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嘉宾本来在昨天任务最后的小天鹅喷泉池边准备, 导演在准备就绪打算开始今天的拍摄前,观察员“受伤”的消息突然传了下来。
彼时温淮正在拍个人采访,恰巧在独立拍摄地, 对泳池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交谈的间隙不知道是谁提了句欢欢, 然后就看到站在镜头最边缘的男人径直走到跟前。
“观察员怎么了?”薄妄几乎是一瞬间就撞入了刚刚在交谈的工作人员的视野之中。
薄先生在拍摄的过程中,给所有工作人员留下的印象都是疏冷淡漠,没有什么特别的架子但却尤其不好亲近。
这种不好亲近就像是一层天然的气质, 源于薄妄本身, 沁沁冷冷蔓延在四周, 纵使脸再好看也透着一层可望不可即。
所以眼下薄妄主动上前搭话时,工作人员先是愣了很久, 然后才磕绊道:“哦, 好像是出血了什么的,刚到员工临时休息室里……”
话音未落, 男人便从跟前走过, 头也不回地向员工临时休息室走去。
温棠欢坐在休息室里,紧张地捧着一块干净的毛巾站在迟未亭身侧。
医生正在查看迟未亭的情况, 因为人是临时从本地找的,节目组还揪了个翻译在隔壁负责问询。
所幸,最终检查的结果只是干燥上火, 并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迟未亭捂着自己已经止住血的鼻子, 简直想死过去。
温棠欢到底为什么会把那个毛球尾巴揣兜里啊!害他一下就想起昨天梦里……
“喂……你,你真的没事吗?”小心翼翼的试探声从身侧响起。
迟未亭猛地回头,才发现温棠欢还捧着毛巾在身侧站着。
諵風
明明平时看就是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偶尔有其他感觉, 也不过是觉得他像个傲娇的弟弟……可是为什么现在这一刻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会这么心痒难耐?
“没事。”迟未亭下意识捂住自己鼻子里的纸巾, 确保它没有再次染红才瓮声瓮气的,“刚刚吓到你了吧,抱歉。”
温棠欢摇摇头:“没吓到我……倒是把苏绵吓到了。”
苏绵晕血,在看到迟未亭脸上的红的时候差点晕过去。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温棠欢走到他跟前,抬手将手里的毛巾覆到他的脸边。
刚刚翻译姐姐跟他说,迟未亭将将止血,需要稍微物理降温一下。
“昨天听说你的任务好像挺辛苦的,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流鼻血了?”
凉凉的毛巾贴在颊边,仿佛能通过短短的隔阂感受到温棠欢指尖的力道。
迟未亭猛地感觉鼻尖一热,下意识低下头:“还好……可能有点水土不服……”
垂眼的时候又看到那双细白修长的脚,就这么笔直地站在自己跟前,仿佛只要他指尖稍微往前伸一点,就能触碰到。
是像奶油般绵白柔软,还是像碎绒铺垫的小枕头……
完蛋了,他都在想些什么啊!
迟未亭逼迫自己闭上眼,想将注意力挪到另一侧时,才发现门边出现了另一双修长的腿。
格格不入的人影,甫一出现,就铺张开强烈的存在感……像某种恰到好处的主权昭示。
薄妄出现的动静相当大,温棠欢一回头就看到他眸色冰冷地杵在门边。
视线对接的刹那,他像是心底某个开关被拧到了另一段,刚刚压着毛巾的手飞快地抽了回去。
啪嗒,雪白的毛巾掉在地上。
温棠欢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该捡还是不该捡。
迟未亭很快注意到他这一丝的僵硬,微垂的视线落到地上,看着那团雪白的毛巾。
薄妄的视线轻描淡写地扫过跟前的两个人,淡淡道:“有止血贴吗?”
止血贴?
这句话仿佛唤回了温棠欢的注意,他低头把沾了灰尘的毛巾捡起来,随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从隔壁节目组放着的药箱里翻找起来。
“怎么要止血贴,是哪里受伤了吗?”他翻找着,才发现里面放着几个型号的止血贴。
刚想回头查看伤口,男人细长的指尖便从里面抽出一块,然后拿走。
“谢谢。”
温棠欢稍顿,再抬头的时候,领走止血贴的人已经半身离开门口。
迟未亭还没反应过来,刚刚落到地上的湿毛巾已经被重新捡起来放到怀里,大少爷嘴唇微抿,嗓音低闷:“你好好冷静一下,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毛巾上的落灰大部分被拍干净,迟未亭用指尖抬起,想到刚刚温棠欢毫不犹豫的表情,轻叹一口气。
……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忘记温棠欢已经有了和他牵绊更深的人。
门外,温棠欢走出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好像太过迅速,后知后觉的矜持涌上来时,却发现薄妄人已经不见了。
据他所知,从这里到录制点还有一段距离,那个男人的腿就算再长也不可能两步就迈过去吧?
是,是去其他地方了吗?
试探着往前走,在路过楼梯通道的时候,垂落的手腕却猛地被拽住。
温棠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带进了楼梯通道的门后。
碎霜般的雪原玫瑰香洒落在肩头,男人的手轻环住他的腰,沉哑的嗓音低低地传来:“不是在里面给别人敷毛巾吗,小护士,怎么跑出来了?”
楼道里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格外的寂静。
被环绕时急促的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震动,温棠欢惊魂甫定地抬手压住薄妄的手腕:“你,你干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吓死他了,还以为大白天的闹鬼了。
薄妄感受着他因为反抗而乱蹭的头发,握着他手腕的指节松开,轻轻落到他的发顶。
然后温棠欢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揉了揉。
很轻的动作,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抚摸什么小动物。
“虽然这个颜色也很好看……但感觉好像深色系更乖一点。”男人的指尖顺着他稍长的发丝轻绕,很快就巡过指节一圈,“难怪被人盯上。”
温棠欢不知道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临时休息室门口,又为什么突然把他带到楼梯口说这种话。
但薄妄摸他脑袋的掌心温度实在太高了,让他的脸也不受控制地快要跟着升温:“你,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嗯?我没有受伤。”男人低头轻嗅了一下指尖绕着的发丝。
温棠欢微微一顿:“那你要止血贴……”
“把你骗出来。”薄妄低淡地笑了一声,“这招好像很管用。”
无名的火蓦地从心口烧起,温棠欢咬着牙:“放手!”
“我过来的时候,听到昨天负责给你化妆的人……迟未亭好像在你换衣服的时候冲进去找你了?”话题又突然拐到了一个温棠欢措手不及的方向。
薄妄指尖松开,看着大少爷柔顺的发丝一根根挣脱。
“我以为我是第一个看到的,所以昨天才大发慈悲地不跟温淮计较,也不跟其他和你长时间待在一起的观察员计较。”
欢欢的工作需要,注定了他要以各种各样的样子去面对观众,粉丝。
一些莫须有的占有欲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要忍住。
但薄妄在来的路上,听到迟未亭是第一个见小兔子,又听到那人一大早上对着欢欢流鼻血……那阵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濒临边界。
一个不留神,欢欢总能给他招惹意想不到的敌人。
温棠欢听出了他字尾咬住的低淡冷意,嘴唇微抿:“我,我那是工作需要。”
“嗯,给我捏子虚乌有的CP,上微博广而告之地磕,也是工作需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薄妄轻敛的长睫缓缓垂落,盯着大少爷因为心虚而微微抿起的嘴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磕得很起劲啊,还进超话了。”男人的语调很轻,没什么审视的意味,却莫名让温棠欢心虚。
薄妄不是极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交网络吗,怎么这件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我那是手滑……”温棠欢垂着眼,像个犯了错却还在为自己争辩的小孩。
薄妄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某一帧画面,记不起因果,但欢欢辩解时的样子跟眼前一模一样。
抿唇时腮帮子轻轻鼓起,带着一点说不清的肉感,乍眼看过去是乖的,但却又因为言行不一而有点挠人心尖的叛逆。
“你手滑,把我推向了不道德的那一边。”薄妄慢慢地垂着眼,搂着他腰间的手缓缓收紧,仿佛想用这样的力道彰显自己的不高兴,“欢欢,我们还没离婚。”
最后的字节咬得轻又暧昧,像是恶魔蛊惑的低语,将人的理智搅得乱七八糟。
“虽然是准前夫,但好歹跟一般男人身份不太一样,我还是能享有一点特殊关照的权利吧……”他低声拖慢音节,说得又轻又哑,“可是你会接别人的帽子,兔子小女仆裙我不是第一个看到的,橙汁也不会只喝我这一杯,受了伤得到的也只是在寻常不过的一片止血贴……”
“欢欢……你的区别对待,是独独对我一个人不好么?”
温棠欢愣怔在原地,还没从他突然的翻旧账行为和莫名的逻辑中回神,男人浅色的唇便像讨要什么一般落了下来。
第 62 章
薄妄近在咫尺的薄唇占满了温棠欢的视野, 即便本能在催促他远离闪躲,可是就在这短短的瞬间,他就这么呆呆地迎在原地。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薄妄那句“准前夫”, 还是自己被数落的“罪证”。
在恍惚间, 温棠欢仿佛真得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让薄妄黯然神伤,所以下意识地想赔罪。
然而在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慷慨而上的时候, 薄妄绯色的唇却淡淡一勾。
没有落吻, 而是笑了。
“反应那么乖, 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我,这是准前夫应有的奖励还是……你有一点点动摇了?”薄妄的指腹轻轻摩挲他小巧的下巴, 长眸含笑淡淡地注视着。
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没有薄茧,只有一如他本身的修长淡凉。
偏偏现在触着脸时, 却只有温温柔柔的暖。
温棠欢意识到他说得是什么, 一张脸又红成了汁水饱满的脆桃,猛地推开他的手, 视线慌张地别开。
这么一连串动作下来,他才发现刚刚还在薄妄手里的止血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抢了过去。
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低声嘟哝:“……你没受伤就别占用共用资源。”
然后又迎上薄妄幽深的眼神:“现在又变成一片止血贴也不肯偏心了。”
“……你别无理取闹。”
非常正义地批评了薄妄一句, 大少爷扭头就想离开楼梯。
“裤子。”身后又传来低低的声音, 倒是没有了刚刚的笑调,多了三分认真,“是不是太短了?”
温棠欢:“……?”
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及膝运动裤短在哪里,回头奇怪地打量了一眼薄妄, 却猝然发现男人凝着他双腿的视线。
黑瞳湛湛,很平静的注视。
可是温棠欢却莫名地感受到他从自己的腿弯扫到脚踝, 那眼神乍看和寻常没有什么区别,但却仿佛无形无声的藤蔓,攀缠住了他腿上的每一个关节。
……占有欲。
这个词从大脑里冒出来的时候,大少爷像只后知后觉踩到陷阱的兔子,飞快地扭头就跑,像生怕迟一步就要落入网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很快便没了影子。
薄妄站在原地,刚刚摸过他下巴的手轻落入口袋里,低低地落了一声笑。
笑意溃散之后,眼神又变得沉冷起来。
迟未亭冷敷结束,从那个堆放了各种东西的临时休息室出来的时候,正正对上了薄妄的眼。
一如传闻中那样冷不可攀,带着浑然天成的慵懒散漫。
圈子里人人敬之畏之的薄总。
迟未亭下意识站住了脚步,他从前听过一点温棠欢跟周桓浅的事情……刚组团的时候,周桓浅虽然不善表达,但眼神是从来都跟着大少爷走的。
那时候他觉得周桓浅脑子不太正常,端得高但眼光低,像个失智的恋爱脑,被大少爷的脸和装出来的那点点纯良欺骗。
事实证明他猜得没错,前后不过一个月,最多七十天,温棠欢的刻薄恶劣就把他们四个人折磨得够呛。
牧奕被他逼着下跪,阮笙酒精过敏入院,迟未亭被压了好几个商务,周桓浅一腔真心被戏弄,自尊支离破碎,从此对那个人只有看不起和厌恶。
迟未亭当时觉得所有因为一时美丽的泡影而血脉上涌的怦然心动都是脑残。
周桓浅就是喜欢得太浅显,所以后来才会对温棠欢有着近乎报复的执着。
直到他现在感同身受。
又直到这一刻他对上薄妄的视线。
他忽然明白周桓浅有段时间那阵深入骨髓的,阴冷的不甘心从何而来。
因为喜欢温棠欢的自己,和温棠欢追求的人,天差地别。
早上因为流鼻血而察觉到的某种萌动的心思在这一刻仿佛被封进了冰里,但迟未亭还是强装镇定……薄氏的总裁,那么高高在上,总不屑于做私底下警告他人的事情吧?
更何况他……都没表现出什么。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薄妄却是淡然开口了。
“好看么?”
平静冷淡的陈述句,却透着极为强势的质问意味。
迟未亭一时心慌。
下意识在慌张薄妄问的是大少爷昨天的裙装,还是今天的腿。
但薄总在谈判桌上不动声色操控风云的时候,他还连合同都看不太明白,所以眼下面对这样的对峙,一时慌得不知所措。
哪怕薄妄并没有展现出多大的敌意。
迟未亭张了张嘴,仿佛找到了声音就能稍微挽回一些身为男人的气场,可还没开口,跟前的人又淡声:“周先生不死心可以理解,他是周家的大少爷……但你,云泥之别是什么意思,应该懂?”
