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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遇险

    骗子

    游如许一怔。

    楼下?

    她家楼下?

    她走到窗口, 半拉开窗帘往下看,黑兮兮的一片,只有风声呼啸, 刮的树枝作响, 什么都看不清,她说:“我知道了, 我换个衣服就下来。”

    语气急促,给对面很着急的错觉。

    游如许挂了电话走到房间里,迅速给周队打了电话, 很冷静的问:“你在哪,休息了吗?”

    周队刚在队里眯了会, 听到游如许声音立马清醒了, 说:“还没,怎么了?”

    “你现在立刻监听我电话, 跟踪我地址。”游如许说的有条不紊:“还有带人来我家,快一点。”游如许说:“烂尾楼的负责人联系我, 说要把U盘交给我。”

    周队蹭一下起身:“U盘?”

    她们在徐瑾婉身上没找到U盘, 怀疑是不是被周衡藏起来了,现在突然出现,说在负责人那里, 游如许说:“我不信他,但是我要拖住他。”

    “你别……”周队顿了顿:“你别冒险。”

    游如许说:“他们可能是想如法炮制, 所以你们要跟踪我。”

    徐瑾婉这个案件里披露出来的信息实在太少太少,没有第一案发现场, 嫌疑人周衡和‘线人’, 一个随时可能随时脱罪, 一个压根找不到人, 就算真的找到‘线人’,也没办法证实一定有关系,案件拖得越久对证据就越不利,游如许是想下去,想先拖住负责人。

    至少负责人是知道内情的。

    或者说他是其中的一环,只要从他这环下手,就能找出破绽。

    周队心一惊,她佩服游如许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清楚,分析出利弊,更佩服她这种胆识,居然敢只身下去,她说:“你等我们到。”

    “来不及了。”游如许说:“我现在还没下去,他估计开始怀疑了。”

    说不定她一会下去已经没人了。

    这次如果错过,背后的人肯定知道她们有所部署,或许就会放弃她,现在他们想要打的就是自己措手不及,所以她就要装作措手不及的样子。

    游如许说完立马挂了电话,上电梯的时候,她打开周天醉的微信聊天页面,还停在语音那里,她点开。

    “阿冉,在干嘛?”

    她抿唇。

    打字发:【周天醉】

    周天醉回她:【嗯?】

    游如许发:【我想你了。】

    说什么情话呢,游如许笑,半夜容易想她?一个人在家,确实容易胡思乱想,她发:【知道了】

    假装正经的语气,嘴角压不住的笑,她把车停在花圃旁边的车位里,歇火,下车,走到楼栋前往右看一眼,她们这栋楼是在小区最边缘,后面空旷,原本是准备开发起二区的,久久没动工,所以后面黑灯瞎火,除了偶尔有人散步从那里经过,基本没人。

    昨晚下了雨,到处都是水,不远处的黑暗透着水光,倒映比平时清晰一点的样子。

    有辆车停在那里。

    看不出什么颜色,小轿车,歇火了,融入黑夜,车身后站一个人,靠近车头位置,露出半个身体,是个男人,似乎正在和站在里面的人说话。

    里面的人看不清楚。

    周天醉看了两眼,进入大厅,按电梯,上楼。

    她打开家门,喊:“阿冉?”

    刚刚还给她发消息,不至于这么快就睡了吧?家里灯还亮着,她又喊了一声,没人回,她走到卫生间里,也没人,回卧室,倒是看到放床边的睡衣,是晚上游如许穿的。

    她换了衣服?

    去哪了?

    周天醉立马给游如许打电话,一直是忙音状态,她坐在床边,摸着手机,倏然想到刚刚在楼下看到的那辆车。

    那个男人。

    周天醉眼皮上抬,立马起身走到窗户边,往下看,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她三两步走到电梯口,不停的按着电梯,手有些发抖,还不忘给游如许打电话。

    电话始终没人接!

    周天醉心焦意乱,电梯刚到她就跑出去了!

    刚刚停了一辆车的地方正亮着车灯,车启动,周天醉想追上去来不及,她上了自己的车,立马跟车同时打开手机里的定位。

    徐瑾婉这件事过后,她很担心游如许的安全,晚饭吃完后她和游如许开的定位分享。

    红色亮点一直闪烁。

    就在前面。

    距离越来越近,周天醉绕过车,跟上前面那辆车。

    前面车里。

    伺机不时往后看,说:“有人跟上来了。”

    游如许看后车镜,是周天醉的车,她抿唇,身侧男人说:“手机。”

    用刀探了探她腰身:“手机。”

    没什么耐心。

    游如许拿出手机递给男人,似乎想挣扎,但男人抢一步先抓住,打开车窗,扔出去。

    一气呵成。

    周天醉看着一个东西飞出来,她往右打方向盘,想借机超过去,但前面的车一个提速,又开快起来,她看着屏幕上的红点。

    刚刚仍出来的,好像是手机。

    不是游如许的手机?

    是谁的?

    里面还有其他人?

    周天醉很难保持冷静,不知道游如许现在怎么样了。

    周天醉眼睛微红,她一边开车一边给周队打电话。

    周队诧异:“你跟上去了?”

    周天醉看她明显知道内情:“你知道?”

    周队说:“刚刚游记者给我打电话了,我们正在派人跟过去。”

    周天醉说:“她是疯了吗?明知对面是什么人,还要过去?”

    下午还说会注意人身安全,现在主动被人带走?

    骗子!

    周天醉气的眼睛更涨,瞳孔有些红丝,她恼火的只想把游如许抓回来!

    周队说:“游记者也是为了破案。”

    “破案不是有你们警察!”周天醉说:“她一个记者要破什么案子!”

    许是难得见她这样发火。

    周队愣了愣。

    她对周天醉印象不是那么深,就是去医院接触了几次,非常有理智的一个人,现在好像方寸大乱,周队说:“我们已经定位到游记者的位置了,正在赶过去。”

    “就没想过路上会出问题吗?”周天醉说:“万一那些人在路上下手呢?”

    徐瑾婉都死了。

    说明那些人丧心病狂。

    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绑架,不是恐吓,而是实打实的想要置人于死地!

    周天醉发了一通火,气的不说话,她现在没什么理智,一想到刚刚游如许还给她打电话,发消息说想她,现在困在另一辆车里,生死未卜,她就很难镇定。

    那些理智不翼而飞,她只想开快一点,再快一点!

    追上去!

    追上那辆车!

    周天醉双目浮红,死死握着方向盘,盯着前面那辆车,牙咬破唇角,沁出的的血腥气难闻,令人反胃,她沉着脸。

    一辆车从她旁边擦过。

    周队说:“周医生,你停车。”

    周天醉浑然未觉。

    周队说:“周天醉,停车!”

    声音大了很多。

    周天醉一脚踩脚刹上,整个人好像从雨里拎出来。

    满身冷汗。

    周队她们已经跟到游如许的位置了,原本她是想不动声色的跟游如许这辆车,和游如许里应外合,找到他们据点,但没想到周天醉会跟上来,而且看情况,她已经暴露了。

    这些人不会再去那个据点了。

    现在只能让他们逼停,而且还是在保证游如许安全的情况下,她没办法和游如许沟通,不知道游如许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游如许已经猜到了,她坐在中间,左右两边的人用身体挡住车门锁,左边男人她不认识,凶神恶煞,右边是负责人,憨厚的脸上没了笑容,显得阴沉,车无声开在路上,她左右看看,始终没说话。

    车在路上拐了弯,游如许身体往□□斜,负责人说:“好好开!”

    司机说:“后面刚刚跟的太紧了。”

    再细看。

    周天醉的车已经看不见了。

    游如许松口气。

    她转头:“你是徐瑾婉的线人?”

    负责人神色顿了下。

    不是。

    游如许心里有底。

    她又问:“周衡让你来的?”

    负责人皱眉。

    游如许说:“周运?”

    身侧凶神恶煞的男人冷笑一声:“问什么问?去问徐瑾婉不是更好?”

    游如许沉默。

    男人瞪她一眼。

    倒是识相。

    比那个徐瑾婉识相。

    徐瑾婉上车吵闹被他打了一巴掌塞了安眠药才肯安静,相比较,游如许倒是识相的多,他往后看一眼,没车跟上来。

    只有两三辆黑色轿车。

    刚刚没见到的款式。

    男人说:“掉头。”

    司机一愣:“啊?”

    男人呸一声:“掉头!”

    车哗一声毫无征兆在马路中间掉头,猛地急刹车,车速一下骤减。

    原本在他们后面的两三辆车避闪不及,往另一条道上开,游如许余光瞄到男人一直盯着窗外看,趁他分心之际,突然伸出脚踢向司机,司机半边手臂被踢,方向盘一下往左拐,左右人都往左挤压,负责人因为惯性身体左边倾斜,让出了车门锁的位置,游如许眼疾手快打开车锁,掰开车门,负责人脸色微变,想拉住她的手,门已经开了,风呼啸闯进来,游如许本就找时机,一直憋着一股劲,倏然双手用力猛推他出去,负责人想拉座椅没来得及,被甩出了车。

    游如许没迟疑,立马跟他跳了下去!

    左边的男人面露凶狠和杀意,举起刀就向游如许扎,刀尖刺破衣服,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作者有话说:

    抱抱游老师

    92进去

    要进去吗

    游如许第一次知道死亡, 是她妈妈过世,躺在她面前,毫无声息, 那时候年纪太小, 对死亡认知不清晰,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说她妈妈死了, 死了是什么意思,但仅从她了解的浅薄知识里,她知道她妈妈应该是离开她了, 再也睁不开眼的离开她,她没有哭, 麻木呆滞站在人群里, 站在最前面,直到有人认出她。

    “别给孩子看了。”

    “就是这个孩子吧?这个是她妈。”

    “真可怜, 这么小年纪就没父母了。”

    “这孩子也是怪,怎么不哭。”

    哭?

    她为什么没有哭?

    她一点都不想哭, 就这么一直站在那里看着, 直到警察走过来处理,尸体被抬出去,人群散开, 她懵懵懂懂被警察带着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看到她妈妈白布下的脸, 支离破碎,一点都不真实。

    晚上。

    她被送回了家。

    她在狭小的租房里, 觉得如此偌大, 她穿好衣服跑下楼, 继续坐在熟悉的花圃旁, 坐了很久很久,入夜,租房附近的人经过她身边问她:“小姑娘这么晚还不回家啊?”

    她仰头,没有路灯,四周很黑,只有马路上的灯飘过来,人脸都看不清楚。

    她说:“我在等人。”

    那个人好奇问她:“你等谁啊?”

    她说:“我等我妈妈下班。”

    那人愣了下,似乎想说什么,被身边的人拽走了。

    她就这么,坐了一夜。

    次日被人发现,她被邻居领回家,给她一口吃的,然后突然好多记者,还有警察来问她问题,她眼泪似乎干涸,一直没哭,回了很多的问题,她才被送回家。

    她爬到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后她喊:“妈妈,我好饿,我想吃饭。”

    回应她的是空荡荡的房子,和她刚刚怯懦的声音,她又说了一遍:“妈妈,我饿了。”

    没有人听到这句话。

    她抱着被子的又躺下,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搂着被角,一低头,枕头都湿了,她像是后知后觉,闷声哭。

    眼睛疼的看不见。

    视线模糊。

    游如许用手掸了眼角,全是鲜血,她抬头,看身边不远处负责人,躺在她一米外,不知道生死,车吱嘎一声停下,刚刚跟后面的两三辆车也停下,有人冲出来叫喊:“跳车了跳车了!”

