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搜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娇气,但软饭硬吃[快穿] > 67.嫌贫爱富的黑月光(16)
    魏琰果真叫人连夜换了驼绒的双人马具,尤其是鞍上毯与鞍下毯,厚墩墩的软和,因为时节已经是仲秋,所以在秋凉的天气中,坐着这样的马韂也不会使人觉得闷热。

    水鹊总算是能够好端端地坐在白龙驹上了。

    从城西到城南的西江书院,魏琰不敢快马加鞭地赶,他怕水鹊刚吃完早食坐马上颠得胃不舒服,毕竟综合这人目前以来的表现,娇贵得不行。

    虽说有些夸张,但魏琰生怕自己不留意将人给碰碎了。

    在书院门口将人放下,魏琰要先牵着马到书院后方的马厩去拴着了,之后得再找聂修远议事,就不同水鹊一起进去了。

    水鹊不明白这人做什么事无巨细地同他讲安排,魏琰只要负责把他全须全尾地送到书院来就好了吧?

    ……怎么说得好像他要黏着魏琰让人家送他进学堂似的。

    他又不是什么黏人精,不熟。

    水鹊抿了抿唇。

    临分开时,他扯了扯宫绦的细带子,那还坠了玉佩和流苏,他抬眼问魏琰,“这身衣裳什么的……我要还你吗?”

    价格格外惊人的。

    他的软饭值将近翻了倍去。

    要是还得话,水鹊瞧着那数值又挺舍不得的,但是这一身这么贵重……

    魏琰见他双眸水灵灵地看着自己,目光接触后和烫着了一般,右手虚握成半拳,掩着下半张脸,清咳一声,撇开头去。

    他说:“这衣裳本就是送给你的,你自己量量这尺寸,我哪里穿得上?”

    先不谈魏琰一身多年行军铸练出来的劲实肌肉,就只是看骨架的差距,魏琰光是肩部都塞不下那衣衫,虽然大袖塞手臂没问题,但要是塞进去肩颈部分,立即就要把对襟撑坏了。

    何况整身的衣裳,除了外衣,还有里头的中衣、亵衣,这还给他做什么?

    染得全是小郎君肌肤上的甜香。

    他也穿不上,能做什么?

    “噢……”听到人家答应是送给他了,水鹊唇角弯弯,“谢谢你。”

    魏琰诧异地瞥了人一眼,水鹊倒是少见同他这样温言软语地说话,之前不是在同他生气,就是直接上牙口咬他,总之对魏琰是没什么好颜色的。

    是给他送东西就会这样?

    魏琰好像明白那个胡人为何会天天凑到人面前送礼物了。

    不对。

    他不是那龌龊胡人。

    魏琰心想。

    他可没想和男的亲嘴。

    魏琰再看。

    那水蓝浮光的身影终究是和小蝴蝶一般,翩翩跹跹的,踱着轻快的步子,飞到书院里了。

    水鹊在迈过一门后的亭子里,看到了低着头温书的齐朝槿。

    他一般温书都是规规矩矩地坐在讲堂案几前,现在守在教学斋前头,想来是在等着水鹊的。

    看他支着脑袋,似乎没留心到一门的动静,水鹊轻手轻脚地上前,从后面捂住他的眼睛。

    齐朝槿如梦初醒,惊了一惊,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水鹊……”

    一瞬间失声了一样。

    水鹊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太对,赶紧松开了手。

    齐朝槿转过身来,书躺到地上了,书页给秋风刷刷地翻阅,他只是箍着水鹊的肩头,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

    他的眼底青黑,眼白处绕了红血丝。

    像是彻夜未眠的样子。

    水鹊担忧地问:“齐郎?你昨晚没睡好吗?”

