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装了
江橙无语凝噎, “你自己说的。你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我才是,不是吗?”
韩限捏住他的肩膀,“从现在开始, 忘掉那些屁话吧, 只和我做不行吗?”
江橙听见有人正在上楼, 先捂住他的嘴, “公共场合,你不要脸我还要。”
韩限皱着眉咕咕囔囔,“纳里哒鹦鹉(那你答应我)。”
“打什么鹦鹉?”
“……”
“算了, 回去说。”
趁一楼的男生上来之前,江橙拽着他上楼。
刚进宿舍, 他顺手锁好了门, 坐在床边,“今天许恒和张弛有晚课, 很晚才回来, 要说什么赶紧说吧。”
又提醒他:“如果明天不想上学校头条,你最好给我小声点。”
韩限拖了把椅子,到他跟前坐下。
正面交锋,像在做什么谈判。
“我已经说过了。”韩限黑着脸,“你不是听见了吗?”
江橙装傻,“我没听懂。”
“你听懂了。”
“没有。”
“好, 那我再说一遍,我又反悔了。”
“反悔什么?”
“我愿意和你做friends with benefits。”
“你能别老这么冲动吗?”
“我没有冲动,我考虑了很久。”
“一共才一天不到, 很久?”
“我昨晚没睡觉,今天课也没上, 球也没打,饭也没吃,一直在考虑。”
“……”怪不得脸色不好看。
跟受了多大虐待似的。
韩限握住他的手,“我接受不了你和其他人做。”
明明那晚就说过了只想和他,看来他是选择性失忆了。
其实提出这个建议的江橙也是冲动的,但他没想到给韩限带来这么多困扰,一时也有点惭愧,“你不想就不要勉强,我才不是——”
“谁说勉强了,我喜欢你,当然也喜欢你的身体。”
对上他一双坚定的眸子,江橙才知道他把这件事看得有多重要。
确实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没有一点排斥?”
“怎么可能,我每时每刻想你的屁股。”
“…………”
滚。
江橙重新思考了一下,觉得不过就是多了个床伴,而且是他一直以来渴望的人,没多大事。
答应就答应。
做就做。
韩限一开始拒绝做炮友,不是因为要长时间和男人做-爱才拒绝。
说他纯洁,保守,都没错,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只有互相喜欢的人才可以上床。
只走肾不走心的相处模式,他只在小说里看过。
小说里磕得嗷嗷叫,可真要他成为戏中人,一时间还难以理解和接受。
但如果那个人是江橙的话,他觉得好像一切都不难接受了。
因为他也想要江橙。
那晚过去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爱好从敲代码,看小说,打篮球,变成了看男生和男生的武打类电影。
他最近怀疑自己弯了,但在电影里看到除江橙以外的男人,对他来说仍然是一种煎熬。
为了改善技术,他只能硬着头皮学习。
他变成gay了吗?
没有,他刷视频的时候也一如往常地喜欢看美女。
他没变成gay吗?
那也没有,因为他对江橙的感觉早就超越了室友和兄弟。
江橙的长相和女生没有半毛钱相似,反倒是大部分女生会喜欢的帅哥类型。
所以排除他把江橙当成女生的可能性。
总之,他必须承认,他就是喜欢上一个男生了。
他现在是处于一种半弯不弯的状态,同时进化成了一种新物种——
直男1。
“炮友就炮友,你也不用担心我再反悔,我不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没有要求你喜欢,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好,那就做吧。”江橙点头,“但是我有条件。”
他竖起耳朵,“你说。”
江橙:“第一,每次必须戴t,不然不能做。”
韩限:“好,我会的。”
江橙:“第二,不要在宿舍里,要出去开房。”
韩限:“没问题,费用我出。”
江橙:“第三,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许恒和张弛,否则立刻终止。”
韩限:“当然。”
江橙:“第四,一周只能两次。”
韩限:“不行,我要六次。”
江橙:“开什么玩笑?三次。”
韩限:“太少了,五次。”
江橙:“太多了,四次。”
韩限:“OK成交。”
江橙:“……”
草,不小心掉陷阱里了。
一周七天要四次,比比看谁的腰先断好了。
谁提的谁受着。
反正不是他先。
韩限:“还有什么条件,你继续说。”
江橙:“第五,这期间你要是单方面不满意,或者不想遵守了,必须和我说。”
韩限:“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不大。”
江橙:“第六,如果你有想要谈恋爱的对象,也必须和我说,我们就此结束,互不干扰。”
韩限:“如果那个人是你呢?”
“……”他接上他的话茬,“第七,你的对象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我。”
“为什么?”
“我们只保持炮友关系,不能越界。”
不能越界。
这是要把人一棒子打死吗。
“如果你全部都能接受,我们就可以开始。”
韩限陷入沉默。
不能对他动心,只能享用他的肉-体。
某种程度上,他已经被判了死刑。
江橙说的这些条件,目的就是为了约束他们的关系。
为了让他的心抽离得不那么艰难,防止自己进一步坠入深渊,将来一去不复返。
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我接受。”韩限下定决心,“一周里的四天是哪四天,是不是应该商榷一下?”
“周末两天,工作日再选两天。”
江橙在微信群里翻出了许恒和张弛的课表,再结合自己和韩限的课程安排,以及江橙身体恢复情况敲定了周一和周三两天。
“开房的费用我们AA。”
“用不着,你买run滑剂和t就行,因为我也不知道你喜欢用什么类型。”
又说:“记得多买点,可能不够用。”
江橙紧了紧花朵,“我看着买,用完就不许继续了。”
韩限无奈地点头,“你条件说完了,该到我了吧。”
……还蹬鼻子上脸了。
“这期间我不会找别人,你也不能找别的男的谈恋爱。”
“本来也没这打算。”
“如果把你弄疼了,必须和我说,不许忍着。”
“好。”
“我还没找全你身上的敏感点,希望你允许我试探,以此保证你得到最佳体验感。”
为什么他总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直白露骨的话,他不懂。
直男的直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这个,”江橙含糊其辞,“……看情况。”
谁知道这个试探是什么程度的试探,他得留有余地。
免得他试探得太过分,自己还理亏无法反驳。
“还有么?”江橙问。
“还有,不能抗拒我亲你。”
“好的。”江橙脱口而出。
如果炮友不能接吻的话,作-爱体验感也不会太好,他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韩限往椅背上一摊,整个人松懈下来,“没了。”
他相信江橙不是多死板的人,还是有机会在夹缝中寻觅一丝弹性的可能。
江橙:“等到我想到其他的,再和你说。”
韩限暂表同意。
未来总有一天,他能把这些限制条件一条一条击破。
让江橙真正喜欢上他-
自从有了那荒谬至极的炮友契约,江橙一个习惯了得过且过的人,开始异常关注日期和周次。
他吃完晚饭回来,火速瞅了眼日历。
今天是周五。
还好,至少今天不用担惊受怕。
他刚准备拿杯子下去倒水,就听手机一个劲的震动。
他滑开屏幕,看见[周筱寒]*99条。
……就不该嘴贱告诉她。
选几条消息看看吧,看太多他眼疼。
[周筱寒]: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周筱寒]:他同意了?
[周筱寒]:橙,你的性-福生活终于要来了吗
[周筱寒]:好羡慕好羡慕好羡慕
[周筱寒]:恭喜恭喜恭喜啊啊啊啊啊!!
[橙.]:恭喜什么
[橙.]:我也是脑子抽筋了才想出这个馊主意。
[周筱寒]:上次之后他是怎么说的啊
[周筱寒]:为什么突然愿意跟你睡啊?
[周筱寒]:急死我了,你死活不告诉我,我快急出病来了!
[橙.]:他说喜欢我
[橙.]:但他觉得自己是直的。
[橙.]:只对我有感觉。
[周筱寒]:……
[周筱寒]:破案了
[周筱寒]:他不是异性恋,也不是同性恋
[周筱寒]:他是橙性恋
[周筱寒]:他不会看小说看多了然后受影响了吧
[周筱寒]:我看的双男主小说里都这么写
[周筱寒]:“不喜欢男的,也不喜欢女的,只喜欢你。”
[周筱寒]:略土。
[周筱寒]:我就说让他少看点耽美,你也真是的,不管管你老公[/扶额苦笑]
[橙.]:我
[橙.]:…尽量
这是他能管得了的?笑话。
[橙.]:他之前还说想变成女的,和我搞四爱。
[周筱寒]:……………
[周筱寒]:好小众的爱好,尊重祝福。
[周筱寒]:对不起,我真的很怀疑他的成分。
[周筱寒]:为了你都能丢弃男儿之身,这不是爱是什么。
[周筱寒]:磕死我了
“橙哥,我发现你是不是和韩限闹矛盾了啊?”
听见张弛的声音,江橙心虚地甩开手机,“你哪里看出来的,没有。”
张弛打开电脑,戴上游戏装备,“我感觉你们都不像以前那么黏糊了,有点不太习惯,哈哈。”
江橙张口结舌,“有、有吗?”
“不是很明显吗?”
张弛不是瞎子,很明显,他在和韩限避嫌。
但在一个纯洁的直男眼里,两个直男突然变得不粘糊,只会觉得他们闹矛盾,或者看上同一个女孩了反目成仇。
打死也想不到是因为怕他们起疑心,特意避嫌。
如果他们有朝一日知道真相,世界观可能会崩塌得很彻底。
“许恒呢,他晚课还没结束?”江橙没话找话。
张弛忙着打游戏,看也不看他,“他啊,他可能还有有一会儿,我听他下课说要找老师谈心,不知道要多久了……卧槽!你们干嘛呢,八点钟方向,别走神啊!快快快别让那个龟孙子溜了!”
江橙坐下来,把没编辑完的消息发给周筱寒:[暂时就这样,你也别告诉别人,估计过不了多久就结束了。]
等韩限清醒了,腻了,觉得没意思的那一天,他就真正地能解脱了吧。
不用再伪装自己,也不用再费力和这个人周旋,真正回到自己的私人空间。
那现在这个不切实际的梦,就好好做吧。
不想太多,只遵从本能,遵从身体的信号。
那样或许就能,更简单地过完这段稍纵即逝的时光。
江橙东想西想了一堆,精神恍惚地进浴室洗漱。
刷牙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脸。
他就是想的太多了。
只是做炮友而已,不要有那么多心理负担。
现在韩限的新鲜感才开始,虽然不会太久,但也不会太快消退。
一阵寒风吹进浴室,他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门外人旋钥匙进来。
浴室的门没关,他就站在洗手台后面,一抬眼就看见了风尘仆仆的韩限。
还是他最喜欢看他穿的那件冲锋衣,还是那枚方形的黑色耳钉。
把他衬得……怎么说,很俏皮?
很风流。
很像渣男。
配合他吊儿郎当的性格,看着更像了。
视线交汇的瞬间,江橙马上撤开,吐掉盛满口腔的牙膏沫,把嘴洗干净。
然后他看见韩限连外套都没脱,就走了进来,还顺手把门一关,一锁,脸上的笑容诡异莫测。
江橙预感不妙,向旁边退了几步,“你干嘛老是不经过别人同意就进来?”
上一次是揉伤口,再上一次是互帮互助。
每次进来,准没好事。
韩限抓住他的大腿抱了起来,把他放在洗手台上,“不进来怎么跟你偷情?”
江橙适应了一下突然升高的视野,搭着他的肩说:“你就不会用个好词,一定要说得这么龌龊?”
“不会。”
……
“今天没到日子,你忘了?”
“没忘。”韩限的手移到他的腰间,“我没说要做。”
而且他也不可能在宿舍乱来,他们约定好的。
“那你想干什么?”
他收紧手臂,埋在江橙颈窝蹭了蹭,抬起头看他,“你说的,不会拒绝我亲你。”
“……嗯。”
不想任何其他,遵循本能,放肆吻他吧。
至少这一秒的韩限,是可以只属于他的。
下一秒,他不想去想。
他抛开杂念,环住他的脖子,主动把嘴唇贴了上去。
第32章 不装了
他们抱着啃了半分钟, 张弛跑过来拼命敲门,“橙哥你好了没!我吃坏肚子了要上厕所!!我快拉裤子里了!!!”
江橙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把韩限推开,从洗手台跳下来。
“橙哥快!救救我!!!我肚子好疼!!!”
“我好了, 现在就出来, 马上。”他应声道, 扭头对上韩限不爽的表情。
情意正浓的时候被打扰, 任谁都觉得扫兴。
江橙整理好衣角,一打开门,张弛就捂着裆飞驰到马桶上, 倾泻而下一番过后,发出一声长叹。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 去别的宿舍拉。”韩限冷漠地说。
“卧槽!!!!”张弛再次捂裆, “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刚刚在和橙哥一起洗澡吗???”
韩限不置可否,“大人事小人少打听。”
张弛:“??你到底和橙哥闹什么矛盾了啊?不会真看上一个女生了吧?还有你那个一夜情对象对你负责没??”
“拉你的屎。”他砰的一声关上门。
“……”每次八卦都不带他玩, 和江橙一个德行。
还好他有女朋友, 他们两个都没有,长得帅那么了不起吗,切。
韩限跟着江橙出来,却被他禁止靠近,“别再过来了。”
要是许恒再搞个突击,他心脏可受不了。
今非昔比了, 韩限只能隐忍着妥协,但还憋着一肚子的不服气,“你明明说不会拒绝的。”
“我什么时候拒绝了, 不是让你亲了吗?”
江橙说到做到,但也要看场合吧, 宿舍是能让他随随便便发椿的地方吗?
“碰了两秒就推我,你那也叫亲?打发叫花子呢。”
“……”江橙放低音量,试图跟他讲理:“现在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你别发神经,被他们发现就完了。”
江橙觉得,“偷情”这个下流的词,挺符合他俩实际情况的。
再准确客观一点,应该用“偷-腥”。
韩限觉得他胆子太小了,他巴不得他身边所有的朋友都知道,免得有些人又咸吃萝卜淡操心,想着给他介绍什么男人。
除了顺从,还有什么办法。
江橙:“现在契约再加一条,只能在做-爱的时候接吻,其他任何时间都不行。”
韩限:“……不要吧。”
接吻都不给,这日子没法过了!
江橙:“已经答应一周四次了,你别太得寸进尺。”
韩限抗议道:“那你也不能得寸进尺,你说想到什么条件再加,难道可以无节制地加?”
江橙稍作妥协:“加完这条第八条,我就不再加了。”
韩限:“你发誓。”
江橙:“我保证。”
韩限:“也不许再减少次数,四天,一天都不能少。”
江橙:“嗯,除非我死在床上。”
江橙:“你最好给我叫救护车。”
现在到底谁是甲方谁是乙方,江橙已经搞不清了。他习惯了硬着硬着就被他说软,因为这人实在太没脸没皮了。他又很难对这张脸说不,每次都让对方占了上风。
相处这么长时间,韩限太了解他了,嘴上嫌弃其实每次都迁就他。
只要抓住了他容易心软的短处,就算一开始有这么多条条框框,事情也没那么不乐观。
下一步的计划,就是温水煮青蛙。
等到江橙习惯了他的触碰,对其他人都无感的时候,想离开他都难。
“我们只是炮友,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接吻,没有道理。”江橙淡淡道。
韩限别扭地答应,“…好。”
他第一次喜欢上男生。
这种感觉很微妙,很新奇,很不可思议。
现在想来,他根本不够了解江橙。
他只了解他的外表,了解他的性格,了解他喜欢吃辣,喜欢看恐怖片,但他了解不到他所有的习惯和喜好,了解不到他的心。
他为什么很少笑,为什么看起来一直不太开心,为什么只追求身体刺激,为什么不喜欢社交,不喜欢交朋友,只喜欢待在封闭的空间,待在自己的世界。
如此种种,他都想一个一个地去了解。
他很后悔那天那么贸然就告白。
一个直了20多岁的直男,因为一次意外就突然改变性向,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他一开始觉得提出做炮友的江橙很无理,现在想来,因为一夜情就走心的他,才是最随随便便的那个-
周五的晚上和周六早上,挨得好近。
江橙醒来,躺在床上这样想着。
今天是周六。
不仅是周末,还是个十分特别的日子。
至于到底多特别,目前还要打一个问号。
江橙吃完饭,大清早去超市买东西。
大学的超市基本没有他要的那些,只能跑学校对面的商业街买。
据他第一晚的经验,只要一盒还没用完,韩限就不会停。
为了健康起见,他就买了两个小单品,一共六个,然后又拿了同一个牌子的闰华,大概五百毫升。
用完就结束,他觉得还勉强,再多就不太行了。
结完账,他去旁边买了两盒麻辣锅,走到校门口才意识到一件事。
——今日不宜吃辣。
草。
不仅今日不宜吃辣,一周四天里都要戒。
烦躁。
他很烦躁。
哪儿受伤他都没所谓,伤口发炎也不能阻止他吃辣,但是要做这档子事,对方还是韩限,他不戒也得戒。
还是一个月吃一次吧,要不然不是要他命吗。
[韩信]:你去买工具了?