漫不经心的刻薄,迟未亭脸色一白。
再恍然回过神时,薄妄已经离开了。
迟未亭闭了闭眼,心说不愧是在瞬息万变的商界站稳脚跟的人,那么敏锐地察觉到危机,又那么清楚那些若隐若现的情绪该扼杀在摇篮里……偏偏他还做得从容。
再回到观察室的时候,温棠欢已经坐在椅子上,而腿上却换了一条长运动裤。
穿搭依旧好看,可迟未亭却从这个变换的细节里触碰到某种更深的隐秘,他垂下眼,转身走到温棠欢隔壁坐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刚坐下,隔壁的人便支着脸侧向他:“你好点了吗?”
那点冲击过后的旖旎散得差不多了,迟未亭轻舒一口气:“好多了。”
他本来以为经过了刚刚那么一遭,和大少爷多少会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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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说不定会像他和周桓浅那种冰冷。
然而温棠欢却只是压低嗓音淡淡的:“助理刚刚告诉柔姐了……柔姐吓得说要给你煲汤补身子,让我提前跟你说一句,要是虚不受补你得告诉她。”
迟未亭:“……”
大少爷跟以前一样不长好舌头。
但这样稀松平常的对话却让迟未亭更轻松了一些……温棠欢没薄妄那么敏锐,没有发现他一时的失智。
他还有时间摆正心态。
后续的录制很顺利,嘉宾虽然有剧本,但也可能是相处起来真的有了好感,真假掺和起来还真挺好磕的。
观察员的反应也给得充足,好评差评辣评什么都有。
而嘉宾的“宝石”主线任务也完成了,“宝石大盗”竟然是第一天和薄妄合作的三号女嘉宾。
后续有镜头落到薄妄跟前,其他嘉宾笑着打趣说第一天帮助女嘉宾,现在心里有什么想法。
薄总一笑置之。
温棠欢看着大屏幕里男人儒雅温润的笑容,被工作掩盖下来的心跳又莫名跟着加速。
……他们明明是要离婚的,可是今天早上为什么就跟被蛊住了一样,没有推开薄妄呢?
结束录制,温棠欢这次没在电梯里再遇到薄妄。
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休息,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灯。
这是薄妄真的感情……还是这只是剧情修正后诱他迷失,沉醉,然后死心塌地,好让他在两年后按剧情退场的饵?
否则他想不明白,原主低微进尘埃里的两年讨好,等待都没有换来薄妄的垂怜,他这样处处呛声的不配合为什么又会得到他的在意。
……想不出来结果,脑子里一团乱麻。
温棠欢长叹一口气,卷着被子靠在床上。
A岛的拍摄就进行三天,最后一期是主线结束,嘉宾们分组约会的镜头。
温棠欢刚到观察室坐下,就听见导演神秘兮兮地:“今天有一位特邀的临时观察员。”
见过半路请新嘉宾的,没见过半路请新的观察员的。
虽然这么想,但温棠欢在镜头前还是很敬业地给出期待的反应。
然后他就和迟未亭不约而同地看到了站在观察室门口的周桓浅。
“哎呀!”苏绵是真的惊喜。
Ro’Marin刚出道的时候,温棠欢和周桓浅的CP就掀起过一阵热度,原因无他,两家唯粉打得厉害……但唯粉撕得越难看,看乐子的路人就越多,久而久之浅欢CP就以一种要邪不邪,更多是路人看戏的姿态在CP超话里占了一块地方。
而又因为之前《我梦》的拍摄,“夜不亭欢”又捞了一波粉,而这一批则是唯粉沉淀下来后实打实的CP粉。
这样的小合体,不仅仅是吸引唯粉团粉,还能引来各种话题。
该说不愧是柏竞么?简直是绞尽脑汁地在给观众谋乐子。
温棠欢看着工作人员把周桓浅的椅子放到他隔壁的时候,才想起来周桓浅来这儿拍“杂志”。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果不其然,周桓浅入座之后,迟未亭也跟着哼哼:“你不是吧,队友也瞒。”
周桓浅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着温棠欢,之后才淡淡开口:“我签了保密合同,说出去罚金你赔?”
“我嘴很严的好不好。”迟未亭不服气,“难怪我看宋柔给你订了来的机票,却不着急订走的。”
周桓浅淡然应了一声,是侧身跟迟未亭说话,但因为三个人位置的原因,他一直有半张脸面对温棠欢。
在接到这份合同前,他是有过很多动摇的原因。
最明显的那一个,是想看温棠欢的反应。
可能是因为犯贱,也可能是因为所谓的危机感。
那天在楼下看到薄妄送大少爷回来,却久久没有离开时,周桓浅心头除了说不出来的复杂,还有一丝快感。
那种跟竞争对手回到同一起跑线上的摩拳擦掌。
可是在迟未亭嘴里,知道薄总竟然纡尊降贵到空降节目时,他又发现自己可能隐隐退回原来的位置。
回过神时,“周桓浅”三个字已经落在合同上了。
但他第一天确实有拍摄的任务,所以没到节目现场。
节目录制的间隙,大概是察觉镜头的来往,温棠欢低叹:“那个,帽子……柔姐还给你了吗?”
“嗯。”周桓浅触着面前新配的平板,“柔姐托人买了一顶新的。”
温棠欢一怔:“新的?”
周桓浅也从他微微茫然的神情里察觉出一丝不对,嘴唇微抿:“她说你在放行李的时候不小心弄不见了。”
只是片刻的沉默,周桓浅却察觉到什么,低声问:“……还是说,你不知道?”
“哦,不是。”温棠欢下意识低头,嘴唇微抿片刻,淡声,“不好意思,弄丢了你的东西,对不起。”
周桓浅安静地看了他片刻,签下合同后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刹那归于平静。
他想,帽子也许没丢。
第 63 章
……那两顶帽子薄妄并没有物归原主。
薄总甚至让人专门在国外买了一模一样的帽子, 然后加紧送过来,也不愿意把沾染了温棠欢气息的旧帽子让周桓浅和温淮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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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牌的帽子还挺好找,但温淮的帽子是个不知牌子的便宜货, 要找一个一模一样的反而不容易。
薄妄在录制节目的间隙才收到助理的信息, 说二少爷的帽子已经买到同款,问什么时候送还更为方便。
男人指尖微抬,锁下屏幕, 看向眼前的另外三个人。
昨天的主线任务, 有四组CP都完成了, 在今天得到单组约会的权利,而剩下并没完成任务的两组四人则只能继续组团。
不过对薄总来说, 肯定是这种氛围要更正常。
要是没有温淮就更好了。
“听说我们待会去挂锁的地方是海岸诶, 我查了一下攻略,听说那边有个餐厅的位置特别好, 我们完成任务了可以去吃个晚饭看夕阳。”
站在温淮隔壁的女嘉宾一脸期待, 她是女嘉宾里年纪最小的,夕阳落日海边还象征着浪漫, 很热情地规划着四个人接下来的行程。
说完,她满眼期待地抬头看向温淮:“你觉得是在店里吃还是在店外吃比较好?现在还能预约。”
温淮不太能招架陌生的好意,想表现得自然一些, 但说出口的话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你喜欢就好。”
公司让他上《迷爱》不是冲着谈恋爱来的, 领到的自然也是镶边的炮灰剧本,但虽然他没这重目的,却不代表别人对他没有。
虽然话说得僵硬,但是女嘉宾还是感觉到温淮那阵不好意思, 于是更热情了:“弟弟有没有喜欢吃的呀?要不我们现在预点餐?”
温淮还是那句话。
然后就听到薄总不冷不热:“这样回答,是随便的意思吗?”
温淮眼睛瞪了起来, 回头却发现女嘉宾的脸色果然有些许尴尬,他犹豫了一下,低道:“我是不太知道吃什么,而且我不挑食,所以你挑就好。”
对嘉宾殷勤就容易让欢欢误会,要顾及欢欢的想法就会让嘉宾尴尬。
偏偏薄妄还特意在镜头前点破,让他进退两难。
终于到达任务点,节目组肯定也不是为难,而是让他们在情人海岸祈愿。
在挑选情人锁的时候,工作人员简单介绍了一下,说这里可以挂单人的也可以挂双人的,嘉宾无论选什么,只要挂上了就算任务完成。
在镜头前另一位女嘉宾象征性地问薄妄要不要一起挂双人的。
温淮瞧准时机:“双人锁挺好看,你们要不挂一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笑容纯良,摆明了是想回敬刚刚在路上薄妄的为难。
然而薄总只是温淡一笑:“刚刚在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事业锁。”
女嘉宾果然眼前一亮:“是吗?在哪?”
薄妄指了个方向,女嘉宾果然看到了中文标注的锁名。
本来在镜头面前询问也就是做做样子,现在能为事业祈愿,谁还管男人。
温淮没想到这就被薄妄揭过去了,齿关稍紧,抬眸时又对上了男人轻蔑的视线。
……可恶的老魅魔。
挂上锁到餐厅的间隙,温淮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信息:
[谢总:瓶子给他了吗?]
温淮眉心微蹙。
在来《迷爱》的第二期录制之前,IF把他召回公司总部,那位谢总要见他。
温淮想过自己为什么刚签约会分得这么好一个饼,他认为最可能的原因就是身份使然。
作为这个世界观里的主角必定有些运气加成,而那天他正好在IF总部扶了一下谢总抱着的小孙女,说不定就是那种土俗的情节——留了个善良的好印象,结识贵人。
然而第二回见面,温淮就意识到事情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谢总交给他一个指节大的玻璃装饰瓶,说里面有窃听器,他跟薄氏在商业上有竞争,需要他在这档节目里把这个东西放到薄妄身边。
只要他做到了,谢集承诺给他的资源IF照旧会给,还能把他捧起来。
这种简单粗暴的商战让温淮略感无语,他很难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谢总冷着脸把这个间谍任务交给他之后,居然还慈眉善目地问隔壁的小女孩喝不喝牛奶。
一杯柠檬茶落到自己跟前,温淮回过神,才对女嘉宾低声:“谢谢。”
女嘉宾笑了笑,然后就转头商量:“我刚刚在这边看到一条纪念品小街,姐姐要去逛逛吗?我想带点手信回去给朋友。”
温淮思绪微转:“这边的手工艺品好像确实不错,我也想带点东西。”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薄妄淡淡掀了他一眼。
晚饭,逛街,一晚上很快过去。
录制结束的时候,温淮没有立刻回酒店,而是给温棠欢发了个信息。
[冤有头债有主:哥,你们工作结束了吗?]
温棠欢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他正跟几位观察员在吃饭的路上。
佟老师说录节目来飞行嘉宾的晚上都要好好吃一顿,播的时候热度才会高。
他蹙眉看着温淮的信息,犹豫了很久,还是回了个问号,然后锁屏。
还没放下手机,另一条消息又进来了:
[在哪吃饭?]
温棠欢彼时正在接苏绵给他倒的柠檬茶,单手回复。
[又欠老子钱:温淮,有事直说。]
[27岁嘴毒霸总:看清楚是谁再回。]
[又欠老子钱:。]
[27岁嘴毒霸总:早上亲自给迟未亭敷毛巾,中午周桓浅来当飞行观察员了,晚上又跟温淮聊得火热。]
[27岁嘴毒霸总:忙得过来吗?大少爷。]
[又欠老子钱:……有事直说。]
[27岁嘴毒霸总:在哪吃饭]
温棠欢刚在犹豫是直接回地点,还是再把原因问清楚时,身后一道人影徐徐而过。
“录制点出来后三公里的烤肉店。”是周桓浅的声音,低而清淡。
温棠欢蓦地一愣,才意识到他是在告诉他这里的地点,微蹙着眉抬头。
周桓浅倾身落座,低到:“不小心路过扫了一眼,只看到他问在哪。”
然后他就看到大少爷脸色微变,抿唇把手机息屏,低淡地道了一句知道了。
周桓浅有些后悔,手机上那条信息他确实只是无意扫到,大少爷低头有一阵了,便以为他是不知道地址不好回。
说完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
饭桌上佟老师还是很照顾后辈,给他们夹菜夹肉,说这里有什么特色的菜品饮料,一会儿又跟他们聊工作上的事情,其间柏竞导演也来了,两个话痨加进来让餐桌更热闹。
说着,柏竞就朝温棠欢端了杯啤酒:“说起来到现在我还没好好跟大少爷说声谢呢,第一天穿裙子委屈你了。”
温棠欢手边也有一杯果啤,是苏绵在点菜的时候他答的“随便”换来的,他知道自己酒品可能不太好,本来没打算喝,但柏竞太豪气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碰杯。
入口的时候才发现果啤很甜,没什么酒精的味道……国内这种啤酒度数一般都很低,温棠欢便也放开喝了。
迟未亭本来也在琢磨着要不跟导演碰个杯,刚拿起酒杯就被身边的人轻轻压住了手腕。
他侧过脸,就对上周桓浅平静淡然的视线:“什么裙子?”