    黑色轿车停几秒又启动,迎面警车迅速赶过来,游如许松口气,她坐起身,小腿疼得厉害,“吱——”一声,车尾热气熏天,一辆车停在她身边。

    她抬头。

    周天醉阴沉脸看着她。

    游如许喉间干涩。

    周天醉从车上下来,低头,游如许的衣服都破了,到处出血,头发乱糟糟,秀发黏着血水贴她脸颊旁,那双眼还是清亮,血沿下颚垂成珠,微仰头看着自己。

    想了一万句想骂她的话,想质问她,看她这个样子,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周天醉别开眼。

    眼睛里涨红,满是血丝。

    周队很快带人过来,已经叫救护车了,她匆匆几步走到游如许身边:“怎么样?你还好吗?”

    游如许说:“还好。”

    除了左腿和手臂疼,其他地方擦伤居多,周队还想说什么,看眼周天醉,顿了顿,没说话。

    救护车很快到了,游如许喊:“周天醉。”

    周天醉沉着脸,和游如许一同上了救护车,低头给她检查,身上擦伤不多,手臂划伤,一直在流血,周天醉和另一个医生立刻给她止血,脸一直绷着。

    游如许倏然伸手抓她的手。

    她手上还有血。

    周天醉手腕红了。

    她抬头看游如许,四目相对,游如许低声说:“对不起。”

    周天醉低头,声音冷淡:“游老师言重了。”

    游如许听到她回话心里针扎一下,细细密密的疼,麻木迟钝,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心脏猛收缩,疼的她皱眉。

    刚刚她跳车,没哭。

    小腿疼的如此难受,也没哭。

    但听到周天醉的这句话,她忍不住鼻尖一酸,眼眶湿润,眼睛涨红了,她低下头,周天醉还在给她止血,另一个医生正在处理她腿伤。

    腿不知道是骨折还是骨裂,疼,动不了,只能到医院做详细检查,现在只是给她固定住,狭小的车里忙碌异常,护士边递纱布边说:“游记者你好厉害,胆子好大。”

    周天醉抹药的手一顿。

    游如许脸色发白:“还好。”

    “这哪还好,封神了!”护士一脸敬佩:“真的太牛——”

    意识到游如许和医生,她收了声,不过已经可以料到回医院会怎么宣传了,周天醉替她消毒上了药水,额头也破了一块,消毒后贴了纱布,靠近她的时候游如许抬眼,长睫毛下是微红的双眼,看着就让人心疼。

    但周天醉头次没多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给她贴了纱布,往后退了些许,说:“你们来吧。”

    护士哎一声,求之不得。

    游如许坐在病床上,心不在焉的回护士问题,余光瞄到周天醉,见她始终绷着脸低头,沉默不语。

    她突然想念那个会拿话刺她的周天醉。

    那时候,她至少还愿意和自己说话。

    很快到了附属医院,游如许被推进去做检查,她伤势轻,一起送进来的负责人手臂和腿多处骨折,是冬天,衣服穿得厚,擦伤情况好很多,当时又是急刹车,车速慢,如果再快点怕是就不会完整坐这里了。

    周队带着司机和另一个持刀男人回去审讯了,游如许左腿骨折,手臂划伤严重,虽然刚刚简单包扎,现在需要缝针,打麻醉的医生见她一直沉默,看着伤口,不由安抚:“游记者不用担心疤痕,可以修复的。”

    游如许回神,点点头。

    缝针结束她坐轮椅出来,左腿动不了,需要住院,护士推她去护士站的时候,护士长说周天醉已经帮她办好住院手续了,游如许静静坐轮椅上,听到护士笑:“周医生还蛮贴心的。”

    游如许转头,说:“嗯,她很贴心。”

    “我看住院部的都挺怕她。”护士年纪不大,二十几岁,笑起来有酒窝,游如许问:“怕她吗?”

    护士说:“是啊,说她很凶,我感觉她还蛮好的。”

    游如许点头。

    护士很健谈,可能很喜欢游如许,说话间瞥她脸色,游如许纯素颜,皮肤很白,褪了血色的白,想到她刚刚经历那么多自己还喋喋不休,护士有些不好意思,她说:“那游记者,你先休息,有事按铃,外面也有人的。”

    警察就站在门口,两个,游如许点头,冲她笑:“好,谢谢你。”

    她五官勾动起来有种很缥缈的感觉,像捕捉不了的风和触及不到的云,护士觉得和电视里的人不太一样,明明现在在她面前是真人,但她居然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是因为太好看了吗?

    也不是,那么多好看的人,明星她都见过。

    但游如许这种浑然天成的气质,真的很难得,也得亏那双笑眼,给人一些真实的感觉,护士离开病房,游如许转轮椅到窗边,外面天色暗沉,但医院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灯光通亮,穿白大褂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

    周天醉呢?

    游如许低头看手机,微信聊天页面还停在周天醉发给她的,知道了。

    下楼前她知道肯定会被收掉手机,所以她早早备用了第二个,这个一直藏在靴子里,到医院才拿出来,现在手机还裹着掌心的温度,她却觉得冷冰冰的。

    “对不起。”

    “游老师言重了。”

    游如许闭了眼,眼睛通红。

    门外,站着一个人。

    周天醉回了妇产科,付书书见到她诧异:“怎么又回来了?”

    她说:“拿点东西。”

    付书书哦一声。

    她提了副主任,和周天醉的关系反而缓和不少,以前明争暗斗还挺多,提了副主任,总觉压了周天醉一头,但又难受,觉得这一头是周天醉主动让出来的,始终不得劲,尤其周天醉对她的态度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始终有种让她说不出的别扭。

    很显然,这种别扭只有她一个人,这不周天醉居然找她代班,其他人都以为她们水火不容,周天醉又一次打破众人认知,看别人诧异让付书书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似她和周天醉合作无间且有她们之间才懂的默契。

    其实周天醉压根不在乎这些吧。

    周天醉在办公室坐了会,值班护士好奇:“周医生你晚上不回去了吗?”

    她回神,起身说:“回去。”

    想的是回去,但站电梯里,手却不自觉按了游如许的楼层,在下电梯往右倒数第二个病房,门口站两个人,一个正在打电话,周天醉走过去,警察认出她:“周医生?”

    周天醉也认出他,每天跟周队身边的。

    她点头。

    警察问她:“是要进去吗?”

    周天醉看着门把手,沉默两秒,说:“不进去了。”

    门里面转动轮椅到门口的游如许隔着门听到这句话,握门把手的姿势僵住,小心翼翼的缩回,她蜷起手指,慢慢垂下来,隔着门,她咬唇,心痛到脸色惨白也没发出一丝声音。

    作者有话说:

    游如许:周天醉。

    周天醉:没信号,接不到。

    游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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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3选择

    记者重要,那我呢?

    周天醉在休息室里糊弄了一夜, 护士进去几趟看游如许情况,她每次都远远看一眼,然后回休息室里, 挺累的, 得知游如许没事那一刻身体还是没放松下来,仿佛跳车的不是游如许, 是她,全身肌肉紧绷酸痛,又熬了一夜, 次日她累的有些头晕。

    何微看她这副样子担心的问:“周医生,你怎么了?”

    她说:“没事。”

    嗓子也哑了。

    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周天醉咳两声, 嗓子又干又疼, 还作呕,有点感冒初期症状, 她去泡了药,听到何微说:“游老师哪个病房啊?”

    坐在她对面的医生说:“三楼吧, 病房不知道, 你问周医生。”

    何微看向周天醉,呐呐不敢问。

    周天醉脸色阴沉,眉目严肃, 何微咽口水,转头和别人小声讨论:“游老师昨天怎么送医院来的?”

    “真的啊?哇塞!她也太帅了!”

    “好想嫁给游老师啊!”

    “别发痴了。”她对面医生笑:“人游记者又不是同性恋。”

    何微说:“不是同性恋怎么了?美好的东西都是跨越性别的!比如我对游老师的爱, 你懂什么!”

    周天醉微哑的声音喊:“何微,报告写好了?”

    何微清了清嗓子:“马上, 马上。”

    周天醉看她一眼, 凉凉的感觉从天灵盖铺下来, 何微冷的打了个寒颤, 她立马开电脑,开始整理报告。

    游如许的事情并没有上新闻,没有上任何报道,昨晚上有几个司机拍下跳车的现场,也被禁止发出去,有关于这件事全面压下来。

    周队被领导批的灰头土脸。

    她从办公室出来,组员忙说:“周队,怎么说?”

    “检讨报告。”周队说:“你帮我写?”

    板寸头一下焉了,最怕检讨报告,他说:“那两个人……”

    周队看审讯室的两个人,司机坚持说什么都不知道,另一个说和游如许私人恩怨,倒是一句没提周衡,她说:“线人有线索了吗?”

    “他们还在看录像。”板寸头说:“法医报告也出来了。”

    说着递给周队。

    就如游如许所说,徐瑾婉身上的线索,还没有现在掌握的多,太少了,少到不足以抓任何一个嫌疑人,她说:“负责人醒了吗?”

    板寸头说:“刚刚醒了又睡过去了。”

    周队点头:“我们去医院。”

    游如许在医院里,一夜没睡,医生问她是不是疼的睡不着,游如许想说不是,但也真的疼,医生给她开了安眠药,希望她能好好休息。

    周队到医院的时候,游如许刚睡着。

    她没找游如许,直接去负责人的病房,比游如许严重,在七楼,门口两个警察看到她和她打招呼,周队安排人把他们换下来,兀自进了病房。

    病房里冷寂,仪器屏幕亮着,心电图起波折,周队从旁边抽了一把椅子,直接放负责人床边,坐下,盯着负责人看。

    她手边是报告书,扫一眼文字,扫一眼负责人。

    门外换岗,游如许的门口也换人了,她一觉睡了两小时,安眠药像是失去作用,或者药效不够,她睁眼的时候,发现还没到中午。

    外面晴天,阳光透过窗户折射进来,说不出的暖和。

    游如许想坐起身,但一只手撑不住身体,试了一下又滑跌在床上,靠着枕头,她歪头看着窗外。

    周天醉——在工作了吧?

    她气有没有消一些?

    游如许摸到手机,想给周天醉发消息,想到她昨晚上说的那句话,心头的痛细细密密,裹得她喘息都疼,心脏收缩的难受,她忍着疼给周天醉发:【今天天气挺好的。】

    没有回应。

    游如许料到的。

    从前周天醉也不是每条消息都回,她从前很习惯的一件事,现在被周天醉宠坏了,只是没有回她消息,她居然难受的鼻尖发酸。

    游如许真的没想过她现在如此的脆弱。

    正盯着手机。

    门口有动静,有人敲病房门。

    是周天醉吗?

    游如许想起身,一只手勉强撑着上半身,看向门口,说:“进来。”

    门推开,余巧拎着鸡汤走进来,游如许眼底的光闪烁,撑半身的那只手突然没力,整个人跌在病床上,余巧见状忙说:“你别乱动。”

    游如许点头。

    余巧走两步到她身边,把保温壶放床头柜上,听到游如许问:“干妈,你怎么来了?”

    “生病不告诉我,受伤也不告诉我。”余巧说:“小天和我说的。”

    游如许问:“她今天没上班吗?”

    “她说请假了。”余巧说:“刚刚送我过来又回家了。”

    游如许心尖冒出酸涩,蔓延到嗓子口,咽下去,很疼,她眨眼,等眼底雾气散去才开口:“干妈,你也不要辛苦,我都挺好。”

    “手也不能动,脚也不能动,上不了,下不了的,哪里好了?”余巧自从认游如许做干女儿,对她态度比以前亲昵很多,不那么拘束,她说:“我给你煲了鸡汤,一会喝点,还做了红烧排骨,不忌口吧?”说完瞄到她手臂上缠着的纱布,又说:“给忘了,放酱油了,那你排骨今天不吃,明儿我给你清蒸。”

    游如许说:“不用麻烦。”

    “麻烦什么。”余巧说:“你叫我一声干妈,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你给你爸妈打电话报平安了吗?”

