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 71 章
那一百两黄纸是厢房的门票。
纸人话音落后,那只拥有卡姿兰大眼睛的暗红色灯笼鬼,便朝着楼梯所在的方向漂浮去。
乔五味与宋滇之紧随其后。
在上楼梯的过程中,乔五味瞥见阿兰若与身着黑色袈裟的僧人,恰好阿兰若也看了过来,并调皮的冲着她眨了眨眼。
浓雾缭绕,遮蔽住所能遮蔽的一切。见乔五味迟迟没有回应,韩青只能正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沾满血手的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他在想这一切会不会是报应,报应韩家所有人所做的恶事。
后悔、恐惧、不安与无助的情绪涌了上来,亦如一把钝刀正慢慢割着心口处的血肉,让人痛苦到窒息。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一脸的狐疑看向韩青:“你说怪物抓走了所有人,可为什么只有你逃了出来?”
韩青立即就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露出那张被毁容的脸,眼中带着少许的愤怒,但很快韩青便冷静了下来,自己的确可疑。
明明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虽有光盾护住自身的安危,但周围可视的程度几乎为零,如果周边是平地还好,可乔五味与宋滇之所处的位置是在阿茶山的半山腰。
先不说没看清路踩空摔下山底,其次若浓雾中藏有别的东西的话,而无论哪一种处境都极其危险。
想到这里,乔五味开始有点后悔,怎么一股脑就答应了呢。
她拽着宋滇之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紧,想了想又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宋滇之垂眸,就对上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显然是没有什么好事,他故作疑惑的问道。
“阿乔可是有事要说?”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凡人百年寿命不过尔尔。
故此高高在上的仙者眼中,凡人就亦如脆弱不堪的蝼蚁,无聊之时,才投去目光观望。
乔五味没多想,起来洗漱后便去楼下买三肉包子填肚子,等回来见宋滇之还没要出发的意思,就从布包中掏出黄纸、朱砂以及毛笔,开始每日画符日常。
悟出自己的符道后,所有黄符乔五味都一笔呵成,极少再画出废符,时不时还画好几张灵符出来。
眼瞅到午时,宋滇之才慢悠悠道:“带路。”
乔五味连忙将画好的黄符塞进布包中,她走在前面带路,目光落在自己还未好全的左手上,忍不住开口问。
“宋滇之,待会可能不是我拔树根,是树根拔我,要不咱们还是换个活?”
话音刚落,就被宋滇之给无情的拒绝,他余光瞥了眼一脸苦恼的乔五味。
“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是那殇魂的对手!”
乔五味不可置信道:“那总不可能连棵桃树都打不过吧!”
她想告诉宋滇之,自己现在已经脱胎换骨,已经不是以前的半吊子。
宋滇之垂眸,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语气淡漠。
“走快些。”
乔五味闻言,也只好加快脚步。
刚抵达城北镇巷子口,还未抵达到桃姐的院前,便远远瞧见门口处站着四名持刀侍从,想必是县老爷派来的人。
她看了眼身后的宋滇之,开口解释。
“县老爷与程管家也不知怎么知晓那桃树的秘密,并将其誉为神树,这院子里里外外估计都是人,如果我们两个人要毁掉桃树,得先处理这些人才行。”
宋滇之眼底露出一抹讽刺:“神树?”
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乔五味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轻轻拂过耳垂,酥酥麻麻的让她脸颊不由染上几分红润。
乔五味低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朵,又懊恼自己心跳那么快做什么。
这时眼下发青的县老爷满面愁容的从里头坐了出来,正恰瞥见站在角落中的乔五味以及宋滇之,他正准备开口派人将其赶走时,却忽然想起昨夜那无比真实的噩梦。
犹豫片刻,县老爷走上前,厚着脸皮道。
“乔姑娘,宋公子,还真是有缘分,我正准备派人去寻你们。”
乔五味在瞥见县老爷那一副没睡好的摸样,眼底不由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并冲着身后的宋滇之眨了眨眼。
宋滇之:……
这县老爷想装傻,可乔五味却偏偏不如他的意。
她故作诧异道:“难不成昨日是误赶我夫君出府,县大人寻我们,是想给他赔个不是?”
宋滇之微微愣住,许是没想到乔五味会这般说。
县老爷神情有些难看,本想发怒,可想到琴娘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也只能心里憋着一口闷气,笑呵呵道。
“此事是我不对,照顾不周,这就与宋公子赔罪,还望宋公子别计较。”
宋滇之侧目,一个眼神都懒的给,县老爷气得哟,那张脸阴沉的跟墨水般。
乔五味则见好就收,边右手轻轻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边准备一副要走的模样,县老爷怎会让她离去,连忙上前拦路。
“乔姑娘请留步。”
“我想在你这讨要张黄符。”
乔五味那迈出去的腿又迈了回来,那半张大的小脸上先露出诧异的神情,而后故作高深道。
“这万事有因果之论,你若找我讨要,那便是承了我的人情,日后是要还的。”
听到这话的县老爷立即犹豫起来,他是半分都不想还什么人情。
正为难之际,又听那乔姑娘道。
“我这符可卖给大人你!只是……”
县老爷连忙问:“只是什么?”
乔五味一脸无辜:“只是价格要比之前昂贵的多。”
她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丝毫不脸红心跳。
“之前一张黄符只需要十两银子,现在得五十两。”
县老爷是不缺钱的主儿,他不蠢,知晓乔五味是在故意抬高价格,可只要让自己别在梦到琴娘,就算是一百两都愿意给。
“这好说。”
等县老爷将银票递过去,接过那张折叠成三角的黄色护身符时,整个人瞬间松口气,可正准备离开,却被又喊住。
将银票小心翼翼放在布包中的乔五味还没薅够呢。
“县老爷,我那张黄符虽厉害,但却治标不治本。”
这让县老爷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并冷声警告道:“乔姑娘,本官知晓你与宋公子本事大,但也要适可而止。”
可惜乔五味丝毫不惧,她还想靠着县老爷进到院子里头,并且让众人睁大眼睛看清楚,所谓的神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见县老爷阴气环身,肩上三盏阳火微弱,随时都要熄灭,应该是遇到什么脏东西。”
县老爷神情错愕,原本的害怕瞬间被恐惧所替代,他脸色苍白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侍从去院子那候着,只剩下三人时,他声音才微微发颤道。
“那乔姑娘可有治标的法子?”
乔五味点点头,随即硬着头皮将手伸到他的面前:“咱们手牵手。”
半响,她低着头,小心翼翼解释:“这里是半山腰,如果脚踩空的话会摔下去,手牵手的话会安全些。”
乔五味向天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趁机占宋滇之的便宜的,只是在担心自己摔下去而已。
毕竟男人哪有命重要。
乔五味哪敢说实话,她也不敢抬头:“什么都没看,就腿坐的有点麻,我……挪挪。”
那蒲团最终以五千两的高价成交,也不知是花落谁家。
蒲团过后所拍卖的东西倒是吸引乔五味的注意力,她听着那大头女娃娃鬼喊道。
“这活地图绘制着九洲大陆所有地方,无论你想去哪里,它都会指引出最正确的道路。”
“拍卖价五十两黄钱,二十黄钱加一次!”
乔五味想都没想,便从黑木长筒拿出一支鬼签丢入“黄金盆”中。
第 72 章 第 72 章
被丢进去的那只鬼签漂浮在“黄金盆”中没多久,就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给拽入盆底,而那透明墙面上方的价格也从七十变成九十。
宋滇之边将手中鬼签丢进去,边开口说道:“若黄金盆中的鬼签消失,说明有人出的价格大过你。”
“黄金盆”中的鬼签再次消失不见,乔五味只能再次丢鬼签,她懂宋滇之话中所表达的意思。
“阿乔,你不害怕吗?”
这个询问让乔五味不由停下脚步,面对未知的敌人能不怕吗?可想到挎包中的的黄符,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底气的在的。
她嘴硬道:“还行,你要是怕就牵着我的衣角。”
宋滇之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眼底情绪,随即伸出手牵起乔五味的衣角。
“好。”见围聚如此看热闹的百姓,婆子哪敢说实话,只是拼命磕头哀求着乔五味随她走一趟。
乔五味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她不是好心,主要是担心这婆子已经求到这,在场又有不少人都瞧着呢,若不同意,到时候这县夫人有什么个三长两短,估计这口大锅会砸在自己背上。
明日还想顺顺利利的离开呢!