江橙把麻辣锅扔进车篮,回他:[恩。]
[韩信]:没事你慢慢挑,晚上再找你
[橙.]:恩。
[韩信]:这段时期戒辣吧
[橙.]:恩。
韩限如鲠在喉。
怎么了,现在跟他说话只会说“恩”,多一个字都懒得说了吗?
这就是炮友的待遇吗?
[韩信]:知道你怕遇见熟人,我定了个比较远的酒店
[韩信]:[定位·水沐年华大酒店]
[韩信]:我现在就在这里,白天不回学校了
[韩信]:晚上我开车去接你
[橙.]:恩
[韩信]:蒽蒽
[橙.]:?
江橙盯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变得很无语。
这玩笑倒是挺应景的。
[韩信]:欸,两个好像有点少
[韩信]:蒽蒽蒽蒽蒽蒽蒽蒽蒽蒽蒽蒽蒽蒽蒽蒽
[橙.]:…………
[橙.]:再见。
江橙心里无语至极,脸上却挂着浅笑。
他讨厌自己总是被他那无聊又无趣的恶作剧逗笑。
有什么好笑的。
一点都不好笑。
嘴角的弧度消失,他骑着小电驴回宿舍。
平时里在外面嗨到夜不归宿的两位室友,此时正在寝室里下打麻将。
江橙进了门,先把一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塞到枕头下,再把两盒麻辣锅分别放在两人书桌上。
许恒瞅见了说:“咦,橙哥打猎回来啦,还分哥儿几个一杯羹啊?”
张弛也转头瞥了瞥,“卧槽麻辣锅!我喜欢!谢谢哥!”
江橙:“不谢。”
张弛:“哥你现在有事儿不,三缺一你来不来?”
江橙:“有事。”
张弛:“好吧,那谢啦,改天还你。”
江橙:“不用还,专门给你们买的。”
张弛:“好感动啊哥,我爱你…妈的许恒你这个狗逼,好阴险!”
许恒得意道:“谁让你走神的,这不怪我吧。”
张弛后知后觉:“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橙哥!”
江橙:“萧什么何,我还韩信呢。”
说完,他也开始后知后觉。
……韩什么信。
说韩信韩信到。
[韩信]:[/图片]*8
[韩信]:是这间
[韩信]:房号1001。
好巧,这房号貌似是他的生日。
是他想多了吗?
[韩信]:你看下布局满不满意
[韩信]:还有家具
[韩信]:重点是这床够大
江橙图都没点开,因为他对酒店没什么特别的要求。
[韩信]:再给我只回恩,我就继续蒽你
[橙.]:恩
[橙.]:好
[韩信]:……
真他妈想现在就蒽死他。
[韩信]:等着。
等着,是陈述句,也是放狠话。
以牙还牙,以毒攻毒,江橙无所畏惧。
工具买好了,现在离晚上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在脑子里盘了盘了今晚的打算。
和他开房之前,他需要先解决好晚饭,而且吃得越早越好,越少越好,越清淡越好。
洗澡的话,去酒店里洗更好。
这么盘下来,程序其实也不复杂,按部就班即可。
以及,他还需要看看电影,给自己打个预防针。
虽然他天天都看,但带着特别的目的去看,还是要耗费点精力的。
毕竟看得再多也是纸上谈兵,真正的实战,只有那一晚。
毫无疑问,他也是个没经验的。
今天清醒着来,他怀疑韩限表现得会不如醉酒那次,甚至怀疑他到时候还得亲自操刀,手把手教他弄自己。
想想就羞耻得不行。
说的容易,他做不到。
理想的状态是韩限是学有所成归来,做好了充足准备,让他只要躺着就行。
他千挑万选,选了和韩限身材相仿的猛一出演的电影,躲在床帘里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这个攻的身材和韩限差不多,脸比韩限差远了。
不知道评论区一堆喊帅的0是怎么夸的出口的。
这些人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好的,想想就可怜。
Stop,跑偏了。
他是来学术观摩的,应该好好听课,好好做笔记,不应该习惯性关注教师的颜值,这是不正确的。他检讨自己。
接着,他自动忽略老师的脸,只记黑板上划的重点。
课上了一半,他拿着手机睡着了。
醒来出去吃午饭,回来继续上课。
课上了四分之三,他又睡着了。
醒来到了晚饭时间,他觉得不怎么饿,干脆不吃了,强迫症把课上完,收拾收拾起来。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
他和韩限协商好,每次必须在八点半之前开始,他不想整夜都睡不了觉,也不想耽误早课。
如果每次都像第一次一样,他可能很快就会猝死。
【韩信邀请你语音通话】
江橙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的声音慵懒又欠揍,“北门口,敞篷,荧光粉,车牌号,宜G8888。”
“收到。”随即挂掉电话穿外套。
…不对,等下,荧光粉?
江橙提着一袋子工具走到北门,才发现这个荧光粉,是真的很荧光,很粉。
穿搭简约黑白灰的人,日常用品和车的色系却像搞行为艺术的,他不是很懂。
韩限摘下墨镜,胳膊垂在外面,用指甲敲了敲车门,“上车。”
江橙戴上口罩,把卫衣帽子一立,“对不起大爷,我不认识你。”
头也不回就走。
“?”韩限一只手调整方向盘,另一只手迅速抓住他,“走什么,认识我很丢人?”
“是的,很丢人。”江橙停下来,“还有,你是盲人吗大晚上的戴墨镜。”
看上去精神状态堪忧。
“你不懂,我这叫凹造型。”
“我确实不懂。”
“怎么样,帅不帅?”
“把脸都遮住了,帅在哪里?”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脸帅咯?”
“…没这意思。”
见他又要走,韩限把车掉了个头,把副驾驶停在他面前,“上来。”
江橙右移一步,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我是你司机吗?坐前面。”
“我不想。”
“别逼我下来抗你。”-
车颠了一路,江橙屁股都快颠开花了,还没到达目的地。
“这酒店到底有多远?”他忍不住问。
“放心,很快到了。”
“半小时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这回是真的,还剩五分钟。”他腾出手来揉了把他的头发,“我知道你已经迫不及待了,放心马上就满足你。”
“……”迫不及待个屁。
最后这段路程似乎平坦了些,他们度过了平静的五分钟,到达水沐年华。
要不是他信任韩限的人品,现在都该提前播好110了。
这么荒无人烟、寸草不生、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生长着一家如此豪华的酒店。
他跟着韩限进去,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确定这是酒店,不是城堡?”
“当然是酒店啦,城堡哪有这么寒酸。”
寒酸????
韩限去前台拿房卡,前台姐姐像认识他一样,还寒暄了几句。
……还说不是跟谁都自来熟。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江橙才颤颤巍巍地问:“这酒店一晚多少钱?”
“八万。”
“???多少??”
“别人住是这个数,我来不花钱。”
“为什么?”
“我从小就住在宜城,这酒店是我家新开的。”
“………”好的,是他孤陋寡闻了。
所以他和前台的美女不是自来熟,是本来就熟。
“水沐年华是我爸送我的,所以你也别不好意思了,当自己家就行。”
江橙哑然。
他之前觉得自己喜欢韩限,其实对人家一点也不了解。
相处了这么久,为什么他才知道他的上铺是这种级别的富豪。
所以唐萱竹这种富婆美女,对他来说可能是小巫见大巫了。
“房卡拿着。”
江橙接过1001,“房间号你是不是可以随便选?”
韩限点点头。
江橙不再回话。
他们穿过如宫殿一般精致的长廊,刷开长廊尽头那扇门。
江橙的第一印象就是大。
床很大,灯很大,浴缸很大,窗户很大,镜子很大。
什么都大。
“喜欢吗?”
江橙垂下眼帘看他。
人也很大。
韩限兴奋了一天,再多等一秒他都忍不了了,上手就掀他的卫衣。
江橙又阻止他,“先去洗澡。”
韩限:“我洗过了。”
江橙:“我没洗。”
韩限:“我不嫌弃。”
江橙:“我嫌弃。”
韩限:“……”
两人僵持了半晌,韩限说:“不冲突嘛,又不是不可以一起做。”
说着又掀他的卫衣,急不可耐的亲吻同时落在他的颈侧,痒得他浑身蜷缩了起来。
“先洗澡!”江橙挣扎道。
韩限贴着他不放,喷在他耳边的气息又粗又重,“我等不及了,你就迁就我一次好不好。”
明明是霸道的语气,他却听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江橙听得耳根子发软,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33章 不装了
江橙感到小腹一阵冷风拂过, 大片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
韩限用脸磨蹭着他的耳朵,蓬松而饱满的发丝在耳畔蹭出沙沙的声响,让他想起小时候家里养的金毛。
耳垂随后一热,被人用嘴巴含住, 如松鼠舔果子般轻轻吮-吸。
“冷吗?”韩限问。
“还好、不是很冷。”
江橙怕寒。
他对周遭温度的变化极其敏感。
此刻他身上凉飕飕的, 脸颊却变得越来越燥热。
韩限用手臂箍紧他的腰, 俯身在他眼皮上轻啄了一下, 看不清焦距的瞳孔弥漫着一层大雾,“我刚刚开好空调了,马上就会暖和了。”
还告诉他:“洗澡水也让他们烧好了。”
看着架势, 是做了充足准备的。
江橙羞耻得完全不敢抬头,浑身的刺都收了起来, 哪还有力气能像平时一样怼人, “凭什么只脱我衣服?”
“原来你很在意这个?”韩限三下五除二把外套和外衣脱掉,赤条条着抱住他, 灿然一笑, “现在不生气了吧?”
江橙别开脸,推拒道:“…嗯,我知道了,先松开我,我要去洗澡。”
“不要。”韩限低头了瞟一眼,耍赖皮说:“我都这样了, 你还忍心吗?”
“你这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你看,我表弟看到你就高兴,就去过你家一次, 就念念不忘了,总闹我说还想去。”
“…………”有病去治。
他抓起江橙的手, 放在自己脸上,亲昵地摸了摸,“一起洗,好不好。”
这哪是什么金毛。
根本是只狡猾的狐狸。
“一起就一起。”江橙终于松口,“但是洗澡就洗澡,你别乱来。”
他保证:“你放心,肯定不会。我老实着呢。”
我信你个邪。
浴室的构造很精致,各种家具陈设,包括瓷砖和壁纸在内都很漂亮,整体看起来也十分协调,不像什么酒店,像富二代贵公子的家。
准确地说,不是像,它就是。
只是不是唯一的家。
淋浴头和浴缸分布在长方形区域的两端,洗完澡可以直接去泡温泉。
区域上方布满了暖风空调,洗完就算不穿睡衣,不穿浴袍出来,都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丝冷意。
区域旁边就是落地窗,智能感应的窗帘可自动密封,可调节视野面积,供泡澡的人观赏夜景。
再往中间看,是两排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有沐浴液,洗发露,护发素,身体乳,玫瑰精油,一堆五颜六色的护肤精华,还有一瓶格格不入的跌打损伤膏。
江橙以为,这种画面只存在于电视剧里。
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离自己这么近。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暂时让他们准备了这些。”韩限解释道。
“谢谢。”
“只有谢谢?”他咪起眼睛,“等会儿任我处置怎么样。”
“随便你。”
“这么大方?”
“再问我就反悔。”
“哎哎哎别别别,不问了不问了。”
江橙其实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些,他越是这么用心,越会增加他的负罪感。
想到待会儿要在浴室里做的事情,江橙说:“你还是出去吧,我马上就洗好,很快。”
“……”韩限顿了顿,勉强妥协道,“好吧,那你尽量快点,别让我等太久。”
他贴着他耳朵,低声耳语,“我是真的很急。”
“…好。”
这样最好,韩限不跟着他在浴室瞎闹,他也能安心地洗澡,安心做自己的事不被干扰。
要不然,照韩限的状态,他很难说会不会在浴缸里呆一宿。
他是安心了,在外面坐着的韩限可就糟心了。
他坐在豪华摇椅上转来转去,转去转来,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看了几页小说,觉得没意思又关掉。刷视频到几条肛肠科科普,他耐着性子看了看,记了记,又无聊地关掉。
他完了。
现在好像除了江橙,任何事都没法勾起他的兴趣了。
江橙在里面洗了一个半小时,才关掉水龙头。
淋浴头水流大,热度足,出水连续不断,全部洗完之后,他身上热得冒烟。
他拿了瓶茉莉花香的身体乳,到处擦了擦,抹了抹,把头发吹得半干,终于穿上浴袍出来。
门外人早已恭候多时:“我等得快发霉了,江老师。”
“对不起。”江橙向他道歉,“我只是想洗得干净点。”
韩限慢慢悠悠地站起来,上下扫了他一眼,“这里有一个饿了好多天的狼,为了你的安全起见,脱吧。”
江橙忸怩地站在那儿。
“脱吧,还等什么?”他靠近他,“还是说要我帮你?”