迟未亭:“……”
“对哦,桓浅你昨天没来。”另一边的苏绵听到了,神秘兮兮地拿出手机,“欢欢第一天的惩罚是穿裙子啊。”
然后,苏绵和小兔子女仆的合照便落入两人眼前。
周桓浅看到照片时瞳孔却狠狠地震了一下,一瞬间就想起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今天早上他在化妆间准备的时候,听说了迟未亭流鼻血的事,他本来打算过去看看,但去的时候只远远看到站在临时休息室门口的薄妄。
当时他还奇怪,薄总为什么会在那里。
像是某种条件反射,他下意识回头看身边的人,然后就发现迟未亭飞快地别开了眼,还顺手捂住了口鼻。
周桓浅再回头看了片刻,坐回位置,而柏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温棠欢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跟他聊天。
柏竞在接手这档综艺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某些小道消息,策划这节目的一家,实际上投资的又是另一家,而且第一个点名要请的嘉宾就是温棠欢。
大少爷在圈里可是人尽皆知的恶名远扬,他本来是以为温棠欢讨了哪个大人物的欢心,来作践真人秀一个圈子了,结果录制的时候才发现大少爷不仅敬业还配合。
那一套裙子穿得毫无怨言,让他刮目相看。
温棠欢不太擅长应酬,只能一杯碰一杯地喝果啤,然后就听到柏竞惊异:“诶,你还挺能喝啊,这啤酒度数可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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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黑白分明的眼睫一睁,惊恐地看着手里不知第几杯见底的饮料:“是吗?!”
“是啊,这里的特产果酒,没酒精味,但后劲儿很大!”柏竞感慨地又碰杯,“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是个干大事的。”
温棠欢吓得飞快地把果啤放在桌子上,不敢再喝。
好在这场饭局已经到了尾声,柏竞抢着把账结了之后,各位观察员就搭上了自己的保姆车各回各家。
温棠欢紧张了小半个小时的心缓缓垂下,心想说不定柏竞刚刚是唬他的,这果啤压根没那么厉害。
然后就在上车的时候一脚踏空。
眼看着脑袋要磕车垫子上,一只手极快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没事吧?”周桓浅看着他失焦的眼,蹙着眉。
“没……”温棠欢刚开口,一股强烈的恶心从胃部反了上来。
这里是路边,说不定那个角落里有娱记狗仔蹲着,温棠欢手忙脚乱地抬手捂住唇。
可是生理反应哪里能忍住,一双大眼睛迅速地红了。
周桓浅没法,只好把人拉到店后面的巷子,那里有个无盖的垃圾桶。
脏了些,但事发紧急能将就着用。
温棠欢到底还是吐了,反酸的时候才尝到那股呛人的酒精味,下意识往兜里摸纸巾的时候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然后身侧就有一块材质柔软的布料递了过来。
他视线眩晕看不太清,以为是手帕之类的,接过抹了一下,才发现是周桓浅的外套。
“我……抱歉。”他哑着嗓音道。
周桓浅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没什么……我去便利店给你买瓶水。”
“不用。”温棠欢站在原地,静默片刻,才道,“你不用对我那么好。”
周桓浅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是阮笙我也会这么做的,站在这里别动。”
温棠欢瞥见他离开的身影,揉了揉眉心,重影的视线渐渐叠合在一起。
周桓浅很快回来,给他带了一包湿巾和水,温棠欢这次没有纠结,漱了口擦干净手和脸。
“你喝那么多……是因为跟薄妄吵架?”身后的人低声,“你以前也这样吗?”
巷子外是热闹的人来人往,巷子内却只有阴影和静默,像是格格不入的一块异空间。
温棠欢想了一会儿,忽然回头:“周桓浅,你是喜欢我吗?”
突入而来的直入主题,周桓浅脸色微变,然后不由自主地视线飘移。
他想说不是,又觉得心虚。
“上次,在……薄家,你问过我,如果没有薄妄。”大少爷应该是醉了,可是口齿却很清晰。
周桓浅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手忽然握住了。
上一次他在薄家,看到薄老先生为了让温棠欢难堪而做出的种种,一时心乱地问了句“如果没有薄妄,我跟你会是那样的开始吗?”
只可惜那句话没等来答案就被薄总亲自打断。
他以为温棠欢不会往心里去。
“你过往那么多年都活在骄傲里,而我是你平坦的骄傲中的倒刺,狠狠地在你身上刮出了一道伤口。”温棠欢看着他,“我居心不良,你一早就知道,后来破罐子破摔,你其实很恨我。”
他黑瞳沉静:“你只是执着,因为我给你的骄傲添了难看的疤,所以想从我这里证明一点什么……证明你不只是薄妄的替代品,证明你玩得起,证明……我可能会回应你。”
太过一帆风顺的人生是不容许遇到磕绊的,否则这会成为心结。
“温棠欢”这个名字就是最大的结。
“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但那样又好像显得很轻视怠慢,但我希望你把那些放在过去……”
周桓浅对温棠欢突然的袒露有种莫名的慌张,便下意识地给自己找喘息的罅隙:“因为你厌弃了薄妄,所以连曾经替身也瞧不上?”
然后他就看到大少爷微微蹙起眉,露出了一个很熟悉的表情……当初被他一再质问时的苦恼。
“跟薄妄没有关系。”而大少爷后续却不是刻薄的讽刺和戏谑,只是很轻,“我只是没办法回应你。”
涩然的腥血味涌上喉头,周桓浅看着他:“哪怕……我是一厢情愿?不用你回应?”
温棠欢安静地看着他,静到周桓浅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才看到他淡淡地露出笑。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喜欢‘温棠欢’,还是现在的我?”
直白得近乎莫名的问题,让周桓浅在表白的余惊后乍然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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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喜欢“温棠欢”,还是现在的“我”?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温棠欢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茫然,心里平静无澜。
周桓浅喜欢的不是他,是原主,是那个在他心里留下创伤的人。
而自己这个夺了壳子的“孤魂”,只是对他后续感情的承载。
哪怕他没有穿书过来,周桓浅也一样会对“温棠欢”要一个答案的。
虽然这具身体是温棠欢自己的,可是他也知道,如果没有温家大少爷这层身份,他和周桓浅这个人不会有交集。
更不会有感情。
温棠欢没有权利和义务回应这份不属于他的感情。
可是直到他发现,自己在为薄妄动摇。
他也想过,薄妄的所有情绪是不是也跟周桓浅一样,是对那个不存在的“温棠欢”的,而不是他这个“小偷”的。
如果是,他该做的选择便是不要卷入其中,抽身而退。
因为在穿书的那一刻“温棠欢”的人生已经绽出新枝,他不想结跟原书一样的果。
可是他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像眼前对周桓浅一样对待薄妄。
那人让他踟蹰,又让他害怕……怕薄妄的感情只是剧情修正下的错觉,也怕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占了别人壳子的陌生人。
错就错在这段纠葛从一开始就盘绕在一起,让温棠欢的退路窄之又窄。
“周桓浅,衣服弄脏了,我还你新的,这件……”他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一团,淡淡地笑,“就算了。”
清淡的字眼,像一个句号落定。
温棠欢没有再去深究现在的周桓浅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酒后的头疼开始发作。
讨厌这种气味,讨厌自己现在的状态,讨厌脑子里的乱。
他闷头往前走,想赶紧上车回酒店。
然而在巷子口的转角,他却撞入了一个气息清淡的怀里。
雪原玫瑰松散而落,一瞬间便纾开了他所有的烦闷。
然后是男人低淡的嗓音:“欢欢。”
轻而干脆的叠字称呼,带着说不清的熟悉。
仿佛呼唤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大少爷,而是匿藏在这个身份后的温棠欢本人。
第 64 章
周桓浅兀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自我审视之后,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从前他对温棠欢大多是出于一种新奇的迷恋,毕竟大少爷有极致的皮囊, 但发现他的内在尽是腐烂和败絮之后, 周桓浅便只有憎恶。
这种憎恶中又萦绕着一缕不甘,像一把勒入血肉的锁,让他动辄痛苦。
是什么时候……从这种讨厌变成眼下的情况?
是那天在冰箱面前, 看着温棠欢小心翼翼地说“只吃两颗”, 还是后来杂志拍摄时, 大少爷明明冻得不行,却还是一言不发地趴在他胸口……或者是后来在薄家, 意外握红了他的手?
想不起来了。
一开始发现大少爷捧着阮笙的蓝莓时, 他只觉得这人虚伪,不知道又做戏给谁看。
后来发现他骨子里还藏有一丝坚毅认真, 周桓浅便开始困惑, 是不是自己低估了他的本性。
久而久之,便有一个莫名的冲动……他想揭开大少爷所有的恶名, 想把温棠欢这个名字剥得只剩一个核,看看里面的那一团是不是还是败絮。
周桓浅认为这只是很粗浅的一种,跟探究好奇近似的情绪。
然而在听到温棠欢说“算了”和离开的背影时, 才发现心脏的壳里竟然是空空的。
……失恋了。
周桓浅垂下低淡的眸, 拐角走出去时,才发现依在墙边的迟未亭。
他低头戳着手机,听见动静落到跟前时才抬头瞥了周桓浅一眼,闷声:“刚刚对面有个狗仔, 我把他赶跑了……不是故意偷听的。”
周桓浅:“……”
迟未亭在团队里对感情的事情迟钝得不行,守在这里也是出于义气。
周桓浅本来没打算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然而这人却轻叹一口气,抬手拢住了他。
“没关系,想哭就哭吧,我懂。”
“……”周桓浅扒开他的爪子,“滚。”
迟未亭被拎到一边,依旧是从前那副不甚在意的笑,周桓浅径自上车。
关车门的刹那,没发现迟未亭的脸上也晃过一丝落寞。
和他八分相似的落寞。
*
卡宴车内。
一身酒气的温棠欢老实地坐在门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双手紧紧攥着系在跟前的安全带。
薄妄偏头看着他,低声:“欢欢,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大少爷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似乎把那根反应神经泡软了,安静三秒才慢慢地:“喔……不要。”
薄妄凝了他一会儿,轻侧过脸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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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现在店外不算碰巧,给大少爷发了信息,没得到回应的时候他就在路上了。
到店的时候饭局还没散,他本来是想进去,端着一张笑脸入座。
反正他是薄氏的总裁,没人敢对他的行为有什么怨言。
可是他看着坐在人群里的欢欢时,还是停在了车里,直到大少爷结束饭局从里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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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周桓浅牵他到巷子的时候,薄妄已经下车了,但在听到那句“你不用对我那么好”时,他又停下了。
车停。
薄妄解开安全带,看着身侧还是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的人,眼帘轻垂:“欢欢,下车了。”
他本以为大少爷睡着了,结果声音刚落下,身边的人乖乖地解开安全带下车了。
像在神游,脚步却很稳。
薄妄跟在他身侧想扶他,大少爷声音闷闷的:“别……万一被拍到了就不好了。”
拍到……其实他们两个早就被拍到过了,薄妄当时送温棠欢回宿舍,在楼下等候的时候就狗仔抓拍。
不过后来被黎特助处理掉了,那家媒体也不敢得罪薄总。
但薄妄还是尊重温棠欢的意思,没有上手搀扶,但一直陪在左右。
电梯里皆是静默,薄妄本来想说话,但他一直闭着眼睛。
电梯门开,温棠欢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薄妄还在身侧:“你……不回去?”
“嗯。”男人轻声道,“想和你说说话。”
如果是以前的薄妄,大概会说“有话跟你说”,而现在却以那么柔和的方式……温棠欢无声笑了一下。
他本来只是想先把话跟周桓浅说明白。
并没有打算立刻就面对薄妄的。
两个人前后走出电梯,刚踩上酒店里的地毯时,就看到站在温棠欢门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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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棠欢顿时感觉自己的头疼稍微加重了。
温淮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袋,本来是捧着手机在发呆,但听到声音时迅速回头。
在看到温棠欢的时候,很明显地露出了笑容,旋即又在扫及薄妄的时候微微一僵。
但他还是很快忽略了薄妄,满心满眼看向温棠欢:“哥。”
温棠欢眉心微皱,哑着嗓音低淡道:“有事?”
“你怎么了?”温淮一下就听出他声音的不对,表情变得急切,“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我明天还要工作,有话直说。”
这不是敷衍的语气,温淮轻垂眼尾:“这是纪念品……买给你的。”
温棠欢下意识想拒绝,可是看到他眼前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抬手:“谢了,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你们。
连带着薄妄也被划分在里。
温棠欢进了房间便关上门,没有给两个人任何机会。
“没听到欢欢说的话?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薄妄垂着眼看向站在门前的人。
温淮顿时感觉心底那股邪火有复燃的趋势。
但他很快压了回去。
“薄妄,我不知道你想起了多少,但是欢欢现在很明显是把以前的记忆忘了,你要是对他动手……”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身侧的男人冷讽了一下。
“温淮,你难道还没发现,急于求成的只有你吗?”
