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 第四十一章

    ◎士兵级寄生体◎

    第四十一章

    禅元根本不知道摄像头忠实的记录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出发前, 他就考虑到社死的严重性,这也是他严格控制队友人数的原因之一。在确认队友一个是寡言少语、一个是少有同族在本舰上后,禅元大胆启用了雄虫的私人物品。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可是为了高效快速钓寄生体, 在范围内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物品, 充分保证队友和自己的生命安全哎。

    恭俭良会阻碍他赚军功吗?当然不会, 雄虫如果知道自己的味道可以帮助他亲爱的雌君的杀人头, 一定欣喜若狂冲下来……至于是弄死寄生体先,还是弄死雌君先, 禅元个人倾向于两者一起死。

    恭俭良的爱心蛋糕还沉甸甸压在自己背包中呢。他和伊泊双双匍匐在地, 谨慎观察那条三角布下的河流。

    他们看见水面激荡波澜, 水汽与流动的空气只会让雄虫的味道飘散得更快。禅元不清楚恭俭良的精神力到底有强, 但目睹过丸蜥蜴和水蛭种集体冲锋的他清楚, 在暗无天日的万尸河中,恭俭良就是最闪亮的大灯泡。

    “来了。”禅元低声道。

    不用他说,伊泊已经准备好了。漆黑中簌得杀出一条肥硕的长尾,他似乎想要将雄虫的私人物品勾下来。禅元猛地拽动绳索, 继而水面水花四起,水蛭种冒出头。

    磅!

    伊泊一枪击中。在水蛭种的痛呼声中, 他补了两枪,直至万尸河浮起一片血色。禅元才松开绳索将诱饵降低些,等待下一个被雄虫气味迷惑的水蛭种寄生体。

    磅!磅!磅!

    甲列将空间扩充到二十米深时,停下来。他转过来走到禅元与伊泊背后,目睹他们配合着再次击杀一只寄生体。

    “第八只。”禅元低声道:“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

    八只水蛭种寄生体,这个成绩放在培养名单里, 应该十分普通且不起眼。禅元不打算出风头, 他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蝉族, 能苟住命就不错。何况这次计划中, 最强火力是狙击手伊泊。

    他的枪法从不落空,没有一颗被浪费掉。

    若非禅元坚持要在每个寄生体尸体上补上几枪,伊泊的子弹连一盒都不会用完。

    “甲列。”禅元对工程兵打手势,“向上挖。”

    万尸河上方是丸蜥蜴的巢穴,这一点已经被确定。禅元的想法也极为简单,捞完了就滚蛋。他毫不客气割断绳子,完全没有想过带着恭俭良私人物品跑路的想法。

    在万尸河这地界,让自己成为靶子太愚蠢了。

    甲列已经挖得及其深,他很快找准一个地方向上动土。禅元和伊泊则开始撤退工作。他们将绳索枪钉住的部位打碎,确保水蛭种无法沿着这东西爬到洞穴追踪过来,随后将恭俭良的蛋挞拿出来,把里面还没有熟的蛋液倒在地上。

    一股蛋腥味传出来。

    不说好闻,最起码味道很大。

    禅元将蛋挞丢到水里。恭俭良这次做的比较少,蛋挞只有三个,显然是想让禅元与队友一人一个。禅元往水里丢了两个,祈祷这东西能化开毒杀一批寄生体,为他们转移拖延时间。

    至于最后一个蛋挞,禅元把他和那块秤砣蛋糕放在一起,以防不需之时。

    临走前,盯着队友伊泊古怪的眼神,禅元自我安慰:只要把这东西当做储备毒药,就不算辜负雄主地一片爱意。

    全部吃完这种好事,就让寄生体代劳吧。

    甲列很快挖到了顶。他用工兵铲破开土,闻到一股干燥的屎尿臭。三个雌虫从这里扒开泥,钻出来,站在丸蜥蜴干燥的破旧屎地陷入长久的安静。

    “丸蜥蜴蛋群?”

    “是这里啊。”禅元环顾四周,确认自己没有认错,“这个味道我上次走通道时,也闻到过。”他蹲下身,看着干燥的屎,发现里面有一些白色的蛋壳碎片,“应该是丸蜥蜴留下的痕迹。”

    “丸蜥蜴应该不会吃自己的蛋。”

    “他们被寄生体寄生了。”禅元自圆其说,“不过也好,这么臭的味道能掩盖我们身上的雄虫味道。”

    甲列不得不提醒队长,“队长,雄虫只亲了你。”

    “哈哈,总之,我们找个安全地方熬到结束就好了。”禅元自信满满,“三个人杀八只寄生体,质量不够,数量上也看得过去。”

    甲列没意见,伊泊不说话,三个人爬出这个干燥的丸蜥蜴屎堆,沿着地下洞穴的隧道去寻找禅元所说的“丸蜥蜴蛋”聚集地。一路上,他们开了两站应急小灯,像矿工般摸索着前进。

    “真奇怪。”甲列摸着隧道凹凸不平的墙壁道:“丸蜥蜴的体型应该无法通过这里。”土木人用手笔画隧道的长宽高,凭借直觉道:“应该是另外一种生物在这里挖的隧道。”

    “什么?不会是小一点的蜥蜴?雌蜥蜴?”禅元可太懂这种电影作死情节了。

    这时候再说“不要在意”“没关系”简直是凶杀片受害者开端,要知道在这个凶杀片匮乏的年代,资深影片爱好者通常还大量浏览了恐怖片、怪物片、灾难片等一系列代餐影片。

    禅元觉得自己拍《绝地求生家庭版》已经很累了,他能下来赚点军功已经很努力了,才不要再来一场《地穴怪兽》。

    “快快快。我们赶快去安全的地方。”禅元从心无比,“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甲列道:“……也应该没什么事情。墙壁上曾经留下黏液状的东西……现在都干了。”

    听起来更像恐怖片前兆了。

    禅元要确保百分之百的安全,若非特殊情况,他绝对不会贸然出手,真深怕对手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打死了。

    深思熟虑之后,禅元还是屈服了内心恐惧,“返回。我们回到屎坑往上挖。”

    挖穿地表,直通地面。

    他还不相信了,世界上会有比地面更安全的地方吗?禅元为自己选择工程兵甲列的举动点了赞,内心大声歌颂自己一百遍。

    绝对不会出事。

    不光是甲列一个人在干活,禅元和伊泊也加入到挖洞的动作中。星舰上,指挥部盯着这组叛逆队伍看了足足三分钟,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只是在挖土,并不是想要来一出天塌地陷大陷阱。

    “这就是蝉族的天性吧。”指挥部同事对提姆吐槽,“保守又善于忍耐?我看是善于逃避吧。这个人头数在名单中妥妥垫底啊。”

    “嗯。”提姆正在观测其他组的状况,与地面沟通,做好时时接应的准备。已经有一只小队因为遇到寄生体围攻,不得不由地面派遣支援。还有一只小队因为深入万尸河,昏厥倒地,疑似因毒气受伤,幸好因为位置清晰,医疗组已经及时接手,正在地面进行身体检查。

    在提姆看来,禅元的做法保守,却没有出格。

    如果他能把雄虫内裤换成其他东西,说不定指挥部还会给他标个典型案例,而非专门记一句“疑有不良癖好,需要及时进行心理干预。”

    “第十三组开始深入万尸河。”提姆说道:“全员进行一次视频线上备份。确认所有监控摄像头在离线状态下属于录制状态。”

    这种摄像头具有黑匣子的功能,佩戴后定时录制视频和声音,每隔一小时都会自动保存在机器内存中,提姆等人则是在连线状态上对视频进行备份,以防地面人员执行任务中出现意外,机器损坏无法查清原因。

    远征过程中,他们会面对各类奇奇怪怪的生物,奇奇怪怪的地形与磁场,甚至是无法用常理揣摩的星球与太空环境。

    及时录像,哪怕身死,也可以留给后来者破解谜团的可能性。

    “嘶拉嘶拉。”

    宛若蛇类吐舌声传到提姆耳中,他快速确认这声音的来源,但无论他切换负责的那一支队伍监控,那声音持续徘徊在他的耳麦中。强烈的恶心感席卷提姆的咽喉,他撕开一颗醒神糖,强行压制下干呕。

    同事已经忍受不了这声音的干扰,其中一个冲到垃圾桶边抱着吐。

    精神污染。

    “紧急撤回。”指挥部的大门被推开,第三星舰舰长快步进来,下令道:“所有地面队伍紧急召回。”

    寄生体的等级简单粗暴,分为士兵、队长、将军三个层级。

    每一个层级都会无条件服从上级指令,如果彼此属于切片关系,更不存在任何反抗的可能性。这也和寄生体本身的特性有关,他们不存在“繁衍”的说法,他们的繁衍是将自己切片后,再由切片吞食其他生命体进行壮大,从而生长为独立的个体。

    在这之中,士兵级之下的寄生体不配成为真正的寄生体,属于这个族群中下下等。例如禅元等人之前所遇到的丸蜥蜴,口不能人言、疑似听从更高指令,便属于士兵之下的寄生体。

    士兵级寄生体,完全可以操纵寄生的身体,只要不主动暴露,可以完美融入到虫族世界。

    而通过精神力污染和干扰其他生物,已经无限接近,队长级的层次。哪怕不是队长级,只要再食用高精神力的雄虫,也可以完成种族生命等级的跨越。

    为了更强大的力量,他会追溯食物,并妄图吃掉他。

    “雄虫……”不对。

    应该是雄虫的气息和残留的精神力。

    提姆打开禅元小队三个人的实况屏幕,上面已是满屏雪花,耳麦里吵杂凌乱,他愤愤地锤着大腿,“该死。”

    禅元,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地下,丸蜥蜴屎坑。

    禅元和他折返回来的小队成员,面无表情看着不断排泄的诡异触手,感觉到脑干污染的美。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所有的屎,都含着破碎的蛋壳;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和禅元形容的蛋壳集聚地如此相似,却成为一个干燥的屎堆;至于甲列和禅元共同怀疑的隧道大小、黏液和痕迹,都得到了充分的具象化。

    无数类似章鱼触手的存在占据隧道,他们的吸盘类似哺乳动物的□□,不断地向外排泄屎尿,一个接着一个混合蛋壳的褐色硬块,带着臭味滚落在地上。一小部分的吸盘尖端像是花瓣张开又合拢,偏偏不似海葵那样的触手,仔细看,居然是一双双人手,他们花瓣般打开,又合拢。像是在抓住什么、寻找什么。

    花蕊的正中间,尖牙凸出,不整齐地叠合在一起。

    可见,那就是他的进食口。

    “雄虫——雄虫。”那花瓣手张开,腥臭铺面而来,肉类腐蚀的气味糊了禅元一脸,一根长舌伸出,缓慢地舔过禅元被恭俭良亲过的脸颊。

    “嘶溜~”对方咋舌,“没想到,你这种人还能有雄虫。”

    禅元:?

    怎么?你连张脸都没有的怪物叭叭嫌弃谁呢?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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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 第四十二章

    ◎两米宽四米高的光剑◎

    第四十二章

    光看外貌, 禅元就知道这个大家伙不简单。在简单对比水蛭种和眼前家伙后,他果断使用脚底抹油,和这个怪物拉开距离。

    “往下面跑!”禅元拽上两个队友, 甲列率先在前面工兵铲开路, 伊泊抄起自己的枪, 对准后面穷追不舍的人手花瓣开枪。滚烫的枪管烧得冒烟, 禅元一把扛起队友,充当行走的座机, 跟着甲列一路狂奔。

    他耳廓便全部是子弹突突声, 硝烟和能量源外壳丢弃在地上, 到最后禅元连甲列也带上, 肩扛着两个队友撒腿狂奔。

    感谢恭俭良, 没有那个小坏蛋,他是绝不会苦练逃跑!禅元在心中为自己点蜡,一时间都不知道感叹有夫如何,还是感叹自己又倒了八辈子的霉。

    什么运气啊!

    他身兼“脚底抹油”技能, 两个人的体重在润滑异化的加持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禅元已经看见地洞的影子, 还不等欢呼,一只更加硕大,更加恶心的触手从万尸河下钻出来。

    禅元第一次知道寄生体也会吃寄生体,那硕大的进食口中,水蛭种的尾巴蹦跶两下,黏液与鲜血混合滴落在地上, 它缓缓转过来, 像有自主意识般发出“轰”的咆哮。

    禅元扛着两个队友紧急转弯。

    “队长。”甲列道:“弹没了。”

    “我知道。”禅元咬咬牙, 闪避开一条抽过来的触手。伊泊的枪声停下来。无论是机械弹、电子弹、总之各种款式的弹药, 都需要填充时间。这也是为什么,一线战斗部队更喜欢肉搏方向的战士,而非擅长远程的狙击手。

    虫族编队就喜欢把狙击手分配到近战机甲里,让他们躲在一个大铁盒子里突突突突。

    禅元也是这么做的,他把可选范畴内最安全的外骨骼分给了伊泊。“甲列。保护好狙击手。”

    他抽出自己腰侧光剑,上面圣歌女神裙绡蝶图标,给禅元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外骨骼轻微压抑着肌肉运动,禅元还是不习惯穿这身机甲制服,但眼前的触手开花可不会给他脱衣服的机会。

    “给我!”禅元暴怒道:“护住火力!”

    触手从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冲过来,四米长的光剑从禅元手中弹出,直接刺穿一朵人手花。禅元原地弹跳,光剑随之上升,他手臂抡圆,将一朵人手花齐齐切下,鲜血喷洒在身上,腥臭逼人。

    触手并不理解眼前雌虫忽然发力的理由,向后退一步,接着以更强大的力度抽打过来。禅元无法后退,因为背后便是他的队友。他咬住牙,落地瞬间光剑直面触角,直接冲入触手肉中,黏腻的触感糊了一脸。

    无数双手乘机抓住禅元的手、肉、腿,禅元肘击两下,腾出短暂的余地,原地转向,光剑中,触手被斩开为两段。暴雨般的枪击从后方传来,伊泊不仅装好了弹药,还给甲列拿起了微型狙击炮。

    禅元卧地翻滚。

    轰——

    巨大的爆炸声,从他脑袋上呼啸而过。禅元咬牙欢呼,“死了吗?”

    这枚狙击炮是伊泊强烈要求带的,禅元一开始并不理解伊泊为什么非要一件超出配置的武器。如今看来,还是狙击手有魄力,恐惧纯粹来自火力不足。

    甲列没有回答禅元的问题。他充当炮架支柱,在伊泊的校准下,对准翻滚的触角开了第二枪。

    “队长!”

    一根朵人手花的花瓣,揪住禅元的脚踝,死死地将他朝着地下拖拽。禅元对着可不要太熟悉。还不需要甲列发生,被雄主暴走拖拽的应激反应,让他抬起脚对准对方的手腕狠狠一踹。

    不是雄虫。

    放心弄死。

    “嘶哑。”花蕊中的长舌突得刺出,意图直入口腔,从嘴部进入大脑,开始寄生大业。

    禅元一把揪住长舌,掌心缠绕两圈,快速绑了个死结,忍不住骂了一句“淦!”。

    他第一次被这玩意舔脸,已经恶心得要死要活,现在这玩意还要来亲他的嘴?禅元摸摸自己的脸,想起出发前雄虫那个湿漉漉的吻。头一歪闪避开两朵人手花的夹击,总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恭俭良,不愧是你。

    若非雄虫衷心送上了亲手做的点心,禅元现在就应该开始怀疑雄虫是不是蓄意杀夫。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使坏了。

    “队长!”

    禅元扑得趴在地上。他的身体求生欲强得可怕,当听见伊泊再次换满弹药的“咯噔”声,禅元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果然,他的直觉没有错。

    伊泊和疯了一样火药洗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禅元总觉得在火光下,自己的狙击手有一丝疯狂。

    事实证明,无论是面对恭俭良,还是其他危险事情上,禅元的直觉都没有出什么打错。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光剑。”

    “哈?”禅元还没爬起来,触手追着他劈砍两下。他挥舞光剑,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奇葩话,“我只有这个武器哎。”

    甲列已经开始挖战壕了。他的异化土质疏松加快了安全堡垒的建设,不过这个安全堡垒显然没有禅元的位置。

    因为寄生体真逮着禅元暴揍。

    在三个人生命之间,禅元和他的队友都做了一样的选择。

    “我会改装武器。”伊泊像是语言功能复健完毕,忽然变得滔滔不绝,“给我三十……不,二十分钟,我绝对有把握做出决定性武器。只要做出一些改变。不会损坏光剑。”

    “你疯了吗?”禅元在地上滚摸爬打,时不时用光剑对寄生体触角进行劈砍突袭,他满脸灰尘,咆哮道:“没这玩意,你叫我和寄生体近战吗?”

    “那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伊泊大声为自己争取机会,“相信我一次。”

    禅元不想理会他。

    他还没想好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武器。寄生体触角从下刺穿他的屁股,禅元一个前扑,身上的背包整个被撕开。除了星星点点的冷兵器和能源盒外,恭俭良包装的点心盒整个侧翻,露出了一个蛋挞和一个秤砣蛋糕。

    嗯。毕竟那是个看不出原型的黑石头。

    禅元只能称呼对方秤砣蛋糕。

    他感到后方传来熟悉的恶臭,抄起那个蛋挞丢到进食口,整个抱起秤砣蛋糕,将四米长的光剑投标枪般投掷到队友身边,“快!”

    毕竟寄生体的火力都在他这个已婚人士身上。

    禅元发誓,下一次出任务,死活都不碰雄虫!他真是受够了!搁着当肉盾是吧?

    “唔~”人手花中传出久违的声音,“我闻到了,雄虫的味——呕——”

    禅元:……

    不是,好歹给我的雄主一点面子吧。

    禅元深吸一口气,单手握住这个秤砣蛋糕。他感觉这是对自己臂力一次的挑战,但对比之下,他愿意让这玩意成为寄生体的开颅器!

    “来吧!”禅元咬牙道:“尝尝雄虫的爱心蛋糕吧!”

    “是嘛——呕——我——呕——”蛋挞开始发挥作用。如果恭俭良真的想要加入战场,禅元觉得可以举荐他去毒物部门。如果星舰上没有这个部门,也许为雄虫单独开一个也不错。

    打击效果甚为可观!

    禅元当啷一声将秤砣蛋糕砸到人手花的进食口,子弹没有扫射碎的进食口,整个被蛋糕砸扁。它发出血肉模糊的嘶吼声,无数人手花瓣朝着禅元扑来,禅元抄起蛋糕再接再厉,三两下揪住进食口,将他打成一团烂泥。

    人手花像彻底失去了动力,垂死挣扎两下后,软瘪下来。

    禅元大喜。但他还没有欢喜多久,触手纷纷缠绕过来,他们胆敢碰禅元的躯干一下,禅元马上抄起秤砣蛋糕对准那把触手重力攻击。每当禅元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时,力量增幅型外骨骼都会适当地运用蓄满的机械动能,促使禅元更凶猛的进攻。

    哐!禅元甚至进化出了诀窍。他先脚底抹油,冲到一个人手花面前,揪住对方的花蕊长舌,掌心快速缠绕,抄起秤砣蛋糕,借助外骨骼的力量,大概五秒能锤烂一个进食口。

    缺点就是,人手花在禅元脸上、身上扣下一块块肉来。不少片刻,禅元身上都是指甲盖大小的血洞。

    “呕——你——呕——”

    禅元一蛋糕将一朵人手花锤爆,大喊,“别吐了。你有本事出来啊。”这些触手并非寄生体的本体,禅元在上面能够看到虫族的手、蜥蜴的舌头、蜥蜴的□□、水蛭种的黏液。

    作为一个新兵,禅元并不知道这是寄生体中比较猎奇的一种,军部内部通常用“缝合怪”形容这种吃什么像什么的寄生体。

    “什么——呕——不是你——呕。”

    它开始排泄。

    不对,用腹泻形容更恰当一些。无数丸蜥蜴蛋壳碎片和可疑的黄色粘稠物,从这怪物的□□疯狂喷射出来。

    禅元:……

    你不要过来啊!

    别说打了,禅元毫不恋战,连跑带滚冲入队友战壕,再一次感叹自己招了一个工程兵,“快!外面有屎!”

    甲列还困惑,抬头看了一眼,发疯了开始码高土墙,务必要挡住这堆腹泻。

    “你做了什么?”甲列咆哮着,争分夺秒和这群泄洪之屎做斗争。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军雌,他可以接受战死,但绝不接受死在屎里。

    禅元心里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狡辩道:“我不知道!”

    都是恭俭良的错,自己只是一个无辜的雌君罢了。

    “队长。”伊泊适度救场,“我改装好了。”他递过光剑,眼神里闪动着诡异的光芒,“我的枪装不下四米长的子弹,只好在上面做了一些改动。”

    禅元总感觉自己在哪里看过这种眼神。

    他接过光剑,保险起见,对准了空无一物的上方。

    滴!他按动光剑,炙热的光差点弹到自己脸上。甲列和伊泊不得不推到了战壕边,虽然此刻,他们的战壕已经是一座矮墙,但光剑之宏伟根本不是一堵墙可以装得下!

    禅元呆滞地看着自己原本就很离谱的四米大光剑,缓慢转过头看向自己的队友,开口道:“为什么?”

    伊泊兴奋起来,“临死前不改装点东西总觉得很可惜。”

    “谁让你改装成这样的!”禅元怒不可遏,总算想起伊泊和谁比较像了!

    不就是坚信自己点心很好吃的恭俭良吗?

    “你见过谁家光剑,宽两米?长四米的?”禅元轻轻晃动手中的光剑。

    ——不对,这东西现在就是个门板。

    会发光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写搞笑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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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  ☪ 第四十三章

    ◎莫名链接上的消息◎

    第四十三章

    禅元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家伙。

    网聊七年的知心土豪网友是个漂亮雄虫;顺利进入寄生体领域活着出来;最后一个去挑选队友, 很快选到了超厉害狙击手。现在看来,命运对他的馈赠都十分公平:

    漂亮雄虫是每天妄图丧偶的反社会人格。

    寄生体会喷屎。

    狙击手是个毫无自觉的爆改狂魔。

    如此一想,禅元觉得自己作为普通人的一生充满了跌宕起伏。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军雌会遇上这种事情。看着手中金光灿灿的大门板, 禅元险些落下了眼泪。

    “雌父……如果你拿到了我的私人物品, 请务必帮我和我的凶杀片海报放在一起。算了, 您买了吧, 帮我买我最想要的那套美人卡。我的骨灰盒里一定要放我收藏的美人卡。”

    甲列不可置信地看着队长,问道:“你在做什么。”

    禅元:“录遗言。”

    “我们还没有死。队长!不要放弃啊!”甲列挥舞着工兵铲, 咆哮着说道:“只要坚持住, 我们还有生存的希望。”

    禅元将光剑递过去, 心如死灰道:“你去外面趟屎?”

    甲列的工兵铲舞得虎虎生威, 用行动证明了拒绝。作为当时测试队员中, 战斗能力最拉垮的人,甲列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在一滩屎里行走和战斗的勇气。

    “队长!”甲列抽空之余对禅元竖起了大拇指,“你可以的!加油!”

    禅元默默地将目光看向伊泊。

    这个该死的蜻蜓种目光烁烁,掏出自己的枪和炮, 对禅元说,“队长, 冲吧。我永远是你最好的僚机。”

    “不。”禅元拎着自己的升级版光剑,幽怨地说道:“你只想说这个吗?”

    甲列要加固护城河,还要向下挖寻找突破口。伊泊作为主要的火力当担,负责突突突保护工程兵。

    正如他们分配的兵种那般,禅元就是那个肉盾。

    伊泊犹豫地反问道:“我还想说……加油?”

    禅元扭过头,假想自己如果死了, 被人从屎里捞出来……不, 那还是被寄生体嚼碎吃个体无完肤吧。不过自己出去就是趟屎, 寄生体还能吃的下屎味呕, 不行,不能再想了。

    禅元脑海中已经有画面了。

    他作为队伍的队长,当然要出去和生机喷薄的寄生体互殴。在队友们的鼓励下,穿着力量增幅外骨骼,一手两米宽四米长大光剑,一手雄主的爱心秤砣蛋糕,抱着必死之心,冲向狰狞的触手。

    “甲列你快点挖。”禅元现在不指望伊泊了,他期盼队伍里唯一的正常人能够发挥顶天立地的作用。

    触角鞭打过来的呼啸声中,禅元已经无心关注队友在喊什么。他手持大门板视野完全被遮挡,只能关一下,开一下,关一下,再看一下。

    这种用途,直到他偶然地将把柄塞到寄生体的进食口,再打开光剑,浓郁鲜血和肉块呲他一脸时,得到了极致发挥。

    如果把这个东西塞到菊——不行,不要再想了!禅元还是很爱心三哥送给自己的四米大光剑,他不希望日后每一次使用武器,都能想到极为不雅的今天。

    轰——

    伊泊的火炮从后面席卷而来,禅元甚至都习惯了提前躲避队友攻击,避免自残。战斗过程中,他有一种被两面夹击的错觉,总误以为寄生体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伊泊!”禅元挥舞光剑,努力释放润滑让自己的脚不被屎沾染上。他浑身上下都是鲜血,血丝和肉块分不清是禅元身上的,还是寄生体身上的。他咆哮,“不要用改装过的!你给我老老实实——”

    啪!触手挥舞到禅元脸侧,下意识,禅元手持秤砣蛋糕挡着这一击,反手光剑劈砍,上跳下窜像个被逼疯的兔子。

    “好的。”伊泊道:“我加大火力。”

    禅元真是服了。

    他回去就要把这个队友开除!开除!他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弹药填充声,瞬间低下头,伊泊的火药席卷全场。禅元甚至记了个数,半天都不知道,这家伙哪里来的多余弹药。

    “你差点把我打死了!”

