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秘书看着掌心中的身份卡,半晌回不过神来。
正要高高举手想要大声说出什么,池柳已经甩开了初祈的桎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初祈怔怔看着那个背影,湛黑的瞳仁里混着心疼和委屈。
文秘书终于弱弱地出声了:“那什么,boss,我想给您看样东西……”
心情很差的时候听到别人的声音,初祈的脸瞬间黑得彻底,他缓缓转过身,瞳仁填满猩红,神色冰冷得可怖。
文秘书却已经把那张身份牌怼到了他面前:“boss看!刚刚从宫殿里掉出来的!这就是您沉睡时和您共同生活过的人类!”
十之八九也是为沉睡的boss调过酒的人类!
初祈刚准备把自己烦人的下属赶出去,看到对方手里东西的一瞬却整个僵住了。
他一把将那张身份卡牌夺了过来,直直盯着那上头闪耀着锋芒的漂亮青年,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像要把那张金属卡牌盯出洞来。
半晌,磁性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什么回事?”
文秘书眉头微皱:“boss,我也不清楚。”他无奈地补充道:“我并不知晓小池的过去。”
小池也并未主动提起过。
刚要说句‘我这就联系基地那边’,初祈却已经绕过他走向办公桌,地上掉落的私物悬浮起来自动清洁,向一个方向移动。
初祈在办公桌后坐下时,那些私物已经落入了他的怀抱。
他像只野兽般,轻轻嗅着怀里那件带着浅淡香气的旧衬衣,随即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查查看,他为什么会去到我的宫殿。”
对面的领导这两年新上任,他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茫然地反问:“啥?您说谁?”
至少说个名字哇!
初祈垂眸看着那张卡牌上的字,声音嘶哑又奇异:“基地后勤保障部162号——”他兴奋又笨拙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又奇异:“池柳中尉。”
……
“咱俩都知道,”中午的酒吧依旧没什么人,姚不昧坐在露台的座位上,指尖轻点着一份资料:“池哥脑部受过很严重的伤,才会去后勤保障部任职的。”
“说实话,池哥现在出现记忆缺失,我倒认为和四年前空间溶解事件关系不大,而是比那更远之前的脑伤在影响他。”
姚不昧靠在椅背上,垂眸无奈地笑了下:“池哥可是第一批进基地的精英,最初在1号实验室服役,是那里最优秀的前线研究员。他不得不从前线退来下时,基地的高层没有一个不为他可惜。”
前线研究员,顾名思义,不仅需要对玩家与祂们进行繁密复杂的研究,还需要冒着生命危险上前线,接触与收集第一手资料。
直到现在,基地的前线研究员都非常珍稀。
那时那么年轻的天才因为不可逆的脑损伤前途尽毁,不仅要离开前线,并且再也不能从事相关研究工作,没有
谁能不为他扼腕叹息。
温溪冷冷看着他:“池哥在后勤部也很好,他从来不怨天尤人。你少在背后对他指手画脚!”
池哥是为了救后辈才受伤,但他从未说过一句后悔,也从未消沉。
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什么,那个好看的青年总是温柔地笑着。
哪怕那时他们两个大麻烦被领导丢给池哥照顾,哪怕需要在深渊副本里办公,池哥也从来没埋怨过一句!
温溪眉头皱起:“而且这和我要你去调的资料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基地那边的领导要她和这变态合作,她才懒得理他!
姚不昧翻开另一份资料,指着照片上戴了玩家面罩的老头儿:“这变态的能力是控脑,他还是玩家那边的生物学家,解剖过那个叫小箱箱的小水母和无数人类。”
说着姚不昧神色冰冷声音更加冰冷:“还有,你以为当初对池哥造成脑损伤的玩家是谁。”
温溪一怔,蓦然睁大了眼睛。
“什么脑损伤?”璀璨的午后阳光里,高挑削瘦的好看青年斜斜倚在露台的门壁上,抱臂看向两个年轻人,唇边带着温柔又随和的笑。
姚不昧≈温溪:!
温溪忙站起来,结结巴巴道:“池哥你来啦!没、没什么的!”她直直指着白毛青年:“是这家伙自己脑子有病!”
姚不昧瞪大眼睛——这个坏丫头!基地时期就老是在池哥面前说他的坏话!
他想当池哥的狗怎么了!他在笔记本上诚实地写下自己的愿望怎么了!这丫头干嘛老是拼命向池哥证明他是个变态!
姚不昧理直气壮地分辨:“池哥我脑子真没病!我妈从小就带我检查过的!”简直掷地有声!
趴在吧台午睡的齐藤箱箱同时唰地一下抬起头:嗯?又遇到脑子有病的麻烦客人了吗!
小朋友的悄悄话:“妈咪他刚刚又在想做你的狗狗,真的不是变态吗qaq”
池柳:“。”啊他是不是该好好对小朋友进行点胎教,现在小家伙儿都能脱口而出变态了!
温溪这时一把拽起姚不昧的衣领就往外走,她朝池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池哥你别担心,我这就带这个变态离开我们酒吧!”池哥好不容易在这里过上了幸福普通的生活,他们绝对不能再把他牵连回那个可怕的世界!
姚不昧朝池柳张了张口,被拽走时竟然没有挣扎。
池柳只是温柔地微笑着:“嗯,好。”
等到两个人彻底离开酒吧,池柳才走到露台围栏,看着下面的江水舒展了下身体。
他刚刚其实只听到一句话:‘你以为当初对池哥造成脑损伤的玩家是谁。’
池柳无奈地笑了下:这下确认啦,他从前应该确实认识温溪和姚不昧。
说不定他还和那俩冤家一样的年轻人同单位!
