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倒是像他
沈闲化作蛇形,钻入营帐,帐内与月秋气味相同的山匪面容粗狂,若非他嗅觉敏锐,根本看不出这人是月秋假扮的。
齐文渊审问到月秋跟前,沈闲就从他们头顶看到月秋袖口闪过亮光,接着月秋口吐迷香,瞬息起身,将齐文渊踢倒在地,然后绳索被斩断。
她手中带毒的尖锐暗器也朝齐文渊刺去。
“刺客——”
营帐内其他山匪也都奋力起身,将其他将士都割喉杀害。
沈闲立马跳下去,缠住那月秋的手腕,狠狠咬了她手背一口。
齐文渊中了软筋散,认出它是上次那只白蛇,微微怔神。
月秋武器转而对准沈闲,沈闲蛇身被捏住下颚,匕首刺进他身体中,他凄厉叫唤起来,那刀尖还要往身体别的地方划,齐文渊脸色寒冷,抓住月秋的脚将她弄倒。
月秋本就是来刺杀齐文渊的,自然不再与一条蛇纠缠,继续回来要杀齐文渊。
然而那蛇就跟发疯一般,再次咬她脖子,她脖子一阵乌黑,是蛇毒蔓延进身体,月秋面色一扭曲,狠狠将蛇砸在榻边。
她头晕目眩,冷汗直冒,急忙为自己服用解毒丸,然后继续朝齐文渊靠近。
好在这时营帐外的将士发现了异样,冲进来,月秋见形势不对立即就跑了。
“王爷中毒了,快叫大夫!”
沈闲身上疼得厉害,将士以为他要伤齐文渊,拿刀刺来,他踉跄躲避,想要溜走。
然而蛇身被人用笼网网住,他只能对着他们呲牙警告。
“不要伤它。”齐文渊只说了这一句,就吐血晕倒。
“王爷!”
沈闲扭头,知齐文渊是毒发了,急得不得了,挣脱了网,朝齐文渊爬去。
霄衣抽出匕首想要给白蛇来一刀让他消停,发现白蛇并不攻击主子,而是紧紧缠着齐文渊的手臂,齐文渊急促的呼吸缓和下来。
“这”大夫看到蛇在给王爷吸毒,前所未闻,深感震惊。
霄衣“咦”了一声,他认出来这是上次救王爷的那条白蛇。
待白蛇重新爬上高处,大夫靠近齐文渊诊脉,愁眉散开,“霄大人放心,王爷已经无碍,只是吸入少量软筋散,过一会儿才能醒来。”
大夫离开,白蛇便又重新缠上了将军的手臂,捂得严严实实,就这么闭眼歇息,将士见此情景,哪怕这蛇颜色雪白漂亮,身形细长,也依旧起一身鸡皮疙瘩,“霄大人,就这么放着不管?”
霄衣顿了顿,“那你去抓它?”
将士疯狂摇头,憋了憋道:“想必这蛇是王爷的宠物。”
齐文渊意识转醒,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他差些呕吐,睁眼,就见到自己右臂被白蛇缠着,好似裹了一块冰,白里透红。
但那血也不是他的。
白蛇在颤抖。
他蹙眉喊:“霄衣!”
齐文渊亲自给白蛇上药,这白蛇疼得睁开眼,见靠近它的是齐文渊,便又重新闭上眼睛,像个尸体一样一动也不动。
这蛇流血过多,但好在又一次福大命大,血止住,脉搏虽虚弱,也恢复了呼吸。
齐文渊让人拿来些生肉,想要喂它,它不吃,齐文渊便又让人将肉煮熟,这回它吃了。
霄衣失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跟人一样吃熟食的蛇。”
齐文渊盯着白蛇那鬼鬼祟祟的大眼睛,面色柔和下来。
“可有查清这些刺客身份?”
霄衣道:“应是太后派来的。”
齐文渊喂食白蛇的手一顿,“县城已封锁多日,这么多可疑人员怎会溜进来无人察觉?”
霄衣道:“六殿下带来的许多人都没查过身份,也没登记入画属下这就派人去探。”
“先不要去。”齐文渊有别的思虑,道:“审抓住的那几人,逃了的只要还在城中,他们就还会行动。”
霄衣离去,营帐内只剩一人一蛇,齐文渊盯着白蛇,“上次我取了你的蛇胆,你不恨我,竟还来救我?”
白蛇吐蛇信子,不能说话的它用墨绿眼眸高冷地撇了眼齐文渊,就蜷缩起来不理人。
齐文渊黝黑的眸中不知在想什么,喃喃道:“倒是像他。”
沈闲小眯片刻醒来,齐文渊已经睡过去,他看准时机悄悄溜出营帐,往看押刺客的地方去。
月秋果然没被抓到,那就是回了客栈。
他立即赶回客栈,溜进月秋的房中,正巧,月秋身边的丫鬟在给月秋擦药,月秋背上被砍了一刀,中刀的地方和他的位置一样。
算是间接报了仇。
沈闲扫视房间,果然,丫鬟将月秋随身带的东西都放在了枕边,里头有一个玉瓶,她端起染了血的洗盆,道:“姑姑,你睡吧,六殿下那边我寻个借口推掉晚膳。”
沈闲忍耐疲惫与伤口传来的阵痛,等月秋沉沉睡过去,就去偷走那玉瓶中的几颗药丸,接着用最后的力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由于沈闲与乌县令去齐文渊那许久未归,六皇子担心得很,刚准备派人去营帐询问情况,沈闲就回来了。
沈闲几乎要倒下去,被盛明泽扶住,脸色纸一样白。
“阿兄,你怎么了?齐文渊伤你了?”
沈闲将药丸递给侍卫,语气虚弱,“这是我从月秋身上偷到的药,快送去给大夫。”
盛明泽神色转喜,嗅后道:“这与上次拿的解药味道不一样,或许是真的七日散解药。”
他正想问沈闲如何拿到的,身上就一沉,沈闲晕了过去,他抱住他,摸到一手的鲜血,声音也哽在了喉中。
“阿兄!”
第四十二章 验身
沈闲躺在榻上,被盛明泽摇醒,他睁开眼,背上仍然一碰就疼,但好再重新上过药了。
盛明泽满脸焦急,“阿兄,你可觉得哪里不适?”
沈闲想说,他全身都不适,但他不想让盛明泽担心。
“刚才阿兄背后的伤裂开,流了许多血,我也不知道怎么止血,就将能用的丹药给阿兄服下了。”
盛明泽的侍卫去寻药,还没回来。
楼下传来一阵喧闹,有人在大声抗议。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就凭我手里的刀!”
“王爷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刚从隔壁县城带回治病伤药,你们怀疑我刺杀?我哪有闲工夫刺杀王爷?”
