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凝兮轻颤着,寒毛直竖,一经设想自己与蛇类如此近距离,冷汗都要吓出来了。
方才隔着层层衣物,触感不太真切,但它探头的趋势十分明显。
眼看怀中这小姑娘显而易见的恐惧,裴应霄不由失笑,托着她的下颚看向自己:“孤有必要说谎么?”
曲凝兮撞入他漆黑的眼底,回过神道:“……没、没有。”
她相信,他便是堂而皇之把一条蛇卷在脖子上,也没人敢说什么。
她更加不敢,谁有胆子管他呀?
所以,太子没有必要藏着一条蛇不承认,常理来说谁会携带此物?
当真是她误会一场。
车厢外,鸣恩几人正通过窗口,来搀扶他们出去。
曲凝兮让裴应霄先请,一边小声道歉:“我摔懵了脑袋胡言乱语,荒诞无稽,还望殿下恕罪。”
裴应霄并未出言指责,喊了映楚过来把她先扶出去。
曲凝兮以为他生气了,不想先行,忙道:“殿下先请。”
金尊玉贵之人,哪能在她后头出去呢。
侧翻的车厢内颠三倒四,憋屈得很,当然是趁早出去为好。
裴应霄瞥她一眼,嘴角弯起一丝没有笑意的弧度:“曲凝兮,出去。”
“!”他连名带姓叫了她!
时人自有一套礼法,称呼姓氏,表字,小名,都好过直呼大名,是一种不太客气不太友善的表现。
曲凝兮当下一缩脖子,没有二话,立即从窗口爬出去。
半点都不拖泥带水,映楚在一旁协助。
而看似天上神仙的太子殿下,抬手轻轻按压眉心,那双晦暗的眼中,难辨喜怒。
但凡体能健全的男子,佳人在怀,还被抓握了一把,谁能无动于衷。
好在只是轻微反应,很快便可恢复常态。
曲凝兮很聪明,但有些事情,是未出阁的女子接触不到的。
尤其是教养严格的姑娘,不像男子出入一些场所,她们完全接触不到任何图册。
身边仆妇也会避免此类事情传到她耳朵里。
曲凝兮知道男女有别,男子会让一个女子失去清白,她躲避着诸如二皇子之类的外界因素。
但是具体落实到某一点,如何失去,却是雾里看花的朦胧状态。
等到三人都从马车里出来,吓坏的车夫立即赔罪。
车轱辘陷入深坑里,导致马车侧翻,翻倒的重量压下来,那一边的车轮已经开裂了。
几人把马车扶起来,不能使用,需要去派人来维修。
裴应霄没有怪罪车夫,看向曲凝兮:“孤送曲姑娘回府?”
“殿下日理万机,如何能因臣女耽误?”
曲凝兮刚被叫了大名,这会儿怂着呢,忙道:“只想斗胆问殿下借人,快马去侯府知会一声。”
鸣恩在一旁接过话茬,道:“时辰不早,城里城外来回一趟,定然天黑了。”
尚京城那么大,出城一趟即便快马加鞭也要些功夫,更遑论曲凝兮从莲花湖踏上返程之际就不早了。
她还在犹豫,裴应霄已经翻身上马,朝她伸出手,“上来。”
曲凝兮抬头,看着比她还高的矫健白马,周围侍从们都看着,她不能不知好歹。
只得伸手给他,被握住牵了上去,与太子共乘一骑。
裴应霄一夹马腹,胯ii下[千雪]踏出哒哒鼓点声,奔跑了出去。
微风迎面而来,曲凝兮扭头去看周围,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说话。
她小声道:“入城被人看着怎么办?”