    “什——么?”伊泊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回去必须开除。

    禅元回忆起那位推荐人的表情,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神色中两分不安,三分惊喜,五分诧异。他就说是个好的狙击手,怎么会被那群蜻蜓种留到最后?这部明显是训练一条龙,战场一条虫吗?

    被队友痛击的苦,禅元吃够了。

    他抬起手,再次抵挡住触手的攻击,秤砣蛋糕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裂缝掉出几滴不明液体。正常情况下,禅元应该吐槽这玩意还是个流心蛋糕,其次快速拿他们祸害寄生体。

    可当禅元意图这么做时,所有的进食口焊死一般,宁愿被活活砸死,也不开口。

    大概是他们也不想再体验喷屎的痛苦。

    换个场景和立场,禅元可以与他们共情。

    “好了!”甲列的呼声从后面传来。他探出一个头,在伊泊的火力扫射中,神色不定,“队长!撤退!”

    禅元抬起手用光剑清理出一条退路,脚底抹油再次狂奔。他跳下战壕时,伊泊还在持续开火,比起禅元满身臭味,他身上浓郁的机油味道更呛人。甲列半个身子已经下去了,他在前面开路,这是一条全新的道路。

    “伊泊。快。”禅元要开除也是回去之后,再开除这个不靠谱队友。现在,他还是要把整支队伍完完整整地带走。

    伊泊牙咬着一枚自制炸雷,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先。我断后。”

    禅元快速下去,先护住甲列,片刻后,伊泊整个人滚下来。手一松,往上面送了颗雷,按着禅元和甲列的脑袋蹲下地上。

    人头大的土块落在他们身上,禅元和甲列纵然提前得到预警,也有点吃不消大片土埋在身上。

    “你又改装了?”

    “不是。”伊泊为自己辩驳,“随便做的。”

    炸雷效果显著,甲列判断伊泊一枚雷,直接把他们那块地给炸塌了。寄生体想要追上来,必须要手脚并用把上面的泥土清理干净。

    禅元可算是得到一个好消息。

    他拍拍灰,收起光剑,捡起有裂痕的蛋糕,说道:“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甲列挖出的空间还挺大,三个人走了十分钟,原地休息后继续开始挖土。禅元整个人在脱力边缘徘徊,可见伊泊、甲列还在挖土,强撑着又起来。

    他从没有感觉这么累。

    战斗的时候,什么体力问题,什么技巧问题,禅元统统没想过。他只想怎么活下去。如今松懈下来,禅元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他活动手腕脚踝,经脉硬邦邦,指腹按下去便疼得跳起来。肩膀、腰腹和腿,每一块肌肉自发地酸疼起来,禅元只想找个地方躺下去,安详睡一觉。

    “队长。”甲列关切地问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了。”

    伊泊也注意到禅元的异样。队伍里,直面寄生体的人最难熬,也最痛苦。他从自己的随身物品中拿出营养液递给禅元。

    禅元不客气,喝完之后原地坐了半分钟,爬起来和队友们继续挖土。

    “真的没事吗?”甲列还是有些担心,从口袋内侧找出伤痛贴递过去。禅元对队友们的爱护统统收下,实在熬不住时,便靠在墙上小憩三四分钟,精神稍恢复一些便继续挖土。

    因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通讯弹出数条消息后,迅速黯淡下去,陷入了低能量模式。

    *

    星舰上,恭俭良很无聊。

    所有人都在忙碌,就他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吃饭、看电影、锻炼、吃饭、看电影、锻炼,其中恭俭良实在太无聊了,妄图使用军雌格斗模拟室体验一把运动快乐,结果连门都进不去。

    作为雄虫,他能够进入的地方不包括军雌们的训练空间等,各类具有保密性质的屋子。

    恭俭良恨不得大闹三百场,当他得知只要有禅元陪同,自己还是可以使用格斗模拟室之后,对禅元的思念宛若滔滔江水,无聊得每天给禅元的通讯号发无数条语音、文字、自拍。

    “禅元禅元禅元禅元禅元!禅元~”

    可惜,现在禅元在地面,恭俭良给他发的每一条消息都是无法发送。

    “啊——好无聊。好无聊。”恭俭良倒在床上,吃着糖果,已经在发疯的边缘徘徊,“为什么雄虫不可以。我明明是这个星舰上唯一的雄虫!”

    他自言自语一会儿,难过地看聊天记录,开始重新发送自己没发送出去的语音条。

    “禅元~”

    “禅元,我好无聊。”

    “快点回来!”

    “我要去格斗模拟,格斗模拟!”

    “格斗模拟可以打人吗?”

    “你不会死了吧哇呜呜呜。”后面说到凌乱处,恭俭良口不择言,无聊透顶,开始复读禅元七年间的羞耻发言,并按照自己鉴定的变态程度排序。

    “好无聊。”恭俭良不知道重复第几遍,发送消息。

    再无聊下去,他就去隔壁扒了提姆鸭鸭玩偶的裤子。

    嘀嘟——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让恭俭良满血复活,在有雌君的前提下,他绝对不会祸害一只玩偶鸭子。

    “禅元禅元禅元禅元。”恭俭良拿起通讯,快速码字,“回我回我回我回我。”

    他发送消息,探出熟悉的“发送失败”字样。

    往上翻,恭俭良又确实看到几秒前,自己某条语音发送成功。

    “唉。”恭俭良倒在床上,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翻来覆去,索性重新编辑消息,问道:“你不会死了吧。”

    作者有话说:

    我们的小兰花还是很担心雌君。

    ——*——

    第一更,虽晚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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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 第四十四章

    ◎禅元的无语◎

    第四十四章

    第三星舰上, 恭俭良是最不希望禅元死掉的人。

    他还期盼禅元好好赚军功,让自己免于扣分痛苦。还希望和禅元生一个虫蛋,赚上一两万的积分, 安稳度过远征, 加入警界。

    从七年聊天到结婚, 到登上远征军, 恭俭良已经付出太多的沉默成本,事到如今再回头已经不可能了。他躺在床上, 不断戳对话框, 脑子却不断思考各种混乱问题。

    禅元不会真的死了吧。

    可是没有死, 他应该会回应我消息才对。恭俭良不太能站在其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他希望所有人都和小时候一样对自己有求必应, 哪怕雄父和哥哥们已经很努力让他去理解其他人的世界, 恭俭良也慢慢学会等待别人。

    但,禅元和其他人不一样。

    恭俭良坚信这一点。他相信和自己同样是变态的禅元,完全可以理解自己的所思所想,他们两个在茫茫人海中双向奔赴, 本就是最美好的事情,禅元可以完全的接纳不一样的自己, 而他亦是如此。

    他们会回到七年聊天时的状态,完全敞开真实的内心,肆无忌惮执行各种预设中的事情。

    “禅元。”恭俭良将下巴搁在枕头上,下定决心后,拿着通讯去找提姆。他的方式粗暴简单,直接将与禅元的聊天页面递上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指挥部。

    “什么?”

    “你说——有人收到了禅元小队的消息。”提姆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抢过恭俭良的通讯, 马上通知信息组和维修组就位, “能链接上他们的摄像头吗?”

    “不能。”同事不断调整借口, 其他队伍有序撤退出万尸河,禅元小队的三个屏幕依旧漆黑。他转过来,将恭俭良的通讯信号接入个人通讯,“测试一下网络。”

    恭俭良的网络应该完全链接不到地下的禅元才对。

    “现在撤回多少人了?”

    “一百五十人。”

    “抓紧时间。”提姆确认完队伍后,拍拍恭俭良的肩膀道:“先回去。有消息,会告诉你。”

    恭俭良可不乐意。没了通讯,他看不了电影,闹不了禅元,真的要无聊死。小雄虫蹲在指挥部里,阴郁地看着提姆,心中盘算把提姆打一顿会扣多少分。

    “不是其他仪器。”同事摘掉耳麦,对提姆道:“信号发射接口是166小队丢失的通讯仪器。”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通讯设备最后是要在星球表面形成通讯网络,遗失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总部已经切断了仪器和现有网络的关系。现在重新被链接上,就说明敌方已经拥有入侵他们现有网络的能力。

    “寄生体没有这个脑子。”提姆按压太阳穴,“连线舰长。事情超出我们应对的范畴。”

    “舰长去地面了。”

    “我知道。”提姆道:“还要通知总舰,星球通讯设备安装不仅仅是我们第三星舰的任务,同时接下这个任务的还有第五舰和第七舰……能链接上他们两个舰的指挥部吗?”

    恭俭良不太听得懂这些内容。跟随禅元登上星舰之前,他粗略了解过这只远征军舰队各个星舰配置,如今早就忘得差不多。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禅元会不会死。

    信息部比维修部到位更快。他们接手了恭俭良的通讯,捣鼓两下后给出猜测的结论,“设备已经被安装上了。姑且猜测没有全部装完,信号很差劲……不排斥接收器和发射器全部安装好,但因为位置偏移导致时断时续。”

    嘀嘟——

    嘀嘟——

    连续两条消息发送成功。恭俭良无数消息正在缓慢加载,一旦和禅元的通讯链接在一起,马上会有提示音显示。最开始是半小时一条,后面变成二十分钟一条,到现在已经趋近于十五分钟一条。

    “他们正在靠近通讯仪器。”信息部确定,“画面好了吗?”

    维修部的程化刻正在调整,他满身都是汗,紧急接到通知后,他没有一刻是清闲的。此时,正手动微调画面接收信号准度,耳麦里是和地面救援部队中技术兵的沟通。

    百忙之中,提姆给恭俭良倒了一杯蜂蜜水。

    “禅元会死吗?”恭俭良问。

    提姆看不清恭俭良的表情,本以为恭俭良无药可救的他,稍微对雄虫改观一二,随机宽慰道:“我们会努力。”

    “我想去救他。”

    “不行。”提姆否决,“你就待在指挥部,哪里都不要去。”

    “我很强。”

    提姆摇摇头,对恭俭良的不可控性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回到工位上,继续和同事一起奋斗。唯独雄虫捧着蜂蜜水孤零零地站着。

    没有人会来关注他。

    因为他是这个场景中的无用之人。

    恭俭良内心莫名有些不舒服起来,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记忆中,他身为漂亮雄虫没有遇到这样的场面,更不存在雌虫纷纷无视自己的情况。恭俭良拿着水杯转了一圈,想要拿回自己的通讯,却没有任何结果,当他露出自己的拳头,提姆就在旁边冷冷来一句,“扣积分。”吓唬得雄虫不敢作为。

    他没有多少积分可以继续扣。

    “哼。”恭俭良将蜂蜜水一饮而尽,将纸杯揉成一个团,泄愤地砸在垃圾桶中。禅元从不会这么对待我。恭俭良忍不住想,禅元就和雄父一样,不管自己有多过分,都会原谅我的。

    不过雄父是因为爱。

    禅元纯粹是因为自己的脸和他那变态的嗜好。

    看着眼前专注工作的军雌们,恭俭良越发想起禅元的好。他发誓如果禅元回来,自己一定小小的克制脾气,绝不会动不动痛殴雌君……所有誓言都成立在禅元活着的前提下。

    “我要下去。”恭俭良请求道:“我真的超强。”

    “和你强不强没关系。你是雄虫。”提姆嘴皮子都破了,他道:“禅元还没有回复吗?恭俭良你是雄虫,送你一个人下去会影响其他军雌的战斗。寄生体会优先攻击你,为了保护你,说不定我们会牺牲更多人。”

    恭俭良瘪嘴,“我才不要别人保护我。”

    提姆收纳数据,将消息发送给地面救援队伍,道:“我需要准确数据,来三个人帮我盯一下数据。恭俭良,我直接告诉你,不要想着去找任何人,不要想使用上次的手段瞒天过海。如果你私自离开星舰,等救援结束,你后两年的积分会被全部扣完。我还会申请让你和犯错军雌一起打扫星舰地面。”

    恭俭良气得直跺脚,“通讯还我。”

    “不行。”提姆道:“特殊时期,租借你的通讯。后续给你积分补偿。”

    他没有等到雄虫的回复,稍微松口气,还以为对方终于在积分补偿下安静了。同事忽然爆发出欢呼声,“捕捉到了!”他们和信息部的人激动的拥抱起来,“地面救援部队捕捉到他们的信号。禅元小队和通讯仪器只有——”

    一米距离。

    *

    地下,禅元终于注意到自己的通讯。他错愕地下居然能链接到信号,在点开的一瞬间,能源见底提示弹出,通讯进入自我关机程序。

    算了。禅元自我安慰,自己在星舰上也没什么人会特地发消息过来。如果是上级指令,应该直接通过摄像头投射信息,或发送语音。而非通过军雌的个人通讯发送消息。

    禅元一铲子挥下去,一铲子土扬起。三个人现在执行轮班制度。两个能源灯耗尽后,甲列掏出一个手动发电器,两个人专门挖土,一个人坐着手动咯吱咯吱发电。

    寄生体迟迟没有追上来,禅元却不会放松警惕。他们模糊判断自己所在的深度,在向下去万尸河、向上去地面之间,选择了向上。

    “向上挖总能挖开。”禅元鼓励两个队友,“到了地面,我们就能联系星舰,到时候就有救了。”

    “万一……呼万一又遇到了呢?”甲列作为工程兵最辛苦。他先向下挖,再向前挖,等确定上方没有动静后,再带着所有人朝斜上方挖土。饶是如此,无休止高强度工作不知多久,甲列整个人瘫在地上。

    他坐在手摇发动机上动能发电,围观伊泊慢慢吃不消,而队长禅元眯两分钟干二十分钟的间接性休息,深感成功的人总是有自己独特的作息。

    禅元又困又累,他打个哈欠,爬起来继续挖土,“别说丧气话。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倒霉。”

    他一铲子下去,铲子发出嗡鸣声。类似金属敲击产生的颤音席卷整个洞穴。

    禅元:……

    这就是命运吗?

    他丢在铲子,差点没忍住腿软举起光剑。好在伊泊原地刨了两土,发现面前真是个金属大箱子。三个人为队伍的诡异运气感到恐惧,这回都不需要禅元发言,所有人一致决定:

    绕道。

    “不要去碰这东西。”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没错。”禅元看着自己的队友,对大伙保持战线一致十分满意,“再加把劲,我们总能离危险远一点。”

    伊泊的弹药用得七七八八。甲列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禅元现在只想回去睡觉。他们三个秉持着“从心”的决定,错开金属箱子的位置,挑了一条绝对安静的道路不断开疆拓土。

    光亮刺入土壤。

    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禅元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伊泊和甲列纷纷收拾行李。禅元爬上去,深呼吸——

    与一只硕大的丸蜥蜴眼对视着。

    “滋啦——”丸蜥蜴眼眨巴眨巴,骤然起身,巨树高升,露出无数黏腻的树根和禅元十分熟悉的人手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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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  ☪ 第四十五章

    ◎回马枪◎

    第四十五章

    禅元悟了。

    他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做了错误的选择, 在所有人选择深入万尸河,努力砍人头时,他另辟蹊径钓鱼剁首。

    如果没有选择钓鱼剁首, 他们小队绝对不会想找个地方安稳摸鱼到结束, 自然不会往上方挖洞, 找到丸蜥蜴蛋所在的洞穴。自然不会遇到吞食所有丸蜥蜴蛋, 将哪里作为排泄场所的寄生体。

    而如果他们没有遇到喷屎的寄生体,禅元也不会做出选择, 为了躲避水蛭种和寄生体的双重攻击, 选择去地面和大部队汇合。

    而他们没有选择去地面, 就不会遇到金属盒子。禅元看向那个金属盒子, 望着上面属于远征军通讯设备的编码, 落下了眼泪。

    通讯设备上半部分露出地面,下半部分陷入泥土中,显然是为了起到固定位置的作用。偏偏他们挖到了通讯设备,害怕遇到不测, 选择绕开继续挖,顺其自然地, 和安装设备并守在设备边的寄生体本体面对面。

    人手花裂开一张密密麻麻的大嘴,进食口中无数尖刺呲开。

    禅元发出一声拐角,抄起光剑,两米宽四米长大门板弹开,将人手花弹开。他还没来得及往下钻,丸蜥蜴眼骤然分裂成两瓣, 一口咬住他的头发。禅元吃痛, 挥刀向头发, 脚底抹油发动, 整个人哧溜滑到触手下方。无数触手勾绳般追逐而来,他们拧成一条尖刺,死死盯着猎物。

    “队长!”

    禅元啐了一口,“不要出来。”他一个不慎,没有注意到前方的石子,侧翻在地上。触手乘机揪住他的脚踝,将他整个倒转过来。禅元一脚踩下,还没有更多动作,一只拍落他手中的光剑,另外两只双双握住他的脚,

    咔擦。

    禅元咬住下唇,冷汗直冒。脚踝处拳头大的肿包冒出来,依据他一个月多挨揍经验来看,自己这只脚被寄生体崴了。

    对方并不想简单的弄死自己。正如在丸蜥蜴屎坑那所言,他更看重禅元的躯体,只要寄生禅元,便能接近雄虫,顺利吞食对方,从而实现实力跃迁。

    “嘶溜。”人手花张大嘴,“好久不见。”

    无数双手缓慢合拢,形成一个模糊的人脸。禅元完全能够看出哪是鼻子,哪是嘴巴。他被倒挂在半空中,除了那只肿起来的腿,哪都找不到着力点,尴尬之余挥挥手,“好久不见。”

    “和我说说你和雄虫的相处吧。”寄生体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雄虫的味道了。”

    怎么?你还想做什么?做戏做全套?禅元在内心想道:恭俭良对付自己还算可以,但对付士兵级的寄生体估计就得歇菜。就雄虫那狗也嫌的性格,自己真被寄生回去,估计磅磅一顿暴揍,拎到床上酱酱后,恭俭良就顺利与自己融为一体了,成为血肉的一部分。

    噫。怎么有种变态美学的刺激?

    实际上,大部分寄生体在寄生之后,可以继承雌虫大部分记忆,那记忆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走马观花。想要瞒过外人或许还可以,但想瞒过枕边人,最好听当事人详细讲讲注意事项。

    寄生体回味其从雌虫身上闻到的味道,咋舌威胁道:“快点。”

    禅元心一横,发动异化能力,嘴巴叨叨,“也没有需要注意的。基本就是:早上起床要先给雄主倒好一杯温水,必须要40度,不能高也不能低。牙刷的牙膏要提前挤好,黄豆大小,单好日是柠檬味,双号日是薄荷味,刷牙的水杯要准备三个,两个漱口用,一个柠檬水,柠檬水必须加两勺糖,必须是56甜度标准的蜂族方糖,再加上三勺蜂蜜,一匙白糖。

    雄主刷牙时,顺便把床铺理好。补充一下,我还没有在雄虫房间过夜。你记得内裤在左边柜子上数下第三个抽屉,裤子在下数上第五个抽屉,袜子在左边往右第二个抽屉。不要把穿过的和没穿过的放在一起,雄主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穿了什么衣服,送进洗衣机前记得闻一闻,裤口袋要全部掏一边……当然,避开雄主一点。我不希望我死了,在他心里还是个变态。做完这两个,雄主会在餐桌的位置上坐几分钟,才醒过来。”

    不知为何,寄生体的表情开始萎靡。两个眼睑肉眼可见地垮下去。

    他问禅元,“才醒?”

    “当然。你以为养一个雄虫很轻松吗?雄虫可是很娇贵的,你要好好照顾,把他捧在手心照顾虔诚供养。”禅元感觉自己的脚踝已经分泌出足够多的润滑,只需要等待一个机会,就可以脱身。

    他对寄生体展现出前辈的耐心,“如果没有任务,每天早中午必须去给雄主送饭,记得米饭加一勺白糖搅拌均匀,如果没有米饭,主食要看口味加糖。加完之后自己尝一口,觉得齁得想吐,就可以送了。我很少在屋里给他做饭,你要去食堂给雄主打菜,每次都准备三菜一汤,往里面看情况加糖……建议你可以先去送饭,因为雄主不会吃完,记得把他的剩饭全部吃掉。远征军不允许浪费。”

    寄生体的表情开始生无可恋。

    没办法,因为寄生之后,他们就无法接受虫族的食物,必须要以雄虫和雄虫身上的液体为生。

    禅元继续叭叭,“他吃饭的时候,也别闲着。要记得把房间收拾一下,软糖在餐桌右侧倒数第二个柜子上,按照颜色分类,如果雄主吃了一半没吃完,记得给他放在原地,他会回来找。硬糖放在餐桌左侧倒数第三个柜子里,按照颜色和口味分类,糖纸全部放在垃圾桶。如果在家里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要去触碰,因为有一定概率会死。”

    寄生体道:“你们家还有雌侍吗?”

    禅元:……

    怎么?想去寄生哪个冤大头啊?禅元一动身,充足的润滑让他呲溜掉下来,在地上翻滚,卸力,站起来。大光剑距离禅元大概有三四米远,他迈开腿,脚踝疼得撕心裂肺。

    发觉禅元逃跑的触手重新回来,重重地握住他,正要将他提起来。从地面伸出一只手,抓住光剑。“队长!”甲列上半身破土而出,将光剑丢过来。

    禅元看着两米宽四米长还冒着强烈光源、三百六十度螺旋式飞过来的光剑,内心并没有被搭救的快乐,他觉得自己被劈中的概率,远远大于握住把柄的概率。

    他抱着头,趴在地上,如愿听到触手被斩断的声音,以及光剑插入泥土的脆响。

    原来三四米的距离,骤然变成了三四十米。

    禅元顿时失去战斗的信念。这个瞬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恭俭良的秤砣蛋糕爱得如此深沉。

    “队长。”

    因为暴露,伊泊和甲列双双被触手缠住,倒挂在半空。禅元无奈从地上爬起来,对准自己的脚踝一拧。

    咔擦。

    肿包没消下去,但禅元也没感觉到多疼。

    他被恭俭良打多了,一时间只觉得耐受良好。属于青襟油蝉种的黑色双翅骤然打开,受伤的腿碾地,落出一个小坑,浊气呼出,“来了。”

    他,要活着!

    活着活着活着。不管怎么样都要活着。很多人说生活,但眼下别搞什么追求了。禅元一脚踩下去,脖颈上虫纹微微发亮,异化能力全开,脚底抹油发动,宛如一匹发怒之兽,沿着来路直冲回去。

    润滑和重量产生的高速运动,发出骨骼被碾碎的声音。触手高高将两个队友推入树冠。禅元仰起头,闪避过坠下的触角,异化与身体力量不断叠加,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他穿梭飞快。

    捡起光剑。

    他半边脸被明光所照耀,另外半边脸掩盖在寄生体庞大的本体中。手腕青筋怒跳。从奥斯汀和尼卡那学习到的螳螂种用刀技巧,刹那涌出,禅元反手握刀,直刺左侧突袭的触角。

    四米长的光剑洞穿触手,镶嵌其中,禅元踩在触角侧,润滑异化再次发动,在触手黏液与翅膀震动的双重作业下,脓腥的血在风中拉出几十米长的飘带,禅元发出怒吼,“啊啊啊!”

