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人流，一路有叶暮雨领着，两人不仅挤到了围观人群的中前段，从叶暮雨那儿，闻晓还了解了这场擂台赛的始末。
“高校联赛的时候就是对手，赛程过半，狠话都放出去不少，结果愣是没遇到。”
闻晓惊讶，“陆倾燃还会放狠话？”
“……不是啦，不是陆神，是陆神的队伍和今天他的对手。”
“哦。”
那再正常不过了，从小到大，对陆倾燃放狠话的人，闻晓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打不过，所以总喜欢事前在嘴上逞逞凶。
闻晓代入了下，感觉合理，打不过还不准别人骂两句咯，他打不过的他也骂！
“高中他们读的不是一所高校，除了联赛也碰不到，进了同一所大学，对方就按捺不住了，据说给陆神发邀约，都连着发了一个月。”
“……”
闻晓：“给陆倾燃发比试邀约的，应该不会少？”
“岂止不少，和我一起保送进来的两个同学，都给陆神发过！”
身为教师子女，读的又是第一军校的附中，叶暮雨是直接保送上来的。
话头一顿，又放轻了声音，“不过陆神谁的都没有接就是了。”
这样说，闻晓心里大概有数了。
那么多人的邀约都视而不见，唯独应下了今天这位的，极大可能不是陆倾燃真记得对方，想要切磋，而是这一个月的邀约把陆倾燃发烦了，单纯地想揍这人一顿罢了。
emmm……
确实也该打。
但心头有个小小的声音提醒，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今天看见陆倾燃被摩擦的概率，将约等于无。
……闻晓开始祈祷自己判断错误。
进了场馆，在一个离擂台不远不近的位置落了座，又一阵喧哗突兀响起，跟随而来的，还有那不要太熟悉的低空飞行声。
看着场馆穹顶打开，明微直飞进赛场，闻晓整个脸都皱巴了下。
好家伙，又是开机甲进场！
“啊啊你看到了吗，是陆神的机甲。”身边的叶暮雨也有些激动。
闻晓面无表情压了压帽檐：“嗯，叫明微。”
“高校联赛的时候陆神就是开的机甲……”
滔滔不绝的夸赞闻晓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食指在扶椅上无规律地轻点，目光投向擂台方向。
安全着陆，明微变形收缩，等捕捉到那一抹熟悉的精神力波动，闻晓长指一顿。
陆倾燃还处在精神力增长期。
而且比起上次见面，今天的频率波动，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
这很难评。
明微不断折叠，最终化作了陆倾燃尾指的一抹流光，闻晓视线在那样式熟悉的尾戒上略一停顿，又缓缓挪开。
今天选的视野好，能看到陆倾燃大半张脸，肩宽腿长的男生黑瞳黑发，随意套了件t恤搭配作战裤就来了。
闻晓特别喜欢祝阿姨的长相，而陆倾燃也很好地遗传到了他母亲的优点，眼眉立体，黑发如缎，如今长长了扎着，就更明显了。
陆倾燃随意扫了下观看台，因为太过熟悉，有那么一瞬，闻晓仿佛看到了对方眼尾睫下的那颗小痣。
……闻晓伸手又重重压了下帽檐。
耳边人群的鼎沸声再上一个高度，邀约的对手上台了。
只盯了那人几秒，闻晓便深呼吸闭了闭眼，提醒道，“记得打开观战慢放功能。”
说完在叶暮雨的不解中，唤醒通讯器，辅助观战的全息镜片霎时覆盖眼部。
“你在精神力增长期？！我要是赢了，有点胜之不武吧？不如改天？”
对手显然也发现了陆倾燃的异常。
陆倾燃平静，“不影响。”
多少有点狂。
气氛被这三个字瞬间再顶上一个高度，闻晓耳膜被观众席的同学们叫得嗡嗡的。
又交流过几句，定好了比试项目，不要武器，只赤手空拳比格斗技。
闻晓一巴掌拍脸上，叶暮雨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慢放倍速记得调x10。”
“哦哦。”
各自封锁好机甲，擂台防御罩打开，虽然已经觉得没什么必要了，闻晓仍旧让自己静下心来观赛。
倒计时结束。