“……”
温淮咬住了齿关,心里不断重复,魅魔一族本身就擅长攻心,不能着了他的道。
“就当是我大发慈悲。”他低估了一句,抬手把口袋里那个指节大的玻璃瓶拿出来,“这东西,给你。”
男人矜慢地垂下视线,在扫过那东西时瞳孔却稍稍变化。
“认识IF的老总么?谢敬海,他告诉我这是窃听器,让我找机会放在你身边。”温淮沉默了片刻,淡声道,“但是我在拿到的时候,感受到了上面有很淡的……魔力。”
他的魔力不全,而这个玻璃瓶上的咒制甚为精密,他解不开。
……但据他所知,一起穿到这个世界的,应该只有三个人。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招惹了什么仇敌,但是很明显,这东西的主人跟过来了,而且目的就是你。”温淮眼眸微垂,落下一阵狠意,“我给你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欢欢。你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如果你还让欢欢受伤,你就等死。”
恶声恶气的警告结束之后,温淮大步离开了房门口。
薄妄站在原地,垂眼慢慢看着手心里的玻璃瓶。
在温淮面前裹藏封印的东西在他的指间骤然化开,像是某种器物回归主人。
然后啪地一下……化成了一个七彩斑斓的泡泡,碎开。
良久,男人挽唇笑了下。
房间里。
温棠欢撑着尚算清醒的理智去洗漱,刚刚在路上清醒的意识蓦地又开始恍惚,他意识到这是要醉的前兆,催促着自己赶紧换上衣服。
然而越急就越手忙脚乱,温棠欢在换睡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开始重影了。
这个裤管踩了三次都没踩进去!
温棠欢本来就是喝了酒情绪波动大的类型,眼下小小的麻烦像是点燃了他心里的那根引线,他气哼哼地再穿了一次还是只踩在裤腿上,气得他一脚踢开了裤子。
他这次出发没有带睡衣,只带了两件宽松的T恤,正正好盖过屁股。
反正睡觉也是求个舒服,温棠欢扶着自己的额头推开浴室的门就往床上走。
然而刚走到床边,他才后知后觉地看到站在门口的身影。
温棠欢慢慢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用外力强迫自己的视线清晰起来,然后在看到薄妄的时候,微微一愕。
“你……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关了门啊。
薄妄还没开口,视线就先落到他衣摆之下两条修长白皙的腿上,本来沉淀了一晚上的情绪在这个时候仿佛撕开了裂口,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暗色侵占瞳内,他修长的腿往大少爷的方向迈进,低声:“你喝醉了一向不老实,怕你出事,问你的经纪人要了房卡。”
温棠欢现在脑子里只有一根神经能用,而这根神经正在处理薄妄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房间这个问题上,完全不记得自己现在的穿着打扮。
直到腿弯一凉,浑身一轻。
温棠欢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薄妄的脖子,看到自己蜷曲的膝盖时才猛地反应过来。
“你……你放下我!”
薄妄很轻地嗯了一声,把他放到柔软的床上。
顶级套件的床都收拾得很干净,软白的被子随着温棠欢的重量轻轻地陷了下去,大少爷有些惊惶地坐了起来。
脸蛋,膝盖,甚至是落在被面微蜷脚趾都透着粉。
让薄妄一瞬有一种用小草莓在点缀奶油的可口错觉。
温棠欢还没把自己的那丝慌张收拾起来,就听到薄妄低淡的声音:“……说了多少次,不要光脚。”
淡淡的训斥让他本能地想反驳,可刚开口,呼吸却被淡香充盈。
跟早晨一晃而过的清香不同,气味不仅覆盖了他的鼻端,还沁化在他的舌尖上。
温棠欢眨了眨自己渐渐雾湿的眼,才知道原因……因为薄妄并不是像早晨一样单纯的贴近,而是结实地吻了下来。
第 65 章
雾湿的吻裹卷着泠冷的气息, 覆盖在皮肤上犹如水滴掀起的涟漪,带来一阵阵颤栗。
温棠欢长而卷的睫毛轻颤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抬手去推男人的肩膀。
然而得到的回应只是薄妄低而轻的笑音, 他再轻轻吮吻过大少爷的下唇面, 才轻轻松开。
大少爷刚刚洗过头发,但因为不舒服得紧,只是潦草地吹了个半干, 眼前半蓬不卷地耷拉在眉眼上, 遮住了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
薄妄的指尖轻轻拨开那一缕, 看到他湿红的眼眶和眼尾:“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喝了酒不能立刻洗澡?”
温棠欢才回过神一般仓促地转移视线:“可是我又没醉……”
“你要是醉了, ”薄妄贴到他耳边, 极近地贴着他发红滚烫的耳尖,咬字时不可避免的呼吸洒落在上面, 又覆了一层烫, “我就不只是用这些小事训你了。”
……明明是相当正常的话,甚至带着温棠欢从前一贯不太喜欢的字眼, 偏偏又裹卷着极深的暗示。
温棠欢现在有的后悔自己刚刚反驳的那句没醉,他就该装醉的。
薄妄的掌心贴着他的后背,明明隔着短袖, 但是温棠欢却仿佛被这其间的温度烫到, 甚至有种感受到他掌纹走向的错觉。
“你别……”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慌张,侧身想推开那只将他拢在怀间的手。
“欢欢,我听见你拒绝周桓浅了。”薄妄却垂首在他侧过脸的脸边亲了一下。
房间里的灯光是暖色调的,在大少爷奶白色的皮肤上涂了一层浅浅的蜜, 可口的小草莓就此沾染了牛奶蜂蜜的味道。
温棠欢神经一冷,那种不知是因为近距离接触还是沐浴后的热退却, 他睫毛轻垂:“那你也应该听到……”
“嗯,我喜欢你,欢欢。”薄妄却没有等他后面的回答,而是轻按着他的后腰。
钟情的印记热得很快,像是某种隐秘的回应。
魅魔一组的印记有很多种类型,大部分都有诱导催眠的功效,从而让印记承受者心甘情愿地提供“食物”。
但薄妄是一只沉睡了六千年的魅魔,他对这种粗浅的魅术嗤之以鼻,单方面掠夺的手段,对魅魔来说是最无能的。
两情相悦的“食物”才能称得上是佳肴。
而钟情除了是烙印,还能承载情绪反馈……如果欢欢对他并不心动,这里是不会发热,更不会舒展蔓延。
他们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已经是契合的一对,即便失去了记忆,身体也还是记得彼此。
欢欢一直喜欢,不过忘了而已。
温棠欢没明白他的突然表白……周桓浅听不懂他已经不是原主的暗示,薄妄自然也听不懂,所以他下意识认为这句话只是挽留,或者是出于他拒绝了周桓浅的奖赏。
“我们的婚姻是出于你的算计,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薄妄贴着他的耳垂,“在这段婚姻开始之前,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温棠欢。”
因为独自生长的关系,薄妄对“家庭”并没有憧憬和向往,而被复仇裹挟多年,能让他感情波动的只有各种各样的目的。
“温棠欢”飞蛾扑火似的恋爱观对他来说无比可笑。
他是带着一种玩弄的观赏性顺从了大少爷的意思,想欣赏一个人在得到追求多年的东西,又亲眼见证幻想破灭时的绝望。
“温棠欢”愚蠢,“薄妄”狠绝。
然后在婚后的第一天晚上,欢欢替换了那个结局绝望的大少爷,而印记钟情又唤醒了薄妄的本能。
“后来,你不一样了。”薄妄的视线垂落在他的眼睫上,像是回应他的暗示一般陈述,“我爱上了已经不喜欢我的你。”
温棠欢紧绷的神经像在断裂的刹那迸发出了一丝星火,那阵炫目的光燃起大片,将他所有的恐惧和焦虑焚烧为灰烬。
“你……”温棠欢呆呆地回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喜欢的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在的欢欢。”薄妄吻过他的唇,用气息灼烧他的颊边,“所以我不想离婚,欢欢。”
温棠欢觉得自己可能已经醉了。
否则为什么会在薄妄说完不想离婚的时候,没有避开他的吻。
他晕晕乎乎的,看不清薄妄的表情,但是在触碰的刹那有感觉到……薄妄似乎笑了一下。
宽大的手压住了他的后脑勺,吻后的一瞬他就失去了主动权。
良久,直到气息喘不上来,温棠欢才彻底脱力陷入了身后的被子里。
视野像是懵了一层雾,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得氤氲模糊,天旋地转。
直到小腹上抚过一层极淡的凉风,温棠欢才仿佛抓住了一丝理智:“我,我……我明天还要工作……”
他的拒绝已经从自我的抗拒,变成了身外的理由。
这是什么含义,不言而喻。
薄妄的指尖陷入他腰侧绵软的皮肤里,沉浸在这种良好的触感里无法自拔,可是听到他推诿抗拒的声音还是深深动摇。
他低头俯身,对上温棠欢有些失焦的眼睫,嗓音委屈:“可是欢欢,我饿了。”
“饿了也不行……”
“喔。”男人眉眼微低,俯身仍旧吻他。
温棠欢有些茫然,被酒精酿得迟钝的思绪完全转不过来,他以为薄妄听懂了拒绝就会离开……毕竟这人说喜欢他。
可是这越来越乱的吻是怎么回事?
他胡乱地抬手去推薄妄的侧脸,指尖不慎滑入他的唇角,慌张地抽出来时,又被咬住了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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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尖牙正正好压在指肚中间,慢慢地磨时带着一阵细微的痛痒。
那层宛如浇在温棠欢皮肤上的蜜一般的灯光,因为他生理性的颤抖有了形状,落在软白的肌肤上像是粼粼的波光。
薄妄含笑看着怀里意识溃散,眼瞳润湿的人。
“现在呢?”他的声音明明更低更哑,却还是从容不迫。
温棠欢别过头,半张脸陷入了绵软的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薄妄太恶劣了,故作退让地只余吻,实则在一点点堵死他的退路。
“我可以挨饿,可是舍不得让欢欢难受。”偏偏他还装作无辜,低头咬了一下他的颊边,“欢欢。”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一迭声地叫温棠欢的小名。
叠字的称呼像一把磨砺神经的钝刀,温棠欢最后恍惚地松开了手。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应的,但拽着衣摆的手却颤巍巍地松开了。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洒落入室的时候,温棠欢睁开了眼。
像往日一样想放松四肢伸个懒腰时,他才发现腰上不太正常的重量。
温棠欢懵了片刻,僵硬地侧过脸,看到了薄妄的脸。
这是他穿书以来,第一次以那么亲密的姿势跟薄妄躺在同一张床上。
大脑宕机了三秒,才开始飞速地重启和查阅昨天晚上的历史记录。
然而,除了在箱子里跟周桓浅的琐碎片段,温棠欢对昨晚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他是被薄妄送回来的,好像在门口遇到了温淮,但他当时太累了,只留了一句话打发两个人便进自己的房间洗漱准备休息。
薄妄是怎么来的?
又为什么跟他睡在一起?
他起身时带入了一丝风,挥散了被子下的温暖,薄妄眼睫微动。
还没睁开眼,身上盖着的被子咻地就被裹卷而去,他慢慢坐起来,看着已经在床角成型的那一个被子团,忽然被这种熟悉的防备可爱到了。
他淡慢开口:“精力那么足?”
温棠欢在被窝里蜷缩着,一张脸埋在自己的手里疯狂地想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可一无所获。
饶是如此,他还是闷声反驳:“谁睡饱了精力不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是么?”薄妄轻曲起右腿,左手支在膝盖上,温淡地笑,“我以为昨晚三次,欢欢至少得睡到中午才有精神。”
“……”温棠欢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薄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有没有胡言乱语,你不知道么?”
温棠欢顿时石化。
不是吧?
不可能吧?
他飞快地感受了一下,虽然经历只有刚穿书的那天晚上,他知道后续不会有那么折腾,但也不应该是像现在这么……
额,这么紧致?
……我在胡扯什么啊!
“想什么呢。”薄妄施施然地向他解释,“三次是你不是我。”
“……”
看着薄妄轻描淡写,却意味深长的眼神,温棠欢的脸像是在微波炉里转了一圈。
“你,你是不是每次节目录制的时候,都,都要……”他恼得已经不会骂人了,只能用眼睛干巴巴地瞪他。
偏偏薄妄享受他的眼神,似是为了更方便他的视线,还将手撑在身边往他更进一步。
松散的衬衣半开,带出了半片锁骨,温棠欢就这么看到上面那个很浅的牙印。
他呆滞地盯着那一处。
这什么?
蚊子咬的?
薄妄随着他的视线低头,才发现这里留了个血痂,失笑:“嗯,昨天晚上你生气了,啃的。”
温棠欢难以置信:“我?”
“对啊,因为你说我总这么干,是变态。”薄妄抬手压住了衣领,听着似埋怨,却仿佛在展示某种荣誉勋章,“说对变态就不能心软。”
温棠欢:“……”
第 66 章
套房里沉默了十秒有余, 温棠欢呆滞地看着那一圈血痂,好半晌发不出声音。
……虽然只是有一圈浅淡的印子,但一晚上没消也足以证明其威力。
而且, 他居然还骂薄妄“变态”?
不会吧, 他喝醉了那么肆无忌惮吗?