这事宋滇之跟着去不方便,故此他先回客栈内休息。
而路上,婆子也只能实话实话。
“夫人之前怀有三个孩子皆都夭折而亡,故此身体极弱,本是不适身孕的,却听那桃姐几句话忽悠后,花了百两多买下那什么小孩果。”
“这奴才也不好管主子太多事,虽知晓那什么小孩果邪门,也劝她别信那桃姐的话,但夫人倔强不愿听,甚至偷偷背对着我,将那小孩果给服下。”
“可这也怪不得我家夫人,她也是可怜人,只是想给大人留下一点血脉罢了。”
若不是乔五味知晓真相的话,还真的差点被骗过去,她边跟在老婆子的身后,边故作疑惑的问道。
“可这孩子的事你找我也没用呀,你应该去找郎中才行。”
听到这话的老婆子脸上瞬间露出慌乱的表情,眼下除了乔姑娘外,还真找不到其他人,毕竟夫人肚子里头怀着的东西,可不是普通郎中能解决的。
早知道昨夜就不该听夫人的话,将那桃姐杀人灭口。
不然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乔五味???
不是,你还真好意思呀!
阿茶茶庄于对于不熟悉路线的人来说,就相当于一个偌大的迷宫,想立马找到李广与陈千峰来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对乔五味来说,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她站在原地将手中黄符抛到半空中,右手捏手诀。
“天地阴阳,万物有灵,承师门之令,以符引路。”
空中的黄符瞬间凌空而立,迅速的朝前飞去,乔五味连忙追赶过去,她并未察觉宋滇之早已松开手,不急不慢的跟在身后。
随着黄符左绕右绕,地面上的蜘蛛丝也越发厚,踩在上面甚至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
而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忽然从前方窜了出来,在看到乔五味的瞬间,宛如瞧见救命稻草,连忙朝她扑了过去。
“乔大师!求求你,快去救救我娘!”
在听到是韩青的声音,乔五味整个人都呆愣住。
眼前的韩青左半脸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抓伤,三道狰狞的伤口朝外翻去,看起来极其的瘆人,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惊吓的缘故,整张脸苍白的可怕,身上更是布满细小的伤口,伤口渗出的鲜血,故此远远看去似是个血人。
韩青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对着乔五味哭着道:“我娘,我娘被怪物抓走了!”
乔五味神情有些诧异,她不确定问道:“你说的是丁氏?”
眼下韩青哪还顾得跟她争辩什么:“对,你走后没多久,那诡异的雾气又将茶庄包围,也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怪物,忽然将我阿娘给掳走了,紧接着就是孙管家,韩琴,还有我……”
他似是想到什么恐惧的事情,身体不由自主的发颤。
乔五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亦或者是韩青说错,毕竟她怀疑被殇魂寄生的宿主就是丁氏。
下人皆说丁氏心肠好,不苛刻他们,加上对封棺之事也是有问必答,没有特意遮掩什么,整个人温温和和的,极好相处。
故此一开始乔五味并未怀疑丁氏。
直到在下山时,想起韩员外的死有问题,她才忽然觉得丁氏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韩员外的身体是被分成一块块,又被摆成那副诡异的样子,样子极其可怖,丁氏却丝毫不惧,并走进去放声大哭,乔五味只以为两人夫妻关系极好,才会这般。
后来丁氏露出那被打的满是青紫痕迹的手臂。
其次就是杀死韩员外的凶手,乔五味误以为是胡娘,操控殇魂虐杀了韩员外,可胡娘嫌疑排除,那只剩下丁氏。
但现在丁氏却被怪物抓走了!
如若那只怪物是殇魂,那么被殇魂寄生的宿主又会是谁?
乔五味!!!!
她以为竞拍昂贵的都是好东西,还是大意了!!
布包中的黄纸只剩下两张,乔五味也只能边看着那轮入梦镜,边叹气盯着余下所拍卖的稀奇古怪的物件。
待鬼行内的最后一样物品被人竞拍走后,两人也起身朝厢房外走去。
第 73 章 第 73 章
鬼行方才有多热闹,眼下就有多冷清,只是片刻功夫,宾客都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
等乔五味与宋滇之出来时,原本挂满暗红色纸灯笼的土楼瞬间暗下了大半,四周显得鬼气森森。
原本悬挂在旁侧墙壁的红灯笼鬼,在两人离开厢房那刻瞬间熄灭,并一点点慢慢消散。
直至乔五味走到出口处,身后的土楼几乎陷入无尽黑暗之中,若不是布包中还放着拍卖下来的活地图与入梦镜,刚刚的繁荣与喧嚣似是一场梦境。
两人在踏入出口的瞬间,乔五味只觉得天旋地转,她下意识抓紧站在身侧宋滇之的衣角,可等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极其陌生,并非是来之前的那个性子口。
可显然她的运气并不怎么好,没走多久就听到正前方出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那道声音很耳熟,似是丁氏发出来的。
而紧接便传来咀嚼血肉的吞咽水声,以及锋利牙齿啃咬骨头所发出的“嘎吱嘎吱”动静,在这巢穴中显的极为大声。
乔五味不由停下脚步,神情逐渐凝重,她不确定丁氏是不是已经遇害了,但能确定的是,正前方极其危险。
早知道用宋滇之鲜血混合的朱砂多画些黄符防身了。
乔五味继续朝前走,可还没几步就察觉不对劲,猛的朝后退几步,只见地面上猛的出现一双双青灰色的手,若是被抓住脚踝,应是会被拖拽进这蜘蛛丝中活活憋死。
她迅速捏手诀:“御雷凝箭。”
邪祟之物最畏惧雷电。乔五味右手极其吃力的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宋滇之给推翻在地,然后涨红着小脸坐起身来,此时院内早已一片狼藉,好在没有殃及周边的房屋。
在环顾四周时,她便瞥见坐在地上,整个人似是吓傻的新娘子,目光很快就被塞在腰间的两张三角黄符给吸引住。
乔五味一眼就认出,那两涨黄符是出自己之手,她想了片刻,开口喊道。
“巧妹?”
眼中满是惊恐的巧妹缓缓的回过神来,侧目看向那左手用白色纱布裹的严严实实的年轻姑娘,那略微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
“你认得我?”因阿兰若的缘故,承桑与宋滇之都是呈背对姿势,故此站得较前些的承桑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什么。
只当是宋悟空没力气,抱不动乔姑娘。
他脸上不由露出鄙夷的神情,心里暗想道。
可真弱!
乔五味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人这个姿势过于的尴尬,而宋滇之胸膛那灼烫的体温正从衣物慢慢渗透过来,让她整个人莫名慌了起来,双脚迅速松开站在地面上,埋着脑袋,满脸涨红着盯着自己的鞋面。
看不到发生什么事的承桑只听身后静悄悄的,索性半蹲在地上,边盯着脚底下那带着暗红色的阴土,边小声嘀咕着。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言灵之术!”
方才不知什么时候恢复力气的乔五味,连忙将话接了过来,试图忘记刚刚发生的事,她立即凑到承桑旁边,也跟着半蹲下来,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阿兰若与红衣女子。
“言灵之术?”
承桑见乔姑娘过来与自己说话,心情莫名的觉得好了起来,也耐着性子与她慢慢解释着何为言灵之术。
言灵之术因过于强大,过于歹毒,便早早被划分为禁术之一,并将其销毁。
所谓言为语,语从口出则灵。
一旦发动言灵之术,就可操控对面身体权,被操控者意识是清醒的,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做不愿去做的事情。
痛苦残忍又折磨。
这要炼言灵之术极其困难,故此几百年下来,都不见有人成功。
在婴儿生下来时,便对这世间期待而又恐惧发出人生第一次哭声,若要修炼言灵之术,那就要在这个时候,用着黑狗血与鳝鱼血,两者极阳极阴之物混合墨水,在婴儿身上刺下第一个字。
余后的每一天,都得刺上一个字,直到全身上下都被刺满,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不可落下一日,不然前功尽弃。
往往刚开始,婴儿都会承受不住身上刺出的字所带来的折磨,几乎都夭折而亡。
可就算成功,婴儿长大成人之后,也会带着怨恨情绪来报复刺字之人。
听完这些话的乔五味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她见阿兰若说出爬过来那三个字时,那本可以离开鬼界的红衣女子就爬了过去。
乔五味忍不住感叹道:“这言灵之术可很强。”
也十分可怕。
承桑似是想到什么,忽幽幽开口:“阿兰若活不了多久。”
乔五味????
“是因为身上那些密密麻麻会游动的字?”