沈闲听出这是乌县令的声音。
盛明泽解释道:“阿兄你晕倒没多久,齐文渊便莫名派人在城中限制大家行动,不让我们在街上行走。”
这乌县令刚高兴回到客栈,打算与他们报喜,黑云军就围了客栈,还要逼他带头脱衣验身,乌县令自是不愿意。
沈闲知道,这是在追查逃走的刺客。
楼下又传来黑云士兵的声音,“城中混入山匪谋害王爷,被王爷砍伤,所有人必须脱上衣检查,若不配合脱衣检查,格杀勿论!”
盛明泽陡然看向沈闲,他为沈闲上药,自然见到了沈闲背上被武器划出的伤,“阿兄,是你去刺杀齐文渊了?”
他眼中是又心疼又喜悦。
“我”沈闲不知如何开口,这不是为杀齐文渊受的,而是为救齐文渊受的。
噔噔上楼的两声脚步后,士兵依次将二楼房间里的人赶出来,他们的房门也被敲,外头男子的人被门外侍卫挡着,不客气喊道:“快点出来!”
乌县令经人提醒,最终不愿意因小失大,妥协去了房中脱衣验身。
乌县令退让,其他人自然只能乖乖听黑云军的。
“阿兄,你不要出去,旁人都不知道你在客栈,我先去试试能不能打发他们。”盛明泽道。
沈闲身上刚好有伤,也不能说自己是救齐文渊才受的伤,若是验身,那就只能跳进黄河,都说不清楚。
他透过窗户纸,他看到客栈外聚集了不少人,带头来检查的是齐文渊的人,对面月秋房间外也有黑云士兵站着,女眷由女将检查。
他拉住想要出去的盛明泽,示意他等等。
月秋身上也有伤。
接着他看到那彤县令贼眉鼠眼想要贿赂士兵,因是知道月秋有伤,想要给她打掩护,然而只碰一鼻子灰。
不出半响,房中就发出巨响,打斗声过后,晕倒的月秋被他们从房中押了出来。
沈闲刚松口气,那些士兵就朝他这来。
盛明泽打开房门,“不是都已经找到刺客了吗?”
“王爷说了,刺客不止一个。”
盛明泽神色变幻莫测,“行,我配合你们检查。”
“里面是不是还有人?”士兵说着要越过盛明泽进来。
盛明泽冷声道:“你们可知房中是何人?”
士兵不屑,“两位县令都乖乖验身了,怎么,房中那位官比县令还要大?”
说着直接推开他。
沈闲主动打开房门,咳嗽一声,语气平静,“我乃盛国六皇子,一举一动代表着盛国,若你们要验身,请你们家王爷亲自来验。”
盛明泽亮出沈闲的腰牌。
乌县令一惊,认出这令牌材质特殊,徽纹也特别,非皇室不可持有,跪地行礼。
士兵对视一眼,没有轻举妄动,差人去寻王爷,正好在客栈中搜到了刺客,也要一同禀告上去。
半个时辰后,齐文渊亲自来了客栈。
他坐在马上,明明受了重伤,心情却似乎不错,笑得漫不经心。
第四十三章 两难
黑云的士兵将沈闲拒绝脱衣检查一事告诉了齐文渊。
沈闲以为还需要再推脱几个来回,但齐文渊道:“我相信殿下不是刺客,既然殿下不愿意检查,那便不必检查。”
“不过。”齐文渊走到沈闲面前,靠得近些,沈闲害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被对方闻到,绷着身体退后,咳嗽道:
“王爷还是离我远些,我可能染了风寒,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齐文渊恍然, “难怪你身上有浓浓的药味。”
沈闲不由屏住气息,又听齐文渊道:“殿下这脸色看起来也不好,不必在这候着了,快些回房休息吧。”
说完,齐文渊便朝月秋去,是真的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沈闲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齐文渊是不是真的相信他,还是觉得他体弱多病,做不来那刺客,总之,这背上的伤,是瞒过去了。
他刚移动一步,眼前就一片黑,向前倒去,好在盛明泽扶住了他,没让其他人看到蹊跷,“阿兄,我带你上楼休息。”
齐文渊将刀架在月秋的脖子上,语气坠入冰窖一般冷,“说,你背后的伤哪来的?”
月秋仍在辩解,“王爷,奴婢不是刺客,这伤是今日去寻六殿下被人砍伤的。”
齐文渊掐住月秋受伤的肩膀,毫不怜香惜玉,月秋脸色刷得褪去血色,他道:“都检查出来了,还想狡辩?你不说本王也知道,你是太后身边的人,太后派你来,就是想要刺杀本王,好继续挟天子监国理政。”
月秋身体颤抖,趴在地上拼命摇头,与楼上刚从沈闲门口出来的一名侍卫对视后,指着自己房间道:“王爷,你若不信,可以搜奴婢房间。”
若是刺客,房中必定留有易容的痕迹。
霄衣接命进房间搜,什么也没搜到。
月秋大喘气,虚弱颤音道:“既然没有证据,便是污蔑,奴婢不服。”
王爷漫不经心道:“有备而来啊。”
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让人来封锁客栈,月秋不可能销毁证据不留任何痕迹,齐文渊眸色冷了冷,“来人,将每个房间都仔仔细细找一遍,本王相信,证据还在这客栈中。”
“是!”
沈闲刚回到房中,后背衣衫的血迹便漫出来,他褪去后背衣衫,忍着疼让盛明泽给他重新上药。
盛明泽紧绷着神经,也用最快的速度清理沈闲的伤口,“阿兄,他们不会进来吧?”
沈闲眉头拧在一起,为了忍着不发声也几乎咬破下唇,“若是没找到,恐怕就会进来。”
偏偏受的伤和月秋受的伤一样,都在背上,真是麻烦了。
窗外人影来来回回,就是没有找到线索,沈闲也在缓慢转动脑袋猜测这月秋是如何这么快销毁易容工具的。
一个念头在心头闪过,沈闲脸色沉下,“殿下,快找找我们房间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盛明泽读懂了沈闲话中的含义,立即查探房间,果然,在床榻下发现了染血的夜行衣和易容工具。
沈闲咬牙,“快拿出去。”
盛明泽不赞同,“阿兄,此时交出去,便是暴露月秋,我们还没拿到解药,不能就这样与他撕破脸,而且他们一旦怀疑,万一要盘查,你的伤也会暴露。”
沈闲道:“可若不交出去,他们找不到证据,也可能进我们房中搜索。”
二人交谈过后,有了一样的决断。
同时,外面的霄衣也小声和齐文渊说:“王爷,就只有六殿下房中没有——”
沈闲的房门嘎吱打开,盛明泽拿着这些东西出来,刚要说话,那月秋就注意到了,睁开左右的人,大喊:“王爷,奴婢招了,求王爷饶命!”
说着,她指着盛明泽道:“奴婢是奉了六殿下的命,是被六殿下胁迫,才不得不刺杀王爷!”
盛明泽将作案工具扔下去,怒驳:“胡说,分明是你自己见刺杀不成,想要栽赃陷害!”