不论如何,共乘一骑有些太过亲昵了……
此刻,她脊背挺直,生怕挨上背后抵近的胸膛,稍稍沾上,连他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更别说裴应霄抓着缰绳的双手,从她左右腰侧穿过,全然是环抱的姿势。
“看到了,他们便会赞扬孤的风度。”
裴应霄淡淡陈述事实,哪怕言辞有自夸的嫌疑,但从他口中吐露,天经地义。
确实,明面上东宫和安永侯府,是不可能的。
而且裴应霄对外的形象,颇为温柔体贴……不至于被过度解读。
曲凝兮只能乖乖道谢:“多谢殿下。”
他嗯了一声,语气稀疏平常、毫无预兆地提及王锦意:“小晚瑜对孤百依百顺,却要嫁去王家?”
曲凝兮闻言一怔,原来他都知道。
她送去的信不可能错漏,他看到了,没有回答罢了。
曲凝兮抓住自己衣袖的一角,谨慎作答:“殿下,皇后有意赐婚,对象便是那个毅远侯府世子,承蒙殿下提醒,臣女对他避之不及,所以……”
“所以你选了王锦意。”
曲凝兮不好否认,但不忘补救:“我、我爱慕殿下,绝不会与东宫作对,这一点可以发誓。”
她指的是后面这一点,真的不会跟东宫作对!
裴应霄不语,带着她在马背上前行。
未作表态,叫人捉摸不定,曲凝兮怕他不信,继续说道:“人贵在自知,我和殿下,终究是隔了一道天堑……不过即便不能陪伴殿下,我依然在心里祝愿殿下一切顺……”
顺遂二字没能说完,裴应霄的大掌扣住她的腰肢,往下一按。
一直挺着背部不敢往后靠的曲凝兮,顿时整个人深深陷入他的怀抱里。
他好似在她耳畔轻笑了一下,语调微凉:“谁要你在心里祝愿?”
那、那不然呢?
曲凝兮的小心脏都快蹦出来了,柔软的小手下意识搭在他手背上。
这是一种她自己没察觉的防御动作,抓住对方的手,随时可以往外推。
裴应霄体型高大,不过人很容易被眼睛蒙骗,看他面如冠玉笑如春风,就会形成一种清瘦斯文的错觉。
曲凝兮被扣在他怀中,娇小一团,完全动弹不得了。
他低声告诉她:“孤从不对人许诺,你也不行。”
“殿下……”她一阵心惊。
“孤不同意王锦意此人,知道该怎么做了么?”裴应霄弯了弯眉眼,指尖捻上她白腻的面颊,轻掐一手软滑。
曲凝兮被搂着腰,还揪了小脸蛋,他力道一点也不大,却把她吓得满目慌乱。
她听明白了,太子要她拒绝王锦意。
他说他不会对她许诺任何——这句话却透露了想让她进入东宫的意思。
不定是在哪个位置上,总归她身上已经盖了东宫的戳儿。
曲凝兮不知哪里出了差错,本应是她‘单方面爱慕殿下求而不得’的戏码,为何会演变至此?
那郑姑娘,脸皮薄不擅掩饰,时常目光追随,不都知道她心仪太子么?
她不信裴应霄没察觉对方的情愫,可是他装作不知情,不回应任何。
他为什么要回应她?
是她表现得太过了么?
“赐婚一事你不必担心,孤替你解决。”
裴应霄撤回了手,城门口近在眼前,他与她拉开几寸距离,仿佛不曾逾距过。
怎么解决?
曲凝兮心乱如麻,进出城的行人不少,已经不容许她随意开口询问。
她浑浑噩噩的,一路被送回安永侯府,映楚在后面也被捎带回来。
裴应霄在路口放下她,未作多言,旋身纵马离去。
曲凝兮满脑子都是太子殿下看上她了的确信,回家后神情恍惚。
曲辕成得知她马车侧翻且被太子送回,以为是受到了惊吓,没有多想,只骂东宫之人奸猾,逮着机会就利用侯府给自己经营名声!