温棠欢抵在被子上的手不由往薄妄的方向靠了些,似乎是想要通过更紧的距离去一辩真伪。
然而他只是往前挪了一寸,跟前的男人便轻挑细长的指尖, 默不作声地将半开的衣领扣了回去。
温棠欢迟滞片刻, 缓缓抬起头, 就对上了薄妄凉薄、冷慢、且带着丝丝委屈的眼神。
这是一种无声的控诉,刹那间便让他心口翻涌出强烈的负罪感……
这种感觉该怎么说呢, 好像他成了酒后乱x的渣男, 通过一时的甜言蜜语,仗着酒后的半推半就, 让薄妄吃了个不得了的大亏。
然后在醒来之后还要装作无事发生, 打算草草一句“抱歉我喝醉了”敷衍了事。
而薄总现在就是那个被轻薄了但是还心甘情愿的苦情小花,听话懂事地着意下床, 不让这种成年人都心知肚明的游戏给双方落下难堪。
源源不断的负罪感从心里空缺的那个地方翻涌而出,温棠欢攥住了身边的被角:“薄妄,我不是……”
“没关系。”男人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沿, 小幅度地侧过脸, 落寞又自持,“反正是我自愿的。”
温棠欢:“……”啊啊啊!
大哥我求你不要用远古苦情剧里的台词啊!
男人起身落地时,温棠欢才发现他跟自己一样只穿了一件衣服睡觉,男人遒长而又极具力量感的两条腿线条张扬, 野性与荷尔蒙兼备,光是看着就让人脸边烧红。
温棠欢被他不知真假的情绪唬到, 还没绞尽自己被酒精污染的脑汁去想出对策,就听到薄妄喑哑而低落:“浴室,我能用吗?”
没等回答,他又补充:“至少我想体面点出去。”
温棠欢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做贼心虚地拢住了被角:“……请。”
“谢谢。”
进浴室,关门,薄妄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扬起唇角。
锁骨上的印记肯定出自欢欢,但……这是他昨天晚上把人欺负到极致,被欢欢含泪控诉时,他主动诱哄的结果。
欢欢哭起来的时候嗓音又绵又软,像迷途的小羔羊,只会破碎地含着“不行”、“不要”,然后用蓬软的白蓝色“绵羊角”蹭他。
不让亲也不听哄,只会可怜兮兮的去捉他的手腕。
薄妄心软又沉迷,舍不得让他难受,又想看他毫无办法的局促,便用宽大的掌心轻揉着他白皙的后颈,将人按到自己的怀里。
“咬吧,出口气。”
大抵是从他这样可恶的求疼行为意识到这人是不会放手了,温棠欢发狠地一口咬上他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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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再狠也只是只吃苜蓿叶的草食性小兔子,被招惹了也只能兔耳朵岔开,气哼哼地朝前甩甩,空有一颗撕碎一切的心,却无能为力。
所以才在最开始的时候用尖尖的小犬齿在他锁骨上磕出了一个连痛感都很微妙的伤口,然后缴械投降,含糊地骂他变态。
骂完就跟电池耗尽了一样,在面前软成一团睡着了。
想起那点事,昨夜告白被忘记似乎也并不影响心情,薄妄慢条斯理地开始洗漱,又恢复到一丝不苟的霸总模样。
出来的时候温棠欢已经换好了衣服,长袖长裤裹得十分严实。
薄妄扫过一眼,强忍那丝占有欲被满足的惬意,垂着眼:“那我走了。”
“等、等等。”温棠欢还是鼓足勇气开口了。
薄妄本来都迈了一步,他甚至不愿站定,而是表面镇定时机飞快地收回那一脚。
“还有什么事么?”
“昨晚到底是我喝醉了……鉴于我们还是准备离婚的关系,我到底是强迫。”温棠欢给他递去一张纸,“你填个数,我给你。”
薄妄眉梢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刚思忖了两秒大少爷什么时候也会用支票了,垂眼才发现他递来的是一张餐巾纸。
“……嗯?”他实在是不想发出这么俗的音节,可还是忍不住。
温棠欢正眼不敢看他,嘟哝:“你写个数,到时候办离婚我给你。”
薄妄:“……”
雨停了,天晴了,少爷又要离婚了。
他细长的指尖捻住了餐巾纸的一角,淡冷:“要这么说,上一次我是不是也该给钱?”
“额……上次也是我半推半就。”温棠欢就是因为上一次是自己先失控,才默认这次也是薄妄察觉了而不得不帮他解决。
这笔钱说起来是两次的总款,目的是为了把那条日渐模糊的界限重新亮清楚。
不过他也耍了个小心眼,是瞧准了薄妄财大气粗不会要他这点小钱才提出这件事,就想薄总大手一挥免了他的债,也抹去这点暧昧。
但令温棠欢没想到的是,男人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把那张餐巾纸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而是抽走他手里的笔,走到桌面前平铺,指尖一挥就开始写数。
温棠欢:“……”你来真的?!
算了给就给,如果给钱就能解决也不是不行。
薄妄看着餐巾纸上,因为怕纸巾破碎而歪歪扭扭的“温棠欢因酒后失态,在此立字据赔偿薄妄:”这行字后,唇角一挽。
温棠欢抿唇等着薄妄把纸巾冷脸甩回来……十秒过去了,男人还在写。
又十秒。
温棠欢一下跳到桌子旁边:“你什么价位啊填个数都那么久?”
在看到男人指尖那张被数不清的0布满的餐巾纸时,温棠欢两眼一黑:“我这给到下辈子都给不起你!”
薄妄闻言,笔尖才缓缓停下,然后在餐巾纸的右下角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有人开口让我随便填,我能放着钱不要?”
温棠欢咬牙切齿:“那你也不用拼了命地写啊,你这辈子花得完吗?”
“你很好奇我花不花得完么?”薄妄施施然地把笔调转方向递给他,“可惜,只有我老婆能管我的钱。”
“……”温棠欢气得哼了一声,抢过笔在左下角写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气哼哼地递给他。
“拿着钱滚。”
薄妄的掌心轻撑在桌沿,思索片刻:“签名不够啊,本来在餐巾纸上写就不太正规,不够具有法律效力。”
温棠欢长呼一口气:“那您还要怎么样呢,薄总?我这里是真没纸片。”
薄妄视线轻垂,绕到沙发将他随手放置的背包拎起来,从里面找了只口红:“留个印吧。”
他毕竟是个艺人,宋柔会给他放两支日常化妆品在随身携带的背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哈,真不愧是商人,签字画押比谁都熟练。
温棠欢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朝他伸手:“那给我吧。”
薄妄摘下口红的盖子,轻扭开看了一眼色彩:“这里没镜子,你涂得上吗?”
温棠欢脸上闪过迷惑:“我涂个手指还要镜子?”
“指印的话只能用印泥。”
“那你找口红?”
“留个印而已……唇印也一样。”薄妄理所当然地走到他跟前,指尖抬起他下巴的一点,“我一向比较严谨,什么东西就该用在什么位置。”
温棠欢当即就想反驳这顿歪理邪说,但带着淡淡香味的唇膏已经压到他的下唇面。
被化妆时维持不动的本能反应一下唤醒,他顿时像被提溜后颈的小猫,一动不动。
然后就被薄妄画了个大红唇。
……薄总一双手会弹大提琴,会弹钢琴,唯独不会上唇彩。
温棠欢薄而可爱的嘴唇被他涂鸦成了烈焰红唇。
配上那双愤怒而无辜的大眼睛,格外的可爱。
眼看着他又要张嘴,那绵白的餐巾纸被薄妄轻折成一半,压在他的下唇。
“抿。”
温棠欢:“啊呜。”
气哼哼地抿了下去。
抿的时候能感受到唇上厚重的色块,温棠欢一下抢了薄妄手里的口红。
“薄总,既然你那么追求法律效力,要不你也印一个?”
看他不用口红把薄妄的唇角开到耳后根去?
他的意图和恶意再明显不过,任谁看了都知道是准备反击的前兆。
然而薄妄却只是淡然颔首:“说得对。”
温棠欢举着口红就想把这个“说得对”选手绘画一番。
但比他更快的是薄妄。
男人俯身在温棠欢的唇面轻轻碾过,沾去了半分浅红,然后把那张折叠的纸巾举到唇面。
在温棠欢抿过的隔壁也落下一个更浅的唇印。
“好了。”
在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中没反应过来的温棠欢:“……”
“你……!”
薄妄窃去的唇脂太少,抿留大半,剩下那点被他舌尖舐去。
“我刚刚也冒犯了,”他慢条斯理地将留有两人签名和唇印的餐巾纸叠成小方块,“虽然我没欢欢那么过分,但也应该赔的,就在这欠条上少一个零吧。”
温棠欢被他的不要脸震惊到了,直到人离开,房门重新关上,他才回过神。
这就是离婚的必经之苦吗?!
冷静,沉着。
赡养费嘛,小事而已。
温棠欢气冲冲地走到浴室,本来打算提起这口气好好干活。
然后就被镜子里血盆大口的鬼脸下了一个踉跄。
……草,鬼脸竟然是我自己。
*
梳洗收拾好,温棠欢赶到录制点。
周桓浅今天的录制也在,毕竟一次录制是分上下两期的,这次明显上半期的重点就是嘉宾和进行cos的观察员,而下半期就是周桓浅。
刚进观察室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便猝然接上。
温棠欢先前因为薄妄翻乱的情绪骤然平静下来,他下意识觉得应该回避,但又意识到这种行为的无礼。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桓浅的视线先敛了下去。
这是刻意的回避和退让,但因为他的神色和寻常无异,所以并没有让温棠欢感到不适。
“欢欢来了?”佟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棠欢赶紧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进入工作状态。
工作人员很快就位,今天的reaction立刻开始。
两趟旅程下来,已经有两组嘉宾隐隐有了事成的迹象,在单人采访环节,已经有两位男士对着镜头表明自己的心仪对象。
而负责这两位的观察员也很尽心尽责地观察着他们心仪对象的心动仪。
“这可比我自己恋爱都紧张。”苏绵笑着感叹。
而那两位观察员也因为自己支持的嘉宾与对方心意相通,所以被导演组请到楼下,让他们给嘉宾送上这一趟旅程的最后惊喜。
看着两个嘉宾抱着神秘礼物盒走到限定地点,周桓浅没忍住低声说:“我以为你们来只是普通地对嘉宾的感情做出反应,没想到……”
温棠欢:“是来当丘比特。”
迟未亭:“和鹊桥的。”
两个人接完这句话,纷纷长叹一声。
看他们两个摆出同款苦瓜脸,在一边的佟老师低笑出声:“得亏桓浅你是临时嘉宾,否则你也难逃一劫。”
迟未亭哀怨地回头:“我倒是挺想看你穿小青蛙在街边卖气球的。”
可能是他形容得太过具体,温棠欢一下就联想到一只癞疙宝提着一堆气球在花车巡游时乱窜的样子,没忍住失笑出声。
周桓浅的余光将他低笑的侧脸收尽眼底,一早上的紧绷消散,侧过视线看向迟未亭,淡淡地哂笑:“没关系,你不穿也比我穿了可笑。”
迟未亭:“……”我恨。
录制的后半程很顺利,也许是因为有观察员的主攻,有一对儿的男方突然大胆,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对女嘉宾说:“以后你身侧的位置都可以留给我吗?”
这一对儿正是第一天在“凶宅”时跟薄妄温淮一起最后受罚的那一对,男嘉宾眼神专注而紧张,女嘉宾脸颊通红。
也可能是气氛被突然烘托到这里了,另外有两对的眼神也不对劲起来。
几个观察员纷纷趁机拿出自己的心动仪开始观察,只有温棠欢掏不出来。
……现在的画面里,温淮坐在东南角事不关己,薄妄坐在西北角欣赏风景。
不用看都知道他俩的心动仪稳如老狗。
这俩前面的录制好歹还知道装一装,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
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人气。
但一想到这俩开摆能折磨一下柏竞导演,温棠欢心里又渐渐冒出了一阵报复般的乐。
这就是让他穿女装的代价。
这就是让他不明所以喝了那么多酒的代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脑子里这么过一圈瘾,刚刚坐在一起的那对儿已经从观察员那儿得到了独处的奖励。
他们走到了一家名为香水博物馆的小店里,女嘉宾好奇地看着,还没落下目标,男嘉宾便拿了一瓶香水放到她跟前。
“小珂,我记得你很喜欢雨露的味道,这瓶香水叫晨曦,你闻闻。”男嘉宾很体贴地给了她一小张试香纸。
女嘉宾结果闻了一下,果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然后镜头就对准了男嘉宾,时刻捕捉他的微表情:“我……我知道你刚刚结束一段失败的感情,但是在节目录制的过程中,我对你产生了很强烈的好感……这是忠于我的本能。”
“我想,你也许还没忘记从前,但我已经喜欢上现在的你……”
男嘉宾话音落定时,本该托着下巴,表现出极大期待感的温棠欢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出了一帧画面。
……先想起来的是薄妄的眼睛,他在淡色的灯光下,一双黑瞳专注而认真。
像是断电许久的房间忽然恢复了电源,不稳定的光线一闪而过之后,一切都开始明亮起来。
昨天晚上被甜酒暂时搁浅的记忆又被浪潮打回了脑海里,甚至每一帧都变得清晰。
——薄妄说结婚以前,他从来没把温棠欢这个名字放在眼里,可是却喜欢上了现在的他,不想离婚。
“……可是你在两年后,会把我甩掉,让我一个人流落街头,无依无靠。”
“不会的。”男人吻着他的颊边,认真而慎重,“那些只是你的担忧,我不会让它发生的。”
酒意上头,温棠欢就开始乱哭,哭的间隙还糊里糊涂地伴着醉意,把未来的剧情七零八落地跟薄妄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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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妄有耐心的一条条否认。
“在结婚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
“欢欢,我喜欢的是你,现在的你。”
至此,温棠欢想起昨晚的所有。
“哎呀,欢欢的脸怎么那么红?”苏绵打趣的笑声从身边传来。
温棠欢蓦地回神,才发现跟前的大屏幕里刚刚在香水店表白的嘉宾居然接吻了!
