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次偶遇
这话题听上去有点新鲜，裴修言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教案：“谁啊？还需要颜小少爷这么兴师动众？”
“见面说，”颜倦走进卫生间：“我先洗个澡，中午过来找你吃饭。”
办公室门口，温橙抱着一摞卷子喊了一声“报告”，裴修言朝他招招手，对电话道：“行，正好我今天没开车，你到了联系我。”
“裴老师，暑假作业。”温橙把卷子放在桌上。
裴修言把手机放在桌上，颜倦那头也没来得及立刻挂断电话，温橙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惊慌失措地缩回手，差点打翻了裴修言的水杯。
“怎么了？”裴修言把杯子往旁边挪了一下，拉开抽屉拿了一块巧克力递过去，声音温和：“之前看你喜欢这个口味。”
温橙磨蹭着接过巧克力，低着头觉得自己太愧对裴老师，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工工整整的信纸，放在桌子上就跑：“裴老师，这是我的检讨书！”
洛城一中位于市中心，是一座历史悠久的百年老校，校外一排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一辆大红色敞篷超跑吸引了在操场上体育课的学生们的眼球，轻车熟路地拐入停车场。
没过几分钟，李校长从楼里几步走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冲到车边，一巴掌拍在车门上：“颜倦！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来学校别开这么高调的车！”
颜倦摘下墨镜推开门，顺手从副驾上拎了两个精致的纸袋：“这不是着急过来看您忘了换车吗，孝敬您的。”
李校长“哼”了一声，带着他往教学楼走：“算你小子有心！待会儿我就给门口保安说一声，下次再看到你这辆车不许放进来。”
校长办公室在高三楼，目的据说是为了时时刻刻关注这群孩子的心理状态，颜倦跟在李校长身边乖巧受教，小声笑道：“那您说了不算，门口保安大叔可喜欢我。”
李校长不置可否，背着手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颜倦——这家伙多少还知道了点回学校要穿的保守点，规规矩矩地穿了一条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T，和当年读书的时候看上去像是差别不大，就是那张脸比过去好看得更肆无忌惮了似的。
李校长摇了摇头，看上去还是不怎么像个好人。
颜倦没察觉到李校长的目光，脚下步子不由自主地在经过高三七班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和昨天差不多，陆策仍然是一条偏休闲款的西裤搭配白色衬衫，袖口卷起，双手撑在讲桌上，姿态略显随意地看着一个站着答题的男生。
颜倦感兴趣地歪了一下头，李建国看了他一眼，得意坏了：“怎么样，我花了大心思从首都挖回来的镇校之宝！”
“一表人才，”颜倦嘴上夸的敷衍，目光却一错不错地盯着陆策看。
被点名起来的男生回答完黑板上的题，陆策似有所感，余光瞥见两道身影，转头看清站在李校长身边的颜倦时明显怔愣了一瞬。
只不过短短一两秒，他的眼底又恢复了平淡，彻底无视了颜倦，对李校长点了点头。
李校长一脸的满意，摆摆手示意他继续上课。
“陆策当年也是一中毕业的，比你大几届，”回了办公室，李校长仍然赞不绝口。
“人家可是书香门第，他父母和爷爷奶奶都是医生，毕业以后就留在首都了，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他要回来。”
颜倦相当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动作娴熟地摆弄李校长桌上那套茶具，低头笑道：“陆老师这么干脆就回来了，是因为单身没女朋友？”
“这我哪儿知道！”李校长瞪着眼睛，及时打断了颜倦警告道：“陆策想谈恋爱也得把今年高三带完再说！你可别想着把你那些不着四六的朋友给他介绍！”
“我哪儿有不着四六的朋友，”颜倦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您尝尝。”
颜倦身边唯一靠谱点的朋友掰着手指头数也就裴修言一个，李建国已经懒得提读书期间颜倦和他身边那些富二代们每天除了学习什么都干的生活了，喝了一口茶，“嚯”了一声：“这茶是真不错！”
为了保证高三生能准时吃上午饭，十一点二十，高三楼的下课铃就响了，走廊里的安静顿时被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取代，学生三三两两的往楼下跑去。
陆策从教室一出来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裴修言，两人顺着人.流往前走。
“晚上一起吃个饭？把贺念也叫上。”裴修言道。
“谢了，”陆策侧身让过两个手挽手往楼下走的女生：“先算了吧，昨晚他说要彼此冷静一段时间。”
“那你住哪儿？”裴修言自然地接了一句。
“昨晚在酒店开了一周的房，周末回紫御华府。”
两人一起上楼梯，裴修言道：“说实话，你们走到今天，我不惊讶。”
陆策苦笑一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两个优秀的人相互吸引太正常了，从18岁到28岁，陪伴着走过最青涩的时光，突然被分手，任谁也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接受。
“你俩太没劲了，真的。”
裴修言正色道：“太般配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俩谈个恋爱就跟模板似的，什么都按部就班，这哪儿是恋爱，都快赶上金婚了。”
陆策不置可否，路过语文办公室，裴修言脚下步子没停，还跟着陆策往前走，陆策问：“你不回办公室？”
“不回啊，我今天有个朋友过来，正在老李办公室呢，我过去找他。”
校长室的门半开着，还离几步远，就听到一道好听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我从老颜那儿顺的，您喜欢下次再给您带。”
李校长最爱喝茶，无奈没时间鼓捣那套宝贝茶具，每回就等着颜倦过来给他泡。
短短一节课的时间，两个人的位置颠倒了。
陆策站在门口，只见沙发上坐着的年轻男人手肘撑在膝盖上，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颜倦的一小节修长白皙的脖颈。