对手先出招，单纯的格斗技切磋，速度和技巧……算是还行吧。
等人到了近前，陆倾燃才侧身闪避，一动起来，就接连让了好几招。
察觉到什么，闻晓眯起了眼，换到菲利克斯的操作界面，机甲刚完成人物捕捉，陆倾燃终于动了。
那是，在闻晓眼中，很寻常，也没什么花招的一拳。
哪怕角度、力度、还有招式的选取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赘余，也激不起闻晓内心的任何波澜，无它，习惯了，这人出的每一招都是这个水平，早看麻了。
但当这一拳头落到对手身上时。
闻晓刷地站了起来。
擂台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对手直接被抡到了防御罩上。
“……”
比赛结束。
结果毫无悬念。
在满场宣判结果的机械音中，陆倾燃甩了甩手，“不好意思，增长期就是不太好控制精神力。”
话听起来像是道歉，但闻晓可以打赌，陆倾燃这货绝对没有一丝的歉意。
惯性消失，对手从防御罩上滑落地面。
陆倾燃又看了自己的手一眼，一点搀扶的意思都没有，继续道，“接下来我要进隔离室，出不来，不要再给我发邀约，拉黑了。”
“……”闻晓就知道！
再度敲响的提示音让闻晓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浅慌了一下，但目之所及看见大片大片因为激动而站起来呐喊的同学们时，心又放了回去。
“哇，闻晓你好有先见之明，真的需要用慢放看欸。”
慢放了好几次，终于跟上比试进度的叶暮雨出声，赞叹。
闻晓不是有先见之明，而是巨大的差距，让结果早就注定了。
控制向精神力和攻击向的有很多不同，其中之一就是强大的感知能力，在叶暮雨他们的眼里，如水滴滑落的细微精神力波动，在闻晓的世界中，发出的声响却无异于一大片水晶破碎，不可忽略。
陆倾燃对手上场的那刻，闻晓就知道他比不过了。
但比试仍旧超出了他的预料……
闻晓再度将视线投向擂台。
医疗机器人入场，已经将倒地的那位扶了起来，检查双方身体都没什么问题，防御罩撤销，陆曦和宁知白在场边同陆倾燃交流过几句，两人一左一右为他开道。
看来这人终于要用“走”的方式离场了。
闻晓叶暮雨进来时图方便，刚好就坐在出入口的边上。
看着陆倾燃从人群中向自己走来的感觉还很新鲜，场馆里大部分人都在为他欢呼，不想和这个人碰面，闻晓什么也不用做，等他离开再走就是了。
“喵呜！”
陆倾燃掠过自己近处，小白骤然冒出，叫了一嗓子。
闻晓心失跳一拍。
陆倾燃瞬间回头。
“怎么了？”宁知白奇怪。
跟着陆倾燃回头，只看到一片乌压压的人。
“我好像听到我的猫叫了。”
宁知白：“？你什么时候养猫了？！”
陆倾燃往声音来的方向迈了一步，目光快速地扫视，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是……
陆倾燃最终还是离开了。
一路上垂着眼睫，出了场馆，蓦然问道，“闻家和琼斯家的事，出结果了吗？”
宁知白：“早上不是才问过，没有啊，有得扯呢。”
指腹无意识在白色的尾戒上碾了碾，陆倾燃神色莫辨地点了点头。
*
小白收不回去，捂着猫嘴，等陆倾燃离开后，闻晓才松了口气。
幸好他及时坐下了。
而他四面八方，激动站立欢送陆倾燃的同学们，天然地形成了一道人墙。
“喵喵！”小白终于扒拉开闻晓的手，控诉。
闻晓：“不行，不见。”
“喵喵喵！”
往身旁瞧了一眼，大概是第一次见陆倾燃的格斗路数，叶暮雨脸上的全息镜片还在，不用想也知道是在不断地慢放回看，还沉浸在比试里。
闻晓对小白道：“没得商量。”
“喵呜~”
闻晓压低了声音，“绝交了，绝交！”
“喵。”
“不可能，绝不可能再加回来，你想都不要想。”
“喵~~喵~~~”
*
为防小白自己去找陆倾燃，闻晓一路揪着它命运的后颈皮，出了场馆，猫终于妥协了，被收回了精神海。
叶暮雨今天也是来训练的，两人在大厅刷过通讯器，各自被分配了训练室。
进了训练室换好作战服，闻晓才感觉周围的空气安静了下来。
想到什么，闻晓首次打开了学校论坛。