承桑轻声解释:“不全是,每当言灵者操控一次言灵之术,寿命都会缩减一次,毕竟是逆天而亡的术法,总会遭到天道反噬。”
这让乔五味沉默良久,她看向远处相貌艳丽,身材较好的阿兰若,她嘴巴开合,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原本趴在地上的红衣女子脸上瞬间露出恐惧的神情,边疯狂摇着头,边开口哀求着。
红衣女子见阿兰若不为所动,哀求无果便只剩下咒骂。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修炼禁术不得好死!”
“丑八怪!可怜虫!我就算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红衣女子不受控制的伸出手,将手上那串四鬼树手环取了下来,将其撇断丢在脚底下,恐惧开始让她身体不由的战栗起来,随即四周浓郁的鬼气像是一阵阵巨浪袭来。
在鬼门关失去遮挡活人身上散发生气的四鬼树枝手环,下场只有一种。
被浓郁的阴森鬼气镇压无法动弹,而后身体会被赶过来的百鬼分食。
阿兰若冷冷的瞥了眼瘫软坐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她抬起手,轻声唤道。
“回来!”
寄生在红衣女子皮肤上的那密密麻麻的墨字爬了出来,并飞快爬上阿兰若的手背上,乖巧的排着队钻了进去。
待那张艳丽的脸被这些如黑色蚂蚁般的字几乎给占据,她才抬眸,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乔五味与背过去的两名男人,随即侧过身看着身后的老熟人。
黑色袈裟的僧人正紧闭双眼,那身上还挂着阿兰若刚丢过来的黑袍。
她嘴角向上扬起,上前伸出手指勾起黑袍,慢悠悠的将其穿戴好,才缓缓开口。
“月一大师,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小女子以身相许?”
远处的乔五味看到这一幕时,边感叹阿兰若玩得可真野呀,边燃起八卦之魂瞪大眼睛,生怕错过精彩场面。
只可惜听不到说什么
焦急!
月一大师语气淡漠:“既是救命之恩,可姑娘为何要加害于我。”
阿兰若本是故意逗趣眼前的僧人,却被这话给逗的忍俊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有件事阿若还挺好奇的。”
“身为鬼僧的月一大师,来鬼界明明是不用戴四鬼树枝手串,为什么还要戴上呢?”
“是因为我吗?”
月一没理会阿兰若这个问题,虽闭着眼,却却绕过阿兰若以及瘫软在地上,且全身无法动弹的红衣女子,向着不远处的鬼门走去。
阿兰若跟在身后,故作诧异道:“我似是忘了,月一大师是用佛眼看这世间。”
“那刚刚我的身子可被你瞧光了,月一大师可得负责!”
月一朝前迈去的腿微微顿住,他没开口解释,只是有些落荒而逃的加快脚步,走出的鬼门关。
阿兰若并没有急的跟出去,方才被人抢夺走四鬼树枝手串,差又点被阴差发现的这些烦心事,瞬间一扫而空。
她转过身朝着不远处的乔五味挥了挥手,喊了声:“乔姑娘,先走一步了!”
说罢,便潇洒朝前走去。
乔五味还没来得及挥手,阿兰若就消失在鬼门内,她连忙伸手扯了扯宋滇之衣角。
“我们也走吧。”
乔五味轻“嗯”了声:“与陈千峰有点交情,前些日还同杨镖头去长乐村,你腰间那两张平安符便是我赠你的。”
许是那两张平安符的缘故,所以她才会提前醒过来。
听到平安符这三个字时,乔妹眼眶瞬间发红,想到被掳来后所发生的事情,她声音发颤道。
“多亏姑娘这两张黄符救了我。”
巧妹眼中带着恐惧的神情,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
“被掳过来后,那棵桃树就将我们藏在那茂盛的树冠中间,翠绿的嫩叶与枝芽,以及那粉白色的桃花将我们的身影藏得很严实。”
“而每天夜里,我们身边会漂浮很多脸上发青发白,大小如猫儿般的婴儿,漆黑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我们,然后一个一个钻进众人的肚子中。”
“那婴儿钻进去后,大家就像是十月怀胎般,痛苦诞下一颗又一颗的奇怪的果子。”
“而那些女婴们却很畏惧我腰间那两张黄符,每次都会避开我。”
闻言,乔五味只觉得无比惊悚,她一直以为那些小孩子是桃树开花结的果,不曾想是从这些新娘的肚子中诞下的。
怪不得之前见那些新娘们的肚子都是高高隆起,甚至能瞥见里头有东西在蠕动着。
新娘子就像那棵桃树,是生!
死去的女婴亡魂,为死!
故此,生死相依,阴阳轮回,才有那一颗颗诡异的小孩果。
乔五味扫了眼那些还在昏迷的新娘子身上:“巧妹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巧妹连忙点点头。
乔五味先站起身,后又单膝半跪着宋滇之的身侧:“你去找陈千峰,让他去找刑捕头,告诉他那些消失的新娘们都找了回来。”
唛城的殇魂已经除去,余下收尾可就不归她干。
等巧妹虚弱站起身,跌跌撞撞的离开后,乔五味才蹙紧眉心,轻声唤道。
“宋滇之!”
喊了几声见没反应后,她才壮着胆子,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戳了戳宋滇之的脸颊。
无数支带有雷电的箭羽直接将前方那密密麻麻的手掌心给射穿,并死死的钉在蜘蛛丝底下,并一起消失不见。
看来是里面的殇魂察觉到自己的气息。
其实乔五味心里很清楚,自己只要踏入巢穴之中,便没有任何后退路,要么诛杀这只殇魂,要么就命丧于此。
她小声呢喃道:“以后再也不做这么亏本的买卖了。”
没走多久,她便抵达巢穴的最深处,只见面前方的正空悬挂着一张苍白色的巨大蜘蛛丝网,那李广与陈千峰被捆绑成粽子般,只露出个脑袋,各自被一根蜘蛛丝的给吊在半空中。
在蜘蛛丝网正中间是一具穿着里衣,头发散落看不起脸的女尸,从被啃食的腹部,以及缺失的两条腿来看,应该是刚刚死去。
乔五味不由想起方才丁氏凄厉的惨叫声,很难不怀疑那具女尸就是她。
只是,蜘蛛网上的食物还在,那只殇魂又藏在哪里呢?
她忽然想到什么,猛的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在蜘蛛丝网的最顶端,那漆黑不见五指的的深处,正露出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睛。
随着巨大的蜘蛛网轻微晃动,一只又一只的怪物从黑暗中爬了出来,待乔五味看清这些怪物的真面时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后背窜到天灵盖,让她毛骨悚然。
八只苍白纤细的长手从腹部两侧伸张出去,那长度极其的夸张且诡异,却能让这群怪物轻松的站在蜘蛛网上,它们头发凌乱的散落着,遮挡大半的面容,只露出猩红色的眼珠子以及裂开到耳边的嘴。
但乔五味依稀能认出来,其中有一只怪物就是昨日过来找她求符的小侍女。
显然这群怪物皆是由人转变而成的。
乔五味想了想,侧目贴在宋滇之的耳边小声嘀咕着:“我怎么感觉这承公子很不靠谱?”
那呼出的热气吹入宋滇之的耳内,他觉得有些酥麻麻,又有些痒痒,耸兀的喉结缓缓上下滚动着。
宋滇之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人,语气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柔意,开口安抚道。
“放心,他不会有错。”
走在最前方的承桑听到这话时,向前迈去的脚步微微一顿,这宋悟空为何如此确信他不会错的?
难不成是知晓了自己真实身份?
第 74 章 第 74 章
三人从鬼打墙的巷子口走出来,那座幽森而又威严的鬼门就伫立在不远处。
乔五味正偷偷观赏着宋滇之那张精致无瑕的侧脸,直到对上这个男人那双幽深的眼神后,才略微心虚的将目光挪向别处。
眼下鬼门还未关,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可就在这时,那名身着红衣女子正满脸惊慌的从不远处跑过来,并时不时朝身后看去。
不等乔五味细细琢磨,两侧高高林木忽然消失,随着视线开阔,她的目光瞬间被左侧的江流给深深吸引住,那江水清澈透明,亦如碧玉般,四五只商船正在江面缓缓前些,所泛起的涟漪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湛蓝的苍穹与两侧峰峦更是垂悬落入水内,构画出另一个水下世界。
见这条江流是从北朝南,连接东西两岸,乔五味忍不住问道。
“待会我们是要过江吗?”许是宋滇之的缘故,因此宋小满极其熟悉水性,在水中以如地面般,能够自由自在的呼吸。
除此之外,倒也没彰显出其他能力出来,跟凡人的孩童没什么区别。
五岁半的宋小满开始长蛀牙,半夜三更因牙痛哭的是撕心裂肺,宋滇之与承桑神情凝重围在身侧,恨不得痛的是他们。
乔五味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宋小满抱在怀里,边轻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边开口问道。
“那以后还吃不吃那么多糕点了?”