    游如许顿了顿。

    这件事她还没告诉游述和吴秀莲,封锁消息的事情周队已经告诉她了,所以她不想让吴秀莲她们担心,就还没说。

    余巧说:“也是,说了更担心。”

    游如许说:“干妈你也坐,腿现在好了吗?”

    余巧晃了下:“不碍事,现在走路慢一点,我没事。”

    说完看游如许:“听小天说你这个新闻很危险啊,现在结束了吗?”

    游如许说:“还没。”

    “都这样了,还没抓到人啊?”余巧说:“是那个风远老板吗?”

    游如许说:“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余巧摆手,说:“我都是听公园里的人说的,你们单位还有个主持人被杀了?是不是真的?”

    游如许点点头:“嗯。”

    “那也太危险了。”余巧说:“简直是拿命……”

    她顿了一下。

    游如许看她:“干妈?”

    余巧叹气:“刚刚想到小天她爸了。”

    游如许沉默,低下头。

    余巧陷入回忆,没发现游如许的异常,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们还在上学,毕业吧,也没想过做什么记者,进什么电视台,后来他考进去,说只是做编辑。”

    “我那时候不懂有什么区别,只知道他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工资也不错,就觉得不错,后来他转了记者。”余巧说:“我才知道记者会遇到这么多危险。”

    游如许垂眸,声音有些轻:“叔叔没想过转行吗?”

    “转行?”余巧说:“那不是要他老命,我就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做记者,小许啊,你为什么要做记者?”

    游如许抬眸,看向余巧,她哑口,手紧紧攥着被角边缘,手指用力,关节惨白。

    “我……”游如许抿唇,说:“我有个很……”

    门被敲响,打断游如许的话,她和余巧看过去,见到打开门的是周天醉,余巧诧异:“你怎么来了?”

    周天醉说:“送东西。”

    手上拎着一包东西,是游如许洗漱用的,余巧说:“给我吧。”

    为方便保护,游如许住的是独立病房,有独立卫生间,最里面,余巧把东西带进去收拾,周天醉站病床前,她脸色不是很好,始终板着脸,很严肃,游如许仰头看她,喊:“周天醉。”

    周天醉压住想闷咳的冲动,身体紧绷,她缓口气,看向游如许。

    游如许说:“对不起。”

    周天醉说:“不用。”

    语句简短,似乎多说两个字都不愿意,游如许脸色更白,唇瓣也没了血色,看周天醉的视线有点模糊,她说:“我昨天……”

    “游如许。”周天醉叫她名字。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叫过她名字了,游如许一怔,浓烈的不习惯像无声的刀刃,割裂开她和周天醉,她心悬着,没有任何安全感。

    周天醉说:“记者那么重要,那我呢?”

    游如许对上她冷淡眸子,悬着的心坠入深渊,她说:“你也重要。”

    “那让你选一个呢?”周天醉说完看游如许,态度强硬的像是下一秒就宣布分手,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心脏紧缩的仿佛也失去说话能力。

    余巧从卫生间里出来,对周天醉说:“你一会还回家吗?不回家在这里吃饭?”

    周天醉看眼游如许,目光深邃,她转过头:“不了,我回家吃。”

    “你回家还要做,在这里有现成 。”余巧说:“这些饭菜我热热就好。”

    周天醉说:“我回家还要赶一份报告。”

    余巧这才放人:“那你一定要吃饭。”

    周天醉点头:“知道了。”

    看都没看游如许一眼。

    她走后,余巧拿了削皮器,想给游如许削个苹果,一转头,看到游如许在哭,她问:“小许你怎么了?你哭什么?”

    游如许后知后觉,她摸了下脸,冷冰冰的,她说:“我没事。”余光瞄手臂上的纱布,她说:“手疼。”

    余巧说:“哪里?是这儿?”

    游如许哽咽:“嗯。”

    余巧说:“那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游如许点头。

    余巧转身离开病房,门合上的刹那游如许揪紧病服的领口,低头,肩膀微抖,死死咬着唇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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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治病

    妈,同性恋治的好吗

    医生给游如许做了详细检查, 开了止疼药,余巧坐游如许身边,游如许说:“干妈, 你回家吧, 我一个人可以的,我还有同事。”

    “不麻烦同事。”余巧说:“干妈在这里陪你。”

    说着替她掖了掖被角, 说:“小天呐,从小就好强,有事也不和我说, 生病就扛着,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照顾过她的了。”

    余巧看着游如许:“她那个性子, 一般人处不来, 所以她朋友不多,都说她凶, 其实她只是外冷心热。”

    游如许点头:“嗯,她性格很好。”

    “她那个性子, 不随我不随她爸。”余巧说:“真怕她固执起来, 不结婚,上次你帮干妈问她结婚的事,她怎么说的?”

    语句里, 是对她满满的信任,把她当成自家人的亲昵, 游如许看余巧,对周启明的愧疚。

    对周天醉的愧疚。

    对余巧的愧疚, 在这瞬间达到巅峰, 她握紧手, 指甲掐掌心, 留下深深的印痕,面对余巧的目光,她想到周天醉的话。

    “阿冉,就当是为了我,再自私一点,可以吗?”

    游如许手上没了力气,她说:“她没怎么说。”

    余巧也不意外。

    周天醉虽然性子不好,对她还是极好的,但她们还因为这样的事情吵架,和游如许不说什么,也能理解,余巧摇头:“是干妈太急了。”

    可她哪能不着急,其他三十岁孩子都会跑了,这周天醉,连个对象都没交往过,以前上学担心她早恋,但周天醉还算听话,上学没让她操心,结果大学了,也没谈一个对象,毕业进了医院更是忙,连个暧昧的对象也没有。

    想到这里,余巧看游如许:“小许啊,你说小天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游如许懵:“啊?”

    余巧说:“就是她身体,或者心理……”

    说到这里余巧一愣。

    游如许看她愣住,出声:“干妈?”

    余巧回神,说:“没事,没事。”

    下午的时候,周队过来问游如许几个问题,余巧回避开,说是回家准备点晚饭,游如许让人送她回去,余巧想了想,在路上又要去找周天醉。

    周天醉回家之后睡了一觉,一闭眼就是游如许坐在地上鲜血淋漓的样子,还有躺在血泊中,她怎么叫都没回应,她抱着游如许,想给她止血,怎么都止不住,她叫游如许的名字,也没回应,她一低头,游如许没了。

    她醒了。

    周天醉靠坐在床边,枕头旁是游如许的娃娃熊,看出来昨晚想抱着睡觉,不知道她今天睡医院能不习惯,周天醉按着头,很疼,手机打开,好多条消息,院里的消息,没有游如许的。

    她手指按屏幕上,关掉。

    别开头看窗外。

    阳光不错,风和煦,难得晴天,游如许收回视线,听到周队说:“周衡已经开始松口了,等找到线人,就可以定罪了。”

    游如许说:“是周衡?”

    周队说:“不一定,但他肯定参与了。”

    昨晚上知道游如许跳车,抓了负责人,周衡明显不对劲,审他的警察也能察觉他松动,不过很快他又是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游如许说:“参与了,就跑不了。”

    周队说:“已经换方法了。”

    既然知道他肯定参与,那就不能用之前的方法审讯,所以今天周衡就在反复纠结的边缘,估计很快就能突破了。

    周队说:“这次多亏你了。”

    如果没有游如许,事件还停在找线人的阶段,在徐瑾婉身上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如果昨晚上让负责人跑了,起警觉心,这个案子,怕是更难查。

    现在舆论一天追着一天,滚雪球,她领导都说,再没进展,他们可以一起回家了,周队不是很在意那些舆论,但她一定要抓到这个背后的人。

    胆子太大了,连电视台主持人都敢动,下一步想做什么?

    令人不寒而栗。

    游如许出神,说:“不用,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你——”周队看着她,觉得这一刻的游如许有种孤独的执拗感,很难形容,倔强固执,她说:“你下次不要这样了,还是等警方过来。”

    游如许说:“我知道了。”

    周队瞧她有点累,说:“那你先休息,有什么随时联系我,有进展我也会告诉你的。”

    游如许点头。

    周队走后,病房里安静,静悄悄的,游如许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记者那么重要,那我呢?”

    “如果让你选一个呢?”

    游如许身体不方便翻身,她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和白炽灯,想了想,还是给周天醉发了消息,打了很多次,都删了,最后发:【干妈刚刚回家了。】

    周天醉还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做,头重脚轻,感冒了,还没开口就想咳嗽,她起身泡了杯冲剂,转身回房间瞄到衣服架子,架子上是游如许昨天的外套,原本在外套旁边的记者工作证没有了。

    游如许从来不会乱放东西,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她记得刚认识的时候,游如许在她们办公室休息,醒来到处找东西,她还是头次见游如许那么紧张,好奇问:“找什么呢?”

    游如许看着她,眼圈有一点红,说:“我记者证掉了。”

    她对上那样眼神,心尖麻了下,又疼又难受,想说掉了再补办就是了,但愣是说不出来,陪她找了半小时,最后在她包里看到。

    游如许笑:“谢谢。”

    笑的她,觉得很甜。

    她说:“不用,晚上请我吃饭。”

    游如许说:“好啊。”

    谈不上谁追谁,只是陡增这样的暧昧,她从手术室出来,看到游如许,游如许采访稿写完,抬头看着她,在那样的气氛里,吃饭,似乎都带着甜意。

    周天醉闭了闭眼。

    游如许一直很宝贝她的记者证,今天却不挂在这里,难道昨晚带身上了?

    她沉着脸看衣服架子。

    门口有动静:“小天?”

    她放下杯子走过去:“妈?”

    “在家呢,刚睡醒?”余巧走进去,房间开暖气,她脱了外套,说:“刚刚我从菜市场买了点排骨和菜,晚上先给你做晚饭,再给小许送点过去。”

    周天醉浑身没劲,说话还咳嗽。

    余巧皱眉:“你感冒了?”

    周天醉说:“嗯,有一点,刚刚吃药了。”

    “吃过药就去休息,别站着了,我去厨房看看。”余巧并不经常来这里,以前是碍于和游如许关系,后来关系不错,她们都忙,所以鲜少过来,周天醉点头,在余巧进厨房的时候收拾了衣柜和浴室,把两个房门合上,坐沙发上,余巧说:“怎么不去房间睡?”

    周天醉说:“刚睡醒,不想睡了,她身体怎么样?”

    “谁啊?小许啊,手疼,还哭了,估计是真的疼。”余巧一边切菜一边说,周天醉脸色白了一瞬,整个人坐在沙发上,余巧又喊了一声:“小天!”

    周天醉回神,看着她。

    余巧问:“你煮饭用哪个锅?”

    有两个锅,一个煲汤,一个煮饭,余巧没用过,周天醉走到她身边,拿了一个递给她:“这个煮饭的。”

    余巧接过,淘米煮饭,说:“这一个人在外还真是不行,你看小许出这么大的事情,她父母都不知道,她一个人扛着,多难受。”

    周天醉说:“那妈你多照顾她。”

    “那肯定的。”余巧说:“你别站这,去躺会。”

    周天醉又被轰出来。

    她坐在沙发上,没事做,开了电视,又去房间拿了手机,打开就是游如许的消息,说余巧回家了,周天醉看眼在厨房忙碌的余巧,低头,手指落屏幕上,还没想好发什么,余巧走进来,喊:“小天。”

    周天醉合上屏幕,把手机放沙发上,抬头。

    余巧擦了擦湿润的手,坐她身边,明显有话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周天醉耐心等着,余巧说:“一会就开饭了,你早点吃完早点睡。”

    周天醉说:“妈,现在是三点半。”

    “哦。”余巧说:“三点半也可以吃饭,你中午吃了什么?”