看着从昨晚到今天已经见到三次的脸，又想到在夜店对方刻意勾引自己的举动，陆策下意识蹙了一下眉，心里实在对他没什么好感。
第4章 你看上陆策了？
“小陆，小裴，”李校长一抬头看到门口两人，起身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先进来。”
颜倦跟着站起身，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越过裴修言看向陆策。
“小陆啊，这是颜倦，”李校长是看不懂年轻人之间那些心思：“比你和修言晚几届，算是你们的学弟。”
颜倦大方地伸出手：“你好陆老师。”
面前的手指修长，让陆策不免又想到昨天，这只手带着微凉的温度，若有似无地蹭过自己的手背，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蛊惑。
即便心里已经认定对方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手伸到面前了，陆策没有拒绝的道理，轻轻握住颜倦的手：“陆策。”
“我约了小陆一起吃午饭，你们两个中午要不要一起？”李校长拿起车钥匙，看了一眼颜倦：“你给我拎了这么贵的茶，我不请你吃顿饭好像说不过去似的。”
裴修言心里惦记着颜倦电话里说的事，怕他不想去，立刻替他拒绝道：“今天就先算了吧，颜倦不…”
“咱们吃什么？”颜倦打断了裴修言。
“门口那家涮肚。”李校长抬步往门口走：“去不去？再晚点包间就没了！”
颜倦看着陆策眨了一下眼：“陆老师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会。”陆策的语气波澜不惊，听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侧了侧身，示意颜倦先走。
四个人原本就是两两约着的，出了门李校长自然地和陆策并肩走，裴修言落后两步，和颜倦一起。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裴修言压低声音：“怎么突然想和老李一起吃涮肚了。”
颜倦看着陆策挺拔的背影，扬了扬下巴，声音也低了下去：“你这不是都见到了吗。”
“什…”裴修言还没等问完自己就反应过来了，有点吃惊：“你说看上的是陆策？”
颜倦默认了：“你们很熟？”
“我们高中到大学都是同学，”裴修言一言难尽地问：“你们俩认识？”
毕竟从刚刚两人的反应来看实在不像认识。
“昨晚认识的，他们班学生来半醒玩，把酒打碎了，陆策过来赔钱。”
莫名其妙的，裴修言想起了温橙那封他还没来得及看的检讨书。
“温橙也去了？”
颜老板多少还念着点温橙出卖班主任的好，没提他，无视了裴修言这个问题。
裴家和颜家长辈一直关系不错，裴修言比颜倦大六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了解颜倦，也了解陆策。
没人会把陆策和颜倦放在一起，包括裴修言，颜倦性子外放，再加上职业的关系，一直玩的很开。
而陆策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长相好，成绩好，家世好，理智自律，成熟沉稳。
涮肚店距离学校还有两三公里，为了节省时间，李校长开了车。
就在李校长给车解了锁拉开车门坐进去的瞬间，裴修言突然想起刚刚和陆策的对话——陆策和贺念是所有人都觉得天造地设的一对，却不免因为相似而分开，既然如此，那为什么陆策和颜倦一定不能试试呢？
“陆策，”在陆策的手搭在副驾门上的瞬间，裴修言突然叫了他一声：“要不你坐后面，我坐李校长开的车有点晕车。”
“臭小子！嫌弃你就自己走路过去！”
李校长矮下身子从车窗里看了裴修言一眼，呵斥了一声。
认识这么多年，陆策还是头一次听说裴修言晕车，并没多想，让裴修言上了副驾，转身和颜倦一起坐在后排。
刚刚在校长室还没察觉，此时近距离坐在相对密闭的空间，陆策才闻到颜倦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
“陆老师是教数学的？”颜倦突然侧过头来看着陆策。
“是。”陆策点了一下头。
“哇哦，真厉害。”颜倦胳膊肘撑在车窗边，手指搭在太阳穴上，懒散地眯着眼笑道：“我最敬佩数学成绩好的人了。”
他这话说的尾音上扬，语速缓慢，完全没有夸赞的意思，听起来一点也不走心。
陆策带的都是青春期的高中生，自诩也见过各种不同的叛逆期少年，但是颜倦这种明显段位比孩子们高了不少的，他一下子竟不知道怎么应对。
他的话半真半假，再配上脸上的笑意，实在让人难以揣摩。
“谢谢。”陆策礼貌道：“颜老板年轻有为。”
“你可别看他现在开个跑车，人前人后被人家老板老板的叫着，读书起来就数学学的最差！”
李校长一边开车一边吐槽：“也不知道现在店里的账算的明白不。”
“算不明白，”颜倦从善如流道：“幸好现在认识陆老师了，以后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请教一下。”
李校长听不下去了：“你又不是没有财务，再说了，你们算利润还用解方程式？”
一车人被逗笑了，陆策脸上的表情也温和了下来。
李校长选的涮肚店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字号，即便是夏天，大中午过来吃的人也不少，四个人到的时候还剩最后一个包间。
李校长一落座就自然地接过菜单，颜倦伸手拎过茶壶倒了四杯茶，推到陆策面前一杯：“陆老师刚下课应该没来得及喝水，润润嗓子。”
颜倦看上去并不像会照顾人的人，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很难让人不觉得温暖，陆策也难免愣了一下，自然地接过杯子道了谢。
握在手里的茶杯是温热的，陆策连上了两节课嗓子确实有点哑，顶着颜倦专注的目光喝了两口。
他并不是一个习惯以貌取人的人，作为老师，陆策比其他职业更清楚要通过时间和经历来了解一个人。
“别忙了，先坐下休息一会儿。”陆策顺手拉开身边的椅子。
颜倦也没客气，大方地坐在陆策身边，两人这波操作倒是把对面的裴修言看愣了。
点的菜很快就上齐了，李校长一边往自己碗里夹菜一边问：“小陆啊，你现在住哪儿？”
“我之前在紫御华府买了一套房子，周末请个保洁阿姨过去打扫一下就可以住了。”陆策答道。
“你也住紫御华府？”颜倦一顿饭吃的不多，扭头看过来：“我也住那边，你几栋？”
裴修言无语地抬头看过来，颜家在洛城的确房产众多，但是他怎么从没听说过颜倦在紫御华府还有套房？
第5章 陆老师给我点菜
陆策没想到会这么巧，意外地和颜倦对视一眼：“七栋17A，颜老板呢？”
