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或,以前没发现你嘴皮子这么利索,你应该去演戏。”
“跟在我们身边当一个小跟班,你太屈尊降贵了。”
陈锋不无讽刺地似笑非笑地说道。
殷或对于他的嘲讽,马上就反驳了。
“我不去演戏,那些都是假的,我还是更加喜欢真实点的。”
“真实?”
“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真实!”
“难道你在我们身边都是一个人设,分明就是完全不同的角色吧,医生?”
“你是真的关心那些病人吗?难道不是开诊所当医生会让你觉得演起来骗人很爽?”
傅戎才不听殷或说的任何狡猾的话。
他在避重就轻。
重点分明就是他欺骗了他们,他在耍着他们玩。
无论是傅戎自己,还是另外另外两个人,他知道他们的底线之一,就是拒绝被骗。
然而殷或不仅骗了他们,他现在找出来的借口,或许有的真的如同他说的那样是事实。
可是再真又能怎么样,能够掩盖他欺骗他们这件事吗?
“你喜欢沉浸,所以你一个人找了几份工作,上午扮演司机,下去去别人那里扮演助理,这种对于你来说就是真实?”
“殷或,你不是三岁小孩,我们也不是,还是你觉得你可以骗得了谁。”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过我也想到了,你们不会接受这种简单的理由。”
“接受?然后放过你是不是?殷或,你的如意算盘倒不用打这么好。”
陆严安静听了一通,在陈锋和傅戎都表达过意见之后,他这才出声。
比起另外两个人,他对殷或找到的理由不感兴趣。
或许该说他对殷或这个人更加有好奇。
他骗了他,这个结论毋庸置疑。
在这之外,他已经在衡量和评估该给殷或什么样的惩罚,好对得起他这半年来在他面前演戏演得这么辛苦。
本来还觉得殷或会做事,做什么都手脚干净又麻利,他还想着给殷或加点工资。
可殷或就是这样回答他的。
陆严轻抿的嘴角透露出更深的寒意来。
“好,那我换个借口。”
“傅戎,你指责我骗你,我骗你什么?”
“我是你的员工吗?我有和你签订任何的用工合同吗?”
“好像没有吧,我和你之间,任何纸质之类的文件都没有,我不是你的员工,你的手下。”
“我开了诊所,你隔三差五就去找我给你当私人医生,你喝醉酒很多时候都是我在照顾你。”
“因为你信不过别人,你只相信我!”
“你给我打钱,算是给我的辛苦费。”
“但这种费用,哪怕是放在法律上,你不给,我也不会和你要。”
“全都是你自愿的,我从来没有朝你伸手要过钱。”
“傅戎,我没有对不起你!”
殷或早就知道简单的一两个借口,根本难以说服面前身世显赫的三个雇主。
他一开始也不会抱着这样轻松的想法。
所以他还找了别的理由。
而这样的理由,于情于理,他都没有错。
他是可以道歉,但这些对不起,都是傅戎他们想要听的,他们想,他就满足他们。
他是炮灰不假,可炮灰不是完全''的道具,更不是谁的私有物,无论是他的人身,还是他的思想,他的灵魂,都完全受他自己本人拥有和控制。
不受外界,什么雇主之类的所有。
傅戎知道殷或肯定还会狡辩,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殷或嘴里居然是说出这样的话。
傅戎笑了,呵呵呵地低声笑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对殷或这么多年来的好,原来在对方眼里,都是他自愿的。
是他心甘情愿,或者可以说,是他自己要去热脸去贴殷或的。
真是好笑!
殷或好笑,他自己也好笑。
“你的说法,以往你都很委屈,我找你,经常叫你出去玩,也是在强迫里,你心里根本不愿意?”
“是这样吗?殷或。”
傅戎嘴角眼底都染满了笑意,可是熟悉他的殷或知道,傅戎笑得越是开心,其实代表着他越是愤怒。
他现在已经在盛怒边缘了。
“我没有这样说过,你说的和我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我在说你觉得我工作上欺骗你的事。”
“我是没有和你讲,但是这不能证明我就是在骗你。”
我客观上是有隐瞒,但主观上我不认为我是在故意骗你,我只是没有主动说,因为你也没有问我,我没有想通过任何事来伤害你和我之间的感情。”
“感情?”
这两个字在这个房间里,从殷或那张漂亮的菱形嘴唇里说出来,只让傅戎觉得刺耳。
“你对我还有感情吗?”