“能不能,先把灯关了。”
“还害羞上了,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
“……”
“况且这也不在契约的八条里,我没必要遵循吧。”
“……”江橙哑口无言,不再继续碰他逆鳞,“好。”
没什么的。
如他所说,没有哪他没看过,甚至还不止一次,所以这么别扭了,速战速决吧。
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说。
他解开浴袍,停顿几秒,自暴自弃地脱掉。
在韩限面前,他早就把面子丢到九霄云外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干脆里子也别要了,全都扔了,把他撕成碎片好了。
这会儿屋内气温已经上升到了28度,刚进屋时的寒冷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全方位包裹皮肤的温暖。
他就呆呆地站着,什么也不干。
因为不知道该干什么。
白天学习的知识早就抛掷脑后,被空调的热气吹成了一拍浆糊。
韩限走了过来,捏住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嘴巴张开。”
江橙滚了滚喉结,犹犹豫豫地张开唇缝,韩限的嘴唇随即重重地压上来,勾住了他的设尖。
不似之前试探的,轻触的,好奇的吻,是近乎发狠的,急躁不安的,像是马上要把他吃了。
如他所说,是真的很急。
下唇被咬了一口,血腥味,茉莉花香,韩限身上的香味和疼痛同时在嘴里扩散开,他尝试寻找缝隙呼吸,但没机会,连带着无助的呜咽,一并被悉数吞下。
濒临窒息之时,他攀上他的脖子,“去床上。”
韩限二话不说弯腰将他横抱起来,放在大床上,过程中嘴还一直黏在他的嘴上,不肯离开分毫。
江橙被他亲得头晕脑胀,眼睛都睁不开,脊背一软,整个人陷在了被子里。
韩限抚摸着他的额头,低声道,“你想要温柔点还是不温柔,都跟我说。”
江橙哑着嗓子,“不温柔吧。”
“选了就不能反悔。”
“…嗯。”
……-
昨夜一场倾盆大雨降落,将热闹而繁华的大都市彻底洗刷了个遍。
清晨,淅淅沥沥地小雨依依不舍地拍打着窗户,江橙悻悻地撩开眼皮,看见了窗外饱经摧残的绿树,和满天飞的树叶。
有的依然葱绿,有的已经枯黄,但不管是什么叶,最后的命运都一样。
——回归土壤,回归大地,回归自然。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恰好瞥见了墙上的钟。
早晨六点半。
还好。
穿衣,吃饭,回校。
一切都来得及。
再有一次十点半之后醒来,他可没脸去麻烦周筱寒给他签到。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日,他们不用上课。
静静冥想了五分钟,他扭头,对上另一双睡眼。
窗外一束夹缝求生的亮光投在他脸上,他眉梢微微动了动,舒展开,又继续睡。
江橙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还能摸到好几块粗糙的血痂。
是他错了。
他就不该招惹一只野兽。
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他活该。
反正骗人骗了这么久,他就该受惩罚,所以他认了。
甚至这根本不算惩罚,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喜欢和韩限亲密接触。
等回过神来,韩限正支着脑袋看他。
他眨巴眨巴眼睛,“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回答:“刚刚。”
“…哦。”江橙尴尬地躲开视线,“我早上有事,我待会儿打的回学校。”
“我开车送你,我也要回去来着。”
“还是别了吧,总是麻烦你不太好。”
“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我愿意送你。”
没什么麻烦,他们以前也同进同出,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只是那时候他没那么多心理负担。
“那…下次我骑车过来,你别送我了。”
韩限笑他,“你连火锅店里的厕所都找不到,这里离A大那么远,你确定你能找到吗?我是不太相信的。”
找不到。
他在心里秒答。
作为一个路痴,他连导航都看不懂,水沐年华旁边也没有显著的标识,打死他也不可能找到。
出租车这个方案也不行,因为寸草不生的地方,不缺卖器官的人贩子,他害怕。
兜兜转转,还是得顺从韩限。
说来说去,他不过是想减少两人床下的见面机会而已。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么难。
“你实在不想做副驾驶,就坐后座吧,我给你当司机,不想和我讲话就不讲,下车跟我说句‘韩师傅辛苦了’就行。”
还是别了,咱们受不起。
“要不算了,还像来的时候一样吧。”
“好哦。”韩限弯起唇角,歪了个话题,“昨天你桃子买少了,不够用,下次我自己买。”
江橙吓得坐起来,“不要,还是我买。”
让他买还得了,命都可以不要了。
“我知道最合适我的数量和款式,你不知道,还是我买。”
韩限让他买的本意也是如此,但他怀疑他借此机会故意买少,让他没法再做。
“这样吧,也不多,就加一个,七个。你买七个一盒的,款式随便你选,这样总可以吧。”
可以个蛋。
还也不多,这很多了好吗!多加一个他都要死了!
他知道不同意他又要说,这不在八条契约里,他没资格反抗,也不多费口舌,“如果我受不了了,你不至于抓着一个快死的人不放吧。”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直在进修,你要相信我的技术,只会让你爽翻天。”
江橙将信将疑,“是吗。”
“再说了,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停打住,”江橙捂住他的嘴巴,“一天到晚除了会说骚话和屁话,你也没别的本事了,现在还把死挂嘴上。”
“谁说没有。”
“你还有什么,你说说看。”
韩限摆着手指头,一板正经地数起来,“你看啊,我会逗你开心,会让你爽,会陪你过生日,在你渔网强的时候会满足你,你看,哪有我这么合格的男朋友,考虑一下?”
“……”
“我暂时不想谈恋爱。”他坦诚道。
韩限沉默片刻,也没过多询问。
一个人不想谈恋爱的理由有很多,觉得麻烦,喜欢独处,讨厌亲密关系,或者其他,数也数不完,他不知道江橙属于哪一种,还是有多种原因。
他也不想强求他说,他相信时机到了他会主动跟他说心里话。
他不急,他愿意等。
江橙也是个矛盾要命的,屁股开花的人是他,他不心疼自己,反而心疼韩限看他的眼神。
也是个无药可救的家伙。
狠不下心拒绝,狠不下心坚定自我,是他抽离出来最大的障碍。
如果一切身体的感觉能替代脑细胞,他就不会这么矛盾了吧。
小说里那些身和心分得很开的人,是怎么做到的,他想象不出来。
他只能安慰自己,契约刚开始,万事开头难,他只是还不能那么快适应身心分离。
习惯了就会彻底转变过来的。
像他这种三分钟热度,对世事冷漠的人,会比韩限先腻…也说不定呢。
说不定韩限有不为人知的缺点,他看了会不喜欢呢。
可他没信心,因为这个人几乎没有缺点,他不知道该怎么找。
床边的电话想起,两人同时朝床头柜看了看,江橙拍拍他,“接电话。”
正聊到关键时点,韩限不是很想被打断,但看江橙的表情不像是要和他继续这个话题的,只好划开通话界面。
是张驰。
“限哥!你和橙哥在哪呢!你们失踪了一晚上也没人接电话,我都吓得找辅导员调监控了!”
江橙在旁边听着,才想起来他们俩都忘了通知许恒和张驰了。
江橙眼神示意他,让他随便编个理由,比如出去兼职啥的。
这人收到他的信号,对他点点头,好像在说放心我肯定编得天衣无缝。
张驰还在那边焦头烂额,“哥!你说话啊!你昨晚干嘛去了!”
韩限看着他惊慌的表情,思索了一下,回答他:“我的话……在做活赛运动?”
“……”江橙脸一红,抄起枕头往他脸上砸。
第34章 不装了
韩限反应够灵敏, 一个侧身躲开了,贱兮兮地冲他笑。
张弛歇斯底里道:“你又去做什么活塞运动啊??限哥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什么时候变成随便约炮的花花公子了?”
韩限:“别瞎说,谁说我随便约炮了。”
张弛:“还是上次的一夜情对象吗?你把人家追回来了?”
他瞧了瞧江橙的表情, 继续回:“你只说对了一半。”
张弛:“啊?哪一半?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韩限:“对象还是上次的, 但我追不回来。”
张弛:“……好抽象啊, 我不是很懂你们这些人。”
韩限:“没必要懂, 也别到处乱说。”
张弛:“这我当然不会啊,我很仗义的,不可能出卖兄弟, 这个你放心。不过还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你不会是自己出去一夜情, 然后也把橙哥带坏了吧?!”
见江橙再次举起枕头,他坐回床把它抓住, 立在中间, “这个嘛……我还不太清楚,要不你自己问他?”
模棱两可的回答,给人无线遐想。
江橙怕他会报复性告诉别人,但确实很相信他的人品,相信他为人处事的作风,所以也就是纸老虎装装样子。
反正韩限也总喜欢吓唬他。
张弛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们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呜呜呜, 我早就发现你们不对劲了!到底有什么好事不能和兄弟们分享?”
……再说下去真的要露出马脚了。
江橙急得靠近了电话,“别咋呼了,真没什么, 我们快回学校了。”
张弛:“卧槽你们俩果然在一起!!”
江橙:“……”这属于狼人自爆了吗。
韩限:“我说你啊,有空多拉屎, 少操心。”接着把电话一挂。
Friends with benefits的第一天,就状况百出。
“以后早点做完,回宿舍睡。”江橙提议,“要不然一周四天都在外面,没有正当理由解释。”
周一和周三,刚好是许恒和张弛有晚课的日子,赶在他们下课前回来会好很多。
韩限想了想,“那时间再提前点?七个桃用完,至少五个小时。”
“……”
晚课下课时间是十点整,他们从教学楼回宿舍需要五到十分钟。
江橙:“最晚十点十分到宿舍吧。”
韩限:“那你五点前吃完饭,我开车带你来。”
江橙:“好。”
说完,两人相视沉默了一会,江橙背对着他躺下。
韩限把没用完的闰华收进抽屉,观察他露出的皮肤。
白色的画布上泼上了五彩缤纷,锈迹斑斑的颜料,很突兀,很扎眼,很格格不入。
很漂亮。
很适合他。
他那些杂七杂八的爱好,在江橙面前全变得不值一提了。
光这么盯着,他就盯了将近十分钟,什么都不想干。
这些痕迹会慢慢淡化,没关系,他会一次又一次咬上去,打上属于他的,深深的烙印,沾满疏远他的气味,不让任何人靠近。
“江橙。”
本来在醒困的江橙睁开眼,声音都变得糯糯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叫叫你。你睡吧。”他坐在床边穿好裤子。
江橙因这句话困意全无,转过身看他。
看见他漂亮的倒三角脊背烙上了一道又一道深深浅浅的抓痕。
破皮的,血色的。
排布杂乱无章,整体构成的形状却像是以脊柱为树干,以抓痕为树枝的血色枯树。
生长在小麦色的秋天,倔强,又凄美。
这是他的杰作。
专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
好喜欢。
他想起昨晚被蹂-躏的时候,他也说了好多遍好喜欢。
不知道他那痛恨儿子是同性恋的父亲,看到这副光景会是什么反应,他莫名地好奇。
不用说,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会把他的腿打断吗?
他想了一堆乌七八糟的东西,艰难地支撑自己坐起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划破了皮肤。
韩限正在回班级群的消息,肩膀倏地传来一阵瘙痒,打字的手都僵在空中。
班长正在连环夺命催,他无可奈何,只好随便打了几行,草草发出去,快速扭过身。
“你疼吗?”江橙平静地问他。
他愣了一下,“你问我?”
不应该反过来问吗?
“我看破皮了,你要不涂点药。”
韩限伸手捏捏他的脸蛋,父爱泛滥地冲他笑,“宝宝,自己被啃成这样还担心我,你怎么这么可爱。”
为什么还在说他可爱!
性格也不好,一年最多笑三次的家伙,怎么会有人觉得他可爱。
可恶还差不多。
江橙略嫌弃地躲开不让捏,“我骗你这么久,还提出这么多无理的请求,你居然不讨厌我,还觉得我可爱?你怕不是个抖m吧。”
韩限默然一秒,“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想试试吗?”
“?”
他往江橙那边挪了挪屁股,上身突然压了过去,江橙警觉地推他胸口,“你要干什么,我早上没什么心情跟你……”
江橙还没念叨完,他很快退回原位,摊开了手心。
江橙低头。
是Orange.J。
“想什么呢,我拿我们的儿子。”
“……”神他妈儿子。
昨晚做-爱之前,他专门把它取下来,用卫生纸包着放在床头。
第一次做-爱的时候他在中途不小心弄丢了,事后回宿舍找了好久才在床缝里找到。
从那以后,他都打算摘下来再做,早上起来再戴。
他盯着中间的红宝石辣椒,莫名笑了一下,“为什么是小辣椒,因为我喜欢吃?”
“你说的只是最肤浅的一层。”
“还有什么?”
韩限跟个古玩鉴赏家一样给他解释,“首先呢,你的皮肤这么白,配红色显得很性感。其次你这个人的身材就很火辣,让人品尝了一次就停不下来,虽然辣到舌头麻了,还是想继续舔-你,吮-吸你,吞噬你,不管怎么样都——啊!”
江橙朝他肚子上捣了一拳,“请问你比我不肤浅在哪?”
韩限捂着肚子垂死挣扎,“等下我还没说完,还有就是你每次吃完辣椒,嘴唇的颜色和米米被吸完的颜色很像,然后就让人很想——啊!”
表弟狠狠挨了一拳,差点送他上西天,“……好狠。”
下辈子的□□是不想要了吗。
“正常点会死是不是。”
“怎么不正常了,这都是实话嘛。”
江橙想,如果扫-黄大队空降宜城,那第一个抓的就是韩限。
不过他这个从犯,也好不到哪去。
“这不是辣椒的真正寓意吧。”江橙后知后觉,“你送我的时候,我们还是社会主义好兄弟。”
哪来后来的一堆事儿呢。
韩限定制这枚戒指时当然没想这么多,因为他对江橙不够了解,只能把唯一了解的作为心意。
现在他知道了,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能补充的意义越多,辣椒的寓意也就越丰富。
“还有一层意思是,我希望能和辣椒一样被你这么喜欢,被你记这么久。”
反应过来又说:“草,是不是太土了?”
江橙摇头,“不土,你很特别,我肯定会记得你。”
韩限两眼放光。
江橙:“因为我身边除了你,其他人精神状态都挺正常的。”
韩限:“……”不是让你这么记啊!
能不能他记点好的。
“…也行吧,别忘了我就行。”他捏住项链的两端,绕到他颈后扣紧,“下次戴着做吧。”
“不要,容易丢。”
“我帮你看着,不会丢的。而且这个戒指,我可以另作他用。”
“?”江橙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别胡来。”
“这个套你手指上太大了,倒是可以套在小江橙上。”
“???????”
不是?????
……一开口就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么久了他还是不习惯。
“放心现在不用,等我研究好了再试试,保证分分钟把你送上天。”
研究你个鸡妈妈!
“谈恋爱之前,我们把各种花样都试一遍,就当试错。这样我也能知道你喜欢哪样,不喜欢哪样,谈的时候也更方便。”
江橙扬眉,“你这么自信,我会和你谈恋爱?”
“为什么不自信,哪个男人能像我一样对你这么好,淦得你那么爽。”
“………”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
“我就说没有吧。”
“确实没有。”他承认。
关键是他没和别人体验过,也不想和除他之外的人体验,这方面也不好比较。
“我知道你有心事,你不想谈恋爱,不急,慢慢来,我可以等。”
可以等吗?
等到他全心全意喜欢他,不会喜欢上其他任何人,也不会因为中途腻了而把他甩开吗?
真的可以等到吗?
一开始见到韩限他也只是暗恋。把所有的心思藏匿,从不做什么企图掰弯他的举动,因为害怕他发现了会讨厌他。
但他就这样,自己弯了。
究竟是从哪个时间点,哪个事件开始的,还会持续多久,他一概不知。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痛了。
他很恐惧那种痛感。
他是不是需要,再勇敢一点呢?
可是他真的可以再冒险吗?
趁讲话的空当,韩限套好了上衣,“你的心事,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不想说就不说,我不会问。”
虽然平时话也不少,但他觉得今天话有点太多了,江橙早上还没睡醒,都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要是他没听进去,之后还得再说一次。
“最后一句,如果你想谈恋爱了,麻烦第一个考虑我。好了,没了。”
韩限正要下床,江橙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快速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
这几个意思?
“好。”他说。
第35章 不装了
……就说他还没睡醒吧。
对上他错愕的表情, 江橙也靠近他坐了坐,“怎么了,不能亲你吗?”
他说了,炮友在床上可以接吻。
那他怎么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还是江橙主动。
韩限点头如捣蒜, “可以, 当然可以, 亲死我都行。”
见他又要扑上来,江橙制止他,“今天够了, 先回去吧。”
“今天才开始呢,晚上要继续, 明天也要继续。”
“……”差点忘了, 居然连着有三天。“太多了!”
“说好的四天一天不能少,我可不接受反悔。”韩限这回抓住他理亏了, “而且你不是一直说喜欢嘛, 还嫌多?我感觉你还不够呢。”
江橙又抄起枕头,“我什么时候不够!”
韩限把枕头扔开,“白天你就养精蓄锐,免得做着做着又晕倒了。”
想到什么又说:“对了,今天下午体育馆可以空出来,跟我一起去锻炼身体怎么样?”
“今天没有球赛?”
“没有, 我刚问过我队员。”
“你还是队长?”
“你才知道啊,”他从床上站起来,“你不知道每场比赛都靠我进球吗?”
他确实不知道。
他还以为他在队里, 更多起到的是一个门面的作用。
“体育馆今天有人吗?”
“有体育生在体育馆训练,不过球场没人用, 球也是现成的。”
江橙先在里面蹬好内裤,才掀开被子,抓起地上的卫衣照头顶一套,问他:“你跟我打?”