    他手腕发酸,四米长光剑随着推进,完全被淹没在诡异的肉团中,只留下一个把柄在外。那些触手不断叠加在这根报废的触角上,又不断地被禅元弹起的刀刃切开。

    因为禅元要沿着此路,去往寄生体本体最核心的地方。

    血液泼满禅元一身,从黏腻到干涸,禅元握住光剑,到最后光刃与寄生体庞大的躯干发出摩擦、刺耳的噪音、闪烁的火光。透过空气一股□□烧焦的臭味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一棵树。

    禅元对这棵树似曾相识,偌大的森林里都是这样的树。只不过他改变了自己的根,变得怪异无比。他举起光剑,对准树干劈砍,刺耳的尖叫声中,触手狂拍拍打禅元,两个队友被完全甩出去,所有攻击再次对准禅元。不过他们不再是因为雄虫针对他。

    脚底抹油。

    脚底抹油。

    脚底抹油。

    光滑的树干成为禅元最佳赛道。他绝不恋战,一刀扎进去,拖拽出长长的口子,按动按钮收回光剑,再次寻找落点,扎入,拖拽。漫长拉锯战不知道持续多久,风声吹动树叶,沙沙沙沙。

    却没有触手蠕动和拍打的声音。

    这感觉,甚至比水蛭种还要轻松与奇妙。禅元收起光剑,站在遍体鳞伤的树干上,哑然。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但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不对。

    *

    星舰,停尸房。

    死去的平松缓慢睁开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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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  ☪ 第四十六章

    ◎快乐的恭俭良◎

    第四十六章

    作为第三星舰第一位死者, 白蚁种平松安静躺在停尸房内,属于他小队的编号和死亡原因还贴在一侧。他转过头,脑海中闪现过自己背着通讯仪器, 带领五个新兵去探情报, 遭遇寄生体的事情。

    眼白上翻, 淡淡的灰色被尸斑所覆盖。“平松”坐起来, 他意识到刚刚那些记忆属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而他正是导致平松不得不开枪自杀的寄生体。

    “可惜。我已经把切片放入躯体内, 之后死亡……也没有任何意义。”寄生体平松对着镜子喃喃自语, 双手掰正脑袋, 搔挠脖颈下的大洞, “脑袋有点歪啊。”

    他裂开嘴, 因意识不同而逐渐变异的嘴长出类似丸蜥蜴的尖刺。

    吃掉雄虫,应该能补补脑袋,等等级提升到队长级后,再找一个更出色的躯体寄生体。

    寄生体平松将停尸房内的防护服换上, 戴上厚实的面罩遮住脸部,推开了门。

    *

    第三星舰, 指挥部。

    恭俭良正在吃饭,他越发想念禅元。混在这群单身雌虫中,都没有记得照顾他的口味。恭俭良苦大仇深地扒饭,浑然忘记自己根本没和雌虫们说过自己的口味。

    他满心眼将这些过错全部推到军雌没对象身上,特别是铁石心肠的提姆!恭俭良想起这个雌虫就怨气满满,直到现在, 他的通讯还被征用。恭俭良想发消息和禅元告状都没有地方。

    “快点还给我。”没吃几口, 恭俭良把饭盒丢在一边, 生气道:“是我的通讯。”

    其他军雌叼着营养液或者含着营养块, 提姆也专心致志地链接地面,为地下救援人员提供帮助。

    “救援队伍已经全部进入队伍。还没有查到禅元小队的踪迹。”

    “启动太空摄像。同步搜查地面……连线第五、第七星舰,现在需要共享他们已安装的通讯设备坐标点。”

    “第五星舰通讯坐标传输完毕……第七星舰通讯坐标传输完毕……正在捕捉遗落通讯设备信号……”

    恭俭良瘪瘪嘴。

    他蹲下身用手,去够自己的通讯。提姆用指挥棒“肃”一声打中手背,恭俭良抬手揪住指挥棒,拦腰把这玩意折成两段。

    连他雄父都没有打过他。恭俭良恨恨地想道:迟早要弄死提姆。

    “找到了!”信息部高呼道:“找到禅元小队成员了。他们还活着!”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让所有人雀跃不已。提姆根本不知道恭俭良已经在心里计划自己的一万种死法,他做出判断,“第七星舰专家组对禅元小队所有人进行检查,一组沟通,二组负责地下救援小组。其余人全力的搜查寄生体下落,不要放松,士兵级寄生体已经具有个体切片的能力,只要有一丝残余,他们便能躲过一劫。”

    恭俭良终于找到机会,他抢走自己的通讯,快速给聊天对话框一顿点点点,直到所有消息都发送。雄虫又开始念叨禅元为什么不回消息,为什么连看都不堪自己一眼。

    “送雄虫阁下回房间。”提姆大发善心,警惕提高,“不要让他一个人乱跑。”

    恭俭良来气了。

    他走过去,一脚将提姆的凳子腿踹倒。提姆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摔倒在地上,疼得捂屁股,还没开口提扣分。恭俭良故技重施,踹开门,跑了。

    他才不要和指挥部那群讨厌人一起。

    恭俭良幼稚的想道:他们都不会照顾雄虫。一点都没意思,也不关注自己。不像禅元,每天都粘着自己“雄主”长“雄主”短的,还很变态很有意思。哼,我以后才不要……

    恭俭良停下脚步,骤然觉得不对。

    他怎么会觉得禅元好呢?这雌虫明明就是个超级涩涩变态!想到自己现在都没有找到的内裤,恭俭良心情阴郁更重,禅元不在的日子,他吃不好,裤子找不到,房间又乱糟糟,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那么多麻烦。

    恭俭良胡乱踩着地板,装自己在跳格子。他小时候有雄父护着,雄父出门,也有三个雌虫哥哥照顾,不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最起码也是富裕又乖巧地长大。

    出门找禅元,是恭俭良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在足足一周的颠簸后,他心安理得接受起雌君无微不至的照顾,从没有想过会有人不喜欢自己,更没想过世界上有雌虫会忽视自己,甚至连口味都照顾不到。

    “远征一点都不好玩。”恭俭良皱皱鼻子,委屈地想回家,“早知道,我还是去复读。”

    读书也很难受。

    恭俭良心情更沉重。他苦思冥想,觉得自己真的不比禅元差。特别是在格斗和变态方面,他能比禅元出色千万倍——为什么星舰上的人就不愿意让他一个人证明自己呢?

    说什么会连累其他士兵,那把他一个人丢在寄生体堆里好了。

    恭俭良皱皱鼻子,属于雄虫的精神触角嗅到了一股及其恶心的腐肉味道,狂躁得在大脑中舞动。

    不是我,我可没杀人。

    继第一反应后,恭俭良逐渐反应过来。他判断这艘星舰上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天啊。”雄虫跃跃欲试,“我可以抓犯罪了吗?”

    他可是要成为犯罪克星的小雄虫,怎么能错过这等盛事?而且如果能够抓住犯罪,是不是能攒积分,下次是不是能跟着禅元去地面杀寄生体了?

    太好了。恭俭良扯出灿烂笑容。那股恶臭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拐角处。恭俭良才不管这到底是尸体,还是染上尸臭的罪犯。

    他要把这个家伙打烂!!!打烂!打得稀巴烂哈哈哈!

    寄生体平松悄悄屏住声息,余光看向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漂亮雄虫,心中狂喜。雄虫精神力的香气,比他平生见过的所有雄虫都要浓郁,这证明这只雄虫的精神力强得可怕。

    寄生体平松被这股香气勾得口水直咽。

    放弃寄生雌虫,直接利用切片复活,简直是他此生做得最划算的一笔买卖!

    他握紧手中的消防锤,准备第一下就砸开雄虫的脑壳,慢慢吸吮他的脑浆和血液,最后挖出对方的脑袋和眼睛吃掉。寄生体平松瞥眼拐角处,雄虫灿烂的笑容和闪闪发光的赤瞳,让他在代办清单上多写了一条“剥皮”。

    这么好看的小雄虫,必须要剥皮做纪念。

    叫起来也一定很动人吧。

    恭俭良倒有些惋惜。如果不是时间紧张,他应该先去房间把磨好的菜刀拿出来。不过没关系,现在条件简陋了一点,但他已经想好要怎么弄死这个幸运儿了。

    殴打也是一门艺术,旁边还有消防箱玻璃。先把对方脑袋砸到玻璃上,砸出一副鲜血淋漓的画,然后用玻璃一点一点扎烂对方的脸,在脚踩上去狠狠碾压……恭俭良呼吸急促,简直无法遏制自己对杀人的想象。

    ——他杀得是坏人,是正当防卫!绝对没有错!哈哈哈第一次杀人,终于可以弄死人……不对,犯罪哈哈是犯罪。

    ——终于要吃到雄虫了。

    拐角处,恭俭良微微颤抖。

    寄生体平松握紧消防锤。

    “嗨。”

    “嗯。”

    双方同时动起来。消防锤呼啸而过。恭俭良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手臂前摆,快速勾住寄生体的脖颈,将人向后方带。他的膝盖快速顶住面罩,全身重量下压,清晰可见的裂纹碎开,碎片立起深深扎入到寄生体平松脸上。

    属于雄虫肌肤的香味铺面而来,寄生体张开嘴,变异长满尖刺的舌头突射。恭俭良头稍稍一偏,尖刺斩断一截白发,落在地上。恭俭良乘机手抓住舌苔,反手一勾。

    “哇。”他瞪圆眼睛,红色眼珠盛满了童真,“我也要玩。”

    他用力向上拔,将寄生体的舌根连根抽出,无数根尖刺应激性张开。恭俭良丝毫不害怕。他单手抓住寄生体的头发,用对方的长舌勒住他的脖颈,像拖拽死狗一样将人朝自己预设的消防箱玻璃处拖。

    寄生体挣扎两下,虫纹涨大,双臂发动力气撕开舌头,抄起地上的消防锤,对准恭俭良的后脑勺——

    “哇。”

    恭俭良可不喜欢不挣扎的猎物。

    他喜欢看猎物在垂死挣扎下慢慢走向死亡,看着对方临死前抱有希望的挣扎,简直是他最喜欢的电影桥段。与禅元不同,恭俭良看凶杀片,一是当做教学片来看,二是当做兴趣探索来看。

    锤子应声落在玻璃箱上,碎片飞溅。恭俭良张开手,享受玻璃雨点般挥洒在自己和对手身上,他冲到寄生体面前,“你也很懂得美学嘛。”

    手指并拢,还不等寄生体再多说半句话,恭俭良五指轻轻地一划,汹涌鲜血喷洒他一身。

    原来,他并拢的五指间,乘机夹着一块锋利玻璃。

    以手为刀,瞬间割开寄生体的咽喉。恭俭良看着扭曲扑过来的寄生体,狞笑扑上去,夺过消防锤,对准寄生体平松的两腿膝盖、双手肘部各来几下。雨点般暴戾的攻击,伴随骨裂的声响,恭俭良想起一件自己没机会实践的事情。

    “你真幸运。”

    雄虫潇洒用血,把头发往后数,露出漂亮的脸和亮晶晶的眼睛,“禅元还没来得及享受倒挂剥皮呢。”

    恭俭良娴熟地用长舌将寄生体绑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将对方各个关节打碎,哪怕有再多战斗力,这人也用不出来。

    恭俭良把寄生体挂在监控摄像头下,摄像头支架刚好承受得住一个成年雌虫的体重。

    他喃喃着打开电影《血体》,“让我看看。先从脚底开始剥皮呀。”

    不顾还有意识的寄生体平松颤抖。恭俭良微笑用玻璃尖片拍拍他的脸,“放松,我很温柔的。”

    想起自己亲爱的变态雌君,想起对方总能照顾好自己,任劳任怨赚军功的样子。恭俭良决定要勤加练习,给雌君最棒的变态体验。

    他踮起脚,玻璃片扎入寄生体脚底。

    “放松。毕竟我要给禅元~最好的体验!”恭俭良自信满满,“禅元开心才能早点有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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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  ☪ 第四十七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会死?◎

    第四十七章

    且不论剥皮后如何生蛋奶孩子。禅元作为一家之主,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遇到了大部队。三个人宛若重获新生,冲上前想要给领头的熟人来个亲密拥抱, 被勒令待在原地等待检查。

    理解理解。禅元用水稍微冲了一遍身体, 让第七星舰的人把自己翻来覆去检查好几遍, 可算没有什么大毛病, 却得知自己还要静待三天,以防万一。

    他的队友也拥有同样的待遇。

    禅元摸摸自己的耳骨, 想起微型摄像头已经被人取走, 百无聊赖给通讯填充新的能源块, 打开通讯页面。嗡嗡嗡的震动声足足响了三分钟才结束。禅元网上一拉, 没别的人, 就是他那漂亮雄主保持一天上百条消息,复读机式骚扰自己。

    禅元拉到上头,满目都是雄虫发的“禅元禅元禅元禅元禅元”。看到最后,禅元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的名字了。余下的字条不是雄虫抱怨饭菜不好吃, 就是再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至于语音条?禅元只敢转化成文字慢慢看,直觉告诉他, 无聊到极致的恭俭良多半会老活新整。

    比如复读一下自己的黑历史,看看电影告诉自己又学习到什么恋爱小技巧呀。

    禅元习惯了。

    他觉得有积分在,自己是不会有事的。

    殊不知,在他安静等待的三天时间里,他的漂亮雄主委委屈屈又被裁决处拎到小黑屋关禁闭,双方展现出了凶悍的战斗力, 具体为恭俭良一个人暴怒踹翻三张桌子, 对战裁决处五个军雌。

    “恭俭良!你再这样无理取闹, 我真的要扣你积分了。”

    “为什么。我又没有错!”恭俭良指着投影仪上被剥皮的寄生体, 振振有词,“我又没杀军雌,他那么臭,一看就没做过什么好事情。”

    “这是两码事。”裁决处军雌脑门青筋隆起,“杀寄生体这件事情,我们说好给你算积分。你还有什么意见。”

    “你们又给我扣完了。”不谈还好,一谈恭俭良就炸毛,“我为大家杀敌人,你们还扣我积分。”

    “违纪和损坏公物。”军雌声音骤然升高,“在你没有彻底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之前,我们会一直把你关在屋子里。”

    恭俭良踹翻桌子,抄起椅子对准军雌投掷过去。在这之前,已经有一位军雌不慎被恭俭良砸中脑门,头破血流。如今面对恭俭良的都是一些封心锁爱,立场坚定,绝对不会手软的老兵。

    饶是如此,恭俭良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世界观的冲击。

    “其实,他杀了寄生体……给奖励是应该的。”指挥部特地抽掉一批人,观测雄虫的精神状态。面对整个舰队唯一一位雄虫阁下,所有人都提前体验教育小孩的痛苦。

    提姆依靠脸盲技术,又一次被提溜到屏幕前,围观恭俭良发疯。他道:“奖励给了。这次的士兵级寄生体切片,还未恢复元气,尚在虚弱状态便被雄虫宰了,给他五百积分。”

    “五百?有点少吧。”

    “是少了。”提姆叹息,“如果按照常规给积分,他会更兴奋。”历年来,远征军都在鼓励雄虫随军出征,其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让雄虫上战杀敌。无论是军部,还是雌虫都一直认为雄虫要在远征军中广泛播种,抚育幼崽,尽可能增加远征军上的新生人口,最好能够落地在新的疆域,将虫族驻扎人口扩充到新星球上。

    可现实是,远征后期物资匮乏,生存概率减少,别说新生儿,连雄虫本身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过去一百年,远征军随军出征的雄虫人数次次为0,多数军雌在参加远征前根本不会考虑到恋爱地事情,就算已婚,他们也不赞成自己的雄主成为军属。

    远征并非儿戏。

    因此,当恭俭良主动以军属身份参加远征。雄虫协会和远征军不惜把生蛋分数拉高到一万,在积分和物资方面给予雄虫厚待,期待雄虫能够贯彻军属随军的真正含义:

    多睡!多生!多养!

    如今看来,多少是有点荒唐了。提姆几乎能想象,恭俭良如果发现自己猎杀寄生体赚得比生蛋还多,绝对会幸福到连夜抄敌军老家。

    星舰上唯一的雄虫不幸深陷敌营呢?第三星舰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而为了唯一的雄虫需要牺牲多少年轻军雌呢?这又是一笔很难算清,值与不值的账。

    提姆觉得有必要和舰长、裁决处甚至更高层建议:加强雄虫的思想道德建设,从骨子里将雄虫争强好斗的意识克制住,必要时用重刑、重法。

    这里是远征军,雄虫能宠,但绝不可以过界!

    “寄生体是跟在哪里上舰的?”

    “死之前就寄生在平松尸体上。”想起那具鲜血淋漓,没有一块好皮的尸体,同事忍不住干呕,目光惊惧,“舰长很生气,说把禅元小队的人送回来后,就要去第七星舰评评理。明明经过检测,说没有寄生体,我们才把尸体收敛回来,现在出了这种事情……”

    第三星舰上不具备专业检测寄生体的部门,队伍才出发不到三个月,各自舰中的技术性人才都没有培养起来。特别是第三星舰这种新兵比例高达80%的队伍,除了指挥高层、技术队长和一线战斗队长,其余全部是第一次服兵役的新人。

    像提姆、奥斯汀、吉央这类军校背景,在校期间已经上过战场或参与各类模拟赛事的年轻雌虫,都是队伍中比较重要的干部储备。

    “第七星舰成分混杂,出点乱子也很正常。”提姆还没说完,目光落在屋内一顿乱杂中,太阳穴又跳起来,“他在干什么。”

    恭俭良上跳下窜,逛了一圈把能砸能摔得折腾完,开始呜呜咽咽说自己想禅元,满地打滚要人把通讯给自己。

    “我想他嘛。”恭俭良隔着摄像头,说道:“还不准我想雌君吗?你们好过分,好过分!我要禅元!我要禅元!”

    他已经实践过倒挂剥皮了,禅元一定很喜欢。

    “怎么办?”几个军雌齐刷刷看向提姆。

    作为雄虫的邻居,提姆深知这对夫夫无法用常理判断,挥挥手让人把通讯给恭俭良送进去。

    送完通讯的雌虫回来倒是对大伙咋舌,“禅元可真有本事。你们知道吗?雄虫才拿到通讯,瞬间就安静下来了……他们两个感情真好。”

    “说明相爱呗。”所有人打趣着,看着监控里逐渐安静的雄虫,好像掌握了控制恭俭良臭脾气的法器。

    ——这种事情,以后就交给禅元吧。

    谁叫他们两个是法律保护的已婚人士呢?

    *

    地面休息营地中,禅元终于刷完了恭俭良发给自己的所有语音。他像人借了一个耳麦,听着漂亮雄主从甜甜的“禅元~”,逐渐过度到咬牙切齿的“禅元~”;从平稳的“我要说说你第一个变态行为”,到暴躁到哈哈大笑,趋于失控的“再不回来就宰了你”。

    禅元心态良好,即将入土。

    他来不及复盘今日和寄生体的龙争虎斗,赶着计划如何在漂亮雄主手底下苟且偷生时,通讯响了。

    禅元拿起来一看,通讯来自【励志成为犯罪克星的雄主】。

    他调整自己的服装,躺在床上,用绷带给自己脑袋缠了一圈,已显示自己奄奄一息,危在旦夕,再点开摄像头,接通通讯。

    恭俭良的美貌通过死亡拍摄角度,依旧准确打击在禅元的审美点上,小雄虫则完全不理解雌君眼睛骤然发光的原因,戳戳点点道:“禅元~”

    真甜。

    禅元心中想道:一时间没听到,怎么感觉甜度从三分上涨到七分呢?他努力克制表情,让笑容不要太灿烂,“雄主。早上好。”

    “我不好。禅元,有人欺负我。”恭俭良委委屈屈地告状,惊得禅元想原地放个烟花。

    什么?有人可以欺负恭俭良?那岂不是武力值爆炸?那岂不是自己未来的大腿?不行。这种人才一定要保住,一定要形成联盟!禅元控制自己的嘴角弧度别太大,他故作镇定道:“什么。居然有人敢欺负你,谁。”

    “裁决处。”恭俭良控诉道:“他们两面三刀,心口不一,专门骗雄虫。明明刚刚还在夸我,马上就说我不对劲,还要给我上思想课。”

    禅元绝对有些不妙。

    他问道:“怎么了。”

    “星舰上有个寄生体。”恭俭良组织语言,越说越生气,“我把他舌头拔出来,用舌头把他倒挂起来,脚朝上头朝下。我按照电影说的从脚后跟开始剥皮,虽然过程有点失误,我不小心撕破了,分成好几次剥完了。想到你说还有一部《刽子手》有生生割肉的情节,也很好看。我就坐在那找片子……提姆忽然带着人冲过来,他问我怎么想的。”

    禅元:……

    实不相瞒,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但你不要和我的同僚们说这个事情啊!

    恭俭良振振有词,“他们说我很厉害,说遇到坏人就要这样……可是他们知道我要对你这么做,都说不可以,还要我去上思想课。”

    禅元垂死挣扎,“你怎么和他们说的?”

    “我说禅元喜欢啊。”恭俭良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感觉已经掌握一点技巧了,你给我捉个寄生体回来,我再练几次,就能在你身上实践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剥完皮,我就死了。”

    “我知道啊。”恭俭良笑眯眯道:“我做了笔记,剥完皮不会马上死。你能生蛋就行,其他都无所谓呀。只要我勤学苦练,你一定能活下来的。禅元你开不开心呀,以后你喜欢的变态情节,我都会很努力很努力复原的。禅——”

    禅元抬起手,关掉通讯,安详地进入睡眠。

    地面通讯不好,断个线……多正常啊。

    作者有话说:

    禅元:让我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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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  ☪ 第四十八章

    ◎选新片◎

    第四十八章

    一夜好梦, 暂且不说。

    禅元醒来之后,依旧要面对班师回朝的事实。哪怕他浑不怕再和寄生体正面硬刚,救援队伍也不会把一个伤员留下来。

    “我知道你是个好小子,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往后有你表现的机会。”舰长阿奇诺是蜂族, 具体虫种禅元暂且不知。只晓得这人满面络腮胡子, 膘肥体壮,完全不符合俗语中对“蚁蜂腰”的美誉, 声音洪亮, 一巴掌拍下来, 禅元整个脏器都在颤抖。

    “这、这样啊。”禅元被震得话都说不明白。

    在登上星舰后, 他斗胆向舰长提了一个要求, “能否不对外公布我们小组的战斗录像。”

    “怎么?”舰长阿奇诺反问,“很丢脸吗?”

    禅元停顿,“有点不雅。”

    他很难形容怎么一回事,毕竟自己既不想让同僚们围观雄虫内裤钓寄生体的壮举, 也不想大家知晓小队三人浴屎奋战的英姿。最重要的是禅元心知肚明自己和寄生体说得那些话,一旦被恭俭良知晓, 剥皮将是自己最快乐的死法。

    舰长反而来了兴趣,在私底下偷偷看了几个精彩片段后,刚想拍拍禅元小队三人肩膀,谨慎地收回来。

    “没关系。”舰长阿奇诺怜悯道:“回去多洗几遍澡,味道很快就会下去。”

    禅元满口答应,实际上在地面, 他已经冲了好几遍水, 用上不少肥皂。不晓得是心理作用, 还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味道一直没有消散。

    伊泊和甲列反而好一点。当三个人踏上星舰时,禅元人都没站稳,一个白色小炮弹飞一样冲过来,险些冲进禅元的怀抱中,“禅元~你身上什么味道。”

    恭俭良在堪堪碰到的一瞬间,后退三步。

    他还是那么好看,禅元感觉自己被寄生体丑到的心恢复如初。雄虫脸上明晃晃嫌弃的表情,丝毫不影响禅元本人,他甚至开始考虑保留臭味,让臭味成为自己的护身符。

    “有点臭。”禅元抓紧台阶,往下爬,“你走开一些。我这几天就不去找你了。”

    “不可以。”恭俭良跳过来和禅元保持距离,却始终环绕在雌虫身边,就像行星和他的卫星。

    “我很臭哎。”

    “那、我也不是很干净。”恭俭良扒拉自己的头发,苦着脸道:“剥皮的时候,血黏糊糊都是——禅元!”

    小雄虫蹦跶到禅元面前,兴趣盎然,“我们一起洗澡吧。”

    禅元:……

    他还没有回话,前面传来整齐的回头声,无数同僚用羡慕、嫉妒乃至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禅元拒绝的话刚刚要出口,恭俭良踮起脚挥挥手,撒娇道:“禅元~一起嘛。”

    “也不好吧……”

    “一起嘛。”恭俭良悄悄咪咪道:“我最近超乖的。禅元~你可以挑衣服。”

    禅元咳嗽两声,为自己打气,心虚补充,“也不是不可以。”

    “好呀。”

    “你要乖乖的。”禅元觉得不保险,补充道:“不能动手,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懂的地方问我,不要自己过度解读。”

    “嗯嗯。”恭俭良眯眯眼,“我们洗澡去吧。”

    *

    房间里,禅元再次面对满目狼藉。不过介于他浑身臭烘烘,恭俭良让他先洗澡,再收拾。

    “反正都是你弄。”小雄虫脱掉外套,丢在地上,赤着脚抱怨道:“啊啊啊我的裤子还没有找到。禅元,禅元禅元那个变态好过分,我要拿他练手。”

    什么练手?剥皮练手吗?真正的内裤贼禅元心虚不已,义愤填膺,“还没有找到吗?太过分了。一定是趁我不在家,偷偷下手。”

    “就是。”恭俭良用脚心推搡禅元,“快点去放水啦。”

    禅元心猿意马,麻利滚过去打开水龙头给浴缸放水,准备好雄虫喜欢的糖果、糖水放在一边备用,挑好雄虫的浴巾、浴帽,喜欢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味道,还有梳头用的大中小三种型号的梳子。

    热气一点一点从浴缸中弥漫出来,禅元忍不住想到上一次溺水窒息的滋味,悄悄地撇过眼看向后方,唯恐雄虫突然偷袭,再次将自己置于死地。

    很爽,但少玩为妙。

    恭俭良脑子里根本就不存在分寸这个东西,禅元身体紧绷,他随身携带刀具和护具,出发回到星舰前,还给衣服里补了件护甲。作为军雌,他自信经历战斗后的自己,会和之前存在天壤之别。

    门外,雄虫的裤子掉在地上。

    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禅元~”厨房那儿,雄虫喊他,“我要坐着洗头,板凳在哪里。”

    “柜子……算了。我过来拿,你别乱跑。”禅元起身,跟在雄虫身后,把他想要的东西都拿齐全了,才回到浴室。

    水,已经放满了。

    恭俭良坐进去,甚至还有些许溢出来。雄虫扑了两捧水到自己脑袋上,转过身,脸上都是水,命令道:“禅元,帮我洗头。”

    “你自己不会洗吗?”

    “洗不干净。”

    禅元只能再坐下,他重新给雄虫的头发打湿,往上面加洗发水,慢慢揉搓。泡沫膨胀起来,禅元发现恭俭良确实没有洗干净头发,一些黑色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血垢随水冲刷到地上。

    雄虫发出舒服的声音。

    “禅元你好贤惠哦。”恭俭良点了一点泡沫,放在手里吹泡泡,“小时候,雄父也是这样给我洗头发的。”

    禅元轻轻地按摩雄虫头部,在这个时候,他们反而像个最普通的虫族夫夫,简单洗个鸳鸯浴。之后,也许会简单滚到床上,简单做一些结婚对象会做的事情。

    “雄父吗?”禅元垂下眼眸笑了笑,“雄虫还会帮人洗头吗?”

    “当然啦。”恭俭良转个身,面对禅元。他手心还有一滩小泡沫,两只手粘过来,碾过去,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堆小尖尖,就让恭俭良笑起来,“哥哥和我,雄父都帮我们洗过头。”

    禅元这回是真的惊讶了,“雌虫哥哥?”

    “对啊。”

    雄虫幼崽就算了,还能用雄虫疼爱孩子来解释。可雌虫幼崽小时候颇为闹腾,绝大部分雄虫一个人带一个孩子就足够心烦,更别提单独一个人……不对,也许恭俭良的雄父只是在按摩几下,主要工作是他雌父帮忙呢。

    禅元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

    他和恭俭良相处到现在,似乎从没听过对方提起自己的雌父。

    于是,他说道:“只有你雄父一个人吗?家里其他雌虫呢?”