宋小满哽咽的摇摇头,而后泪汪汪将脑袋埋在阿娘怀里,小小的身体一耸一耸抽泣着样子,可把宋滇之与承桑给心疼坏了。
乔五味则是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她忽然明白师傅当初养育自己时的心情了。
在半月前乔五味就发现宋小满牙齿有点发黑,想着小丫头平日爱吃甜食,担心会蛀牙,索性将每日甜食份量减半,还千叮嘱万叮嘱,少吃糖少吃糖。
但宋小满表面点头答应,背地里却可怜兮兮盯着自家舅舅,承桑对小满的宠爱,几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的程度。
故此背着乔五味悄悄投喂。
这还不算完,有日乔五味出去寻宋小满,远远的就见着小丫头跟阿花正坐在一起,宋小满那目光正紧紧盯着阿花手中的桂花糕上。
阿花很乖的将糕点递过去:“都给小满吃。”
宋小满连忙摆摆手:“可阿娘不许我吃太多糕点。”
说罢,她深深吸了口空气中糕点的香气,而后目光又落在那桂花糕上。
在阿花看来,他同小满是天下第一好,又怎么会吃独食,他环顾四周见没人,便奶声奶气道。
“你偷偷吃,我不告诉乔姨。”
宋小满眼睛一亮,毫不犹豫接过阿花手中的桂花糕,自己吃了两三口后,又递到阿花嘴边,那精致的眉眼弯起,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阿花也吃!”
在承桑的投喂以及蹭阿花自愿赠予下,宋小满就这样生了蛀牙,可纵使生了蛀牙,偶尔痛的惨兮兮,她也没有放弃在阿花那蹭糕点吃。
时间流逝,秋去冬来,随着今年第一场初雪落下后,去巫族领地的慕思尘也赶了回来。
走在前方的杨镖头听到这话,便开口道:“嗯,咱们朝前面走些路程就到了码头,那码头有专门接送要渡河的广船,好些位置二十五个铜钱,普通位置则需十个铜钱,差点就五个铜钱。”
乔五味怀里还紧紧揣着杨镖头给的钱袋子呢,倒也不至于渡船的银钱都没,只是想到身上一张护身的黄符都没,多多少少会感到有些不安。
亦如杨镖头所说的那般,众人没走多久,便瞧见不远处有一码头,此时码头殇正排着形形色色的等船人,满脸焦急挑着货郎,脸色疲倦背着包袱赶路人,温声细语哄着怀中孩子去探亲亦或者归家的恩爱夫妻。
乔五味从马车爬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粘在衣裳上的干草,抬头便见宋滇之站在自己的身边,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在阳光下渡上一层金光,显得五官柔和了几分。
因人太多,杨镖头便先一人去买船票,李虎则牵着马车在前带着众人先去排队,虽气候还没到最炎热时,但乔五味依旧觉得自己要被灼热的阳光给晒到冒烟。
竹筒中的水在快要喝完时,一所广船才缓缓靠岸,停稳之后,买船票的人急忙忙踩着木板上去,生怕要等下一批。
杨镖头给马儿也买了船票,正随船上的人将马儿牵到船舱下方系着,乔五味与宋滇之则随着李虎等人寻个偏阴的位置坐了下来。
乔五味坐在船尾端,抬头就发现对面女子正看着自己,那女子身形过于肥胖些,目光中带着一丝打量,而与乔五对视的瞬间,又迅速低头紧紧抱着怀中被黑布包裹的东西。
那东西被包裹的过于严实,压根就瞧不出来里头是什么。
在这个没有任何娱乐的时代,干坐在船甲板上是件极其痛苦难熬的事。
每时每刻对乔五味来说都是度日如年,她忍不住转身跪坐起来,双手扒在船身上,露出半个脑袋正准备看着离岸边还有多远时,就听到旁侧的李广说道。
“乔姐你别急,这船靠岸得需两个时辰,现在半个时辰都没到。”
闻言,乔五味只能无奈的坐下来,许是太过无聊,她瞥了眼左边闭目眼神,一副别惹我的宋滇之,又看向右边正笑盈盈盯着自己的李广。
“这江有名字吗?”
李广自是知晓的:“有,我们叫它唛江”
这时左侧前方一名衣着短褐穿结,眼睛蒙着黑布,手中持着缺口破碗的老人忽开口道:“非也非也,年轻人,这江名为九潏。”
李广忍不住开口反驳:“怎会是九潏,明明是唛江。”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说就是唛江,是不可能有错的。
老人听到这话,摸了摸下巴那几根少的可怜的胡须,耐心解释。
“唛城人称呼它为唛江,繁城人取名为百花江,可很早之前这条江是被称为九潏,因它始于乌山,终于南国,流向海域,而途中又经过九洲,才得其名。”
“可惜后来乌山隐入云巅,南国沉落深海,九州亦不在,也无人记得这九潏。”
原在打瞌睡的众人听到这番话,瞬间起了精神,而宋滇之也缓缓睁开眼,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漫不经心的打量那老人,长如蝶翼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
有大方的人直接从钱袋子掏出几枚铜钱丢进那眼睛处蒙着黑布的老人碗中,饶有兴趣道。
“你这口中的乌山与南国是什么个地呀?怎么又是隐入,又是沉落?”
乔五味侧目看向身边的李广:“给我五枚铜钱,待到唛城,姐送你一张去炁斩祟符。”
李广想都没想,就立即从怀中掏出五枚铜钱递过去,生怕会反悔。
乔五味拿过五枚铜钱,上前放到老人那缺口破碗中。
而老人边伸手抓起碗中铜钱,边继续开口道:“九州还在之时,乌山有灵,南国有神,海中有仙。”
待将铜钱放入怀里头,老人伸出那如枯木的手,在半空微微发颤着指向正北方。
“乌山在那,乌山有泉落九州,形成江河通南国,而南国是在那!”
老人的手忽换了方向,指向了正南处。这一幕被承桑瞥见后,立即跑到乔五味面前告状。
“阿姐,我总觉得那阿花是另有所图,他该不会是看上咱家小满了吧。”
乔五味十分认真想了想:“阿花长得漂亮,家境又好,当女婿也挺不错的。”
承桑!!!!
日子细水流长,宋小满上了学堂后,每日回来都会在院子里练大字,乖巧的摸样让乔五味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
乔五味端着木盆中的脏衣服,准备去村口的溪水边洗衣裳,刚出门就被慕思尘给拦住。
“乔姐,要不……要不这衣裳我去洗吧。”
乔五味????
看着慕思尘脸上慌张的神情,她摇摇头:“你一个大男人去洗衣裳,怕是会村里那些婶子笑话,我去就好。”
说罢,便故作朝院外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再次被慕思尘给拦住去路。
乔五味瞬间了然,怪不得一早上没见宋滇之与承桑两人,她放下木盆,转身从回房拿出学堂夫子同款戒尺。
“说吧,小满又闯什么祸了!”
慕思尘!!!!
等乔五味找到村后方桑树处,三人正坐在树底下,宋滇之神情认真的编织草笼子,承桑手里拿串糖葫芦,宋小满正将小野果子朝嘴里塞,吃的嘴边是乌黑乌黑的。
“舅舅,我们真的蒙混过去吗?”
承桑点头:“只要大家都不说,你阿娘就不知你打架被夫子赶出学堂的事,明日让你阿爹同夫子说清楚就好。”
宋滇之编好草笼子,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对上乔五味那幽幽的眼神,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高高在上的神明,眼中露出慌张的神情。
承桑还准备说什么,却瞥见阿姐拿着戒尺站在不远处,以及阿姐身后一副爱莫能助的慕思尘,此时此刻,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还未察觉到气愤不对劲的宋小满,边继续吃着桑果,边开口道。
“其实我也不想打架,可他故意弄脏我的书本,还揪我小辫子。”
“所以就故意瞒着我?”
这话吓的宋小满手中的小野果子全掉在地上,随即可怜兮兮喊道。
“阿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打架了!”
乔五味扫了一眼宛如鹌鹑般的另两人,没吭声,而是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余下四人则连忙乖乖跟过去
夜里。
乔五味躺在温暖的床榻上,宋小满则紧紧抱着阿娘。
乔五味不由自主顺着老人的手看向左侧,余光却瞥见那江底下闪过一抹金色,她下意识蹙紧眉心,难不成这江底下方还有别的东西不成。
就在这时,一条巨大的金色鱼尾从江底窜了出来,重重的拍打着江面,那溅起的水浪直接让船身疯狂的晃动,冰冷的江水更是飞落在船甲板上,将好几个倒霉者都淋成落汤鸡。
乔五味这才反应过来:“她都出去了!”
