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年家离机场并不远,若是路上不堵,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便能够到达。
周迟旭坐上了驾驶室的座位,薄年记他关车门的仇,待他上车了也没理他,低着头回复着皮蛋solo粥的消息。
惊讶过后的皮蛋solo粥逐渐回过了味儿来,找到了自己前几天和薄年的聊天记录,待到看到那张与热搜照片一模一样的衣服时,立刻激动又震惊地哐哐给薄年发了一堆消息。
皮蛋solo粥:[等等!]
皮蛋solo粥:[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皮蛋solo粥:[这个和周迟旭闪婚的神秘男子,穿的这件衣服怎么那么眼熟呢]
皮蛋solo粥:转发[薄年对镜自拍.jpg]
皮蛋solo粥:[你跟我说你去领证那天,好像穿的就是这件衣服!!就连你领证的时间都和周迟旭领证的时间一模一样!!]
皮蛋solo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皮蛋solo粥:[人呢?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皮蛋solo粥:[薄黏黏!出来!]
薄年看着着满屏的消息以及那张实锤照片陷入了沉默。
若是早知道自己和周迟旭领证的事会被狗仔拍到,他绝对不会把这么明显的照片发给任何一个人。
倒不是说不信任皮蛋solo粥,只是这件事毕竟还关系到周迟旭,能少一个人知道那当然最好。
但现在都被皮蛋solo粥发现了,薄年也没什么好再隐瞒对方的了,直接选择了坦白从宽。
薄年:[你先别激动]
薄年:[这件事说来话长]
薄年:[总之,和周迟旭闪婚的人确实是我]
薄年:[我记得你好像是他路人粉,你应该不会曝光我吧(警觉)]
皮蛋solo粥:[我是那种人吗,路人粉而已,我还是你的房管呢!]
皮蛋solo粥:[居然真的是你,我太震惊了,你怎么和周迟旭认识的啊,以前我和你讨论他的歌的时候都没听你提过]
薄年:[我跟他,以前算是……发小?]
薄年:[总之从小就认识]
只不过关系不好,又太久未曾联系,实在没有提起的必要。
皮蛋solo粥:[我去,我以为你们是先婚后爱剧本,没想到是竹马竹马]
皮蛋solo粥:[先磕一下]
薄年本想说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但思及自己现在和周迟旭现在的关系,最终还是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薄年:[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情况,网上那些造谣猜测你不要相信]
皮蛋solo粥:[放心吧,嘿嘿,我知道你俩是竹马竹马两小无猜,联姻之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皮蛋solo粥:[对了,出了这种事,你现在和在一起呢?!]
皮蛋solo粥:[rwkk,就看一眼]
薄年默了默,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对周迟旭道:“拍张照。”
周迟旭开着车并未回头,留给薄年的,是线条流畅俊美的侧脸。
他并未反对。
薄年举起手机,自己出镜了小半张脸,大半的镜头都留给了正在开车的周迟旭。
画面定格,这张车内合照就这样留存在了薄年的手机相册中。
他将照片发给了嗷嗷待哺的皮蛋solo粥,不过刚发出去几秒钟便立刻又撤回了。
但薄年知道,那哪怕只有这么几秒钟,皮蛋solo粥也一定看到了。
如薄年所想一样,对方立刻鬼吼鬼叫了起来:[wok!!你们两个howpay!!]
薄年对于这句话有些回复无能,于是便回了一个表情包过去,再抬头时,便接收到了周迟旭的死亡凝视。
这个路口红灯很长,男人摘了墨镜和口罩,狭长而凌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青年莹白的侧脸。
“照片发给谁给了?”
薄年拍照时也没避着他,此时周迟旭问起,干脆实话实说:“我朋友猜出了热搜上的人是我,刚刚的照片发给他了。”
“朋友?”周迟旭眼睑微垂,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们关系很好?”
薄年“嗯”了一声:“很好啊。怎么了?”
周迟旭闻言收回目光,盯着前方正在倒数的红灯,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用力:"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以前不爱与人深交,现在倒是变了很多。"
薄年唇角微勾,故意呛他:“我们应该有五六年没见了吧,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会有点变化不是很正常吗?”
“年岁在长,人总不能一成不变。”
“……”
红灯倒数结束,车内也陷入了一片寂静。
挂d挡、踩油门、打方向盘,迈巴赫往下一个路口疾驰而去。
在这期间,周迟旭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薄年瞅着他风平浪静的侧脸,瞅着瞅着却莫名其妙地在其中品出了一丝黯然神伤来。
应该是错觉。
薄年想。
清了清嗓子,薄年开口:“你为什么不说hua……”
周迟旭几乎和他同时开口。
“刚刚那张照片发给我。”
“……”薄年一顿,像是不确定,又像是不可置信地问:“什么?”