颜倦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心里盘算等吃过午饭就去托关系不惜一切代价把陆策隔壁的房子买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李校长几口把嘴里的菜吞下去，一拍桌子：“巧了吗这不是！我住17B！”
颜倦被李校长这句话惊得含在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呛住，紧接着弓下、身半趴在桌上，捂着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李校长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嫌弃地递过来两张餐巾纸：“挺大的小伙子喝个水还能呛着！”
坐在李校长身边的裴修言已经没忍住笑出了声，陆策没笑，伸手接过纸巾递给颜倦，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问：“没事吧？”
陆策的嗓音还是有点哑，靠近颜倦的时候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咳嗽渐渐止住了，颜倦摇摇头，直起身盯着陆策：“谢谢。”
他咳嗽得眼睛湿漉漉的，眼尾和脸颊都泛着红，再配上直勾勾的眼神，看上去无辜又委屈。
和昨晚堪称判若两人。
陆策的心莫名跟着软了一下，声音也跟着温和了一些：“你都没怎么吃东西，不合胃口？”
“太辣了，”颜倦丝毫不介意在陆策面前示弱，“我不太能吃辣。”
“作吧你就！”李校长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颜倦：“不能吃辣你不早说！”
和李校长面前数都数不过来的竹签相比，颜倦手边寥寥几根的竹签实在少得可怜。
陆策站起身拉开包间门叫了站在门口的服务生，没过多久，服务生敲了敲门，端了一盘热腾腾的炸牛奶放在颜倦面前。
颜倦以为是李校长点的，正打算端到他面前，陆策按了一下他的手腕：“给你点的。”
“陆老师特地给我点的？”颜倦的手腕在陆策的手底轻轻动了一下，磨蹭着他的掌心。
陆策的手适时地收了回来：“你说不吃辣，不知道这个合不合你口味。”
“当然喜欢。”颜倦弯了一下唇角，用公筷夹了一个放在陆策的碟子里：“陆老师先尝尝。”
“小陆啊！咱俩必须碰一杯，”李校长端起面前的苦荞茶：“刚刚让颜倦给我打断了！你说这多有缘分，咱俩买房还能买到一块儿去！”
“我也没想到会和李校长成为邻居，”下午还有课，陆策也没喝酒，端起茶杯：“这次回来感谢李校长的信任。”
“可别这么说，”李校长摆摆手：“是我要说感谢才对。一中是市重点，但是以你的能力回来的确是屈才了。”
陆策站起身，和李校长碰了碰杯：“您放心，我会尽全力带好七班。”
“这我肯定是放心的，七班孩子皮，不好管，之前带他们的班主任被他们气哭过好几次。”
李校长叹了口气：“不过好在现在你回来了，你带班我是很放心的。现在咱们住的近，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沟通。”
陆策搁了茶杯坐下，见两人的对话差不多了，颜倦才适时插嘴：“陆老师，再不吃就冷了。”
陆策和贺念的生活方式都相当健康，很少吃甜食，但是从小良好的家教让他没有拒绝颜倦的好意，象征性地咬了一口。
一盘炸牛奶四个，分给陆策一个以后，颜倦非常不懂得分享地把剩下的三个全吃了。
“半醒”每天下午三点开始做开店准备，现在时间还早，颜倦没急着回去，直接开车去了紫御华府附近的一家房屋中介。
“哎呀颜小少爷，您要想找什么房子找不到啊，要是有我肯定首先留给您是不是，”房产中介的经理亲自把颜倦迎进了会议室，“您喝咖啡还是茶？”
“不用麻烦了，我刚刚吃了炸牛奶。”颜倦撑着下巴看着经理：“不渴。”
他这回答驴唇不对马嘴，经理不知道炸牛奶还有解渴的作用，不过也不敢问，陪着笑脸：“这紫御华府是一环内唯一一个楼龄不超过五年的小区，又是精装房，好多都是年轻人买来当婚房的，实在是没有出手的呀！”
经理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放在颜倦面前：“何况您还指定只要七栋的，这选择面就更窄了。”
速溶咖啡浓重的植脂末味飘进鼻子里，颜倦最闻不惯这种味道，往后靠在椅子靠背上：“那出租的有吗？”
“七栋出租的还真有一套，就是太小了，怕您看不上。”经理急忙说：“紫御华府主打的是大户型，两梯三户，这AB户都是120平，户型也差不多，C户只有40多平，目前七栋18层C户正在出租。”
“可以。”颜倦爽快地敲敲桌面，房子没看，租金也没问：“暂时租一年，我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颜小少爷从小到大头一次租房子，还是租了一个四十平的小房子，爽快地签了合同，相当满意地从房屋中介出来，拿着钥匙直接进了紫御华府。
18C的房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颜倦一打开门顿时被雷得停在门口一步也不想往里走——虽然都是统一的高级样板间精装修，但是家里的家具全是红木的，整个房子看上去就透着一股上了年头的感觉。
要不是为了靠近陆老师，他说什么也不会租这种房子。
颜倦记得陆策说过周末搬过来，所以趁着这几天找人彻底打扫了一番，赶在星期五之前搬进了18C。
开学前两周是最忙的，学生收心困难，刚刚进入高三很难适应高强度的节奏，再加上进入一个新环境需要磨合，陆策这个星期忙得脚不沾地，直到星期天晚上才有时间搬家。
紫御华府当年开盘的时候虽然单价让很多年轻人望而却步，但是毕竟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再加上适合一家老小居住的大户型，吸引了不少家境不错的父母在这儿给自家孩子买婚房。
贺念家境不算好，因为读的是师范专业，读书期间一直在外面兼职做家教，偏偏他性格要强，陆策没课的时候就陪着他一起做家教。
贺念赚的钱都用来做学费和生活费，陆策家境好，这些钱都跟着存下了，紫御华府开盘的时候考虑到这里离一中近，陆策就用存的钱买下这套房。
灯一打开将整个客厅都照亮了，陆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吃晚饭，眼看着已经快到七点了，干脆拿着手机出了门。
关上门的瞬间，手中的手机响了几声。
第6章 贺念的敌意
陆策按了电梯，电话那头的人很是执着，手机一直振动，对方也没有挂断的意思。
走进电梯，陆策才接起电话。
“陆策，你在家吗？”贺念那头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问。