    齐朝槿看他周身完好,没有伤痕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他昨日傍晚从城北书画铺出来,往坝子桥走,却惊闻鼓腹楼走了水,那鼓腹楼离西大街的梅家食铺也算不得远,就两条巷子,走水了街上人潮涌动,很容易发生踩踏。

    他挤到梅家食铺去,店家却告诉他没见过水鹊来,齐朝槿和冷水浇头似的,秋日里感到寒风刺骨。

    再从梅家食铺一路挤到鼓腹楼,楼前的彩棚架子依已然都烧成焦灰的废木头了。

    军巡捕的兵正在回收救火的洒子、水桶和麻搭,见他要往楼里冲,还以为他不要命了,问清楚了才同他说,拱卫司的梁百户捉了纵火的吴王幕僚,背后牵扯要案,齐朝槿要寻的什么郎君,给那个和梁百户同行的安远侯世子带走讯问了。

    随后才有安远侯世子的家僮,从梅家食铺问了人找过来,寻到他,传了话,说主子请小水郎君做客留宿,今夜不便回青河村了。

    齐朝槿没听闻水鹊提过这个打京城来的世子,一头说是讯问,另一头说是朋友家做客。

    他放不下心来,走到半路硬是拐道寻至城北,但安远侯世子在江南落脚的宅子,护院怎么可能放他进去?

    无奈,齐朝槿还是只得打道回青河村。

    翻来覆去,担心水鹊吃不好睡不好,竟是彻夜未眠。

    水鹊看他状态糟糕,脸色憔悴,于是靠前去抱了抱齐朝槿,小声问他:“是不是昨夜看书看太晚了?”

    他昨天让魏琰派人传话传的是到朋友家做客,应当没什么问题啊。

    不靠那么近还好,一靠近了齐朝槿直接搂住他,好像要将水鹊整个人捧着揉进骨血里。

    水鹊拍了拍他的背,挣扎两下,“有点喘不过气了……”

    温凉濡湿的触感却一下一下触碰着他的耳垂。

    水鹊拍着齐朝槿脊背的手指,立刻就蜷缩了。

    他的耳垂是雪白的,只有根部一点点粉,像软软的垂珠子,齐朝槿就连续不断地用薄唇触碰那上边。

    水鹊的睫毛颤颤,手心攥住了齐朝槿后背的衣料,“不、不要在这里亲我。”

    虽然亭外有丛芭蕉掩着,但好歹是教学斋附近,容易给人发现他们躲在这儿搂搂抱抱的。

    特别是齐朝槿还一直亲他耳朵。

    这家伙是黏人精吗?

    明明才分开一个晚上。

    水鹊没见过这么黏糊的男主。

    他要推,齐朝槿便松开他。

    情绪稳定下来,两个人终于就昨天的事情开始解释。

    水鹊这下知道了家僮晚齐朝槿一步,还是让男主担心他涉及危机了,他好好地和齐朝槿把事情全须全尾地说明清楚。

    “不要担心,乌淳的事,我已经摆脱嫌疑了。”他还转了一圈,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骗回来的新衣裳,“齐郎,我穿这个怎么样?”

    他天生一副好颜色,眉黛唇朱,犀颅玉颊的,就是穿麻布衣也好看。

    浮光锦的圆领袍就更衬他了。

    “好看。”齐朝槿自然是夸他,半阖下眼,视线落到了沙枣青玉带钩上。

    无论是浮光锦,还是珍珠琉璃的璎珞圈,亦或是这月白宫绦玉带钩。

    都是如今的他没办法给水鹊带来的。

    但眼前的小郎君生来就是该披罗戴翠,让人锦衣华食地供养起来的。

    现在却是在那穷乡僻壤的茅草村屋,陪着他粗茶淡饭。

    齐朝槿牵着他的手,没再说话。

    书院的田漏箭尺上浮,第一堂课的上课时刻到了,有人负责敲锣打钟。

    崔时信支着脑袋温书,见水鹊进来,案几上立着的书本倒下了。

    这堂课的先生还没来。

    他卷起书,伸出手去,从后面轻轻敲了敲水鹊的肩。

    “齐郎发达了?买得起这般衣衫给你?”崔时信丹凤眼一眯,新奇道。

    浮光锦的衣裳对崔家来说倒算不得什么,只是那宫绦和玉带钩,皆不似凡物,不应当出现在长州县甚至苏吴府的任何一家展示售卖珍宝的银楼里。

    崔时信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观这沙枣青玉的成色,应当上京城买。

    而那宫绦……像皇城大内天子之所里流落出来的。

    不可能是齐朝槿买的。

    那就只有……

    水鹊关注着先生何时进门,后仰了一些,小声同崔时信道:“……魏小侯爷送的。”