前几次球赛,他就是个给他送水的角色。
再倒回去想想,自从韩限转来他们宿舍,他几乎没去过球场,也没碰过球了。
这么久没碰球,他不知道水平恢复得怎么样,真要打的话,只能脚踩香蕉皮,打到哪是哪。
韩限是想带他练练,没想过和他比赛,因为他也知道他好久没碰球,肯定手生。
但既然他提出来,他也没理由拒绝。
反正都是和江橙待在一起,做什么他都愿意,做什么他都开心。
“复健第一天就和队长打,会不会太欺负你啊?”他挑衅道。
江橙穿好衣服鞋子,轻笑,“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用练篮球来增强体质这件事,江橙不屑一顾。
他宅男一枚,对体育无感,不代表他没有擅长的体育项目,篮球就是其中之一。
这学期也就刚开学和许恒打过几把,后来他的时间和空间,都被突然闯进来韩限无情霸占。
此刻他站在偌大的体育馆,看到久违的篮板,还真有点那么点手痒。
韩限早就在更衣室换好了球服,黑色无袖,黑色短裤,背后数字61号。
想打球的人从来不管天气冷热,下火焰或是下冰雹,都抵不过他们渴望打球的心。
江橙没这些人这么抗冻,他上下各留了件贴身的衣服,外面也套上无袖球服和短裤。
他的球服是韩限按照比自己小两号的尺寸挑的,给他选的数字是22,因为他的名字一共22画。
“?为什么你总能注意到这么细节的东西。”
看着大大咧咧吊儿郎当的男生,为什么总是能把他的生日,喜好,随口一提的话,甚至名字笔画都记这么清楚?
韩限站在他身后,帮他整理领子,“我喜欢谁才注意谁,其他人我记这些干嘛,都是垃圾信息占内存。”
“油嘴滑舌。”江橙顺走了柜子上发带,随意往脑门上一搓,离开更衣室。
“看不出你喜欢发带啊?哎,别走啊等等我……”
体育馆除了照例训练的体育生,还是常在球场安家的那帮人。
“队长,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一个男生捧着篮球过来,隔老远就把篮球抛给他。
韩限右手接住,放在臂弯,“带我的人过来练球,今天没安排吧?”
“你的人?”男生笑嘻嘻地顶他肩膀,向江橙投去目光,“什么来路?”
“是我——”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
室友?太浅薄了。
兄弟?早就不是了。
男朋友?太深刻了。
炮友?太不合适了。
江橙在他身后,也不说话,静静听着他怎么圆。
“他是我,”他顿了顿,从牙缝间挤出俩字:“……老大。”
江橙:“?”
男生:“啊?”
男生:“不会吧队长,你居然在外面给别人当小弟?让我们这些弟兄们颜面何存!”
韩限:“那怎么了,你弟你的,我弟我的,这又不冲突。”
男生:“……”
江橙走到两人身旁,男生这才看清他的脸,顿时发出一声惊叹:“卧槽队长,你从哪认来的老大,也太帅了吧。”
韩限敲他脑袋,“羡慕吧,不告诉你。”
羡慕吧,我的,你没有。
习惯被夸的江橙还是感到一丝难为情,只能礼貌地说声“谢谢”。
“谢什么,老大的老大也是我们老大,来吧老大,握个手吧,幸会幸会。”
……什么绕口令,绕得他都快不认识老大这个词了。
“江橙。”
男生握住他的手,“啊我叫陈风,计算机系的,大一就和一直和队长在队里混。”
“我是金融系的,很高兴认识你。”
“我靠帅哥别说这个,我感觉好荣幸啊,你知道吗你这张脸可以把我女朋友迷得找不着北的那种,真的好帅。”
“咳咳,谢谢。”
韩限见风向不对,及时分开他们的手,“行了行了,认识到这里就可以了。”
江橙喜欢男人,只要带点雄性基因的生物,都不能放松警惕。
要是带江橙来打个球还要给自己树情敌,他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陈风举手以示清白,开玩笑道:“OKOK,没想到你老大一点都不让碰啊,队长,你不会觊觎人家吧?”
直男间开这种玩笑很正常,敷衍两下就过去了,但他俩一个24k纯gay,一个半gay不gay,这种玩笑实在不好笑。
“你看你占有欲这么强,我还没见你这样过,还说不是看上人家了?”
占有欲。
韩限为自己的行为找了很多个理由,现在他才发现,这个词最为准确。
他喜欢江橙,下这个结论的前提条件,是对他一直以来的占有欲。
作为兄弟,他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
作为炮友,他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
作为男朋友……预备役,他希望自己是他有史以来的唯一。
不管作为什么,他都不希望江橙身边出现除他以外的别人。
“或许吧。”
“哦哦哦,我嗅到了瓜的气息~原来你拒绝校花是因为心里另有其人啊!”
江橙用力拧他的腰,他不为所动,继续和队友漏风:“是呢,但是我们老大太难追了,有空的话给我支支招。”
陈风:“没问题啊,啥时候都行,我可有经验了。但是我是对我女朋友使的招,不知道对男生是不是也适用。”
韩限:“没关系,能教就行。”
江橙:“……”嘴永远不把门的家伙。
一语双关的玩笑,他听得提心吊胆。
不过在直男们眼里,他们只是在直男卖腐。
估计他们打死也想不到,会混进来两个真的。
“好了,你去找女朋友吧,我要和我老大甜蜜了。”
陈风无语地离开场地,对他们挥挥手,“OKOK,不打扰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韩限转身,“听见没,早生贵子。”
江橙斜他,“要生自己生,我没那功能。”
韩限勾住他胸前的戒指,仔细瞧了瞧,“没关系,我们有儿子了,才一个月,已经能看出来长得像你。”
“………”江橙从他手中夺回Orange.J,“干嘛,这意思我还得给你生个女儿?儿女双全是吧。”
“真的吗?这是你主动提的,我可没有强求。”
照他们晚上这个做法,不管男的女的,是个碳基生物都迟早得生出个孩子来。
不仅迟早得生出个孩子,还迟早得儿孙满堂,母仪天下。
他弹他脑门,“少废话,要打就好好打。”
“打打打,好好打。”韩限把球丢给他。
江橙抱着沉甸甸的球,后退几步,和篮板中点站成一条线,微微弯下腰。
韩限靠着篮板,站在不远处观察他。
球服把他整个人衬得修长而挺拔,刘海间的发带隐约可见,显得他更白皙,更俏皮,更有活力。
身材虽清瘦,四肢虽纤细,该有的线条都有。
高领内搭下的皮肤,和白净的脸颊形成了鲜明对比。
缠绵悱恻,隐密刺激。
只有他知道那里的皮肤长什么样子。
也只有他能知道。
江橙眼睛盯着篮筐,一下一下拍着球。
小跑,起跳,三步上篮,动作一气呵成。
篮球在篮筐边缘打了个转,最后落进中间的洞。
每一步都是陌生的模样,都被韩限收尽眼底。
他想用心记下他的每个表情,牢牢印在脑海里,再反复回味,反复品尝。
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很神奇,为什么一个男生对他来说,会是如此特别。
江橙连续进了几个球,满头大汗地停下来,撑着膝盖喘气。
发梢浸湿,大汗淋漓的画面,他再熟悉不过。
脸红得像苹果,汗珠顺着脖颈流下,打湿衣领或者床单,反正就是——
性感得要命。
江橙直起腰时恰好对上他痴汉的笑,他一脚把篮球踢到他那边,“笑屁啊,在哪干站着,怎么不跟我打?”
韩限恍惚地抱起篮球,似乎还没从江橙上篮的画面里抽离出来,“没事你打,继续造福我的眼睛。”
江橙扯了扯嘴角,才不因为这点小伎俩上当,“你该不会怕了吧,队长。”
激将法对付男的永远屡试不爽,不管是直男还是gay。
看韩限的反应,这方法确实也奏效了。
他的背终于离开了篮板,和臂弯里的篮球一起过来,脸上却不是被激发小宇宙的神色,而是……
另一种痴汉的表情。
“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江橙才反应过来,居然一个称呼也能让他爽到。
“叫啊,叫就和你打。”
“傻逼。”江橙翻了个白眼,“叫完了,现在可以打了吗?”
韩限摇摇头,“不是这个,我要听那个。”
还这个那个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要上天了是吧。
江橙不给面子,扭头就走,韩限只好把他拉回来,妥协道:“算了,现在不叫,留着晚上叫,叫大点声。”
……都是些什么恶趣味。
江橙:“你再磨蹭我真的走了。”
韩限挪到起点的位置,想了想又过去,把篮球还他,“你先,我防你。”
江橙不跟他哔哔,在相应的位置摆好架势。
韩限随即跟上去,近距离面对面地防他。
隔这么久不练,江橙还没觉得有一点手生,只不过他现在的水平和篮球队扛把子比起来是个什么水准,他还没有概念。
韩限张开双臂挡住他,他紧盯着他,谨慎地拍着篮球,找准空当快跑摆脱开,运球至篮筐下方,刚一跳起,球被相反方向的阻力拍了下去,落入他人手中。
韩限得逞地抱着球绕了一圈,冲他挑了挑眉。
“……”
没关系,才第一回合。
不急,慢慢来。
他缓了一会儿,重新调整好状态,接过对方抛给他的篮球。
他利用短暂的记忆复盘了一下,刚刚他跑慢了,只顾自己投篮的状态了,也没注意到敌人进攻的方位,导致球在半空中被拦截下来。
“怎么样,继续?”
“继续。”江橙说。
他们重又回到原位。
这回他看韩限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抛却球场外和对手的一切私人感情,明显带有雄性竞争的胜负欲。
韩限截然相反,他觉得球才是次要的,江橙这张性感的脸才是重点。
所以打球的时候,他一直都携带着私人感情。
而打球这事儿,靠的全是肌肉记忆。
他能敏捷地拦下江橙的球,也不全是因为在球队练出的技术。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用眼睛锁定江橙的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江橙满心想赢这场男人之间的较量,而他对手满心想的是他戴发带流汗的脸多么诱人,跳起来露出的腰肢多么可人,以及弯腰时屁股的形状多么俊翘。
有时候看着看着篮球,都能把它自动想象成江橙滚圆的屁股。
韩限想想,都觉得自己好变态啊。
为什么他遇见江橙之后,就变得这么变态了呢?他记不清了。
他原来明明是个单纯天真的男大学生!
都是江橙老是勾引他,才把他带坏了的。
才不是他自己的原因!
靠单纯的肌肉记忆,靠下意识的动作,他连续把江橙拦截了四次,却感觉不到任何胜利带来的快感,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是在球场打球。
因为他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他不是这样的。
真的不是这样的。
他活这么大,那方面的欲-望从没有这么强过。
再这么继续下去,他可能需要找中医开点药,好好调理一下。
毕竟,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了。
江橙从第一轮就开始输,他一次次复盘下来,可能不是球技的问题,而是身高、体型和体力的悬殊,让他在很大程度上处于劣势。
硬性条件吃的亏,再怎么炫技也弥补不了。
但是既然要继续,他怎么能再输呢。
不赢一次,他觉得憋屈。
第五回合正式开始之前,他脑子里冒出了一种奇怪的对策。
传统的方法赢不了,他就耍点阴招。
开始之后,他正常找空当运球,按照和前几次同样的路线跑到篮筐下。
韩限也陪他重蹈覆辙一遍,先他一步来到相同的位置。
正要起跳之时,江橙抱着篮球停在原地没动,韩限也跟着不动,只在他面前防着。
“就这么想赢啊,”他调侃他,“我不会因为喜欢你就让你哦。”
下一秒,江橙倏地靠近,贴着他的脸,缥缈的呼吸钻进耳朵,“没人让你让我,队长。”
再下一秒的情况是,他大脑空白得卡机了,江橙趁机成功射篮。
以一种卑劣的方式,他终于赢了一回。
为了赢,他也真是毫无底线了。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后知后觉的韩限悻悻道:“……老大,你怎么还犯规啊,都开始玩阴的了?”
这不公平。
把他拿捏得过于轻松了!
江橙解释说:“要制服你,就得出其不意。”
还是那句话,制服变态的唯一方法,是比变态更变态。
不管怎么样,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今天还是赢了一回,就不算空手而归,“走了。”
韩限不服气:“走什么?还没打完呢。”
“你还要打?”
“我输得心不服口不服,我得报复回来。”
报复就报复,谁怕谁。
不就是让他再赢回来一次吗?
江橙默然片刻,再次回到起点,“那你抓紧。”
“这次你防我,不许再犯规。”
“那么多事。”江橙把篮球甩给他,和他交换位置。
韩限拍了两下篮球就开始跑,他故意放慢速度跟江橙周旋了两圈,又来到篮筐下。
江橙体力被他耗得差不多了,也没指望真能防住他,但千钧一发之际,他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冲上天灵盖,准备奋力一搏。
他和韩限僵持着对视,还没蓄好力,突然被对方亲了下脸。
愣怔的刹那,球已进筐。
“……”
江橙气得径直走向大门,韩限随后追上,一边倒退一边歪头看他,“这就生气了?这么输不起啊。”
“你赢那么多次,让我赢一次会死?”他停下抱怨。
韩限也停了下来,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那我们再打,都让你赢。”
江橙打开他的手,“没意思。”
韩限接着堵他的路。
“滚,别挡道。”
“老大,”他扣住他的下巴,“你在撒娇吗?”
第36章 不装了
江橙又打开他的手, “撒你妹,让开我要回去。”
“我也要回去,一起?”
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江橙摘下发带扔给他,“随便你。”
他塞进裤兜, “老大赏我的, 我得好好珍藏。”
江橙鄙夷地看他, 不知作何评价。
这些恶趣味都是被他前几个室友带的吗?
“走了。别跟着我。”
韩限大步追上, “我就跟着你。”-
他们回宿舍的时候,其他两人还在玩麻将。
江橙一开门,张弛一个熊抱扑上来, “啊啊啊橙哥你没事就好,我昨天都要哭了!怎么打你电话也不接!”
这么夸张吗?
“对不起, 忘记和你们说昨晚有事, 下次肯定先在群里说。”
韩限坐在他床上,翘起二郎腿, “干嘛只关心他, 不关心我,我不是你室友啊。”
张弛:“废话,橙哥在哪你就在哪,还用关心吗?用屁股想都知道好不好。”
韩限:“……”
韩限:“说的也是。”
别人想了解他都不用跟他深交,因为他有什么就直接写脸上,藏都藏不住。
张弛:“不过你俩总算和好了, 我放心了。”
韩限:“别瞎说,什么时候掰过?我们一直甜蜜得很。”
张弛:“好好好,你们甜蜜,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好吧。”
张弛不再理他,拖了张凳子把江橙拉到他们的麻将局, “哥,近期有安排不?”
最大的安排就是坐在他床上那位。
别的还能有什么安排。
“期中考刚考完,你要干嘛?”
“那正好啊,有空旅个游吗?”
“旅游?我们?”他瞥了眼许恒,“现在?”
许恒:“其实是学校自出经费,让我们挑个课题去南城做做调查研究,顺便旅游一趟,还可以刷社会实践呢,寒假就不用专门做了。”
张弛:“正好刚考完试,我和许恒都打算去,免费旅游,不去白不去啊。”
许恒:“我寒假要和我妈回老家,正愁没空社会实践,提前把学分刷完算了。”
张弛:“反正我也没事闲得慌,南城风景可好看了,我和张弛都去,你们呢?”
江橙考完试除了和某人做-爱,也没别的事。
“要去多久?”
张弛说:“没多久,就五天这样,我跟几个老师请好假了,明天就走。”
如果他选择不去,就意味着宿舍里就剩他们俩。
不是个好兆头。
按照韩限的性子,更方便他随时随地发情。
江橙:“我和你们去。”
张弛:“好嘞,限哥呢?”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同一处。
韩限笑笑,“江橙去我就去,还用问吗?”
张弛嫌弃道:“行行行,我就不该问你,真是受够了你们恋爱的酸臭味。”
还好他有女朋友,不用天天吃室友的狗粮。
要不然这一天天,不得撑到肚子疼啊。
“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收拾行李。”-
去南城这事儿,来得仓促,做决定做得也仓促。
作为一年出门次数用手指数得过来的宅男,旅游带给他的更多是麻烦,和一堆推不掉的无效社交。
周筱寒却觉得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开学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他手忙脚乱,适当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见见阳光至少可以放松放松心情。
窝在宿舍里发霉,就是容易东想西想。
江橙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周筱寒]:我和萱竹也去
[橙.]:是唐萱竹?
是那个校花唐萱竹?