傅戎对于殷或的这番话,他一个字都不愿意听进去。
他已经不在乎殷或能够怎么找理由了,他就想知道,他傅戎对于殷或算是什么。
“我们这十多年的友谊算是什么?”
“你是我的朋友,我一直都这样认为,哪怕你过去不主动找我,其实我也会到你身边。”
“对不起,让你难过。”
“我可以弥补,只要你说,任何事我都可以做。”
“那你就把另外两份工作给辞了。”
“除了这件事。”
“可我也除了这件事没有别的要求。”
所以合着殷或说这么多,口头上认错了,心里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不仅不诚心改错,他还要继续错下去。
“你真这么爱工作?”
傅戎不信,什么理由都可以,但殷或喜欢工作这点,他绝对不相信。
感知出来傅戎不信他热爱工作这点,殷或深深呼吸一口气。
“哪怕不在你们这里工作,换了别人那里,我也会这么干。”
“我不会只满足于一份工作。”
他来的时候就拿了多个炮灰剧本,他当然会同时扮演几个不同身份,做几个不同的工作。
“好好好,殷或你真可以啊。”
傅戎呵呵呵的,眼底居然有受伤的一丝情绪浮现了上来。
“我很抱歉。”
殷或又一次道歉。
傅戎转过了头,他还是太善良了,那就让另外两个人来。
今天殷或必须低下头来。
“我也是自愿的?好像我这里不是吧,殷或,我们签订了合同,合同内容如果你忘记了,我现在可以立刻让人把合同给拿过来。”
“不用。”
殷或拒绝了雇主陈锋的提议,不需要再把合同拿过来,他都记得上面都有什么内容。
“在工作时间里,你的任务就是随时都等待着,但凡我有需要,你就要开车来接送,就算有时候我不找你,但白天的那段空闲时间里,我都是给了工资的。”
“也就是说,你一边拿着我的工资,在工作范围内,你又去别的人手里工作。”
“我开工资给你,是让你给别人打工的?”
“殷或,你来说说看,我难道是个冤大头?”
陈锋问出口的话,殷或还真的不好反驳。
因为他说的确实是正确的。
看到殷或哑口无言起来,陈锋勾起了一边嘴角,他后背靠在了沙发上。
“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签订的合同,你违约了。”
“殷或,你来猜猜看,违约金有多少?”
“你要去起诉我?”
“不,太麻烦了,我不起诉你,但是我想你也不敢跑路。”
“你敢吗?”
陈锋有着绝对的信心,殷或不敢撒手逃跑,他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
陈锋觉得自己不会像傅戎那样好糊弄,他和殷或不是朋友,他们也没有十几年的感情,他试图断绝殷或的后路,然后看一看他能怎么辩驳。
显然他们都略微低估殷或了。
“我是在工作时间做了别的事……”
“但是陈总,法律有规定工作时间一点别的事都不能做吗?”
“该做的我都以最高效的方式完成了,迄今为止,我敢毫不客气的说,我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我的专业技能,在任何地方,我都是自豪的。”
“我是做的不对,可是我不过是多做了两个兼职而已。”
“而且在傅戎那边,我经常是晚上去工作,并不是在你规定的工作时间内。”
“再退一步,我是兼职了,我是骗了人,可难道陈总你就一点都没有错吗?”
陈锋被殷或的反问给震的表情都凝滞了,他立刻转头去看傅戎,还有陆严。
如同他的错愕差不多,两个人显然也被殷或的胡言乱语给惊讶到了。
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们来找殷或的错处,反倒是他们不对了。
“我的错?”
陈锋想他没听错吧?
殷或在质问,他也有错。
“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
陈锋眉头早就深深锁了起来。
他对手下人向来都相当纵容,就算是有谁做错了事,他也就稍微提两句,甚至都不会扣他们工资。
他的善良就是被人这样利用和看待的。
陈锋算是知道了,站在他眼前的人,就不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或许该说,殷或他根本就没有心。
他把他们的好意当成了驴肝肺,还觉得是他们的纵容害了他。
“你对任何人都太好了,一点老板的架子都没有,你太温柔了,所以我才会瞒着你去兼职,但凡你严厉一点,我都不会这样做。”
“你不会,我看你会得狠,你不是还开了诊所吗?”
“难道那个诊所你会关了?”
殷或的嘴巴太能编了,编得陈锋有某个时候还真的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但他又及时反应过来,这些都是殷或的一面说辞罢了。
最终目的他都是为了自己,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任何惩罚,他想要从这个严重的事故里全身而退。
这种妄念不可能。
他们不会再给他这种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