霄衣小声在王爷耳边道:“如今六殿下也有嫌疑,是否也要检查?”
齐文渊尾音上挑,“你来检查?”
霄衣立即松口:“不敢。”
沈闲不得不重新穿好衣裳走出来,“王爷,这些都是方才有人偷偷放进我房间的,这次刺杀,我一概不知。”
齐文渊托下巴思索,道:“殿下,这月秋是你的人,她既指控你,真相未名之前,你便只能随我一同去衙门了。”
第四十四章 吻
齐文渊也是个有仇报仇的,对月秋用刑,下软筋散,月秋面目全非,手脚筋都断了,但依旧只是将沈闲关在房中,不曾对他们做什么。
沈闲身上的伤需要上药,可他们不能直接找大夫,盛明泽便时不时问看守他们的士兵,牢中月秋可有招实话。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那月秋始终咬定,他们是主谋。
七日快要来,盛明泽也感觉到身体不适,是体内的七日散快要发作了,侍卫去寻大夫试解药,已经多日没回来,此刻恐怕也焦急着想办法偷偷进衙门。
第六日早上,沈闲看到衙门外侍卫的身影,又见齐文渊带着大部分黑云士兵去巡逻,思忖一二,装作发热,让盛明泽去寻大夫。
将士一开始有些迟疑,盛明泽道:“王爷对六殿下尊敬有加,若殿下出了什么事,你们恐怕担不起。”
如此,装成大夫的侍卫顺利进了来,带来一些疗伤药的同时,也带来一个坏消息。
沈闲偷来的解药只能缓解三日,三日过后若没有真正的解药,便还要会七日散毒发。
“这太后真是狡猾。”盛明泽服下这半成品解药,他怀疑这月秋根本就没有解药,真正的解药还在太后那。
沈闲蹙眉,“看来只能去大牢寻月秋了。”
他们被看守着,只能深夜行动,沈闲借口如厕,引走了部分士兵,六皇子与侍卫便敲晕其中两名士兵,伪装成黑云士兵溜进大牢。
事情进展顺利,但沈闲独自回房间时,却见齐文渊坐在他房中喝茶。
他还受着伤,有些中气不足,缓缓走过去道:“王爷,城中状况可好些了?”
“多亏乌县令的药材,河县病情稳定了下来,山匪窝就剩下一个,过几日剿完匪,便可启程回京。”
沈闲挂起笑容,“那便恭喜王爷了,最近城中不少百姓都在夸王爷与黑云军。”
齐文渊并不因此而欢喜,“殿下还有心思关心我?”
他话中有话,沈闲不太明白。
“今日怎么不见殿下身边那个小六?”
沈闲道:“他与别的侍卫一间房。”
“是吗?”齐文渊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沈闲不好再继续留他在这,以免一会儿六皇子回来撞上。
“王爷,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
齐文渊起身,路过沈闲身边,却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这次要选我。”
沈闲轻轻挣扎了下,齐文渊用力更紧,他后背伤口扯着疼,好在房间中的灯昏黄,看不出他白如纸的脸色。
他不敢再挣扎,额头冒出虚汗。
齐文渊摸到一片湿润,抬手,手掌都是血,脸色大变,刚要喊大夫,沈闲道:“不可声张。”
齐文渊看他神色顿时异样,扯开他后背一角衣裳,发现是刀伤。
又惊又觉不对,掐着沈闲的脖子,蠕动的嘴唇受了打击,神情有些受伤阴郁,“事到如今,你还是想和太后一起杀我?”
“我没有!”沈闲有些激动。
他捂着肩背,剧烈咳嗽起来,还咳出了血。
齐文渊抱住他,才发出他这几日瘦了很多,轻得很。
沈闲靠在齐文渊怀中歇息一会儿又说:“我这伤并非是杀王爷所受,我……”
“你不必说了,我去叫大夫。”
沈闲只得闭嘴。
由于伤口与月秋相似,齐文渊没有声张,让霄衣悄悄找了个大夫。
上药过后,又悄悄送走。
齐文渊确认他无事后,便想离去,沈闲握住他的手。
“为什么?王爷。”其实沈闲已知道为什么。
齐文渊冷着脸甩开他,沈闲又起身握住不放,还扯到伤口“嘶”一声。
沈闲执着道:“王爷,我没有刺杀你。”
“那你身上的伤要做何解释?”
沈闲无法解释,他张了张口,又垂下头。
齐文渊心头一阵火烧起,附身压去,堵住了沈闲又要张开的嘴。
沈闲的下巴被齐文渊粗糙的手掌捏着,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抵开了他紧闭的牙齿,索取着舌尖。
又像是试探一样,在他有些缺氧前急急退出来,又在看到沈闲沉溺不知方向的诱人神情下,更加疯狂地贴了上去。
沈闲觉得齐文渊身上散发着甜甜的气息,引着他忘记了疼痛。
然而房门被打开,余光看到盛明泽那一瞬,他清醒了过来,将齐文渊推开,齐文渊眸中还卷动着情.欲。
沈闲觉得头晕,他竟在六殿下面前露出这个模样。
今后还怎么为人师?
他尴尬到脚趾扣地,推齐文渊示意他让开。
齐文渊以为他只是因为害羞,毕竟是个保守的人。
沈闲找回理智,道:“王爷,夜已深,你快回去吧。”
齐文渊见那小六脸色黑得几乎能滴水,他很满意,也不再逾矩刺激沈闲,起身离去。
待门关上,房间内有些安静。
盛明泽转身去茶桌上倒茶,将齐文渊喝过的茶杯扔在地上,砸碎,带着怒气。
沈闲不知他发火缘由,斟酌用词后解释道:“殿下,我与王爷其实”
盛明泽背对着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我相信阿兄只是与他虚与委蛇,阿兄也一直向着我的,阿兄不必解释。”
“”沈闲纠结许久,决定暂且作罢,日后再说,转而问:“可见到月秋?”
盛明泽转过身,盯着沈闲道:“解药确实在太后手中,她要我们杀了齐文渊,杀了之后回京,便可拿到解药。 ”
果然如此。
“阿兄,你打算如何做?”
沈闲不由想到齐文渊刚才的话,齐文渊或许多少猜到太后让他来刺杀,一直不对他如何,便是因为
他想起刚才的吻,心跳又快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有的选吗?
盛明泽从沈闲房中出来,侍卫掩饰下几分尴尬,刚才他也看到了二人热吻。
侍卫小心翼翼道:“殿下其实不必忧心,沈大人知道分寸,与那齐文渊不过是——”
盛明泽眼中杀意迸进,语气森然,“齐文渊必须死。”
第四十五章 剿匪
霄衣跟踪六殿下身边的侍卫去了大牢,回来后与主子道:“王爷,如你所料,那六殿下此行是为了给您下毒。我们还在月秋房中搜到了七日散。”
为沈闲治疗背上伤的大夫一五一十道:“那位公子背上的伤确是兵器所伤,但……”
大夫有些犹豫。
“但什么?”
