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猫看完病,夏熠第一时间把账单拍照发给陈清安。
替他照顾猫就算了,还要给他花钱,没道理当这个冤大头。
“小熠,你和哥哥算得真清楚。”
陈清安很快回过来一句语音,笑声中透露着无奈。
账单上是2388元,他直接转了三千。
倒是挺大方。
夏熠对不抠门的人自带滤镜,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了。
当然,陈清安在这个世界其实属于正常人,是周围的那群人太颠了,他才戴了有色眼镜看待他。
对一个人的印象转变,往往只需要一件小事儿。
夏熠太现实了,态度比之前好了不止一点,回语音道:“放心吧,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猫的。”
回到家,夏熠把小猫放地毯上,先安置好它的临时小窝,然后去冲了个澡。
天气太热,稍一动弹就浑身黏腻。
清清爽爽走出来,夏熠擦着头发,下意识寻找小猫的身影,却没看到。
起初,他没怎么在意,以为是躲床底下了,结果吹了一半头发扭过头,猛然发现角落里那扇小窗户居然是开着的。
那扇窗下面有书桌,以小猫的灵活度,很容易跳得上去。
可他书桌上放着电脑,担心落灰,那扇窗从来都是不开的,怎么……
目光一凛,夏熠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趴到窗前往下看,什么也看不到,急得他迅速冲下了楼。
当来到花园里,那扇窗户正对着的下方,夏熠一眼看见了趴在那儿奄奄一息的小猫。
明明一个小时前,它还趴在他怀里喵喵喵地叫着。
双腿犹如灌了铅,夏熠步履维艰走过去,心中仍抱着一丝期冀,轻轻碰了碰小猫的身体,希望它只是睡着了。
但它,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应。
“哎呀,这怎么死了只猫?”有佣人走过来看到这一幕,晦气地直皱眉头。
夏熠小心翼翼把猫抱起来,抱回了房间。
这是一条生命,他没法坐视不理。
把小猫暂时放回它的窝里,夏熠推开了隔壁的门。
回来时,他和夏维星打了个照面,他看着他怀里的猫不屑一笑,说他惺惺作态。
已经撕破脸了,夏熠也不再顾忌那么多,见夏维星坐在电脑桌前打游戏,他上前几步拿下了他的耳机。
“谁他妈……”夏维星接连输两局,正打得不爽,咆哮着回过头,看见夏熠,嗤了声:“你来干嘛?”
夏熠盯着电脑上的游戏页面看了半天,才移开视线望向夏维星的脸,一字一顿道:“陈清安的猫死了。”
“死了就死了,关我什么事儿?”夏维星骂了句有病,“没看见我在打游戏?”
说完,他要重新戴上耳机,被夏熠制止,“只有你看见我抱着猫回房间了,那扇小窗户我从来都不开,是不是你把猫给扔下去的?”
“我他妈又不是变态,扔你的猫干嘛?”夏维星甩开夏熠的手,“你不要血口喷人,说不定就是你自己忘了关窗户!”
“不可能,那扇窗户我早上走的时候还看了眼,是关着的。”夏熠十分笃定。
夏维星目光晃了下,“那就是佣人给你打扫卫生时开了,你不会养猫非要揽这个活,自己照顾猫不上心,还要冤枉我,可不可笑。”
“行,你还狡辩是吧?你的蓝牙耳机掉我书桌下面了!还不承认!”
听夏熠暴怒出声,夏维星下意识反驳:“你胡说!我当时根本没戴蓝牙………”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夏熠的圈套,夏维星慢慢噤了声。
难怪他一句接一句跟他纠缠个没完,原来就是想把他给绕进去。
夏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还懂得给人下套,真的不像以前的他了。
眼底涌动着心虚,自觉理亏,夏维星也不多作解释,强装淡定晃了晃脑袋,“不就是一只猫吗?杀了又怎么了?法律还能判我刑?”
“夏维星,你说这种话还是人吗?”
夏熠的后背爬上刺骨的寒意,如被虫子啃噬,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惶恐不安,为自己面对这么一帮冷血无情的人。
在他们眼里,作恶多端是不会有代价的,他们践踏别人尊严,藐视法律,漠视生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犯了错被人揪出来,也那么泰然自若,没有半分悔过的意思。
脑海中一想象夏维星推开窗,毫不犹豫把那么可爱的小猫生生砸下去,夏熠的心脏便犹如被无形的手紧紧抓着,快要窒息。
他不是什么爱猫人士,但面对如此残忍的行径,还是会感到发指。
夏熠好恨,冲动地想把夏维星拉起来揍一顿,以泄心中的怒火。
可他这身体薄得像纸片,狂风一吹都会倒,跟夏维星这种健壮得像头牛,整天打篮球的体育生对垒,就是自行讨打,白白挨一顿揍。
所以,原地站了几分钟,夏熠最终什么也没做,沉默转身出去了。
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增强体能。
现在的身体太弱了,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光靠脑子,遇到危险状况也不能保证百分百逃脱。
他要好好吃饭,把营养跟上,报个武术速成班,练些防身术。
-
回到房间,夏熠反复组织几遍措辞,才把小猫离世的事情告诉陈清安。
他自然不会替夏维星遮掩,不管陈清安相不相信,他都明明白白告诉他,小猫是被夏维星从楼上扔下去的。
不过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他和夏维星之间的矛盾引起的,小猫是无辜的,陈清安同样也是。
夏熠还是会感到愧疚的。
对面应当是沉默很久,没有责怪夏熠,只吩咐他把小猫的尸体给安置好,夏熠立即去做了。
今天是他心情最差的一天,尽管晴空万里,他却觉得自己的头顶笼罩着乌云,在他的周身是茫茫黑暗,找不清方向。
就像他的心情,想要发泄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忙完小猫的事情已经是晚上了,夏熠听见夏维星和朋友约好了去喝酒。
他应该很得意吧?