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走神,他接着苏绵的台阶立刻捂住了眼睛。
“……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佟老师在旁边忍俊不禁,一边说他年纪小太嫩,一边又很满意他的反应。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温棠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才发现烫得厉害。
都怪薄妄,谁让他昨天晚上有事没事地就揉他后颈。
害得他现在想起来了,却跟某种条件反射似的,觉得哪里都微微的痒。
还有……昨天晚上明明那三次有两次半都是受他挑逗的……他居然今天一觉醒来敢在那装无辜?!
狗男人!
第 67 章
因为已经有现成的CP线, 所以第二期拍摄的主要镜头自然被分了过去,其他嘉宾的拍摄很快结束。
温淮做完个采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被薄妄的助理请到了车边。
他面色冷淡地走到车前, 保持距离和警惕。
车窗缓缓落下一条缝隙, 男人深邃的轮廓和慵懒的神情徐徐出现在夕阳之中。
温淮淡淡地凝着他,哂笑道:“薄总,有事?”
“那个小玻璃瓶, ”他的嗓音低淡, 而带着一阵若有似无的上扬尾音, 像一把轻慢的钩子,“你确定是IF的老总给你的?”
这跟之前的薄妄截然不同……是那只老魅魔特有的说话方式, 虽然乍听之下没什么区别, 但温淮特别讨厌他,所以每次他开口都觉得特别刺耳。
听薄妄这样的腔调, 他就意识到这只魅魔大约是跟他一样, 想起一切了。
想到这里,温淮的神情不由带上三分厌恶。
“不然呢?”他冷声讽刺。
他本来还在想自己会脱离原剧情, 被谢集莫名看上,挖到IF,是不是什么新的剧情展开……然而拿到那个瓶子和薄妄现在的状态他就知道, 那压根不是什么剧情更改, 而是有另一个跟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藏在IF。
这个“人”甚至是跟薄妄共边的。
薄妄淡然地扫过他眼底的不耐和鄙夷,转过脸看向驾驶座的司机。
司机略一颔首,很快将一个袋子放到温淮身边:“二少爷, 这是之前你借给大少爷的帽子。”
“借”字咬得莫名,让温淮感受到那种划清界限的强调, 他笑了笑,一手拿过袋子。
不出意外,里面的东西是全新的。
“薄总,虽然……我哥有点冒失,但也并不是会随便弄丢别人东西的,您这就还一顶新的……太破费了吧?”
欢欢才没那么小肚鸡肠,哪怕是陌生人,借出去的东西也会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看着温淮笃定的眼神,薄妄将车窗全部摁下,露出一副他也无奈无辜的表情:“嗯,可是你和你哥不合啊。”
“……”
真踏马茶。
他提着袋子转身想走,袋子的一角忽然被薄妄从车窗里拽住。
“你还要做什……”温淮不耐烦地回头,结果就发现薄妄的神态表情变了。
他那双蕴藏着淡漠讥笑的深瞳瞬间变得柔和,嗓音也变得低轻:“林淮,那天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帽子,可能他在出行的路上会有很多麻烦。”
温淮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咬牙切齿:“老魅魔你吃错药……”
后半截话还没说完,他就像是反应过来,猛地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结束拍摄上车的Ro’Mar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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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棠欢正在助理的身边,相隔不远,是能听到对话的距离。
温淮这才反应过来薄妄为什么玩变脸……他是看到欢欢过来,故意装这一手的!
回过头,男人又补充:“对了,我只是来帮忙还帽子的,毕竟他工作行程赶不一定碰得上你,不过我也忙,就不下车了,先走了。”
这件事摊明了他们的对话,还强调了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一丝一毫误会的余地都不让欢欢有。
说完,薄妄淡淡松开手,在车窗最后回升的时候挑衅地看了一眼脸色愠怒的温淮。
黑色的豪车远去,温棠欢敛回余光,在助理的提醒下进入车后座。
……刚刚他确实是看到温淮和薄妄了,也确实听到了一点他们的对话。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有一点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是帮他还帽子么?
“欢欢?”
宋柔在前面喊他的名字,温棠欢才回头:“怎么了?”
“后天有个代言的拍摄,所以我们今晚回国,你待会回酒店收拾一下,我七点去接你?”
“好。”
拍摄地离他们住的酒店只有十五分钟车程,宋柔将他送到电梯里就回去了。
温棠欢有点困倦地掩唇打了个呵欠,因为今天说的话太多,给出的反应也太多,现在颇为疲惫。
视线凝着一点发呆,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开门时,温棠欢才恍惚地抬头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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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在走廊看到那抹修长的身影。
萦绕的星点睡意瞬间散去,温棠欢警觉地站定在原地:“……薄总,你来有什么事吗?”
薄妄看着他警惕的样子略微一笑,轻侧过身站定看他,说得理所当然:“在路上跟别人谈事的时候碰见你了,担心你误会,上门给你解释一下。”
“……”温棠欢一时有些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要说他没误会,那好像侧面印证了他听到两个人对话的事情。
偏偏他要承认自己听见了,又有点……微妙。
“只是路过,薄总也没什么必要专门给我解释,毕竟光天化日之下……”
“可是我之前就是因为没有及时解释,而收到了一份离婚协议。”薄妄朝他走来,颀长的身影落下修长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拢住跟前的人。
温棠欢一下就意识到他说的是上一次跟温淮在笙歌里那一回。
纵使那个误会已经被多次解释,而他也不在意了。
怎么眼前这个人还敢翻他自己的旧账?
“那薄总,薄先生您已经解释清楚了,也确认我没有误会了,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呢?”温棠欢端着礼貌的微笑问道。
他现在是真的不太敢跟薄妄独处,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可是一帧不漏地想起来了。
喝醉的时候他确信自己是什么顾虑忧愁都跟薄妄说了,而面前这个人……他的回答好像都很清楚。
可是温棠欢并不确定,薄妄有没有把他说的话当真,毕竟自己当时醉的不轻。
更何况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记忆……他现在不想面对。
“不可以呢,还有第二件事。”薄妄挽唇轻笑,然后当着温棠欢的面从自己外套胸口的袋子里取出了那一方叠得整齐漂亮的餐巾纸。
这是今天早上温棠欢给他的临时“支票”。
不是说了离婚的时候给吗?怎么现在就上门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不是他拖拖拉拉的一直不肯爽快离婚吗?能要钱就干脆了?
“这件事,我能跟温先生好好谈谈吗?”薄妄轻声问道,语调和咬字正经,偏偏却含着让人心跳莫名加速的笑意。
温棠欢感受到自己的耳根开始发烫,嗓音有点闷:“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现在没钱给你。”
而且薄妄填的那个数字本来就很夸张。
“我不是急着要钱,只是早上写得随意,忘记写附加条件。”男人视线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看到他白蓝色发丝后微微变得桃粉的耳尖,眸色微深。
“能找个地方谈谈吗?”
温棠欢别过脸:“哦,咖啡厅?”
“我们还在录节目的地方,四周可能有不少狗仔和粉丝……不太方便?”
“那你觉得……”
“你的房间就可以。”
说来说去不还是想进他的房间么!
温棠欢有些踟蹰,觉得这是引狼入室,可是他又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其他地方。
还没开口,薄妄又落声解释:“因为早上走得匆忙,忘记确认币种,还有还款时限,觉得有必要立刻说明白。”
“……”还真不愧是商业精英,思虑周全。
温棠欢面无表情地开门:“进去说。”
薄妄无声挽唇,转身走进房间。
温棠欢住过的地方都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薄妄喜欢这种味道,这是只要闭上眼就知道欢欢在身边的感觉。
什么币种时限都是借口,他根本没打算收这份钱。
走进房间,他扫了一眼已经收拾整齐的床,心又动了一下,刚想开口时,指尖的餐巾纸已经被抽走了。
他回过头,大少爷已经拿出了一张白纸走到桌子前,把早上写过的字重复在上面。
“餐巾纸到底是不太像话,拿出来连物证都算不上,我们重新写一次。”温棠欢笑着把笔递给他,“当然,毕竟是薄总自己填的数字,肯定是不能变的……从公平合理的角度出发,薄总要是在这里重新开的价格变了,就作废。”
薄妄看着大少爷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有些好笑。
“那你把餐巾纸给我,我对着写?”
温棠欢却理所当然:“价是薄总您开的,您一个生意人肯定还记得的对不对?”
……说到底,就是欢欢意识到自己早上疏忽了让他钻了个空子,现在想亡羊补牢。
条件真苛刻,价格变了就作废?薄妄可不知道自己胡乱写了多少个零。
他看着温棠欢等待的目光,低声笑了一下:“是觉得那个价格不合理吗?如果是,温先生可以直接开口。”
虽然数字很长一串,但也只是数字,没具体到金额。
温棠欢哼了一声:“你还挺高高在上,改变币种?那我给你欢乐豆行不行?”
薄妄反应了两秒,才有些好笑:“我伺候你一晚上,你要给我欢乐豆?”
“那是你伺候我吗?明明……”温棠欢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连忙把嗓音止住。
然而跟前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却极度敏锐,一步上前将他围困在桌子跟前。
“明明?”薄妄眼睛微眯,眼睫拢下时,瞳中暗色更深,“这么听……昨天晚上的事,大少爷好像都想起来了?”
随后,像是见缝插针,他又补了一句表白:“包括我说……我爱的是现在的欢欢,我不想离婚?”
第 68 章
温棠欢竟然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薄妄的这句告白是为了印证他有昨晚的记忆,还是只是单纯地为了复述一遍……
都这么说了,昨晚的事情他有没有想起来已经不太重要了吧?
他垂着眼, 唇角下压没有说话。
而跟前的男人并不死心, 低声续问:“是没想起来,还是没听清?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听到了。”温棠欢咬着牙低声含糊,“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那大少爷怎么想呢?”薄妄垂首凝着他的眼睛, 一瞬不瞬, “我很想知道你的答案。”
明明是从容的姿态, 偏生让人有种无法回避的压迫感,让温棠欢没有退路。
“……”
薄妄看着他菲薄的嘴唇抿得微红, 低声道:“离婚冷静期届满后的三十天快过了, 再这么耗费下去……那份离婚申请要被自动撤回了,你的时间不多了。”
温棠欢后退半步, 直到腿撞到身后的桌子才停下。
然后, 薄妄的手就落到他身侧的桌子,自然地环拢住了他。
“欢欢之前向我提离婚的时候很干脆, 没有犹豫……是因为不喜欢才会果断,而现在,”男人的气息循着体温徐徐落下, “是不是因为你也喜欢我了, 所以不能像之前那么坚定?”
见大少爷并没有抗拒,薄妄指尖轻抬,本意是想再说些没皮没脸的话惹欢欢羞恼,偏偏垂眼看到的, 却是他泛红发烫的脸颊。
温棠欢视线闪躲,却又带着一种被戳穿说破的羞恼, 嗓音低闷:“……你这不是都很清楚吗?”
薄妄一顿。
作为一只见识够广,阅历深厚,年龄又那么正好的魅魔,薄妄一直认为自己不怎么会被那些所谓的表白打动。
直到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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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明明没有说半句喜欢,却令他本该井然有序的理智骤然轰塌。
温棠欢却没发现他晃眼而过的僵硬,只是陷在自己情绪里:“我是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忘了,可是那是因为喝了酒,又不是故意的……你明明记得,一早上起来不跟我说就算了,还问我要钱……”
似乎是提到命门上了,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愈发难以释怀。
听到他委屈的尾音,薄妄仿佛感觉到自己被熨平的心脏尾端卷了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瞬间抬手将人拥入怀里,揉着他的后颈和发端,嗓音低哑地哄着:“你都不离婚了,我还要钱,那我不是不要脸了?”
……难道他的表现就那么刻薄,让大少爷非觉得他就是冲着钱来的?
“更何况你都想起来了,那你就应该知道……昨天晚上有两次都是我挑逗的你,你是吃亏的那一方。”他俯身吻过欢欢的颊边,嗓音带着请求和期待:“欢欢,我们和好?”
似乎是因为不怎么听过霸总示弱,所以温棠欢忽然发现自己对他的这句问询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嗓音微闷,含着气:“……你,你这么低姿态,不是显得我很不讲理?”