周迟旭目不斜视,车开得很稳,语气也很稳:“刚刚那张照片发给我。”
薄年:“。。。。”
青天白日的,撞鬼了这是。
……
半小时后,迈巴赫停在了海市机场t3停车楼里。
早已等候多时的司机将迈巴赫开走,而周迟旭则同薄年一起从vip通道上了飞机。
从海市飞往江城时间不算太久,在飞机上等待一个半小时便能到达。
头等舱位置宽敞,薄年上飞机后便连上了飞机上的wifi,刷微博之前,先把那张在车上的合照给周迟旭发了过去。
边发他边不解地问:“你要照片做什么?随手拍的也不好看啊。”
照片中,青年凤眸微眯,人向后仰,露出了小半张白皙昳丽的脸。
眼睫卷翘,微长的发丝搭在脸侧,像是一只慵懒随意的卷毛布偶猫,今天心情好了,赏脸出了个镜。
鲜活,漂亮。
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薄年不好看。
除了薄年自己。
盯着那张脸看了片刻,男人抬手点了保存照片,开口叫道:“薄年。”
薄年闻声扭头。
周迟旭眼睫微垂,意有所指道:“我们现在正在热恋中,手机里多些合照是必须的,这都是热恋中留下的痕迹。否则别说我奶奶不会相信,恐怕我父母也会起疑心。”
薄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我们在热恋中,你和你家里人是这么说的?”
“是啊。”周迟旭承认的相当干脆:“按照你给我的信息,我们既是竹马又是彼此的初恋,分别多年破镜重圆,彼此爱意高涨,重新陷入热恋之中,岂不是很正常的事?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心急地领证呢?”
“……”
薄年嘴角抽了抽:“你想的还真周到,故事的前因后果都编好了。”
周迟旭不置可否,他冲薄年摊开了手,开口道:“公关已经上班了,这件事我不打算冷处理,需要你配合我拍个脸不出镜的合照官宣,作为官方回应。”
狗仔拍到的照片已经是雷神之锤,况且周迟旭和薄年结婚本身就是为了从他奶奶手中拿到剩下的股份,所以这个瓜没必要藏,最终走向必然是公开。
至于又要合照,又不能脸出镜,那便只能牵手了。
牵手。
一个纯洁但亲密的动作。
但要和他牵手的人是周迟旭……
青年沉默片刻,想了想自己卡里的余额,强行无视了心中对两人这样亲密接触的不适应,将手粗鲁地塞进了男人的手心:“快拍!”
两手相碰,温软的触感霎时间便将周迟旭的心融成了一滩水。
男人呼吸微紧,反客为主,用力地握紧了青年细白柔软的手,随后便带着十足十的强势,将手指并进了薄年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握。
薄年眨了眨眼,心口像是被什么砸了一般,砰砰跳了两下,随之而来的便是因为这个动作而升起的燥热与羞耻。
与周迟旭领证,是因为他们签了结婚协议书,在薄年眼中属于各取所需。
可现在的肢体接触,如此暧昧的十指相扣,在他看来,只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栗感。
周迟旭火热干燥的大手将他牢牢牵住,无论是皮肤相接的触感,还是男人近在咫尺的吐息与不加掩饰的直勾勾的眼神,都让薄年打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们这样……好像真的像在谈恋爱似的。
用力地闭了闭眼睛,薄年轻呼出一口气,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子。
他将手抽了回来,偏头瞟了一眼男人还没关上的手机屏幕,心绪凌乱,心情烦闷。
薄年娇气,长这么大用手做过最累的活儿,也不过是写论文时敲了好几天的电脑。
与他一样娇生惯养的一双手生的白皙匀称,手指细长,指尖干净圆润,染着一层淡淡的粉,像是一块被细心打磨过的羊脂白玉。
他的手第一次出镜,还是大学时期,为广告营销专业学姐的作品充当手模的时候。
而第二次,便是现在。
屏幕之中,那只细白纤长的手指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攥在手心之中,强烈的肤色与体型的对比,让这张似乎是随手一拍的照片蒙上了一层暧昧不清的张力。
薄年只看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睛,嘟囔着问道:“这张照片你真准备发微博啊?”
周迟旭低头望了自己已经空无一物的手心一眼,低声应道:“回应完这件事后我正好要休息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热度自然也就下去了。”
互联网的忘性太大,时间久了,再大的瓜也会因此而沉寂下去。
冷处理也是公关的手段之一。
薄年明白这个道理,对此也没再说什么。
起飞时间将近,飞机在跑道上飞快地向前冲刺。
起飞的这段时间,由于机舱内气压的变化,薄年耳膜有点不舒服,他放下了手机,闭眼准备忍忍,等这段时间过去。
不过眼前才刚黑了没多久,他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塞进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
薄年睁眼一看,是周迟旭在往他手心塞口香糖。
耳膜不舒服,薄年说话时都有些蔫蔫的:“干嘛?”