家里还不知道她与王锦意相约,这会儿已经没有告知的必要。
曲凝兮回到自己院子里,头昏脑涨。
她扭头看向映楚,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映楚没看到他二人相处,不过……
“主子想要的,从来都是势在必得。”
曲凝兮怕得很,她把路走窄了,她会先变做叶姨娘,后成为三千佳丽中的一员。
一生轨迹似乎已经望到了头。
更可怕的是,事已至此,她知晓太多秘密,已然无法脱身。
不得不硬着头皮演下去。
裴应霄说会替她解决赐婚。
不出两日,曲凝兮就接到了消息。
彼时,她刚给王锦意写完回帖,这才短短两天,他就给她递书信了。
曲凝兮踌躇许久,不知作何回复。
裴应霄的态度很明确,他们两人是没可能了。
考虑到秋闱将近,她最终没有多言,只含糊着嘱咐王锦意静心念书。
一切待放榜之后再说。
传递书信之人,是王锦意身边长随,不假他人之手,这番联系,知情者甚少。
到时候她反悔了,也不会有多大影响,两人没相中,各自自由婚配,仅此而已。
阿束从外面步伐匆匆小跑进来,瞧着冒冒失失,遭受到了孙嬷嬷的呵斥。
他却顾不上被教训,连声禀报道:“小姐!明婳公主在御花园落水,被蒙世子给搭救了!”
此话一出,茴清苑的几人都被惊扰了过来。
“竟有此事?”孙嬷嬷难掩讶异。
曲皇后想把她们小姐说给蒙世子,都已经跟侯府透过口风了。
谁知还没定下,就有这种意外。
曲凝兮心头一跳,立即想到了裴应霄,多半是他派人所为?
算起来,明婳也是他妹妹,当真是毫不留情面。
不过,双方的关系恐怕还不如陌生人来得平和。
而且,曲凝兮同情谁也不会同情明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推人者人恒推之。
当初她那样狠辣无情,因为一场相看就要毁掉别人的清誉,如今兜兜转转,反噬在自己身上了。
让明婳体会了一把落水的滋味。
不然她永远不明白,置身其中害怕被人围观是何种感受。
蒙弈淮当场救了她,消息都传到阿束耳朵里了,可见目睹者众多。
他们要定亲么?
这两人的性格被绑在一起,也不知是怎样一个鸡飞狗跳的局面。
还有,苻丹宫又作何反应?
这种节骨眼,曲凝兮是绝不会入宫去的,碍不碍眼的另说,怕被无端迁怒。
她安安分分在府里待着,看事情后续如何。
姑母既然那么满意蒙世子,把自己闺女嫁过去,料想不会太过为难吧?
毅远侯驻扎咸泰多年,虽只有侯爷爵位,但他手中的权利,与异姓王相差无几。
在西北,他就是个土皇帝。
公主嫁给世子,门户上也不算吃亏。
蒙世子迎娶皇家女,不失为一桩佳话,这样一来,雅平郡主就不能嫁给太子了。
民间都不喜这种易女而嫁的做法,皇室更加如此,否则辈分也乱了套。
裴应霄此举,堪称一石二鸟。
曲凝兮琢磨了大半个下午才想到这一点,不得不承认,太子殿下心机深沉。
而且他还隐身幕后,无人察觉端倪,压根不会联想到他身上去。
清清白白,不染尘埃。
被赐婚的危机解除了,曲凝兮却没能多么轻松,她不知道要如何应付太子。
全然找不到对策。
她毫无胜算。
——万万没想到隔日,刚解除的赐婚危机,就被曲皇后一己之力给扯了回来。
宫里大肆宣扬出一个新的说法:昨日御花园落水之人并非明婳郡主,而是曲家大姑娘,她仪容不妥正好借了公主的衣裙,导致被人认错!
曲凝兮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苻丹宫的绣湘已经亲自到了安永侯府,会见侯爷夫妇,以及她这个惊呆的当事人。
没想到皇后能做到这般地步,可见人是没有下限的!