“嗯，”到底是相恋多年，没什么原则性的问题，现在又是同事，陆策并没有把关系搞得太僵的打算。
贺念叹了口气：“我想和你见个面，你方便吗？”
电梯缓缓向下，陆策看着电梯上不断变化的数字：“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电话里沉默了两秒，贺念才开口：“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贺念，”电梯门打开，陆策举着手机往外走：“今天我的确有点累，有话改天说吧。”
电话里没有声音，陆策等了一会儿，贺念挂断了电话。
“陆老师？”身后一道有点耳熟的声音，陆策转过身，手里拎着车钥匙的颜倦正好从电梯里出来。
陆策有些意外：“颜老板也住七栋？”
“是啊，上次吃饭本来想说，后来被李校长打断了。”颜倦和陆策一起走：“搬回来了？”
陆策今天搬家，所以穿的很休闲，看上去比平时好接触了不少。
“刚搬回来，正打算出去吃晚饭，你呢，要出去？”
颜倦本来是打算直接去店里的，话锋一转：“真巧，我正好也要去吃饭，一起？”
“可以。”陆策低头看了一眼两人地上的影子，笑道：“我对这附近不太熟，不知道哪家店味道好。”
作为一个刚搬来一周还昼夜颠倒的人，颜倦低头打开手机软件：“我其实也不怎么在附近吃，我搜一搜，火锅？”
“不了吧，我记得你不吃辣。”陆策道：“太晚了，简单吃点。”
颜倦这问题纯粹是故意的，听到陆策还记得他不吃辣，心情大好：“好，下次陆老师有空再吃一顿正式的。”
陆策被他逗笑了一声：“什么算是正式的？”
紫御华府的安保系统很严格，颜倦摸出门禁刷了卡，回头回答：“反正肯定不是…”
话没说完，他就敏锐的察觉到陆策脚下步子顿了顿，目光越过他看着前面。
颜倦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正门边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看上去很斯文，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五官清秀，和陆策的气质很像，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看到陆策，男人往前走了两步，叫了一声陆策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陆策看着贺念，皱了一下眉。
贺念抿了抿唇：“我在这儿等你一下午了。”
陆策停在原地，并没有走过去的意思：“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贺念走过来，留意到站在旁边几步没动的颜倦，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几眼。
颜倦光是那张脸看上去就好看得不像正经人，贺念一时之间还真摸不准颜倦和陆策的关系。
两人这么多年圈子都基本重叠了，陆策身边没有贺念不认识的人，更没见过这种明显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的朋友。
颜倦什么来头贺念没看出来，倒是贺念的身份颜倦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陆策，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贺念脸皮薄，拉不下面子，有心想让颜倦离开，又不知道怎么说。
原本就是和颜倦约好了要一起吃饭的，陆策没有爽约的打算，更何况现在比起和贺念坐下来聊聊，他倒是更愿意和颜倦一起吃顿饭。
“要不你们去吃，我正好还有点事。”颜倦适时开口，“对面有一家面馆味道还不错。”
陆策没想到颜倦会这么说，无声地看向他。
颜倦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我是真的有事，你们快去了。”
“那你呢，”陆策下意识问。
比起贺念，颜倦懂得进退有度的道理，他看上陆策，自然不会穷追不舍，更不可能在对方上一段感情还没处理好的时候贸然出手。
“我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不用管我了。”颜倦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陆老师再见。”
没等陆策再开口，颜倦已经上了停在路边揽客的一辆出租车。
“半醒”内已经有了几桌顾客，颜倦走进店里，一个带着兔耳朵，端着托盘的女服务生扭着腰走过来。
“倦哥，不是说临时有事要晚点吗？我们还猜测…”
女生一边说，目光一边若有似无地瞥向颜倦的下半身，暧昧地笑了起来。
“临时有事又临时取消了。”颜倦伸手拨弄了一下女生的兔耳朵。
女生来了兴致：“什么事儿呀？”
颜倦打开冰柜开了一瓶可乐：“钓鱼。”
女生被颜倦的答案雷的不轻，看了他几秒钟，转身走了。
陆策和贺念面对面坐在饭店里，桌上搁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氤氲的蒸汽让贺念看不太真切陆策的眼神，却也让他放松了不少。
“你回来之前我被我妈安排去相亲了。”贺念低着头，没有看陆策的眼睛。
陆策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目光陡然变得凌厉了几分。
“陆策，我爱你爱的太痛苦了。”贺念抬眼看过来：“你太优秀了，我盼着你好，也怕你好。”
陆策自认为自己还算冷静，没有在贺念开口以后立刻起身离开。
贺念深吸了一口气：“你太好了，我有时候会嫉妒，我知道这样不应该，但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贺念，”陆策打断了贺念的话，眼底的情绪也被冷淡取代：“我们在一起十年，这几年异地没能在你身边，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但这不是你在我们恋爱期间和别人相亲的理由。”
贺念抬起头，欲言又止。
“我可以照单全收你的情绪，但是我不可能接受背叛。”陆策拿出手机扫了桌上的付款码：“如果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的话，那么今天我们的关系正式结束了。”
从面馆里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陆策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对面小区窗子里透出的灯光。
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三个乘客付了钱推门下车。