    “死了吧。”恭俭良玩腻了泡泡尖尖,开始自己打沐浴露和肥皂玩吹泡泡。他在手心吹出一个巴掌大的泡泡,指尖轻轻一戳,肥皂水溅得两人都眯起眼。

    “抱歉。”

    “不用抱歉哦。”恭俭良又吹了一个新的,“我又没见过他们。”

    “包括雌父吗?”

    “嗯。”恭俭良想了想补充道:“你知道他的。”

    禅元诧异。他觉得泡沫揉搓也差不多,试了试水温,拿花洒来冲洗泡沫。雄虫闭着双眼,双眼眼尾侧的淡粉就像一双飞燕,安静地停驻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我知道他?”

    “嗯……算是吧。”恭俭良含糊地说道,“电视上或者网络上,你要猜猜吗?”他拧干自己的头发,爬起来找颗糖含在嘴里。

    禅元苦思冥想。他见识过恭俭良家族的财力,从对方兄长和赠送的雌君戒指推测,恭俭良应该属于一个蝶族家庭。再加上他美貌的长相,最有可能是一只小蝴蝶。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推测,禅元还真没什么头绪。他对蝶族的了解,仅限于多美人和美人卡,如果让他讲讲盛产美人的几个蝶族家庭,禅元还能略说一二,可涉及他们的雌虫和孩子,禅元一言不发。

    没有雌父的反社会人格,能克制到现在没犯罪,禅元觉得这都能算家教好了。

    面对恭俭良,禅元的心理标准已经一降再降。可要他自己在这个时候猜对方死去的雌父,禅元觉得不太道德,他婉拒道:“猜不到。电视上的雌虫太多了,哪里认得过来。”

    “你真认得。”恭俭良甩水扑了禅元一身,“干嘛不脱衣服。”

    “先把你洗了。”

    “我又不是东西。”

    “好好好,不是东西。”

    恭俭良被哄得没脾气,站起来坐在浴缸边上,热水蒸得雄虫粉粉嫩嫩,刚刚洗完的白发贴附他的身体,雄虫背后的双翅安抚得折叠着,不展开便不会有人看见其风景。

    “禅元。”

    “嗯?”

    恭俭良抬脚勾住禅元的裤腰带,眼神松弛,看上去没什么动手的性质,半眯着水雾,乖巧玲珑。禅元还不及抓住他的脚踝,那勾住的脚便慢慢往回收,禅元拘着裤子,不得不向前走,一步一步,迈入到浴缸中。

    恭俭良一脚把他踩进浴缸中,哼了一身,什么都不裹,跑了出去。

    门也哐当一声关上,后门挂着的衣物纷纷被震得掉下来。

    又怎么了?禅元抹一把脸上的水,顿时搞不清雄虫又在发什么脾气。这么一出,倒让他自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见过那个雌虫,或许有些更巧妙的深交——难道真的是自己没有意识到,才让恭俭良生气了?

    禅元囫囵冲了个澡出来,便见雄虫赤着身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电影。禅元心惊胆战看着题材从爱情切换凶杀,从凶杀切换到悬疑,又从分尸案切换到杀夫案,从自杀案切换到绑架案,胸口砰砰直跳。

    “禅元。”恭俭良问他,“你觉得我们看什么比较好。”

    禅元张张嘴,一时间心神不宁,只想夺门而出。

    他转身,发现居然找不到自己带来替换的衣服,一时间终于明白雄虫的险恶用心,冲回浴室正要拿回自己的湿衣服。

    “禅元~”

    雄虫手持枕套,拧成绳,套在禅元脖颈上,硬生生把雌虫往回拽,“选个你喜欢的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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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  ☪ 第四十九章

    ◎吃肉?◎

    第四十九章

    实不相瞒, 恭俭良是个好雄主。

    当雌君提出真挚发文“有没有一种可能”后,恭俭良和军医促膝长谈,终于理解剥皮后还能生蛋, 是一种经过艺术化处理的虚构情节。现实情况下剥皮没多久, 禅元就会和蛋一起嗝屁。

    恭俭良表示“学到了”, 并贴心地安排了“选片会”。

    他真是个好雄主, 永远把最重要的选择权,交给最亲爱的雌君。

    禅元对此浑身坦诚, 在恭俭良给出地几步“非死即残”之中, 选择了最轻松的一部影片《肢体家具》。

    这部电影概括性的讲述了放置、家具等一系列不可描述的内容。故事开篇便是主人公在二手家具市场网购一套旧沙发, 结果却发现沙发是由雌虫组成, 由此展开了一系列及其残暴和变态的使用方式教学。

    如果可以, 禅元也不是很想选这个。恭俭良恨不得拿出自己的《刑法》对天发誓,大意是为了积分我也不会弄死你啦,禅元你放心。

    “这样吗?”禅元问道:“你发誓。”

    恭俭良抱着砖头厚的书,一本正经, “我发誓。”

    禅元侧过头,支撑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 “你发誓前……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恭俭良细心扒出禅元的黑历史骚话语录,体贴地表示在不破坏身体组织的情况下,可以按照禅元所说,先从茶几、餐桌之类的摆件开始当。

    “是你自己选的片子。”恭俭良摇摇头,批评雌君,“禅元你连平板支撑都做不好, 实在是太垃圾了。这样怎么可能成为一张合格的桌子呢?”

    “你已经在我身上做了两个小时。”

    “我能做四个小时。”

    恭俭良蹲下来, 用厚厚的《刑法》拍拍禅元的脸, 雌虫实在忍不住泄气, 趴在地上任人宰割,“不行,我休息一会。”

    “深蹲当沙发?”

    禅元摸着自己发酸的腹部,觉得恭俭良的重点完全错误。雄虫的目标应该是生蛋呀,现在玩这么花做什么?但禅元不说,数个月地相处,已经让他完全认识到不要用正常人的思路去衡量恭俭良。

    漂亮雄主出生前,估计是献祭脑回路,换来了盛世美颜。

    “禅元~”恭俭良用手戳戳禅元的胸口,道:“你可以上床休息,下面我来使劲。你是不是想要那个。”

    禅元难言高兴还是不高兴,已经累得半死的他,对雄虫只剩下艺术的眼光,毫无世俗的欲望,躺在床上手脚放开,“随便你,别把我弄死就……你在做什么!?”

    “找东西。”恭俭良将整个柜子打开,翻箱倒柜道:“我是第一次哎。”

    “我也是第一次。”

    两个雏鸟面面相觑,一无所知的尴尬弥漫在床铺,禅元小声问道:“你们生理课没有教吗?雄虫生理课。”

    恭俭良:“翘掉了。”

    禅元深吸一口气,忍着腰腹酸痛指挥笨蛋雄虫坐下,“你还翘了什么课?”

    “幼崽抚育和虫蛋孵化。”恭俭良乖乖坐好,提问道:“你这样看起来好正常哦。”

    搞得他都有点不习惯了。

    “我一直都很正常。”禅元努力回想生理课上的知识,告诉自己的雄主,“我只动一次。下不为例。”

    恭俭良诚实打开通讯,开始回顾禅元黑历史锦囊,贴心道:“要我按照你的设想助助兴吗?”

    “不。”禅元头疼地看着啥也不懂的雄虫,有种死刑犯把自己送上绞刑架,还要自己踹凳子的既视感。“我们从基础的来……你上课都学了点什么,怎么一个都不听。”

    “要你管。”

    恭俭良有些生气,用力按住禅元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压在自己的胯上。禅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呲牙咧嘴,异化能力应激性触发。

    偏偏恭俭良现在就喜欢看禅元又疼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自从知道自己不能宰了禅元,禅元又选部无伤大雅的片子后,他心里便憋着一股气,前段时间刚刚宰了个寄生体,还不算憋得慌,便小孩报复般作乱。禅元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主动三四下后,便躺在床上当咸鱼享受。

    除了生命危机之外,恭俭良真的是他心中的完美雄主。

    接连三四天,禅元小队都没有被安排任务,整个第三星舰都保持着双线并行的节奏。舰长似乎去找第七星舰要个说法,以至于名单上所有雌虫的军功怎么算,目前都没有个定式。

    甲列暂且回到工程兵的位置上,似乎为了军功又去地面进行临时营地建设;伊泊锲而不舍想要申请转岗维修部,被维修部的程化刻列入“永不得录取”名单;而禅元本人则过上日夜不分的锻炼生涯。

    他的雄主恭俭良认真研究了所有家具相关的影片,再结合禅元不太妙的身体素质,提出了“好好锻炼,强健身体”的标准。

    禅元本人也终于不用再过上去锻炼室打地铺的日子,晚上他去床上殚心竭虑和雄虫迎接虫蛋,迎接仪式结束后可怜兮兮滚到客厅睡觉。

    而白天,禅元在雄主的威胁下,来到健身房、锻炼室先来做基本的热身,平板支撑、俯卧撑简直是最基础的。来晚了没有抢到加重器械,恭俭良便慢吞吞坐在禅元的背上,或者肩膀上,毫无耐心地给雌君数数。

    “一、二、三……三十……四百七十七……禅元~”恭俭良坐在禅元背上,一只手按住禅元的臀部,一只手吃巧克力饼,“抬起来了,不标准。重做!”

    禅元大口喘气,汗水不光浸湿了衣服,稀稀拉拉滴成一汪水泊。周围军雌杀人般的目光,禅元习以为常。接连数天锻炼,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酸疼不止,白天主动受训,晚上被动受训,偶尔想要休息一下,看着嗷嗷待哺的雄虫和凌乱的屋子,禅元又任劳任怨肩负起伺候雄主的任务。

    没办法,谁叫牛马面前有根香喷喷的胡萝卜。

    等禅元被打断重来不知道第几次后,终于完成一千个标准俯卧撑,恭俭良跳下,啥也不做,空着两只手啪啪鼓掌,“禅元好厉害。真的太棒啦。”

    禅元问:“今天能不能换一句。”

    “唔……好吧。”恭俭良打开自己的备忘录,找了一会儿,道,“我最喜欢禅元~。这句够甜吗?”

    禅元已经被齁住了。他擦把脸,去水龙头下冲一把,戳戳自己的脸颊,恭俭良便走过来朝上面“么”一口。

    周围响起一片咬牙切齿之声。

    恭俭良习以为常,压低声音道:“这样我就是模范好雄虫了吧。”

    “没错。”禅元享受众人羡慕的目光,感觉腰不疼腿不痛背也不酸了。他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只要你在外面把持住,裁决处绝对找不到机会扣你的分。”

    恭俭良足足四天没被扣分。这个优秀记录让裁决处大开眼界,提姆亲自上门表示禅元教夫有方,期待他再接再厉,让雄虫控制情绪,安分守己,并免除恭俭良本来要写的十一份检讨书。

    禅元拿着鸡毛当令牌,回去把不明所以的恭俭良糊弄得一愣一愣,包括但不限于“每天一个亲亲,展示婚姻和谐”、“不可以在外面动手,要好好商量”、“实在想动手,我们可以窝里横”、“小雄虫不可以使用危险物品”等等。

    恭俭良对此有三个条件:积分、蛋、上战场!

    “我要积分。还要虫蛋。还有上战场。”

    杀过人的恭俭良,就像开了刃的刀,几天没对找点什么下手,他整个人焉巴巴没精神。到了第五天,明眼人都能看出雄虫萎靡的神色,吃几口饭恨不得趴在桌子上,浑然不见剥皮当日的亢奋。

    “禅元~”恭俭良弱弱地提议,“我要杀人。”

    “嗯嗯嗯。”

    “你还没有虫蛋吗?”恭俭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都已经一周了。”

    “嗯嗯嗯。”

    “积分什么时候下来呀。我要积分。”

    “嗯嗯嗯。”

    恭俭良一拍桌子,站起来抓着禅元的耳朵,“嗯嗯嗯,你就知道嗯。”还好此刻在屋里,不然光这个动作,恭俭良前几日的好雄主人设就要崩塌成渣渣。他着急得不得了,恨不得三件事情一口气全部完成,“你是不是骗我。”

    “没有没有。”禅元正解决恭俭良的剩饭,满口胡说八道:“我怎么会骗你呢?你看,我是不是听你的话好好锻炼,准备做一个好家具?”

    恭俭良看着禅元越发明晰的肌肉、越发红润的肤色,不情愿地点点头。

    “我是不是每天都在和你努力迎接虫蛋?每天都乖乖听话,你要我什么姿势,我就什么姿势?”

    恭俭良看一眼通讯日历,数了数按照频次圈起来的日期,不情愿地点点头。

    “积分也不是我在管。”禅元一锤定音,将自己摘出去,“现在我们两要追求双赢,你知道什么是双赢吗,就是……”

    “就是你爽了,我没爽。”恭俭良一锤定音,反驳道:“你好舒服的样子,我一点都不舒服。”

    “我是在为你的利益努力啊。雄主。”禅元已经吃到肉,并且感觉美好生活就在前方,他疯狂把持住自己的船舵,励志不要让恭俭良的小脑子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你看。现在形式一片大好,接下来等我有了蛋。你在家里乖乖孵蛋,我在外面挣军功,你积分到手,蛋到手不是挺好的吗?”

    “我要杀人。”恭俭良翻个白眼。

    “不是,雄主……”

    恭俭良冷脸甩过去,道:“再废话一句,我就宰了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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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  ☪ 第五十章

    ◎恭俭良:没意思。我不装了。◎

    第五十章

    禅元并不知道, 一周时间已经是恭俭良压抑本性的极限。在雌虫酣畅淋漓运动的时候,恭俭良无数次看着滚落的水珠,幻想那是一把锋利的双刀, 缓慢又精准地切割下雌虫的肌肉。

    尝过杀人的滋味后, 幻想便变得陈乏无味。

    禅元也不知道。恭俭良最开始想要成为“犯罪克星”, 除了私人原因外, 更在于他想要合法的杀人。

    而他来到远征军,除了预谋通过远征进入警界外, 还有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他想要杀死他的雄父。

    哪怕, 他的雄父会做很好吃的点心。恭俭良喜欢看着雄父剪开裱花袋, 用最笨拙的手法给他们画奶油花;喜欢乘雄父不注意, 抢一块热乎乎的饼干, 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喜欢踮起脚和雄父说自己想吃糖,吃多少糖,要什么颜色,什么口味的糖;喜欢窝在雄父怀抱里听他慢慢地念故事书;喜欢雄父耐心地告诉自己什么东西要放在什么地方;喜欢雄父用木梳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头发梳拢;喜欢雄父说话温温柔柔的样子;喜欢他每一次看向自己, 担忧无奈,却永远选择从头开始的眼睛。

    恭俭良对甜蜜最早的概念, 来自他的雄父。

    可他还是很确信,在离开的前一天早上,自己发自内心地想要杀死雄父。

    明明那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早晨,他却听到这样的声音:“杀了吧杀了吧傻了吧。”

    “如果雄父死了,我会伤心的。”

    “杀了吧杀了吧杀了吧杀了吧杀了吧……快点动手啊,为什么不动手?我去远征, 要很久很久都见不到雄父。……等到那个时候, 雄父就老了。雄父会一直生病, 会比现在还要痛苦上千倍, 上万倍。等到那个时候,时不时杀掉就太残忍了……果然。”

    “还是走之前就杀掉吧。”

    “可是雄父只有一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和雄父一样对我那么好的人。”

    “世界上只有一个雄父。”

    恭俭良没有好好道别,改签了星际票,提前一天仓皇而套。禅元一直以为恭俭良是后到的那一位。其实不然,雄虫比禅元来得更早,蹲守在旅馆像潜伏沼泽的巨蛇,等待猎物进入。

    他看着禅元走近广场,等待对方发消息,等待自己手机震动,校对对方发来的衣服自拍照后,提着箱子,像个找到新窝的小狗跑过去。

    那时候,恭俭良想,自己一定要赶快稳定下来,在发疯之前,隐晦地做掉对方,之后要一个人好好活下去,哪怕是疯狂地活下去。

    但!禅元实在是太过分了。

    继“宰人”发言之后,恭俭良愤怒锤着桌子,指责道:“你简直就是把我当做笨蛋在糊弄。”

    “哎?”禅元指着自己,笑道:“怎么会呢?我一直很尊敬雄主。”

    “你就馋我身体。”

    “怎么会呢?”就是这样啊。禅元内心激情发言,除了身体,恭俭良还有哪里能让自己心动呢?毕竟物理层面上,禅元实在想不出来恭俭良除了绝对武力外,还有什么能让自己的心砰砰跳。

    “我不管。”恭俭良别过脸,“你出去!”

    他忽然觉得不开心,情绪来得很突然,毫无征兆,脑子一片混沌。混乱中,恭俭良想到在浴室里,自己难得没有动手打人,自己乖乖听话,甚至难得和雌虫谈论起家里的事情,反而没有感觉禅元半点喜欢,半分好奇,甚至是想要了解一个人更多所产生的求知欲。

    禅元当时说什么?

    忘了。

    反正都是一些家族的事情,那个雌虫甚至连自己的雌父都不想猜一下,明明答案就在他眼前,就如此接近。甚至,他猜中雌父的身份,便能顺藤摸瓜知道自己想成为“犯罪克星”的原因,以及至今为止为了克制本性所作出的全部努力。

    禅元没有猜。

    恭俭良想到此处,恶狠狠地咬牙,揪住禅元的胳膊,拽着人走。

    “雄主。等等。恭俭良!你要带我去哪里?”禅元保持平衡,站起来跟在恭俭良身后。他以为自己锻炼一周,最起码可以挣脱开雄虫的手,没想到恭俭良宛若铁爪般,将他的手腕箍出一圈紫红,也不见松手。

    变态就是变态,不需要任何怜悯。他才不需要雄父说的什么爱情,他有手有脚,还能杀人,反正战场上也要杀人,干脆就做个无情的战争机器好了。

    更何况,禅元早就从军医那知道自己是反社会人格不是吗?恭俭良想道:他们这些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天生就不该有任何情绪,只知道杀杀杀宰宰宰的。

    ——如果他们这么想,恭俭良很乐意做个纯粹的恶人。

    不对。

    他本来就是恶人。和禅元扮家家酒,还没有拿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可真是受够了。

    恭俭良臭着一张脸,看着四下散开的人群。无论他这一周装的有多贤良淑德,倒吊剥皮这件事作为血腥暴力的谈资,已经飞速传播到每一个军雌耳朵中。就连过往来献殷勤的奥斯汀都没有出现。

    恭俭良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想笑。他心中怎么想的,脸上便怎么做出来。那种让人痴迷,发自内心的快乐浮现在他的脸上。

    “去医护室。”恭俭良对禅元说道:“我不装了。还以为顺着你的心意走,会好一些,现在看来,你享受了,我没享受。”

    禅元吞咽口水,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被恭俭良拽着走。

    “等等。恭俭良,我可以解释……”

    这才是真正的恭俭良吗?根本不会用甜腻腻的语气说话,整个人就像是行走的冰块,就连伪装都已经懒惰得不想再掩盖一下?

    恭俭良拧开医护室的门,揪住禅元的头发,把人按在桌子上,对目瞪口呆的军医道:“看怀孕。”

    他松开手,后退两步,以示清白,“我没打他。”

    军医上下打量禅元,发现除了手腕一圈紫红外,禅元毫发无伤。他检查禅元的腹部,发现没有明显凸出后,擦拭了一些药物,拍了显影照片,脸上逐渐呈现出喜忧参半的表情。

    身为雌虫,军医怎么看不出,禅元和他的漂亮雄主多半发生了些矛盾。他心中向着禅元,想着如何开口缓解他们的矛盾,还不等挤眉弄眼。恭俭良轻描淡写道:“有了。”

    “你……”军医瞠目结舌,完全无法将恭俭良和印象中那个失控的雄虫联系在一起。

    恭俭良抽出他手中的检验单,眯起眼,“我学过七年的表演。军医先生~”

    那个平常用来称呼“禅元”的尾音,可以随心所欲出现在任何一个称呼后面。只是恭俭良用三个月的时间,让他成为禅元的专属,又用一息时间,剥夺了禅元独享的权利。

    他很娴熟。

    对于处理一个雌虫的心,这种手段和套路,有些过分的耐心和狡诈。

    禅元完全不认为自己配得上七年之久的算计。他站起来,甚至连那张检验单都没能抢到,雄虫将其折起来,放入口袋。

    “雄主。”禅元低服做小道:“不要生气了。现在虫蛋也有了……”

    “我不喜欢你,禅元。”恭俭良打断他,“雄父说,如果对方不是真的喜欢我,让我不要去祸害人家。他说的这句话我不喜欢。可我答应雄父,不会去祸害好雌虫。”

    他看像禅元的眼睛,像一片纯洁的白布。

    上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爱,没有恨,没有对禅元这个人的贪欲,没有天天黏糊来黏糊去喊着“禅元~”的漂亮雄虫影子。

    可怕得像是,那个与禅元翻云覆雨,共度良宵的小变态是雌虫自己虚构出来的人物。

    “如果说,和我结婚就是祸害人,我也要祸害一个变态。变态和变态互相折磨才是正确的。”恭俭良歪了歪脑袋,笑了一笑,他依旧是甜的,无论是嘴角的弧度,还是肌肉牵动的数量。

    如出一辙。

    “禅元~可是,好没意思哦。”恭俭良天真无邪的脸上,强烈的恶意令人作呕,“我一点都不喜欢,有人把我当做傻子。天天骗我做这个,做那个。我明明是为你好,让你好好锻炼,让你快点赚军功。可是说到底,你让我很不开心,我又不能杀你。”

    恭俭良叹息道:“好无聊。不装了。”

    他拉开椅子,坐在上面,冰冷的脸上有一种伪装卸下后的疲倦,禅元仿若看见古老石像上活人祭祀残留的血液。记载中,那些古老虫族将内脏挖空,将躯体高举,温热的血液顺着削尖的竹竿,缓缓滴落到古老虫族的脸上,任由他们用指尖,用指纹慢慢地涂抹满整张脸,绘制出古怪残忍的面具。

    他们唱歌,他们跳舞,他们欢声笑语。

    他们沉默不语。

    正如恭俭良此刻,安静地坐在那里,缄默地看着空白的墙面。

    “都是假的吗?”禅元看着恭俭良,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是假的。”

    恭俭良转过脸,禅元知晓他刚刚成年,知晓他的二十岁。他记忆里,雄虫永远是那个初次见面的样子,漂亮却还带着稚气。此时,他却发现,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雄虫的婴儿肥消散,让雄虫的头发长得梳出一截小辫,能让他说话的尾音彻底消失。

    “一开始就是假的。”恭俭良诧异道:“禅元。你不会觉得,一个能花费七年时间和4373个雌虫聊天,并从中筛选出最佳对象的我,真的是个……”

    雄虫顿了顿,从自己为数不多的词汇库里挑选内容,道:

    “全身心依赖着雌虫,每天黏黏糊糊不分轻重,暴力又爱打人,却对雌君一往情深,信任到不行,实话实说的小变态吧。”

    看着禅元的表情,恭俭良像是找到了久违的乐子哈哈大笑。

    “不会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禅元。”

    笑声戛然而止,恭俭良做手.枪状,对准禅元的脑门开一枪,发出“砰”的声音,“笨蛋。”

    作者有话说:

    应尊贵的付费会员们要求,上一章省略掉的肉,将会在后续陆续放出。(趴)因为要填充肉,估计能扩充三章剧情。

    ——*——

    不知道这一章写得会不会太突兀(猫猫惶恐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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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  ☪ 第五十一章(捉虫)

    ◎“谁能打败我,我就是谁的。”◎

    第五十一章

    这一枪打在禅元的心上。

    他看着清冷的雄虫, 见对方歪着头,手指插在头发中,有一种物欲满足后的厌弃感。开枪的手收回后, 玩心大起地吹了吹不存在的硝烟, 恭俭良道:“好好养胎吧。雌君~”

    门应声关上。

    禅元失神坐在椅子上, 许久没有缓过来。他摸着自己的小腹, 一方面思考怎么会这么快有虫蛋,一方面回忆两人从初见至今的所有细节。如果说从刚开始便都是假的, 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不, 应该是七年前, 从恭俭良还没有成年时, 他便密谋要为自己物色合格的雌君。

    贪恋美色、没有多少战斗力、听话, 并且能够保证他得到他想要权利的雌君。

    雄虫骨子里的杀戮并没有减少,他就像酿造多年的酒,越被隐藏越被压抑,让人疯狂的酒精、发酵后的香甜、温润的色泽便越让人趋之若鹜, 称之为绝世佳品。

    “我真的怀上了?”禅元揪住自己的头发,头疼欲裂, “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军医道:“很正常。有的雌虫可能是生之前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他重新打印一份体检单,递给禅元,“雌虫身体普遍很好。除了极个别有强烈反应外,大多人两个月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只要不是对腹直接打击、使用违禁药品,孩子都不会出问题。”

    他给禅元开了一张应急假条, “以防万一, 给你开一张证明。如果训练或者任务出发前有不舒服的感受, 及时请假, 不要憋着。生产前一周可以再来我这一趟,稍微检查一下。”

    “没什么事吗?”

    “当然。”军医道:“你这才两天大,刚刚有雏形……你要维生素,还是健胃消食片?我最多就给你开点普通保健品。”

    比起虫蛋,这个时候禅元更应该去追恭俭良。毕竟雌虫生蛋两个月,既没有生育风险,也不存在体能下降的问题。生出来的虫蛋小小一枚,到时候全部委托给雄虫孵化。

    历时,十个月。

    禅元在雄主忽然翻脸和自己忽然怀孕之间反复横跳。他意识到恭俭良为了积分和自己睡觉,一旦自己怀孕,也意味着雄虫实现梦想最关键的筹码已经到手。他再次向军医确认,“真的……怀上了?”

