如火如荼，一开始还刻意压低音量，到后来随着双方的情绪变化，语调和声量也节节攀升，不出意外的，源柊月被吵醒了——耳边像是有一群鸭子在疯狂乱叫。
他睁开眼睛，浑身上下的怨气比鬼还重：“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点！？”
两人顿时闭嘴，然后不约而同地瞪对方一眼。
——神经。
——人渣。
第89章 （营养液加更）
五条悟和夏油杰这几天在高强度互相阴阳怪气。
吃个棒冰都能阴阳怪气的杠上。
超市最便宜的那种棒冰, 哈密瓜口味，一根还不到100日元，从中间折断可以掰成两截, 吸着吃的甜味冰沙。
源柊月嫌太冰，向来只吃半根, 他自然而然地掰了一半递给五条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因为五条悟在他右手边, 顺手就给了。
恰逢夏油杰结完账从店里走出来。
看到这一幕, 夏油杰顿时露出了一种惊讶、惋惜、警惕……皆而有之的复杂表情。
他走过来，似笑非笑地对源柊月说：“我也想吃这个, 怎么没给我留。”
五条悟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半截冰棒，耀武扬威地炫耀道：“抱歉，是我先来的——我的了。”
夏油杰：“这样么，真遗憾。”
五条悟：“来得早才能抢占先机。”
夏油杰：“也不是所有事都适用这个法则。”
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五条悟把冰沙咬得嘎吱作响, 夏油杰旋开汽水的瓶盖，眼神却在空中发生着激烈交锋，无声无息地进行一场拔河比赛——那悬在麻绳中央的红色标记条，此时此刻也被夹在两人中间。
源柊月：“……”
他们又在干嘛？
五条悟一直以来都是这个调调, 一旦发现给自己的少了就要大声喵喵叫, 但最近夏油杰怎么也这样？
算了, 他不在乎。
他只惦记着三件事：咒灵发电计划研究进度、院子、一级咒术师评定。
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互相呛声的时候, 源柊月凭着过人的屏蔽能力，身处台风眼却没刮到一点风——虽然吵到一半, 五条悟总是突然看向他, 问“你怎么想？”、“你不说话是觉得杰说得更对吗？”、“你说句话啊！？”……
这种时候，源柊月总是盯着他看几秒, 然后牵动嘴角敷衍地笑一下，转过身冷酷无情地想‘咒灵电厂正式选址建在哪里好呢？’、‘去哪里骗个新的冤大头给我买地？’……醉心于基建，专注于诈骗，靠着事业脑成功避开了一切风暴。
日子在捣糨糊中溜走，几天后，一级咒术师评定，正式拉开帷幕——评定地点定在咒术高专。
气温并未随着开学降下，九月初依旧酷热，蒸得人无精打采。天气倒是不错，万里无云，蓝得澄澈纯净，天顶像一块蓝玻璃做的巨大盖子。
五条悟蔫了吧唧的：“好热……”
夏油杰：“都九月份了怎么还这么热……”
五条悟：“等评定结束了你必须请我吃芭菲，这可是舍命陪君子，我要吃两份……”
“……”源柊月面无表情地反问，“没人让你陪，我说了叫你们别跟来吧？”
他说：“区区一级咒术师评定，最多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你们是觉得我会搞砸吗？”
夏油杰笑眯眯道：“总感觉放心不下，得跟过来看看。”
五条悟冷笑：“杰都来了，我凭什么不能来？”
于是，出于各自的立场和幼稚的理由，两人跟着源柊月来到咒术高专，仿佛他要参加的不是一级评定而是特级评定。
三个人聊着天，一路溜达到训练场门口。
那里站着一名女人。
身量高挑，手臂纤长，长靴踩在台阶上。
她摘下护目镜，金发随着动作张扬地飞舞。
“下午好啊，各位。”她先对他们报上姓名，“我是九十九由基，本次一级咒术师评定的考核官——”
特级咒术师。
也是唯一的女性特级。
九十九由基的视线精准无误地落在了源柊月身上。
“是你吧。”她弯了弯嘴角，“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源柊月露出一个微笑，对她伸出手：“喜欢能给我很多钱的。”
九十九由基也伸出手——
“……”
等等，他回答了什么？
这究竟是咒术师还是小白脸啊！-
身为极其珍贵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几乎不在日本境内活动，对于总监部下发的咒灵祓除任务也视若无睹，几度被警告。
最近回国，想见识下传闻中的六眼与咒灵操使，恰好听闻他们同一届的学生准备进行一级咒术师评定，于是难得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任务。
别人都关心九十九由基不祓除咒灵的时间究竟在干什么，只有源柊月关心：“这样的话你还能领工资吗？”
九十九由基：“我的工资卡早就被停了，以前的任务佣金也取不出来。”
源柊月惋惜：“哦……”
九十九由基说，她的目标是创造出不会产生咒灵的世界，祓除咒灵仅治标不治本——而想达成这个目的，要么创造一个零咒力的环境，要么创造一个没有普通人的环境。
源柊月为她鼓掌：“你的理念与我不谋而合！区区七十亿人……”
夏油杰：“……你再说下去我要报警了。”
源柊月闭麦了。
“你们关系很好嘛。”九十九由基转过头，打量着他们二人，对着源柊月莞尔一笑，“虽然长得蛮可爱，但评定的时候我可是不会放水的哦。”
她用力一推，训练场大门‘吱呀’一声，朝着他们打开——-