这一打开，顿时语窒。
#陆神擂台赛正面录像，一拳击飞对手，进来就爽#
#惊！！！真的假的，作战系今年收了个b级体质的新生？？！#
没有犹豫，闻晓直接点开自己的那个帖子。
【新生报到，看到作战系招了个b级体质的……】
主楼概述了下他报到时的情况，闻晓往下拉。
【绿贴，造假的叉出去】
【新生入校就想搞个大的新闻是吗，谁发的帖子啊，不要哗众取宠】
【笑死，根本不信】
头几条都是这种风格的，id实名，全是学姐师兄。
直到又有几个新生号出来证实了事情的真实性，讨论才总算正式开始。
画风很一致——
【怎么进来的？】
【招生办搞错了？】
【无所谓，肯定过不了军训的，以体质测试的强度，没有a级，连训练都做不下来】
【这个确实，军训的目的就是筛走体质不好的，标准就是按a级的强度给的】
【所以怎么招进来的？】
【是还没进觉醒期？】
【哪怕没进觉醒期，高阶精神力出现精神力波动，体质就会提升了，不应该】
【搞错了吧@第一军校招生办@教务处】
【@教务处@教务处@教务处，北域最好的高校就这？给个说法】
【想知道是谁，什么背景啊，自己不尴尬嘛】
闻晓：“……”
不尴尬，他一点都不！
再看也没什么必要，闻晓点了右上方的举报，退出。
换到陆倾燃的帖子里，同发小不同命，他那边一片质疑，这边全是彩虹屁。
吹捧得太厉害，闻晓不得不使用搜索功能，才看到了自己想找的。
【能一拳把人抡出去，明显是有了体质的等级差吧】
【陆神不是才进觉醒期吗，这是什么体质等级了啊？】
【弱弱猜一个，2、2s？】
闻晓视线凝在最后一条，片刻，长出了口气，关了。
是的，他今天站起来不为别的，正是惊讶于陆倾燃体质的提升。
删友前，对方才告诉他自己到了s级，眼下，看起来已经上到2s了。
在地上坐了会儿，闻晓感觉自己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自嘲地笑了笑，差距是越拉越大了。
而且体质这一块，是永远也弥补不上了。
脑海中闪过许多曾经一起训练的画面，闻晓摇了摇头，不去想。
颓上片刻，很快又站了起来。
训练训练训练！
军训是嘴上说说就能过的吗！
陆倾燃是想想就能按到地上随便捶的吗！
不管如何，还是都得训练。
选好模式，在选择机器人身体强度时，闻晓手在s级上顿了顿，加到了2s。
容他会会陆倾燃的水平。
*
“哇，太拼了吧。”
“今天15/0的训练室不会就是他吧，什么自虐倾向。”
“太拼了太拼了，新人都是怪物。”
结束训练，叶暮雨在门口等闻晓的时候，路过她的好多人都接连在回头。
原本还不清楚大家说的什么，直到闻晓出来，叶暮雨懂了。
闻晓低着头，叶暮雨轻嘶了口气，等人到跟前了，才轻手轻脚地跟上。
不知道该不该去看闻晓的脸，视线往下一放，又觉得扫着哪儿，哪儿都不对。
闻晓还穿着作战服，长裤裹着一双长腿，露出的也就是一双手臂和肩颈部分，很寻常，但就是这个正常的露肤度，触目所及遍布淤青和伤口，那就很不寻常了啊！
叶暮雨看得幻痛了。
“你……还好吧？”走了一段，叶暮雨试探着开口。
“有点累。”
真的不是有亿点痛吗？
叶暮雨：“打了几局啊？”
“十五。”
叶暮雨心头咯噔一下，声音越发放轻了，“赢了，几局呢？”
“没赢。”
“……”那个15/0还真是闻晓打出来的。
见闻晓头还是低着，叶暮雨一瞬间从对方心情低落，到因为自己等级逞强训练全输，再到或许因为b级体质有些自卑的种种可能性都过了一遍，顿时心生怜爱。
“啊这个，没关系的，可能是你还不适应北域的训练室，多去几次就……”
“那倒没有，挺好的。”
抓了把头发，闻晓终于抬起了头。
看清他的脸，叶暮雨再次哽住。
下颌处还是有些淤青，神色也不掩疲惫，但是——
闻晓的眼睛，仿若星子入目，明亮得让人不能忽视。
又抓了一把头发，闻晓唇角翘起，“好久没这么极限地消耗过了，有点怀念，就练久了。”
“马上军训也要开始了，想想真是，”
“期待啊！”
语气中不仅没有失落，反而透露出了溢于言表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