温棠欢实在是不习惯这个样子的薄妄……自从他们离婚开始,自己就好像无意间踩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开关。
他还是比较擅长应付那个嘴毒的霸总。
然而跟前的男人神色不变,淡淡地开腔:“本来在婚前我们就缺一段恋爱,现在让我有机会好好追你……求之不得。”
“……”温棠欢顿了三秒,难以置信地回头,“你在追我?”
薄妄眉梢轻抬,有些无辜:“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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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施施然地看着面前的人,想通过这样的暗示让欢欢想起来这段时间那些暧昧的细节。
结果回应的是温棠欢莫名其妙的反问:“你要追我,然后你上一档恋综?”
“……”
“是如果追不上我,就打算在综艺里面发展一段新感情?”大少爷像找到了支点,迅速地摆起质问的姿态,盯着薄妄,“不然你一个大总裁,屈尊来这种真人秀干什么?觉得演剧本好玩?”
薄妄是没想到他的思绪那么活络,刚刚还含羞带怯,下一秒就有展开辩论赛的架势……
大少爷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综艺是他注的资?
“不会。”薄妄淡声回答,凝着温棠欢的眼睛,“只是我和你不是一个赛道,要追那就得下苦工……难不成因为节目不合适了,我还能任你跟我僵持离婚?”
更何况欢欢参加完这个综艺就要开始悉心筹备演唱会,如果他还在圈外默默注视着,到时候再想看到欢欢就只能买票站台下了。
温棠欢从他深谙的目光里嗅到一丝隐秘的危险,他下意识别过头,跟前的人却抬指揪住了他的袖口。
“欢欢。”薄妄轻声叫他的名字。
……明明这个人以前只在情迷意乱的时候才这么叠着叫他的名字,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叫得越发娴熟。
“干嘛?”温棠欢警惕地盯着他。
薄妄俯身,揪着他袖子的指尖探到他的腕上,顺着一勾,将他的手捉在怀里,随后轻轻地往领口带。
温棠欢下意识想抽回来,却又仿佛被他此刻的眼神蛊住,反应过来的时候指尖已经勾住了那颗银色的链子。
薄妄将链子绕了一圈缠在他的指节上,然后又用手覆盖着温棠欢的手,轻轻捏着银链上垂着的指环。
明明两只手都干干净净地没有戴戒指,却都像被缠住了。
温棠欢瞳孔微震,然后就听到薄妄蛊惑沉哑的嗓音:“既然你有一点喜欢我,那你就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别让我追太久?”
温棠欢耳尖一热,飞快地把自己的指尖抽回来。
他故作镇定地别过视线,但垂在脸边的落发轻颤着,暴露了一丝慌张:“……就这么点诚意啊。”
薄妄低声轻笑,半步上前将人拢在怀里,略带贪婪地嗅过他耳后的淡香:“慢慢追也可以……只不过,追到了我要算账的。”
“欢欢要不期待一下?”
落在耳尖上的气息温热,仿佛要将他薄薄的肌肤融化,温棠欢回身想瞪他的时候,手边的电话响了。
是宋柔的信息,问他收拾好没有,准备走了。
温棠欢像被一盆水浇到头上,整个人瞬间清醒:“你……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薄妄就在他的身后,自然是看清楚了他手机上划过的那行字,纵使想抓住机会再跟欢欢贴贴,但也还是不敢耽误他的工作。
……要因为一时的诱惑而延长了追求的时间怎么办?
温棠欢见他后退,微松了一口气,心说薄妄不愧是霸总,还是知道轻重的。
十五分钟后,宋柔上来的时候刚准备敲门,房间的门边自然打开了。
“欢欢你收拾好……”话没说完,她就愣在眼前。
怎么给她开门的人是薄总?
不对,薄总怎么在欢欢的房间里?!
“薄,薄……”
薄妄轻轻颔首:“他在里面,我先回去,注意安全。”
“哦,好……薄总您慢走。”
因为着陆的目的地不同,薄妄跟温棠欢不是一班飞机。
他回到安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黎特助在机场外候着,很快看到薄总和随行助理。
“薄总,IF那边已经按照您的意思约到了,不过……那个谢总有个条件。”
薄妄俯身入座,神色淡然:“说。”
“谢总说地点定在笙歌里。”
IF跟薄氏虽然并没有明面上的对立关系,但也从未合作过,谢家的人向来忌惮这位商界新贵,自然是不会出入笙歌里。
所以这次主动提出去薄妄的地盘谈事,多少有点不合常理。
然而薄妄只是支着下巴:“无所谓,随他。”
“我知道了。”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笙歌里门前。
薄妄推门而入时,谢敬海已经在包厢里坐了有一阵了,他正陪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在玩大屏幕上的游戏。
……笙歌里是成年人用来应酬谈事的地方,自然是不会有各种儿童玩具和游戏,但谢敬海偏偏铺了一包厢的粉色地毯,还特别配了游戏设备,看架势不是哄小孩儿高兴,倒像是供着祖宗。
听到敲门声,谢敬海把手里的儿童零食放在桌子上:“欠欠,你自己在这儿玩,爷爷去谈事儿。”
被叫欠欠的小孩唔了一声,专注地看着游戏屏幕上的小飞机。
谢敬海推门而出时,便看到长身如玉,慵淡疏冷的男人。
自看到他开始,男人的目光便如鹰隼便冷淡锐利,不动声色,却居高临下。
谢敬海这个岁数什么人没见过,但却还是被他的目光震了震,然后才扯起笑容:“不愧是……”
“谢总,客套就免了,我为什么找你……你应该很清楚?”
谢敬海笑容僵在原地,但还是维持着恭敬:“大概知道,是因为我那不孝子谢集的事情吧?我儿子心思不在做生意上,但在娱乐圈里也是兢兢业业,这两次坏名声,表面上看是工作出了纰漏,但我都听说是薄总在背后施的压……他是哪里做得让您不满了吗?”
薄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谢集的事情处理了就是有了结果,只要那人安静地藏在角落里当蝼蚁,他不会赶尽杀绝。
这一次来,他明明是为了那个小玻璃瓶的事情,谢敬海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里打太极?
“我不打算指点谢总你怎么教儿子,我要谈的也不是这件事。”
谢敬海眉心微蹙,一双眼睛转得飞快,思索着:“那这……是城东开发区那边的事?”
薄妄暗瞳微凝,沉沉地看向谢敬海,却并没有从他明显的茫然上发掘出更多的端倪。
正欲开口时,清脆的玻璃落地声从儿童房里传来。
谢敬海脸色瞬变,刚回过头时,突然丧失了意识,跌落在地。
看着地上意识全无的男人,薄妄长睫徐徐抬起,低淡地笑了一声:“装那么久,装够了没?”
“嗯。”清脆的童声从房间里传来,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还没够。”
男人的嗓音带着丝缕命令:“出来。”
寂静漾开片刻,一只长着恶魔角,挥着黑色翅膀的小孩从房间里飞出来。
看到薄妄的那一刻,他张开肉乎乎的小手,虚伪地挤出两颗眼泪:“薄妄,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眼看着小家伙就要飞到脸上,薄妄抬手摁住了他的脑袋,捏着他的小角把人摁坐在桌子上。
“我看谢敬海是好吃好喝供着你。”他不温不火,眼神冷慢,“你过得挺高兴?”
薄仟蹬了蹬两条小短腿,发现掰不开他握着自己小角的手,所幸放弃挣扎,提声反驳:“我这哪高兴了!你都不知道我一觉睡醒发现你俩都消失了只剩我一个人的绝望!我可是废了不少力气才找到你们的!”
薄妄冷哂一声:“所以?进来做的第一件事是找欢欢的对手做依靠,还给别人当孙女?”
“当然不是!我有那么孬嘛?”薄仟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睫映着光,傲娇地抄手,“我现在是谢家的远房豪门亲戚,伊莎贝尔夫人收养的孩子。就冲谢敬海和谢集那个脑子,没五年就能把谢家败光,到时候只能跪在伊莎贝尔夫人的脚下祈求庇护……我呢,不过是成为一个刚好能让他们讨好的存在罢了。”
薄妄是魅魔,薄仟是继承了他血脉的小魅魔。
他们一脉想讨人喜欢还是轻而易举的,薄仟不过是装装可怜就被从孤儿院带了回家,又撒撒娇就接触到了谢敬海。
薄妄冷冷地看着他:“所以,你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薄仟仿佛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仰着跟温棠欢像极的小下巴:“那我当然不会背叛欢欢……为了我存在的合理性,我给我自己捏了个人设。”
这个世界观里并没有他对应的身份,所以为了解决自己凭空出现的难题,出门在外只能自己给身份啦!
反正他跟欢欢在一起的时候,看过不少《天才宝宝:傲娇妈咪别想跑》之类的狗血小说。
他伸出肉乎乎的指头,一项一项开始数:“懂音乐,会艺术,精通电脑技术,善用医术……人见人爱,父母双亡的天才孤儿!”
薄妄:“……”
第 69 章
薄仟本来还想再数一遍自己优秀的人设, 但在看到薄妄逐渐沉下来的眼神时,乖乖地抿住了嘴唇。
……他是说错什么了吗?
“对了,欢欢呢?”薄仟很快地转过话题, 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虽然说温淮那只堕天使把你的记忆锁住了,但我把玻璃瓶给你之后,你应该都想起来了吧?”
薄仟不太懂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还是能说出个大概——温淮发现薄妄撬走了自己的竹马, 甚至还想跟他结印之后, 一怒之下打碎了一个叫时间瓶的圣物,顺带着把薄妄的记忆封印了。
见男人沉默, 薄仟歪了下脑袋:“你……你不敢提, 不会是温淮趁着你们失忆把欢欢撬走了?不是吧你这都……”
输给他三个字被薄妄冷厉的视线压下,薄仟很识时务地闭上嘴。
薄妄淡淡敛回视线, 维持沉默。
他现在能掌握的是, 欢欢知道自己并不是之前的“温棠欢”,但他不记得以前……否则在一开始, 就凭这张脸还有钟情的印记,他也应该有所察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薄仟盯了他一会儿,小声道:“那我岂不是不能跟欢欢相认了吗?”
薄妄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被好吃好喝供着么?你着急?”
“我这是别无选择呀, ”薄仟抿着嘴, 大眼睛垂着,“我现在才刚有了类人体,欢欢要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我要怎么告诉他我的身份?”
看着他一副故作无辜的样子, 薄妄冷笑:“是啊,毕竟他就算记得, 你在他的印象里也就是一颗红毛丹。”
薄仟:“……红毛丹是硬刺儿,我是软刺儿!”
“软硬都是他挂在背包上的吊坠。”
“……”
薄仟被他这幅淡若无物的样子气到了……严格来说,他确实只是融合了欢欢和薄妄的血液的召唤物。
薄妄这只老魅魔异于寻常魅魔,他不需要靠吸□□气为生,但一旦烙下钟情印记,他便非那个人不可。
而钟情的印记诞生后,两个人的血液会在印结融合之后化灵。
这便是薄妄这一族魅魔的特殊繁衍法。
但是化灵的时间一般比较长,而形态也不一样,记载中有的是小仓鼠,有的是小植物,薄仟就是一颗毛毛球。
话到这里,地上的谢敬海便隐隐有了要苏醒的迹象。
薄仟叹了一口气:“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你把欢欢追回来了记得来接我。”
谢敬海醒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维持着喝水的姿势。
他失神了片刻,竟觉得自己像发了一个长时间的呆,再抬头看到长身如玉的男人,下意识续上了喝水的动作。
“薄,薄总,我们谈到哪里?”
“竞标会。”
“哦、哦……”
谈话结束,从笙歌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谢敬海护着薄仟上车,恭敬的程度比对薄妄有过之而无不及。
黎特助在业内那么多年,也是听过谢总早年的名声,他扫过后视镜低声问:“薄总,那位是谢总的……”
“祖宗。”
黎特助:“。”
黎特助:?
薄妄靠着车窗轻揉眉心,淡声:“大少爷今天的行踪?”
黎特助:“Ro’Marin本周有一场商演,大少爷和团队在排练。”
“嗯。”男人的视线落下窗外,含着很轻的笑,“那应该能收到。”
“薄总您说什么?”
“没什么。”
……
“欢欢,你的电话。”助理在练习结束的时候把手机递到温棠欢跟前。
温棠欢刚刚还在被迟未亭扣细节动作,闻言回头拿起手机。
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眉头微蹙,点下接通:“喂?”
“您好,是薄总尊敬的小先生吗?”
“……”
“这里有一份薄先生送您的礼物,方便出来领一下吗?”
“……”温棠欢沉默了片刻,低声,“是这样的,我不方便……”
“哦没关系,我是薄总专门请过来的送这份礼物的,我就在门外等着,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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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好吧,”温棠欢有些头疼,“那个你看到门卫了吗?你过去放到门卫那里就可以。”
“没关系,薄总给的太多了,我不亲自把东西送到您的手上我良心不安。”
“……”
本来也是休息时间,温棠欢不好意思真的让人在外面等着,便跟编舞老师说了一声先出了门。
初冬的夜晚见寒,但因为练舞室有空调,温棠欢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寒风过脸的时候温棠欢才感到冷,紧紧地攥了一下自己的外衣,扫了一圈才看到马路对面的车。
他是听说过最近的高端配送服务五花八门,有的甚至能请一些身高和长相都很标志的男士进行配送。
以薄妄那种性格脾气,说不定请的就是这种类型。
而且从电话里的声音听来,那人应该还很年轻。
温棠欢粗略地对标了一下特征,猜测那个人就是过来“送礼物”的,拢着衣角和口罩走了过去。
“您好……是那个,薄先生雇你送礼物的吗?”过了人行道之后冷的感觉更明显了,温棠欢忍不住把袖子揪过指尖,他看着放在车盖上的礼品盒,“请问是这个吗?”