一级评定考核团由六人组成。
御三家各出一人，总监部指派三人，均是一级及以上的咒术师。
按理说，除评审团和考核官外，其他人不得入内，但东京校藤野校长走了过来，和几人一一打了招呼，若无其事地攀谈起来。
“藤野校长，许久不见了。”
“许久不见，身体可好？”
“藤野校长倒是关心学生，还特意跑一趟。”
“顺路过来看一看。”藤野校长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这孩子十分优秀，在学校表现也很突出。”
何止是优秀，简直是通天。
藤野校长背靠禅院家，原本正头疼着这个手握他把柄的问题学生和禅院家关系水火不容，结果突然有一天，禅院家的人突然一转口风，叮嘱他多多关照这孩子，有忙尽量帮，结结实实让他吓了一跳。
今天的一级评定，甚至是禅院少主亲自帮他活动的。只要源柊月正常表现，根本没有被压级的可能性。
隶属御三家和总监部的咒术师，工作稀松，人情精通。
听到藤野校长这么说，心里个个明镜似的，也都有数了。
“这就是那个解决‘星浆体’的孩子？”
“很优秀嘛。”
“从没见过的术式类型，老夫很期待。”
“……”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夸奖着，面上一派祥和，每个人却各有立场。
禅院家的代表被禅院直哉提点过，原话是‘不管怎么样想办法让这小子通过’，五条家的虽然没有，但知道这是自家少主的朋友，加茂家代表则无所谓，中规中矩地表现，决定有机会就卖个人情出去。
而总监部的几人是带着上面的意思来的。
他们要确保在测试过程中，源柊月展现出术式的不稳定性，接着依次为借口将他纳入监察范围，派人入驻他的院子监视——那呈送给天元大人的药剂具有返老还童的功效，源柊月拒绝公开其配方和细节，而手握权力的政治生物，没有一个不想永生。
门被九十九由基打开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留在门外，只有源柊月一人跟她走了进去。
女人大步流星地走向场地中央。
抬头道：“可以开始了么？
一名考核团成员冲她点头。
“你先吧。”九十九由基对他说，“展示下你的能力——你的术式是什么？”
源柊月单手插兜，微微一笑：“不重要。”
一眨眼的功夫，猫尾草出现在他的肩膀上。
“哦？”九十九由基挑眉，“不主动公开术式情报么？你倒是自信。来吧。”
哪里是自信？《植物大战僵尸·随机模仿者》这么长一串真的没问题吗？术式名称说出来还以为在报法国菜的菜名。
心里这么想着，他的微笑纹丝不动，一动手指，一枚‘苍’便以雷霆般的力量朝着九十九由基袭去！
刹那间，九十九由基召唤出式神‘凰轮’，催动术式，被赋予无限假象质量的式神怒啸一声，竟正面化解了‘苍’的攻击！
“有点本事……”她的眼神微微变了。
而不远处的考核席上，俱是惊叹。
“模仿术式本身之外，居然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威力！？”
“惊人的咒力存量。”
“绝对被低估的才能……”
‘模仿术式’的说明，白纸黑字地写在报告里是一回事，呈现在眼前的惊人效果，又是另一回事。
此时，源柊月和九十九由基正在激烈交手。
被两位最强DK亲自加训，他的身手在短期间得到极大进步，虽然占不到上风，但配合术式，也不至于对面的特级完全碾压——
来自总监部的咒术师忽然开口：“两位，请暂且停手。”
源柊月累得气喘吁吁，心想，总算来了。
这人开口的时机非常不错，再晚一分钟，他就要被九十九由基揍趴下了。
“源君，既然你的术式名为‘随机模仿者’。”这名咒术师说，“请模仿你对面那位咒术师的术式。”
源柊月在填报个人信息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他声称自己术式使用上限在每日3-5次。
哪怕他成功模仿出了九十九由基的植物，总监部的人也会找理由让他再使用几次术式，直到模仿出咒灵为止。
他心中有数，也决定遂了对方的愿。
所谓钓鱼执法，要先舍得下鱼。
“好的。”源柊月说。
九十九由基轻轻抬了下眉尾，训练场内所有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咒力波动。
【术式·随机模仿者】！
启动！
万众瞩目之下，一枚变身茄子掉到地上，滚动、转圈……
源柊月心想，别是巨人僵尸就行。
如果是巨人僵尸的话，就会比较麻烦了，到时候为了对付总监部，不得不交出更多底牌。
只要不是巨人僵尸，什么都好说。他想。
源柊月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小小让他们一手，这次一级咒术师评定，还不是稳妥拿下？
一片白雾出现。
这片白雾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比以往的每一次来得都声势浩大。
源柊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轰隆！’
天花板和地板都在摇晃，尘土弥漫，仿佛有什么东西贯穿了天花板。
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几秒后，白雾开始弥散，九十九由基和考核团们好奇地望着白雾中那朦胧的轮廓……
那似乎，是两条银灰色的金属腿？！