没什么犹豫，陆策伸手拉开车门上了车。
“去九廊桥。”
第7章 颜老板哄人
十点以后才是“半醒”生意最火爆的时候，此时店里只有一半的客人，陆策走进“半醒”就看到颜倦半低着头，怀里抱着一把吉他，正随意又懒散地靠着台上的椅子拨弦。
“颜老板给我们唱一首！”卡座里有几个常客善意地跟着乐呵呵的起哄。
颜倦抬头看过去笑了一声：“唱了有什么好处？”
“颜老板哪儿还需要咱们给好处啊！”下面的人知道哪些话不该说，没正面回答。
颜倦指尖轻轻扫过琴弦，目光一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策——他身量高，宽肩窄腰，即便是站在黑暗中，单单是被勾勒出一个轮廓都足够吸引人。
“你怎么过来了？”颜倦跳下台走过去。
陆策低头看他：“吃晚饭了吗？”
颜倦这种小少爷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此时一脸坦然：“还没来得及，过来就一直忙。”
“想吃点什么，我带你去吃。”陆策心里愧疚：“能走得开吗，还是我直接点过来。”
颜倦指了指角落的卡座：“我觉得你心情不太好，要不要过去坐坐？”
夜店实在不是陆策这种身份应该来的，不过就像颜倦所说，他今天确实心情不佳。
“给你一听可乐，”颜倦从冰柜里拿了两听冰可乐递给陆策一听：“陆老师为人师表，可不能喝酒。”
酒吧内放了舒缓的音乐，没一会儿，服务生端了一个果盘和一叠炸鸡。
“倦哥慢用。”服务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陆策。
虽然穿着休闲，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之前来过一次的那位被不少小零觊觎的“天菜”。
“倦哥～”
服务生挤眉弄眼，做作地咳嗽了两声：“确定不开瓶红酒？”
颜倦带上一次性手套拿了一块炸鸡，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回答：“陆老师不喝酒。”
服务生抿着唇：“好～那就不打扰倦哥了，帅哥慢用。”
陆策淡淡地点了点头：“谢谢。”
颜倦吃了几口炸鸡，抬头看着陆策：“今天那位…是陆老师的？”
“前任。”陆策仰头喝了几口可乐：“抱歉，今天本来说好了一起吃晚饭的。”
“来，喝一口，”颜倦端起可乐：“下一个更乖。”
陆策笑了笑，也举起可乐碰了一下：“谢谢。”
陆策的可乐喝了大半，颜倦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看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可乐放下。
“想不想听首歌？”颜倦问。
陆策想起刚刚颜倦坐在台上摆弄吉他的样子：“你唱？”
“当然，陆老师点一首，”颜倦抱着手臂身体陷进沙发里。
陆策的生活可以说相当无趣，手机里的歌都是晨跑时听的纯音乐，基本上与时尚脱轨，于是笑道：“我不太懂，唱什么都行。”
颜倦站起身上了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看着陆策坐的位置，声音带着笑：“今天在座的所有人有耳福了，我要唱一首歌送给我的朋友。”
台下一阵起哄声，现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变换的灯光照在颜倦身上，在他周身拢了一层光晕。
陆策坐的远，然而即便如此，仍然能看清颜倦脸上的每个表情。
他的声音很好听，旋律很慢，是一首陆策从没听过的歌，脸上的神情很专注，始终低着头认真地拨弄着琴弦。
一曲结束，台下口哨声，鼓掌声吵吵闹闹的，大家都喊着让颜倦再来一首，颜倦大方地放下吉他：“今天就到这儿了，各位继续嗨！”
陆策看着他走过来，伸手端着颜倦的可乐递过去：“润润嗓子。”
“好不好听？”颜倦接过喝了两口：“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吗？”
陆策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很少听歌。”
“叫《分手快乐》，”颜倦像个恶作剧得逞了的小孩子似的，笑着看陆策：“陆老师觉得怎么样？”
他脸上的表情特别丰富，陆策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自己班级的学生，不由自主地笑了：“很好听，谢谢。”
明早还有早自习，陆策不能回去太晚，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快九点了，颜倦起身送陆策出门。
“我带你从后门出去，那边好打车。”颜倦带陆策从后面的门出去，直接转进一条巷子。
“这条巷子晚上经常有很多打群架的，”颜倦和陆策并肩一起走：“平时晚上很不安全。”
“你也要少从这里走，”陆策道。
颜倦扭头看了他一眼：“陆老师这是关心我啊？”
九廊桥的人都知道这条巷子平常不安生，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人往这儿走，从对面跑过来一只小野猫，看到有人过来，喵的一声蹿得老远。
陆策下意识伸手护了一下颜倦，将他挡在身后：“抱歉，我平时这样管学生习惯了，是不是有点冒犯了？”
“没有没有，我特别喜欢被老师管。”颜倦的话似真似假。
“别跑！”不远处几道身影纠缠在一起：“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们！”
颜倦“啧”了一声，心中暗叹这几个不开眼的太破坏氛围了，身边的陆策突然加速跑了过去。
钱乐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趁着周末晚上和刘庞，侯锐一起来玩，连一滴酒都没敢喝就赶紧走了，没想到让几个小混混堵了个正着。
偏偏钱乐这几天感冒，战斗力一下子大打折扣，再加上一个虚胖的刘庞和外号“瘦猴”的侯锐，哪儿是小混混的对手。
带着金链子的混混头子把他压在地上，钱乐动弹不得，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在脸上，钱乐下意识一闭眼，谁知预想的疼痛却迟迟没感觉到。
钱乐睁开眼，只见金链子已经被人被背后卡住脖子，下一秒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我艹！”金链子咳嗽了好几声，扭头看着身后的年轻人：“你他妈找死？”
陆策看了一眼狼狈的钱乐，声音很冷：“起来。”
钱乐愣了一秒，紧接着一骨碌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去帮张庞了。