周迟旭见他一副懒得动的模样,干脆将那块口香糖又拿了回来,剥下了包装纸,捏着其中一角送在了薄年嘴边。
“起飞降落时耳膜疼,吃口香糖可以缓解。”
糖都喂到嘴边了,就算薄年心里再别扭也还是张嘴接了过来。
那张惹人觊觎的淡粉色唇瓣微微撅起,在叼走那块口香糖时,轻擦过男人的指尖,留下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柔软。
周迟旭心头巨动,递口香糖的那只手猛然一抖,手指蜷曲,直至紧紧握成了拳,放回了大腿上。
薄年整个耳膜都刺刺的疼,根本无暇注意自己的唇瓣刚刚擦过了什么,自然也未曾发现周迟旭的不对劲。
口香糖是薄荷味的,入口一阵清凉,两边换着嚼了几口后薄年惊讶地发现,这玩意儿治耳朵难受确实有用,腮帮子动起来后,那阵磨人的刺涨感立刻便消失无踪了。
他本想去拍周迟旭的肩膀,让对方再给他一块口香糖,待会儿飞机降落时可以提前嚼,然而这一转头却发现,这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指尖,也不知在看什么看的这样认真。
薄年看了他几眼,用膝盖撞了撞男人的大腿,小声道:“真的不难受了,再给我一块,降落时用。”
周迟旭立即收回了看右手指尖的视线,又从包里拿了块口香糖递给他。
薄年接过了糖,又将脸凑了过去,盯着他的指尖问道:“你刚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周迟旭收回手,脸上看不出半分异样,转移话题道:“待会儿我爸妈会来机场接我们,到时候我们俩之间的称呼会有些变化,我怕你到时候反应不过来,准备现在先告诉你。”
薄年:“洗耳恭听。”
不就是改个称呼,他们手都牵了,薄年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周迟旭看着他,半晌,低声喊道:“年年。”
薄年:“……”
完犊子,感觉准备做少了。
小的时候,周迟旭看他不顺眼,为了气他喊他娇气包,一直从七岁喊到他们上了初中,两个人都大了些,绰号不再叫了,周迟旭又只叫他的全名。
年年这种亲密称呼,除了母亲林沛兰与许久未见的薄父之外,很少有人再这样叫他了。
薄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名字会从周迟旭的口中说出。
偏那人喊他的名字时,像是提前演练过了千百次,仅仅两个字罢了,温柔缱绻缠人,爱意盈满了心窝,浓烈的好似要溢出来了一般。
若不是男人那双黑眸依然平静无波,这一声“年年”,带着这样浓烈的情意,喊得倒像是在表白似的。
薄年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像是真的在问,又像是故意转移话题:“那我喊你什么?感觉喊什么都不对劲啊。”
“我喊你…旭旭?”
他说完唇角一撇,自己都受不了:“我就不改口了吧,旭旭像在把尿……”
顿了顿,薄年补充道:“没有骂你的意思。”
方才略显焦灼旖旎的氛围顿时在他这句把尿面前消失的荡然无存。
周迟旭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钻进薄年脑子里看看这人平时到底在想什么,又迟钝,又会破坏气氛,嘴巴还不饶人。
薄年“哼”了一声,理直气壮道:“小迟小旭都是他们长辈喊的,旭旭又听着有歧义,当着你家那么多长辈的面,我总不能喊你老公吧?”
“……”
喊我,
老公…?
周迟旭脑袋宕机了一下,连那点郁闷都被他抛之了脑后,回答的话语组织了半天都没能拼合成一句完整的话。
薄年见他不说话,继续道:“就算你家里人不介意,这个称呼我也喊不出口啊,喊多了我都怕你反胃。”
毕竟他俩这关系,虽然中间绑了一纸合约,可要让薄年对着周迟旭喊老公,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相信周迟旭一定和他想法一样。
周迟旭深吸一口气,拿起了一旁桌上摆着的杂志,强迫自己将放在薄年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没好气道:“改不改口都看你,别露馅就行。”
薄年长长地“哦”了一声,抱起手机回道:“放心吧,这钱我也不是白拿的。”
这句话说完,两人之间便陷入了互不打扰的安静之中。
周迟旭盯着手中的杂志看了半晌,心思沉不下来,一个字也未曾看进去。
用余光去瞥薄年,便见这人抱着手机刷的正欢,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周迟旭顿时一阵气闷,抓起手机气势汹汹地给盛焦发去一条消息,随后便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
江城,某个平层内。
盛焦今天不用赶通告,刚睡醒吃了自己兄弟周迟旭的闪婚瓜,边洗澡边津津有味地将整个瓜给吃完了。
此时他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手拿着手机点开,惊讶地发现两分钟前他迟哥给他发了条消息过来。
按照盛焦对周迟旭的了解,这条消息应该和薄年有关。
点开一看:
迟哥(恋爱脑晚期版):[薄年就是块木头!]
盛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