大夫语气不定,“说来奇怪,这伤深浅均匀,不像是砍出来的,倒像是深入肺腑划出来的。”
齐文渊挑眉,不知怎的,他想起救他而受伤的白蛇,一觉醒来后蛇又不见了。
而沈闲身上有他为小白蛇涂的草药味,确是奇了。
他一时想不出头绪,便先作罢,让大夫离去。
沈闲第二日起来,便得知齐文渊上山剿匪的消息,大抵晚上就能回来。
沈闲想明白了,等齐文渊回来,他就将七日散告知对方,让对方配合他演一场戏,只要齐文渊战死的消息传出,六皇子他们自有办法拿到解药。
等候期间乌县令上门,“六殿下,之前不知殿下身份,多有得罪,还望殿下见谅。”
沈闲摇头,“大人操心百姓,已是力竭,其他不必挂心。”
乌县令知他不计较此前事后,松了口气,又道:“不知殿下可否与王爷说一说下官继任河县县令一事,那彤县令始终不愿意把官印交给下官,实在是……”
今日乌县令原来是为这个来的,沈闲也觉得乌县令继任更好,昨日齐文渊不似很生气,他去跟前说上一说也可。
沈闲想到什么,又问:“乌县令可知彤县令是太后的人,若你要仰仗王爷坐上那个位置,王爷可能不会这么轻易答应。”
要齐文渊听取民意帮乌县令不大可能,那就必须要乌县令站队,而乌县令由太后调任来的河县,如此,多少算是倒戈。
今后想要回京,恐怕就难了。
乌县令却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他道:“朝堂复杂,下官本就没有大志,只想做一方父母官,守一方百姓安居乐业。 ”
顿了顿,他又道:“更何况王爷有谋有勇,短短十几日便平了外患,在县令不管事的情况下,让瘟疫状况减缓扩散,下官心服口服。”
沈闲不免疑惑,“你可知,若是他早些制止彤县令销毁京城物资一事,如今死的百姓,还会更少。”
乌县令挠头,“下官知晓,但……若非王爷倾尽财物,我也不可能从隔壁县城顺利带回救命药材与大夫。”
沈闲一怔。
乌县令又道:“朝堂并未拨给王爷军饷银两,王爷来后一直为银两发愁,剿匪也有几分是为此,好不容易集到的财物大半给了我。”
沈闲喃喃道:“竟有此事。”
这齐文渊分明不在乎百姓死活,对瘟疫发展视而不见,为何又做出这等事,而且既不邀功也不张扬。
沈闲宽慰一笑,至少,这齐文渊确实非十恶不赦之人,日后会变成助轩王攻打盛国的屠城将军,想必也有缘由。
乌县令望着山匪横行的方向,“山中陷阱重重,黑云军缺粮短器,这一仗有些艰险,下官希望王爷此行顺利归来。”
沈闲也顺着他的视线眺去。
心下逐渐升起不安与焦灼,大概是因为他有话迫切想告诉齐文渊,长久以来的谨慎与保留在这一刻瓦解,这样重要的一刻,他不希望齐文渊出什么事。
想来应该不会出事,虽然惭愧,但上一世齐文渊确实在太后的打压下活到了屠城那一日。
可他又想到系统,想到这一世阴差阳错,轩王提前倒台,齐文渊早早就与太后对上。
冥冥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力量推着事情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第四十六章 战死
沈闲回了衙门,昨日给他看伤的大夫午膳后来给他换纱布。
刚有些胃口吃东西,2666系统就发出叮得一声。
机械声音响起:“反派生命值降低中,70%、50%、45%……配角任务即将完成……”
沈闲一下站起身,“这是什么?”
机械的声音不是肉包子能控制的,肉包子急忙冒出来,眼见蓝色屏幕闪烁,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
房外小桃冲进来,脸色焦急,“不好了,王爷孤身落入了山匪包围圈中!”
沈闲轻咬下唇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支援,快去请乌县令派人支援——”
沈闲身上有伤,不便行动,只能与其他人在衙门中等消息。
半个时辰后,受伤的霄衣被人搀扶回来,“王爷……战死了。”
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沈闲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齐文渊不可能这样轻易就死去。
沈闲不愿意相信,可脑中那个系统机械声音还在继续,提醒着他齐文渊正处在危险境地中。
他当即走出衙门,小桃拉住他,“殿下,你不能去,去了也只是白白送命,王爷走前吩咐奴婢,定要护殿下平安回京。”
说着,她将一个木盒拿出,“这是王爷托奴婢留给你的。”
沈闲打开,竟是齐国皇宫初见他留给齐文渊的玉螺。
这是何意?沈闲唇微微颤抖没有说话,“啪”得一声将盒子盖回去,然后冲出去。
“殿下!”
沈闲骑马甩开她们,一路行驶到河县通往后山匪窝的城门,在那里看到了刚回来的六皇子与侍卫。
六皇子拦住他,“阿兄,齐文渊真的死了,我亲眼看到山匪万箭齐发,现在就算去,也救不了只是送死。”
沈闲深呼吸一口气,他相信脑中系统的提示,对六皇子道:“你们立即带着月秋回京,也将齐文渊的死讯告知太后。”
然后拿到七日散的解药。
说罢,沈闲来不及与六皇子多嘱咐一句,就骑马出城。
“系统,他在哪?”逆着刮脸的寒风,沈闲面色前所未有地沉着与坚定。
2666系统反而还是犹豫,他不能告诉宿主,这有违自己的任务。
可他也不想与沈闲闹翻。
沈闲并不为难他,他这些时日也多少明白了,这2666系统上面还有仙人,有些事情,不由这2666做主。
他忍着身后伤撕裂的疼,询问被山匪杀害还有呼吸的黑云士兵。
“王爷……在——”黑云士兵还没说完,就断了气。
但他指了上山的方向。
沈闲撑起身,眼前猛得一黑,往前倒去,一个穿着普通渔夫服的青年扶起他。
几乎凭空出现。
沈闲微怔,“肉包?”
2666系统有些心虚地点头,他有很多事都瞒了宿主,一下又变回虚体原型。
接着一个方向的树枝上出现记号,像是在给他提示。
沈闲懂了2666系统的意思,他小声在脑中道谢,然后变回蛇身钻入了树林。
若有猎人在,必定会发现,有一只血留不止的白蛇在树林中曲折游走。
在系统提示的数字到达个位数的时候,沈闲总算找到了齐文渊。
齐文渊腹背皆有断箭刺入,身边已无一个护卫存活,他屈膝跪在丛林中,依靠着剑没有倒下去。
为首的一名匪拿着玉瓶走到他跟前,已经不认为齐文渊有能力在反抗。
他对身边的兄弟道:“哈哈哈多亏了这半日红,否则大名鼎鼎的镇国将军也不会落入我们手中,是不是?”