曲家人坐着,绣湘面带微笑,站于侧旁,传递了皇后娘娘的意思。
“蒙世子本就看中了大小姐,这会儿顺水推舟认下来,不仅不妨碍两家结亲,还能得两份人情。”
“人情?”周氏皱起眉头,道:“只怕外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都已经落水了,还能换人顶替?是把所有人当做傻子不成?
皇后舍不得公主远嫁西北,也不该出此下策。
绣湘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那蒙世子与公主属实无法和洽,可以说是相看两相厌了。只要大小姐换过去,不仅是皇后娘娘感铭于心,蒙家同样欢天喜地。”
“可我要这两份人情做什么呢?”
曲凝兮坐不下去了,她捏着手心站起来,望着绣湘道:“明婳公主既然得蒙世子所救,便是天定的缘分,晚瑜不敢破坏。”
娇俏的小姑娘,脸上隐没了笑意,她显然是不愿意的。
绣湘见状,跟着敛去了面上三分笑。
她不看曲凝兮,转向曲辕成,两手秉持身前,扬声道:“儿女姻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侯爷觉得呢?”
这是想越过当事人,直接定下此事了。
曲凝兮不由觉得可笑,一直以来的乖顺,换取的不过表面上的平和罢了。
一旦遇着棘手局面,棋子终究是棋子。
曲辕成拧眉思索,有两份犹豫不决,“我们本就要跟蒙家结亲,倒是不错……只是外人言论,势必不好听啊……”
昨日公主落水传出去了,今天就换人,哪有那么容易瞒天过海。
对此,曲皇后派来绣湘,当然早有准备,她道:“侯爷不必担心,会有人站出来给公主作证,再打死一个御花园胡乱传话的,多安排人手口口相传,事情就成了。”
口口相传,传扬她曲凝兮落水被蒙弈淮救了?
真是她的好姑母。
曲凝兮冷冷道:“我不会配合的,我不答应。”
绣湘瞥她一眼,奇了:“蒙家这么好一桩姻缘,大小姐还挑剔什么呢?更别说娘娘还会多添十六抬嫁妆与你,大小姐可想仔细了。”
“三十六抬?”周氏不免惊诧。
苻丹宫本就给曲凝兮准备了不少嫁妆,加上这些,以及侯府给出去的,估计出嫁时候,抵得上公主的排场了。
“不错。”绣湘笑了笑,道:“侯爷,夫人,这桩亲事本就是你情我愿,哪怕大小姐背负一点点小意外,完全没妨碍。”
顶替落水之名,不妨碍她嫁人,还嫁得更理所应当了。
两人被说动了,原本他们就不反对与蒙家结亲。
后面的事情,根本由不得曲凝兮控制,皇后自会安排一群人去促成此事。
不消半日,落水之人并非明婳公主而是曲凝兮,就传遍了。
皇后恼怒不堪,在御花园当场打死了一个小宫女,骂她宣扬侯府家丑。
听闻者不由哗然,这都能弄错?
不论信不信,众人对此津津乐道,茶余饭后平添谈资。
人成虎,言之凿凿,曲凝兮明明没有进宫,莫名其妙就被板上钉钉了。
甚至,站出来给明婳公主做不在场证明的,是大长公主府的四姑娘。
丁云馥亲口说昨日明婳与她在一起。
所谓颠倒黑白,玩弄舆论,不过如此。
曲凝兮这辈子,短暂的十五年,何曾受过这种憋屈。
她别提多难受了,气得浑身发抖,曲辕成和周氏二人还在一旁劝慰。
他们都觉得蒙家这桩亲事不错,且落水没有被别人救了,而是她的未来夫婿蒙弈淮,那就算不得名节上的污点。
都要成亲了,区区落水,无需往心里去。
曲辕成极为不解,背着手恼怒道:“你到底在闹什么?蒙世子这么好的夫婿你不要,非得去给二皇子做妾不成?”