    “怀上了啦。”军医敲敲桌子,偷偷拿出一份数据放在桌子上,悄声道:“你的雄主,精神力指数……”他指这天花板,没有细说。那份数据却被禅元拿去细看。

    这是一份关于“丸蜥蜴数量变化图”,专门观测到丸蜥蜴群在本次任务中的行径变化变化。禅元清晰看见,在某一个时间点,区域范围内,曲线图从一个平稳增幅,骤然拔高出一座高峰。而动态图及上面的附加数据,更明确点出丸蜥蜴行径变化的关键点:

    恭俭良。

    “精神力越高的雄虫对寄生体吸引越大。”军医道:“还有句来话,雄虫的生育能力与他的精神力直接挂钩。”

    禅元默默捂住脸。

    “他的精神力到底有多高。”

    “现在不是讨论雄虫精神力的时候吧。”军医挪嘴指指门口,“床头吵架床尾和。他那脾气也就你受得了,快去哄哄吧。”

    说得轻松,禅元却清楚恭俭良绝不是简单得哄几句就能骗回来的。他来到雄虫房间门前,却发现自己的指纹、瞳纹和密码都无法再进入房间。

    “雄主。雄主。”禅元按动门铃,见里面没有半点声响,转而拍门,拧动手把,企图撞开房门,“恭俭良。恭俭良,你开门。”

    过去三个月中,雄虫多数待在自己房间,就连吃饭都是禅元打好端到房间内。而锻炼室,没有雌虫的身份证明,恭俭良又无法一个人进入。禅元思来想去,实在不懂,恭俭良除房间外还能去哪里。

    他拍门的节奏越来越快,手心通红,“恭俭良,你先开门。恭俭良!”

    “禅元——快。”奥斯汀气喘吁吁从一侧走廊跑出来,急得一口气都喘不过来,“快——快。”

    “怎么了?”禅元问道:“发生什么事。”

    “雄、雄……你雄主他,他呼……他在……”奥斯汀满头大汗,又急又慌,“他……”

    *

    星舰甲板上,素来有一块宽敞的空地。考虑到星舰上的格斗模拟室不存在观众席,裁决处有时会把闹矛盾的军雌们拉到空地上公开处刑。长官们惩罚军雌长跑、做基础训练,也在这个地方。

    此刻,这里站了全星舰唯一一位漂亮雄虫。

    提姆站在前方,冷眼相看,“恭俭良,你过火了。”

    雄虫搬来一张折叠椅,悠哉坐在椅子上,缓慢拉伸自己的手指,接着是脖颈。

    “过火?”恭俭良笑嘻嘻道:“我倒要问问你,凭什么禅元杀了寄生体能拿一千分,我只有五百分。我杀得和他难道不是一个寄生体吗?他还有队友,而我~”

    恭俭良眼睑垂落,做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委屈表情,“我只有一个人唉。为什么我的积分反而没有禅元高呢?”

    “雄虫积分和军功换算的问题。”

    “远征期间,就该算军功。”

    “我们不鼓励雄虫去往战场。”提姆站直身体,“你的精神触角也不是攻击性,在寄生体面前毫无……”提姆想起被倒吊剥皮的寄生体,将“战斗力”三个字咽下去。刨除掉对雄虫的性别看法,提姆依旧不赞成恭俭良上战场。他以一个指挥的角度看来雄虫,欣赏对方彪悍的战斗力,却不认为恭俭良会乖乖听从命令。

    他太不稳定,太难以掌控。

    ——战场容不下一颗不定时炸弹。

    周围的军雌好奇地围过来,他们中多数听闻恭俭良的美貌,但奈何雄虫深居简出,只有渺渺数人见过真容。后来者踮起脚,有翅虫种张开翅膀飞到高处,他们一个挤压一个,望着甲板上的雄虫,张大嘴,发出惊叹声。

    “就是他?”

    “真好看。”

    “倒吊剥皮是他做的吗?不可能吧。”

    恭俭良的美貌就是他最好的防护罩。在任何年代,财富、力量、权势、美貌都是人们永恒不变的筹码,他们声称公平公正,但在内心永远为美丽婀娜的样貌痴迷,并逐渐沉沦。

    恭俭良深谙此道。

    他以前并不懂雄父的话,如今在禅元身上明白“徒有美貌和愚蠢的力量”是一件多么呆板的事情。恭俭良看着提姆,这个幻想中被自己虐杀无数次的雌虫,攥紧了手。

    “打个赌吧。”恭俭良道:“我比所有的雌虫都要强大。”

    “这不是强大的问题。”提姆强调道:“你太不可控了。”

    “我有杀人记录吗?”

    提姆道:“没有。”

    “我上星舰后,有谁死掉吗?”

    提姆道:“没有。“

    “那你没理由指责我不可控。”恭俭良咧开嘴,笑嘻嘻道:“要不要我不可控一下?”他背着手,向前条两步,和蔼可亲,“让、你、开、开、眼?”

    提姆全身发恶,后退一步。

    “恭俭良。”他压低声音呵斥道:“我已经让人把禅元叫过来了。”

    恭俭良笑容缓慢的收敛,他像是一张网,正在慢慢地往回拉伸。几乎瞬间,提姆和身后地同僚撞在一起,雄虫飘逸沐浴后清香的发丝垂落在他脸颊出,那双红色的眼瞳缓慢地转动,从上至下,从左至右。

    “好像哦。”

    恭俭良哈口气,伸出舌头,用牙齿咬着,一字一句,夸张到每一个音节,下颚剧烈开合,“好像被狗咬了,忽然发疯一般——谁的狗!谁的狗!谁的狗把我咬了!呐~”

    恭俭良解开提姆脖颈上的领带,他温柔地扯下,将其系在自己脖子上,草草打了一个结,凌乱地皱起眉,叼着领带尾部,“要不要牵绳嗯?要不要?”

    提姆望着恭俭良,看着自己那根被恭俭良咬出牙印的领带,一言不发。

    “没意思。”恭俭良把领带套往上推,从头上取下来,套在手上,系成护手,“啦啦啦啦反正,我就是乱咬人,我就是不听话——哦。你们不会拿电击来电狗狗吧,不会克扣食物来惩罚狗狗吧。狗狗那么乖~只是想做点自己的喜欢的事情。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狗狗呢?”

    “你疯了。”

    “没错。”恭俭良猛地出拳,砸在提姆下颚骨上,“你是第一天知道我疯吗?”

    提姆猝不及防被恭俭良砸中面部,整个人向后颠倒。他的同事们撑住他。而恭俭良一脚堵上全身重量,将他与裁决处一并推翻在地。

    还不等提姆继续说话,恭俭良将手塞到提姆口中,食指一顶领带,将其整个压到对方咽喉中。提姆猝不及防被呛到,咳嗽声不断。

    周围,响起军雌们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口哨声。和自觉性更高的老兵相比,三个月还未能磨灭掉新兵们的年轻气盛。比起和军校出来的天之骄子共情,他们对底层翻身的打脸戏码喜闻乐见。

    “嗨。”恭俭良放声大笑,站在人群中间。

    他本该如此疯狂,本该疯疯癫癫让不顾世人眼光,比起他人死活,甚至比起那不知晓能否实现地梦想,此刻更让人欢愉,更让人着魔。恭俭良系上自己的衣服扣子,在军雌们更加热烈的眼神和戏谑中,坐回到折叠椅上。

    “我想打架。”他说道。

    远处廊桥,熟悉的人匆匆而来。

    他将双腿并拢,整个人窝在折叠椅上,懒懒道,“好无聊。”刚刚经过大闹一场,恭俭良头发也乱了,此刻头垂在把手上,倒完整的露出他修长的脖颈,微红的耳垂,殷红的嘴唇。甚至连合拢的眉眼,在他人眼中更像是一盏合拢珠宝的宝器。

    “有人想和我睡觉吗?”恭俭良问道。

    他一声,便有无数回响:

    “想。”

    “太想了。”

    “想死了。”美貌让军雌们忘却剥皮的可怕传闻。没有切身体会恐惧前,人们并不了解怪物们披层皮的真正意味。

    他们吞咽口水,探长脖颈,仿佛雄虫窝着的地方,不是椅子,而是他们的臂膀。那柔软又不乏力量的躯体,疯狂过后冷漠的神色,让人浮想联翩。他们互相打听名花之主的名声,彼此通晓关于雄虫的剥皮凶名真假与否。

    ——至于怎么得到雄虫,他们自认为自己并不差劲,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来吧。”恭俭良轻啄自己的掌根,送出去几个暧昧不明的飞吻,“谁能打败我,我就是谁的。”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我是写得时候一直在ooc和好像也没ooc之间来回跳的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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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  ☪ 第五十二章

    ◎雌虫都是卑鄙小人◎

    第五十二章

    不少人向匆匆赶来的禅元投去戏谑的目光。虫族教育中, 雌虫主动寻找家庭成员是常见的事情,因为利益、局势或其他原因,由雌君做主接纳新的成员早已经成为虫族家庭里习以为常的事情。但雄虫主动对外寻找其他雌虫, 与这个家庭的雌君来说, 不亚于响亮的巴掌。

    禅元丝毫不为这些视线所动摇。他看向坐在折叠椅中的恭俭良, 看雄虫慢悠悠晃荡双腿。那双腿足足有一周时间都落在他身上, 禅元做俯卧撑时,只要回首便能看见雄虫裸足点在地上, 时而蜷起, 时而用力舒展, 时而像演奏乐器般乱动, 好像不足月的奶猫琢磨爪子怎么用。

    他两双小腿便如现在这般晃荡, 起来,又落下,像无人的秋千。

    “唔~没有人吗?没有人吗?”恭俭良无聊垮在椅子中,大声放肆, “能抓住我就给亲亲哦~这样也没有人吗?”

    禅元觉得自己脸上绿油油的。

    他双手叉腰,一股气盘旋在心尖, 却不知要怎么把恭俭良抓下来。高楼出一个蜂族勇士跳下来,废话不多,手攥为拳,冲过来,口中“抱歉”一声尚未响起,人已经到了恭俭良椅子前。

    轰——气势恢宏, 爆音迭出。

    “黑蜂种。”奥斯汀吐字极快, 少片刻将名字和此人的战绩点出来, “雄虫危险了。禅元你和我快去。”

    他们觉得光簌一下闪过, 似是一道黑影从眼前约过。黑蜂的拳结结实实将折叠椅锤个稀巴烂,本就是几块布和轻合金的组合体,根本不结实。几乎是同时,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发出惊呼,他们的眼睛不约而同随那道黑影向上。

    “你看到了吗?”

    “落下的前一秒……跳起来?”

    “不对,是用手臂撑起,向上弹。”

    强大的手臂和腰腹,让恭俭良以诡异的姿态腾空过黑蜂上方。短短一瞬,黑蜂也并没有错过雄虫腾空的时机。他张开手,妄想抓住雄虫的脚踝。那双笔直的腿瞬间缠绕在他的脖颈,衣服随力量完全拧在腰身上,一腿带动全身,恭俭良飞快落地,连带着黑蜂种的落败。

    “好强的腰力。”奥斯汀停下脚步,扭过头看向禅元,“他真去剥皮了?”

    禅元没有回答。他脑海中,恭俭良的动作不断地放慢,从样子上双臂发力,寻找支点起身,弹跳,到腾空,出腿,勾魂索命,落地。恭俭良的眼睑随脑海中一帧一帧抬起眼,惬意地眯成缝,瞧过来。

    他看我了吗?

    禅元无法细说。场面上一片寂静。黑蜂种后脑勺落地,一时半会起不来,恭俭良也闲得无聊,洋洋洒洒把人翻个面,坐在其背上。不顾受害者越来越红的耳朵,囔囔,“有人吗?有人吗?”

    第三星舰上80%都是新兵,纵然有一部分来自五湖四海的军校生,但也有不少是普通大学的应届毕业生。目睹黑蜂种被击落后,一部分人萌生退意,一部分人激起怒火。

    “你真剥了人皮吗?”有人喊道。

    恭俭良道:“想试试吗?”

    他离开黑蜂种的背,小退半步,脚后骤然发力,整个人刁钻闪避过三四人,中段跳跃,徒手握住突出壁灯,腰腹一卷,跳入二楼,“别跑呀。”不等人发话,恭俭良笑嘻嘻锁住那人的咽喉,“蝉族?哎哎呀,是蝉族呀~”

    似是想到什么不快事,恭俭良手臂上经脉凸起,修长的手指依照“哆来咪发”的节奏在对方脸上弹奏,“好倒霉呦。怎么办呢?我最近啊——刚好,特别讨厌蝉族。”

    他松开臂膀,手中蝉族如获重释刚要往前跑,恭俭良揪住他的双肩,三百六十度一个打转,两人面面相对,一击肘击,一击膝击。那多嘴的蝉族蜷缩着身体倒下,周围乌压压一群人散开,愣是没有一个敢在此刻上前搀扶。

    “你、你太过分了。”

    “什么呀。”恭俭良委屈着,坐在二楼栏杆上,“明明是他先质问我的。难道在这里,是个军雌都可以质问我吗?好可怕好可怕。禅元禅元~我好怕啊。”他用浮夸的语调,面无表情地说道,眼睛乱飘,“你们想试试被剥皮吗?我手艺还不到家,特别需要志愿者帮忙。”

    提姆和裁决处,已经匆匆赶来的老兵们爬上了二楼。有翅虫种率先飞过来,手中拿着防暴钢叉和电(击)枪冲过来。

    “恭俭良。”裁决处的老兵咆哮道:“你这一年的积分都没有了。”

    “哈哈哈。”恭俭良松开手,身体向后仰,“说得好像我乖乖听话,这一年积分就会回来一样!”

    他自由坠落,而楼下,防坠网已经张开,恭俭良只要稍微粘在网上,便再也无法脱身。网骤然收缩,会在瞬间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提姆刚刚爬到二楼。他被恭俭良痛击得翅膀无法打开,只能握住栏杆冲下方咆哮,“恭俭良!!”

    这个无法无天的雄虫,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因为脸盲被舰长派过来管他!提姆发誓,自己回去之后,要让恭俭良坐在裁决处小黑屋里手写检讨书!单独一个人写一百篇!篇篇一万字!

    “你等着……”提姆咬牙切齿,探头向下看。

    网内空无一人。唯有他的同事疯狂挥手,大声喊道:“提姆。”

    一只手悄无声息顶在提姆的天灵盖上,雄虫倒挂着,衣服整个掉下,露出结实的小腹和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吐着舌头,眨巴眼睛,手作枪状,“砰——”

    提姆缓慢抬头,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胳肢窝被提起,整个人双脚离地被摔了出去。

    “提姆!”同事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提姆清楚二层楼的高度摔不死自己,他只怀疑自己会被雄虫的力度弄死,顾不得太多。他强行打开自己的双翅,蜻蜓种翅膀缓冲部分力度,可二楼坠落实在太快了。提姆狠狠摔在网中,被网紧紧包裹住。

    恭俭良紧随其后,双足一点,轻轻地跳到地上。

    “谢谢鸭鸭裤裤。”恭俭良双手合十,“希望天堂里的鸭鸭永远有裤子穿。”

    提姆一口气都缓不上来。他彻底认清现实,恭俭良就是个胡言乱语,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疯子。

    而这一点,逐渐成为第三星舰上所有人的共识。

    “禅元。”奥斯汀看着在人群中穿梭的雄虫,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人,“他……”

    “他是雄虫,并且是我的雄主。”禅元道。和所有处于震惊,不断重组世界观的雌虫不一样,他早早知道恭俭良拥有超高的武力,绝对的暴力思维,无法用常理衡量的思维。

    禅元道:“他看上去很开心。”

    “你知道自己说这话很变态吗?”奥斯汀愤然道:“我不会喜欢这种暴力的雄虫。如果你不支持我,也不要阻拦我去阻止他。”

    “没有不支持。你注意安全。”禅元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迄今为止,禅元确定恭俭良不敢在这艘星舰上真正放开手。无论是对付提姆、黑蜂,还是那个多嘴的蝉族,恭俭良都未曾将他们之置于死地。禅元很清楚自己现在不出手必然会遭到非议,但他在等。

    等待一个时机。

    以及促成时机的东西。

    “抓住他!”

    电(击)枪、麻(醉)枪、甩棍。一切指使人疼痛但不致命的存在被丢出来。远远看去,无数人集结成不同的队伍从四面八方而来,多数是新兵,老兵们在意识到恭俭良还没有下死手后,纷纷后退。百分之八十的新兵们不得不直面美貌与疼痛地双重暴击。

    无数双手扑向恭俭良,无数双眼睛看向恭俭良,他们追逐着他,像鬣狗捕捉羚羊。甲板上,由一道微小的点,变成一条稍长的黑线,随后不断粗壮,不断扩大。没有任何指挥,也不分小队,所有人都只能看到雄虫。

    他捡起地上被打烂的折叠椅,撕开中间的布料,将两截椅腿充作双刀,握在手中。折断的椅腿,边缘处参差不齐,清晰可见带着不深的倒钩。

    “有点意思了。”恭俭良哈哈大笑,“正当防卫可以杀人吗?哈哈哈。”还不等提姆和其他老兵暴躁发言,恭俭良抄起椅腿杀入人群,他将轻合金的凳子腿用得重若千钧,每一棍下去,鬼哭狼嚎,哀嚎遍野。

    每一声哀嚎后,都是笑。

    恭俭良发梢的粉红逐渐变成血红,随着笑意眯起的双眼,在眼角两侧飞扬的红印仿若吸够血就要飞出来。奥斯汀冲到恭俭良面前,他一掌劈向自己热烈喜欢过的雄虫,双刀骤显,一刀切断椅子腿。

    “双刀……”恭俭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随后羡慕化为妒意,“去死吧!”他舍刀改拳,双手爆裂,以身搏斗,占据其他军雌不敢下重手的优势,频频进攻,直至一拳而出,气浪掀开两颊碎发。

    禅元的脸与拳骤然出现在恭俭良面前。

    他很冷静。

    他们彼此相望,同步出招,却只有一声响。恭俭良倒在地上,脖颈被胳膊肘死死压住,而腰腹处一枚加倍麻醉剂正缓缓推进。

    “卑鄙小人。”

    恭俭良轻声道,他距离禅元腹部仅有一寸的拳头慢慢松开,变成掌,贴合在对方小腹上。

    “雌虫……都是……卑鄙小人。”他睫毛颤动,眼珠却不断寻找新的攻击点,“我要……要……杀”

    恭俭良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禅元将最后一点麻醉剂注射入雄主体内,依旧不敢松开桎梏。直至雄虫发出平稳的呼吸声,被动拽入睡梦中,他才轻声道:“乖。”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每天都在ooc与不ooc之间来回跳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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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  ☪ 第五十三章

    ◎总帅乌钬◎

    第五十三章

    第三星舰被搅个天翻地覆, 若罪魁祸首是某个军雌,舰长真就大手一挥按照军法处置。可遇上雄虫,还是这次远征军中唯一一位雄虫, 舰长阿奇诺头疼欲裂, 索性把自己收到的视频看了一遍。

    还没开始点击播放时, 他义愤填膺势必要好好教育雄虫;等进度条开了个头, 他默默拿过自己私藏的蜂蜜罐,用甜食缓解疯狂分泌的唾沫;等进度条到中间段, 恭俭良神兵附身般大杀四方, 第三星舰舰长阿奇诺关掉视频, 安详合上双眼。

    视频显然是一个人举着通讯草率拍摄的。镜头摇晃, 依旧展现出军雌们慌乱无序的攻击, 以及恭俭良越发狠辣的格斗动作。

    “这小子……”阿奇诺头疼,他讨厌刺头。

    蜂族和蚁族是最讲究纪律和上下关系的两类虫种。

    阿奇诺自认为是个温和的人。他一贯习惯先从对方的上级或上级的上级开始教训,层层叠加。最后,落在当事人身上, 微不足道的一句问候都有山岳的沉重。阿奇诺开始翻人事部,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找到任何一个组织和雄虫有上下关系的部门。

    从人事网络上说, 雄虫恭俭良不过是雄虫协会在远征前,临时托管给远征军的个体。他除了婚姻关系外,没有任何稳定的社会关系,从行为上来看,雄虫恭俭良也丝毫不在意什么垃圾评价和人际网。

    舰长阿奇诺只能先跳过这件事情,道:“全员集合。总舰刚刚提拔一批人的军衔, 我简单的说两句。”

    领导简单说两句, 大概率是简单不了。

    舰长阿奇诺上来劈头盖脸将所有军雌嘲讽一遍, 从裁决处、指挥部、地面战斗、普通军雌, 甚至全程提供场外支援的维修部都没有落下。

    “我不知道你们中有多少人,因为雄虫的性别和样貌对他心软。这是战斗,不是丑陋的事物才是你们的敌人,不是拿着武器站在血海中才是战斗,你们要时刻记着,远征中会发生任何事情。”

    “你们是新兵,三个月的时间居然还没有丝毫协同作战的意识。磨合到现在,第三星舰连一个没有下死手的雄虫都抓不住!简直是丢脸!丢大发了!提姆。”

    还坐在轮椅上的提姆硬着头皮上前,“到!”

    “作为指挥部的预备骨干,你的全局观呢?你的口才呢?你的心思缜密呢?明明知道雄虫展现出不稳定性,作为指挥人员,你凑上去做什么?赶着吃棒槌吗?”

    舰长阿奇诺越说越上头,让维修部的人在自己身后挂个大帷幕,十六个监控视频全部投影到帷幕上。自己打开名单,先从名单上参加战斗的那几个雌虫开始破口大骂,关键是他不仅骂,还骂得十分有理有据。

    谈到群情激昂时,阿奇诺还会拉动进度条,大庭广众之下播放他们被恭俭良挨个锤爆的画面,事后诸葛亮评价哪里哪里需要怎么做,需要出什么动作,是用什么招数,制服雄虫。

    奥斯汀没给恭俭良伤到,倒在舰长阿奇诺的唾沫星子里一点点失去战意。他嘀咕道:“舰长不是去第七星舰了吗?”

    没错,他去了。

    是禅元悄悄拍了一段当场视频发给阿奇诺,迫使阿奇诺不得不回来。

    他很清楚比起和第七星舰算账,舰长阿奇诺更在意手底下的军雌。不然当初,舰长阿奇诺没必要以身试险进入到万尸河,只为了救援三个最普通的年轻军雌。

    同时,在恭俭良疯狂暴打所有人的时候,禅元分别找军医和维修部的程化刻,拿到加量麻醉剂、改良过的微型注射针头。并抢在恭俭良和他人战斗的缝隙中插入,赌雄虫感性上无法下手,也在赌他理性上不愿意放弃自己腹中的一万积分。

    禅元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胜利。

    残忍点说,在冲上去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被雄虫打到流产的准备。他深知在这个堕胎犯法的时代,一旦雄虫走到最坏的一部,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他身上再存在一丁点微弱的人性。

    没有人希望与野兽同行。

    在整个星舰上,唯一有权利阻止第三星舰裁决处料理雄虫的人,便是第三星舰舰长。从地面返回星舰的路上,禅元以发送个人战斗视频的名义,顺理成章加上了舰长阿奇诺的通讯。

    他笃定舰长阿奇诺哪怕在知晓雄虫个人武力强大的情况,也会坚定批评所有军雌,要求所有军雌加强训练,并强化第三星舰上下军纪军风。

    “刚刚被我点到名的所有人,出列!”阿奇诺咆哮道:“你们都是各部门重点名单上的人,总舰才刚刚敲定你们升迁的军衔。现在,你们面对一个小小的突发状态,不仅仅没有很好的起到组织,也没有发挥军雌的优势,我对你们——很失望!”

    他开始重新通报名单上所有人名,“指挥部:提姆、罗德、布洛尔……深空机甲部队:里德、吉央……地面战斗部队:奥斯汀、科里德、纳翡……禅元……以上所有人,提升军衔至下士。”

    舰长阿奇诺犀利地目光扫射过在场所有军雌,着重点出禅元,“三个月新兵升迁为下士,速度相比其余留在境内的同龄人,你们已经快了数步。我不希望下一次,星舰上再出现这种乱子,知道了吗?”

    “知道。”

    “大声一些。气势都被雄虫打没了吗?”

    “知!!道!!”