    周天醉顿了顿。

    余巧说:“没吃?”

    周天醉说:“我睡着了,刚醒。”

    “怎么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身体的呢。”余巧说:“一会要多吃点!”

    周天醉理亏,说:“知道了。”

    她看余巧起身,又坐下,看着自己,不由主动开口:“妈,你想说什么?”

    余巧说:“小天呐,妈其实一直没问你,你不肯结婚,不肯谈对象,是不是……”有些难以启齿,周天醉皱眉:“妈,你到底要说什么?”

    余巧干脆说:“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周天醉说:“我有什么问题?”

    余巧说:“你身体好我知道,没什么问题,那你心理呢?”

    “我没——”周天醉看着余巧,说:“如果真的有问题呢?”

    “那要治疗啊,心理疾病也是病,你这个做医生的,怎么还讳疾忌医呢。”余巧着急,周天醉低头,说:“那如果治不好呢?”

    余巧说:“什么病治不好?我看你就是……”

    周天醉说:“妈,同性恋治的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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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挂断

    别联系我了

    余巧愣了下, 看着周天醉,喉咙像是塞了棉花,怎么都发不出声, 她呼吸困难, 脸涨红,憋了几秒才说:“你说什么?”

    “妈, 我是——”

    “你闭嘴!”

    余巧想都没想打断她的话,说:“不准再说这种话。”

    冲击太大,余巧头很晕, 她眼前的周天醉成了两个身影,急火攻心, 她身体晃了下, 难怪她不愿意结婚,不愿意谈对象, 她?

    怎么可能。

    余巧说:“你是在骗我吗?”

    周天醉说:“妈,我不想骗你。”

    余巧呼吸一窒, 整个人差点瘫在沙发上, 她深呼吸,喘气还是很困难,头晕目眩, 说:“同性恋?你喜欢女人?呵——”一声简短的轻呼,余巧说:“你——”

    她突然想到这个房子里还住着游如许。

    “小许?”

    周天醉说:“嗯。”

    所以和游如许走得近, 所以住在一起,所以让她叫自己干妈?

    余巧眼眶红了一圈:“你让她做我干女儿, 是因为你们……”

    “我喜欢她。”周天醉说:“都是我做的, 我请她搬过来, 我让她做你干女儿……”

    “啪!”一巴掌打在周天醉脸上!

    下了狠劲, 周天醉苍白的肌肤慢慢出现手指印痕,耳边嗡嗡响,她头偏向第一遍,沉默。

    余巧气的神志不清,手疼身体疼心更疼,她多么骄傲的女儿,居然是同性恋,还把人带到家里,叫她干妈?

    那一声声干妈像是打在她脸上的耳光!

    余巧蹭一下起身,眼前晕眩,又跌坐在沙发上,周天醉靠近:“妈。”

    “你滚!”余巧声音很大:“你别碰我!别碰我,我没你会这样的女儿!”

    “算计你妈?”余巧哽咽:“周天醉,你在算计你妈?你想我做什么?敲锣打鼓庆祝你找了个女人?你是要我对别人说,我女儿喜欢女人?”

    “女人怎么了?”周天醉头痛欲裂,她是想一步一步来,和余巧慢慢说,可她没控制好情绪,刚刚的试探,余巧的反应像是一汪冷水,浇的她透心凉。

    周天醉说:“妈,喜欢女人也好,喜欢男人也好,重点是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性别。”

    “怎么不是性别?”余巧说:“两个女人能结婚吗?能生孩子吗?”

    她因为气愤声音拔高:“你和游如许……”

    “她不知道。”周天醉斩钉截铁:“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余巧手气的发抖:“你!”

    周天醉说:“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你!你还护着她?”余巧手边只有周天醉的手机,她气的一把抓起手机,想扔周天醉,举起手,看到周天醉的脸红痕,没舍得,重重扔在茶几上!

    砰一声。

    震的她手心发麻,脑子也嗡嗡的。

    周天醉脸颊巴掌印明显,红色弥漫在她苍白的肌肤上,余巧说:“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周天醉说:“妈……”

    “我让你收拾东西!和我回家!”余巧突然发怒,起身摔抱枕,扔茶几上的资料书和遥控器,她满脸泪,哭着说:“回家!你给我回家!”

    周天醉一把抱着她:“妈。”

    余巧在她怀里疯狂扭动,周天醉被撞到茶几边缘,小腿磕到,疼的她腿失力,整个人往沙发那边倒,腰撞沙发椅背上,痛的她皱起眉。

    没发出一声。

    余巧有些偏执的疯狂。

    周天醉像从前那样安抚她:“妈,对不起妈,对不起,对不起。”

    “妈,我们会好的,会好好的,妈。”

    余巧被她束缚,想要挣脱,周天醉说:“妈,没事的,没事的。”

    “小天。”余巧突然哭出声:“小天,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周天醉抱着她,鼻尖一酸,眼睛涨红,余巧的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只得一遍一遍道歉,余巧哭着发泄,越想越痛苦,她以为周启明的离开是一场噩梦,事实确实是一场磨灭不了的噩梦,多少次她恍惚中醒来,多少次痛不欲生,她看着自己,看着周天醉,都遍体鳞伤。

    周天醉伤害自己,血流不止,送医院的那天,还对她笑着说:“妈,没事的,会好的,都会过去的,我们都会好的。”

    她坐在病房里,哭了整整一天。

    那天过后她不再想过去的事情,不再想周启明,她要和周天醉生活,好好的生活,她们做到了,她们生活越来越好,周天醉顺利毕业,进了医院,是她的骄傲。

    她以为那些噩梦都过去了。

    可是周天醉怎么会喜欢女人呢?

    她怎么,是同性恋呢?

    余巧不能理解,她无法理解,她让周天醉收拾东西:“和我回家,现在就和我回家!”

    周天醉说:“妈。”

    “你和我回家!”余巧咆哮,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身体发抖,周天醉不想刺激她,去房间拿了一身衣服跟她身后。

    余巧说:“你东西呢?”

    周天醉说:“我没什么东西。”

    “你不收拾是吧?”余巧说:“我给你收拾!”

    她说着跨过周天醉往房间里走,周天醉拉住她:“妈。”

    “你舍不得是吧?”余巧用力甩开周天醉手臂:“我帮你舍得!”

    周天醉说:“我自己来。”

    她说着背过余巧,进房间收拾了几身衣服,关掉厨房的电器,看着锅里的排骨汤,周天醉眼眶一红,她低头,余巧说:“跟我走!”

    周天醉拎着行李箱跟在她身后,出了租房。

    回到家余巧坐沙发上,一声不吭,被欺骗,被隐瞒,被算计,说不出那个更让她难受,余巧心里五味陈杂,她最骄傲的女儿,最信任的人,喜欢女人,为了别人骗她。

    大概气疯了。

    余巧想笑。

    她看周天醉:“你去休息吧。”

    周天醉说:“我不困,妈,我们聊聊。”

    余巧说:“聊什么?你想聊什么?聊你们感天动地的爱情?什么不婚主义,都是用来骗我的是吗?你妈就这么好骗?周天醉,骗你妈,你开心吗?”

    周天醉说:“妈,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不是故意的?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余巧冷声问,一双眼通红,脸色阴沉,周天醉张了张口,余巧说:“是她搬过去和你住的时候?”

    周天醉低头。

    余巧气疯了:“你可以,你可以的!周天醉!你真可以!”

    周天醉说:“妈,你冷静一点。”

    “冷静一点?”余巧说:“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们瞒了我多久?那么多次你带她回家,你们还睡一张床!你!你!”后面的话她骂不出来,但目光里流露出来的嫌恶令周天醉心口钝痛,她看着余巧,说:“妈,你骂吧,你骂我吧,骂出来会舒服一些,你别忍着。”

    “骂你?”余巧恶狠狠:“你做的出来!我说不出来!”

    周天醉说:“妈,我不觉得这有什么说不出来的。”

    余巧瞪她。

    周天醉想靠近她,余巧说:“你就站那里说!”

    周天醉脚步顿住,站在原地,她说:“妈,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听不进去我说的任何话,但我和——”她润唇,脸颊被打的肌肤,火辣辣的疼,她语气坚定:“我和她,我们是正常的恋爱。”

    “正常?”余巧说:“什么正常?哪里正常?你们能对外说,你们在一起了吗?你们能去民政局领证吗?小天,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周天醉说:“妈,人都不只有一面。”

    “那我也接受不了你这面。”余巧斩钉截铁:“你还认我这个妈,就和她断了关系!”

    周天醉默了默。

    余巧叹气:“或者你和我断了关系。”

    周天醉抬眼,声音微扬:“妈!”

    “妈不逼你。”余巧说:“你从小就听话懂事,比妈懂得多,小时候如果不是你,妈挺不过来,但既然妈把你拉扯这么大,就不想你犯错误,妈知道你这么多年过的不开心,如果你觉得和她在一起更好,你去吧。”她说:“别回来了。”

    周天醉闭了闭眼。

    余巧也沉默。

    整个客厅安静下来,周天醉说:“妈,你知道我不会离开你。”

    余巧神情松动:“那你……”

    “我也不会离开她。”周天醉看余巧,目光哀求:“对不起妈,我爱你,我也爱她。”

    余巧僵住。

    周天醉虽然平时嘴甜,但她不会把爱挂在嘴上,这个字太重,她没听过周天醉说过,现在她听到,本应该是高兴,但她更难受。

    她身体一软,重重跌坐在沙发上。

    周天醉低头:“妈。”

    “你别喊我。”余巧说:“别喊我。”

    周天醉双手慢慢握紧,她静静站余巧面前,说:“我给你倒杯水。”

    她进了厨房,想到今天的不理智,刚刚的冲动,余巧的眼神,那些话,像是利箭,全部插在她身上,周天醉靠台子上,头痛欲裂。

    客厅安静,震动声音从包里传来。

    余巧低头,是周天醉的包。

    她从里面拿出手机。

    屏幕闪烁——游老师。

    游如许。

    她沉脸,挂了电话。

    游如许听着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是挂了她电话。

    她抿唇,又给周天醉打了一个。

    又被挂断了。

    游如许握着手机,掌心震动,一条消息发过来:【别联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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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联系

    我都生不如死。

    游如许有些茫然看着手机, 不知道是手疼还是心疼,或者是麻痹了,她现在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 麻木的还想给周天醉发消息。

    她忍住了。

    门外走廊上护士探头, 说:“游记者,一会要做检查, 你有家里人吗?”

    她说:“没有,我可以自己过去。”

    护士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不太方便的脚,于心不忍, 说:“那一会我来推你过去。”

    游如许说:“好,谢谢。”

    护士走后, 游如许低头, 看屏幕亮着,还显示周天醉这条消息。

    周天醉。

    不要她了吗?

    游如许抿唇, 手无意识的拨弄手机,眼眶倏然红透, 眼前模糊, 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慢慢躺下,单手搂过被子边缘, 咬在上面。

    等会还要检查。

    不能哭。

    不能哭的。

    游如许,你不是三岁孩子了, 没什么好哭的。

    她肩膀轻轻抖动,牙齿死死咬被角边缘, 被子的布料揉碎在牙尖上, 随她身体颤抖, 游如许死憋着, 不发出一声,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维持这个姿势,直到护士敲门进来。

    看她,眼睛很红。

    护士担心的问:“游记者,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游如许说:“手疼,还有没有止痛药了?”

    “有。”护士说:“那我们做过检查再吃?”

    游如许想说好,但她太疼了,疼的说不出话,张了张口,她听到自己说:“好,谢谢你。”

    护士听到她声音,居然鼻尖有点酸,真是莫名其妙的感受,护士忙说:“那我送你过去。”

    她推着轮椅,送游如许进检查室,医生给她做检查,护士站在外面,说:“有没有觉得游记者很不一样?”