[周筱寒]:对就是她
[周筱寒]:我跟她现在关系可好了
[周筱寒]:她现在都离不开我了
[周筱寒]:不过你放心吧,她现在对你老公没意思
[橙.]:恭喜
[橙.]:你终于还是把她掰弯了
[周筱寒]:啥叫掰弯了,我们是社会主义姐妹情!
[周筱寒]:论掰弯,谁能掰得过你啊橙[/抱拳]
[橙.]:……
[周筱寒]:对了,下午有事吗
[周筱寒]:能不能陪我去逛个街
[周筱寒]:去南城前我想买新衣服
[橙.]:怎么不让唐萱竹陪你去?
[周筱寒]:拜托,你才是我闺蜜好吗
[周筱寒]:别忘了,我连肛肠科都陪你去了!!!
[周筱寒]:而且我不想和她一起挑,想穿上新衣服再见她[/害羞]
[橙.]:牛逼
下午四点,江橙准时在商业街入口等她。
她晚了一分钟,扎着两条麻花辫跑过来,“哎哟我打的来的,路上堵车,没等太久吧?”
“我也刚到。”
“那就好那就好。”她理了理刘海,挽住江橙的手,“我们去那边吧,炸鸡店旁边那家,我经常去买衣服,我看看他家有没有出新款。”
“好。”
周筱寒请他吃了份炸鸡,安抚他在沙发上坐着。
人试衣服上头了会没完没了,她试了一套又一套,试衣间的门被她拉得直冒火星子,江橙就静静地坐在外面,过几分钟抬头评价一下,继续吃炸鸡。
她穿着最后一套,朝他走近了些,“最后一套了,看看?”
江橙再次抬头,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虽然每套都好看,但这套最惊艳。
“就拿这个吧。”
周筱寒笑颜如花,“我也觉得这件最好看。”
店员:“天哪小姐,这件真是太适合您了,看起来和您男朋友更配了。”
两人相视无言,不置可否。
已经数不清是第多少次被误会,两人早就习惯了,麻木了,也懒得解释。
店员:“小姐,那边是我们冬季制服特价区,和这套一起买可以折上折的呢。”
制服?她家里多得已经堆不下了。
江橙向来不喜欢这种捆绑销售,他扔掉炸鸡盒站起来,“有没有想要的,没有就走吧。”
周筱寒思索少顷,“这次旅游,你老公来不来?”
江橙:“来,怎么了?”
她灵机一动,把他拉到制服区瞅了一眼。
JK,公主裙,cosplay……应有尽有。
她兴奋地拿了一件女仆装,冲他摇了摇,“这件怎么样?”
“……你真要买?”江橙疑惑道。
这种衣服穿出去,和搞行为艺术的有什么区别?
“你不喜欢?”
“你喜欢就行,我喜不喜欢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她拿着衣服过来,“这是给你买的啊。”????
给谁买???
一时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来真的。
“真是给你买的,一点点小情趣而已,问题不大的,要不要试试?”
他转身就走,“我确定我应该没疯,你我不太确定。”
“……”周筱寒失望地放回去,“哎,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傍晚,江橙收拾衣服,他看着这件格格不入的女仆装,不知该如何处置。
他比周筱寒疯得还彻底。
他们在商业街逛了两圈,三过那家店门,最终他脑子一抽,还是把那件买下来了。
不因为别的,而是这件配的chocker的设计他实在喜欢,老板又不单卖。
他本来没想带进行李箱,但睡前脑子又一抽,把它折了好几道,和其他衣服混在一起藏了进去。
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放在宿舍碍事,衣柜里也没地方搁了而已。
绝对不是想刻意穿给某人看-
周一一早,校门口人满为患。
校车排列成整齐的一排,三个专业为一组坐一辆校车,每个专业的人自动站成一列,到处都是行李摩擦地面的声响。
江橙特意留意了一下群通知,计算机系和金融系不在一辆车。
早上醒来就发现他人不在,他也没在微信上问,收拾好东西就过来排队。
也好。
没有他能安生好一阵子。
他跟在许恒和张弛后面上了车,习惯性在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后面同专业的男生小心翼翼问他:“同学,我可以坐你旁边吗,车上没空位了。”
江橙点头,“当然可以。”
“谢谢。”
校车一路颠簸,车内的人们谈天说地,叽叽喳喳,他都自动忽略,安静地欣赏窗外轮换的风景。
这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他再熟悉不过了。
很熟悉,又有些陌生。
很习惯,又不那么习惯。
他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这么矫情的,他只知道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校车晃着晃着,他眼皮开始打架,意识也变得模糊。
……
再醒来,他的脑袋倒在旁边人的肩上。
意识逐渐回笼,他变得有丝尴尬。
他僵硬着直起脖颈,酸痛顿时席卷了半边身子。
“不好意思,我太困了。”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靠。”那人对他说。
江橙第一反应,这个同学还挺善解人意的。
第二反应,这声音听着貌似不太对劲。
再一转头,是真的不对劲。
“…你怎么在这?”
“我跟你旁边的换了位置。”
“你们专业不是这辆车。”
“我中途下来换的。”
“你早上干嘛去了?”
“买工具。”韩限言简意赅,“怕你带的太少不够用,结果你也不等我。”
一个一个问号解答完,江橙陷入沉默。
话突然变这么多,看来他是真的没睡醒。
“妈的,还好我来陪你了,要不然你就要靠别人肩膀了。”
江橙挺直腰杆,“……谁要你陪了,我一个人坐得很舒坦,非要打扰我。”
“真的吗,你都不想我,我可是每时每刻都想你。”
“你想我干什么?”
“你忘了,昨天没做。”
昨天四人收拾到很晚都没睡,自然也没时间跟他去水沐年华瞎闹。
就这么点事,他还以为能搪塞过去,结果这人记这么清楚。
“所以呢?”
“所以今晚补回来。”
补句:“连今天的一起。”
昨天和今天的一起,一共十四次。
“…………”
他真的很怕今晚死在床上。
他觉得有必要挑个离医院近的酒店住。
前排探上来一颗头,“什么什么十四次,你们在说什么,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韩限把他头一拧,“不可以,转回去。”
张弛继续转头,“有猫腻啊,你俩怎么老鬼鬼祟祟的,真把我和许恒当外人。”
抱歉,您两位本来就是外人,快堵住耳朵吧。
江橙转移注意力,“还有多久到?”
张弛看了眼表,“十多分钟吧。”
江橙点点头。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关心多久到。
韩限听了幸福地靠着江橙,“啊,真好,那还够我睡一觉。”
江橙嫌弃地推他,“睡觉就睡觉,这什么毛病?”
韩限变本加厉,伸手抱他说:“你刚刚不也靠了我一路嘛,我肩膀都酸了,不得赔我一次?”
理亏的江橙破天荒地老实了-
从宜城到南城,连高铁都不用坐,坐校车晃晃悠悠两小时就到了。
韩限靠着他睡是想占他便宜,没想到真的睡到了目的地。
更没想到,江橙的脑袋叠在他上方,也一睡不醒。
司机师傅喊了两声,两人醒过来,一人顶着一团鸡窝下车拿行李。
车厢处人挤人,韩限人高马大,把四人的行李陆续提了出来。
许恒和张弛接过各自的行李,他一手拉一个行李箱,跟着人流走。
江橙小跑追上去,“我的行李干嘛不给我?”
这个时候装什么绅士。
韩限解释:“今晚战况激烈,你要保存体力。”
江橙无语凝噎,“别把我想那么弱行吗。”
“你能保证今晚不晕倒吗,昨天可是三个就不省人事了。”
“……”谢谢,当然不能保证。
“随你。”他无奈道。
带队班长在群里发了第一天的行程,他们目前完成了一半。
下一步是入住酒店,找到各自房号,接着去大厅签到。
一拨一拨的人蜂拥而至,许恒和张弛不知道跑去哪逍遥自在了,认识的人里只有韩限还在他身边。
他们从班长那儿领了一堆礼包,和两个行李箱并排放在玄关的墙根。
韩限到处转转,感觉这酒店虽然不能和水沐年华比,至少该有的设施都有。
就是体积相对小了点。
“你能先下去吗?”江橙说。
“怎么了?有事?”
他随便编了个借口,“我要跟我妈打个电话,她有事找我。”
“那我帮你签到?”
“好……谢谢。”
韩限不多问,拿了房卡关上门,给足他私人空间。
江橙听见脚步声走远了,才战战兢兢地蹲下来,打开自己的箱子,摊开那条离谱至极的女仆裙,琢磨这非人的设计。
为了一条chocker他把整条买下来,但只戴chocker也太亏了,不套上试试实在对不起他的钱。
这条裙子的小零件不止有chocker,还有个离谱至极的花边帽,还有双离谱至极渔网袜。
从头离谱到尾。
趁韩限不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弄,他一咬牙,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浴室,飞速锁上门。
他先戴上花边帽,戴上chocker,再穿上渔网,最后穿上这条紧得要命的花边裙,背过手去费劲地拉上拉链。
穿上这条裙子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体力。
他疲惫地站到镜子前,难为情地抬起头。
说实话,有点变态。
准确地说,不是有点了,是相当变态。
他想,怕是只有变态才会喜欢这种吧。
……哈,差点忘了,那位刚好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变态。
他居然把它买了下来,还不要脸地穿上了,也真是病得不轻。
他骂自己句傻逼,烦躁地摘下帽子,这个时候,外面人忽然刷房卡进来了,“宝宝,你饿不饿,等会儿他们有饭局。”
江橙:!!!!!
“你要是不想去,我带你出去吃别的……等下,你在哪?”
江橙心惊肉跳地扶着洗手台,把手背过去企图拉下拉链,“…我上厕所了,你先别进来。”
韩限按了两下门把手,“你锁门了,我也进不来啊。”
妈的,这破拉链怎么死活拉不开!
韩限:“肚子不舒服吗?我去给你买点药?”
江橙扯来扯去,就是扯不下来,急得脸都憋红了,“没事,不用。”
此刻他觉得,买这条裙子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他使尽浑身解数,全部宣告失败,最后心灰意冷,瘫在了马桶上。
挣扎了一分钟,他视死如归地打开了浴室门。
“要不我还是下去给你——”
后面的话生生吞回肚子里。
江橙忍着极大的羞耻感看了他一眼,别扭地转过去,“帮我拉下拉链,我弄不下来了。”
第37章 不装了
江橙, chocker,女仆装,渔网,这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元素撞在一起, 撞得韩限脑子发懵。
他揉了揉眼睛, 反复确认不是做梦, 才把浴室的门全部打开。
这视觉冲击力……实在是有点大。
江橙背后的拉链拉了一半, 分界点以下是凌乱的花边,以上是雪白的肌肤。
带着隐约的,色彩斑斓的吻痕。
他定定地欣赏着, 思绪一不留神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江橙也是走投无路了。
他如果不让人帮忙,可能这辈子都脱不下这件裙子了。
“韩限?”
韩限抽离回来, 从身后抱住他, 笑了一下,“干嘛呀, 大白天的勾引我。”
“……说什么呢, 我才不是——”
“所以你刚刚是特地想给我个惊喜吧?”韩限欣慰地收紧手臂,下巴抵在他肩头,“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特别的癖好,好变态哦。”
江橙:“………”要怎么跟他狡辩才合适。
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吗?
“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
那么龌龊。
“不用解释啦,这间房只有我们两个,不是给我还能是给谁看?”
他自己喜欢, 给自己看不行吗!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混账玩意儿!
“…我只是让你帮我拉一下拉链,能别脑补那么多吗?”
“谁信啊,还专门带到南城来, 不就是给我看的吗?”
江橙发誓,他带这件衣服的目的绝对不是这个。
要是的话, 他就遭天打雷劈,从此断子绝孙。
韩限搂着他不放,江橙用力掰他的手,怎么也掰不开,裙子的扣子反而崩了两颗,肩膀全露了出来。
“……”
挣脱不成,还有了点欲拒还迎的意思。
这衣服都是什么破质量,真是浪费钱。
扣子崩开的瞬间,韩限下意识一惊,随后满心欢喜道:“我很喜欢,但其实你不用准备这些,因为我还是更喜欢你平时的样子。”
“…………”
江橙张张嘴,欲言又止,想不出能怼他的话。
他又补充:“最喜欢你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江橙攥紧了拳头,“你他妈再说一句我就——”
韩限包住他的拳头,“我知道你想做了,正好现在离饭点还有段时间。”
江橙:????
“一晚上十四次太多了。”他悄声说,“现在先用掉几次吧。”
江橙来不及反抗,拉链被一口气拉到底,露出整个伤痕累累的背部。
……不公平,为什么他就能这么顺畅?
“你别乱来。”
韩限扶着他的腰,先舔-吻他的后颈,再吻他的肩胛骨,借拉链给出的空当,顺着脊柱的纹路一下一下地吻。每吻一下,江橙就颤抖一次。
他的背很美。韩限想。
一个男生的背为什么会这么漂亮呢。
他想不通,也不想想通了。
他只觉得能和江橙成为室友,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什么也不求了。
“…够了。”江橙强忍着某种涌动的情绪,转了过来,“你出去。”
“出去?”韩限一脸鄙夷,“你确定要我出去?”
把他勾得浑身是火,轻飘飘地就要赶他走?
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可能顺从。
他挪动几步,把人翻了回去,按在洗手台上,撩起花边裙摆。
“呃。”江橙牢牢扒着洗手台边缘,闭上眼睛,轻咬住下唇。
……
两个小时后。
江橙脱下破破烂烂的衣服,卸下所有装备,换上自己的卫衣卫裤,清理惨不忍睹的现场。
韩限不让他干,“不用弄,等会儿会有人打扫的。”
江橙瞪他,“我要脸,我不想让别人看到。”
意思是他不要脸咯?
“那也应该我来弄,你出去歇着。”
江橙臊得不敢再抬头,“那我把这堆东西扔了。”
“干嘛扔?”韩限抓住他的手腕,“回来接着用啊。”
“?”是谁说更喜欢他平时的穿着,鬼吗?
韩限看穿他的想法,“我只是更喜欢平时的,又没说不喜欢,反正你穿什么都能把我勾得几几爆炸。”
……
这嘴迟早被他缝上。
“用个屁,都撕成这样了,我扔了。”
“你不觉得这样更性感吗?”
“不觉得。”
韩限蹲下来,把地上的五个挨个捡起,扔进垃圾桶。又抽出几张卫生纸,认真仔细地把地板擦干净,“这样总行了吧?”
江橙检查了一圈,终于点头,“嗯。”
“这些先别扔,我还没看够呢。”
说着,他从江橙手里抢过一大堆装备,一并甩在了大床中央。
这双穿着渔网的长腿,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就这么扔掉也太可惜了。
还有那个帽子,都没好好看他戴,就这么扔掉也太可惜了。
江橙唯一留在身上的,是那条蕾丝边镶钻的颈环。
他才意识到,原来江橙这么喜欢这种挂件。
他以前居然还在江橙面前说不喜欢,看男的戴倒胃口之类的话,他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刚才那两个小时,江橙感觉又刺激又难熬,前者是因为这种体验很新奇,后者是因为这破衣服太紧了,尤其是收腰的地方,一直勒得他呼吸不畅。
回去一定要和周筱寒好好避雷那家店…的制服区。
“这个回来再戴。”韩限解开他的chocker。
“不要拿,我想戴。”
戴个颈环也要管,太平洋警察都没他管得宽。
“不能只给我看吗?求你了。”他像只可怜巴巴的狗。
“…婆婆妈妈的。”江橙不情不愿地拿下来,盘腿坐在床上,岔了个话题,“你刚刚说什么饭局?”
韩限开心地回:“班长用学校经费请客,A大的都能去,你看群里他发了定位。”
江橙打开群聊,点开定位。
——是一家中餐厅。
他最喜欢吃中餐,肚子又很饿,怎么想都比较心动。
但一想到要和不同专业的一起,社恐就提前犯了。
“你去吗?”他问。
还是熟悉的台词:“你去我就去。”
他又问:“你想去吗?”
“你想去我就想去。”
“……”请问你是墙头草吗?