    禅元站得笔直,歇斯里地喊着。他清楚阿奇诺的目光频繁落在自己身上,作为恭俭良的雌君,他没有管理好自己的雌虫,给第三星舰惹出乱子,没有公共批评,也是看在他及时通报的份上。

    处罚必然有。

    “除了伤员,所有人回去针对今天的所作所为写一份检讨。”舰长阿奇诺道:“荣盛为下士的人,全部罚跑七十圈。我要看见你们的两份检讨规划,一份是提高战斗力的规划书,一份是对领导力的反思检讨。至此,散会。”

    没有人有怨言。

    和当初的禅元一样,在知道恭俭良战斗力非凡的情况下,雌虫潜意识都会感觉到屈辱和不敢置信。他们从小到大的教育,一直将他们培养成为战士。而雄虫从小到大都被培养成天然的抚育者。

    “下一次。”奥斯汀攥紧拳头,跑着步低声发誓,“下一次,一定打败他。”

    禅元以稳定的步伐混在队伍中间。他回顾阿奇诺所有的发言,并没有找到他对雄虫的处置。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禅元想道。

    细密的汗水长出来,被风吹干,又一次长出来。禅元始终保持在第二梯队,连个人排次都不曾变动过,他安静地跑完七十圈,捡起自己的外套,去找恭俭良。

    加上舰长阿奇诺的通讯后,他便悄悄翻阅了舰长已公布的社交账号页面。和年轻雌虫不一样,像阿奇诺舰长这样的军部老人,不发言则以,而发言通常是转发和节日祝福。

    但看看他都发了些什么吧:《高效健身法(视频版)》、《强军收纪……》《蜂族强大的原因找到了……》切换到阅读模式,禅元则可以查看自己的好友都曾阅读过哪些书。

    而在舰长阿奇诺为数不多展示的书籍中,就有一本《处理雌雄关系:千万不能惯着雄虫》。

    通过这些内容,禅元不难勾勒出一个具有大雌子主义、强硬、强调社会固有关系的保守派风格军雌。加上舰长阿奇诺今天的发言,禅元极容易猜测,为了保证第三星舰整体军风稳定,舰长阿奇诺会做主将雄虫送走。

    远征军足足有三十艘星舰,丢出“雄虫”这个诱饵,哪怕加上自己打包出售,也很难有人拒绝。

    禅元走到裁决处禁闭室前,推开门。

    *

    舰长办公室。

    舰长阿奇诺删除禅元发送来的视频,盯着空无一物的聊天对话框发呆。他没有拉黑禅元,也没有进一步问话的想法。

    稍顷,他吩咐下去,“接通总舰长视讯。就说,我有关于特殊人员调度的安排想请他定夺。”

    禅元当初被分配到第三星舰,纯粹是遵从虫种、名字首音随机发配的。在确认雄虫登舰后,就讨论过是否要为了雄虫的安危,与其雌君一并调动至总舰。数个舰长吵吵闹闹,都想要争取雄虫到自己星舰上,单身军官越多,舰长便争取得越凶。

    一部分极端军雌则坚持,雄虫未来二十年的择偶权应该按照军衔依次分配。他们打出的口号便是“最强的军雌才配拥有生育权。”

    看了一眼桌子角落,由军医提交上来的孕检报告。舰长阿奇诺再次升起把禅元一块打包出去的念头。他欣赏禅元不假,但以舰长的监督来看,第三星舰所有军雌势必要比一对夫夫更重要。

    远征路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总舰视讯亮起。画面中,坐在办公椅上的军雌含笑看向阿奇诺,“午好,阿奇诺舰长。”

    他肩膀宽阔,是个典型的蝎族面孔:一头年迈的银白色鬓发,浅褐色的脸上,斑驳长出老年斑和褶皱,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露出蝎族以凶悍闻名的双瞳,从两颊到雪白眉毛间,是常年远征留下的太空辐射痕迹。

    东南方远征军,总舰长兼总帅,乌钬。

    他旗下掌管着游牧、潜渊、探天、耘织四只舰队,共三十只星舰。他本人历经三次远征,参加过军部十数次改革与权力更迭,亲自为两任虫皇抬棺,辅佐现任军部元帅和政界领袖上台,谁也不知道,本铁定心隐退的他为什么忽然要再次进行远征,以暮年之龄担任远征军总帅。

    舰长阿奇诺被总长问好,自认为已失礼,赶快问好,长话短说道:“报告总舰,我申请将雄虫恭俭良调离第三星舰。”

    总帅乌钬饶有兴趣地直起身,“哦?”

    他脖颈上的挂坠盒落出来,做工精美,细节处露出磨损后的铜黄色,可以看出是上年头的老物件。

    “是那孩子闹事了吗?”总帅乌钬问道:“我记得他叫恭……”

    “恭俭良。”舰长阿奇诺道。

    “恭俭良,恭俭良。”总帅乌钬点点头,他的手不自觉打开挂坠盒,手指摸索内侧纹路,“说说原因。”

    如果禅元在这里,便能发现,总帅乌钬的挂坠盒与他的雌君戒指一样,无论是纹路、样式、使用的珠宝镶钻技术,都是为了复原美丽的存在。

    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作者有话说:

    滴!长辈已登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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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  ☪ 第五十四章

    ◎”请您惩罚我吧。”◎

    第五十四章

    舰长阿奇诺简单地将事情概述了一遍。他掩盖自己得知消息的来源, 模糊说是下属汇报。

    总帅乌钬听了一会儿,笑道:“你的下属倒机灵。”他点了点桌面文件,调出“倒吊剥皮事件报告”、“雄虫擅自离舰报告”、“雄虫袭击军雌报告”和远征军内备份的雄虫身份文件档。

    密密麻麻的电子文件, 有条不紊排列在总帅乌钬面前。舰长阿奇诺也不知道总帅到底要看什么, 只见总帅扫两眼划过一大片文件, 接着又调出一些全新的文件。

    “原来是和这位结婚了啊。”总帅乌钬指了指二人敷衍的结婚照, 笑道:“我记得他。所有升迁人员中,战斗风格独树一帜……很有勇气的战斗。”

    舰长阿奇诺想到禅元那把两米宽四米长的大光剑, 选择沉默。

    他提醒道:“如果需要可以将他们夫夫两一起转到……”

    “阿奇诺。”总帅乌钬道:“第三星舰说不定会迎来一个变强的转机。最慢明天。”他的手点在最新上传的孕检报告中, 所有文档自动关闭, 空荡荡的半空中总帅乌钬欣赏下属困惑的表情。

    舰长阿奇诺是他亲自选上来的军雌, 性格过于刚直, 又有些好面子。反过来看,他这样的人只要集体利益不受损,宁愿自己吃点亏,也吭声。

    比起总舰鱼龙混杂的情况, 总帅乌钬倒觉得雄虫在第三星舰更安全。

    “这次我们星舰共出现27名伤员。”

    “雄虫留了余地。”总帅乌钬宽慰道:“阿奇诺,我知道这么说你会难过。军部那些军雄让你不痛快很久。可恭俭良才刚刚成年, 他马上就是一个孩子的雄父。阿奇诺,你完全没必要因性别,就把他和那些军雄放在一起看待。”

    有什么不一样?比军雄更加残暴吗?更加不讲道理吗?阿奇诺失望总帅没有把雄虫调走。可下一秒,总帅的话让他魂飞魄散,恨不得没有打通这段视讯。

    “更何况,撇开性别和精神力性向不谈。他是个天生的屠杀者。”总帅乌钬道:“阿奇诺, 第一期任务收尾阶段正是将所有寄生体一网打尽的时候, 让雄虫去战场上玩一圈, 未尝不可。”

    “总帅!他是雄虫。”

    “阿奇诺。”总帅乌钬摊开手, “你我在20岁的年龄可没办法一个人单杀士兵级寄生体。”

    阿奇诺面色铁青。

    总帅乌钬敲定下事情,“远征后期最缺的就是人才。如果雄虫有这个能力,不用反而可惜了。第一期任务收尾阶段,第三战斗舰便将雄虫战斗报告一并提交上来。我会将此事在舰长圆桌会上提起。”

    更何况,这孩子的雌君狡诈又怕死,冲上去穿护具就算了,连阿奇诺和我都算计在其中。总帅乌钬瞥一眼黑着脸的阿奇诺,长叹一口气。

    我这可怜的部下,希望他不要被气出皱纹来。

    *

    裁决处禁闭室,门前。

    禅元拎着打好的盒饭,考虑到雄虫身上的麻醉剂药效,禅元厚着脸去后厨走了一圈,要了套保温效果极佳的饭盒汤罐,又跑甜点那侃大山半天,要了一份甜滋滋的鲜果布丁,才慢吞吞来到裁决处禁闭室门口。

    裁决处的人都在外面料理一大堆头疼事情,还是禅元把恭俭良抱到禁闭室,铺好柔软的床铺,调好温度和湿度,再给他终于安静的雄主盖上被子。

    而推开门,禅元便看见东倒西歪的恭俭良。自己给雄虫放置的被褥踢到一侧,枕头全部掉在地上,除了呼吸外,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证明雄虫还睡着。

    禅元犹豫片刻,打开饭盒,热乎乎甜滋滋的饭菜香弥漫整个房间。

    恭俭良刷得支棱起来,靠着墙,眼瞳无神地四下回望,似乎在寻找味道的来源,一副饥饿与药效顽劣抗争的感人画面。

    禅元一时间不知道怀疑加倍麻醉剂是伪劣产品好,还是质疑恭俭良到底是个什么魔鬼体质?这可是能放倒三个人,让其足足睡上一天一夜的剂量。恭俭良从注射到现在,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

    这就醒了?这就醒了?

    禅元只能庆幸自己没听军医鬼话,老老实实选择药效更大的那管。

    他半蹲下来,拿着饭盒在恭俭良面前晃了晃,在他迷迷糊糊扑上来之前,抱住雄虫,“醒了?”

    恭俭良听见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对准禅元脑门邦邦来两拳。碍于半昏迷状态,这拳头软绵无力,真真符合“小粉拳”的称呼。禅元侧过脸,让雄虫好一顿“爆锤”,给人出了气,又雄虫抱起来。

    “等会再吃。”禅元安慰道:“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不要,”恭俭良叫得大声,脸上半点泪水都没有,估计麻醉药效让他脑子一时分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含含糊糊道:“我讨厌你。”

    禅元问道:“我是谁。”

    “呸。”

    禅元无奈,他将饭盒放下,觉得还是让恭俭良再睡一会儿。他的眼睛才移开一会儿,两只手便箍紧他的双耳侧。

    “你不给我吃饭。”恭俭良恶狠狠地语气,越发尖锐,“你甚至不肯喂我!”

    禅元真是服气了。

    他想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他松开手,恭俭良两脚本想搭在他的腰上,可还没碰上,忽然转变主意,跟着落在地上。跟着那张脸也全然冷下来,独自走到饭饭盒的桌子边,一个人大口大口吃着饭,眼睛抬都不抬。

    “还生气呢?”

    “走开。”恭俭良忙着吃饭,揍了那么多人,他又饿又渴,险些被呛到,根本不想理会禅元。说话间隙,便有些磕绊。禅元赶快拧开汤罐,给雄主送到嘴边。

    他道:“哪生气了。”

    恭俭良喝了一口汤,缓过来,撇开脑袋,继续干饭。

    禅元偏不让恭俭良好好吃饭,他蹲在雄虫身侧,雄虫脑袋朝着哪儿,人就跟到哪儿,反复问“最后一拳怎么没有打下去?”

    恭俭良一顿饭都吃不好,心烦气躁,用脚踩了禅元好几下,“滚开。”

    “你是不是喜欢崽崽。”

    “不可能。”恭俭良冷笑,“我就是为了积分。”

    “真的吗?”

    恭俭良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禅元这张傻脸,“滚开。”

    “那就是真的了。”禅元忽然变得愁眉苦脸,“可是你马上就能去战场了,没有时间孵蛋,怎么办?”他学着恭俭良阴阳怪气的口吻,听得恭俭良一身鸡皮疙瘩,雄虫当即摔了碗筷,咆哮道:“不准学我!”

    禅元根本不听,他举起拳头,对准自己的腹部狠狠来一拳,结结实实的“磅”一声。恭俭良大声尖叫起来,他整张脸都在发力,几乎是瞬间桌子从下至上翻上来,像座山扑向禅元,“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混账东西啊啊啊啊!”

    脚底抹油技能在地面留下两道透明的油痕。禅元对恭俭良笑。

    他的拳头依旧落在腹部,不过并非直接和拳头接触。在拳头尚未触碰到腹中胚胎前,腹部充气胶囊弹开,形成一圈鼓囊囊的游泳圈很好地保护了禅元的肚子。

    “应急腹部救生圈。”禅元松开拳头,甚至连一个拳印都没留下,“高空坠海备用物资,可以有效保护腹部脏器,免于受强烈撞击。”

    恭俭良认真起来,这样的应急腹部救生圈肯定保不住孩子。

    禅元清楚,今天雄虫大闹一场,无论如何是逃不过舰长阿奇诺的定夺。又因为是雄虫,阿奇诺必须要反馈给总帅,才能调动雄虫的档案,并为雄虫寻找下家星舰。

    而总帅乌钬是个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传奇人物。他最出名的战役之一,便大胆启用了当时敌对势力卓旧的弃将,认命其为先锋,充分给予信任。在得到了关键信息后,携手为军政联合军打赢了十年战争来第一场胜仗,吹响了反攻号角。

    远征军很缺人才。

    第三星舰这种80%全是新兵的状况,并非个例,而是除总舰和几个核心星舰外的普遍现象。禅元相信,总帅乌钬不会因恭俭良性别而无视他的能力,他会充分利用恭俭良,并保护好他。

    就像总帅在战后,不顾代价保护了那名弃将般。

    人才,总是珍贵的。

    舰长阿奇诺不允许有人搅乱第三星舰,务必会调走恭俭良。那么调走恭俭良后,自己要去哪里呢?是跟着恭俭良走?还是留在逐渐熟络的第三星舰上?

    禅元看向自己的小腹,说他残忍也好,说他毫无人性也行。事实就是,他对这个突如其来,还没有培养出感情的胚胎没有感觉。

    他必须承认,自己在那一拳之前,满脑子都是利益最大化。

    恭俭良可以得到他想要的,而他也必须要得到对自己来说最有利的东西,补偿、名声、岗位或者其他除了雄虫外,无数人所追逐的权与利。

    如果恭俭良那一拳真的落下了,按照流产和没流产,禅元有两套自己的对应方向。在此基础上,又分为恭俭良留在第三星舰和离开星舰,禅元预设了总计四个方案。

    如果恭俭良是错手落下,事后后悔,按照流产和没流产,禅元有一套随机应变的安慰话术、一套训诫话术、一套哭泣话术。

    如果恭俭良控制住了……

    甚至比控制住了更好。禅元笑起来,他本应该不暴露自己肚子上的救生圈,应该走上前说“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打下去的。”或者“雄主,你还是喜欢小孩的吧。”

    可,恭俭良让他想到了鱼。

    那些小时候养过,五彩斑斓,看似自由自在,实在被禁锢在小小鱼缸的鱼。禅元总趴在鱼缸边,用棍子不断戳动鱼的身影,他不喜欢鱼躲起来或漫无目的地游走。他想看他们追逐、为自己而做出各种反应。

    他总是频繁的换水,枉顾雌父“换太勤,鱼会死”的警告,一遍一遍将鱼捞出鱼缸,捧在手心,看他们上下蹦跶,小小的散发出一种湿腻的气息。在鱼尾不断拍打时,轻轻地送回干净的水中,再捞上来——

    真希望拥有都有一条在我手心挣扎的鱼。

    死亡毫无意义,极致的美是在生与死之间,因为就像是手心的鱼一样,需要挣扎,需要求生,需要残暴,需要活着,需要挣扎在一线的希望。

    禅元有太多不和长辈兄弟、师长同学谈论的东西,不喜欢很相似的东西,不喜欢太大众的东西,不喜欢用过分通俗地比喻。

    他很赞同恭俭良所有的发言,唯独不喜欢那段“狗与项圈”

    他的雄虫,他的雄主怎么会是狗呢?他怎么会驯化生机勃勃,在血色中闪闪发光,发疯大笑的雄主呢?

    太不美了。

    “雄主。” 禅元上前一步,他深知自己爱世界上最极致的美,一切在极端的挣扎之间的色彩。

    轻轻地,禅元抱住还微微颤抖的恭俭良,唇落在雄虫柔软的发丝上,“是我错了。”

    “请您惩罚我吧。”

    作者有话说:

    每天在ooc和不ooc之间自我怀疑的土豆。感谢在2022-09-19 17:05:40~2022-09-19 21:1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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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  ☪ 第五十五章

    ◎摸肚子◎

    第五十五章

    惩罚?恭俭良并不怀疑禅元的变态爱好。因此, 他对惩罚这个选项十分变扭,盯着禅元的肚子死死地看着,指头一根一根展开, 又一根一根收起。最后攥成拳头, 发出咯吱咯吱声。

    “滚!”恭俭良把拳头砸在恭俭良的肩膀上, 双目通红, 眼角血丝斑驳。一地饭菜中,雄虫食欲全无, 想回到床上也没有地方可以做。禅元腾出手去抱他的腰, 胳膊挨了恭俭良好几个巴掌, 红红肿肿一片。

    “不要憋在心里。”禅元变本加厉, 疼痛与他而言不算什么惩罚。他心中自信, 恭俭良气上心头,一时半会夜想不出什么变态法子来,语气加倍温柔,“有什么气冲我来就好了。”

    他握住恭俭良的手, 不顾雄虫向后缩的力道,将其按在小腹上。

    “不要伤了崽崽就行。”

    恭俭良一脚踹飞地上的饭盒。叮叮当当砸在门上, 吓得开门来找禅元的程化刻一身冷汗,将门拉拢成缝隙,露出半只眼睛悄悄往里看。

    “禅元。”程化刻没见到预料之中的血腥场面,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禅元话中带笑,“不好意思,刚刚吓到你了。”

    程化刻长舒一口气, 想到自己路过食堂听到的消息, 不顾及雄虫在场道:“你还怀着虫蛋, 快出来吧。”

    虽说雌虫怀蛋对身体消耗不大, 可一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禅元要和暴力雄虫待在一起。程化刻便心惊肉跳,唯恐下一秒自己就听见禅元流产的噩耗,第三星舰上第一个小崽崽胎死腹中。

    “好。”禅元亲亲恭俭良的脸颊,脸挨了雄虫两个脆响,也不恼怒,按着雄虫的手,又多亲了两把。

    “变态变态变态。”恭俭良坐在房内,他何尝不想出去。可惜监控摄像头时时刻刻监控自己的行动,踏出禁闭室一步,整个走廊都将陷入全封闭状态,连空气也会被彻底断绝。

    说完还不解气,恭俭良上下打量,最后恶狠狠踩在禅元的鞋子上,碾了两下。

    “想吃点什么。”禅元笑得很自然,实在是疼极了,才呲牙一声,“雄主可以想想,怎么惩罚我。”

    “滚!”

    禅元真滚了。

    秉持着永远不吃亏的原则。看雄虫在乎虫蛋的样子,禅元笃定未来的美好生活总有自己喜欢的:恭俭良惩罚他,他欣然享受。恭俭良不惩罚他,他乘胜追击。

    门外的程化刻听得心惊动魄,见禅元出来,脸上红彤彤也不晓得有多疼,赶快掏出手帕,加点消毒水递上去。

    “禅元……你要不要去医护室一趟?”

    禅元谢过程化刻,用湿手帕敷脸,自知恭俭良根本没下死手,摇头推脱。“我稍后去。发生什么事情吗?”

    “设备你不用了吗?”程化刻毕竟是维修部的人,讲究一个有借有还。本来禅元借了两个设备走,是不符合程序的。程化刻想着赶快收回来。此时,目睹家暴现场,他内心又挣扎起来,“你还要用,我就晚点来。”

    明眼人都知道,雄虫恭俭良肯定要被惩戒一番。大闹星舰,还将上面的雌虫都揍了一通,实在是可恶。

    至于禅元和恭俭良的关系,第三星舰上都是军雌,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立场上都倍加同情禅元。若禅元现在提交离婚申请,别说国内文件还没送到,第三星舰就能自主给两人搞个异舰生活。

    不过,私人生活还得当事人提出申请。

    禅元解开设备,将东西还给程化刻,半句不提恭俭良的坏话,“组长吃了吗?”

    “还没。”程化刻可不敢继续承禅元这句“组长”。站门外一小会功夫,他便感觉恭俭良与禅元的相处,怎么看都像是禅元更上风。

    真是勇士。

    程化刻道:“我刚从食堂过来。听后厨说,你怀蛋了。恭喜恭喜。”

    禅元承了恭喜,“其余人伤势怎么样?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程化刻“咳”一声,委婉道:“多和雄虫顺顺心,让他有点事情做……总之,你注意自己的安全,生下虫蛋,赶快让雄虫拿去孵。让他有点事情做,别整天……”他本想说“发疯”,到了嘴边又成了“活泼”。

    禅元一一答应。

    程化刻以为禅元是听进去,殊不知眼前雌虫脑子里是和雄虫玩一些适度的小惩罚。无论是谁惩罚谁,仅仅在脑海中勾勒漂亮雄主不情愿或恼怒的样子,禅元都舒坦得发出长叹。

    雄主那些漂亮衣服没有扔,真是对了。禅元想明白后,整个人都舒坦起来。他决心,后续无论恭俭良被调动到那一艘星舰,自己都要跟随。未来一年,自己手握虫蛋,就捏住了雄虫的软肋。

    “舰长本来准备让我们加快进度,完成第一期任务。现在被雄虫一闹,不少人得换下来。”程化刻道:“禅元,你去地面之前得把自家雄主安顿好。你不在,可没人能制止他。”

    “嗯。”

    程化刻听着禅元一口一个答应,感叹这对夫夫中还是有个明白人的。

    禅元跟着程化刻去维修部把东西还回去,又看了下次任务的设备,临近饭点时,又去了趟食堂,给恭俭良点了好几分甜腻腻的菜。

    食堂中坐满了侥幸无伤的雌虫们,比起恭俭良具有惊艳度的美貌,禅元的颜值只能用端正形容。倒是被迫眼熟他的大厨囔囔道:“肚子没事吧,让我摸摸。”

    禅元看着那油滋滋的手碰都没碰到肚子,快速缩回去,哭笑不得。

    “没事。”

    “还是虫蛋重要。唉,可惜星舰上只有一个雄虫。”大厨惯例给米饭上搅拌两大勺糖,打包好送过去,“雄虫爱吃糖,该是个小雄虫。”

    禅元笑眯眯没有回答。

    一路走上来,他有虫蛋的消息堪比流感,快速代替伤情成为第二个八卦中心。星舰上的单身雌虫们在摸肚子和凑热闹之间,不免担心,禅元和他的虫蛋会不会被暴力雄虫打成渣渣。

    “禅元虽然在锻炼室成绩很好。可实战还是差一点。”

    “他不是克制了雄虫吗?”

    “那是雄虫放水”说话的军雌做了一个拳变掌的动作。

    大家心领会神。轮情感生活,还得是禅元有本事。

    “那虫蛋怎么办?对雌虫好不一定对虫蛋好。”蝉种室友们总能占据话题中心,“生下来,还是雄虫负责孵蛋。他真的会好好孵蛋吗?不会一拳……”

    螳螂种们围成一圈,“从这点看,禅元就是个勇士。”

    蜂种相继表示,禅元要那么甜的食物回去,应该是怀了雄虫。

    蜻蜓种们吃瓜都来不及。禅元放眼望去,满食堂都是用瓜聊以慰藉的军雌,彼此之间精神安慰“世界上还有比我们更痛的人”。

    他将自己并不可怜的真相吞到肚子里,慷慨接受每一个好奇单身狗过来摸肚子。

    “任务收尾你还会去吗?”奥斯汀没有上手摸情敌的肚子,看两眼,他实在看不出里面有个虫蛋。

    禅元已经是下士了。远征军这次给他们升迁,并非他们做出多大的成果,纯粹是为了将80%的新兵做一次层级变动,大量补充士级人员。毕竟军衔制度最早开始流通,就是为了在战争期间,快速确定上下级关系,有效促进组织行动有序规范。

    每年远征军到中后期都会死无数人,情况糟糕一些的,第三年就开始出现大面积死亡。前期提拔一批表现尚可的新兵做储备十分正常,升迁比普通地方军团好升,死也比其他地方死得快。

    禅元还没有放弃转岗的念头,不过现在还没有转岗名额,他怎么说都要执行第一期任务直至结束。

    “如果你怀了雄虫,还是小心一点。”奥斯汀友情提醒,“我听说,哪怕是雄虫蛋里,他们散发出的精神力味道都会吸引寄生体。”

    “这样吗?”禅元惜命,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难以想象里面一丢丢大的胚胎,可能会成为和他雄父一样的诱敌神器。

    他笑道:“有点想太远了。过两个月生出蛋来,不就知道性别了吗?”

    第一期任务结束,正好是远征前和家人通讯的机会。禅元想起在维修部看见的通讯设备,心情忍不住愉悦起来。

    家里人知道他结婚了,一定大吃一惊吧。

    事实上,禅元自己先大吃了一惊。

    “恭俭良不用调离第三星舰?”看着眼前的报告,以及过来通知的提姆,禅元好不容易摆脱的摸肚子大军喜提一名大将。

    提姆用手指轻轻地戳一下禅元的肚子,什么都没感觉出来,直起身板着脸道:“对。他和你一个队伍。”

    “等等。我的队伍加上我只有三个人。”

    “现在有四个了。”提姆腿都给恭俭良踩断了。虽然恭俭良坚持自己没有下过这么轻的手,一定是提姆自己不小心摔倒,然后栽赃给自己。但广大有眼睛群众固执己见,表示绝对不可能不是雄虫。

    提姆修养两天就好。作为指挥部,他不用去地面执行任务,腿断不断倒没多大干系。

    “其他队伍都会分配一些人过去配合工作。”提姆顿了顿,道:“考虑到你的队伍里有个雄虫。舰长就没分配更多人过来。”

    禅元怎么肯?他据理力争,“这次收尾工作,是安装通讯设备。我队伍最起码要再配一个信息部门的人。”

    “禅元。”提姆合上通知书,冷漠地说道:“我直说吧。因为雄虫,没有人愿意加入你的小队。”

    禅元:……

    提姆继续往禅元心窝戳刀:“舰长的意思也很明确。这次任务收尾,你不需要负责任何设备安装。带着雄虫去下面散散心,保护他的安全,让他不要胡闹就挺好。”

    作者有话说:

    终于我们的小兰花可以出去玩了!第一更。感谢在2022-09-19 21:18:45~2022-09-21 17:4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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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  ☪ 第五十六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第五十六章

    舰长阿奇诺作为一个大雌子主义者, 纵然亲眼见过雄虫的残暴行径,依旧无法下狠手真的把雄虫派到危险一线当苦力。又得知禅元怀孕,十分干脆把整个事情定义为“郊游”, 致力于让这对夫夫出去散散心, 安安神。

    提姆作为一个传声筒, 说完就走, 丝毫不留恋。

    第三星舰上所有军雌在雄虫大闹后,达成了一个潜规则:雄虫恭俭良只对雌虫禅元好。事关雄虫恭俭良, 不要去找他本人, 直接找禅元。

    殊不知, 直到出发前, 禅元都没能搞定恭俭良。

    小雄虫单方面宣布自己和雌君冷战三天。他房间也不回, 衣服不换,澡不洗,整个人窝在禁闭室,一言不发天天刷通讯看电影。禅元也没有收到恭俭良的信息爆炸, 偶次送饭想送过去一看,还吃了恭俭良好几顿枕头棒槌。

    不疼不知名就挺憋屈。

    禅元除了送饭, 想要亲亲抱抱雄虫,还没碰到人,就被恭俭良抄起一切可以丢的东西,怼在脸上,轰出门,别说吃豆腐占便宜, 禅元每天都抱着恭俭良丢在自己脸上的裤子衣服被子枕头, 任劳任怨洗干净烘干, 送回来, 再被雄主轰出去。

    看在虫蛋的面子上,恭俭良很克制自己的下手。

    他冷冰冰坐在那里,憋着一句话都不说,眼神都不飘一下。禅元看着觉得他有种冷漠的神性,心中越发痒痒,不惜在雄虫面前软下身子,说几句好话,然后又被怼着脸轰出去。

    恭俭良一句话都不说,全凭本事,不让这个涩涩狂魔吃到一点肉渣。

    “队长。明天就是我们出任务的日子。您的雄主……还去吗?”工程兵甲列脸上还有伤,据他自己说是被飞出去的凳子腿刮伤脸。狙击手伊泊蹲在地上,纸笔压在膝盖上疯狂写第三十七稿转岗申请,据程化刻表示自不接受电子转岗表后,这个疯子天天写纸质稿塞他们维修部投稿箱。

    禅元望着自己的两个队友,感觉除了无辜的甲列,不愧为蛇鼠一窝。

    “去。”禅元拍胸脯道:“怎么不去。”

    转头,雌虫去信息部交了个朋友,拷贝星舰信息库里全部的教育类书籍,一顿操作,转发,狂彪数据,再转发。

    滴!