金链子顺手从地上摸过一根棍子，一个翻身从地上弹起来，挥着棍子朝陆策冲过去。
第8章 陆老师，我怕疼
“陆策！”颜倦下意识叫了一声，陆策一个转身，徒手一把接住迎头挥下来的木棍，一脚重重踹在金链子的腹部。
金链子发出一声哀嚎，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陆策根本没使全力，他这表现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陆策懒得看他表演，转身去拉一直站在旁边的颜倦。
“受伤了没有？”陆策问。
颜倦摇摇头：“没有。”
压根也没人碰他。
六七个小混混打红了眼，围着钱乐三人暴揍，陆策指了一下墙角：“去那边站着，别让别人伤到你。”
颜倦莫名其妙有一种自己被罚站了的感觉，往后倒退了几步抱着双臂站远了点。
“疼疼疼啊！”一阵惊叫，侯锐被一个过肩摔压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陆策手中木棍一砸，重重打在小混混的肩上。
陆策读书期间练过散打，即便要时刻分神顾着颜倦，对付几个小混混绰绰有余，没一会儿就轻松撂倒了剩下的几人。
侯锐用手背蹭了一下鼻血，和刘庞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规规矩矩地站在墙角不敢看陆策。
“小心！”一声惊呼，陆策一扭头，只见方才被撂倒的金链子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折叠刀，他这次学聪明了，没再挑战陆策，而是转头攻击正弯腰捡书包的钱乐。
颜倦就在钱乐旁边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差点捅向钱乐的刀刃，顿时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钱乐被吓的顿时一头汗，被颜倦手里的鲜红刺激得顿时瞪大了眼睛，怒吼一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拳打在金链子脸上。
陆策心里也是一紧，疾步走过去拉住颜倦的手，眉头紧紧地皱着。
“快快快！”钱乐手里拎了三个书包，急急忙忙地催促：“陆老师，赶紧上医院！”
“拿个干净的手帕过来！”陆策扭头吼了一声。
“帕，帕子，”钱乐哆哆嗦嗦地扭头看向刘庞和侯锐：“谁他妈有手帕赶紧拿出来啊！”
“谁他妈现在还用手帕啊！”刘庞掉头就要往巷子口跑：“我现在去找个超市买一条！”
侯锐鼻子下面全是血，颤巍巍地举起手：“我书包里有一条。”
他也没想到自己临出门前被三岁的妹妹塞进书包里的花手帕还有了这个用处，急忙掏出来皱皱巴巴的手帕递给陆策。
陆策用手帕裹住颜倦的掌心，手按住伤处：“马上去医院，先忍一忍。”
颜倦也没想去抓刀刃，原本是打算拉金链子的手腕，谁知道情急之下位置没找对，一下子抓得太往前了。
“好疼。”颜倦仰着头看陆策，可怜兮兮地开口。
好在巷子出去确实好打车，陆策护着颜倦上了后座，钱乐也跟着不管不顾地挤了上去，刘庞一开副驾的门坐进去，就剩侯锐一个人，愣了几秒钟，抬腿就要跟着坐到后排。
钱乐踢了他一脚：“再打一辆车去！”
“砰”的一声，车门在面前被重重摔上。
伤在手掌心最痛，陆策一手小心地托着颜倦的手腕，另一手按着手帕，看了一眼颜倦皱着眉的神情，有心想安慰他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伤口要做清创，然后再打破伤风。”九廊桥附近只有一个不大的公立医院，急诊医生看了一眼颜倦掌心血肉模糊的伤口说道。
刀伤不算严重，但是架不住疼，就算被陆策托着，颜倦还是觉得疼得难受，白着脸问正在做清创准备的护士：“护士姐姐，会不会留疤？”
急诊护士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看着颜倦那张脸心也软了下来：“看个人体质，好好保养的话是不会留疤的。”
“谢谢护士姐姐。”颜倦坐在椅子上，又仰头看着单手撑在桌边，俯身一直帮他按着伤口的陆策。
“陆老师，我怕疼。”他声音虚弱：“你帮我问一下可不可以打麻药。”
陆策低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麻烦您，可以打麻药吗？他有点怕疼。”
护士好笑地走过来：“怎么，刚刚一口一个护士姐姐，现在想打麻药就不敢开口，得让哥哥来啦？”
颜倦被护士这声“哥哥”取悦了一秒，下一秒直接被判了死刑：“清创是有痛感，但是不需要打麻药，忍一忍就过去了。”
陆策皱了一下眉，低头对上颜倦可怜的眼神，心软了，低声安抚道：“稍微坚持一下。”
“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吗？我真的怕疼。”颜倦眨眼问。
护士拿了生理盐水过来，陆策让到一边，把手伸到颜倦面前：“来。”
颜倦立马乖顺地把另一只手放在陆策手上。陆策的手比他大了一圈，肤色稍微深一点，掌心温暖干燥，在颜倦把手放上的同时蜷起手指，将他的手包裹起来。
仿佛一针效果绝佳的麻药，起到了最好的止痛作用，颜倦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直到护士说了句“好了”，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有点痛。
“一周以后过来换药，”护士一边收拾一边嘱咐道：“别沾水，别用这只手。”
陆策伸手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缴费单道了谢，扶了一下颜倦。
“对了，护士姐姐，”走到门口，颜倦又转头问：“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晚上会不会伤口感染导致发烧之类的？”
护士错愕地抬头看了看他：“你的伤不算重，不过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保险起见，可以多观察，注意休息。”
钱乐，刘庞和侯锐灰溜溜地在处置室门外贴着墙根站成一排，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陆策率先走出来，无声地看了钱乐一眼。
钱乐被他看得一个哆嗦，头又秒低了下去，看到陆策手中的缴费单，嗫喏道：“陆老师，我去交钱吧…”
陆策回头看了一眼颜倦，冷声道：“你先照顾一下颜老板，我去缴费。”
“哦…”钱乐对颜倦又是崇拜又是感激又是内疚，赶紧扶着颜倦的小臂：“颜老板快坐！”
陆策下楼缴费去了，钱乐三人直挺挺站在颜倦面前。