他们已经想象着取下齐文渊首级后庆祝的场景,没有注意到一条白蛇以风一般的速度飞快钻入他们的包围圈。
也是这时,齐文渊洒出了七日散。
那首领被迷了眼,以为有毒慌里慌张,刚有动作,就被齐文渊扑倒在地。
“啊!”
齐文渊满身血迹,犹如从鬼门关闯回来的玉面阎王,在空中挥出凌厉一刀,血溅开,一颗头颅也咕噜滚在地面。
男人重新跪倒在地,濒死的状态下面如野兽,颤抖的身躯已经无法支持他逃脱包围圈。
那些山匪从首领被杀的错愕中回过神来,冲他而来。
齐文渊直直倒了下去。
他没有看到,一圈的山匪都被什么滑腻的东西接二连三绊倒。
然而他们环顾四周,除了沙沙风声什么也没有。
好几人忽然被拖走,都没看清是什么,惊恐万状。
其中一人最先丢下树叉,落荒而逃,“鬼啊!”
其他人也都不敢再继续留在这。
没一会儿,齐文渊周围一个山匪也无。
然后白蛇将昏迷的齐文渊手脚卷住,朝着一个方向拖去。
沈闲是又饿又累又困,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直到看见山背面的小木屋,两个寻常人家看到齐文渊而过来。
“这是个受伤的官兵!”
“先扶他回去吧……”
系统的提示音不再动,沈闲彻底松了口气,变得巴掌大小,钻入齐文渊的袖子里,沉沉睡去。
2666系统到底心软,给沈闲治伤,沈闲醒过来,没有流血而亡,背上伤口已经结痂。
但齐文渊还没醒。
而且有人围在齐文渊身边,“阿爷,这人一直不醒,是不是活不成了?”
男子叹气,与妻子商量明日再不醒,就将此人埋了。
沈闲赶紧偷偷溜出他们给他庇荫的简陋木屋,寻找能救命的大夫。
这山中草药虽多,但没个厉害的大夫,只能给齐文渊做简单包扎。
提示音又在缓慢靠近0%,这样下去,齐文渊还是要死。
第四十章 回京
沈闲用些银子带大夫上山,大夫与村中夫妇解释,自己是受旁人请来给那公子看病的,于是村中夫妇就没有将齐文渊卷席子丢去乱葬岗。
白蛇蜷缩在鸟窝中,盯着给齐文渊针灸的大夫。
今日齐文渊将喂进嘴中的药吐了出来,也醒来。
“公子,你可算醒了。”
齐文渊环顾四周,那大夫与村中夫妇将他大概情况告知他,又问:“公子,你家住何方?缘何会出现在那?我听闻那附近死了不少山匪。”
齐文渊没有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答:“京城派了不少人来剿匪,我随将军上山,中了埋伏。”
“那山匪强横霸道,公子能活下来真是幸运。”那村中夫妇想到自己早亡的儿子,叹气摇头,“公子既侥幸活下来,家人定然还不知,伤好些了就快早些回家报平安吧”
齐文渊只一声笑,“可惜我并没有要报平安的家人。”
他无意一撇,看到了梁上的白蛇,“我昏迷过去之前,看见你了,是你救了我吧?”
“”
“你为何救我?”
小白蛇回答不了他,见他还要自言自语,咻得一下离开了小木屋。
他下山回了衙门,那霄衣正带着人寻找齐文渊的尸体,而六皇子已经听他的,带着月秋回了京城。
恐怕王爷的死讯也一并传回了京城。
沈闲如此便没了顾虑,蛇身去寻霄衣,霄衣认得他,便跟着他上了山。
“王爷!”
齐文渊诧异,“霄衣,你是如何寻到我的?”
“是那小白蛇”
霄衣一转头,引他到陋屋门口的白蛇只余尾巴,很快就钻入树林不见了。
“王爷,那白蛇为何好似什么都知道,知道属下在找你,特意引属下来此。”
齐文渊眸光微闪,“是啊,这小白蛇,究竟是谁”
沈闲确认齐文渊的安全后,就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他刚至皇城外,便看见公主。
公主等他已久,不等他说话,就赶紧拉他上马车,左右偷看见无人注意,松了口气。
“六殿下,你可算回来了。”
“公主怎会在此?”
“殿下身边的那个小六托我等你,让我务必拦下你,不要进宫。”
沈闲紧张,“发生了什么?”
公主一一道来,沈闲才知,太后虽将解药给了六皇子,却也因为他没回京,不知为何他死在河县的消息传扬了出去。
太后为防着盛国那边追问,也怕他就此不见,将盛明泽等人扣在了宫中。
公主愧疚道:“六殿下,请你不要责怪母后,母后也是为了齐国,您放心,我让身边的人保护着你的人,此刻他们毫发无损。”
“那我更要早些回宫了。”
公主却道:“不可,宫中还出了其他事。”她犹豫一二,继续说:“那轩王从狱中逃出,此刻已控制了皇宫,皇叔死在河县的消息传出,黑云军都不听母后指挥,母后如今也拿轩王没有办法。”
说罢,公主拿出黑云军虎符,“母后将这个交给我,让我去调河县的黑云军,让他们来救陛下。”
虽是这样说,可公主并没有把握能够凭借虎符就让黑云军听命。
“殿下,你与皇叔有些交情,可否请你说动那霄衣带军来救陛下,我知道母后一直针对皇叔,若非如此,轩王也不会有机可乘,我对天发誓,若你能解了这皇宫的危机,今后我定是豁出性命,也不让母后再伤害你”
轩王并未防备公主,如此,公主才能在皇城中自由行走,也是不让京城中的百姓发现皇宫蹊跷。
沈闲阻止她继续发下毒誓,接过虎符道:“公主殿下不必如此,你救过我,我理应报恩,只是你确定不论我用什么法子,只要解了皇宫危机即可?”
公主重重点头。
沈闲与公主交谈过后,就带着虎符离开了皇城。
“叮!”
2666系统出声,语气有些焦急:“宿主,有任务了!”
接着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请帮助主角提前回盛国,请帮助主角提前回盛国”
这系统跟他这么久,就给他颁布过两个任务,一是保护六皇子,二是杀反派,前一个他一直在做,后一个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成功,拖到了今日。
如今这个任务,来得有些突然。
他道:“这齐国不安全,六皇子早些回盛国是件好事,可齐盛两国约定的五年之期还没有到。”
沈闲正思索着,就听城外马蹄声和熟悉声音。
那马上的人,正是齐文渊。
齐文渊见城门守卫换了,敏锐察觉不对,“霄衣,你先入城打探一番消息。”
沈闲便悄悄从背后借机靠近他,未触碰到人,便被齐文渊察觉,他抽出腰间匕首,“谁!”