    正在禁闭室疯狂搜索“弄死雌君对孩子有什么影响”、“雄虫孵蛋时,雌君死亡对幼崽有无影响”的雄虫恭俭良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雄父必看:崽崽还在雌父肚子里,你应该做的十五件事情》

    冷冷的光照在恭俭良冷冷的脸上,衬托出他冷冷的笑,在一声冷哼之后,雄虫点开文章,一目十行扫过各种专业术语、论文引用,直接看最下面的意见:

    1、多和雌父亲密,有利于幼崽大脑发育。

    2、夫夫睡在同一张床上,有助于激素健康发展。

    ……

    15、多和崽崽雌父一起散散步,接触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

    恭俭良点击收藏,把这东西和禅元黑历史共同储存。他脱下袜子,拉长,崩成一条细长线,系在手上当拳击绷带,接着赤脚踹门,冲出去,瞄准雌君的脸就是啪啪两下。

    禅元下意识脚底抹油,抱头鼠窜之余,不忘把好队友们塞进角落,一人流亡天涯。

    甲列眨巴眨巴眼,还没深刻认识到这对夫夫地相处模式,问,“他们在干什么?”

    伊泊抬起头,兴致缺缺,“打情骂俏。”

    “是嘛?”已婚人士甲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感觉没什么不对劲,“他们感情真好。”

    角落里,恭俭良单手揪住禅元的衣角,把人怼在墙面上,用力往回拽。禅元被墙磨得头皮发痒,举起双手投降,“有事,真有事,我不骗你。”

    “说。”

    “去不去杀寄生体。”

    “去。”

    事关杀戮,恭俭良丢下禅元,赤脚踩在冰冷甲板上,往自己房间走。他也不听禅元说什么,描述到底去哪里杀怎么杀杀多少。一股气盘旋在恭俭良内心,烧得他脚底心热乎乎。

    禅元终于察觉自己不能再用哄小孩模式哄雄主了,追在雄虫屁股后面,轻声细语,“也不会杀很多,主要还是安全为主……下去走走也行,透透气。第一期任务结束后,很长时间不会再去地面了。”

    恭俭良加快脚步,想要甩开禅元,禅元尾随其上,如果双方换一个场景,很难不说这是个漂亮的尾随场景。

    “雄主,你看,文章都说了多出去走走对孩子有好处。”禅元丢出杀手锏,“你喜欢小雄虫还是小雌虫。喜欢小蝴蝶还是小蝉。据说雌虫怀孕的两个月最重要,孩子的性别和虫种就是这两个月定下的。”

    恭俭良死穴被捏住,脚步停下来。

    禅元对此十分好奇,他自认为大多数人无法在瞬间对胚胎产生浓厚情感。可恭俭良却在得知有后代后,快速代入了雄父身份,不但情绪变得可控,就连暴力也开始逐渐控制。

    “要小蝴蝶。”恭俭良道:“我说什么你就能生什么吗?”

    禅元:……

    抱歉,高估了。

    禅元哄着人,说道:“只要是雄主的孩子,我都喜欢。”

    “我就喜欢小蝴蝶。”恭俭良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前,输入密码,“雌雄都可以,就要小蝴蝶。”

    密码错误的提示响起。雄虫又按了两遍,喜提锁门五分钟。

    他望着禅元,禅元也望着他。

    “禅元~”恭俭良一改攻势,大叫撒娇,扑到禅元身上,“我打不开。怎么办呜呜呜,我打不开。”

    禅元被恭俭良整个抱住,虽然自己勤快的帮雄虫换衣服,但禁闭室不提供洗澡服务,先不谈味道如何,外面都是雌虫大澡堂,禅元真是疯了才把恭俭良带过去。故而,三天时间,恭俭良对用锥子剃光头,表现得跃跃欲试。

    “禅元~”恭俭良眼泪泪汪汪,“崽崽会不会嫌弃他的雄父臭臭的。呜呜呜我不要成为臭臭雄父嘛。帮我开门好不好,开门嘛。”

    那你当时改什么密码?!

    “呜哇我、我要去剃光头。”恭俭良擦擦不存在的眼泪,咬住下唇,“剃头剃头。”

    禅元盯着雄主这张盛世美颜,幻视光头不到半秒,决心全力以赴,为保住恭俭良的发型尽绵薄之力。

    “还记得多少。”

    那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恭俭良只能模糊报出几个数字,“6……7……9?”

    “顺次还记得吗?”

    “中间,第三个还是第四个,也可能是第五个,有个7。”

    禅元开始按键,问道:“没了吗?”点击确认,错误警报一次。

    恭俭良皱眉,“你行不行啊。”

    “快了。”禅元重新输入一组密码,清脆开门声让恭俭良嫉妒到双目失明,雄虫揪住雌君的衣角,像个好奇小宝宝,“数学系都这么厉害吗?”

    “嗯。”

    “很好。以后你给崽辅导作业。”

    本以为后面是无限夸夸的禅元收起了不该有的妄想,扛下所有,“嗯。”

    蛋都没有,怎么就想到写作业了?禅元永远跟不上恭俭良的想法。唯独他走到房间,捡起一地凌乱物件时,从乏味家务中找到了熟悉感。

    恭俭良则脱掉衣服,冲进去三分钟战斗澡,冲出来对自己的头发一顿猛搓,倒床上呼呼大睡。

    等他睡醒,已经是第二天出发的时候。

    恭俭良迷迷糊糊吃完甜粥,叼着包子坐在凳子上,随着一声重物放下,眼睛骤然瞪大,整个人宛若浸泡在冷水中,精神抖擞大喊道:“我的刀!”

    禅元解开巷子扣子,露出恭俭良那套本该残破不缺的双刀。

    乌金色刃口在灯光下呈现出冰纹,这是熔炼入一种抗压性极强的矿石后,再经过上万度高温锤炼的结果。恭俭良三两口吃完包子,趴在桌子上,用手指在刀口上轻轻一点。

    他的指尖出现一道发丝细的伤口,鲜血缓缓从中滴落到刀身上,不残留一丝痕迹,直至流淌入魔花螳螂虫纹状的血槽中,鲜艳欲滴,仿若一块高昂红宝石。

    禅元第一次赚得军功全部砸在这把刀上面,成功将它从银枪蜡样头升级为人间凶器。

    “是、是给我的吗?”恭俭良说话都结巴了。

    他捧着小脸,随时准备使用撒娇大法。禅元合上箱子,还不等恭俭良棒子加糖一顿威胁,主动把箱子推到雄虫怀里,“是的。”

    这回轮到恭俭良不知所措起来。他语无伦次,“可以砍人、杀人,可以随便杀掉谁都可以,是谁都可以的吗?啊我我可以杀掉好多人,会把你放在最后一个杀掉。”

    “嗯。”禅元整理东西,把雌君戒指放到衣服最里面,提起雄虫的随身物品,招呼道:“走吧。要出发了。”

    就把这次任务,当做春游吧。

    新获礼物的恭俭良显然与雌君背道而驰。他从坐上航空器的那一刻就开始叽叽喳喳,不正常之中有透露着一丝正常,“禅元~都可以杀掉吗?杀掉寄生体完全没有问题对吧。呐,你要不要亲亲。要不要我穿唔~”

    禅元将雄虫按在自己身边,唯恐他再多说一句,整舱同僚就该退避三舍,大家集体跳伞逃生。

    “为什么不可以说。”恭俭良趴在小小的窗户上往下看,“禅元。我可是要攒军功,入警界的雄虫,你绝对不会小看我吧。”

    “当然不会。”

    加入警界还有文化课考试呢。

    “下去之后,我要先杀那个再杀那个。啊,寄生体的衣服好好看。禅元~禅元。”恭俭良拽着禅元的手臂,和雌虫分享自己的审美,“等我杀了他,你帮我把那套衣服扒下来好不好,还有靴子。我喜欢那个设计。”

    禅元扫一眼,沉默下来。

    “雄主。”禅元指了指衣服上的远征军标志,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们是友军?”

    作者有话说:

    听说,有人觉得禅元过得太舒服了,要他体验一下温温的哭?

    ——*——

    57  ☪ 第五十七章

    ◎听歌收费◎

    第五十七章

    兴许是寄生体平松给恭俭良留下深刻印象, 雄虫下了航空器,专门盯着穿制服的人看。

    “这个会不会是寄生体。”恭俭良指着人高马大的某军雌,振振有词, “他居然没有扣好扣子。”

    禅元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努力不让同僚们感觉到恐慌, 问道:“哪呢?”

    “左边袖子第二颗。”恭俭良迫不及待道:“果然是寄生体吧, 正常雌虫怎么会忘记系扣子呢。”他提了提自己的箱子,跃跃欲试, “禅元~我要冲上去, 宰了他宰了他宰了~”

    禅元系上自己袖口的扣子, 抱住自家漂亮杀胚, 一个猛冲离开大部队。

    继“帽子歪了”“没有穿黑袜子”“中分头发”后, 恭俭良的杀戮理由多了一个没有系扣子。他被禅元拘在怀里,挣扎两下,唯恐自己伤到虫蛋,焉巴巴挂在雌虫胳膊上, 将目光挪向了两位队友。

    “禅元~”

    “不可以。”

    “禅元~”

    “这是我队友。”禅元已经看不到大部队地身影,才将雄虫放下, “乖。”

    恭俭良冲他来了一记下勾拳,头也不回走在前面,整张脸也完全冷淡下来。禅元挤眉弄眼,手捂着鼻子,血流如注。

    甲列知道队长和他的雄虫相处很离谱,但没想到会如此离谱。他递上医用棉, 道:“队长还好吗?”

    “嘶跟上。”禅元堵住鼻子, 手上的血都来不及擦, 追在雄虫屁股后面。他并不会催眠雄虫有多喜欢自己, 也不会恼怒雄虫对自己动手的力度——最起码在他见过恭俭良倒吊剥皮的画面后,怎么想都觉得雄虫手下留情——自己身上还有雄虫在乎的东西,那就行了。

    看着自己的肚子,禅元脑子里坏主意重新酝酿出来。他快步追上去,嗡声嗡气,“雄主。”

    恭俭良背过身,捂住耳朵。他小孩子的做派让禅元看了笑话,追得更热闹一些,“雄主,雄主不要走这么快。”

    不能杀人的恭俭良什么都不在乎。如果眼前人没有怀蛋,他早就抽刀劈过去了。如此想着,恭俭良的手缓慢放在箱子暗扣,悄悄打开一条缝,看箱子里精美绝伦的双刀。

    也不是毫无用处……恭俭良将暗扣锁上,看着屁股后面一肚子坏水的家伙,闷哼一声,加快脚步。事到如今,他回想起自己与禅元沐浴谈起雌父的那一幕,心中还有气。

    他不明白,禅元如此聪明的人,怎么连这点不能说破的东西都看不出来?多年来,答案近在眼前,自己三番五次提醒。从最开始想看变态惊慌失措,到如今兴致缺缺,已经趋于无趣。

    无趣得想要砍人。

    恭俭良停下来,对准一块朽木用力踩踏。清脆的咔嚓声,在三个雌虫耳中,不亚于骨骼断裂声。他们目睹一块足有自己大腿粗的木头分崩离析,雄虫三两脚将其化为齑粉,纷纷检查自己的防护工具。

    今天出任务,包括禅元在内所有人都穿了两层护具。

    他们没有拿任何远程护具,除了防弹服外,贴身又穿了一套抗打击。如今看来,两件薄薄的防护服对军雌们的安慰实在有限。

    “队长。”甲列壮着胆子问道:“您雄主又怎么了。”

    “想砍人了。”禅元低声道:“附近有什么冤大头吗?”

    甲列:?

    他真想说,这附近都是第三星舰的军雌。自从雄虫大闹一场后,广大军雌都认清楚恭俭良的真面目,除了少数螳螂种狂战派还想继续挑战恭俭良。大多数雌虫都疯狂退避三舍。

    “丸蜥蜴。”禅元提醒道:“士兵级危险性太高了。丸蜥蜴正好,给他解解闷。”

    甲列不得不再次提醒队长,第三星舰附近的丸蜥蜴都被他的好雄主干完了。雄虫私自闯入地面,遭到寄生体丸蜥蜴围……咳,纠正一下,是他一个人围殴了寄生体丸蜥蜴。导致第三星舰任务区域安静如鸡,别说丸蜥蜴了,一圈逛下来连着活鸡都找不到。

    “禅元。”

    恭俭良似乎找到了什么新奇玩意。他脚蹬在树干上,片刻工夫窜上去,跳下来时,手中捧着一枝鲜艳的山茶,“你看。”恭俭良将自己的头发草草梳成小揪揪,还带着枝叶的红山茶插入发中,“我好看吗?”

    红艳的花衬托着雄虫白发白肤,与他那双赤瞳红唇形成对比。比起其他人身上深或浅不同色泽,恭俭良脸上极为单调,只有白与红两种色调。

    极致的单调,极致的冲突。

    禅元发现自己的审美还是有变化的。至少他每天都随着雄虫的美突破底线,“好看好看。”

    “我要杀人。”

    “这个不行。”

    恭俭良摘下花,揉成一团,红色花瓣轧出的汁水流淌遍雄虫的掌心,无论是花蕊还是花瓣全部混杂一块。恭俭良直直将花团丢在禅元脸上,转头就走。

    他生气了。

    不过有大闹星舰珠玉在前,禅元已经能淡然地将花团从自己脸上摘下来,放在鼻尖深吸一口气,展现出自己浑然不在意的大气和不经意的变态。

    “别不开心嘛。”

    恭俭良瞪着他的肚子,恶狠狠不知道是在恐吓虫蛋,还是在禅元,“我要剥开你的肚子,往里面装满石头,用针线缝起来,活生生丢到河里……”

    “好好好。”

    “滚。”雄虫快走几步,反身道:“不许跟过来。”

    禅元怎么可能不跟过来。他嘴巴上满嘴答应,实际上落后雄虫大约一百米,鬼鬼祟祟带着队友们蹲在草丛里围观雄虫。

    空气中一股日间植物味道,一股泥土味。从枝丫中间可以看见支离破碎的太阳,没有云,也没有任何飞行器,天空蔚蓝的出奇。远处没有任何炮火声和嘶吼声,任务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所有人都怀着早日与家人联系的愿望努力着。

    恭俭良蹦蹦跳跳,时不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糖撕开包装,塞到嘴中。甜滋滋的甜味弥漫在他舌尖,看着阳光,他怀念起小时候雄父带他们去家族墓地边祭拜的场景。

    他是家族的私生子。

    这点在雄父来看是最不重要的一点。家里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私生子身份,他登记在册的雌父身份永远是不详。每年去祭拜都是及其累人的事情,雄父会和家里唯一的婚生子哥哥走过漫长的墓园,在恭俭良看来,那就是一座巨大的白色灌木从,他极容易想到寄宿生们在宿舍阳台上晒成一片的白床单,整整齐齐,铺成一片。

    “他不在这里。”恭俭良总是这么想,“那个雌虫没有躺在这么干净的地方。”

    真好。

    哈哈哈真的是太好了。

    恭俭良知道那个雌虫已经死了,他惋惜对方的死,恨不得对方活着,自己生生砍下对方的头颅,将他那身带有雌虫虫纹的皮扒下来,血淋淋穿在身上。

    不。

    恭俭良觉得不够。他想哪怕过去二十多年,只要自己足够有能力,还是足以将那个雌虫从墓地里拽出来,鞭尸万遍,用刀将对方腐烂发臭的皮囊剥下来,大的做成衣服,小的做成手包,头发编制成地毯,日日踩在脚下,践踏到泥土中……

    “啦啦啦。”

    他摘花,开始漫无目的地将所看见的所有花摘下来,像跳舞一样洒在自己身上。红的白的蓝的花瓣落在恭俭良纯白的头发上,他带着箱子,四下挥舞,曾经受过的表演训练,让他能够完美融入到他现在哼唱的曲子中。

    一支节奏极快,字句像是某种方言的曲调。

    *

    “你们听见歌声了吗?”

    新晋的下士卡米尔询问自己的队友。

    不知为何,他感觉这歌曲无比熟悉,跟着自己哼哼后。他意识到这是蝶族传统的丧歌。通常是蝶族丧葬仪式、祭扫亲人时所唱得歌曲。只不过,唱歌人将曲调变快,听上去有种心情颇佳的滋味。

    卡米尔十分不满。

    他作为蝶族雌虫,对蝶族各类传统抱有极强的敬畏心。这首丧葬曲素来端庄严肃,哪怕是娱乐业大拿都不敢随意挪用更改。唱歌人所用语言全部是蝶族方言,可见本身也是蝶族人。

    卡米尔确认自己身上的任务执行完毕,慢慢地走向歌声出。

    他笃定这个不尊传统的家伙是自己第十星舰上的蝶族雌虫。“该死。”卡米尔低声骂道:“别让我抓住你。”他慢慢蹲下身隐匿入浓密灌木丛中。

    歌声越来越近,风带着浓郁的花香,在跑,在跳。

    卡米尔用两根手指拨开树叶,露出半只眼睛。他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查看数遍,草东倒西歪被人踩出一道道痕迹,树上、灌木上、草里的花一片一片剥开,碾碎揉成团,丢弃在草木上,像一层漫不经心的彩色糖霜。

    人呢?卡米尔忍不住将手伸向自己的腰侧。

    “啊哈~”

    一只血红的眼瞳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深绿色的灌木丛窥洞中,那只眼睛瞪到极限,卡米尔连其中多少条血丝都能细数。他大喊一声,手中匕首向前刺,身体向后倒——

    他碰到了什么。

    “啊咧咧?”雄虫单手夹住锋利匕首,不知是花汁还是鲜血凝固在他手心,将每一根掌纹都拓印下来。“怎么回事呢?我是抓住了一个跟踪狂呢?还是一个跟踪狂呢?还是一个跟踪狂呢?哇呜。”

    恭俭良胡乱哼着丧曲,匕首拍在自己的脸上,“你也喜欢这歌吗?”

    卡米尔手脚并用,还没爬起来,便被雄虫一脚踹倒在地。匕首从雄虫脸上,轻轻地落在卡米尔的脸颊,沿着饱满的颧骨,向下滑动,“给崽崽当做安眠曲是不是很棒。我从小就——超级——超级喜欢这首歌呀。”

    冰冷的刀刃停留在卡米尔耳侧。

    “小宝宝都知道。”恭俭良似笑非笑,“听雄父唱歌要缴费的哦。”

    他用力向下,卡米尔感觉自己耳朵正在缓慢剥离。他嘴唇颤抖,想要奋力反抗,可无奈雄虫用膝盖抵住他的胸口和腰部,克制住所有能够发力的地方。

    “看在我马上就要做雄父的份上,费用……就一只耳朵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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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  ☪ 第五十八章

    ◎雌君戒指◎

    第五十八章

    禅元喜欢这样的恭俭良。

    他偷偷跟在雄虫身后, 有一种隐秘的尾随快感。在雌雄比悬殊的虫族,禅元从小到大都就读只有雌虫的学校。每次放学稍早,他就会随机从班级中选一个同学, 跟在对方身后, 一路走到对方家门口, 再折返回自己家中。

    禅元喜欢的不是对方发现自己尾随那一刻的惊慌, 也不是窥视他人生活的全部。他很难言语,在年少求学时不同交通设备上斑驳光影, 穿过隧道、穿过树林、在阳光下穿行, 直至终点站。他偷偷在本子上, 将所有同学的信息一页一页按照编码排序好, 在毕业那天一把火烧个干净。

    火把本子烧成一束花。

    禅元惋惜自己没能留下那些烧毁的残骸。他第一次发现雄虫与半残品如此想衬。

    制约他不做出错事的并非道德与良心, 而是法律。

    禅元很多次有机会做出更大的错误,可他一想到“做出这些事情,堵上后半生”便安静又克制住那些不良欲望,逐渐变得平和温顺。

    法律便是做牧羊犬的事情。

    禅元不希望恭俭良成为狼, 也不希望他成为真正的绵羊。在卡米尔暴露的瞬间,禅元便锁定此人的身份, 他站起来蹿出去,率先按捺雄虫的手腕。

    恭俭良咧开嘴,露出漂亮的一排牙。他张开嘴,嗷呜作势咬禅元的手臂,手呈刀状,快打上前对准禅元的腕部。

    “雄主。”禅元知晓恭俭良不会对自己下重手, 硬生生挨了一掌, 手腕顿时发红发紫起来。

    他道:“刚刚崽崽踢我了。”

    恭俭良嗤之以鼻, “放屁。他现在腿都没长齐。”这才过去多久?两周都不到, 虫蛋现在最多指甲盖大小,就算活动胳膊,禅元能感觉到才有鬼。

    睁眼说瞎话的禅元明知理亏,任然不退让。他给自己两个队友使眼色。还不等队友靠近,卡米尔已经站起来,捂住流血的耳朵。他身上属于第十星舰的远征军标志也完全暴露在恭俭良面前。

    雄虫发出尖叫,“不能放他走!”他抄起匕首刺向雌虫卡米尔。甲列被这一击冷风吓得满身冷汗。卡米尔原地侧滚,躲过雄虫突刺,双翅张开快速躲避到高处。

    这是雄虫?

    卡米尔没有招呼同伴赶来,耳朵受伤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他目睹雄虫与那位怀孕雌虫短兵相接,双方在瞬间交手数次。

    “不可以放他走。”恭俭良将手中匕首朝上一丢,“他是寄生体。”

    “真的吗?”

    “假的。”

    恭俭良侧过身躲过禅元的擒拿,抓起自己的箱包,打开暗扣,抓住双刀,原地起跳。他整个人弹到半空中,优秀的滞空力让雌虫卡米尔看清楚雄虫俊美的脸,以及舔抵唇角,充满捕食欲的脸。

    “反正死人不会说话。”雄虫扑过来,从下方,一双绳套勾住他的脚踝,还不等碰到军雌卡米尔,直直掉落在禅元怀中。

    “干什么干什么!”雄虫恭俭良气呼呼捶打禅元的胸口,“打扰人进食,我就把你吃了。混账东西,混账东西。”他气不过,却还是收敛自己的刀刃,小心翼翼暴打禅元的肩膀。

    禅元猛地抱住恭俭良,将雄虫整个纳入自己的怀中。

    第十星舰与第三星舰同为远征军。禅元深知恭俭良肆意杀死远征军成员,等待对方只有牢狱之灾。禅元不希望恭俭良被拘束在哪一方天地,他想到雄虫看见双刀时亮亮的眼睛,想起他刚刚肆意唱歌摘花,胡乱跳舞的样子。

    “到时候给你找寄生体杀。”禅元承诺道。

    “真的?”恭俭良怀疑道:“我可是雄虫。”

    “我先把那东西打个半死。再给你玩。”

    恭俭良戏谑的看过来,嗤之以鼻,“就你。”他昂着头,碾在禅元的军靴上,“你不会以为成为下士,就很厉害吧。就能这样和我说话——你当我是什么?是吃饭前还要人把骨头剃干净小狗狗吗?”