“我不去,”曲凝兮已经笃定蒙弈淮非良人了,眼眶都红了:“他那么好,皇后不让明婳去?”
怕不是嫁出去没多久就从西北传回死讯?
若非触及底线,曲凝兮很少犯倔。
所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无非是审时度势后的退让罢了。
她没少退让,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曲辕成被曲凝兮的态度激怒了,命柳婆子把她带去祠堂关押起来。
“先冷静两天再说!”
侯爷是一家之主,无人能违背他的决定。
孙嬷嬷也不能,更遑论顶着银瓶面孔的映楚了。
不过她自有一套隐秘的联络方式,也能探得讯息。
很快就钻到祠堂里,转告曲凝兮:太子殿下会解决此事。
侯府的祠堂,常年燃着两盏蜡烛,昏暗明灭。
曲凝兮坐在蒲团上,这里什么都没有。
映楚心疼得很,道:“小姐,殿下找了王公子,他们会先后替你作证。”
曲凝兮扭头看她:“他们为我作证?”
稍一思索,她就明白了,那天她给王锦意回了帖子,他的书童亲自传递,就是证人。
证明她没有入宫。
而裴应霄,对她的一切动向心知肚明。
果然,事情的第三天,如映楚所言。
王锦意从山庄回到尚京,亲自现身替曲凝兮辩解,还有她的亲笔书信为证。
突然冒出王丞相家的公子,可把一群人给惊呆了。
他的话,自然比名声不佳的丁云馥可信一百倍。
更别说,王锦意站出来之后,紧接着是裴应霄,坦言他那日与曲姑娘有过联络,同样有亲笔书信为证。
一前一后两个人,把传消息之人惊的一愣一愣。
落水一事彻底来个大反转,整个尚京都为之沸腾。
两个证人,毫无疑问完胜明婳公主,更别说这两人的诚信度,不会有人质疑半分。
再说,本来传错人的说法就漏洞百出,曲姑娘和公主模样不像,借穿衣裳就能认错?
明婳公主何时有那等容色了?
看乐呵的老百姓们,私底下一阵奚落,隐隐也回过味来了,皇后是不想嫁公主,不认账,推了侄女出来顶替。
这种缺德事儿,哪怕贵为皇后也叫人不齿!
还别提一直以来,皇后疼宠侄女的慈爱事迹没少往外扬,这一出下来,真心还是假意,一目了然!
挂着和蔼面庞的蛇蝎心肠,可比冷面人可怕多了!
外头沸沸扬扬之际,曲凝兮还在祠堂里没出去。
月上梢头,祠堂里暗不透光,蔓延着蜡烛燃烧后的气味。
门口落了锁,无人把守。
一身墨色衣袍的裴应霄撬开了窗,轻巧落地。
他故意弄出点脚步声,惊得曲凝兮抬头看来。
她满脸呆滞,张着小嘴,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吓到了?”裴应霄挑眉。
曲凝兮一摇头,又点点头,太子殿下竟然没有易容就穿上了黑衣。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裴应霄缓步上前,轻嗤一声:“来此无需易容。”
就安永侯府这地,来去自如。
曲凝兮从蒲团上爬起来,“殿下,你怎会过来?”
“过来听听,你是如何求孤的。”
裴应霄一撩衣角,坐到她对面,扫一眼香案上的曲家列祖列宗,道:“开始吧。”
什么?曲凝兮动了动小嘴。
裴应霄笑着凑近她:“不向孤求助么?”
他明明帮了她,还要听她亲口恳求。
曲凝兮两眼瞅着他,忍了两天的泪珠簌簌落下。
如他所愿:“殿下,求你帮帮我……”
“好。”
他应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她湿乎乎的眼角,“再求孤一遍。”
“啊?”
“求我。”
曲凝兮‘哇’的哭了,他好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