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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1  ☪ 第两百八十一章

    ◎大结局:新家与旧家◎

    第两百八十一章

    “雄父经常坐在这里。”恭俭良双手扶着摇椅靠背, 木头被他晃荡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绣花坐垫和长绒毛毯子轻轻挪动,每一根褶皱都像刚刚有人使用过般,轻轻垂落下来。

    “他总喜欢在这里看照片。二哥喜欢准备一些茶水和点心。我坐在这里, 还可以坐在雄父膝盖上。”恭俭良想要坐在摇椅上, 可他犹豫许久, 还是没有坐上去, 断断续续和孩子们说着过去的事情,“再大一点, 我就会趴在雄父膝盖上。”

    他小时候脾气就不好, 相比起普通雄虫雌虫更加冷漠暴躁。雄父温格尔稍微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恭俭良便升起暴躁、残酷之类的想法。他会推倒花瓶, 抽掉厨房里的刀, 找哥哥们打架,然后爬到窗帘下,蜷缩成一团恶意看着雄父和哥哥们寻找自己。

    当时在想什么呢?

    恭俭良撩开窗帘,蹲下去, 就和小时候一样。他百般回忆,只能勉强找出当年的阴暗想法:在雄父或者哥哥找到他的瞬间, 用锋利的刀子贯穿他们的心脏,看着自己藏身之处的窗帘和地板被鲜血浸润,然后放声尖叫。

    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至少在年幼的时光中,恭俭良无数次这么想,握紧尖刀在夜明珠家昂贵的地板上一遍又一遍地剐蹭着。在雄父焦急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探出头,握着刀跑出来, 被雄父紧紧抱住。

    “雄父!”支棱不解风情大喊起来, “窗帘后有什么?”

    “你能看见我?”

    支棱被雄父的愚蠢惊讶到了。他揪住弟弟小刺棱, 有模有样地打比方, “这不是废话吗?刺棱躲在后面我都看得到。”

    恭俭良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他的指纹和年幼时亲手刻下的刀疤重合,却又找不到当时的滋味。已经成长为雄父的他完全没有继承温格尔的温柔,胡乱叫着要把支棱揍一顿。可拳头都没落下,扑棱让恭俭良更加生气。

    这孩子展开翅膀,轻微腾空起来,去看最上面更大的那几张全家福后,飞下来问恭俭良,他的祖雌父是谁。

    禅元上去给长子一个板栗吃。

    小刺棱则好奇滚到摇椅边上,用手不断推推摇椅,再用牙齿啃啃垂落下来的流苏。

    “刺棱!不许啃!”禅元轻轻敲打幺子的两腮,转身拽住次子不安分的手,在长子再次腾空的瞬间,给他一脚,头疼道:“你们都给我安静一点。”

    吵吵闹闹。

    成何体统!

    殊不知,如果温格尔在这里,大抵会很喜欢这种吵闹的气氛。恭俭良出神想着,还是没有从窗帘后出来。他把自己蜷缩起来,先是手指,然后是脸颊。雄虫整个贴在地板上,幻想和小说中一般,穿越时空。

    那时候,家里也是这么吵。

    雄父在做什么呢?恭俭良贴着窗户,阳光经过玻璃削弱轻柔落在他的鼻尖,带着一点空气陈旧的味道和几乎不复存在的草药味道。

    雄父身上的味道。

    恭俭良很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不同于禅元和孩子们身上汗津津的雌虫味道。雄父更像是被苦涩腌入味,恭俭良靠在他身上总要一颗一颗地吃糖,吃不够还要赖着雄父的点心吃。

    他的甜蜜与雄父的苦涩中和在一起,是这个家唯二的雄虫的味道。

    “苦苦的。”小恭俭良板着脸,在某段时间里喜欢凑着闻各种味道。他表演课的老师说,这是恭俭良探索世界的方式——类似野兽用气味判断敌友,分别强弱,鉴定幼崽和伴侣。

    恭俭良回到家后第一个抱住雄父。

    他闻着雄父被草药和医院消毒水渗透的衣物,在晚上轻轻闻雄父的头发,在一点寡淡的令人心碎的滋味中,恭俭良感觉到兴奋与更强烈的安心。他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在家里抓着三个雌虫哥哥乱闻一顿后,遭到了强烈抗议,并被扭送去补习社交课,并被要求不准对其他雌虫雄虫做这种不礼貌的事情。

    但阻止不了恭俭良在学校里闻一闻雄虫同学。

    “雄父。为什么要喝药?”

    “为了陪伴你们多一点啊。”温格尔说着,用手轻拍幼崽的背部,小声哄他睡觉。恭俭良闭上眼,等到雄父呼吸绵长,又睁开眼,挪动屁股,将自己离雄父更近一点,更近一点。

    温格尔又被他吵醒了。

    雄虫困得不行,却没有半点脾气,温柔抱住小恭俭良,亲亲他,呓语道:“小兰花做噩梦了吗?”