    “要剃吗?”禅元不动,轻慢地用指尖划过恭俭良的刀刃,“你喜欢吃软的我就剃干净骨头再剁碎。你喜欢吃硬的,我就把它捉过来,你活活打死都没事——只能是我选好,你再出手,好不好。”

    恭俭良抬手给人一巴掌,松开手,一屁股坐回到草丛中。

    这是哄好了一半,还生气一半。

    禅元捂着脸,看着被掴掌出来的两枚医用棉,伸出手一擦,鼻血又涌出来了。奇异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羞辱或疼痛,火辣辣之余,全身似乎都滚烫起来,口舌生津,像咬着毒药疯狂奔跑,下一秒生或死都是未知。

    他休息半秒,出面向树上军雌打招呼。

    “兄弟,没事吧。”

    甲列顺势掏出医药箱。出发前,禅元再三叮嘱每个人穿好护甲,再每人带一个医药箱,能用的药都备一小份。伊泊和甲列最开始还不愿意备太多,现在看来,还是队长有先见之明。

    他们偷瞄雄虫一眼。

    只见恭俭良早已重新躺在草丛中,斑驳树影中,徒留下两双手百无聊赖对准太阳,笨笨的编制花冠。片刻后,似乎是编织得太糟糕,他将花冠揉成一团,砸在地上,双手叠放胸口,安静闭上眼。

    禅元帮忙处理军雌卡米尔耳朵的伤口。

    若禅元再来得慢一些,或卡米尔当时没能闪躲好,恭俭良便能一口气将整个耳朵剁下来当版权费。禅元消毒后,用绷带缠绕完毕,拍拍这位倒霉蛋的肩膀,真诚道歉,“对不住。是我的雄虫太莽撞了。”

    恭俭良在草地里发出一阵笑声。

    他毫无悔过的探出半张脸,捂住眼睛,吐吐舌头。

    卡米尔看看雄虫恭俭良,又看看军雌禅元,若非对方给出无数证明。自己队友也联系到了第三星舰的人,核实确有此人。否则军雌卡米尔只会认定眼前是一群寄生体。

    只有寄生体才会如此骄纵雄虫。

    因为食物不需要智慧。

    恭俭良实在不像正常虫族教育下的雄虫。军雌卡米尔想到那首蝶族丧葬曲,长叹一口气,看向禅元的眼神充满怜悯,“他说要把那首歌当做虫崽的安眠曲。”

    禅元琢磨道:“有点太欢快了。”

    “那是首丧葬曲。”军雌卡米尔看见禅元脖颈处的虫纹,辨别出他是蝉族,解释道:“他用蝶族方言唱得,这曲子也是我们蝶族传统的一首丧葬曲,只有在丧葬或祭拜时才唱……其他时候多少有点不吉利,内容……也不太适合小孩睡觉前听。”

    简单翻译下:虫崽听完容易做噩梦。

    禅元真是无奈又好笑。他拍拍这位倒霉军雌,双方互相留了通讯号,交换下兄弟星舰中的任务进展。

    “对了。”禅元看着一个人在草丛中翻滚,已经无聊到扒拉找蘑菇的雄虫,将胸口的雌君戒指扒拉出来,问道:“你们蝶族有没有那种很富裕的家族。”

    “那还挺多的。”军雌卡米尔虽然遭受恭俭良痛击,对禅元的感官意外不错。兴许是这个雌虫出手相救,又或者是他言行举止让人放松心神。卡米尔接过戒指,皱起眉头,“这个蝴蝶形式……是他给的吗?”

    军雌卡米尔指着恭俭良。

    禅元道:“雄虫雄父送的雌君戒指。”

    “有点奇怪。”军雌卡米尔左右看看,道:“这是夜明珠闪蝶家的款式。”

    禅元心中咯噔一下。他匆忙道:“你没有看错吧。怎么会是夜明珠闪蝶……是那个以美人出名的夜明珠闪蝶。”

    禅元有收集美人卡的癖好,他引以为傲的齐全卡套之一,就是上任夜明珠闪蝶家家主温莱全套美人卡。这套美人卡堪称是他收藏人生中最有上升空间的一套卡。

    可真叫禅元拿出去卖,他绝对舍不得。

    哪个雌虫年少时没有做过美人梦。

    别说禅元本人了,他亲哥、他雌父、甚至是他的雌祖父都有爱慕过同一个家族的雄虫。

    夜明珠闪蝶家。

    甚至不需要亲眼接触,他们仅仅是一张卡片,或者是一段视频,无论坐着、站着、笑着、哭着、说着,都充满各自的魅力。他们美貌带来的财富权势从虫族建国之处直至今天,共同野蛮生长的是打着夜明珠闪蝶旗号的各类颜色小说。

    经典蝶族笑话之一便是:夜明珠闪蝶家换掌权者,大家都不需要看新闻,直接悄悄下单最新款颜色小说,看一下主人公是谁就知道了。

    军雌卡米尔显然对夜明珠家标志性图案很熟悉。

    他将戒指侧面亮出来,指着上面藤蔓纹路和发丝大小的花卉图案道:“不会错……你看,如果说夜明珠闪蝶的图案还有人仿制,这些小细节很少有人能注意到。最重要的是这里……”

    戒指侧面稍稍一立,禅元便看见戒指内环那行自己看不懂的蝶族语言。

    他早知道这行字的存在,只不过一直不知晓上面写得是什么。

    “这是夜明珠家当代家主的名字。”蝶族军雌卡米尔看向禅元,压低声音,“众所周知,那位家主有一个婚生子,三个私生子。远征出发前,蝶族长老会就因夜明珠家继承权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

    基于虫族一雄多雌的婚姻制度,夜明珠闪蝶家历来都是雄虫家长制。

    除了美貌,夜明珠闪蝶家最重要的武器就是联姻和社交。无上地财富、权利都需要雄虫用美貌、情商,甚至是身体去交换。

    军雌卡米尔像是吃到了今天大瓜。他都顾不上耳朵疼,低声道:“如果你雄主真的是夜明珠家的人……”

    禅元凑近。

    “他可能是被放逐了。”

    作者有话说:

    吃瓜jpg

    ——*——

    59  ☪ 第五十九章

    ◎“你好,禅元”◎

    第五十九章

    夜明珠闪蝶。

    无论是虫种还是样貌, 他们都是蝶族中最出众的一脉。其名声与美貌传播到其余虫种耳朵中,伴随夜明珠闪蝶共同存在的,还有这个家族的姓氏:

    阿弗莱希德。

    禅元看向自己的漂亮雄主。恭俭良正在草地上小憩, 发觉不能杀人, 今天只是出来透透气的他, 选择在梦里大杀特杀。

    “你不会不知道吧。”军雌卡米尔用手肘捅了捅禅元, 压低声音,道“你雄主姓什么?”

    “他没有家族姓。”禅元心中生出一丝不悦。他对恭俭良滋生出来的养护之心, 就像看着鱼缸中的鱼, 他悉心换水、投喂, 却发现自己的鱼儿身上有一道不为人知的伤疤。

    纵然这伤疤也是他的一部分, 禅元内心升起一股气。他自知作为私生子的恭俭良没有得到家族姓氏, 没有继承权也理所应当,再一想到连同雌君戒指到来的庞大财产,禅元这股气完全压在心底,一动不动。

    “难怪了。”蝶族军雌卡米尔任务也完成了, 大把时间可以坐下来聊聊。他的队友倒联系了医疗组,稍后赶来。数个蝶族军雌叽叽喳喳, 倒将夜明珠闪蝶家那些不靠谱的流言和众所周知的事情讲个七七八八。

    现任夜明珠闪蝶家家主温格尔阁下,任蝶族长老会第三席长老,在地方上有家族声望,又有权势,堪比地头蛇的存在。

    他膝下只有一个婚生子,且家中没有雌君也没有雌侍, 孤身一人多年, 性情温和在婚配上从不松口。

    “之前呢?”

    “之前也没有。”在座都是年轻军雌, 超过30岁都属于老兵了。从他们出生起, 整个夜明珠闪蝶家都只有那一位雄虫家主苦苦撑着,“你是蝉族人,可能不知道。温格尔阁下很少暴露在媒体下,他的四个孩子也不对外曝光……你那个……”

    众人看过去,恭俭良躺在草丛中翻个身,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对雌虫们地讨论一无所知。他那件白净衬衫沾了一层草籽,连带裤子上也是,垂落的布料轻曼地覆盖在雄虫身体上,有一种学生时代的纯粹感。

    “雄虫不是有优先继承权吗?”

    “问题在于,温格尔阁下不愿意让私生子继承家业。”军雌卡米尔对此也很困惑,“夜明珠闪蝶家对蝶族来说太重要了。长老会甚至为这件事改过继承法,双发吵得不可开交。”

    “是不是有点太急了。”禅元一算时间。恭俭良与他认识在七年前,这么多年,他从没有听恭俭良提及家庭背景继承权之类的东西。他所知恭俭良与他雄父关系极好。

    好到,小雄虫上了初中不愿意分床睡,他的雄父还纵容孩子与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不能不急啊。”军雌卡米尔道:“蝶族人都知道,温格尔阁下身体很差,不知道那天就……”

    恭俭良忽然抬起头。

    他看过来。

    卡米尔内心生出一股寒恶,仿佛从草丛中抬起头的并非一个美貌雄虫,而是一条潜伏的毒蛇。

    “禅元。”恭俭良道:“我饿了。”

    卡米尔顺势而下,从禅元这拿了一些医疗用品,快马加鞭离开是非之地。恭俭良浑身都是草与花,他耳鬓边一两朵,头发上三四朵,衣褶里七八朵,满身都是泥土和草木的香气,湿漉漉趴在禅元的肩膀上。

    禅元真按照郊游准备这次任务,医疗箱包里不仅仅有医疗急救设备,还有从食堂那拿的盒子蛋糕。恭俭良坐在禅元怀里,心不在焉地挖蛋糕吃。

    “你刚刚和他们说什么。”

    禅元不愿意拿这些揣测告诉雄虫。他记忆里,雄虫偶尔透露出对雌父的厌恶,却不舍得说雄父一句坏话。在七年之前,自己上大学时还打趣雄虫超时上网,会不会被雄父批评。

    恭俭良回道,“雄父才不舍得批评我。”

    在小孩子心中,雄父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禅元不忍心破坏恭俭良的天真,他发觉自己喜欢极致的对照,极致的正反两面。恭俭良越是残暴,越将他单纯的一秒照得圣洁。

    “没说什么。”

    恭俭良翻白眼,将空盒子放在禅元脑袋上,用手指当做枪,哔哔两下打落。站起来后,他独自原路返回。

    禅元追上去,“不玩了吗?”

    “没意思。”

    恭俭良甩开禅元的手,在附近走了两圈,一个寄生体都没碰到,匆匆结束了这段不算美好的郊游放风。

    回去之后,禅元将自己宿舍里的美人卡找出来。

    说来有点市侩,禅元将自己的电影资源都转为线上资源,单独储存。反而将美人卡全部带上星舰。学生时代开始,他就了解到美丽是一种稀缺资源,而在性别的权衡下,美丽的雄虫是稀缺资源中的罕见品。

    拿出美人卡,对未来二十年都见不到雄虫的军雌们来说,是一张无往不利的社交王炸牌。

    禅元做好准备,用这套美人卡交朋友、打通关系、或交换一些小小的便利。可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搬出这套美人卡,居然是因为自己的雄主。

    “夜明珠闪蝶家上任家主,温莱……还有上上任家主。”

    光彩夺目,艳丽逼人。

    可惜这一代家主不参与美人卡的拍摄和制作,市面上根本不流传他的任何一张照片。

    难道就直接去问恭俭良?禅元思考片刻,放弃用美人卡伤雄虫的心。他觉得雄虫在这种情况下不仅不会流下眼泪,最大可能性是一口气将美人卡占为己有。自己必然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况且,第一期任务完成在即,与境内通讯即将链接。

    禅元相信自己势必会见到恭俭良的亲生雄父。

    *

    一周后,第一期任务宣告完美结束。

    东南方远征军所有舰队搭建了第一站联络点,并让全部新兵进行了实战,提拔一部分表现优异者成为下士,同时每艘星舰都开始进行人员岗位调整等等。舰长阿奇诺三番五次大声咳嗽,都掩盖不住底下轻微的躁动。

    “慌什么慌。”阿奇诺抱怨着,两句话结束讲话,又忍不住强调手下这帮新兵们有序通讯,不要抢占他人通讯时间,便让开了路。

    所有人都可以和家里通讯了。

    恭俭良继一周不搭理禅元之后,再次找上门,目标明确道:“禅元~”

    “不行。”禅元拒绝,“我也要和家里打视讯。”

    “可是你是下士。”恭俭良第一次知道军队里,不同军衔福利差距会如此大。总共三天的通讯时间,普通军雌每天只能打一次,一次最多半小时。而下士每天可以打两次,一次一小时起步。

    恭俭良最初知道这消息,就去找裁决处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好不容易用自己的雄虫身份捞到一天可以打两次,一次一小时的机会。发现自己还能占用禅元的时间,急冲冲过来撒娇,想要谋求点好处。

    “下士那么厉害……我带衣服过来了。穿给你看,你把通讯时间分我一点好不好~禅元~禅元~”

    这样,他一天就可以和雄父通讯四个小时。

    恭俭良嘟囔着嘴,整个人正面抱住禅元,用脑袋贴在禅元的肚子上,“崽崽你看你雌父,他都不给雄父打通讯!怎么可以这样!不可以,崽崽要见祖父,要见祖父。”

    禅元:……

    他觉得自己肚子里这个胚胎还没有脑子,也说不出见祖父的话。

    无奈之下,禅元退一步道:“分给你一次。”

    “再多一次嘛。”

    “不行。”

    恭俭良爬起来,脸色冷峻。他变脸技术日益娴熟,“哦”一声,关门走人。禅元根本无法从一个“哦”字,辨认出他满地打滚的撒泼样子。

    至于穿衣服换装这种好事,禅元早八百年就不相信恭俭良的诺言了。

    小疯子。他嘀咕着,一边填表把自己的一次通讯机会分给雄虫,一边摸肚子教育道:“不可以学你雄父,知道吗?”

    话音未落,恭俭良折返回来,鸭子坐在禅元身边,“好了吗?”

    他自作主张,等代表链接境内的绿标亮起,按下通讯键。不过奇怪的是,禅元看见备注上写得是“笨蛋二哥序言。”

    禅元盯着“序言”两个字,总觉得很熟悉。片刻后,他想起这不就是设定防护罩冷却期的家伙吗?禅元哑然,恭俭良大哥送弟弟刑法,二哥设定防护罩冷却期,三哥送四米大光剑。

    如果不是那枚雌君戒指,禅元怎么都不相信恭俭良居然是名门望族夜明珠闪蝶家的小孩。

    “不打给你雄父吗?”

    “雄父接不到。”恭俭良道:“他生病了。找二哥更快。”

    通讯链接时间长,足足等了五分钟才稳定下来。对面也终于接通视讯,露出半张宽厚的肩膀。禅元听到镜头前一个声音惊喜地喊,“雄父,小兰花。小兰花来视讯了。”

    镜头跳动,不断接近床铺,在一阵摇晃后稳定在床前。

    禅元手心都是汗,他挺直腰杆,无数张蝶族美人卡呈现的美人景象出现在他眼前。他已经做好被一堆珠光宝气惊艳的心理准备,死死咬住牙关,以防自己没见识露出诧异之情。

    “是小兰花吗?”

    那个曾经在防护罩提示里出现的声音,从视讯里传出来。

    恭俭良急促地趴在视讯面前,好像忘记自己再怎么前扑都够不到另一端的人,他娇气地喊道:“雄父。”

    一个戴着呼吸面罩,穿着病服的雄虫咳嗽两声,身后一直未露脸的二哥拿来烤炉和披风,盖住他的身躯,又调整了靠枕。

    他笑眯眯和孩子们打招呼,“早上好,小兰花。”

    “你好。禅元。”

    作者有话说:

    欢迎观看二十年后的温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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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  ☪ 第六十章

    ◎虫种暴露◎

    第六十章

    “雄父好。”禅元紧张地话都说不出来。

    基因不会说谎。

    如果说恭俭良是主动在生死边缘来回蹦跶, 那么他的雄父就是挣扎在病魔手中,与过了花期依旧盛开的花一样,死死抓住季节的余温绽放全部的光芒。

    禅元根本挪不开眼睛, 他结结巴巴舌头打架, 连初次见到恭俭良都不曾有这样的神态。直到雄虫一把将他推出取景框, 霹雳啪啪和雄父讲了一大堆话, 禅元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内心懊恼。

    怎么在这个时候犯颜控?禅元悄悄坐回去, 恭俭良嘴上不说, 屁股却挪过来, 用力把禅元挤出去。

    “雄父身体好一些了吗?”

    “嗯。”雄父温格尔坐在床上, 他所在的星球似乎到了秋季, 大片落叶飘零到窗台上,手侧一簇应季鲜花,随处可见夜明珠闪蝶家的标志,“雄父在老宅养病, 已经好很多了。小兰花呢?最近怎么样了?和雌君相处得还好吗?”

    他整句话说得很慢,轻微的咳嗽经常打断节奏。

    恭俭良一点也不着急, 他乖乖听完雄父说的话,以此回答道:“我很好。在这里,大家都很喜欢我。”

    禅元没说话。他用身形遮挡住其他人诧异的视线,让雄虫的背景尽可能保持单调。

    “这样啊。”雄虫温格尔笑起来,一头白发与恭俭良相比,惨白而无力。禅元看久了, 惊觉总帅发言视频中, 垂暮老人那头白发都比眼前人精神。明明面相上, 恭俭良的雄父才不过四十多……禅元想起军雌卡米尔的话, 心中惊愕。

    恭俭良继续回答道:“我和禅元也很好。禅元特别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他还喜欢做家务,每天都帮我打扫房间,还喜欢吃我做的饭。”

    镜头外传来一个雌虫的憋笑声。

    显然,家里都知道恭俭良的饭是个属性。

    恭俭良板起脸,拉拽禅元的衣服,将人重新拖到取景框中,质问道:“禅元。”他特地把雌君的脸掰向镜头,“你说,我做的好不好吃。”

    “好吃。”禅元发自内心地说道:“特别厉害。”

    有种惨绝人寰的美味。

    恭俭良点点头,为禅元的诚实表示肯定。

    视讯另一端,雄父温格尔也夸赞他,“小兰花真厉害。夫夫之间要好好相处,雄父咳。”刚开始只是轻微的咳嗽,细密如针,到了一定地步就骤然加大力度。禅元听着都觉得心惊肉跳,连到嘴边的试探都咽了下去。

    如果……如果夜明珠闪蝶家的家主已经病成这样,他将恭俭良放出去也未尝不能理解。禅元撇过头,恭俭良已经将他的裤子揪出一朵小花花,手指发出脆响,低声道:“雄父雄父。”

    “没事。”雄父温格尔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他摘下面罩抿几口水重新戴上去,全程都由二哥序言帮助,憔悴又柔弱。

    他是真的病了。

    “财产都收到了吗?”

    “嗯。”恭俭良到这时候,可记得拉禅元作证,“雌君也收到了。”

    这回,禅元终于看清楚雄父温格尔的脸,他一眼在上面发现恭俭良长得好看的原因:全挑着他雄父最好看的地方长。

    “你好。我是恭俭良的雄父。”温格尔轻声细语,并非他真的想这么讲。而是嗓子疼,身体弱,“刚刚疏忽你了,抱歉。”

    禅元无端紧张起来,一度想要九十度鞠躬,“没有。我才疏忽了。雄父好,雄父好。”

    恭俭良在桌底下反手拧禅元大腿肉,疼得雌虫眉飞色舞,出了取景框,做口型,“你干什么。”

    “说你爱我。”恭俭良使眼色,“快点。”

    这话太奇怪了。

    明明他们两个现在除了一张证,一个还没出来的虫蛋,也没有什么互相“我爱你你爱我”的证明。禅元却必须坐在这里,和初次见面的雄主雄父介绍自己的赤诚之心。

    禅元干巴巴坐下,正准备闭上眼睛天女撒花式商业胡吹。

    对面的病弱雄虫笑起来,“小兰花,不要欺负人家。”他轻咳两声,一顿话说完,禅元觉得细细索索的咳嗽声都融入到雄虫嗓子眼里了。

    “远征路上艰难,你们要好好过日子。不要太任性……雄父给你还准备了点东西,等远征回来,找嘉虹哥哥去要……学业那边不用急,雄父帮你保留学籍,办了休学……走得太匆忙,你也没有和学校老师打好招呼。如果不是老师打电话到我这,我都不知道你没申请休学。”

    他虚虚叨叨好一会,开始叮嘱恭俭良,“禅元和你谈了这么多年,人是你自己选的,就要对他好,知道吗?”

    恭俭良点头。

    “雌虫也会疼。雄父教过你,动手之前先想想,如果打在你自己身上,打在雄父和哥哥身上,会不会疼。别人也有雄父和兄弟,要以己度人。”

    恭俭良点头。

    “家里的事情也要担当一些。等你有了虫蛋。”温格尔眼睛明亮一些,有些怀念,“等你有了虫蛋,雄父也能帮你看一会小虫崽。远征回来,你去警局工作,雄父就在老宅……”

    恭俭良邀功,“现在已经有咯。”

    他总是猝不及防打出王炸。视讯那头,雄父温格尔猛地从靠枕上挺起腰板,但很快体力不支靠回去,一手抚在额头,一手固定呼吸面罩,半是无奈半是欣喜,“在哪?虫蛋健康吗?你的雌君……需要补一补吗?”

    禅元看一眼自己被掐出青青紫紫繁花盛开的大腿,保持微笑。

    “还在肚子里。”恭俭良继续邀功,将禅元侧过来,露出肚子侧面给雄父看,“才一点点大。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不难看出,雄虫有一些气馁。

    随后,他同恭俭良、禅元叮嘱了怀孕期间吃什么、怎么吃、雄父要怎么提前感受孩子的精神力、孵蛋期要注意什么等等杂七杂八的事情。两个小时,磕磕绊绊,干货满满当当。

    当第一次时间用完,恭俭良迫不及待想用第二次时,禅元拦住了他。

    “雄主。你雄父生了什么病。”

    “基因病。”恭俭良道:“不能用合成药,只能用药草慢慢养。”他歪着头,对雄父戴呼吸面罩表现得十分自然,“雄父两年前就开始戴呼吸面罩,二哥帮他改良过设备。他身体慢慢变好呢。”

    这也是恭俭良跑出来的底气之一。

    他相信雄父不会骗自己。

    说变好了,就是变好了。

    反倒是虫蛋这件事,恭俭良想马上炫耀给雄父看。他问禅元,“你说,我能现在把蛋剖出来,给雄父看一眼。再缝回去吗?”

    “不行。”

    “为什么?”恭俭良高举的拳头还没落下,左顾右盼后,变成一指禅戳了戳禅元的肚子,“他没有说话。禅元!你怎么可以不同意!雄父明明那么想看崽崽。”

    禅元:……

    他真没想过我会死吗?

    抱着这样的怀疑,禅元虔诚解释,“虫蛋会活不下去。我也会死。雄父刚刚那么喜欢我,看见我和他的蛋孙孙一起……他一定很难过。”

    “你能早产吗?”

    “雄主,你可以想点正常的东西吗?”

    恭俭良十分失望,在求助医疗室无望后,他只能拉着禅元拍一张孕检照片,在一顿器官中,圈出那个丁点大的小椭圆。

    “你不打给雄父吗?”禅元问道。

    “二哥说,雄父在睡觉。”恭俭良拎起照片,研究了半天,什么都没研究出来,被迫上内网找资料,认真打草稿组织语言。

    看样子,他很想在雄父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

    禅元觉得有趣,复盘恭俭良与他雄父的对话,倍感自己操心过度。如果说雄主真的因为继承权被流放,他的雄父温格尔在听到自己有蛋时,绝不会如此高兴,还说了一大堆如何照顾怀孕雌虫饮食,如何孵化幼崽的话。

    “雄主。我打个视讯。”

    恭俭良没回,忙着罗列虫蛋性别和虫种概率,禅元过去看一眼,乱七八糟的草稿和大部分错误的数据,让他没眼看第二次。

    他也该和家里知会一声,自己结婚且有蛋的事情。

    禅元有些心虚,难免共情恭俭良刚刚装乖的痕迹。远游在外,对故土亲人思念迫切,不想他们担心,难免报喜不报忧。链接五分钟后,禅元视讯另一端整整齐齐出现二十来号人,整个视讯屏幕都塞不下,还有不少兄弟往里面挤占镜头。

    “禅元。”

    “哥哥。”

    “禅元弟弟。”

    “小子。远征怎么样?”

    “呀。禅元晋升了。你看,下士的军衔。”

    还不等禅元开口,对面一通夸奖和关切,让禅元紧张的心放松下来。恭俭良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打通讯,从崽崽照片中抬起头,看过来。

    “哇。”家里唯一的雄虫幼崽惊呼道:“好好看的哥哥。”

    禅元真怕他们说出什么恼怒雄主的话,抓紧坦白道:“雄父、雌父。这是我的雄主。我和他……相恋七年,前不久才奔现,两个人一起来远征军。现在我已经怀了虫蛋,蛋两周大,再过一个月左右就能出来了。”

    视讯对面一通欢呼。兄弟们乱起哄,一个说想看看他的漂亮雄主,一个夸赞禅元有本事,一个迫不及待想要讨教约会小技巧。禅元哪里会,他只能敷衍地挑几个还可以回答,其余不是装作没听见,就是“嗯嗯嗯”过去。几个抢占不到镜头的,索性去拿生日宴会剩下的小礼炮,搬出几瓶好酒,囔囔要为禅元远程庆祝一番。

    热闹了好一会,雄父担忧道:“你也真是的。有雄虫都不和家里提前说一句。我们也好上去和雄虫家里人走动走动。人家宝贝跟着你跑远征受苦,真的是……禅元,你雄主是哪一族的,雄父看看远不远,定什么星际票。”

    “蝶族。”禅元还想再叮嘱家里人两句。

    恭俭良脑袋又抬起来,反驳道:“不是啊。”

    他凑到镜头前,指着自己这张漂亮脸蛋道:“我是兰花螳螂种的小雄虫。”

    禅元:?

    螳螂——?

    螳螂!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一想到自己可能会生出一个小螳螂,浑身上下都不好起来。禅元转头看向视讯,“不是的,雄父、雌父,你听我解释……”

    热闹的场面不复存在。全家人,包括那个还没成年的雄虫弟弟面无表情的看着禅元。原本放出来的礼炮和酒冷冷清清扫到视讯角落。

    “孩子。”雄父关掉订票系统,“祝你幸福。”

    顺手,他也关掉了视讯。

    作者有话说:

    小兰花:你居然不知道我的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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