    她身边低头看电脑的护士长随意附和:“不一样?”

    “感觉不一样。”护士说:“现在的她好脆弱,好想让人保护。”

    护士长扯了扯嘴:“你怎么和何微一样?”

    何微对游如许的崇拜,整个住院部没不知道的,所以平时也会调侃何微,护士说:“我也是刚觉得,游记者之前不这样的。”

    护士长头也没抬:“游记者真有魅力。”

    护士点头:“对的对的。”

    护士长逗笑,她随口一说,还当真了,笑完看眼里面,游如许正在做检查,坐在轮椅上,微侧脸,秀发散在身后,长发飘飘,刘海贴脸颊旁,眉眼清明,侧脸肌肤苍白。

    是有种孱弱的美。

    她心底赞叹。

    很快游如许做完检查,护士送她回病房,周队又来了,告诉她案情新进展,已经摸排到线人的线索了,在这些线索里,有个人很明显。

    游如许说:“陈久书?唱片公司?”

    周队说:“在徐瑾婉的好几次新闻前,都拍到他了。”

    但目前找不到陈久书。

    游如许突然想到之前4S店给她打电话,也说两三天没有联系到陈久书了,游如许说:“会不会跑了?”

    “有可能。”不知道是听到风声跑了,还是那天游如许跳车,觉得危险跑了,周队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小心。”

    游如许点头。

    谈完公事,周队看着她:“眼睛怎么搞的?这么红?”

    游如许摸了下眼睑,,有点疼,她说:“没事。”

    周队左右看看。

    她说:“周医生不在?”

    游如许喉间一哽,顿了下:“她还有工作。”

    说完门口传来敲门声,护士说:“游记者,我给你拿了止痛药。”

    周队低头:“手疼?还是哪里疼?”

    护士说:“游记者说手疼。”

    周队看游如许。

    游如许说:“给我吧,谢谢。”

    周队帮她倒了温水,递给游如许,说:“晚上你这里没人,我……”

    “我这里不需要人。”游如许对周队说:“有需要我会请护士帮忙的。”

    她淡笑,但周身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周队说:“好,有事给我电话。”

    游如许点头:“好。”

    周队离开病房,游如许仰头吃了止痛药,却止不住心疼,她谢了护士,重新躺下,病房里安静,她躺了会,又拿了手机,第一件事就是想给周天醉打电话。

    想听她的声音。

    可屏幕上冰冷的几个字像一柄刀,插在她心口,鲜血淋漓,再打过去,会打扰她吧?周天醉以前虽然也嘴毒,也会说一些伤人的话,但她从没说过,不要联系我了。

    她知道周天醉的性子。

    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她说不要联系。

    是真的希望,自己不要联系。

    游如许握紧手机,咬唇,低头往前翻和周天醉的聊天记录,很多时候她都是发的语音,因为工作忙,她来不及打字,抓到手机能和她说几句话,就快速说完,然后等自己的消息。

    她们消息间隔的时间又长又短,有上午发的,下午才回。

    周天醉会问她:“你这是旅游一圈给我回的消息吗?”

    那时候她觉得周天醉就会胡说八道,现在却想念她的胡说八道,游如许握着手机,一点点往上翻,短短几个月,她们聊的比过去两三年还多的多。

    她把那些音频一份一份备好,保存,点开在耳边响起。

    “阿冉……”

    “游老师……”

    她手疼,腿也疼,全身都疼,都在叫喧,在呐喊,在她身体里撕裂,冲撞,把她意识搅的天翻地覆,疼的她呼吸都困难,刚刚看清楚的眼睛又模糊了,游如许单手撑起被子,盖过头。

    躲在被子里。

    她没忍住,给余巧打电话。

    或许,从余巧那里,能听到周天醉的只言片语,只要一点声音就好,她只要听到一点声音就满足。

    电话打过去。

    一直正在通话中。

    游如许在这一刻突然有些偏执,就想打通,但冰冷的机械音一遍一遍重复电话正在通话,切断她最后一丝念想。

    像是所有坚持轰然倒塌。

    她放下手机,牙齿咬着手背,努力不出声,手背被咬出血,那些血腥味让她干呕,她掀开被子又去找面纸,手够不到,腿无法用力,血沿着她手背流到手腕,鲜红,也狼狈。

    游如许试了两次趴床沿边,手指尖和面纸的那一点距离,像是跨越不了的天堑,她颓然而无力。

    近在眼前的面纸,近在眼前的周天醉。

    她都碰不到。

    周天醉坐沙发上,余巧正在做晚饭,从她给余巧倒了水之后,余巧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她叫余巧,余巧也不回应,像是家里没她这个人。

    她害怕余巧又病发,所以下午都守在这里,没敢离开半步,余巧很清醒,到点了准备晚饭,只是不和周天醉说话。

    她越过周天醉打扫卫生,收拾家里,洗衣服,洗菜,周天醉忍不住喊:“妈。”

    余巧沉脸,低头继续洗菜。

    周天醉拿过她手上的菜:“妈,你看着我。”

    余巧低头,从她手上拿过菜,看都没看周天醉一眼,拒绝沟通,拒绝说话,周天醉叹气,她转身走出厨房,从客厅里拿了车钥匙,余巧问:“你去哪?”

    声音低沉,质问。

    周天醉说:“出去转转。”

    “马上吃晚饭了。”余巧说:“不要出去。”

    周天醉见她开口放下车钥匙,说:“妈,我们谈一谈,好吗?”

    “如果你是想说服你妈,你死心吧。”余巧说:“我不会同意的。”

    周天醉说:“妈,你到底为什么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余巧扔掉手中的菜,砸在水盆里,溅起水花,她说:“周天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让别人知道你是同性恋,你想过后果吗?”

    周天醉满不在乎:“知道又怎么样?”

    “怎么样?”余巧声音拔高,尖锐刺耳:“我们好不容易摆脱那些流言蜚语,我绝对不可能让你重蹈覆辙!”她语气坚定:“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周天醉说:“妈,我们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不在乎?”余巧说:“是你不在乎,还是她不在乎?你们才三十,能不在乎几年?你们能挺过几年?如果挺不过去呢?”

    似是想到那样的场面。

    余巧脸色发白,她想到最开始知道周启明出事,她去争辩,和每一个解释,后来一个个罪名压在周启明身上,压在她身上,她没了解释的力气,她想,不在乎了,真相如何,她不在乎了,只想和周天醉好好生活。

    可一闭眼,就是那些指责,耳边都是谩骂,指她鼻子戳她脊梁骨,她夜夜惊醒,恍惚,生不如死。

    她绝对不可能让周天醉再经历一次!

    周天醉看她发白的脸色喊:“妈。”

    余巧说:“你认我这个妈,就和她断了关系,你不忍心,我帮你断。”

    周天醉皱眉:“妈。”她音调微微扬起:“我不会和她断关系的,不管以后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你接受什么?”余巧说:“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吗?你能接受这样的日子吗?”

    “我能。”周天醉看着余巧,眼底歉疚,她手握紧,又松开,压住到舌尖的话,咽下去,说:“过去欺骗你的每一天。”

    “我都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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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7陪她

    妈,我想去陪她。

    余巧往后跌坐, 整个身体沉沉落在沙发里,看着周天醉,手紧紧攥抱枕边缘, 她脸色难看, 想斥责周天醉,又不知道说什么, 张口,哑舌,起身去了厨房。

    周天醉跟在她身后:“妈。”

    “小天。”余巧说:“你去找你爸, 你看着他,你把刚刚对我说的话, 对他说一遍。”

    周天醉闷声。

    她没动。

    余巧转过身, 拉她往外走:“我们去找你爸!”

    周天醉喊:“妈,你不要这样……”

    余巧说:“哪样?不同意你这样的感情?我还没说什么, 你就接受不了了?不是说能接受吗?”她拉周天醉的手,不管不顾往外走, 外面寒风刺骨, 两人穿着线衫,外套都没穿,周天醉闷咳几声, 余巧顿住脚步,转头看她。

    脸颊边的手指印还在, 打在她脸上,比打在自己身上痛一百倍!

    可这点痛, 怎么能抵消那些人, 那些言语带来的痛!

    余巧说:“走吧。”

    她们上了车, 司机看两人脸色不太对劲, 都不敢搭话,一路狂飙把两人送到目的地,进去的时候碰到管理员,说:“小天?你怎么——”看到余巧一愣,直觉这两人有事,他说:“你们怎么了?”

    周天醉说:“没事,我妈想来看看我爸。”

    “怎么穿这么少。”管理员说:“冷不冷啊,看完早点回家。”

    周天醉点头。

    余巧拉她走到墓碑前。

    周天醉低头,墓碑上的男人冲她笑,对余巧能说出口的那些话,像是刺,卡在她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来。

    余巧说:“你对你爸说吧。”

    周天醉沉默,风呼啸,呜咽悲鸣,裹着冷气迎面而来,周天醉呛的猛咳嗽,眼角水花浮动,余巧拉着她:“说。”

    “把你在家里的话,都对他说。”

    “你告诉他,你是同性恋,你喜欢女人,你要再经历以前的流言蜚语。”余巧满脸泪:“你都说,你告诉他,你能承受。”

    “你告诉他你是怎么承受的。”

    “你当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伤害自己,你用……”

    “妈!”周天醉打断她的话,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不要再说了。”估摸发烧,她脸比在家里更红,余巧说:“过去?怎么过去的?”她说完扯周天醉的衣服,露出一些肌肤,肌肤上的伤疤,周天醉抓住余巧手:“妈!不要再提了,我们现在的事情,和以前没有关系。”

    “好,你和你爸说。”余巧说:“你把这些话,对着你爸,再说一遍。”

    “你和他说,现在的事情,和以前没关系!都过去了!你告诉他!你喜欢游如许!”

    周天醉因发烧泛红的脸颊转瞬苍白,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如蚁虫,一点点吞噬她,啃食,她疼的支撑不住,身体晃了下,余巧冲她喊:“你说啊!”

    周天醉沉默。

    余巧不知道。

    但周启明。

    知道。

    她怎么说?

    爸,我喜欢的人,就是让你死后蒙冤,就是让我和妈东躲西藏,就是让我们被戳脊梁骨差点挺不过来的那个人?

    周天醉站在周启明的墓碑前,一声不吭,任余巧又是哭又是骂,她就是不说话。

    余巧哭累,看着她:“对你爸都说不出来,你还说能承受吗?”

    周天醉开口:“妈,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余巧咄咄逼人:“你告诉我,哪里不一样?”

    周天醉泪眼朦胧,她站不直,身形晃了晃,面对余巧的质问无力回话,一把刀从她心里挖出那些过去的事情,血淋淋,倾注她们的屈辱和疼痛。

    “就是不一样!”周天醉说:“其他人我不管,妈,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如果你在意别人会骂我,我和她不会公开关系,我们就这样……”

    “就这样什么?”余巧问:“就这样保持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提起来你们怎么说?朋友?哪个朋友像你们这样?睡一起!?”

    狐疑的问话里,带着没说出口的嫌恶。

    周天醉忍着。

    她说:“妈,我们先回家。”

    “小天,就在你爸这里,我们把话说清楚,你断是不断?”余巧看周天醉,声泪俱下:“你和她,断不断?”

    周天醉看着她,刚从津度出去那几年,余巧的身体很不好,经常发病,她时时刻刻要守着,虽然害怕,但也安心,她还有妈妈,她不要妈妈离开她,她不敢离开余巧太远,那种只有彼此相依为命的感觉,已经刻进她身体里,所以后来,她上学,工作都不会离余巧太远。

    她曾经想过,以后不会让余巧不开心。

    她食言了。

    周天醉说:“妈,我和她不会断的。”

    她说着转过身,面对周启明,说:“对不起,爸。”

    说完双腿一弯,跪在墓碑前,余巧怔住。

    周天醉磕了头,头挨地,背弓起,长发散在身边,声音沉闷传来:“爸,对不起,是我自私自利,是我不要脸,是我下贱,是我一直缠着她,我求她和我在一起,对不起爸,对不起。”

    余巧看着她;“小天?”