终于做了件能打击他的事情。
夏熠冷着脸开了电脑,不能只有他一个人难受,夏维星也要付出代价。
对于曾是计算机系的大神,后来又进大厂的夏熠来说,黑夏维星的游戏账号简直轻而易举。
登陆之后,他将他的游戏装备全部都卖了,号的信誉值也被他降了几十分,被禁赛了。
光这些还不够,夏维星的电脑里储存了些他和前男友亦或是炮.友的亲密照没舍得删,被夏熠破了加密软件,发现照片后,将其全部拷贝出来,身体重点部位打了马赛克,保留一张脸,发到了学校论坛。
要一个人社会死亡,比折磨他更痛苦。
夏熠曾经也爱打游戏,自然明白一个账号的维护有多么不容易,当两种崩溃同时间抵达,他的精神防线会瞬间被攻破,痛不欲生都是轻的。
如果不是夏维星赶尽杀绝,他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忙完这些,已经晚上十点,夏熠知道夏维星一旦发现这些事,等回来后,势必要同他大战一场。
左右也打不过他,夏育东去了外地出差,成了他们母子俩的主场,他留在家里只有被拳打脚踢的份上。
所以,夏熠一分钟都没耽搁,迅速逃离了事发之地。
让子弹先飞一会,待硝烟弥漫,他再回也不迟。
只是,离开夏家别墅后,夏熠不知道要去哪儿了,他一个可以投奔的朋友都没有。
在司机师傅问他目的地的时候,夏熠的脑海中本能浮现一串地址,是萧应那晚发给他的。
有时,反复犹豫做不了决定的事情,当你被逼到死胡同里,就有答案了。
“师傅,去茗御澜庭。”
-
今晚的应酬在苏曼山庄,那里的葡萄酒醇香浓郁,全国闻名,苏铭夜虽喝得不多,回家途中头还是隐隐作痛起来。
他对酒精很敏感,经常性的喝一点就不舒服,那种感觉和喝醉不同,人很清醒,却提不起来半点儿精神。
到小区时已是凌晨两点。
司机正要开进去,旁边忽然有个人对着车挥手,示意停下来。
能跟着苏铭夜工作的,那都不是一般人,眼力和记忆力也相当了得,司机认出对方好像是下雨天,苏总特地送回家的那个男生。
当时他还撑着伞,把他送回到驾驶位,你说这能忘吗?
“苏总,有人找您。”
司机回过头,小声提醒。
苏铭夜轻抬眼帘,隔窗望见夏熠,唇角顷刻勾起不易觉察的弧度。
他还是来了。
“让他上车。”薄唇轻启,苏铭夜交代司机。
司机下车去请人上来,夏熠顺手拉开了后座车门,很坦然坐了进去。
他既然来,就代表已经想清楚所有需要承担的后果。
车内气氛沉默,一直到地下车场都没被打破。
在他们下车前,司机陡然问了句:“苏总,明天我几点来接您?”
通常都是八点到九点之间,但今晚……情况有些特殊。
“我到时通知你。”扔下这话,苏铭夜率先下车。
夏熠紧随其后,和他一起进了电梯,又去到家里。
他没有告诉苏铭夜在门口等了多久,这种高档小区戒备森严,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外界人士不得入内。
身上沾染了夜间的露气,夏熠顺手脱下了外面的衬衫,主动打破僵局。
“我先去洗个澡,你稍等。”
他半点没有刚来作客的局促,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
苏铭夜坐在沙发上,沉默凝视他。
不懂他昨晚不来,偏偏今晚出其不意到访,连声招呼都不打,不怕扑空?
等到深更半夜也要见他,可真有毅力。
察觉到苏铭夜的视线紧随,夏熠在进浴室前忽然转头,关怀备至询问了句:“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在关心我。
表情松动几分,苏铭夜坐正身体,刚要回答,夏熠却又开口:“实在没力气的话,可以不用勉强,休息一夜,明天再做。”
做?
做什么?
大脑频率空了一拍。
在人“嘭”一声关上浴室门之后,苏铭夜懂了。
原来他专程过来只是想和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