“颜老板，你今天救了我，你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不会忘的！”钱乐涨红了脸，大声说道。
声音之大，再搭配上颜倦的气质，引得路过的人往这头看了好几眼。
颜倦笑着打量钱乐和他身后的两个小弟：“永远不忘？那我有一件事拜托你，能答应吗？”
“您说！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钱乐说道。
颜倦勾勾手指：“过来。”
第9章 入住
两人今天正好都没开车，从医院出来，陆策叫了一辆出租车，和颜倦一起坐进后排。
“如果晚上痛得厉害就吃一颗止痛片，”陆策手里提了医生刚开的几种药叮嘱道。
颜倦垂着眼：“刚刚护士说我今晚可能会发烧，我平时一个人住，也不知道会不会发高烧。”
他说完悠悠叹了口气，像让人抛弃了的孩子似的。
陆策思索了一下没有开口，颜倦也不急，他伤在右手，费劲地用左手摸出手机，在工作群里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今晚不过来了。
出租车停在紫御华府门前，陆策付了钱，两人并肩走到七栋，等电梯的功夫，陆策问道：“我家里客房空着，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临时凑合一下，免得晚上没人照顾你。”
颜倦自己托着右手，转头略显惊讶：“不好吧？太打扰陆老师了。”
电梯到了一层，门一打开，陆策伸手挡了一下，让颜倦先进，直接伸手按了“17”。
颜倦看到了，没说话，安静地站在陆策身边。
“请进。”陆策打开门，进门灯应声亮起。
颜倦站在门边，陆策拿了一双拖鞋放在地上，颜倦瞄了一眼陆策脚上同款不同色的那双。
陆策察觉到他的迟疑，主动解释道：“今天刚搬回来，在超市买的拖鞋，都是新的。”
颜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比自己租住的那个中老年风格不知道现代化了多少倍的房子，家具以黑灰色为主，虽然并没有过分奢华，但是不难看出主人的品味。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陆策带他挨个房间参观了一圈。
“这套是新的，洗过一次，你穿可能稍微大了点，”陆策从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行李箱里拿出一套睡衣：“还是我陪你上楼带一套睡衣过来？”
颜倦自然不会放过穿陆策睡衣的机会，伸手接过睡衣：“谢谢陆老师。”
“那你先换衣服，我去给你点个粥。”陆策转身出去带上房门：“今天手还伤着，别洗澡了。”
陆策拿给颜倦的一套家居服，一件短袖和一条长裤，颜倦手受伤不方便，费了一会儿功夫才换好。
第一天搬回来，连基本的锅碗瓢盆都没有，陆策就近叫了一份砂锅粥，外卖的速度很快，等颜倦换了衣服出来，陆策刚关上门，手中提着一个外卖袋。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陆策看了颜倦一眼，把粥放在桌上。
颜倦动了动鼻子：“好香，陆老师点的一定好吃。”
陆策低头拆开袋子，砂锅粥很精致，因为价格不菲，还附送了一个砂锅。
“受伤要吃清淡的，给你点了一份蔬菜粥。”陆策转身去拿纸巾，一回头，颜倦已经伸手去掀砂锅的盖子。
“小心烫。”陆策走过去，抬手挡开颜倦，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颜倦坐在椅子上，看陆策舀了半碗粥放在他面前，又拆了一个一次性勺子放在碗里。
右手受了伤使不上力，颜倦只得用左手拿着勺子，动作稍显笨拙地挖了一口粥送进嘴里。
“很好吃，谢谢陆老师。”他笑眯眯地看着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的陆策。
陆策伸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不管怎么说，你是因为钱乐才受的伤，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陆老师可真是一个有责任感的老师，”颜倦直白地夸赞：“要是我读书期间能需要这么好的老师，数学也不会不及格了。”
陆策笑道：“听李校长说你也是洛城一中的，当时你的数学老师是哪位？”
“李校长。”颜倦干脆地回答。
陆策愣了一下，紧接着笑了好几声。
颜倦也笑：“那时候李校长还是数学老师呢，整天就知道骂人。”
李校长性格火爆，也就是这两年血压居高不下才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脾气，两人笑了一会儿，陆策看他：“也骂你？”
颜倦含着粥：“不骂，我会哄他开心。”
陆策不置可否，颜倦一看就是一个情商极高的人，他能看得出自己心情不好，上台唱歌哄自己，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怎么想开酒吧的？”陆策见颜倦碗里的粥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又要帮他舀。
“吃不下了，”颜倦摇摇头：“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家里从来不要求我的成绩，大学读了个管理学，那时候同学基本上都尝试着创业，我也跟风开了半醒。”
陆策把颜倦用的碗和勺子收拾放进了外卖袋：“挺酷的。”
颜倦笑：“这还是我头一次被老师夸奖。”
折腾了半宿，再加上伤口隐隐作痛，颜倦也有点累，简单洗漱完回客卧的床上躺下了。
没过几分钟，房间门被人轻轻敲了敲，陆策端了一个保温杯进来，放在床头柜上。
“杯子里是温水，晚上口渴喝。”陆策站在床边：“我去书房备课，有不舒服的地方叫我。”
颜倦指了指放在旁边的手机：“如果陆老师备课太认真听不到我叫你怎么办？”
陆策觉得颜倦这人很擅长让别人拿他没办法，拿起颜倦的手机递给他。
微信是很私人的东西，陆策很懂分寸地没有擅自打开。
颜倦点开微信，陆策把自己的微信号输了进去，点了申请添加好友，又还给颜倦。
“我叫颜倦，今年23岁，比陆老师小五岁，陆老师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颜倦接过手机，躺着看陆策：“还是说陆老师要一直这么叫我？”
陆策无奈地笑了笑：“好，颜倦，快睡了。”
“半醒”经营四年，店里各方面早已进入正轨，店里也有职业经理和主管，颜倦不会每天过去，不过十点多说什么也不是他的睡眠时间。
掌心的伤口疼得发烫，颜倦懒得看手机，侧头看着从门下面的缝隙中透进来的灯光，把被子拉起来遮住半张脸，默默笑了好几声。