    周天醉直起身,膝盖挪动,面对余巧,她跪着说:“妈,对不起,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我不会和她分手。”

    余巧愣住。

    周天醉说:“我做不到,我舍不得。”

    她抬头,看着余巧:“她和你一样,对我很重要。”

    风吹她线衫,从她肌肤擦过,冷的她一直苍白脸,余巧咬牙,举起手,想打周天醉,想骂她不争气,但她对上周天醉固执的眼神,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孩子,从周启明离开之后,对她言听计从,甚至大学为了自己改志愿,余巧从来不怀疑自己对周天醉的重要性。

    可她说。

    游如许,也是这么的重要。

    就在周启明的面前。

    像是最后一丝力气被抽走,余巧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在另一个墓碑上,周天醉跪在她面前,风吹乱她秀发,没吹乱她身体,她就这么跪着,固执,倔强。

    像是捍卫她爱情最后的底线。

    爱情?

    她们那个也是爱情?

    余巧想笑,却哭出来,她眼睛通红,转过身,周天醉喊:“妈。”

    往前走的身体一顿。

    余巧说:“回家了。”

    无声无息。

    和来时的气势汹汹不一样。

    周天醉起身,跟余巧的身后,气氛重新凝固,余巧不言不语,回家也不做饭,就是坐在沙发上,拿出以前的照片。

    家里的相册,周天醉藏了很久,余巧精神不好那几年,她都不敢拿出来,后来放学,她看到余巧看着相册还怕的不敢说话,余巧看着她招手,说:“来看看,我们也有全家福。”

    是她满月照的,没印象,但看余巧没事,她放下心,之后余巧状态越来越好,她也把以前的相册都翻出来了,有事没事和余巧一起看,也添了很多新的照片进去,多是她们合照。

    余巧低头摸着照片,周天醉说:“我去做饭。”

    “你去睡觉吧。”余巧说:“你感冒还没好,去睡觉吧,晚饭的事情我来解决,不麻烦你。”

    她好像恢复了不知道游如许和她关系前的状态,但言语里的冷淡疏离,让周天醉如鲠在喉,她突然被余巧推的很远。

    周天醉没有多说,没有坚持。

    是需要时间的。

    她知道让余巧接受是需要时间的,她愿意等,回了房间,周天醉才感觉头疼得厉害,摸了脸上,也很烫,她找了退烧药和感冒药,吃了之后定下闹钟,看眼手机,没有游如许的消息,没有一通电话。

    想到上午两人的不欢而散,周天醉轻叹气,把手机放在一侧睡觉。

    余巧坐在外面,一直坐到六点多,一下午的事情,像一场梦,或许她是真的在做梦?余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看向周天醉的房间,是半开的,她走进去,周天醉在睡觉,不是以前的空无一人。

    不是做梦。

    余巧浑浑噩噩去了厨房,做饭,炒菜,一切和以前一样,又不一样,她听到身后的人喊:“妈。”

    周天醉醒了。

    余巧看着她,小时候的身影和长大后的她重叠,好几秒,她才回过神,点头:“吃饭了。”

    周天醉坐她对面。

    两人没说话,闷头吃饭,饭菜和以往一样,周天醉吃的不多,饭后余巧去洗漱,进房间,周天醉看她沉默一低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灯关了。

    一屋子的安静。

    周天醉在房间里坐了半小时,打开房门出去,外面黑兮兮的,余巧的房间门紧闭,从门缝下也没透光,熄灯了。

    周天醉站了几分钟拿车钥匙往外走。

    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头,走到余巧门口,她敲了门,喊:“妈。”

    门打开,伴随灯,刺的周天醉眼睛闭了闭,余巧站她面前,周天醉说:“妈,我去医院了。”

    余巧看周天醉,周天醉烧了一下午,脸色很不好,身体更显病弱,但她还是惦记医院里的游如许,余巧握紧门把手,听到周天醉说:“她认床,晚上我不过去,她睡不着。”

    她说:“妈,我想去陪她。”

    98选择

    她,选了自己。

    余巧看周天醉, 脸色阴沉,她可以编任何一个理由,医院有事, 病人出事, 她身体不适,哪个理由都比现在说出口的强, 但周天醉没有,她直接而坦诚,反而让余巧更无法接受。

    周天醉往后退半步:“妈, 我走了。”

    面前的人也不是需要她接受,只是通知她, 余巧握着门把手, 说:“下班回家。”

    周天醉心头一松,说:“我知道, 我……”

    余巧说:“以后在我面前,在这个家, 永远不允许提她。”

    周天醉声音戛然而止, 配上她脸色,出奇的苍白,她没说话, 余巧砰一声关上门。

    不需要她回答。

    只是通知她。

    周天醉走出家门,背靠门框上, 头晕的厉害,摸了下脸, 微肿, 她上车后用化妆品遮住些许, 让脸上的手指印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只是一边化了妆,一边素颜,看起来更奇怪,周天醉觉得游如许看到肯定想笑。

    游如许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真是厉害,一个下午不给她打电话不给她一个消息,生气?还是在做选择?

    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个吗?

    所以一点消息都不给她?

    周天醉摸手机,打开车窗,往外看,黑兮兮的,风吹动树枝的声响宛如哭泣,她静静坐了片刻,看到楼上余巧房间的灯熄灭,她才关窗,往医院赶去。

    游如许困难的想翻身,没成功,腿不能动,手也不能使力,想拽轮椅过来,只能趴身体挪过去,手刚要碰到轮椅,门口有动静,敲门声响起,游如许抬头,晃了神,这个点,应该不是警察,是护士吗?还是周天醉?

    她勉强起身,拉了拉衣角,说:“进来。”

    门打开,周队走进来,游如许眼底的亮光暗了暗,周队手上拎着水果,说:“刚刚买的,下床不方便倒水,渴了吃一点。”

    游如许说:“谢谢。”

    周队说:“周医生晚上没过来?”

    她问了,周天醉今天没上班,也没过来照顾她,联想到下午游如许的神色,估摸是吵架了,她倒是没什么别的念头,想到游如许先前说的谈对象,但她身边一个男的都没有,所以总有些奇怪的联想。

    这些奇怪联想在游如许和周天醉互动的时候,尤为强烈。

    当然不管设想是真是假,她都没有趁人之危的想法,只是觉得游如许晚上一个人不方便,这里总是离不开人的。

    游如许说:“她——”

    “看来周队挺想我的?”身后传来声音,周队进来门还没合上,周天醉就到了,她看着周队的身影进来了,站在门口,两站门口的警察认识周天醉,没拦着,只是感觉气氛很诡异。

    明明是三个女人。

    她们却觉得气氛尴尬的像是捉奸修罗场。

    游如许听到周天醉声音看过去,眼睛刹那就红了,她攥紧被子,想到她下午的消息,有些委屈,有些不高兴,但也有些害怕。

    她害怕周天醉真的不理她。

    害怕周天醉还在生气,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周队转头,打招呼:“周医生。”

    周天醉说:“有点感冒,下午不在这里,劳烦周队照顾了。”

    说话带着劲劲的刺味,无意识的将游如许所有事情都揽在她区域里,这种明目张胆的话,周队自然听懂了,她看眼游如许,又看周天醉,点点头:“不客气,我还有点事,那我先走了。”

    周天醉说:“我送你。”

    周队说:“不用。”

    游如许看着周天醉,眼睛红肿,她鲜少如此控制不住情绪,但今天像是失去控制的能力,一想到周天醉就忍不住哭,难受,脆弱的不像她。

    现在看到周天醉,她又想哭。

    游如许从不知道自己是泪腺如此发达的人,以前几年的泪,仿佛集在这一天,她眼前朦胧,看不清楚周天醉,借低头擦掉眼角的水花,病房安静,周天醉关上门,转头看到游如许床头切好的水果,语气凉凉的说:“还挺忙,吃的过来吗?”

    游如许说:“你怎么来了?”

    周天醉凉薄反击:“我不能过来?打扰你好事了?”

    游如许抬眼:“周天醉!”

    周天醉说:“怎么?说错了?”

    游如许说:“我知道你很生气我那天晚上出门……”

    “我现在和你说的是那件事吗?”周天醉说:“我今晚不过来,你就打算让人在这里陪你过夜?”

    游如许抿唇:“我没有。”

    周天醉说:“人都在了,还没有?”

    游如许闷闷的看她,发现她侧脸的痕迹,游如许一怔:“你脸上怎么了?”

    周天醉摸了下侧脸,说:“和别人吵架,被打了。”

    游如许压根不信:“你认真点。”

    “怎么不认真了?”周天醉说:“我哪里不认真了?游如许,不认真的是你吧?”

    她略带生气的嗓音冷淡至极。

    游如许脸色一白。

    周天醉拉椅子坐她面前,游如许手指掐被子边缘,看周天醉没打算走,悬着的心慢慢放回去,只是她不懂周天醉现在是什么意思。

    明明下午发信息给她的人,是周天醉,怎么现在周天醉好像没事人。

    她喊:“周天醉。”

    周天醉掀起眼皮看她,游如许说:“我要去厕所。”

    “去啊。”周天醉说:“不方便去吗?我去帮你找周队……”

    “周天醉!”游如许憋了一下午的闷气终于点燃,被周天醉一句一句刺的满是火花,她说:“你知道我和她只是工作关系!”

    “工作关系需要晚上来你这里?”周天醉说:“刚刚谈什么工作呢?”

    游如许忍了忍。

    周天醉说:“我不来,你还不是让她抱你去……”

    “我不要!”游如许说,周天醉问:“那你不上厕所了?”

    “我憋着!”

    周天醉说:“憋得住吗?”

    游如许说:“憋不住我尿床上!”

    说出口游如许都愣住了。

    两人对视,游如许脸涨通红,双目夹火光看周天醉,璀璨晶亮,像是不熄的火苗,周天醉和她对视几秒,没说话,倏然起身抱着她去卫生间。

    游如许微诧:“你干嘛?”

    周天醉说:“不是要上厕所。”

    不过她说话声音有些低,感冒发烧,全身没什么力气,刚抱起来走两步都费劲,站原地几秒,才往前走,游如许近距离看到她脸颊上的手指印。

    是被打的。

    周天醉也看到她通红到微肿的眼睛。

    她想问,但全身力气都用来抱游如许,说话的劲都没了,只听到游如许说:“你和谁吵架了?”

    说着手摸她脸上,眼眶湿润。

    周天醉好不容易把她放马桶上,说:“哭什么。”

    游如许低头,不说话,周天醉说:“我帮你脱……”

    “不要。”游如许说:“我自己来。”

    周天醉闷了闷,没坚持,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她晃了晃手,酸疼的厉害,她手碰了碰游如许摸到的脸颊上,又烫又温暖。

    游如许坐了很久,久到周天醉问她:“好了吗?”

    她说:“好了。”

    门打开,周天醉走进去,低头抱着她,游如许双手搂她脖子,没起身,周天醉就弯腰的姿势,被游如许搂着。

    两人在卫生间里,互相拥抱,像两只取暖的小动物,依偎紧搂,半晌,周天醉伸手,打横抱起游如许,将她送到病床上,游如许躺着,问她:“你和谁吵架了?”

    周天醉沉默。

    游如许又问:“是阿姨吗?”

    她不叫干妈了,周天醉低头,游如许说:“阿姨是不是知道了?”

    周天醉坐在床边,半侧身,她转头,和游如许目光对上,说:“如果她知道了,你会怎么做?”