宋滇之与承桑两人才转过身来,因红衣女子没有遮挡活人身上散发生气的四鬼树枝手串,她已经吸引不少亡魂过来。
在三人离开没多久,又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进到鬼门中。
近半炷香时辰后,鬼门才消失。
没来得及赶回去的人,将会永远留在鬼界。
此时一团团黑灰色的雾气正蜂拥而至,眨眼的功夫,坐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红衣女子便消失不见。
第 75 章 第 75 章
从鬼门关出去,众人再次回到那尊近三十五丈高的无头城隍爷石像前,而回来的人明显要比来之前少很多。
夜风轻抚着乔五味的脸,她缓缓回过神,抬眸看着的悬挂在头顶之上的那轮逐渐圆润的明月。
在鬼界不过瞬息,可在人间却已过四日。
弥散在走阴山的雾气已经消失,从鬼门出来的众人都陆陆续续开始下山。
承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府邸内,上好妆的乔五味宛如换了个人似,只见铜镜中的人儿眉目如画,双瞳剪水含春,唇瓣如红樱初绽,娇艳欲滴。
在戴上银花冠时,还有最后一个重要的步骤。
身形有些圆润的嬷嬷走到乔五味的身后,拿起贝壳打磨成的梳子,边梳着头发嘴里边念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到天明。”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举案齐眉。”
乔五味在听到“二梳到天明”时,小脸瞬间羞红的厉害。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呀!
随着身形圆润的嬷嬷放下梳子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将银花冠戴上去,是银花冠的前方,是由珍珠与银珠串成的流苏,故此走路时是需十分小心的。
南国没有戴大红盖头这个习俗,因此乔五味只需要坐在床榻前,等着新郎官迎亲即可。
“呀!”
一名嬷嬷忽惊呼道:“我这糊涂,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其他人脸色瞬间变的紧张无比,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就连乔五味都下意识揪着衣裙,眼底也露出几分慌乱神情。
那名嬷嬷丝毫不遮掩,上前将怀里的避火图塞到乔五味的怀里。
“姑娘,这东西你先赶快看着。”
想着姑娘家家的脸皮也薄,因此嬷嬷连忙将房中的人都叫出去,就怕待会新娘子不好意思。
乔五味则是满脸疑惑看着嬷嬷们离去的身影,随即拿起那本刚被塞入怀里的书,可等随手翻开一页,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她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呢。
没想到是金色的小人书。
乔五味观摩几页后,内心那叫一个云淡风轻,直到外面有人大声喊道。
“新郎官来咯!新郎官来了咯!”
那一瞬间,她耳根子红得通透,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虾子般。
乔五味无比慌乱的合上手中小人书,急忙将其塞到身边布包中,她双手紧握成拳的放在膝盖处,目光先落在门扉处,随即又看向其他地方。
在这漫长等待的过程中,乔五味觉得自己听觉忽变得格外清晰,她能听见候在门口处嬷嬷们的呼吸声,能听觉府邸中侍女来来回回的走路声,以及自己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
此时新郎官宋滇之正被承桑安排的人拦在门口呢,那些人的确有些本事,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个又一个刁难着宋滇之。
承桑则抱着慕思尘站在旁边看热闹,上扬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住。
只可惜,他原以为的拦门,却直接让宋滇之出尽风头,听着围观群众兴奋的喝彩声,他也只能示意那几名拦门者让路。
乔五味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坐回到床榻前,在等待宋滇之的过程中,她有些无聊的踢着脚,正想怎去那么久,其实也不用吃那么多的。
忽然,院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嘈杂的惊恐声。
乔五味立即走出去,正巧一名侍女惊慌失措的摔在面前,她连忙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侍女声音微微发颤道:“屏障外都是怪物,而且……越来越多。”
乔五味连忙抬头看去,便见一只无脸殇魂用利爪抓着身着盔甲的南国士兵,并十分残忍将其杀害,鲜血瞬间弥散在蔚蓝的海水中。
可就算如此,南国士兵们继续拿起武器,冲出金色屏障外,守护自己的家园。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边朝府邸外走去,便呼喊宋滇之的名字。
直到站在府邸外,她的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
此时金色屏障外聚集的殇魂越来越多,乌泱泱一片宛如黑压压的乌云般,并遮挡住那折射下来的阳光。
而冲出去的南国士兵们就像是一块肉掉入鼠群中,压根就不是对手。
出去下场只有一个。
死!
可他们依旧无所畏惧,哪怕知道会死,也一如既往的向前,脸上没有露出半分胆怯的神情。
乔五味身着红色的嫁衣,孤零零的站在满是慌乱逃窜人群中,抬头看着屏障外那惨烈的一幕,只是犹豫片刻,她便右手捏手诀。
“八方符灵,聚风为翼。”
一张黄符不知从何处应声而来,并漂浮在她的面前自燃成灰烬。
而就在这时,慕思尘迈着四只小短腿跑了过来,他伸出爪子用力扒拉着乔五味,然后将一颗玫粉色的珠子从嘴中吐出来,边喘着气边道。
“坏人,坏人给的避水珠。”
“坏人说,先借用下你的夫君,等事情办好就还回来。”
“他还说南国就先交给乔姐姐罩着。”
乔五味心里一沉,能让宋滇之与承桑联手去解决的事情,那只有归墟的封印,她看着地上还沾着口水的避水珠,也没有嫌弃,将其揣在怀中后,立即乘风朝屏障外方向飞去。
南国是承桑最在意的地方,既然他交代给自己,那乔五味定然尽力将其护着。
“用这招哄我已经不管用了。”
潜入溪水内的金色鲤鱼再次从水中探出脑袋,月光散在那金色的鳞片上熠熠生辉,极其的漂亮。
承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金色鲤鱼的脑袋。
“我……有个朋友受伤了,可以帮我寻一些……”
话还没说完,金色鲤鱼便钻入水中,那漂亮的鱼尾欢快的摇晃着,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承桑知道它是听到自己交到朋友而高兴,正急忙忙的去寻莹灵草。
第 76 章 第 76 章
萤灵草原是生于九潏中,虽不能使人白骨生肉,但对外伤有着神奇的效果。
南国还在时,曾有人专门潜入九潏内采摘此草营生,而千年之后,似是无人记得南国,以及生长在九潏中的萤灵草。
站在承桑身后的乔五味,忍不住道。
“我之前也见过一条巨大的金色鲤鱼,这条是它的子孙吗?”
钱员外见到儿子这般,不由叹口气,只能安慰道:“邢捕头等人过来,肯定能将人找回来。”
听到能将人找回来,钱成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邢捕头以及他身后的人,他摇了摇头:“爹,人找不回的。”
这话让邢捕头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他开口追问。
“你怎么那么笃定,人找不回来?”
钱员外心里头一咯噔,生怕邢捕头怀疑自家儿子,便急忙解释道。
“邢捕头,之前新娘消失的事在城内闹得沸沸扬扬,我们想着都是夜里出事,便想白日会不会安全些,以防万一,还增添不少人守在屋外,就连屋内都安排两名侍女在里头伺候着,可那两名侍女只是转过身,人就在屋内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无尽的悔意充斥着钱成的心头,他应该将婚礼延后几月的。
邢捕头眉心紧蹙:“屋内那两名侍女会不会说谎?”
人在眼皮底下消失,的确有些邪门。
钱员外却摇摇头:“不会,两名侍女打小就卖进府邸中,都是死契。”
这死契之人,是会记入官府案册之中,并终身为奴,不得赎回,就连生死都归买主,哪怕日后生有子女,这辈子也是奴隶之身。
故此,那两名侍女是不可能背主。
乔五味侧身看向新房内,提议道:“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兴许能发现什么有用线索。”
钱员外看向乔五味身边的宋滇之,连忙道:“当然可以!高人这边请!”
邢捕头听到“高人”这两个字,不由冷哼一声,他鄙夷看了眼乔五味,随即抬腿朝屋内方向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另两名捕头也紧随其后。
而乔五味见钱员外在说“高人”时,目光是看向宋滇之,连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并小声嘀咕道。
“听到没有,都喊你高人,到时候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宋滇之那张俊美的脸上故露出一抹诧异的神情,随即声音温润的朝在场众人解释:“你们都误会了,我娘子才是高人,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乔五味????