沈闲声音沉稳,“是我。”
“殿下?”齐文渊没有收回匕首,而是将匕首贴着他的脸颊,划到脖子上。
正想说点什么,就见城中轩王势力士兵巡逻,一步步将他逼到墙角,等那些士兵都离开了,才低语,“我回到河县,殿下就回了皇宫,当真是无情。”
沈闲咽了咽口水,从齐文渊的角度来说,他这样确实不太地道,他拿出虎符,扯开话题,“王爷,我想与王爷交易。”
齐文渊却一脸满不在乎,“殿下不惊讶我还活着吗?”
沈闲被匕首架着不得不仰起头,几乎要贴到对方的唇上,他小弧度动唇,“我相信王爷不会死的,区区山匪,怎么诓骗得了上过无数战场的王爷?”
多半也是因为那半日红,齐文渊这次才会栽。
这半日红是太后给他的东西,又如何到了这群山匪手中?
沈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及多想,那霄衣就查探回来,“王爷,这城中的兵都换成了轩王的人,恐怕宫中又有大变。”
齐文渊嘴角蓄几分讥讽,“本王这个哥哥,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总是在关键时候出现。”
“那现在要怎么办?”
齐文渊看了看沈闲,道:“什么也不干,我们出城,太后这么想除了我,那便等她狼狈一段时间,我们再回去。”
这是打算坐山观虎斗,沈闲启唇,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觉得后脑勺一痛,晕了过去。
第四十八章 谈判
沈闲再醒过来,是在一个客栈中。
齐文渊将他带出了皇城。
包下一整间客栈,房间内布置细致如渊王府,炉中的熏香冉冉升起,整个内室都弥漫着温暖淡香。
那桌上还摆着山珍海味,齐文渊寻来美人弹琵琶,不时喝酒。
皇宫乱成那样,齐文渊却真的有模有样在享乐。
沈闲哪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他起身,一时没站稳,这齐文渊下手真是狠。
虎符放在桌上,他上去要夺回,被齐文渊抢先一步,“这虎符,殿下是如何拿到的?”
“从公主殿下那里拿到的。”
这虎符可是现在他唯一能和齐文渊交易的筹码,他心思百转,趁着齐文渊游神思索,直接扑上去抢回。
抢是抢回了,却也跌进了齐文渊的怀中。
“公主对殿下真是好,连这救命的虎符说给便给了殿下。”
这是重点吗?
沈闲瞪他,“王爷,这虎符你难道不想要吗?”
齐文渊笑吟吟道:“你人都在我怀中,这虎符不也是我的吗?”
沈闲从他怀中起来,蹙眉道:“王爷若不答应与我的交易,你便别想拿到虎符。”
“哦?”齐文渊道:“殿下威胁我?”
“这虎符是假的,我将真正的虎符藏在了别处,希望王爷能认真点。”
沈闲实在看不惯齐文渊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忍不住多一句嘴,“你好歹也是一国王爷,黑云军的首领,对着皇宫的事就这样漠不关心,王爷这样,今后就算监国了又如何稳得住朝堂?”
齐文渊懒洋洋一笑,“殿下这是在担心我吗?”
“王爷!”
见沈闲真的有些动怒了,齐文渊只好收敛几分,道:“殿下想说什么,说便是了,毕竟如今,我喜欢殿下,任由殿下拿捏在手,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闲喉咙一噎,“那就请王爷,带黑云军回宫,解了这皇宫危机,这虎符不日我便完璧归赵。”
齐文渊眼珠子一转,忽然吃痛一声,“霄衣!”
霄衣急忙进来,“王爷怎么了?”
“我感觉心口的伤口又裂开了,快,去叫大夫。”
沈闲无语,这齐文渊原来就是个厚脸皮的人吗?
他戳穿齐文渊,“王爷,你的伤看着严重,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心脉,伤口也不在左边。”
他之前检查过,齐文渊是流血过多,但几个刀伤和箭伤都避开了心脏。
齐文渊捂住胸口的手一顿,“殿下是怎么知道我的伤在何处的?”
沈闲身子也是一僵。
随后道:“看到的。”
“是吗?”
齐文渊还想再问,沈闲打断,“王爷,皇宫危机等不得,王爷也知道太后一直想要至你于死地,这次是难得的机会,王爷若想要监国,这是最好的时机。”
“我想,既能收回兵权,又能彻底扳倒太后和轩王,王爷不想吗?”
齐文渊见实在躲不过,便答:“是,如今是最好的时机,可是殿下,我并不着急,你如此着急,便是想要我帮你救人,既是求我救人,便该有求人的态度不是?”
沈闲:“王爷想要如何?”
“你身边那个小六,我见着总是不喜,这今后,你不如找个机会将他送走?”
沈闲眸光闪烁,他正有此意,于是道:“王爷,这次事情结束,不如由您牵头,让六皇子回盛国吧?”
齐文渊手微顿,“什么?”
第四十九章 雪
齐国皇宫。
传信的白鸽悄悄从天窗飞入一间地牢。
六皇子坐在草堆上,看过后,用火折子将布纸烧掉,然后将那白鸽杀死,丢在老鼠洞旁,由着老鼠啃食尸体。
伪装成齐国牢狱看守的侍卫来到他身边,象征性一句:“吃饭了。”
盛明泽不动,没有理他。
那侍卫便拿出钥匙打开牢房门,拎着沉甸甸的盒饭在其他看手的注视下进去,还嚷嚷:
“真是便宜你了,如果不是有公主殿下护着,你看看你还能不能吃到这么好的饭菜。”
骂骂咧咧给盛明泽摆菜,却压低声音道:“殿下,已安排盛国的人给陛下施压,他们很快便会派人来齐。”
侍卫继续道:“齐国皇室争斗不休,我们留在这确实越来越危险,只是我们如今根基不稳,想要回盛,恐怕还是需要盛国皇室推波助澜。”
盛明泽胸有成竹,勾唇一笑,“那轩王可对我的提议有兴趣?”
“殿下英明,预料到太后靠不住,提前与轩王合作,如今只要这次能借公主之手杀了齐文渊,他便会帮我们一把。”
盛明泽眸光暗沉,“盯紧公主,将公主动向,一五一十告知轩王。”
“是。”侍卫说完便离开牢狱。
过了一会儿,盛明泽眼前凭空出现一个金色肉包,除了他,无其他囚犯能看到。
看起来不好吃,但是比沈闲身边的那个要贵。
盛明泽并不惊讶,头也未提,那肉包皱着眉:“宿主,五年还未到,为何不继续在齐国养精蓄锐,等待最佳时机回盛?”
它并不赞同盛明泽现在就回盛争皇位。
盛明泽语气微冷,“阿兄与那齐文渊越走越近,这样下去,迟早会成为齐文渊的棋子,他不是普通人,是为我而生的守陵蛇,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齐文渊利用。”
他启唇又说了句什么,那肉包便消失在空中-
沈闲收到系统的任务,要送六皇子回盛国,思来想去,还是需要与齐国皇室合作。
太后靠不住,陛下年幼,公主没有实权,那轩王与渊王中必须要选一个。
如今齐文渊对他的爱慕既这般明显,他也对齐文渊有同样的心意。
如今彼此心意相通,他也想让齐文渊能够早日知晓,不再为此苦恼,唯有如此,往后阻止齐文渊走向歧途,才有一线生机可赌。
“那就请王爷,助六皇子回盛。”沈闲又重复了一遍。
齐文渊露出古怪的神情。
2666系统在脑中冒泡,语气有些激动,“宿主,你要与渊王合作?他怎么可能放你回去?”