“去吧。”江橙打定主意,“免费的午餐,不蹭白不蹭。”-
等和韩限到指定的酒店位置,江橙瞬间就后悔了。
出席的人头数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这些人横跨四个年龄,遍布十几个专业,一起围坐在几张大圆桌上,少说有百来号人。
有面生的,也有熟悉的脸。
他跟在韩限身后进去,难免与各色人等擦肩而过。
别人一碰他他就烦躁得想杀人,所以身体不自觉往韩限身上靠。
而韩限跟他完全是两种状态。
每走来一个人都要和他热情地打招呼,要么寒暄两句,要么跟他勾肩搭背,非要拽着他聊天。
韩限挨个敷衍过去,在人潮拥挤中握住了他的手。
江橙也不禁回握住他的。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安心。
踏实。
信任。
依赖。
像沉溺在深海中的人,抓住了营救他的稻草。
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被牵着走到空旷处,总算能大口喘气。
“你那么多朋友,日理万机的,干嘛抓着我?”江橙调侃他。
韩限无辜道:“草,我怎么知道他们一个个跟我装得那么熟干什么,有的我压根不认识,你不能冤枉我。”
早知就直接带江橙出去吃了。
这么麻烦,还百口莫辩,真是不划算。
“真的是装得熟?”
他四指并拢,“天地良心,骗你我遭天谴。”
性格截然相反,社交圈大相径庭,江橙其实也理解。
就是莫名不爽。
他们随便找了个没坐满的圆桌,找了两个连着的空位坐下。
结果,好嘛,他们可真会挑位置。
正对面就是坐在一起的周筱寒和唐萱竹。
很不巧,旁边还有个社会人马文杰。
糟心,早知跟韩限出去吃了。
这免费的午餐不要也罢。
“我们换个位置?”韩限小声问。
江橙沉思片刻,“不用。”
已经被这么多熟人看见了,现在换位置的意图过于明显,反而显得他心虚。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以及吃货的本质,他将注意力放在了菜肴上。
上来一盘松鼠桂鱼,他在心里垂涎三尺,转盘刚好转到他面前,他连续夹了好几大块进碗。
韩限用自己的碗装了几块,推到他碗旁,“慢点吃,还有呢。”
除了一切带辣椒的食物,还有松鼠桂鱼。
他记住了。
周筱寒看着对面的人,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关键的场合,他想的永远是吃,谁来都救不了。
“学姐,这个疙瘩汤很好喝,你尝尝。”
周筱寒瞥了眼推过来的碗,心都化了,“好嘞宝,我马上喝。”
要是唐萱竹这么好的女孩子便宜给了韩限那个死gay,她怕是会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还好担心的都没有发生。
一切都在正确的轨道行驶着。
带队班长在他们这桌坐下,“各位吃得怎么样,我订的这家不错吧?”
埋头苦吃的人们点头如捣蒜,也包括江橙。
韩限对这桌菜没有太多兴趣,只是静静看着江橙吃,“你吃这么多为什么长不胖?”
不仅不胖,还瘦得有点膈人。
导致每次他都不敢太凶猛。
怕坏。
江橙腾出嘴回答:“天生的。”
“大家如果吃得差不多了,我们来玩点桌游,也算是破个冰吧。”班长从包里翻出几副牌,骰子,转盘和塑料膜,分发给每个人,“你们合计合计,先玩什么。”
“狼人杀!”
“好俗啊,能不能整点有新意的。”
“你画我猜?”
“我们几个姐妹都游戏黑洞,不跟你们玩。”
“大富翁!”
“不要吧…我小学就玩腻了……”
“真心话大冒险?”
这个更俗,但大家都没有异议。
因为他们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想吃瓜的心比金子还真。
班长:“这个大家都成?”
几十张脸面面相觑,统一达成一致。
“行,那其实更简单了。”班长从地上捡了个空酒瓶,放在桌子圆心,摆好积木,“我先转,指到谁谁抽积木,完不成积木上的指示就自罚酒,由这个人接着转酒瓶。”
“我靠我靠,刺激起来了!”
“卧槽好激动啊,老天保佑千万别抽到我,我只想吃别人的瓜……”
班长捏着酒瓶,各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酒瓶旋转的速度从快到慢,最后瓶口指向了唐萱竹。
一堆人开始起哄,“呕吼,校花耶!”
唐萱竹:“大冒险吧。”
她抽了块自己喜欢的颜色的积木,不屑地瞥一眼。
【和你对面的异性和交杯酒】
她再瞥一眼对面的异性,给自己满上,“我自罚。”
她才不会自讨没趣。
吃瓜群众不敢明着讨论,但自罚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我转吧。”唐萱竹捏住瓶身一旋,下一个幸运儿很快揭晓。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江橙想。
代价这不就来了。
他也是个胆子小的,“真心话吧。”
他随便挑了块积木,韩限好奇地凑过去看。
【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韩限:“我也想知道。”
“……”问得真不是时候。
“我、”他含糊其辞,“不确定。”
开放性的答案,让人听不出是不是在敷衍。
在韩限看来,这就是在变相给他机会。
只要给机会就行。
拿下是迟早的事。
江橙的顾虑不过是不相信他真的弯了,他会用实际证明。
让他彻底对他敞开心扉。
“我继续转了。”
不幸的是,下一个幸运儿又是他自己。
Fine。
“还是真心话。”他继续抽积木。
【喜欢的人在现场吗?】
……这怎么还和上一个问题接上了?
“哦~~~在不在现场呀~~~”
问得这么细,他直接自罚一杯。
他酒量是真的不行。
就沾了几口,头已经开始发晕了。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继续转,瓶口指的还是他自己。
他居然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诠释得这么到位。
这游戏是跟他杠上了吗?
“…还是真心话吧。”
他发誓,下一次一定换个角度转酒瓶。
【还会对前任恋恋不忘吗?】
江橙看见这行字的时候,脑子瞬间清醒过来,醉意全无。
他就这么盯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班长:“江橙,抽到什么了?怎么不说话?”
韩限低头看了看,笑容逐渐融化。
这行字,江橙连念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他讨厌,他恶心,他看到前任两个字就想吐。
他讨厌这个游戏。
他好不容易忘掉那些回忆,却因为一个垃圾游戏重新记起。
他讨厌这些积木,讨厌看热闹的同学。
他想离开。
“——我自罚。”-
晚上回到酒店,江橙刷卡进去。
两人脸上都心事重重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到房间的霎那,江橙才稍微整理好了心情。
他脱掉外套,用衣架挂好,“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韩限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不能一起吗?”
江橙一眼看穿,“我说不能你就不会进来了吗?”
“会。”韩限贱兮兮地承认,“被你看出来了。”
虽然还是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儿,但江橙能看出来,他似乎也有心事。
从饭局回来之后。
江橙也没过问,先拿浴袍去浴室开暖气,放洗澡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韩限的表情看起来比他还疲惫。
发生什么事了吗?明明去饭局之前还不是这样。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习惯把自己封闭起来,也从不打探别人的隐私。
想来想去他还是什么都没问。
等水差不多热了,他脱掉所有贴身衣物,打开淋浴头。
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冲掉他的杂念,冲掉讨厌的人,讨厌的东西,让他暂时忘却一切。
蒸腾的热气还未麻痹他全部的意识,身后倏地贴上来一个人,坚实的手臂将他环在怀中。
“…你要用吗?”
“说好的一起洗。”
“我快洗完了。”
韩限执拗地,“再洗几遍?”
他整个人被箍着,想反抗也没力气,“你确定只是洗澡?”
“当然不是。”
他带足了工具进来的。
“那你快点,我有点闷,想先出去。”
韩限撕开包装,“快不了,你知道我速度的。”
“…………”江橙宁愿不知道。
他把暖气调低了几度,透了点风,然后直接切入正题。
一段时间过去,乱七八糟的气味儿钻入鼻腔,江橙觉得自己又快昏厥了,扶着墙大喘着气。
韩限用毛巾帮他简单擦了擦,把他抱进盛满水的浴缸。
江橙躺在他身上,如河畔濒死的鱼,时不时咳嗽两声。
他觉得韩限今天不太对劲。
之前只有他提出要不温柔他才会不温柔,今天很反常。
像在宣泄什么,又像在较什么劲。
可他仔细思索,怎么也想不出他这样的理由。
今天不是一切都正常吗?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江橙虚弱地点头,“你怎么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自罚。”
憋了这么久,韩限还是问了出来。
江橙一愣。
他还在想今天的真心话大冒险?
“就是…很无聊的问题,觉得没必要回答。”他搪塞道。
“还对前任恋恋不忘?”
“?”
韩限越想越烦躁。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江橙跟他提过的前任根本不是什么学姐。
——而是个男的。
他不禁想,今天积木上的问题,他选择逃避的原因,是因为说中了吗?
真的是因为还放不下前任?
江橙坐直了点,因为吃痛又倒了回去,“……你说什么?”
“你和他也这么做过?”
第38章 不装了
江橙愣了愣, 听清楚了他的问题。
“你看见了?”
“嗯。”
他当时把积木藏在桌底下,没想到韩限看得清清楚楚。
从饭局回来气压就这么低,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你生气了吗?”
韩限当然不是生他的气,是生他前任的气, 生自己的气。
气自己没出息, 连过问的资格, 和吃醋的名分都没有。
只能自己生闷气。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快把自己闷死了。
即使做好了自己接受不了的准备, 他也现在立刻马上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江橙本想让那个人随风飘散,可种种迹象一直在逼他回忆痛苦的时光。
他不明白为什么。
该不该主动揭开伤疤,揭开会流多少血, 该不该和这个曾经的直男倾诉,他一概不知。
“如果我和他做过你会怎么样?”
韩限在水下攥拳, “我会杀人。”
江橙笑了, “为我这种人犯罪,一点都不值得。”
“什么叫你这种人?”韩限皱了皱眉, “你哪里都好, 不要这么说。”
如果你了解了我的一切,还会喜欢我吗?
如果你发现眼前看到的不是最纯粹的我,还会喜欢我吗?
如果你拨开我的皮囊,发现我的心是黑的,还会喜欢我吗?
如你所说,和你打成一片的人都是和你性格相仿的, 像我这样的人,真的不会让你失望吗?
这么多未知的东西,他一直在逃避不去想, 可又控制不住地害怕。
害怕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会在某个时点化为泡影, 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最后,被抛弃的那个还会是他。
不是吗?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江橙说。
“你用不着那么完美,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已经打碎了的镜子,还拼得起来吗?
“我没和他做过。”江橙安抚他,“我的第一次是你。”
那就好。
韩限终于放心。
还好第一次是他。
要是江橙的答案是别的,他很难保证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真的会杀了那个人也说不定。
“对不起,今天让你疼了。”
江橙在水下艰难地转了个身,变成横坐在他怀里的姿势,“没关系,这样我也挺喜欢的。”
韩限觉得他有时候很矛盾,嘴上总是拒绝他,身体却比哪都诚实。
这回嘴也诚实了一回。
炮友契约是江橙自己提的,他应该没有理由不喜欢。
所以他做的,还不错吧?
“喜欢……和你做-爱。”
韩限瞬间萎了,“一定要强调是做-爱?”
不能是喜欢他这个人吗!
他不明白了,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几乎没有哪天是不黏糊的,他怎么可能有空喜欢别人!
连接触其他男人的机会都没有吧?
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
许恒和张弛吗??!!
“我有点难受。”江橙环住他的脖子,“能去床上吗?”
韩限眉头舒展开,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横抱起来,拖着大片水花离开浴室。
韩限将他轻轻放在床中央,把空调调到他最舒适的温度,只留一个微亮的床头灯,在他身边侧躺下,“困了?”
江橙虚着眼睛,摇了摇头,“不是很困。”
迷糊中,江橙朝他下方瞥一眼,“你好像也不困。”
“……”表弟困不困哪是他能控制的。
“把剩下的次数用完吧。”
韩限抿着嘴唇,“好。”
……
夜半三更,江橙从昏睡中恢复了意识。
他被身后人箍在怀里,略有些呼吸不畅。
虽然平时睡觉也喜欢把他抱这么紧,但今天尤为明显。
感觉像是,生怕他中途跑了一样。
他盲人摸象似的摸了摸床头柜,看了眼时间。
凌晨四点十六分。
今晚他们俩玩得实在有点疯。
带队班长说六点半在楼下集合,满打满算也只能再睡一个半小时。
之后绝对不能再这么胡来了。
至少这几天。
可现在意外得不困了。
他滑开锁屏,在各个app游走了一圈,还是睡不着。
他小心翼翼地转头。
韩限睡得正香。
手机的亮光只让他动了动眉梢,接着继续睡。
他在有限的空间里翻了个身,把手机的亮度调到最低,百无聊赖地清理未接来电。
清理完又打开上千条垃圾短信,一条一条删除。
来电提示,购物广告,话费余额,收支通知……看得他终于快困了。
直到一条格格不入的短信引入眼帘。
发信人是从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江橙,过得好吗?】
他定定地盯着这行字,心里涌上来一股熟悉的窒息感。
直觉告诉他,是他不想见的人。
是他讨厌的人。
或许就是那个,他逃避已久的人。
他的心脏突突地跳。
还是他想多了呢?
会不会只是一个好久不见的中学同学?
他迅速删掉短信,关掉手机,无助地望着头顶水晶吊灯。
他觉得这个夜晚黑暗异常,暗得他不敢闭眼,只有这个温暖的怀抱才能给他安全感。
这么多个夜晚,不管他什么时候醒来,韩限永远都这么紧地抱着他。
他静静地盯着他的睡颜,伸手回抱住他。
同样紧地。
韩限晚上精疲力竭,睡得却不死,江橙这么一抱,他懵懵地睁眼,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怎么了?”他扣住他的后脑勺,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身体,“睡不着?”
江橙的脸埋在他胸口,像猫似的蹭了蹭他的下巴。
也不说话,只是蹭。
韩限怀疑他还没醒,只是睡梦中下意识的动作,也就没多想。
“不要离开我…”
他的眼睛忽然睁大了。
所以江橙不仅没睡醒,还在说梦话?
如果是说梦话……是在跟谁说?
“江橙?”
他尝试叫他,江橙还是不回应。
下一秒,他听见江橙在轻轻抽泣。
他什么也问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抚摸他的脑袋,“没事,我在呢。”
心也跟着他一抽一抽地痛。
是做噩梦了吗?
他不知道他的小朋友经历了什么,睡觉才会这么不踏实。
他心疼坏了-
天刚破晓,韩限摸了摸旁边的被子,发现人不在。
他心下一惊,掀开被子差点来个百米加速,就见江橙站在浴室门口刷牙,还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他。
韩限:“……”
江橙:“泥仔甘玛(你在干嘛)?”
韩限被他逗得捂嘴笑,“你要不先吐掉再说。”
江橙乖乖进去漱口,把牙膏沫擦干净才出来,“你刚刚在干嘛,吓我一跳。”
韩限衣服也不穿,又过去抱他,“我以为你跑了。”
江橙推开他后退几步,“我为什么要跑?”
也是,昨天黏他黏得要命呢。
“你昨天主动抱我。”他得意地说。
江橙记得。
因为他是假装做梦这么干的。
如果没有韩限,他可能会冒一晚上冷汗,再担惊受怕地失眠一整晚。
可这人还非要说出来审判他,他一时不是很想承认。
“……是吗。”他拾起地上的衣服,“你应该是记错了。”
“?”
“快到点了,我先下去集合了。”
“……”明明做了还不认账。
这么口嫌体直啊?
班长拿着A大校旗在酒店门口等人,同学们陆续坐电梯下来。
班长事先讲好任务:“家人们,今天的任务可能会有点辛苦,你们做一下心理准备。”
大厅里的人议论纷纷,还没说什么任务,很多人已经想撂挑子不干了。
江橙和韩限挤在人群外围,费劲地捕捉班长发出的信号。
“班长,有多辛苦啊?我这几天脚崴了,可能干不了粗活……”
“需要一整天都在外面工作吗?我昨天还没玩够呢呜呜!”