在场众人皆都愣住,许是都没想到,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姑娘才是所谓的高人。
回过神的乔五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骨头都黑透的宋滇之搁在这装呢,她气得瞪了眼宋滇之,还没说话呢,便瞥见着祖宗忽扬起嘴角。
“我相信依阿乔的一身好本领,定是能将人给找回来。”
乔五味就知道宋滇之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她连忙拽着宋滇之的衣角朝着屋内走去。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嘴呢。
屋内。
邢捕头正带着另两名捕快仔仔细细的检查房中每个角落,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这让邢捕头脸色逐渐难看,直到瞧见乔五味拽着宋滇之的衣角走进来。
他似是想到什么,不由开口:“既县老爷说你有本事,不由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跟在邢捕头身后的两名捕头也跟着应声:“看是真有本事,还是江湖骗子。”
乔五味没理会三人,因为左手的缘故,所以她做事极其不方便,只能靠右手慢慢从挎包中拿出装有朱砂小瓷罐,随即递给宋滇之。
“拧开。”
邢捕头站在旁侧,他想看看这两人到底想搞什么鬼。
宋滇之很听话,将那小瓷罐拧开,并贴心的递到乔五味面前。
乔五味右手食指沾有朱砂,抵在额头的瞬间,缓缓闭上眼后,手指由上而下,随即一条由朱砂所画的红痕出现在眉心中间。
天眼开后,在瞥见某一处时,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她走上去,弯腰从床脚下捡起一片发黄发干的枯叶,在开有天眼的乔五味视野中,这片枯叶被层水银般的水渍给包裹其中,只是在她起身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水银般的水渍忽突然消散,连带包裹其中的枯叶皆都化为粉碎。
而在邢镖头等人看来,乔五味不知从哪个角落捡起一片枯叶,没等他们看清楚样子,便化为碎末,连个渣子都不剩。
乔五味清楚那水银般的水渍代表什么,但却没见过它会像是琥珀般将那枯叶包裹其中,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宋滇之,希望可以从他那得到想要答案。
宋滇之眼眸清冷,神情淡漠,那样子显然并不打算解答乔五味心中的疑惑。
反倒是邢捕头等人被方才那一幕给震住,好半响才回过神来,邢捕头只以为那是乔五味装神弄鬼使出来的障眼法,便忍不住讥讽道。
“这障眼法使得可真是出神入化,看来乔姑娘本事是挺大的。”
乔五味没有理会邢捕头,她紧抿着唇,神情有些沉重,那水银般的水渍存在,就代表所有消失的新娘跟殇魂有着莫大关系,但那片发黄发枯的树叶,它会是殇魂掳走人时,不小心带进来的吗?
而除了那片树叶外,乔五味并没有发现其他线索,她抬眸看向邢捕头,语气认真道。
“你们要是不信我,那些消失的新娘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
乔五味虽是没发现任何线索,但对有件事极其疑惑,这殇魂为什么要在新房中掳走新娘,而不是在半路上,亦或者掳走其他人。
邢捕头只觉得乔五味的话过于狂妄,脸阴沉的厉害:“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什么一辈子都找不到,指不定是与情郎私奔,故意伪装在新房中消失。”
乔五味右手捏手诀,语气带着几分冷意。
“八方符灵听我令,御土凝力。”
只见一张黄符从挎包中钻出来,凌空漂浮在乔五味的身后,就在邢捕头等人以为又是障眼法时,三张黄符无风自燃,紧接着从地上钻出泥土所捏造的巨大手掌,手掌紧握成拳,朝着邢镖头的脸上狠狠揍去。
原本在外候着众人听到屋内传来巨大动静后,以为是发现了什么,纷纷都挤入屋内,便瞧见以泥土捏造的巨大拳头正慢慢消失在半空中,而邢捕头则摔在地上,鼻子与嘴皆出了血。
钱员外满脸错愕道:“刚刚那是什么?”
乔五味轻声解释:“别担心,只是不入流的障眼法。”
钱员外不由陷入沉默,那怎么会是不入流的障眼法,这都把邢捕头打得都快站不起来,不愧是县老爷请来的高人,就是厉害。
邢捕头眼中则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脸颊处传来巨大的疼痛都在证明,刚才那巨大的拳头并不是障眼法,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甚至将他打飞出去。
虽担心,但理智告诉她,自己与这两个压根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过去也只会拖宋滇之的后腿。
乔五味只能站在旁边干等着结果,而原本敷在左手骨折处的那层绿色薄膜忽然化成清水,瞬间流淌而下。
她目光下意识瞥去,似是发现什么,弯腰将脚下的东西捡了起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承桑已与宋滇之过了几十招,可亦如宋滇之说的那样,承桑并非是他的对手。
承桑轻喘着气,单手将雷鸣插在地面上,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轻笑出声。
“宋滇之。”
“我怎么就忘了,你可是与那乔姑娘绑定了生死契!”
第 77 章 第 77 章
生死契,同生同死!
这也让乔五味成为宋滇之的软肋。
何况承桑又不是瞎子,又怎会看不出来曾经高高在上的临潮仙君,对那乔姑娘心生情愫,杀死临潮仙君最在意的人,亦如当初夺走自己最在意的人般。
金色雷电从地面迸发而出,将漆黑的夜空照亮,也如屏障般将宋滇之笼罩其中。
“为什么阿宝的话都不愿听呢?”
邱氏却痛苦的摇着头,她想说些什么,抬眸却瞥见放置在衣柜中的那颗青红色的小孩果,在给青色的小孩果浇灌过一次鲜血后,外表的颜色就发生了变化。
此时蜷缩在果实内,那只本应该沉睡的婴孩忽然睁开眼,露出眼眶中那双诡异的双瞳,正死死的盯着内心极其挣扎的邱氏。
半响。
邱氏捏衣角的双手缓缓松开,伸手将小孩果紧紧的抱在怀中,随即朝着梳妆台走去,从里头拿出藏起来的匕首。
而在屋外等候的乔五味瞥见赶回来的杨镖头时,脸上不由露出诧异神情。
杨镖头有些窘迫的解释:“忘拿荷包。”
平日他习惯将装有银钱的荷包放置在邱氏的梳妆台上,昨夜被赶出来时忘了拿,方才走出巷子口没多久才了想起来。
杨镖头走上前打开门,便对上邱氏那双好看的眉眼,他忍不住扬起嘴角,却觉得腹部处传来一阵剧透的疼痛,没等杨镖头反应过来,他便被邱氏用力一推,无力的摔倒在旁侧。
邱氏右手沾满杨镖头血迹,神情冷漠,并抱着被黑布包裹严实的小孩果,迅速的朝着院外方向跑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等乔五味回过神,邱氏已经跑向院外,她下意识抬腿想追上去,却瞥见腹部插着一把锋利匕首,已经倒在地上的杨镖头。
地面上那猩红的血液正朝着四周蔓延散去。
乔五味右手有些发颤,她急忙跑到院外,邱氏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乔五味走到隔壁院门口,边拍打紧闭的门扉边大喊道。
“有没有人!快点开门!”
见没人回应,乔五味只能迅速换个院门继续拍打叫唤,好在第二户人家开了门,那中年男子蹙着眉正准备说些什么,手中却被塞了好几个铜板。
“阿叔,可否帮我县衙找邢捕头,让他带名郎中过来。”
听说与捕头扯上关系,中年男子有些为难,直到手中继而又被塞几个铜板,他才点头同意。
乔五味急忙赶回去,守着还不知是死还是活的杨镖头,她也不敢乱碰乱动,生怕会加深杨镖头的伤情,只能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的走来走去。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门外才传来邢捕头的声音。
“乔姑娘!”
乔五味连忙上前开门,见邢捕头身后跟着提着药箱的郎中后,瞬间松了口气,她边挪开身子露出躺在血泊中的杨镖头,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讲述出来。
郎中见有伤者,便提着药箱进入院中,在瞥见那腹部的匕首时,不由蹙紧眉心,他半蹲下来,从药箱中掏出纱布,并将止血散等撒在上面。
待拔出匕首瞬间,用纱布紧紧摁住伤口。
直到止住血,郎中才吩咐邢捕头将伤者给抬到床榻上,随后开始把脉。
“伤者被匕首刺中腹部要害,伤情严重,我先开几副药,至于能不能醒来就靠他自己。”
说完,郎中便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墨,低头书写着药方。
邢捕头则将乔五味带出屋外,毕竟有些事情不好让外人知晓,免得一传十,十传百,将人传成鬼。
他略微疑惑的问道:“这好端端的,那邱氏为何用匕首捅向杨镖头呢?”
乔五味垂眸思索片刻,而后脸色难看要命,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中更是露出后怕的神色。
“她要捅的人不是杨镖头,而是我!”
邢捕头挑眉:“你俩有仇?”