    游如许呼吸一窒。

    她张了张口,没想到余巧会在这样的时机知道她们的事情,乱糟糟的思绪更糊涂,她听到周天醉问:“想和我分手吗?”

    “我没有。”游如许低头:“想分手的不是你吗?”

    周天醉皱眉:“我什么时候说分手了?”

    “你——”游如许话音断了,她抿唇,似是明白什么,周天醉还看着她,游如许说:“阿姨说什么了吗?”

    周天醉说:“你还不知道她脾气吗?”

    游如许知道,她知道余巧的脾气,能想到她会做什么,游如许抬眼,看周天醉的侧脸,巴掌印太刺眼,她难受的说不出话。

    她抓被子边缘,棉质布料被她揉出皱褶,游如许问:“疼不疼?”

    周天醉说:“还好。”

    游如许说:“骗人。”

    周天醉说:“我哪有你会骗人?”

    她明明说的是得那天晚上游如许骗她的事,但说出口,周天醉就后悔了,游如许刚刚还有些微红的脸上顷刻没了血色,长睫毛抖了抖,瞳孔瑟缩,像是被什么扎了下,周天醉心里也被扎了下,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游如许说:“嗯。”似是不在意的态度,但周天醉知道她听进去了,周天醉说:“我刚刚说的,不是以前的事情。”

    “我知道。”游如许说:“是以前的事情也没关系,我……”

    周天醉说:“我有关系。”

    她看游如许。

    她有关系。

    她不希望以前的事情再伤害任何一个人,她妈也好,游如许也好,她也好。

    她们都要走出来。

    游如许看着她,抿唇,点头笑了笑,面色依旧苍白,但神色坚定,她喊:“周天醉。”

    周天醉嗯一声,游如许说:“伸手。”

    以前都是她主动伸手,游如许还是头回叫她伸手。

    周天醉伸出手。

    游如许从床头柜上拿了东西放在她手心,周天醉低头,看掌心里的证件,照片上的游如许是刚进电视台的年纪,清冷犹如皎月一般。

    这个记者证,她很宝贝。

    现在放在她手心里。

    周天醉问:“什么意思?”

    游如许说:“你不是让我回答你的问题吗?”

    周天醉低头。

    想到先前问游如许的话。

    记者重要,那我呢?

    如果让你选一个呢?

    她,选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周天醉:阿冉,厕所。

    游如许:憋着。

    周天醉:……

    感谢在2023-02-10 20:22:13~2023-02-11 18:0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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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找她

    她竟觉得心酸。

    周天醉盯着看手心里的记者证, 游如许还是刚进电视台的样子,她记得那时候和游如许暧昧,去等她下班, 但进不去, 只能在大厅门口等,游如许是刚进没多久的新人, 照理没多少人认识,但来往十个人里,有六个话题都是关于她。

    “二组来了个新人。”

    “新人?你说游如许?那也不是新人了, 露过面了。”

    露过面就是上过新闻,游如许第一次上新闻, 还闹了热搜, 动静不小,但津度电视台三五不时就上热搜, 所以也不是十分令人诧异的事情,可她们对游如许还是特别关注。

    “长得好漂亮。”

    “我们组里几个啊, 听说都去要联系方式了。”

    周天醉换了坐姿, 突然觉得不自在,在她浅薄感情世界里,还没分得出, 这是因为喜欢产生的嫉妒,许久后的某一天, 她想到这件事,还把游如许按床上, 让她一个下午都没下床。

    游如许的名字, 就这样贯穿她的生活, 游走在她呼吸的每个缝隙里。

    包括她的记者身份。

    带来的诸多不便, 她都习惯了。

    如果不做记者,她会做什么?

    周天醉偏头,游如许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眼睛红肿,她有些心疼的帮游如许敷上,又看向她的手,晚上睡前还不给她看,要换大一套的睡衣,愣是被她揪出来不自然的地方。

    “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得。”

    “你能摔出牙印?”

    游如许憋了憋:“咬的。”

    她问:“为什么咬手?”

    游如许说:“我喜欢!”

    有些恼羞成怒的不高兴,她没辙,再问下去又要吵架了,游如许现在和以前也不一样,牙尖嘴利很多,周天醉拉过游如许的手,摸着有印痕的手背,低下头,虔诚的亲了亲,动作温柔。

    睡梦中的游如许蹙眉,周天醉松开她。

    一整夜,周天醉没怎么睡,她请了两天假,白天在家里休息养病陪余巧,晚上在医院陪游如许,余巧反应比她想象中小很多,就是不准提游如许,哪怕她不经意提到,余巧都会冲她大声斥责,成年后,她鲜少见到余巧如此,产生应激反应,但余巧没有发病,这让周天醉松口气。

    游如许谢绝台里的人过来照顾她,陈想原想过来,游如许说:“凶手抓到了吗?”

    陈想颓着一张脸:“还没。”

    接二连三的打击,徐瑾婉死亡,游如许受伤住院,风远成了台里都不怎么敢接的新闻,现在放施琦手上,所有人都在关注进展,每天警方都要宣一次进展,陈想说:“听说已经查到线人了。”

    但她还不知是谁。

    游如许说:“你认识。”

    陈想张大嘴:“我认识?”

    游如许点头:“嗯,你见过,和我撞车的那个人。”

    陈想诧异:“什么?”

    她蹭一下起身:“真假的!我勒个去!是那个男的?”

    游如许嗯一声:“消息还没她对外公布。”

    陈想咽口水:“毛骨悚然,你说当初他撞你的车,是故意的吧?他想干什么啊?”

    想让徐瑾婉接手。

    想利用徐瑾婉的手掀风浪,只是后面为什么起了杀心,游如许不知道,陈想越想越觉得汗毛直竖,她摩擦手臂,说:“真渗人,那人找到了吗?”

    游如许摇头。

    陈想说:“快点找到人吧,这人就是个定·时·炸·弹。”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已经查到他了,穷途末路的人会做什么,不言而喻,警方最近对游如许,施琦的保护比之前更周全,陈想说:“身边的人也要注意安全。”

    游如许想到周天醉。

    她嗯一声。

    陈想走后,游如许还是给周天醉打了电话,周天醉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起,余巧看过来,她顿了顿,拿起电话回了房间。

    电话通了她说:“我晚点过去。”

    游如许握着手机:“如果晚了就不要过来了,我这里没关系。”

    周天醉眉头一皱:“怎么?不想我过去?”

    游如许说:“我有点担心。”

    周天醉说:“担心什么?”

    游如许说:“线人会报复。”

    肯定报复不了她,现在她被警方守着,就怕报复周天醉,所以晚上她不想让周天醉出门,周天醉说:“我会注意的。”

    游如许拗不过她,只得嘱咐她小心。

    周天醉挂了电话,一扭头,门口站着余巧,目光如刺一般看着她,周天醉喊:“妈。”

    余巧转过身,回了客厅,坐下,看都没看周天醉一眼。

    周天醉跟着走到客厅,坐在余巧身边,说:“妈,晚点我去医院。”

    余巧冷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

    周天醉说:“妈,你知道我不想骗你。”

    “不想骗我?”余巧嗤笑一声:“你都瞒了我几年了,还不想骗我?你还不如继续骗我,让游如许做我干女儿,等我死后你们搬进来,我现在是不是碍着你们了?我要不给你们腾位置?”

    周天醉沉脸:“妈,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余巧说:“你几个意思,你心里明白!”

    说完她起身,身体晃了下,周天醉伸手扶她,余巧甩开她的手,整个人跌坐沙发上,这两天频发高血压,吃降压药才能好受点,周天醉给她拿了药,余巧挥开她的手,药洒地上,滚进沙发里,余巧说:“不要你管,不是要去医院吗?去吧。”

    周天醉从沙发里找到药片,放茶几上,说:“妈,我们聊聊好不好?”

    “好。”余巧说:“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聊吧。”

    周天醉头疼,她说:“妈,就算我听你的话,结婚,生孩子,我就会高兴吗?我就一定幸福吗?”

    “你结婚幸不幸福我不知道。”余巧说:“但你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知道,肯定不幸福!”

    周天醉说:“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我在乎!”余巧咬牙:“你忘了那些人是怎么指指点点的吗?你忘了她们怎么骂我们的?怎么看我们的?小天,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我以为经历过那些事情,你不会再犯错,你怎么能走老路呢?”

    周天醉闷了闷:“妈,我们不是犯错……”

    “被人知道,就是错误。”余巧说:“不是犯错是什么?小天,你敢对外面的人说,你和游如许的事情吗?”

    周天醉沉默。

    余巧坐她身边,按着头,呼吸不畅,她微仰头,周天醉给她递上水和药,余巧没接,起身从茶几上拿了药,囫囵吞进去,水都没喝一口。

    她转身,周天醉想拉她,余巧不愿意,两人拉扯,周天醉手机铃响起,余巧想都没想从周天醉口袋里拿了手机狠狠摔在茶几上。

    哐当一声。

    手机安静了。

    客厅也安静了。

    周天醉看着手机和余巧,松开了手,余巧阴沉脸进了房间里,门狠狠合上,周天醉坐沙发上,看手机,黑屏了,开不了机,她拿了车钥匙和钱包出门。

    游如许坐床上,看外面越发暗沉的天色,周天醉还没来,昨天她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虽然她说会注意,但游如许还是无比担心,尤其是今天陈想说的话,更令她不安。

    她正想给周天醉打电话,手机震动,是周队的。

    游如许接了电话。

    “还在医院吧?”周队语气急促:“不要出去,就待医院里。”

    游如许问:“怎么了?”

    周队说:“刚刚线人跑了,我担心他会去找你。”

    游如许心一凛。

    挂了电话她就给周天醉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游如许着急的眼睛通红,她给余巧打电话,还被拉黑中,根本打不过去。

    周天醉在路上了吗?

    在路上怎么不接她电话?

    是出事了吗?

    越是这么想,越是心慌,比她那天晚上遇到事情还要慌乱,游如许伸手去拉轮椅,手拉不到,身体往前倾,半个身体靠一只手的臂力撑着,另一只手去拉轮椅,差点摔下床,她按了铃,护士很快过来,游如许说:“我要出去。”

    护士一惊:“出,出去?”

    “我有点事。”游如许说:“能帮我推下轮椅吗?”

    护士顿了顿,把轮椅推到床边,扶游如许坐上去,看她穿单薄的衣服说:“我帮你换衣服?”

    游如许说:“谢谢,不用了。”

    她说着从架子上拿了外套,套在身上,转轮椅到门口,迎面一阵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冷颤,门口俩警察看到她出来微诧:“游记者?”

    “你们能送去个地方吗?”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游如许见她们不动转轮椅,警察忙跟上。

    坐的警车,游如许坐在后面,一直给周天醉打电话,怎么都没人接,各种设想让她失去往日的冷静,整个人显得格外不安,脸色苍白,陪她坐的警察说:“游记者,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游如许看警察,想到周天醉,想到她们彼此的工作。

    她说:“我联系不上我朋友,周队说线人跑了。”

    两句话警察就明白意思了,线人报复不了游如许,有可能报复她朋友,她板正神色:“我先联系周队。”

    游如许说:“我已经联系过了。”

    她身边的警察说:“游记者,你也别太担心。”

    怎么不担心,周天醉职业缘故,这个手机从不会关机,现在突然关机,还是这个节骨点,游如许急的坐立不安,到小区楼下她就转轮椅上电梯,俩警察跟上,陪她进了电梯。

    余巧听到门铃愣了下,问:“谁啊?”

    游如许刚想开口,余巧开了门,四目相对,余巧砰一声把门合上,狠狠的摔门,俩警察都看懵了,游如许喊:“阿姨,周天醉在不在?”