不仅光明正大要到了陆老师微信号，还成功入住了陆老师家，简直是进步神速的一天。
颜倦不知道几点，也不想看，闭上眼躺着不动，不知不觉意识变得有点模糊，隐约中感觉到有人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
第10章 叫师母
从颜倦躺下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陆策担心他已经睡着了，又惦记着他有可能真的发烧，于是备完课洗了澡出来还是到客卧看了一眼。
颜倦本来也没睡着，感觉到陆策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手掌在他的额头贴了一会儿。
“陆老师。”颜倦睁开眼，叫了陆策一声。
他睡觉不喜欢太黑，所以没有拉窗帘，月光从外面照进来，陆策看到颜倦突然睁开的眼睛，愣了一下，收回手歉意道：“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睡不着。”一个多小时没开口，颜倦的嗓音不像平时那么清亮，带着一点点的哑，莫名地显出几分温柔来：“我伤口痛。”
他喊疼，陆策束手无措，在床边坐下：“要不要吃一颗止痛片？”
“那就不用了，”颜小少爷声音娇气：“我不想吃药。”
“那要怎么办？”陆策问。
他实在是没什么哄人的经验，从前和贺念在一起的时候，贺念也会有赌气不高兴的时候，但是两人都是成熟独立的性子，早就习惯了理智冷静地处理对方或者自己的负面情绪。
颜倦：“要不陆老师给我读数学书吧，这样我比较容易入睡。”
陆策：……
十分钟以后，陆策打开床头的小台灯，拿着一本高二数学课本，坐在床边给颜倦读了两道例题，刚刚还说自己睡不着的颜小少爷侧着身缩在被子里，睡得十分香甜。
早上七点，天还没彻底亮起来，高一高二的楼内只有个别教室亮着灯，高三的教学楼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学习节奏，裴修言手中拎着教材走到七班门口，陆策看到他，从讲台上走下来：“钱乐，刘庞，侯锐，出来。”
刘庞嘴角带着点淤青，侯锐也挂了彩，这一看就是又惹事了，三人齐刷刷站起来，低着头跟着陆策身后进了数学办公室。
陆策把手机解了锁放在桌上：“给你们家长打电话，请他们今天中午放学前过来一趟。”
钱乐“啊”了一声，急忙说：“陆老师，我们真的不敢了，而且昨晚我们真没喝酒！”
陆策的目光转向刘庞，刘庞认错态度相当端正：“对不起陆老师，我们昨天惹了麻烦，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入不正当场所。”
“我们三个都保证！”侯锐补充。
和十七八岁的男生沟通需要技巧，尤其是钱乐他们这种爱玩爱闹，本质上却不算太坏的孩子，陆策很少拿家长来压人，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看着面前站得笔直的三个男生。
钱乐被看得心里发毛，足足过了几分钟，陆策才开口：“下星期有一个摸底考，你们三个年级排名进步50名，我可以考虑把这页翻过去。”
钱乐虽然从小被家里宠上天，但是要是被老爹知道他去酒吧玩，估计到高考前的零花钱都要被扣没，立马点头：“我答应我答应！我肯定头悬梁锥刺股！必须前进五十名！”
“你们两个呢？”陆策问剩下两个面露难色的人。
刘庞和侯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保证完成陆老师交办的任务！”
“可以，”陆策轻描淡写地把手机锁了屏：“回去上自习吧。”
钱乐磨磨蹭蹭地看着陆策：“那个，颜老板…昨晚没什么事吧？”
“你说呢，”陆策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为了你受那么重的伤，昨晚痛得一夜没怎么睡。”
钱乐再爱玩也就是个没出社会的高三生，昨晚颜倦为了救他直接进了医院冲击力已经很大了，再听陆策这么一说，内心的愧疚无以言表。
“那…我今天可以买点水果去看看他吗？”钱乐内疚道：“我肯定不会打扰到他的，我看看就走。”
陆策扫了他一眼：“有这个功夫不如回家多做两道题。”
办公室里只有三个老师，偶尔传来几声敲击键盘的声音，听了陆策的话，一直在低头盯着教案的贺念下意识抬起头，猛地看过来。
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声，陆策拿起看了一眼，摆摆手示意面前三人先出去。
刚刚陆策说的那句话被贺念掰碎成几瓣反复琢磨，他了解陆策，陆策不是什么随便的人，感情方面不浪漫却踏实，如果不是因为他那点可笑又可怜的自尊，客观来说陆策的确是一个适合做伴侣的人。
“好，麻烦你帮我放到17A门口的架子上就可以了，谢谢。”
电话里应该是个外卖员，贺念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不看向那头，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17A是陆策的房子，再想到他刚说的话，所以钱乐口中的那位“颜老板”昨晚是在陆策家里睡的？
挂断电话，陆策低头发了一条微信，没过几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对方发来一条语音，陆策没留神直接点了播放。
手机里是一个刚睡醒的声音，语速听起来比正常慢了不少，带着浓重的撒娇意味：“谢谢陆老师，我会好好吃饭的。”
“啪”的一声，贺念桌边的一摞书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动作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椅子又在地上摩擦发出巨大的响声，显得尤其刺耳。
陆策抬头看了一眼，贺念慌张地收回目光，蹲下身把书捡起来放在桌上，拿着手机离开了办公室。
“你们俩先回去吧，我上个厕所。”钱乐把刘庞两人支走，转头进了厕所摸出手机，动作麻利地找出颜倦的微信。
【恩公，陆老师今天早上六点三十五到教室，保守估计没吃早餐，我刚刚在他办公桌上看到了一盒牛奶和一个全麦面包。】
对面隔了几分钟发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又发来了一张图片。
淡灰色的桌面上放了几个外卖盒子，粥，小笼包，虾饺一应俱全，为了照顾病患还特地配了一根叉子。
钱乐吞了口口水，回道【恩公吃得真好。】
颜倦秒回：【这是你们陆老师早上特地给我点的早餐。】
钱乐无语了一瞬，不知道怎么回复，对面又很快回了一条。
【恩公不好听，以后换个称呼，叫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