沈闲心中道:“不是放我回去,是放六皇子回去。”
齐文渊站起身,将沈闲逼至床榻边,眼神危险,“殿下,你是忘记了你我已是彼此的人了?”
沈闲抵住他靠近的身体,“何时有说——”他想起那夜亲吻,朦胧间好像确实有听到齐文渊再次与他告白。
那他也没有承诺什么啊。沈闲没敢将心里话说出,他知道自己要保护六皇子,眼下局势不清,所以根本无法承诺齐文渊什么。
但若真是这样直说,齐文渊现在就不会放过他。
亲也亲了,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沈闲脑袋差点变成一团浆糊,他强行冷静下来,道:“王爷,我并非盛国六皇子。”
脑中2666系统强烈劝阻他说出这句,但沈闲有自己的考虑,若他是六皇子,齐文渊不会答应帮助他。
所以他必须将这件事告诉齐文渊,但他没有完全实话实话。
“我乃六皇子的太傅,自幼受六皇子恩惠,为了保护他,代替他来了齐国,他虽是在冷宫长大,却仁善爱民,比盛国其他皇子要适合成为皇帝,所以我希望最后他能堂堂正正回盛。”
“王爷,我生平只有两个愿望,一个便是看着六皇子成为盛国天子。”
齐文渊眸色不明,“那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沈闲。”
齐文渊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说出来,沉沉低笑道:“沈大人。”
沈闲一心想着要让他帮六皇子回盛,还想说些什么,去被齐文渊拉起,拉出了客栈。
“去哪?”
齐文渊牵来一匹马,“与沈大人一起去玩玩,纪念一下今日沈大人与我重生相识。”
沈闲一头雾水与他同乘一匹马,见齐文渊听了这么多,没一点惊讶和好奇,好像早就知道了。
他问道:“王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河县时,不小心偷听到的。”
沈闲回想,想起那时他与六皇子对话,似乎不止暴露身份,还说了许多齐文渊的坏话,“王爷那时我——”
“嘘”齐文渊不甚在意,“沈大人,你可想看雪?盛国地域广阔,邻近水,难下雪,但齐国不一样,冬天时不时一场雪,如今也快入冬了。”
沈闲无奈,“那便随王爷一去。”
“好!”
齐文渊大声露笑。
沈闲又想到了什么,提醒道:“王爷,如今齐国许多人都以为你死了,皇宫中也是如此,你不如乔装一二,否则若被轩王察觉,他们会派人来刺杀”
“哼”,齐文渊不屑,“我这哥哥蠢得很,若知道我还活着,只会吓个半死,哪里有胆量刺杀我。”
“王爷!”沈闲实在受不了齐文渊这小人得志的模样,这种行事不沉稳的人,他印象中,死得都快。
齐文渊就算握着黑云军,自身也实力强悍,智勇无双,可这自负跋扈的性子,也难怪无法在齐国皇室争斗中赢下。
这性子就是最大的弱点。
瞧不上自个这个哥哥,上一世最后不还是在这个哥哥手底下办事做刀?
沈闲眼下已经忧虑起今后待在齐国的日子,他要好好给齐文渊灌输些知识,将齐文渊从前缺的都补上。
还有那齐国的陛下,和轩王一样靠不住,这样小的年纪,尚有机会管教。
“身为皇室,不论是在冷宫长大,还是自小得宠,都该担负起身上的责任,哪怕是在冷宫, 自小没得好的照顾,也已经比许多百姓的生活要好了。”
齐文渊捂住他的嘴巴,“好了,沈大人,我知道了,你说的话我必定记在心中。”
沈闲拿开他的手,他还没说完,继续道:“这世上有许多百姓,甚至连吃的都无法乞讨来,一旦如河县出些天灾人祸,便大片大片流民失去性命”
齐文渊哑然失笑。
沈闲今日说了这么多,说是六皇子的少师,他绝对相信。
沈闲此刻没有胡子,但他都可以想象今后沈闲老去长胡子,然后在学堂上絮絮叨叨蹙眉的模样。
霄衣挖了挖耳朵,也是很不舒适,他是粗人一个, 知道王爷也不喜这些,但见自家主子一言不发,作为嘴替的他主动开口,“沈大人,你还是不要——”
齐文渊狠狠瞪他,“不要什么?我们沈大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霄衣提醒道:“王爷,先帝在时,给你找来好几个先生,你哪一次不是臭脸将人丟出府的?有个老头特别能絮叨,甚至被你打了二十大板呢”
沈闲脸色千变,顿时不说话了。
齐文渊见状狠狠将他踢下马。
霄衣在地上翻了个跟斗,立马就跪下,“王爷恕罪。”
沈闲皱眉,“怎么如此对自己的下属,你这样如何稳住军心?”
齐文渊见他对自己刚有点好脸色,就又要打回原型,急道:“我们都是兄弟,这样打闹惯了,他不会在意。而且我打那个先生二十大板,也是有缘由的。”
“什么缘由?”
齐文渊附耳过去道:“他总是帮我掩护去烟花之地,又一回,向太后告了密,我被迷晕,醒来躺在二楼怜人馆中。”
霄衣欲言又止:“”
“荒唐!”沈闲生气,“身为人师,还是皇子少师,怎么如此行事。”
“是啊,所以我才冒犯先生的,但若是你,我万万不会如此,你就算是教我闺房之事,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沈闲瞪他,开什么玩笑,他如何会教这些。
齐文渊挑眉,咳嗽一声,“大人与我情投意合,我们可以互相学习,我也可以教大人”
沈闲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阻止了他。
齐文渊点到为止,沈闲不再继续说教,他也结束了这个话题。
二人一同走进成衣铺,做些乔装。
齐文渊是不怕轩王,他甚至就希望轩王发现,但沈闲提醒了他,若不乔装出行,他们二人好不容易的单独游玩,可能被搅和。
沈闲穿着惯常的白衣,头上顶着一帽子,齐文渊则戴上银色面具。
二人乔装完,便往下雪的城去。
下雪虽冷,却将屋檐地面草丛都盖上一层白色。
沈闲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就像是回到前世,还在阿笙身边睡觉过冬的时候。
“王爷,这雪真美。”沈闲展开笑眼。
齐文渊为他单去身上的雪,披上貂裘。
“若你肯留在我身边,今后,我愿意陪你一直看下去。”
“好。”
“什么?”