而源柊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BGM。
他甚至不用看，熟悉到BGM的开头一响，被支配的恐惧感顿时复苏！
玩过随机版PVZ的，都感受过那种绝望。
胆战心惊种下随机模仿者，辛辛苦苦保护零星几株拥有的植物，死里逃生勉强躲过前几波僵尸攻势，在即将看到过关曙光的时候，又手贱种下了一个新的模仿者——
一阵强劲的小曲响起。
僵王博士，它来了！！
没让你来啊！！
……
夏油杰和五条悟正坐在门口玩手机。
天热，无聊，等人没劲。
“怎么还没结束。”
“也才过去十分钟吧。”
“我们溜进去看一下，怎么样？”
“这样好吗。”
“又没什么。这帮老头不一定能发现。”
“那……往后门走？”
“往后门走！”
两人迅速敲定偷跑计划。
刚抬腿，没走出几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训练场的顶部炸开，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掀开了盖子，磅礴的咒力能量体出现在他们能感知到的范围内，与此同时，高专的陌生咒力警报疯狂作响，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天空，几乎要刺破耳膜！
五条悟和夏油杰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光是远远看着，便足以做出判断——
那是一只机器人状的巨型咒灵。
不仅外表巨大，连咒力存量都非常的可怕，是一只超规格的特级咒灵！
“……”
“……”
两人此时的内心想法再度高度统一。
“这家伙在里面都干了些什么啊！！”
……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源柊月好绝望。
僵王博士的出现，举座皆惊，在场所有咒术师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拿着各自的咒具，跳下观战席。
“怎么回事！”
“特级咒灵！”
“也是被他的术式召唤出来的特级咒灵！？”
“别的先不说，把合力这只特级咒灵解决掉！”
接着，抄着咒具各自攻击僵王博士。
僵王博士机器人身形硕大，大概有两个训练场那么高，被合力攻击了几下，它的机器手拿出一辆救护车，狠狠地摔到地板上，嘭！
没有任何植物和咒术师受到伤害，也没有人被压扁。
源柊月肩膀上的猫尾草开始它的刮痧秀，尾巴尖射出三角小子弹，叮叮咚咚地敲在僵王博士的机械腿上，努力得令人心疼。
而咒术师们也发现了不对劲。
在场的均是一级咒术师，可他们合力，居然没法迅速消灭这只笨重的特级咒灵！
“……怎么回事？！”
“也是术式的缘故？！”
“莫非是领域！？”
他们惊疑不定着。
而被召唤出来的僵王博士，遵循着固定的攻击程序。
砸完救护车，接连放了几只僵尸咒灵，一只铁桶，一个橄榄球……接下是冰球一个。
冰球缓慢地碾压过场地，留下一条冰道，从正门中滚了出去。
冰道带来的凉意很好地帮助训练场内降温，也让源柊月的心凉凉的。
“喂！”九十九由基冲着躲在一边装尸体的源柊月喊道，“这只特级咒灵是怎么回事？你弄出来的？”
在这几秒间，源柊月已迅速想出了无懈可击的应对措施。
高专结界有陌生咒力报警机制，夏油杰刚入学的一段时间，由于不习惯，经常会忘记登记输入新咒灵的咒力波动，导致警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触发，他本人也为此被夜蛾耳提面命了好几次。
而源柊月从来没有过。
他召唤出来的咒灵，一次都没触发过警报。他以此为借口，来证明自己的无害。
但这次，僵王博士出现，前所未有的，结界警报也响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僵王博士是自己出现的！
和他源柊月没关系。
总之先甩锅，他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一心为咒术届着想，这是诬陷、陷害、无端的发难，是计划已久的阴谋！一定是境外势力亡我咒术高专之心不死，想借此机会打压新晋优秀咒术师！
推卸责任的对象也找好了，既然如此，索性把矛头直接导向那隐匿在深水中的第三方……但是又不能做的太明显……
眨眼间，一个新的钓鱼计划生成。
“我不知道。”源柊月开始演了，一脸震惊而茫然，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毫不知情，“我真的不知道……这只咒灵是怎么……”
很快，他的神情僵在了脸上。
严格遵循游戏设定的僵王博士，低下头来，向在座的咒术师展示机器人的头部构造。
在游戏里，是一只丑陋的、穿着白色大褂的僵尸操纵着僵王机器人，表情十分嚣张。
然而，在这里——
坐在僵王机器人头部的……赫然是和源柊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少年！
他蓄着长发，高马尾扎在脑后，坐在操纵台前，神情冰冷，面孔姣好，皮肤苍白，似乎与人类无异。
而衣领处渗出的灰黑色咒文自脖颈弥漫上脸侧，展示着他的非人身份。
咒灵少年源柊月，微微颔首，无机质的眼神冰冷，高傲地俯视众生。
源柊月：“……”
坏了。
赖不掉了。这下真坏了。
僵王博士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