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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7.局外

    “事情就是这样,咱们自己老师都是免费去的。”郭襄端起手边的茶盏品了一口,有些惊艳。

    李玉娴则悄默默看了一眼陆怀,并不发言。

    陆怀:“当天去,当天回的?”

    “是,很近的,大巴车过去一个半小时,到了那边也就是一起写写生、做做游戏、聚聚餐,然后还定了陶土diy之类的体验课,全程都很轻松的,就当是带薪秋游了,而且我准备星期日的课也都取消了,这样让孩子们老师们都能好好玩一玩,第二天就好好休息。”

    “怎么样,李老师能参加吗?”

    与眼前这两位打交道这么久,郭襄也早已摸清路数,说白了,李玉娴就是个‘妻管严’,不少事都要问过陆怀的意见才能得到确切回复,尤其是这种要组织外出去的‘大事’,要是陆怀不首肯,李玉娴肯定不会去。

    哎。所以说这年头做老师难、做老板更难,谁能想到自己这一天天的不仅要家访做家长们的功课,还要家访做员工家属的功课......也真是世出少见。

    “当然针对老师我们也是有可以带家属这一项福利的,名额仅限一位,只要半价。”郭襄看陆怀有些为难,立即趁热打铁补充道:“如果你不放心把李老师交给我的话,可以一起去玩呀,很欢迎。”

    “而且,你来的话,我收你个两百块意思一下就行,都是街坊邻居也是老朋友了,就是你别说出去就行。”

    陆怀眉头轻锁,偏首看李玉娴。

    别的她倒没什么意见。

    只是这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月的安生日子,李玉娴这身体睡眠各方面都有所好转,她还真不放心在这档口又放李玉娴出去。

    尤其是跟着一大帮子老的少的呼呼啦啦的......不说有人能稍微照看照看她了,她这去照看别人还差不多,到时候又是劳心劳神的,把身子给搞垮了。

    还有,不是她小心眼、记仇。

    李玉娴有好几次生病都是从培训机构里传回来的!

    陆怀:“这个嘛......”

    李玉娴:“我们应是走不开的,眼看就要长假了,家里忙是一定的,客单都已经排满了。”

    不看陆怀神色,李玉娴心里就知道陆怀大抵是不想自己出去的。何况她已经在微信上拒绝过一次,但郭襄在很多事上总是很执着,还特意跑到家里来‘劝说’。

    “这倒不是主要的,家里的事我都会安排好,你不用操心,主要是你想不想去,身体允不允许你去。”陆怀看向郭襄:“你知道的,她很容易晕车,坐个地铁高铁的还好,大巴车一个半小时,还是久了。”

    李玉娴也附和道:“是,所以......对不住郭老师,可能要再次扫你兴了。”

    听到这个结果,郭襄双肩一塌,认命了:“那好吧......难得我们组织一下这种有意义的活动,哎,既然你真心不想去,我也不作勉强了。”

    李玉娴:“嗯。”

    “李老师还会茶道吗?与你认识这么久了,都没有听你说过。”家访要说的话结束了,郭襄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倒是对眼前这套家伙事有了兴趣:“你琴棋书画、修身养性的特长,还真是样样精通啊哈哈哈。”

    “......那你和郭老师聊,我先出去做事了。”陆怀用手背蹭了蹭李玉娴的腰。

    并知会了一声:“郭老师,你们聊。”

    “嗯,陆小姐您忙。”

    郭襄目送着陆怀出了客堂,整个松了口气:“呼。”

    李玉娴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好笑,却又不解:“郭老师,你......好像很怕陆怀?”拘谨直接写在脸上的那种程度。

    但李玉娴还挺疑惑的,陆怀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很有亲和力,肯定比自己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强得多,而郭襄这种老狐狸,惯见过世面,手上也对接着各种各样的人,照理说不可能见陆怀怕的。

    “没有没有,哈哈哈,没有怕。”郭襄尴尬摆手。

    “哦?”