    恭俭良眼睛瞪得大,甚至有些可怕。

    他没有说话,在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像个野兽胡乱闻来闻去,逐渐变得安静。

    温格尔抱紧他,纵容孩子的举动,直至被痒得发笑。“小兰花以后会找个好闻的雌虫呢。”

    “不。”恭俭良觉得不充分,嫌弃道:“雌虫臭臭。”

    “不会的。”温格尔为恭俭良未来的伴侣辩护道:“喜欢一个人,就会闻到喜欢的味道。那是其他人身上都没有的味道,只有我们小兰花可以闻到。”他还想说些专业词汇,一时间记不起来,只能用其他话解释,“我们小兰花有一个了不起的能力呢。”

    可惜。

    恭俭良现在任然分不清什么爱不爱的东西。他揪着禅元和三个雌子的脑袋挨个闻过去,觉得每一个都和“变态”的味道一样。

    “你们都是变态吧。”恭俭良板着脸,还是把雄父摇椅上的毯子抱在怀里,警惕看着崽和雌君。

    无辜被骂的崽们:……

    觉得还不够刺激的禅元:发生了什么?他做了什么吗?

    “宝贝。你在说什么呢?”

    “说你是变态。”

    “天啊,你怎么可以在孩子面前这么说我呢?”禅元痛心疾首。

    扑棱道:“没关系,我们习惯了。”

    雄父只要不是当场打死雌父,扑棱和支棱都能若无其事在凶杀现场做自己的事情。

    “我们真的不应该去祭拜祖雄父吗?”支棱道:“比起在我们面前说雌父变天,在祖雄父墓前辱骂雌父不是更刺激吗?”

    禅元:“你闭嘴。”

    他有点害怕自己会和恭俭良一块打死这个出言不逊的崽。

    温格尔阁下的尸体下落不明,听说和前任家族长一样,只能简单立个衣冠冢,等日后找回尸体后再入土。

    恭俭良:“等我回去再收拾你们。”

    有一个算一个,从大到小,谁也别想逃过恭俭良的双刀制裁。

    到头来,懵懂无知趴在地板上模拟菌类的小刺棱得到雄父偏爱。从书房开始,恭俭良一路抱着他,时不时扒开幼崽脑袋,闻闻他头发的味道。

    “欢迎您,恭俭良阁下。您今天真是太美了。”安东尼斯没有出现,他的律师倒是站在大厅,满脸笑容张开双臂欢迎这一家子,“安东尼斯阁下身体抱恙,没有办法亲自迎接您。只能委托我向您问号,您参观得如何?”

    禅元抢话,把恭俭良护在身后,“几日不见,您的嘴巴还是那么歹毒。”

    枉费他准备那么多面子工程,安东尼斯居然都不出现。

    禅元还以为安东尼斯会邀请一大屋子人,在夜明珠家举办什么宴会,在恭俭良触景生情的关头,给予致命一击。

    没想到啊。

    大道至简?

    律师也不气恼禅元的话,反手掏出一本新的文件,提议道:“禅元少将总是把我们想得太邪恶了。哈哈要我说,这次我们来物归原主才对。”

    “这是夜明珠老宅的所有权。恭俭良阁下只要签署这份文件,就将获得老宅土地和建筑的所有权。宅院里所有的收藏品、家装,也将在清点后归还给恭俭良。”

    恭俭良正抱着刺棱的脑袋吸吸。

    他闻到幼崽运动后汗水的咸味,热乎乎的气息钻入鼻翼。在这最普通的味道之外,反而是一种纯粹的肉味和甜点的滋味。恭俭良像吃到一块甜滋滋的小软糕——禅元在床上总爱这么说恭俭良。他形容恭俭良浑身上下都是甜的——而在恭俭良的视角中,禅元也有禅元的味道。

    一种难以言喻却并不讨厌的味道。

    不够香,不够刺激,反而是鲜血干涸、骨骼被晒干后的气息。恭俭良和禅元说过好多次,禅元总觉得是他们上多了战场,自然而然拥有的味道。他大言不惭称呼这是“战士的味道”。

    “唔。”小刺棱被雄父吸了好久,困惑抬起脑袋要贴贴。

    恭俭良狠狠咬一口他的小肉脸,刺棱也不哭,半张嘴乖乖被咬。前面禅元已经快和律师上演全武行了。两个人最后的理智是夜明珠家那些买了自己都赔不起的老式家具。

    “你今天不把隐形条款讲清楚……”

    “禅元少将,你是不是有些逾越边界了。这是恭俭良阁下的私人财产。”

    “这和私人不私人没关系。到时候恭俭良被你们搞得背上债务……”

    “禅元少将,也许应该让恭俭良阁下自己做选择。”

    律师环视夜明珠家的一切。他想安东尼斯阁下除了获得夜明珠家继承权的第一夜来到此处后,再也没有入住,或许就是等着这一天。

    用一个纯粹的、真正的夜明珠家的残骸攉取更高的利益?