    余巧不理她。

    游如许着急的说:“她在家吗?她是不是不在家?”

    刚刚没看到,是不在家吗?联想一直联系不上,游如许脑子嗡一下,有点晕,她敲门:“阿姨。”

    余巧想转身,想到游如许平白无故找人找到家门口,她沉着脸,哐一声打开门,游如许抬头,眼睛通红,眼底水花浮动,看着是要哭的样子。

    余巧认识游如许,也要有三年多了,是周天醉介绍的。

    “妈,我室友,电视台的记者,游如许。”

    她介绍游如许:“她爸爸在法院工作的,妈妈是教授。”

    都是她们平时触及不到的存在,像是隔一层云,游如许高高在上,供人仰望,她以前也是仰望游如许的,觉得她不可触碰,在电视里看到游如许,还会带着微妙的自豪心理:“这我们家小天的朋友,她们住一起的,是室友。”

    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她们是朋友。

    什么时候朋友变质,成了另一种摆不上台面的关系,余巧不知道。

    她冷着脸看游如许。

    记忆中游如许在电视上干练严谨,生活里也是一丝不苟,妆容到头发丝都透着精致,衣服永远服帖在身上,随时做好上电视的准备,挑不出一丝问题。

    可现在的游如许,素颜惨白,衬的眼眶更红,还有点肿,头发凌乱,外套里裹着一件病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不成样子。

    两相对比太强烈。

    余巧竟没有第一时间回游如许的话。

    游如许转轮椅到她跟前,微仰头,紧攥轮椅边缘的手颤抖,她环视一周,没看到周天醉,强烈不安在她身体里冲撞。

    倏然。

    身后传来。

    “你们来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

    游如许转头,看到周天醉站在门口,周天醉也看到她了,还有余巧,脸色一白。

    四目相对。

    游如许想扶轮椅起身,腿使不上力气,她试了两次又坐轮椅上,余巧看她紧绷的后背,和握轮椅发抖的手,想努力却使不上力气,一时哽住。

    这样的游如许。

    竟让她觉得心酸。

    100想我

    说想我。

    游如许被轰了出去, 连带周天醉一起,周天醉说:“手机坏了,我去换个手机。”

    不过个把小时的时间, 没想到线人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又跑了,游如许就没控制住自己, 来家里找周天醉。

    周天醉说:“我妈,还需要点时间。”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游如许顿了顿:“阿姨没事就好。”

    俩警察站在楼梯外面, 听不太清她们的对话,周天醉说:“晚上……”

    “晚上你别过来了。”游如许说:“在家里陪阿姨吧?”

    想到余巧刚刚的脸色, 游如许心一梗, 周天醉默了默:“晚上我去医院,本来也要值班。”

    游如许微抬头, 看周天醉,眼底的红还没散去, 披着外套, 都没穿严实,周天醉弯下腰,蹲在游如许面前, 替她把外套的拉链拉好,只穿单薄的病服, 裤管被风吹贴在肌肤上,周天醉的手放她膝盖上, 很温暖, 周天醉说:“给我妈一点时间。”

    她说着把游如许的外套帽子戴好, 游如许的目光始终跟她移动, 听到她的话点点头:“嗯。”

    周天醉瞥眼不远处两人,手摸了摸游如许的脸:“冷了,回去吧。”

    游如许被她送上车。

    车里空调开着,很暖,游如许手摸了摸膝盖,又摸了摸脸颊,残留周天醉的温度,还有消毒水的气味,她垂眸,听到开车的警察说:“游记者,你和周医生认识很久了吧?”

    游如许说:“三年多。”

    话音刚落,她接到周队的电话,说线人抓到了,游如许松口气:“什么时候抓到的?”

    “刚刚。”周队说:“你——”

    见到周天醉了吗?

    她顿了下,说:“你可以放心一些了。”

    游如许说:“嗯,谢谢。”

    抓到线人,警方暂时没有对外公布,但仅参与案件的几个人还是知道的,周队有意无意将这个消息透给周衡,周衡更坐不住了。

    他这样的胆色。

    是做不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周队和他接触过几次,将他摸的七七八八,但现在将他列为第一嫌疑人,对外公布,说的也是他,周衡骑虎难下,绑架是他安排的,坦白是死,不坦白,人就是他杀的,也是死。

    律师是建议他不要招供,说是会有办法胜诉。

    但线人抓到了,先前绑徐瑾婉的司机也抓到了,律师的话和警方的话在左右脑打架,最后一次审讯没问他很多问题,只是把他‘请’过来问了几个之前问过的问题,更像是例行公事,已有确凿的证据,要定他的罪。

    周衡如坐针毡,频频看门口。

    周队看电脑屏幕,周衡的神色尽收眼底,负责监控的警察说:“徐瑾婉的事情,真的是他策划的吗?”

    就这样的脑子。

    也不像。

    周队没吱声。

    徐瑾婉如果没有被杀,可以说计划很完美,风远既维护名声,又反转形象,并且还重创电视台,让电视台失去公信力,那先前徐瑾婉的爆料就都是假的。

    一箭三雕。

    这个策划,确实不像是周衡做出来的。

    她说:“不是他,肯定有别人。”

    就是这个人,对徐瑾婉下了杀心。

    看屏幕的警察说:“真是混账,游记者现在怎么样了?”

    游如许回到医院里,吹了冷风有些咳嗽,好在没发烧,又吃了药,医生说:“你这身体现在不能乱走,得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游如许说:“我会好好休息的。”

    医生虽然不知道她刚刚为什么出去,但想到她工作和进医院的原因,说:“辛苦。”

    游如许说:“是您辛苦了。”

    她给医生递了个水果,医生笑笑,游如许又给门外的两个警察拿了水果,问她们:“线人抓到,是不是就可以破案了?”

    她跟前的警察说:“周队说还在等周衡口供。”

    游如许点头,咬了口水果,想到刚刚余巧看她的眼神,水果陡然涩口,有些酸,她慢慢咀嚼,很难下咽。

    晚上,她收到周天醉消息:【到了。】

    知道她到医院,游如许松口气,心情舒缓很多,周天醉没过来,坐在办公室里,何微说:“周医生,你感冒好了吗?”

    周天醉吃了药退烧就好了,只是多请一天假陪余巧,今晚本是付书书值班,上次周天醉和她调班,所以今天她值班。

    她点头:“好了。”

    何微给她倒了杯热茶,林落看周天醉一眼,努力想找话题,值班时间,没那么多事,都在敲电脑建档,何微看她没走奇怪:“你加班?”

    林落收回看周天醉目光,一惊:“嗯,对,加班,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想在这里多学一点。”

    何微扯了扯嘴。

    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别人下班恨不得早点溜,就她,每次下班不仅不走,还主动加班,是呆子吗?不过她素来不爱和林落交流,转头和另一个医生说:“哎,妇幼那个孩子,是不是还没找到?”

    “哪个?”被问话的医生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说:“那个婴儿啊?没有,就奇怪了,找监控都没找到孩子。”

    周天醉抬头:“什么婴儿?”

    “周医生还不知道吧。”何微说:“就是前天晚上,妇幼一个刚生下来的孩子被人抱走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家属都急死了,但最近风远和徐瑾婉的事情一直占头条,这个事情虽然上了新闻,但还是很多人不知道,周天醉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她说:“监控呢?”

    “查了。”何微说:“根本就没拍到人,网上还说是不是这家人监守自盗。”

    林落小声说一句:“怎么可能,想监守自盗就不用去医院生孩子了。”

    在家里生不是更好。

    何微说:“谁知道呢,不过这事越传越邪乎。”

    周天醉翻了翻新闻,看了大概的事情经过,手边座机响起,她接了电话,是主任打来的:“周医生,开门禁。”

    周天醉挂了电话,联系护士站,让她们开了门禁。

    林落说:“开门禁?”

    她们医院门禁并不是经常开,家属来去不是很方便,有时候忘记带卡站半天,会投诉抱怨,看来妇幼的事情已经蔓延到这里了,周天醉说:“你一会去看看开了没有。”

    林落点头:“好。”

    何微插话:“是不是因为妇幼?”

    周天醉看她一眼,目光凉凉,何微缩了脖子,听到周天醉说:“我去查房,何微跟着我。”

    晚上是不用查房的,但门禁开了多少有点影响,所以周天醉带何微挨个病房过去看看,问问情况,何微说:“今天收了三个待产,一个过预产期十天了,正在挂催产素,一个是剖腹产,明天剖,付医生的病人,还有个一直喊肚子疼,但还没什么动静,就先住着,她们住一个病房。”

    周天醉侧头:“一个病房?”

    一个病房三个床位,但在她们医院,通常顺产和剖腹产是分开住的,何微说:“那个剖腹产原本安排在22号,她一看里面没人,说不敢住,非要和其他产妇一起,所以就给安排21号房了。”

    周天醉没在意,换病房也是常有的事情,他进了21号病房,两个产妇正在吃水果,闲聊,另一个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她老公坐陪护椅子上,翘着腿,玩手机。

    “你家孩子叫什么?名字起了吗?”

    “还没呢,我老公磨蹭,到现在定不下主意,你家呢?”

    “我家也是,这两天查字典呢,反正生下来就有名字了,小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慢慢,谁让她在我肚子里这么慢。”待产期过了十天,催产素挂了再没用,就要剖腹产了,她面露无奈,但又带着隐约的高兴,和初为人母的温柔,周天醉进去问最靠门边的产妇:“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产妇说:“你是周医生吧?”

    周天醉说:“是我。”

    “我嫂子就是你给做的剖腹产手术,她说你缝针可好了,让我还找你呢。”周天醉说:“我们这里每个医生手术都做的很好。”

    “那也是。”产妇笑,她丈夫给她剥了橘子,她递给周天醉:“周医生,吃吗?”

    周天醉摇头:“我不吃了,谢谢。”

    她说着看向最里面的产妇,似是觉得她们这边吵,拉上帘子,翻了身,背对她们,周天醉看两眼离开病房,回到办公室,何微说:“人和人真不一样。”

    她对面医生抬头:“感慨什么?”

    何微说:“乱感慨,刚刚查房,就21号房,六十三号床的那个男的,一副他老婆生孩子和他没事的样子,看着就来气。”

    “六十三号啊,我知道。”对面医生说:“那个男的真离谱,一问三不知,怀孕多少周也不知道,马上都要生了,问他最近一次做检查的时间都摇头。”

    “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做父母了。”

    周天醉坐在电脑前,听她们闲聊转头看窗外,路灯明亮,照在路上,一条道一条道,清清楚楚,她建好档,摸到手机给游如许发:【睡了吗?】

    游如许很快回:【还没。】

    周天醉:【干什么呢?】

    游如许抿唇,她什么都没干,只是躺着,也睡不着,闭上眼就是余巧的眼神,针扎一样,刺的她心口疼,隔了会,她回:【发呆。】

    周天醉:【想我?】

    游如许:【……】

    有时候她真的很喜欢周天醉这样云淡风轻的性子,仿佛什么都能处理,只要再给余巧一点时间,就能接受她们。

    周天醉一直在给她这样的希望。

    游如许怀这样的希望,心情好转不少,她回:【嗯。】

    周天醉:【嗯什么?】

    游如许停几秒,打字:【想你。】

    周天醉:【先想着,值班去不了你那边,等我下班过去。】

    游如许明明很坏的心情,突然开怀不少,她回:【知道了,你明天有空吗?】

    周天醉发了个问号过来。

    游如许发:【明天我小姨过来,我去不了机场,你能去接她吗?】

    周天醉:【知道了,你再说一遍。】

    游如许:【说什么?】

    周天醉:【说想我。】

    游如许抿唇,唇角微微扬起。

    作者有话说:

    周天醉:说想我。

    游如许:想你。

    周天醉:想我哪里?

    游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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