乔五味便将杨镖头找自己过来的事情说出来:“我怀疑邱氏养了什么邪物,许是害怕我会对付它,便想着先下手为强,若不是杨镖头回来拿荷包,躺在地上的将会是我。”
刑捕头有些震惊:“那邱氏是疯魔了不成!”
乔五味的脑海中不由浮现邱氏对自己叮嘱与关怀的画面,最终抬眸看着正前方那紧闭的木门,语气有些伤感道。
“或许吧。”
无法生子这四个字如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邱氏头上,周边那难听的流言闲语更是将她拽入黑暗之中,逐渐的便走进那死胡同里。
邢捕头想了想:“那邱氏要派人去找吗?”
乔五味摇摇头:“邱氏现在亦如惊弓之鸟,若是你派人找她,她只会躲的越深,何况她跑走之前怀里用黑布包裹着什么东西,应该是邱氏养的邪物。”
说到这里,她不由停顿了下。
乔五味总觉得那一幕有些眼熟,就好像在哪儿曾见过,紧接着她又继续道。
“那邪物不知会不会伤人,你们发现邱氏踪迹告知我即可,这件事我来解决。”
这时郎中提着药箱缓缓走了出来,他边将手中的药方子递给刑捕头,边开口叮嘱。
“按方子上面在抓药,早中晚各一副,切记伤口不可碰水,还有这出诊费用拢共二十个铜钱。”
乔五味连忙后退几步:“别看我,我没钱。”
邢捕头:……
这杨镖头受重伤昏迷不醒,总得有个人照顾,邢捕头只能派人去了趟镖局,很快李广就赶了过来,接下照顾杨镖头的活。
眼下已过午时,两人皆有事,也不好继续呆下去。
刑捕头先行离去,乔五味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侧身看向眼眶发红的李广。
“要买符吗?骨折价!十五个铜钱!”
她身上的铜板都差不多塞给隔壁第二户的中年男子,谁知道现在赶回县老爷府邸还能不能赶上饭点,也只好抓紧机会,卖符挣个吃面钱。
等乔五味将十五个铜钱放入布包中后,才转身离去,想着若是与宋滇之碰面的话,定要与他好好商议一番,每日给的银钱少了,需要在涨涨。
待出阴暗的巷口,乔五味犹豫片刻,便朝着集市那方向走去。
自己是谁?
为什么要喊她小姐?
更奇怪的是,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大喊着一个叫宋滇之的名字。
第 78 章 第 78 章
而就在这时,从门外忽闯进好些人进来,乔五味侧目,便见为首的一对中年夫妇正红着眼眶,加快脚步走到床榻前,
那名身着锦衣罗裙,头戴金簪的中年女人伸手紧紧的将乔五味拥入怀中,带着哭腔道。
“我的阿囡终于醒了,可吓死阿娘了!”
宋滇之下意识想挪步,可他作为阵眼,若是离开的话,这九玄镇邪阵便不可继续运作。
看着朝这边飞过来的斧头,乔五味又怎会不明白,她边单手捏手诀,边大声喊道。
“宋滇之!别分心,我能对付的来!”
承桑立即唤出雷冥剑,持剑飞过去想将其拦住,纵使他是半仙之体,但对上这只殇魂还是处于下风,何况巨斧上方还裹着一层不易察觉的黑雾。
黑雾顺着斧身朝着雷冥剑蔓延去,诡异的是雷乃天地至阳,可这黑雾却并不惧怕,只是瞬间,半个剑身都已经被吞噬。
乔五味眼尖:“承桑!快松手!”
承桑这才发现那薄薄黑雾,立即松开手并朝后撤去,黑雾分叉成无数条细蛇,朝着承桑扑了过去。
乔五味单手捏手诀:“八方符灵,凝金为盾,聚灵为火!”
五张灵符窜到半空中,随着风燃烬。
散发金色的盾挡在承桑面前,而灵火化为只只火蝶,火蝶挥舞着翅膀,飞快落在黑雾凝聚的蛇身上,很快就将其燃烬。
名为“业”的殇魂见状,不由愣住,许是没有想到那女子竟有这样的本事。
宋滇之虽未动,但余光一直瞥向乔五味那边,见巨斧被挡下之后,瞬间松了口气,他收回目光,看向脸上露出可惜神情的殇魂身上。
“你不该动她!”
声音冷冽,犹如寒冰。
宋滇之单膝而跪,右手放置在冥海之上。
“以仙之名!冰封万里!”
话音落后,以宋滇之为中心,带着寒意的冰迅速朝四周蔓延而去,冥海之上起的风浪直接被冻结在半空中,来不及逃跑的殇魂更是被冻结在原地。
业起身想逃离这个地方,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飞在半空中,就被上面银色阵法给狠狠的拍打在冰面上,在那一瞬间,白霜迅速爬山他的双脚。
业十分果断的折断双脚,既然飞不上天,那就躲去海底。
折断的双脚正在慢慢愈合,只是在钻入海底的瞬间,看着底下那全被冻成冰雕的同伴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做了一个多蠢的决定。
冥海万里皆被冰封,海底亦是如此。
所有的殇魂成为冰雕,呈奇形怪状的姿势站在冥海之上,亦或者被封印在海内。
宋滇之侧目看了眼悬崖之上那抹红色的身影,而后缓缓站起身来,九玄镇邪阵依旧在转动着,事情还未结束。
他以风为刃,划破手指,鲜血从伤口处渗出。
宋滇之垂下眼眸,神色淡漠,以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抵在眉心,献血顺着额间缓缓流淌,他则一字一字道。
“以身为祭,献予天地。”
“血肉为网,骨为刃。”
“诛!”
话音落后,银色法阵中缓缓停止,并开始慢慢溃散,黑压压的乌云上空被无数道金色的光束破开,落在冥海之上。
看到宋滇之站在金色光束中时,乔五味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冥海上的冰开始融化,海水开始翻滚,随着巨浪拍打在悬崖之上,飞溅的水雾遮挡住她的视线,等水雾消失之后,宋滇之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乔五味愣愣的站在原地,承桑则十分诧异。
“宋滇之人呢?”
乔五味没吭声,只是死死的盯着宋滇之原本所在的方向。
承桑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急忙看向阿姐,开口安慰:“阿姐别担心,他可是仙者,是不会出事的。”
海面波涛汹涌,除了海水拍打悬崖发出碰撞的声音之外,也只剩下风掠过周边留下的动静。
在那道金色光束落下之后,宋滇之同那些殇魂彻底不见。
承桑陪着阿姐在悬崖处等了三日,直至乔五味支撑不住,失去意识晕倒之后,才将其阿姐给带回南国。
在阿姐昏迷时,承桑跑去归墟,原本那座巨大的石门早已经消失不见,他不死心,几乎将冥海寻了个遍,也没寻见宋滇之与殇魂的踪影。
等乔五味醒来后,已经是第五日,她静静坐在床榻上,目光落在脚踝处,在没有看到熟悉的铁链时,整个人瞬间呆愣在原地。
得知消息的承桑抱着慕思尘过来,他以为阿姐会询问自己宋滇之的事情,早已经想好寻个理由搪塞过去。
乔五味抬头看着满脸担忧的承桑,低下头抿着唇道。
“我想等他回来。”
承桑连忙道:“阿姐去哪,我便去哪!”
离开南海之后,乔五味在离冥海最近的一个村子里住了下来,她花些银钱,在离悬崖不远处寻人搭建了个院子。
院子前围了木栅栏,还种了些菜。
承桑怕村子人说阿姐闲话,并未住在这,而是薅着慕思尘住在南国那边。
乔五味每天日落时分,都会站在悬崖那坐着等,承桑就抱着慕思尘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有时慕思尘没什么耐心,就在地上扑四周盛开的野花玩。
这日子也这样慢慢过去。
半年后。
承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抱着慕思尘来到城里寻阿姐。
乔五味在集市角落支了摊,刚开始众人觉得是女子,以为江湖骗子,故此生意十分惨淡。
郭氏听后,语气有些激动的应道:“诶!”