    “安东尼斯阁下甚至都不需要恭俭良阁下付出任何代价……禅元少将,您要是还要疑虑,你们可以住进来。不签署文件,提前住进来,开销由安东尼斯阁下负责,也完全没有问题。”律师苦口婆心劝说道:“如果觉得满意,再拿走所属权也没有任何问题。”

    禅元嗤之以鼻。

    什么馅饼?天上会掉下这么香的馅饼吗?

    “禅元。”恭俭良再吸一口小刺棱,道:“我们走吧。”

    “什么?”

    “走吧。”恭俭良抱着小刺棱,两个雌子也随手撩起身上的复杂的配饰,快速跟上。倒是禅元拉在最后,痴痴笑了一会儿跟上去。

    小刺棱已经被转到他两个哥哥手中。

    “好可惜啊。雄父房间里的私藏品我真的很想要啊。”支棱托着弟弟屁股,对扑棱要求道:“哥,你以后可以给我快递尸体吗?”

    扑棱:“等我重回战场再说。”

    “真可惜。准备那么多备用计划一个都没用上。”

    “就当演习了。”

    “也是。”

    他们两走上的航空器。

    禅元快步跑到恭俭良身边,担心不已,“宝贝。宝贝你没事吧。你要是真的想要,过段时间我想想办法。”

    “不用了。”

    恭俭良回首,看向落日中绵延的黑影。无数个午后,放学的时候,他就从这停机坪走向古老的宅院,哥哥手里提着的糕点一路与花香纠缠在一起。雄父坐在办公桌前,透过落地窗,隐约地对他们笑,然后出现在大厅,泡出最好的一壶花茶。

    “宝贝。”禅元吓坏了,贴着恭俭良连着喊了好几声。

    恭俭良反手,十指相扣握住禅元的手,“那不是。”

    “雄父!雌父!”支棱在航空器门口大喊,“你们是要看日落吗?磨磨唧唧。”他的声音敞亮,又逐渐变得模糊。恭俭良举起禅元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来自这双为他做过点心,为他清理身体,与他缠绵,与他搏斗的手。

    指甲缝隙都里藏着鲜血与亢奋的滋味。

    “禅元。”恭俭良重复道:“那已经,不是我家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

    【95】

    恭俭良随身带着“变态雷达”。

    小刺棱一直觉得这超级酷!只需要凑近人闻一闻,或看上两眼,雄父就能断定一个人是良民还是变态,而且从不出错。

    可怕的直觉。

    问题在于,办案不能只靠直觉。

    雷克就像提前拿到了试卷答案,面对一个没有解题过程,没有题干,甚至连题目范围都不清楚的白纸,开始逆向头脑风暴。

    “雄父,磅!然后我也磅!”小刺棱挥拳,一不小心把桌子砸出个凹坑。

    警雄雷克:……不。你先别磅。

    让他想想有没有必要把这一家子唯一有逻辑的人召唤回来。

    恭俭良四仰八叉靠在桌子上小憩片刻。小刺棱被雷克放回来后,殷勤把自己吃剩下的半块饼干分享给雄父。

    “雄雄。香香。”

    恭俭良嫌弃看着沾满幼崽口水的饼干,推搡回去。

    “病秧子叔叔和你说什么了?”

    “叔叔给我吃饼干。”小刺棱说道这里就停住了。恭俭良接着问他还问了什么,幼崽边说没有了。

    “就是吃饼干?”恭俭良坐直了身体。

    小刺棱点头,“对啊。”

    恭俭良生气了,“吃饼干居然不叫我。”

    *

    监控室。

    警雄雷克摘下眼镜,看向边上趋于僵硬的分局领导,道:“你看。他根本就没这个脑子和我们撒谎。”

    “那怎么办?”分局领导也头疼,“真的对受害人展开调查吗?媒体都等着结果呢?”

    他们总不能真搬出恭俭良和刺棱那套说辞吧。

    ——“各位好,我们是依靠直觉抓捕变态的。”

    整个分局都会成为年度笑话锦囊之一的!

    “雷克。想想办法吧。”

    警雄雷克:……

    要不,还是把禅元叫回来吧。

    ——*——

    感谢所有读者的陪伴。一年时间,小兰花和禅元的故事暂时结束了!作话免费番外《小兰花的警局生活》会继续写,完整版会放在《虫族番外集合》中。番外更新期间,会对前面章节捉虫。大家提到的if线《未成年街区生存日记》会融合到《大被同眠if线》里,具体章节会在简介里说明。

    同时!想看的本作番外请留言,土豆努力写!

    目前暂定番外:

    ①新房与婚礼

    ②三个崽的婚姻

    ③禅元和恭俭良的聊天记录

    ④与家庭成员见面(蝉族版)(夜明珠家版)

    ⑤多年后与三个哥哥见面

    ——*——感谢在2023-07-31 10:18:12~2023-08-01 16:5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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