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鸮看到谢成赢还飘在他的床旁边,满目震惊。
今天已经是谢成赢生魂离体的第三天了,他怎么没回去?
谢成赢却心情不错,还在和他挥手邀功,一口一个替他赶了一夜的蚊子,完全没有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室友杨大鹏还在睡,黎鸮不敢大声,只能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还没回去?”
这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是真的会死人的,黎鸮语气里不免也有些急。
谢成赢无辜摇头,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
黎鸮急忙坐起来,伸手把飘在半空中的谢成赢,拉到自己床上,上下其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谢成赢乖乖低着头,任由他摸来摸去,非常配合。
黎鸮却没有谢成赢那么淡定,他把谢成赢全身上下都看过之后,确实没有在谢成赢身上发现任何异常。
既没有邪术痕迹,也没有魂魄衰败迹象。他完全找不到谢成赢没能回魂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还没有到72小时?”黎鸮掰着手指算,他是前天早上在学校实验楼遇到谢成赢的,到今天早上,的确不满72小时。
找到了可能的理由,黎鸮悬着的心也算落下了,顿时就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甚至还略微感觉到有些尴尬。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在谢成赢充满好奇的眼神里解释:“哎呀,我也是第一次接触生魂,只知道三天回魂的规则,并不知道这三天时间卡的这么严,还要实打实的满72小时才行。”
他说完,匆匆忙忙就爬梯子下床去洗漱,不想继续和谢成赢坐在狭窄的床上大眼瞪小眼。
那样近的距离,会让他莫名的……有点害羞。
尤其刚刚在床上的条件,充分且必要的满足了:清晨、窄床、靠近、上下其手和血气方刚的男大生。
浴室里,黎鸮尴尬的靠在墙上,打开了凉水开关……并且不忘警告门外的谢成赢:“不许穿墙飘进来,否则我就给美羊羊穿粉裙子!”
飘在浴室门外的谢成赢:“……”
他无辜又懵逼,小声自言自语嘀咕着:“我又哪里惹他生气了?”
·
黎鸮从浴室里出来时,室友杨大鹏已经起床,崴了的那只脚正小心翼翼地踩梯子下床。
他看着头发湿淋淋、浑身冒着水汽的黎鸮,好心提醒:“爸爸,现在还只是初夏,气温没那么高,你大早上起来洗凉水澡,小心感冒啊!”
聪明如谢成赢,那一瞬间,似乎秒懂了什么,视线立即在黎鸮身上的某处扫了扫,随即别过头。
黎鸮:“……”
他看到了!他刚刚看到了!谢成赢转过头时,嘴角明显上翘了!
正当黎鸮气鼓鼓时,谢成赢忽然状似感叹的说了一句:“不愧是男大啊!”
黎鸮:“……”
黎鸮咬牙切齿,趁着杨大鹏进了浴室,压低声音冷嘲热讽谢成赢:“呦,您老人家是年纪太大不行了吧?”
谢成赢没有恼羞成怒,只是故意做出了一副西子捧心的姿态:“我就比你大四岁,算老吗?”
黎鸮怼他:“三岁一代沟,我俩之间1.3个代沟了。”
“什么三岁一代沟?”
谢成赢还没来得及说话,寝室门被从外面推开,有一个男生走了进来,手里还拎了好几袋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和三杯豆浆。
是黎鸮那位连续两天夜不归寝的室友安放。
安放见了黎鸮,顺手给他塞了一袋包子和一杯豆浆,又给杨大鹏的桌子上放了一份,随后声音闷闷的:“给你们带的早饭。”
黎鸮:“?”
黎鸮下意识地问:“你怎么了?”
不对劲,今天的安放非常的不对劲!
平日他们三个可都是为了带饭,互相要求彼此喊爸爸的。对于当代男大来说,哪里都能上演父子局才正常,安放给他们带了早饭,却什么骚话都没说,这放在平时,绝不可能!
不仅是黎鸮发现安放不对劲,就连刚从浴室出来的杨大鹏也觉察到安放的不对劲。
他瘸着腿,艰难地挪到安放面前,指着他的黑眼圈,脱口而出:“卧槽,你这两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被人放血割腰子了?”
安放气恼地怼了他一拳,无奈道:“胡说八道什么!这两天晚上我是陪我女朋友,她最近心情不好,她家养了二十二年的老猫没了。”
黎鸮和杨大鹏默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止吧?”
虽然他们三个平时集体行动的时候不多,但是室友关系不错,感情很好,是真的当兄弟相处的,彼此有一点不对劲都会发现的。
安放双手烦恼地抓了几下头发,无奈地说:“我和她吵架了。她……她家老猫没了,她又要上课,没办法回去见老猫最后一面,就心情不好,一直哭哭啼啼的。这几天我一直陪着她,总看她哭,就有点烦,说话就没那么注意分寸,就、就吼了她几句,然后就吵起来了。”
黎鸮:“……”
杨大鹏:“……”
哦,原来是小情侣吵架啊!他们这种单身狗,好像没有什么发言权了。
安放神情苦闷,低头继续说:“后来我给她道歉了,又带她去看午夜电影赔罪,想给她找个地方让她好好哭。本来都快要和好了,后来有一个学妹喝醉酒给我打电话向我表白,被我女朋友听到了,她以为我脚踏两只船,就更伤心了。我当时担心那位学妹喝多了冲动,万一想不开出人命,就想带我女朋友去看看,顺便证明一下我的清白。没想到她更生气了,我也在气头上,我俩就又吵起来了,她现在已经不接我电话了。”
黎鸮:“……”
杨大鹏:“……”
黎鸮和杨大鹏两只单身狗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谢成赢像是没事人似的,在寝室里飘来飘去,悠闲自在,和此刻的气氛十分不和谐。
黎鸮伸手,趁着谢成赢飞过他身边时,一把就把人从半空拽到身边,小声问:“1.3倍代沟,你应该有经验,现在这情况怎么处理?”