    证实了崔三的猜测。

    他倒不知道水鹊何时同安远侯世子熟络到送衣裳的关系了。

    崔时信凉凉道:“今日穿的光鲜,像话本里的小仙君。”

    不成想自己这番夸赞,与魏琰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表面正经地坐在各自案席上的同窗们,自水鹊进来后,便时不时自认为视线隐蔽地往这方向瞥。

    迷得青年书生连圣贤书都读不进去了。

    整日盯着人雪白的脸颊肉,粉粉的耳垂去瞧。

    第一堂课是聂修远上的。

    水鹊记得魏琰提起他去找聂山长议事了,因而聂修远耽搁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来。

    圆木车轮戛然而止,水鹊从书卷中小心翼翼地抬眼,对上聂修远定定盯着他的视线。

    他在心中暗叫不好。

    他哪里又惹到聂山长了?

    果不其然,讲课到一半,聂修远点了他名字回答问题。

    水鹊还是磕磕巴巴的。

    因着之前在斋舍的事,聂修远虽说不知为何避了他相当长一段时间,但是仍然记得不罚他抄书的约定。

    所以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轻然揭过了。

    下了堂却叫水鹊,“随我来。”

    他大手转着木轮在前头,水鹊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

    来往的学生恭恭敬敬的,先喊了声聂山长,再惊异地看着水鹊一路跟着聂修远往斋舍走。

    还是上次来过的内院正房,房前芭蕉冷绿。

    有小厮进进出出地小心搬运东西,见了聂修远,恭顺地喊了,“主子。”

    聂修远颔首。

    水鹊定睛去细瞧,原是从山长的斋舍里搬出的笔墨纸砚还有古画瓷瓶。

    原先正房里的博古架上面空空如也,全然搬空了。

    水鹊好奇地问:“先生……你是要将那些卖了吗?这儿怎么搬空了?”

    “搬回宅邸了。”聂修远淡声道。

    聂修远当年青云直上,做了几年官,书人的江东富商都往他这里塞珍品甚至想直接给他送宅子的,不过聂修远对这种人一概拒之门外,只叫小厮告知对方捐献书院的途径。

    他在长州县城北置办有府邸,不过不常回去,除了假日,皆是住在书院内。

    眼下却要连斋舍内的起居用具一起全搬走了。

    水鹊隐隐有了猜想,轻声轻气地问他:“先生要离开西江书院么?”

    聂修远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不日赴京。待授衣假结束,你们归来,书院的山长就换作了陈老先生。”

    陈老先生是个白胡须老头,为人一板一眼的,很是公正严肃。

    符合西江书院一向的气质。

    水鹊睁大眼睛,“先生要到京城做大官了?”

    聂修远当初是九皇子之师,满腹经纶,位及文渊阁大学士,只是那时九皇子的派系还遭到打压,他遇奸人所害而挂冠离去。如今圣上位居明堂中央,当然是还念着曾经的恩师,也不愿一个贤相之才隐没江湖。

    魏琰此行长州,另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劝聂修远上京,官复原职。

    “做大官”的说法似乎勾起了聂修远的晦暗回忆,但他没有反驳水鹊这带这些天真的想法。

    只是招招手,让水鹊上前来。

    长长的檀木桌案,聂修远摊开一纸薄薄的书卷。

    “四十一条,念。”

    水鹊听话地倾身去细读,出声:“四十一,书院学子当心无旁骛,潜精研思,不可披绮绣,作纨绔膏粱之貌。”

    简单地说,就是书院不限制学子衣物,但不可衣着过于华丽,心思都不在学习上了。

    什么老古董院规……

    水鹊抿了抿唇,手指紧张地绕着宫绦的流苏打转。

    难怪崔三上堂时的衣裳,虽说料子好,但整体风格简古,就是绣了纹样,也是暗云纹。

    他衣袍的大袖一拂,从聂修远面前扫过,按在桌案上强行遮掩院规。

    “先生几日后都上京了,不会还要在这样的好日子罚我吧?”