    “嗐,就是感觉陆小姐......她一直防着我。”郭襄苦笑:“我以为我们也算熟人了,但好像又不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李玉娴若有所思,不置可否。

    “没事,你们俩感情这么好,我这个局外人又掺和什么呢哈哈哈哈,只希望陆小姐不要把我当坏人就行了。”

    “没有的事。”李玉娴心想,你在乖乖眼里,大抵确实是坏人:“要再来一杯吗?”

    “啊?可以吗?”嘴上这么说,但喝空的杯子已经呈递了过去:“这茶一喝,感觉和你更亲近些了。”

    李玉娴勾了勾唇:“你是大人物,手头要忙的事多,来这里也总是说完话就走,自然不好留你喝茶。”

    “要是早知道李老师还有这手艺,我肯定经常想来讨茶喝了。”

    “郭老师对茶有研究?”李玉娴眉眼微抬,望到院子里正拿着剪子假意修花实则余光总往自己这边投来的陆怀。

    “没有没有,我就是附庸风雅,平时也是喝咖啡多。”

    “嗯。”还躲。

    李玉娴不由想要发笑。

    “后面你们又聊了些什么?”送走了郭襄,陆怀终于又能挨到李玉娴身边了。

    她倒有些好奇,感觉李玉娴也不像是能和郭襄很有聊的样子。

    “聊到了你。”

    “我?”

    “你呀,总是太紧张我,人家都怕你了。”李玉娴抬手,纤指在陆怀脸颊上一戳,嗔道。

    “啊?”陆怀颇觉无辜,对自己‘太紧张’的说法颇不认同:“我哪里太紧张,我就是正常紧张啊......再说也不能怪我对她没有好感吧......你的病难道不是从她那里带来的?”

    “嗯嗯嗯。”李玉娴连点了三回头。

    “我已经对她很客气了好不好......”陆怀撅着嘴,闷闷的:“被她这么一说,感觉我都变成什么恶人了。”

    “是啊。”

    “嗯?”陆怀脖子一梗,瞪她。

    “我说的是,你已经对她很客气了。”

    陆怀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对每个老师都这么上心,有什么事是每次都要通知到家里的?又不是我这边的阿爹阿婆嬢嬢们,有时候手机联系不上人,非要跑一趟家里......”

    “你这老醋怎么越酿越酸了?”李玉娴捏了两把陆怀腰间的软肉:“快拿出来晾晾,别酸过头了。”

    陆怀:“......”

    瞧陆怀那气笑不得神情,李玉娴忍不住吭哧笑了出来。

    “哎呀,不跟你讲了!身体才好一点,就又开始捉弄我,烦人得紧。”

    “哈哈哈,这才多久就嫌我烦了,那以后有的烦了,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

    黄金周前夕,忙是必然的,先是很多假日期间要贩卖的礼品纪念品都要准备好,其次是去年就打算做但一直没有真正实施、把柴房开辟出一半来做文创空间的事好好落实。

    前者还算简单,毕竟是每年几个大节点时都会跟进,做起来相对容易;后者说来也不算难,只是万事开头难......

    陆怀深喘了一口气,将面前那积压在一处、堆得毫无章法的木板枯枝扒拉到簸箕中,而后一个挺腰站起,将簸箕端到院子里。院子里已然堆满了从柴房清理出来的各种杂物,看着一整个乱七八糟、灰尘飞扬。

    一个抬眼,又见那个被自己赶走好几次的人又来将柴火分类码放在角落,陆怀不由有些气闷:“你放着你放着,别理了,一会儿我会理的!你搞不明白,有些大的我等会儿还要拿锯子锯一锯的!”

    一会儿把自己搞累了,又要得不偿失。

    “我晓得,我只是先替你分门别类地归好,否则这院子堆得都不好走路了。”李玉娴将一根枝子掂了掂,归到一旁的大树枝堆里:“再者,医生也说了,身子也要常活动才好,像你把我当个花瓶一样供起来,一碰就碎就好了?”