“班长就别吊我们胃口了啊啊啊!”
班长掏出喇叭,扯着嗓子,“真是的,就想着玩了是吧,学校让你们来是做社会实践的,不要本末倒置!”
大家觉得班长个老古板,太老实了,现在也没人监督,连投机取巧都不会。
班长:“那我就直说了,我们今天要上山。”
“上山?!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上山?!这么冷的天,认真的吗?”
“班长我们不懂,什么任务非得在山上干?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好不好?”
“嘿嘿嘿反正我脚崴了,谁逼我直接上天。”
班长头疼道,“不去的人刷不了这次的学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
当谁想大冷天爬山一样。
地下又是一片叫苦连天。
江橙是个宅男,但不是那么排斥户外运动,他只是在考虑另一个问题。
——昨晚做得太多,他的腿抽筋了。
万一爬着爬着腿一软,摔下山该怎么办!
这种后果谁都承担不了。
韩限和他担心的是同一件事:“你…行吗?”
江橙斜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
偏要一天用完十四次,说什么都不听劝。
钢筋铁骨也经不起这种折腾。
韩限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整这出啊……”
他也很好奇,到底什么任务要爬山才能做。
班长:“不过你们放心,就是个小山头,安全设施已经很成熟了。只要不是故意寻死,99%不会出现意外的。”
底下哄笑一堂。
江橙想,按照他的倒霉程度,他会不会就是剩下的1%。
应该很有可能吧。
韩限惊慌道,“宝宝,你不会寻死吧。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
几个同学转头看他们。
还好都是不认识的人。
江橙嫌弃地挡住脸,“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什么?我死你也不活了?天呐,我才知道,你这么爱我吗?”
“………”江橙拍他脸,“要点脸。”
班长叫了几辆大型观光车,两人晚一步抢不到后排,只能悻悻地坐在第一排。
司机师傅是个接地气的,车速快,行车稳,动作幅度大,嘴里还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儿,颇有的地方方言的味道。
“师傅,这辆车要跑多久才到啊?”韩限问。
师傅说:“一个钟头!正好可以睡一觉!”
韩限搂住他,“睡一觉吧,你昨晚都没睡好。”
江橙刚要开口,师傅连后视镜都没看,就调侃他们:“小子,带你女朋友来旅游?”
活泼的师傅好不容易找到个同样活泼的,于是逮着机会就跟他聊天。
韩限:“师傅您猜错了,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江橙掐他胳膊,他不情不愿地改口:“啊……准男朋友。”
师傅握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啊?”
反应过来才说:“嗷嗷,不好意思啊,带你……对象来旅游啊,哈哈。”
师傅尴了个大尬,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冒犯到人家了,又道歉了一次:“实在抱歉啊小伙子。”
韩限:“没事没事,师傅,我想问您一下,您结婚了吗?”
师傅:“干啥子,要给我介绍对象?师傅娃都五岁咯!”
韩限:“那我能问下您,怎么追的您爱人吗?我现在有点焦头烂额,想听听您的法子。反正还有一小时,您好好想想,帮帮我吧。”
……哪有当着当事人的面问的。
是生怕他听不见吗?
师傅也纳闷,这小伙子缺心眼啊,追求的人就在他面前还让他教,给他也整不会了。
师傅向来热心,这种骑虎难下的状况,他也只能想到哪说哪:“那啥,我先说明一下,我的方法是对姑娘的,这小伙子追小伙子……我这,不一定使用哈。”
韩限:“没事,师傅您尽管说,我有分辨能力。”
师傅:“第一,你要关心他,全身心对他好。”
“嗯,您说。”韩限掏了支签字笔,抹开小臂开始记。
“第二,你要尊重他的想法,如果他不愿意干什么,你不能强求,要给足他私人时间。”
“第三,你要时不时给他准备惊喜,他要是被你感动了,他喜欢上你的可能性更大。但是切记要把握度,不能太油腻。”
“第四,情意到的时候该亲就亲,有的时候就差临门一脚,你懂吧,不能太快,也不能太羞涩。”
“还有吗?”
“我暂时就想到这些,你还别小瞧这四条,师傅我屡试不爽。”
韩限一条条记完,把签字笔收进裤兜,认真钻研起来。
关心他,尊重他,给他惊喜,亲他。
他是个恋爱小白,但他这些好像…都做到了啊。
严格说来,他是不是已经无师自通了?
“师傅,如果这些我都做到了,他还是不同意,我的问题可能出在哪里?”
遇到颠簸的山路,师傅打死方向盘,稳稳上道,“我说小伙子,你得确认一下,人家是不是就不喜欢男的。要是这样,你怎么努力也没用啊。”
韩限:“没有这个问题的师傅,您再想想。”
师傅瞅了一眼后视镜,“妈呀,你长这么帅,也不应该是外貌问题吧?”
当然不是外貌问题。
但凡换个稍微丑点的,江橙早就躲远远的了,哪还能有什么后续。
师傅:“这、虽然这么问不太好,如果没什么明显看出来的问题,就是说啊……会不会是……那方面不太行啊?”
韩限:?????
第39章 不装了
有人质疑他不行????
江橙为他正名, “不是的师傅。您还是开车吧,不用理这个神经病。”
这句话对韩限的冲击有点大,他半天还没缓过来,接着战战兢兢地和江橙确认:“我草, 你不跟我好……应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你千万别瞒我。”
江橙:“放心, 不是。”
呵, 一夜九次的猛男, 谁敢说你不行。
韩限垮下脸来,借机说出他真正的疑问,“那是因为什么?”
不是因为长相。
不是因为身材。
不是因为性格。
不是因为不行。
那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昨晚他为什么在哭, 为什么主动抱他。
“可以说吗?”
这些都可以告诉他吗?
他的担心,他的内心。
他的全部。
“因为……”江橙扣着裤缝, 心脏跳得很快。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该不该爱这个人。
韩限认真观察着他的神情, 眸色一沉,最后还是自己先投降, “算了, 我不逼你,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不想说就……不说。”
这句话就像一道免死金牌,让江橙松了一口气。
韩限抓住他攥裤缝的手,五指插-进他的指缝,再扣紧,将交-缠的的十指放进口袋。
江橙脸上掠过一丝错愕, 抬头对上他灿烂的笑。
“这样手不冷了吧?”
深秋的寒意一扫而空,此刻江橙觉得,这是比透进来的阳光还明媚的笑容。
“哇, 师傅车技长进了,娃们已经到咯!”
同学们纷纷下车, 江橙下意识抽回手,但没用,他握得太紧了,像吸铁石一样在口袋里牢牢地吸着他。
宽厚的。
温暖的。
“走吧。”他保持着这个状态把他带下车,江橙只能一个劲往他身上靠,两人彻底变成了连体婴。
带队班长在路的尽头等他们。
一大波人慢悠悠地向路头行进,江橙和他跟在后头,不疾不徐地散着步,任由他牵了一路。
牵得手指发麻,他还是不放。
牵得被很多人议论了,他还是不放。
江橙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不顾世俗眼光的人。
他怀疑,就算提出和他野-战,这人也不会拒绝。
甚至会更兴奋。
……
“喂,别牵了。”他小声道。
“为什么,我就要牵。”
“你不怕别人造谣你是gay?”
韩限停了一下,继续走,“这还用造谣?我本来就是。”
“……”
他现在觉悟变得可高了。
虽然他以前是直的,但不妨碍他在二十几岁喜欢上一个男生。
虽然他现在看男生电影还是会不适,但对江橙就完全不会。
多少次都不够,也不腻。
江橙是男的,他喜欢江橙,用逻辑思维得出来的结论,只能是他也是gay。
用感性思维来说呢,喜欢一个人可能和性别无关,与感觉有关。喜欢一个人可能是莫名其妙的,是没道理的,但感觉到了就是喜欢。
他不想被那么多世俗的公式所束缚,而错过喜欢的人。
江橙不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也担心日后他后悔,或者说清醒过来时,自己给他造成的负面影响已经覆水难收了。
如果是那样,他不仅会难过,还会很自责。
喜欢一个人是希望他过得幸福。
对吧。
“大家好,看到对面的小山坡了吗?我们待会儿就要上去了,需要提醒大家做好保暖措施,因为越往山顶气温越低。还有一定要记得带水和吃的……”
“知道啦班长……”
“卧槽我已经开始害怕了,这真的是小山坡吗?怎么感觉还挺高的。”
“妈蛋老娘恐高,是谁忽悠我们是小山坡的,那山看起来真的不矮!!!”
“妈妈我得跟我妈打个视频,要不然以后见不到她了……”
班长无语道:“我说各位,用得着这么夸张吗,你们都没爬过山?我也不可能因为一个社会实践把你们命搞没的好吧。放松,按照我说的一步一步来,保证你们啥事儿没有。”
说实话,江橙也挺怕的,因为他也恐高。
最可怕的是,现在腿还没什么力气。
走两步就疼。
韩限安抚他说,“不怕,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江橙其实半信半疑。
但就是莫名相信他。
是他太没警备心了?不管做什么,只要和韩限一起,他就一点都不担心。
“相信我吧。”
“……嗯。”
大家按着班长的指示,一人拿了本地图和一次性雨衣,排成一条长队穿过指定通道。
等真正爬上阶梯,江橙才知道山坡的危险系数真的不高,栅栏和石阶坚固无比,方圆几里都有层层叠叠的铁网包围,不用担心失足跌落山崖。
可他还是提心吊胆。
因为他的腿真的抽筋了。
自从韩限和他变成一前一后的位置,他就像只被剪了翅膀的鸽子,失去了重心和支点。
他的腿疼得几近麻木,步履蹒跚地爬了两层,实在爬不动了,伏在栏杆上休息。
韩限在前面正和他讲着话,一回头发现人没了,急得差点灵魂出窍。
流动的人潮逼着他一直往前走,距离很快被冲开。
他拨通江橙的电话,一边被推着一边回头张望,被带队的警告了好几次。
江橙还在栏杆上揉腿,韩限的电话打过来,他随即按下接听键。
韩限:“宝宝你在哪,我快急死了。妈的,应该让你走在我前面的。”
江橙:“你现在到哪了?”
韩限:“我看标识,好像十六层了。”
江橙:“……”
一口气爬到十六层吗?
恕他做不到。
韩限:“你在哪层?我去找你。”
江橙:“我在——”
嘟嘟嘟——
四层。
……
江橙绝望地拿下手机。
草泥马。
破手机怎么在这么关键的地方没信号。
他举着手机到处摇了摇,摇累了拿回来发短信:【这学分我不要了,不用找我了,你先上去打卡吧。】
等有信号了,希望他看到。
江橙把手机收进裤兜,靠着栅栏坐了下来。
才四层,他已经感到空气的稀薄。
身边渐渐没人了,他的腿还是没劲。
他在原地打了一会儿瞌睡,一阵鸟叫声唤醒了他的意识。
睁眼的一刻,一双熟悉的板鞋停在他的视野区域。
顺着板鞋向上看,是一张熟悉的脸。
就说在他身上安了GPS吧,才过多久就找到他了。
那人蹲下来看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牵好你。
对不起,只顾着和你讲话。
对不起……把你折磨得腿软。
江橙捧住他的脸,双眼依旧惺忪,“你怎么补偿我。”
“上来。”韩限蹲着转了个身,回头道,“我背你上去。”
地图显示顶峰是二十层,他从十六层折返了一次,还要背着个人再来一次?
铁石心肠也不会这么没人性。
“……我不是说这种补偿。”
“那你要什么?”韩限沉思片刻,自己悟出来了,“晚上再加几次?”
“不是这个!今天是休息日。”
“那就明天加几次?”?还带这么会错意的。
“我还没想好。”江橙纠结地说,“但是你别背我上去了。”
“放心,我一点都不累,上来吧。”
再健壮的身体都不是铜墙铁壁,这都能一点都不累,他是不太信的。
他们还没商量完,他就被强制挪到了他背上,不自觉搂住了他的脖颈。
江橙觉得,他有的时候真的很霸道,怎么说都不听人话。
但不管温柔还是霸道,他好像都是这么喜欢。
“你要是累……就别硬撑。”
“知道啦。你要是困就继续睡吧。”
这样被背着谁还睡得着。
“韩限。”
“嗯?”
“你为什么喜欢我?”
“现在才问为什么啊?江同学,你反射弧有点长哦。”
“你别转移话题。”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可就说来话长了。”
“你慢慢说。”
“你吸引我的地方,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这点路程的时间远远不够。”
江橙看出来了,他上学时候一定也很受老师喜欢。
“我这种不爱笑的家伙,有什么吸引你的。”
和他这种天天把笑容挂在脸上的人,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大家都喜欢爱笑的人。
他这样满身写着生人勿近又不善于社交的人,没有几个人会喜欢吧。
从小到大,不管是讨厌他的爸爸,还是关心他的妈妈,都在用不同的方式逼他笑。
“你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为什么非得一直笑?”
“我只喜欢看你真心的笑。”
江橙盯着他的侧脸,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从四层到二十层,从白天走到了傍晚。
这段距离说长很长,说短也短,因为对韩限来说怪轻松的。
他也是真的应该锻炼了。
他完全跟不上韩限的体力。
不管是在山上,还是床上。
山顶的空气有多稀薄他没感觉,只觉得气温骤降之后,寒气刺进骨髓,一夜入冬。
顶着寒风,一学校的人在外面野餐。
江橙冻得手都紫了,哪还顾得上饿不饿。
韩限把他双手都塞进自己衣服里,手上拿着两串烤鱼,送到他面前一串,“我烤熟了,不腥。”
江橙不怎么吃鱼,但这香味儿实在太诱人,他舔了一口,三下五除二啃完了一半。
“慢点。”他顺了顺他的背,伸手到他嘴边,“把刺吐我手上。”
江橙嚼了嚼,犹犹豫豫,最后拿了张卫生纸,把吐出的鱼刺包好,放在垃圾袋里。
“没卡着吧?”
江橙摇头。
“他们说这种鱼的刺不怎么多,不过还是要小心点。”
韩限眼睛里跳动着火光,江橙和他对视了几秒,很快撤开视线。
有点遭不住。
他太会照顾人了。
只要和他在一起,他可以没有手,没有脚,没有嘴,只要表露出一点迹象,都不用说,他就能立刻接收到信号。
别说前任根本做不到他的百分之一,连亲妈都做不到。
所以要他怎么抽离?
——只会变得越来越依赖。
江橙看着他冻红的指节,思绪飘到了某天傍晚,某个图书馆门前。
那样的画面,他舍不得再见第二次。
他想,如果能让他的手暖和起来,他做什么都愿意。
“别烤了。”他握住韩限的手,眼底都是心疼。
韩限若无其事的,好像永远都不会有烦恼,“没事,不冷。”
真的不冷吗?
还是因为怕别人担心,就算冷也说不冷呢。
野餐吃得差不多了,班长在群里通知大家一个噩耗:【预报说今晚山下会有恶劣天气,只能委屈大家住民宿。我给大家安排好了,大家放心。】
韩限内心没什么波澜。
和江橙在一起,睡在哪都是幸福的。
就是睡眠质量多少多少会受影响。
很不幸,给他们安排的民宿比较简陋。
两人间的空间比其他房间还要狭窄一些,没有床,只有地铺。
他们打好各自的地铺躺下来,把空调调到了30度。
过了一会儿,屋里暖和了点,但也只有一点。
地铺又冷又硬,他牢牢裹紧了棉被,冻得毫无困意。
韩限脱掉冲锋衣,在他被子上方加了一层。
“我不要,你穿着。”
“你盖着,不用管我。”
“盖着也冷。”
韩限想了想,将上衣全部脱掉,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
江橙没躲,“怎么了?”