沈闲微微一笑,不语。
齐文渊看他看痴了。
霄衣心中摇头,那皇宫乱成一锅粥了,王爷不急,还有心情与沈大人游戏,真是心大。
趁着沈闲在湖边赏雪,他拉齐文渊往后,小声道:“王爷,这是个好时机,可以威胁太后,从太后口中得知当年宣太妃之死的真相——”
提起宣太妃,齐文渊脸色肃穆几分,他看着沈闲高兴的侧脸,沉吟道:“明日,我们便回宫。”
第五十章 泰安殿
沈闲与齐文渊身上都有伤,回京城没继续骑马,而是雇了辆马车,又让霄衣寻一家客栈。
路上沈闲听到过路的人谈论齐文渊。
令沈闲没想到的是,京城百姓对齐文渊的死多是惋惜。
不像宫中,太监宫女一个个怕齐文渊到见他就跟老鼠一样。
他心里头听着百姓口中齐文渊的丰功事迹,也很欣慰,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
齐文渊一脸意外的看着沈闲。
沈闲咳了咳,收手。
活得久了,都忘记现在没胡子。
“王爷,你打算怎么做?”
他问的是皇宫的事,轩王控制了皇宫里的陛下,明面上也没做什么,齐文渊总不好就这样带兵入宫。
可不早些行动,轩王逼迫陛下下旨退位,朝堂就会被轩王掌控。
到时候想要接触陛下戳穿轩王的阴谋很难,而到那时,齐文渊再起兵,就是谋反。
齐文渊道:“我们不能直接入宫,公主殿下却可以自由出入,那就让殿下告诉我们陛下的位置,我今晚入宫将人劫出来。”
沈闲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这样危险,但他也担心宫中六皇子的安危。
所以决定偷偷跟齐文渊进宫。
他们正说着要如何联系公主,马车就停了下来。
霄衣道:“王爷,有人碰瓷。”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人是突然冒出来的,冲到马车前,他勒住马绳,那人还是摔倒在地。
齐文渊挑眉:“胆子真大,给我踢开。”
沈闲掀开帘子去看,“等等。”
“此人不像碰瓷的,否则这种时候他应该喊疼,喊得人人都过来。”
“也许是第一次碰,有些紧张。”齐文渊不关心这些,他只想快点回客栈。
沈闲无奈,“我下去看看。”
倒在他们马车前的是一名男子,他见沈闲靠近,就一下抓住沈闲的手,还将一张布条塞给他。
沈闲诧异。
霄衣见这衣衫褴褛的男子动手,立即就抽了刀,那男子顺势爬着钻进人群。
沈闲没有去追,重新回到马车,男子塞给他的布条背面有杜鹃花纹,正面写着,泰安宫,救陛下。
是太后娘娘居住的地方。
齐文渊想让霄衣去找刚才的男子,沈闲阻止他,说:“那人应该是公主殿下派来的,我借给公主过几本书,还回时夹有的布条也有这花纹。”
霄衣不解,“公主为何不与我们见面?而用这么隐晦的方式告知我们。”
沈闲摇头,“或许是怕被轩王注意到。”
霄衣有所怀疑,“万一是陷阱,王爷岂不有危险?不行,今夜还是由我去泰安殿探稳妥。”
沈闲看向若有所思的齐文渊,“王爷有何打算?”
齐文渊道:“今夜我去,我相信公主殿下不会害沈大人,毕竟她一直对沈大人不一般。”
沈闲听这话觉得怪怪的,待回了客栈,房间只剩下他们二人用膳。
齐文渊有些心不在焉,沈闲道:“王爷,我与公主并非宫中人传的那种关系,眼下救出陛下才是最重要的。”
在宫中沈闲常与公主来往,还教公主读些新书,旁人穿出闲话再所难免,他平日里不在意,不想过身边小桃是齐文渊的人。
也会将他与公主的相处一五一十告诉齐文渊。
他仔细回想,小桃曾旁敲侧击打探他与公主关门在房中做什么,也曾问过他是否喜欢公主,他回答过是。
“那本王与公主,谁更重要。”
沈闲夹了一根豆角,几乎闭着眼睛回答,“自然是王爷,我对公主的喜欢,并不是那种。”
“那对我,就是爱慕?”
沈闲筷子一顿。
齐文渊不意外他的不言,语气也散漫,“沈大人对我总是忽冷忽热,有时是利用,有时好似真心,如今,我想知道大人究竟为何又愿意相信我?”
沈闲将筷子摆在红檀木桌上,“王爷,待此事了后,我会将一切都告知你。”
原原本本都告知。
齐文渊勾唇,过了好一会儿,道:“好。”
沈闲晚上目送齐文渊与霄衣及几个暗卫进皇宫,没多久就变成白蛇身,偷偷跟上齐文渊。
齐文渊身如鬼魅,沈闲晚了几步,路过自己住的寝殿,看到两个鬼祟的太监,觉得眼熟,这一眨眼功夫,就跟丢了齐文渊。
无法,他见这一路皇宫的禁军都没发现有人潜入皇宫,就改去跟踪那两太监。
晚些再去泰安殿。
那两名太监走至墙角无人处,才抬起头。
正是六皇子和他的侍卫。
沈闲现身,屈膝跪道:“殿下。”
六皇子一喜,“阿兄!你没事太好了,我回皇宫后听闻你与王爷一同遇害,我不信,托公主去查,但公主出皇宫没多久就被轩王带走了。”
沈闲心下一沉,“那你可知陛下在何处?”
六皇子一愣,“齐国的幼皇?自是在泰安殿。”
沈闲松下口气,那布条不是陷阱便好。
六皇子又道:“阿兄不必担心这事,那轩王前不久来找我,希望我寻个替身,稳住盛国使臣,我顺势与他做了交易,让他们送我们回盛。”
说罢,六皇子语气一顿,目光微闪,“阿兄,那齐文渊真的死了?”
沈闲斟酌一二,还是没有将齐文渊未死一事告知六皇子,他道:“我去山中寻齐文渊,并未寻到。”
六皇子盯着沈闲看许久,抬笑,“阿兄无事变好,王爷遇害一事,阿兄也要节哀。”
沈闲点头,又以自己偷偷进宫为由悄悄离开。
六皇子望着沈闲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阿兄,莫要骗我才好。”
侍卫问:“沈大人骗殿下什么了?”
六皇子冷声道:“齐文渊没有死。”
侍卫诧异,“这样都不死。”
“是啊,这样都不死。”六皇子脸色阴沉,“若不是阿兄出手救的,那便是又被谁救了。”
他只能从主角系统那得知齐文渊生死,并不知道齐文渊在中毒过后如何逃出山匪追杀。
让自己的系统去查,也没查出什么有用信息。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齐文渊命如此硬,若这次轩王再次敌不过,他们还与轩王设计了公主,事败露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他们便难在隐藏了。
侍卫不免担心,“殿下,我亲自去泰安殿看看,若有异样,我们立刻离开此地。”
“不必。”盛明泽从容一笑,“这一次,不一样,齐文渊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