    他方才袖子一拂,从聂修远脸前过,绵密香气涌过去。

    聂修远目光一滞。

    想到了近来午夜梦回时,总见到这人跨坐在自己腿上,要么是在念书,要么是像那时一般,扯住他的手按在胸前。

    一夜梦里香,聂修远白日里就要如遇洪水猛兽般,狼狈地躲着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学生。

    勾起这些记忆,他的面上一时间做不出别的表情,下意识板着脸。

    水鹊看他脸色难看,生怕聂修远拿那把戒尺罚他,口不择言地胡诌:“你别罚我,大不了,大不了……我、我现在就将衣服脱了给你。”

    他作势就要去解了那玉带钩。

    聂修远瞳孔一缩,赶紧扣住他的手,一碰又和烫着了一般,即刻收回。

    “不必。”他偏过头,沉声道,“这次不罚你。”

    水鹊摸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但剧情进度忽地上涨了百分之一。

    这么多日来,零零总总的,进度都百分之六十五了。

    他讷讷地收回搭在玉带钩上的手,“噢……”

    山长的心思,海底针,真难猜。

    聂修远想规劝他不要整日里动不动就坐别人腿上,还说不得,多说两句还解衣裳。

    唇开开合合多次,最终是开不了口。

    他从黄花梨木书柜中,取出一本陈旧的札记,连同桌案上的笔架,一并移送到水鹊手边。

    那是个青白釉柳树舟船山形的笔架,自从十七岁金榜题名,进入仕途后多年来陪伴聂修远。

    “我治学这些年,格物穷理,卒获有所闻。”他覆下眼皮,淡声说,“札记是我历来的见解,同这副笔架一起,赠予你了。”

    水鹊眨了眨眼,没想到聂修远要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他。

    他连章句经注也没学全,就敢大言不惭地道:“先生……我难道是你的得意门生吗?”

    “……”

    聂修远沉默半晌,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正色道:“你要将心思放到学业上来了,先生这般,是希望在金榜上见到你的名字。”

    水鹊眼睛一下瞪大了。

    聂山长是没睡醒不成?

    先不说他的水平。

    剧情进度都过半了,聂修远还没搞清楚他的人设定位啊?

    怎么还天天督促他向学上进考科举……

    科举分明是男主的剧情,不是他的。

    水鹊不想他往后盼望着然后失望,干脆现在就同聂修远坦白说开了。

    “那先生你是见不着了。”他嘴角翘翘,轻声细语地说,“我生来是要给人当小郎君的。”

    他倒是了解小郎君这个称谓,背后还有隐秘的一层促狭的意味。

    这么说话,和跟人说自己“生来就是要给人当老婆的”有什么区别?

    水鹊自己说完,还先尴尬地扣了扣手指。

    聂修远错愕地盯着他良久,神色变幻,最终沉下脸,厉声道:“歪门邪道!你准备要给谁当郎君?”

    水鹊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眼神躲闪,嗫嚅着不敢说话。

    “好日子呢,先生不要动气……”他想了想,扯开话题,“先生送了我离别礼物,我也给先生送!”

    水鹊自顾自地铺开了桌上的一张褾褙青纸,落笔行云流水。

    前面忘了,中间忘了。

    他就只写——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写着写着,秀气的眉蹙起来。

    ……后面也忘了。

    那就收笔吧。

    水鹊将笔搁置了,压着纸的一角,亮给聂修远看。

    神气十足,献宝似的和聂修远说,“学生不才,只能将墨宝送给先生了。”

    聂先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墨宝是旁人对书画作品的敬称,怎么还有人自己称自己写的字是墨宝的?

    再凝眸去看写的内容。

    聂修远更是头疼。

    师生送别,他怎的题字写了一首前朝词人作的情人离别词来?

    甚至没头没尾,背也背不全。

    聂修远拧眉,太阳穴突突地发疼,“我已然劝过你要用功念书了。”

    水鹊看他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

    可是剧情进度分明还在涨……

    聂修远没再同他说什么,只是唤了小厮进来,收好学生的一番心意。

    “山高路远。”他对水鹊道,“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