车前的男人穿着深色的衣裤,看不出体型,只看得出来很高。
男人带着帽子和口罩,看上去很神秘。
温棠欢一边靠近一边说难怪这种服务类型能得到青睐,这种被大帅哥等着的感觉真不错。
“嗯。”
男人的淡声落下一个音节,拿出一份文件,“这里签字。”
大概是隔着口罩,男人的嗓音有些沉闷,却又有三分熟悉。
但温棠欢太冷了,他来不及在意这些细节,低头从男人的掌心拿起钢笔。
奇怪的是,男人看起来穿的也不多,但掌心却出奇地温暖。
这点细节让温棠欢微微好受了些,他将纸平铺在车盖面,从手里摸出手机照明。
这份文件竟然是外文,温棠欢愣了一下:“……签哪里?”
莹白细长的指尖落到纸张右下方划了横线处:“这里。”
温棠欢笔尖落下时,猛地一顿:“不对,这份文件有中文……”
他警惕地抬起眼,才对上男人含笑已久的黑瞳。
温棠欢眼睫轻颤,然后就感受到刚刚那只尚存温暖的掌心落到发顶,很轻地揉过他的脑袋:“嗯,警惕心不错。”
“薄……薄妄?”温棠欢低声说出这个名字后,下意识回头看向两边。
并没有其他的“快递员”,只有薄总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
薄妄将他眼底的惊恐和羞怯收尽眼底,不动声色地抬手握住了温棠欢的手,指尖一挑就将那支钢笔转入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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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给你送礼物。”薄妄挽唇,俯下身慢慢拉近距离,“怎么给你打电话就乖乖出来了?我多担心你被骗。”
“……”温棠欢抿着嘴唇,小声嘟哝,“你都给人开那么高的价格,非要等到我出来了,我还能怀疑什么?”
薄妄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戳穿他的借口:“那你没想过让助理经纪人之类的帮忙拿?”
温棠欢愣在原地。
薄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整以暇地发出轻音:“怎么不说话?要在这里等你的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变态你要怎么办?”
男人说话的时候不断收短距离,一点点压缩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凛冬的晚风吹过,像是铺落一层无形的雪,并在上面洒下玫瑰花瓣。
温棠欢下意识后退,却被禁锢在车间,只能被压着腰往下靠,他嘴唇轻轻抿着,低声:“……不知道,我只是想第一时间看到你的礼物而已。”
请经纪人或者助理这件事,他甚至没动过念头。
确实是他想少了,就这么莽撞地出来,搬一个这么大的礼物盒,要是被狗仔拍到的话也会引起很多麻烦。
温棠欢本来等着薄妄后续的几句训,可是跟前的人却只是维持着拥环他的动作久久没有说话。
他不确定地抬头,却就这么对上男人深沉的目光。
不知道是夜色太暗,还是光影的变幻,这一刹薄妄的眼瞳居然有一丝丝淌落的红。
他恍惚了一下,试探地开口:“薄妄?”
“……嗯?”
“你为什么不说话?”
欢欢的目光直白而纯粹,像是一丝丝露骨的欲望在这双眼前都显得尤为不堪。
薄妄轻舒一口气,低声:“因为我在克制想吻你的冲动。”
“……”
温棠欢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自己听到的是什么,耳垂滚烫,慌张地乱落视线:“这份文件是什么?为什么是全英文?”
“你怕他是什么?”薄妄低声笑,“我在追求你,在这个范围内结婚协议是最过分的,但我们已经是法定关系了,我还能让你签什么?”
“……器官捐赠书?”
薄妄:“……”
温棠欢抖开纸张,闷声:“还正好是外文的。”
“上车。”男人的嗓音低沉了三分,带着丝丝命令。
温棠欢听出了他的不高兴,偏过头:“干嘛?”
“给你恶补一下英语。”薄妄轻垂眼睫,似笑非笑,“顺便亲你。”
第 70 章
温棠欢是没想到霸总现在进化到这个地步, 半推半就地被他牵到车门前时,才低声嘟哝:“薄总,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好像……有点过了?”
薄妄捉着他的指尖, 微微仰头看着他弧线漂亮的下颌:“什么过了?”
骚过头了。
但是温棠欢自然不可能这么说, 只是别开视线:“……殷勤过头了。”
“谈恋爱不刷脸还怎么谈?”薄妄轻轻揉过他软乎乎的指节,指肚那一点点肉明明很薄,却出乎意料地好摸。
软软糯糯的, 放在手心明明是温温凉凉, 被揉那么两下就有些发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手比嘴诚实。
“谁27岁谈恋爱还这样。”温棠欢长睫轻拢, 淡色的街灯落在上面,营出一种又暖又绒的感觉, “说出去不怕别人笑你。”
“嗯, 毕竟我老婆19还要装成熟,那就只能让别人笑我了。”
“……”温棠欢深呼吸一口气, “薄总那么会啊, 看来很有经验啊?”
“没有,天生的。”
“哪有人天生会谈恋爱。”
“我什么时候说的谈恋爱?是天生会对你好。”
说完这句话, 薄妄便发现刚刚还能言善辩的大少爷一瞬间沉默了。
温棠欢看着他好整以暇的视线,瞬间回头在那张纸上潦草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抱起放在车上的礼物。
“时间不早了, 我要回去了。”他轻咳一声, “你也早点回去吧,大晚上怪冷的,别再外面溜达了。”
大少爷走得快,要不是过马路时红灯耽搁了一点他的时间, 薄妄未必就能看到他红透了的耳廓。
温棠欢跑回训练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脸边烫得厉害, 是那种不需要用其他器官去感受就能知道的烫。
他自觉这种的情绪不好在队友面前外显,便在练习室门外呆了一会儿,等夜风把温度吹下来才徐徐松了一口气。
夜晚安静,掩不住好奇心,他打开了盒子小心翼翼地用手机的灯光往里照。
……他还没正儿八经地收过恋爱礼物,所以在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很好奇。
然而打开礼物盒的时候,温棠欢愣了一下……里面居然是一个玩偶。
垫放玩偶的盒底有标注,是一个只做定制的高端牌子,小众低调但质量却很好……里面放的是一颗七彩的红毛丹。
温棠欢被这炫酷的七种颜色还有玩偶的形状震惊到了,好半天才噗嗤一下失笑出声。
这什么品味?
人家都是送玩具熊,他送一颗带刺儿的球?
可偏偏温棠欢拿在手里,却是连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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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不清原因的喜欢。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东西。
温棠欢捏了一会儿,没忍住拍了好几张照片,本来是想留念一下,回过神时已经设成了壁纸。
等他回味过来这个行为有多恋爱脑时,自己都没忍住笑。
他拽着球上的一根刺儿,正打算平复好心情之后才回训练室,刚站在门外,就迎面碰上了队长牧奕。
“欢欢?去哪了,怎么一转头就……”牧奕本来也在找他,低头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东西时,后半截话便咽了回去。
温棠欢本来就对在正常工作时间谈恋爱这件事有点心虚,便偏过头:“练习结束了吗?”
“嗯,老师说今天已经有点过量了,这段时间休息更重要。”
他们平时的训练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长,但大少爷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加入的,就算他们要加练也得看着温棠欢的体能。
“哦,那你们先回去,我再待会儿。”温棠欢低头走进练习室。
迟未亭和周桓浅正在镜子前扒细节,温棠欢进来的一瞬间,他们便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镜子里。
去而复返的大少爷手里拖了个看不出物种的玩偶,第一眼丑得让人看不懂,偏偏他却好像很喜欢。
迟未亭还没从温棠欢怪异的审美里回味过来,就感受到面前的镜子乍然显出一阵泠冷的寒意。
他回过头,才发现在镜子里盯着自己的是周桓浅。
这眼神是跟以前……甚至是比以前还要更加明显。
迟未亭愣在原地,第一个反应是周桓浅难道真的看出自己的情绪了么?第二个反应是他不是已经被拒绝了吗?怎么没一点死心的意思?
“欢欢,你拿着的是什么?”宋柔从后门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温棠欢手里那个显眼的丑东西。
温棠欢下意识把玩偶往身后收了一下,抬头却发现镜子里自己这个动作很蠢,便故作镇定:“玩偶。”
宋柔下意识问:“粉丝送的?”
偶像是不可以轻易收粉丝的礼物的,第一是不合适,第二礼物危不危险也很难说,私生跟到他们的住所以塞礼物为由,在东西里面唱摄像头录音器的事例相当常见。
所以,在宋柔的问题落下的时候,训练室的几个人视线全部落到温棠欢的手边。
“……不是。”见藏不到身后了,温棠欢只能老实地把东西放到跟前,“一个,一个朋友送过来的。”
说到朋友两个字时,欢欢的语气明显不太对,宋柔一瞬间猜到是谁,轻咳了一声:“行了,不是粉丝送的就好,那你们快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宿舍了。”
宋柔是最清楚温棠欢和薄妄感情进展的,大少爷的事她向来秉承着不该问的不多问的原则,本来打算就这么过去,但是在训练结束的时候温棠欢却喊住了她。
宋柔回头:“怎么了?”
“Ro’Marin的组合约不是快到了吗?我想跟你谈谈这件事。”
训练室的灯只剩下一盏,在深夜里有一种将温棠欢的轮廓侵蚀了一半的错觉,拢去了他平日里的随和慵慢。
这段时间团队相处得很好,欢欢因为两档综艺的录制也跟成员们拉近了距离,宋柔本来以为是个好结果。
“我不续约了。”温棠欢却说。
训练室里沉寂了两秒,随后才是宋柔略带惊惶的复问:“什么?你……你不当偶像了?”
“准确来说,是我想退出这个圈子了。”温棠欢看着她后续的惶惑和迷茫,心中的歉意越盛,“很抱歉,因为一时兴起麻烦了你们三年多。”
温棠欢的性格本来也并不喜欢展现自我,平常录录综艺还好,可是到后续的舞台呈现都需要他拼尽十二分的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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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不到像原主那样心安理得地摆烂,也深知自己的努力配不上现在的人气和喜欢。
本来是打算好好挣一笔就退圈快活,现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之后,他的愧疚感就更重。
“所以我决定不续约了。”
宋柔恍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欢欢已经不是当初那种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少爷了,他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想转为幕后,也更想跟公司一起策划一下四人团……或者是他们四个人未来的发展。”温棠欢垂着眼,嗓音很低,“而且,我也想坦坦荡荡地做一些事。”
宋柔看了他很久,轻轻地露出了一个意义深邃的笑容:“好,我是温家雇来的,自然是都听你的。”
粗略地谈好之后,宋柔去停车场开车,而温棠欢则是把自己的东西收好,关灯锁门。
Ro’Marin在训练的时候回去都是分两辆车,另外四人一辆,宋柔和温棠欢一辆。
温棠欢站在门外等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零星的冷沾到皮肤上。
他后知后觉地回头,才发现居然下雪了。
安城的初雪。
雪花飘落到掌心,迅速化开,随后就像是呼应般卷起了凛冷的风,温棠欢一瞬间就感受到温度骤降。
逢时,手机亮了一下。
是宋柔的信息:[欢欢,下雪了,你来停车场吧,我们直接从路口转出去。]
温棠欢回了个好,裹紧外套走到停车场时,却没看到宋柔接送他的车。
他基本不在深夜出入停车场,所以等反应过来这里的光线有问题时,一只手已经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口鼻。
“嘘!别叫!你的经纪人在我手上!你要是不想受伤就乖乖听我的!”粗粝的男音从身后传来,因为故意压低,咬字狠毒而急切,“听我的,我不会伤害到你……你毕竟还要用这张脸吃饭的吧?”
锋利的匕首映入视线。
温棠欢眼睫轻颤,微微点了点头。
他故作妥协,却在他开口的时候就听出来这人是谁——温淮那个烂赌的舅舅,陈锋。
陈锋用匕首抵着他,随后抢走了他的手机,又把人带到车里。
独自来取车的宋柔躺在后座昏迷不醒,温棠欢被关进车里的一瞬,车门便被上了锁。
他扫过后视镜,驾驶座上的男人带着帽子口罩和眼镜,一副打扮严实的样子。
“你要带我去哪?目的是什么?绑架要钱?”温棠欢一边说,一边侧眸观察着宋柔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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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明显外伤,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他在上一次温淮手上,陈锋去探望的时候就调查过了,陈锋最近应该是攀上了不得了的人物,所以没有了威胁性命的外债。
所以这一次他这么突然动手,极大概率只是听人命令,而非谋财害命。
果然,身侧的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哑声:“有人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