    突然拿出医生的金律玉言来压她,陆怀也无法再说什么,恐怕再将她推走,她就真要犟了:“......那你小心点,别被绊着跌着了。”

    李玉娴又将一块三合木板丢置到另一侧:“虽然从前我没曾进过柴房,也不知道柴房里是个什么样,但看到我们家的柴房......啧,确实早该理理的。”

    “嗐,人看不见的地方我就懒得收整了,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总不想将时间花在弄这些东西上。”陆怀捶了捶自己腰,疼得嘶嘶叫:“大多都是直接往里头一堆一丢,想着反正都是要烧掉的,用的时候再拿点出来掰一掰劈一劈......”

    “我都没问过你,这些柴火都是从哪来的?”李玉娴脱掉了手上的手套,挤进陆怀跟前,让她调转了个身,替她揉按肩膀:“说出来不叫你笑话,我还以为咱们这柴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呢,哈哈哈。”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陆怀怔了怔,目光投到柴房里,随后又笑:“怎么可能啊!”

    李玉娴手往下,替她按起了腰:“我说笑呢。”

    “嘶......”陆怀难忍痒意,有些想躲,却又不舍得放弃这舒服的伺候:“去年今年已经用掉好多了......唉,你说的也是,得找点路子,弄点柴回来了,不然早晚有用完的一天。”

    “咦?那你以前是从哪里弄柴?”

    “噢......以前秦阿爹是在市政绿化里帮人种树的,所以有很多树枝啊什么的经常拿回来用,他知道我没地方收,就连我的那份一起攒了拿来,噢......西桥那边还有个阿婆,她女婿一直都是做包工头的,有时候也会弄些工地上的废料送给我......”

    “原是如此。”李玉娴了然:“那......”

    “不行,不能偷懒了,得快点弄好才行,请来的设计师傅明天就来了。”陆怀从李玉娴手中挣脱开来,再次投身到了收整工作中。

    李玉娴低首看了看脚下的乱柴:“嗯,加快速度!”

    分类、码放、锯木、扎捆再放回到柴房里......一直忙活到了天暗下来,这些工作才堪堪做完,留着院子里一堆垃圾还没有收拾,陆怀就被李玉娴抓进厨房吃晚饭了。

    “好几年没有这么收拾柴房了,这收拾完了,乍一进去,居然有种很陌生的感觉,哈哈哈哈。”陆怀吸溜着粥汤,笑说:“好神奇啊。”

    “你这话听着倒是有些新鲜。”

    “你没有过这种感觉吗?”

    李玉娴歪了歪头:“你这么说的话,应该有吧,于我来说,家里陌生的地方应该是挺多的,毕竟有些地方,我不太会涉足。”

    “切,富婆发言!”差点忘了人家是旧时代的大小姐,那家不叫家的,叫府,房子多的是。

    “乖乖。”

    “嗯?”陆怀应声看她。

    “傍晚时分,我见你一个人傻傻立在庭中,在想什么?”

    “......”

    陆怀眸子里俨然闪过一丝惊慌,快得让人几乎捉不住。

    但李玉娴是捉住了。

    “什么傻傻立在院子里?有吗?”陆怀不自觉地摸了摸耳鬓。

    “有吧,我淘完米回身,正巧看见你呆呆地立着,也不做什么,立了约莫有两分钟。”

    “啊......”陆怀又摸了摸头:“那时候......那时候可能我是在想怎么把柴火码进去吧,毕竟也要考虑到能隔出多少空间来装修嘛,你不懂,码柴火也是有学问的。”

    “学问,也是,处处都是学问......”李玉娴点了点头,将菜碗里的肉挑了块有肥有瘦的夹到陆怀碗里:“最爱吃的五花肉怎么不吃,尽扒拉白粥?”

    “嘿嘿。”陆怀憨然一笑:“忘了。”

    “你呀,这也能忘?”李玉娴娇嗔地瞪了陆怀一眼:“干活干傻了?”

    “哪有”

    “算了,不干也傻傻的。”

    “?”陆怀哼了哼:“只会占我口头便宜。”

    说罢又低头伏桌猛扒了几口粥。

    李玉娴看着她,勾了勾唇:“烫,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