此时江风清凉地拂过,吹乱了池柳的额发,他的视线跨过江水,最终定在对面高耸入云的英望大厦上。
笑意渐渐淡去,池柳握着雕花围栏的手一紧——那个曾经和初祈一起生活过的人,对初祈一定很重要。
重要到,初祈连对方多年前留下的私物都舍不得丢掉。
初祈说那座宫殿是礼物,他便下意识认为那是给自己的礼物。
但那装满了别人私物的宫殿,怎么可能是给他的礼物?
他对初祈算什么呢?
已经有了在意的人,那个男人就不该再来招惹他!
池柳咬疼了自己浅色的唇,他闭了眼,手掌温柔地抚上隆起的腹部。
再睁开时,琥珀色的瞳仁平静坚定得像一汪湖水,他轻轻道:“之后只和我一起生活,你会寂寞么?”
小朋友眷恋又乖巧:“妈咪……我只要妈咪qaq”
爸爸坏,让妈咪伤心,那就不要爸爸!
池柳弯了眼眸:“好。”
他永远都会看向前路。
不管失去谁、失去什么,他都有能力给自己和小朋友幸福。
……
英望大厦。
初祈挂断基地领导回过来的电话,猛地站了起来。
他大步走向落地窗,视线透过云层与大江、精准地聚焦在云中大厦66层的露台上。
初祈微微弯曲了高大的身体,手掌覆在自己空洞的左胸腔——另一个世界的心脏、在疼……
一想到那个青年,心脏连带着骨头便酸麻得让他喘不过气……
文秘书在背后惊疑不定地看着boss:“您、怎么了?基地那边到底对您说了什么!”
boss第一个电话过去时,那边领导就试图调阅“池柳”的档案,但涉及小池相关的竟然是绝密档案,需要更高一层的权限!
领导拿到权限,才给boss又回了电话。
他不明白那边到底说了什么boss才会变成这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失控毁了全世界一般!
初祈却只是看着露台上的青年,满目猩红,仿佛要将那个青年拆吃入腹永远藏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声音嘶哑至极、丧失了那种失真感,带了浓浓的“人味儿”,他道:“去通知医生,我会配合后续一切治疗。”
他的心脏在发疯,他的脑花在发疯,他身体里所有的器官都在发疯,他现在只迫不及待地想快点想起那个青年——想起他们新的回忆,想起、他这样的怪物如何去小心翼翼地爱他。
房间里充满了可怕的压迫感,浓绿的血从文秘书的鼻孔里流下,他却并未理会,只是严肃而恭敬地微低了头:“是。”顿了下,他问道:“您现在不去小池身边吗?”
初祈已经重新坐回办公桌,他把自己的脸埋进那件白衬衣里,后脊伸出的深蓝触手痴迷地啃噬着衬衣上青年的味道,更多触手自人形的身体里涌出,铺天盖地地在房间里涌动。
牢笼一般的触手中心,初祈用力嗅着那件衬衣,喃喃道:“我不能现在去找他。我会伤害他。”
他仿佛无师自通——无法自控的时候,要远离自己最爱的人……
文秘书震撼地看着眼前一幕,半晌,还是安静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时间过得很快。
入夜前,池柳调好今天的最后一杯酒,按时下了班。
毕竟齐藤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将夜场打理得井井有条。
结果一出大厦的大门,他就遭遇了车祸!
“噼里啪啦()”的可怖碰撞声里,一辆豪车撞弯了电线杆,车身冒着火星子不顾一切地精准朝池柳撞来!
下班的路人发出惊恐的喊叫。
池柳眸色一冷,正要躲开&adash;他当然有自信躲开。
脚步动弹的一瞬,一个高大的影子蓦然压了下来&adash;西装革履高大俊逸的男人严严实实地挡在了池柳身前,神情冰冷地将手覆在车前厢上。
冰冷的异香充斥着鼻腔,池柳蓦然睁大了眼睛。
车子轮胎在地面打滑,冒着火星子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车子彻底爆炸前,初祈看着驾驶位被谁控制的npc,还是用触手将人扯了出来,敲晕丢在安全的地方,随即又不耐地将那车子甩到无人的广场空地。
砰?()”地一声巨响,车子彻底炸开。
远处的警笛声焦急地响起来,同混乱的人群喊叫声交缠在一起。
初祈却只是转身捂住了池柳的耳朵,他垂眸专注地看着鼻尖泛红的青年,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别怕,我在。”
池柳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头顶突然又传来滋啦的声响!
炎热的夏季,上方的高压线凭空结了厚重的冰棱,高压线很快不堪重负地断开,冒着火星直直朝池柳砸去。
初祈轻轻推开了池柳,用瞬移将人送到了安全的大厦大厅。
下一秒,那条线落在了他的肩上,无数电流通过他的身体,初祈连眼睛都泛着电光。一声可怖的声响后,周围的商圈陷入一片黑暗里。
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池柳第一次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初祈——”高压电可以杀死文秘书,那么,初祈呢……
他会死吗……
为自己而死?
池柳鼻尖满是刺鼻的烟尘味,耳边嗡嗡作响,太阳穴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眼前一黑几乎失去意识他也在下意识走出大厅,向那个男人在的地方走去——
心绪起伏到浑身泛麻,他有些庆幸,他的小朋友睡着了,不会通过他的身体感受到这种痛苦……
腿酸疼得要命,池柳觉得他有点撑不住了——
下一瞬,他跌进一个泛着冷香的怀抱。
“抱歉,亲爱的,让你担心了。”西装破破烂烂的男人无比珍惜地把青年抱在怀里,将一个吻映在对方微颤的眼睫:“我都想起来了。”
“别怕,宝贝,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条暗蓝的触手疯狂地涌进黑暗混乱的人群里,精准地穿透了冰系玩家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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