谢成赢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说:“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黎鸮觉得有些不妥,纠结道:“这事明显是安放做的不太地道,他哪有脸提分手?”
“谁说他了?我是说他女朋友。”谢成赢阴阳怪气,“你室友,既没有边界感圣母心泛滥又不会鉴茶,分手也活该,别祸害人家好姑娘。”
黎鸮:“……英雄所见略同。”
但是吧,虽然安放这事做的不地道,但人心是偏的,毕竟是自己的好兄弟好室友,黎鸮还是不希望安放失恋,只能劝安放赶快想办法道歉。
安放更愁眉苦脸了:“我想了一夜办法都没睡,她就是不肯理我,我该怎么办啊?”
几个人还想再说时,杨大鹏看了一眼手机,急吼吼地喊:“兄弟们,咱们路上想办法吧,上课要迟到了。”
黎鸮急忙开始收拾书包,顺手把美羊羊玩偶也塞进去了。
谢成赢在他身边抗议:“黎鸮,我不要美羊羊,我想要小狗玩偶!”
黎鸮忽视自己耳边的聒噪,没理他,准备搀着瘸腿的杨大鹏去上课。
安放也背起书包,想要上前几步,和黎鸮一起去扶杨大鹏,却忽然身形一歪,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寝室地上。
他摔得声音很大,结结实实的,听着就疼。
黎鸮急忙让杨大鹏扶住门框,他跑回寝室去察看安放的情况:“你没事吧?摔得怎么样?”
他们寝室是上床下桌的,桌子对应的四把椅子也都整整齐齐地摆在旁边,寝室中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安放刚才这一摔特别的莫名其妙。
“我没事。”安放咬牙忍着疼站起来,发现裤子膝盖的地方被磕出一个洞,膝盖也直接磕青了,幸好没破皮。
于是,安放只能换条裤子。
等他换完裤子,黎鸮替安放看了看面相,皱眉提醒他:“你现在一脸倒霉相,最近小心点。”
杨大鹏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卧槽,兄弟,你不会是被我的倒霉传染了吧?”他说完,立即看向黎鸮,讨好地说:“爸爸,您是算命大师,快帮我们破解破解吧,给个平安符什么的带身上吧!”
黎鸮不会画符纸,但是昨天遇到的张余亿道长倒是会,他倒是可以帮忙问问。
安放换完裤子,室友三人一起出门去上课。
昨天陈实川的事也算是轰动全校了,认识黎鸮的听说他目睹了全程,趁着老师还没来,都好奇地凑过来向黎鸮打听细节。杨大鹏的脚虽然脚崴了,但嘴却丝毫不受影响,绘声绘色替黎鸮把昨天的所见所闻又润色加工了一遍。
谢成赢飘在黎鸮课桌旁边,真诚地夸赞:“你室友不去说相声可惜了。”
他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声音巨大,瞬间教室里全都安静了,纷纷看向声音来源。
阶梯教室的台阶上,安放狼狈地趴在地上,在众人目光下,默默地把脸埋了起来,当起了缩头乌龟。
他又摔跤了,还是当众摔的跤,太丢人了。
黎鸮看到,安放的面相上倒霉气又增加了。他不由的皱眉:“他这是干什么缺德事了?”
谢成赢倒是在旁边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笑声比其他学生们的议论声都大,直到老师来上课,他还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好像是被戳中了笑点。
总之,非常吵。
而且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有好几次,黎鸮都想把谢成赢抓过来塞进美羊羊玩偶里,以求图个耳边清净。但是,每次他都捏着手指克制住了。
谢成赢马上就要满生魂离体72小时,很快就要回去了,看在这几天的革命友情上,黎鸮决定对他稍微宽容那么一点点。
谢成赢一整天都悠闲地飘在黎鸮身边,完全不知道自己躲过了好几次变成美羊羊玩偶的命运。
到了晚上,寝室熄灯时,黎鸮还和昨天一样,对谢成赢说了“晚安”。
毕竟明天就见不到了,以后见到也不会认识,最后相处的这段时间,黎鸮对谢成赢可以说是相当的包容,甚至还允许谢成赢晚上睡觉时躺在他床边的栏杆上。
谢成赢尽职尽责地和他保证:“放心,我会好好帮你撵蚊子的。”
黎鸮其实很想戳穿他:“你一个魂魄,手掌碰到蚊子也会穿过去。”但是,转念一想,谢成赢明天早上就走了,他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就只有最后几个小时的相处时间,说好了要宽容的,说好了要大度的……黎鸮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竭尽全力地做一个溺爱“熊孩子”的好家长,保留和“熊孩子”最后相处的和谐时光。
初夏微凉,气温宜人,一夜好梦,黎鸮睡得很舒服,如果不是室友杨大鹏的闹钟响了,他一点都不想从梦里醒来。
闹钟响了,就要去上课了。
黎鸮拥着被子,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顺着梯子往床下爬,然后和床下书桌旁椅子上坐着的人,四目相对了。
谢成赢“飘”在椅子上,一脸灿烂地和他打招呼:“早啊,黎鸮!”
黎鸮:“……”
黎鸮:“???”
黎鸮:“!!!”
已经超过三天了,整整满了72个小时,谢成赢的生魂,怎么还能完好无损地在这里?!
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