“你也脱掉,然后抱着我睡,会好很多。”
江橙怀疑他目的不纯,“今天是休息日。”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做,你不是冷嘛。”
单纯取暖而已。
“…哦。”他在被窝里掀开衣摆,犹豫再三,觉得做都做了,让他闭眼有点矫情,干脆一口气把上衣全脱了扔在外面,再抱住他。
韩限的身体简直就是个天然的火炉,他就抱了几分钟,身上的凉意几乎烟消云散了。
这么抱着,还能闻见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他把脸埋在他胸口,余光瞥见他滑动的喉结,没忍住用手摸了摸。
然后滑得更快了。
他又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亲,舔了一下。
韩限擒住他不安分的手腕,翻身把他压在身下,“……说好今天休息,你别逼我。”
江橙忽略他的话,向下瞥了瞥,又翻身把他压了回去,跪坐在他腰上。
接着后移几步,趴了下来。
韩限发现不对劲,连忙制止:“江橙…你干嘛?”
“我想好怎么补偿你了。”江橙抚摸他,笑了笑,“我帮你取暖?”
第40章 不装了
这种事情一直都是江橙帮他, 江橙主动还是第一次。
都怪他不经逗,江橙随便撩拨两下就不行了。
要是再主动点,再耍点小伎俩,他分分钟能上西天了。
他是不是太好哄了。
这样会不会显得他特别不值钱啊?
再一想, 不对啊, 今天说要补偿的人是江橙, 为什么江橙要补偿他?
他是不是记反了?
“橙橙等一下——”
江橙正喊着呢, 忙了很久才抽出空来看他,“嗯?”
……草。
他忍不住拨开他的刘海,细细观察他的脸。
他头上还顶着被子, 在一片黑暗中,他的眸子亮得惊人, 不一会儿眼角湿润润的, 看起来又精致,又楚楚可怜。
韩限阻止的话生生卡在喉咙眼出不来, 只好缴械投降, 转为认真地欣赏。
好璱。
这种画面他真的配看吗?
更野的都做过,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在装纯个什么劲。
就是觉得,挺陌生的。
陌生得让他更心动了。
半小时后,江橙塌着腰撑在他上方,咽了口唾沫,在被子里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韩限心脏快跳出来了, 他一把拉过江橙的脖子,按在自己身上,“果汁好喝吗?”
江橙答:“你给的就好喝。”
韩限受不了了。
他怀疑江橙今天吃错药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说。
可是今天是休息日,该怎么办呢, 他实在有些难捱。
总得做点什么解解渴。
要不然,他怕是一整晚都睡不着了。
“什么味的果汁?”韩限故意问他。
江橙用手指摩挲他的下巴,眼神里满是暗示意味,“你可以尝尝。”
四片唇瓣同时向对方靠近,触碰到的一瞬间,像踩到了电闸一样激烈。
韩限撬开他的齿关,轻车熟路地勾住他的舌头,按住他后脑勺的手逐渐收紧,不让他有任何分离的机会。
淡淡的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韩限尝到味儿之后,不禁皱起了眉。
……什么果汁啊,毒药还差不多。
不嫌弃他的江橙,显得更可爱了。
江橙觉得梗着脖子的姿势亲得很费劲,一吻毕后,他向韩限抱怨:“让我歇会儿。”
韩限餍足地看着他,“还冷吗?”
“不冷了。”
不仅不冷了,全身都像烧起来了。
——真是件完美的取暖工具。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忍着身体的本能,遵循着休息日的约定,打了两下擦边球就抱在一起睡了。
入睡的过程也丝毫不费劲。
顺利得超出江橙的想象。
清晨,他们穿好衣服,清理好现场,赶在班长叫的最后一辆观光车之前下山。
据班长的可靠消息,上山结束后的几天,唯一的任务就是写实践报告,而且有一周的时间准备。
也就是说,其实他们今天就可以坐高铁回校了。
但韩限觉得,他们至今都没有好好逛逛南城的街,就这么空手而归有点可惜。
他还没好好和江橙出去过二人世界呢。
江橙没什么特别的意见,回去也行,不回去玩玩也没什么。
他们回酒店换了套衣服,去了大众点评评分最高的商业街。
说是商业街,实际上古典气息很重,颇有百年古城该有的韵味。
大街上除了一对一对的情侣,就是一对一对的闺蜜。
或者是一边带女朋友,一边带兄弟的三人行。
像他们俩这种男男炮友关系,看起来不三不四、不清不楚的。
韩限无数次想偷牵他手,他不让。
明明昨晚还主动喝他果汁,现在又拒他千里之外。
男人的心思真是不好琢磨。
反正他认准了烈男怕缠郎,他就缠上这个烈男了。
看他究竟能烈到什么时候。
“宝宝,那边有个电影院,要不我们……”
“哎!江橙!你们也逛街啊!”
两个手挽手的女生迎面走过来,韩限的笑容凝在嘴边。
周筱寒巧笑盈盈地走到江橙面前,“照你的性子,我还以为你这会儿都回学校了呢。”
周筱寒是真了解他,要不是韩限一起来,他确实早应该回去了。
周筱寒:“你们在逛什么呀,给我们点参考?或者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韩限忍不住说:“男生和女生逛的东西……可能不太一样?”
江橙却点头,“好。”
周筱寒看看旁边人,“萱竹呢?”
唐萱竹平和道:“我都可以,只要学姐OK我都OK。”
韩限:“………”他不同意,他要和江橙过二人世界。
就这样,四人行开始了。
两男两女颜值超标,每走一步回头率都极高。
还好周筱寒这个僚机没那么没眼力见,一路上只和唐萱竹讲话。
上次女仆装的事情给江橙的心理阴影不小,导致他看见周筱寒就想起那天在浴室的画面。
怎么说还是有点感谢她。
虽然女仆装的质量不好,但是其他配件他很满意。
以及,那天的体验感很新奇,很刺激。
除了半跪在洗手台,他和韩限还尝试了不同的风格。
比如咬着裙摆,面对面。
比如开发一些chocker的新玩法。
比如在cosplay的状态下,说一些dirty talk。
……妈的,他们怎么这么变态。
逛个街都能想到这么离谱的东西。
他以前也这样吗?
还是纯粹被他带坏了的?
算了,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互相带坏罢了。
周筱寒和唐萱竹停在一家饰品店门口走不动道,他和韩限也一前一后跟着进去。
饰品店面积不大,店面和装潢都和整条商业街格格不入,更像是开在家乡小巷尽头的店。
总结几个字,就是小而精。
正因如此,它才能一下子吸引两个女孩的眼球。
她们在一楼逛够了就拉着手上二楼,留两个男生在楼下大眼瞪小眼。
这家店的受众一直都是女生,他们俩人高马大的帅哥,店员想给他们推荐都无从下手。
“两位帅哥有女朋友了吗,可以给女孩子挑挑礼物哦,我们家一直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呢。”
江橙尴尬地张张嘴,“其实我们是陪……”
韩限挽住他的手臂,“没事,亲爱的,给我挑挑吧。”
江橙:?
突发什么恶疾?
韩限:“这些对女生可能幼稚了点,对我来说正好,帮我挑挑嘛。”
店员战术性躲开了两步。
江橙:“…………”服了。
下次再和这个傻逼一起上街,他就不姓江。
“怎么了亲爱的,怎么不给我挑礼物。”
他挡着脸把他拽到别的区域,“还演上瘾了是吧?”
“本来就是亲爱的,谁演了。”
江橙冷冷道:“我怕店员找我要精神损失费。”
“……”韩限委屈地,“可是我真的想要,不能给我买吗?”
江橙眉头拧紧,“你几岁了?”
再一转念,他确实欠人家好多次人情。
从运动会受伤,到平日无微不至的照顾,再到免费高档酒店,和Orange.J。
他还给他什么了?
是几次拳头,还是他这副破败不堪的身体?
“你想买什么。”江橙倏地改口,“我帮你买,当我送你的。”
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让韩限重新露出酒窝,“真的吗?”
江橙点点头,“真的。”
“买什么都可以?”
江橙有种不详的预感。
韩限不知从哪拿了一根东西,“这个怎么样?”
一条绳子。
一条精致的绳子。
一条设计别致的绳子。
“你买绳子干嘛?”
韩限言简意赅,“我怕你腻,我们换点花样。”
“?”江橙后知后觉地扶额,“……你脑子里是不是就只剩那点破事了?”
什么话题都逃不过。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
“我们选好啦。”周筱寒一跳一跳地下来,手上提了一包一包的物品。
江橙吓得赶紧把绳子塞进裤兜,神色慌张地和她打招呼,“选好了吗?你、买了什么。”
“嗐,就是一堆看着漂亮其实没用的东西,哈哈。”她靠近他,“你呢?你买了啥?”
江橙往韩限身上挤了挤,“没,没什么。”
“没什么?那你鬼鬼祟祟的。”
唐萱竹及时将他解救:“学姐,我结账吧,当我送你的礼物。”
周筱寒摆手:“我靠,这怎么好意思啊,别别还是我来。”
“没事的学姐,下次你再送我就好啦,不用跟我这么见外。”
“啊……那好吧,谢谢宝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走远了,江橙才胆战心惊地把绳子拿出来。
[周筱寒]:橙,看得出来你老公不想和我俩一起逛,你就一个人哄哄他吧[/奸笑]
江橙切出微信,接着去收银台结账。
刚才被一句“亲爱的”吓到的姑娘似乎再一次被吓到了。
江橙尴尬地结完账,把他拉了出去。
回酒店的路上,江橙质问他,“几个意思,是要和我玩字母?”
“我都可以,看你想不想。”
“不是太想。”
“哦……”
“程度普通可以接受。”
“哦哦。”
韩限说过他是抖暗牧,江橙权当他开玩笑。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他也不可能舍得把绳子摔在他身上。
“还有什么想逛的吗。”他问。
“今天回学校吧。”江橙说,“等会儿回去收拾行李。”-
江橙买了两张下午四点的高铁票。
车厢里没什么人,前排打鼾的大爷一下一下点着头,不一会儿撞上前面的椅背,坐直了继续睡。
困意是会传染的,江橙想。
他只盯了那老头几分钟,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刚想和韩限说什么,转头就发现他困得眯上了眼,先他一步睡着了。
脑袋也和前排大爷相仿,以一定的频率点着。
江橙不禁笑出了声。
动若疯兔的人,原来安静下来这么可爱。
背着他来回爬山很累吧。
和他夜夜笙歌很消耗体力吧。
好好睡一觉吧。
睡着了就什么烦恼都记不起来了。
在决定和他靠在一起睡之前,几条短信发了过来。
发信人又是他眼熟的陌生号码。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点开短信内容。
【江橙,你不回我是因为没看到吗?】
【江橙,好久不见,我很想你,你想我了吗?】
【橙橙,我知道你还生我气,我改好了,我真的改好了,你相信我。】
【橙橙,你还在A大上学对吗?】
【我想去找你,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五行字看下来,江橙的心凉了大半截。
那晚的侥幸一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无尽的厌恶感。
根本不是什么许久未见、失去联系方式的老同学,就是那个他最讨厌的人。
人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该来的一个都逃不掉。
如果他继续装看不见,他知道是不会消停的。
好啊,那就来吧,当他一个大男人会怕不成。
趁韩限打盹,他拿着手机进厕所,直接拨通了那串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沙哑又倒胃口:“橙橙,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能别这么叫我吗,很恶心。”
“那……江橙,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吗?”
“想你?”江橙冷笑,“想啊,想你为什么还没死。”
“江橙,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他妈废话。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
“如果不想被我一直缠着,就跟我见一面。”
江橙不想拖泥带水,但也看不出他搞什么名堂。
“行啊,见一面就见一面。”
他把小刀美工刀水果刀蝴蝶刀全带上,见一面就见一面,最好每种刀都在他身上用一遍,让他试试顿感。
“真的吗?明天可以吗,我想快点见到你。”
“好啊,”江橙咬紧后槽牙,“我也想快点见到你呢。”
那头欢呼雀跃,“好的好的,那我们约个时间吧,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橙橙。”
“明天晚上六点,A大对面星巴克等你。”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不会让你再等我的。”
江橙按下结束通话,把手机扔进衣服口袋。
从一开始的担惊受怕,到现在迫不及待见到渣男,他的心情舒爽了很多。
回到原位的时候,韩限已经醒了一阵子。
“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你。”
“去上个厕所,白天水喝多了。”江橙敷衍道,“嗯?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
江橙松口气,“那就好。”
“那就好什么?”
江橙意识到这句话不对劲,连忙打个补丁:“没让你找我太久。”
韩限若有所思,没再问其他的。
“明天晚点再来接我。”
“怎么了?”
“我和教授约好明晚六点,去他办公室谈论文的事,要不你等我电话。”
“要很久吗?”
“不要,最多一小时。”
“好。我等你。”-
江橙回学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刀。
他把大大小小的刀放在收银员眼前时,那人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帮他装进袋子的手都是抖的。
他的眼神告诉收银员,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就是要去杀人,把人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傍晚,他穿得厚厚实实的,戴上鸭舌帽和口罩,背着一书包的刀去星巴克。
推开门的一刻,一张令人作呕的脸出现在靠门的桌子前。
江橙握门把的手顿了顿,松开,坐在他对面。
“江橙,好久不见。”男人将刚上来的咖啡推到他那边,还是记忆中那副虚伪的模样,“他们才做好,趁热喝。”
江橙翘起二郎腿,连口罩都不摘,“有屁快放吧,我赶时间。”
“橙橙,对不起,我知道这个对不起来得太晚了,但我还是要说,真的很对不起,两年前……”
“那现在说完了,可以滚了吗?”
“橙橙,那天之后我一直在后悔,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珍惜我们的感情,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内心,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上男人,我,我该死!我想跟你说,我,我没有跟那个女孩订婚,你放心好了,我想来想去,我喜欢的还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你!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们重新开始,你原谅我好不好……”
江橙不耐烦地掏掏耳朵,“郑先生,这么久不见,您现在话变得这么多了吗?听着很吵。”
“橙橙,你听我说,我是真心的,我这两年赚了点小钱,宜城已经有两套房了,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江橙一脸愠色,毫不犹豫推门而去。
他是觉得再听下去,可能真的会控制不住把刀掏出来。
今天算是沾了一身晦气。
刚出去没走多久,那烂人追了出来,一个不注意把他拖进黑乎乎的角落。
郑楚彦强行将他压在墙上,拉下他的口罩。
“橙橙,你要相信我,相信我,我真的改好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自从你跟我分手,我每天都在想你,我不能没有你了……”
“郑楚彦,你再这样我他妈报警了。”
江橙感觉这人已经精神失常了,于是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了美工刀。
“你不是……想和我做来着吗,我现在可以了,我真的可以了,你随时想要我都可以,我们现在开个房,你看这里也没人来,我们就在这里怎么样?我没关系的。”
嘴巴快要碰到脸的霎那,江橙一个抬腿用力捣在他肚子上。
郑楚彦吃痛只吃了几秒,很快又扑过来,因为体型和体力上吃了亏,拿着刀的手也被死死擒住。
“为什么拿刀啊橙橙,你居然……要杀我吗?你就这么恨我?我说我爱你,你怎么不相信呢?”
江橙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吐了他一脸唾沫。
郑楚彦擦擦脸,然后捏住他的下巴,扇了他一巴掌,“江橙……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巴掌打得江橙脑瓜子嗡嗡的,混乱中,他努力用眼睛瞄准他的要害,准备奋力一击。
只是没来得及做,那股压制他的力量就一下子撤开了。
郑楚彦被人一个后空翻,重重摔倒在地,五官痛得揪成了一团,看起来十分滑稽。
制服郑楚彦的人向他走过来,面色凝重地看着他红肿的脸,“哪只手碰的你?”
倒地的郑楚彦艰难地爬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妈的哪个孙子啊……草!”
韩限转身,重新把他压回地面,照脸揍了四五拳,甩了甩手继续揍。
郑楚彦脸瞬间肿得像猪头,狰狞的嘴脸变为苦苦求饶:“哥,哥,停,别打了!要死人了!”
韩限放过他的脸,迅速擒住他的右手,抬头问:“是这只吧?”
“算了,别打了。”江橙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才不想韩限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算了?”
郑楚彦:“橙橙,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韩限不甘心,就算江橙心地善良,他也绝对不会就此作罢。
“你让一下。”江橙推他到旁边,朝上抹了抹袖子,“让我来。”
韩限:?
郑楚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