那声“诶”,让乔五味感到胸腔像是被塞入一团小小的火苗,将很久很久之前所缺少的部分在慢慢的填满。
那是乔五味不曾拥有,却又最为渴望的东西。
她双手忍不住揪着衣角,小心翼翼的问道:“阿……阿娘,那你今晚可不可以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郭氏目光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儿,她俯下身伸手将乔五味散落的秀发给别在耳根后,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阿囡怎么醒后如此黏阿娘,但阿娘很开心。”
第 79 章 第 79 章
乔五味白日里睡太久,眼下并不是很困乏,饭后两母女坐在屋内说了会话,内容大多是乔五味儿时的事。
打小调皮,性子像是男儿郎似的,爬树揭瓦,打架钻狗洞。
但学做女红刺绣时,十个手指头被那锋利的绣针扎出血都没掉眼泪,但是她阿爹半夜却偷偷红着眼,翌日便辞退来教女红的绣娘。
而宋滇之离开的瞬间,那道无形的屏障也消失不见。
院中除去两人所站立的地方,地面早就窜出无数只红色树根所占领,它们就像出现在汪洋中间扭曲的触手,带着愤怒朝着乔五味以及宋滇之窜去。
乔五味看着十几根红色粗大的树根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飞来,下意识想捏手诀唤黄符,却猛的想起来右手紧紧拽着那软绵绵且跳动的心脏,心脏周边的细小红色树根更是在拼命勒住她五根手指,想将那颗心脏给拯救出来。
这也让乔五味压根腾不出手出来,何况宋滇之反复嘱咐自己。
别松手!
可以见得,这颗诡异的心脏很重要!
看着越来越近的树根,乔五味有些害怕,但想到自己的命是与宋滇之紧紧绑在一起的,如果她死了,宋滇之也活不了。
所以乔五味相信宋滇之!
被细小的红色树根覆盖的右手背处,符文流动金色的光芒。
一阵风忽起,如春风般温柔,也如寒冬般肃杀。
它边轻抚乔五味的脸颊,边利索处理涌上来那些密密麻麻的树根,被切割成无数条的树根落在地上,许是因为那颗心脏的缘故,这次并未如同上岸的鱼般蹦跶着,而后又钻入地面里头。
至于那些扑向宋滇之的那些粗大的树根,只是还未靠近,就被这男人身上所散发的强大的气场给钉在半空中。
而那棵桃树也在乔五味诧异的眼中慢慢转变人的模样,她伸手轻轻摩挲自己来之不易的脸,目光痴迷的盯着面前的宋滇之,缓缓扬起嘴角。
“好久不见,临潮仙君!”
“不对!你现在可是罪仙,又怎担得起仙君二字。”
说完,身着绿色衣袍的女子就捂着嘴,幸灾乐祸的咯咯咯笑了起来,而后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乔五味身上,原本眼底的轻蔑瞬间消失不见,并露出震惊的神情。
绿色衣袍的女子不由喃喃道:“怎么可能!”
如若刑捕头在的话,定会发现这绿色衣袍的女人就是柴稳婆,可那张脸却年轻了十几岁。
更准确些,宿主与殇魂完美融合,是殇魂吞噬了宿主原本的魂体,牢牢占据这来之不易的五官,温暖的身体,带有久违的记忆,以及充满香气的情欲。
它们游荡在洪荒,带着生前的记忆,被亲人厌恶的驱逐至深海之处
它们不甘心,满是怨气,尤其是在被信仰的神明遗忘后,永生困在无法离开的归墟之城后,这愤怒便达到极致。
于是它们将死在海面上的亡魂拽入归墟,成为其中的一员。
而这个做法让它们感到兴奋。
这才是殇魂真正的样子。
冷血!残忍!
忍受右手那让人头皮发麻的触觉,乔五味紧紧蹙紧眉心,她见那棵桃树幻化成绿衣女子,还称呼宋滇之为临潮仙君时,脸上不由露出疑惑的神情。
为什么这只殇魂会认识宋滇之?
宋滇之神情淡淡的看着女子,眼底露出浓浓的厌恶:“遗言说完了吗?”
绿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扬起,十几名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悬浮在宋滇之周边上空,脖子被红色的树根紧紧勒住。
“临潮仙君可想清楚,若是我死了,她们也活不了。”
宋滇之神情淡漠,漆黑的眸子泛着凛冽的寒光,随即薄唇微启。
“借九天玄雷,诛!”
话音落后,原本晴空万里的苍穹瞬间乌云密布,雷声轰鸣,绿衣女子脸色忽变,可很快眼底就露出一抹狠厉的神情。
乔五味目光盯着那十几名被树根勒着脸色发青的女子们,总觉得那绿衣女子似是要算计宋滇之。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大声提醒。
“宋滇之,这只殇魂怕是要利用无辜女子当挡箭牌。”
被戳破诡计的绿衣女子只是瞥了一眼,那身后像是放置一轮无比刺眼太阳的乔五味,随即诧异的发现,那本神情淡漠的临潮仙君眼中竟多出几分笑意。
宋滇之轻声回应着:“我还没这么蠢。”
在手指大小的玄雷落下的瞬间,宋滇之的身后迅速掠出五把晶莹剔透的水剑,绿衣女子在瞥见那水剑剑,眼底闪过一丝畏惧。
她正准备动手,五把水剑凝聚为一把,如风轻,亦如电疾,并发出愉悦的剑鸣声。
玄雷劈开勒住新娘颈脖的树根,而绿衣女子也觉得胸口一凉,她缓缓低下头,才发现心口不知何时被贯穿个大洞。
此时悬浮在半空中的新娘们摔落在地面上,巧妹很快就从这剧烈的痛意中醒来,睁开眼便瞧见如此诡异的一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宋滇之侧目,开口提醒道:“阿乔!”
这只殇魂占据人类肉体,又以桃树为载体,故此要在肉身被毁同时,烧毁本源之心,才算真正的消除。
绿衣女子没有察觉自己本源之心在乔五味身上,是因为她身后的功德金光实在是太耀眼了,连长相都看不清楚,更别提看见她手上拿的是什么。
反应过来后,绿衣女子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迅速朝着乔五味所在的方向冲去,一道玄雷却落在她的脚下。
被点名的乔五味急得不行,眼下也只能赌一把,她诚恳紧闭双眼,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
“承师门之令,符灵为引,唤玄火!”
“赦!”
狂风起,乔五味只觉得自己衣裙被吹得铮铮作响,她单睁开一只眼,瞥见布包中所有的灵符皆都悬浮在半空中。
这让乔五味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竟然成功了。
可瞥见好不容易画出来的七张灵符自燃时,乔五味又觉得自己心在滴血。
七张灵符凝聚为一只紫红色的玄火小雀,在绿衣女子的头颅滚落在地的瞬间,小雀挥着翅膀落在乔五味的右手处,那些细小且密密麻麻的红色树根,开始慢慢枯萎,露出那颗鲜
被堵住嘴的阿兰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她死死盯着乔五味,希望她能快点想起来自己是谁,可惜乔五味只是蹙了蹙眉心,便带着侍女头也不回的离开。
阿兰若急得不行,在这个地方,她的言灵之术完全无用。
若不然,也不会如此狼狈。
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想起自己之前所经历的那些事,阿兰若脸色瞬间苍白的厉害。
第 80 章 第 80 章
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影城中的每个人在准备夜幕降临之后的评“皮”赛,他们脸上都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乔五味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神情迷茫的看着远处那一排排色彩鲜艳的皮影,那些皮影个个精雕细琢,身上衣物五彩缤纷,十分显眼。
皮影们的关节被被几根竹棍操控着,它们被摆放在挺括透亮的白纱布旁,神情淡漠的盯着周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们。
有那么一瞬间,乔五味忽然觉得四周景致变的模糊起来,每个人看起来都面部可憎,可等回过神来时,却愕然发现这天竟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女童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才慢慢的从睁开眼,在看清楚面前这群十分“奇怪”的人后,脸上立即露出惊恐的神情,却还是鼓起勇气道。
“我,我……我没有银子,你们,你们就算绑了我,也无用的。”
女童那发颤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
有人犹豫片刻,才轻声解释:“我们没有绑架你,但你怕是不能回去了。”
其实女童要比大部分人都要幸运,在发病时被慕大师给带回来,若不然早就被城主的人给赶到城外处理掉。
女童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只是听到的不能回去这四个字,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倔强的在眼中打转。
兰姐直接开口道:“你已经患上黑腐病,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黑腐病”这三个字让女童彻底呆愣住,她虽然小,但也知道黑腐病代表着什么,她下意识开口反驳。
“我怎么会得黑腐病!”
说完,眼中的那豆大的泪水就滚落下来,看来起来可怜极了。
女童的记忆还停留在卖荷花时,她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噩梦,是不是只要再次醒来,自己就能回到阿嫲身边。
在看到自己手臂上缠着白色纱布时,女童十分生气的想扯开,却看到旁边那一块块黑斑,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她听阿嫲说过,黑腐者的手臂刚开始会形成一块块黑斑,过几日有黑斑的地方会慢慢腐烂,等手臂全都腐烂,黑斑就开始转移到腿上,身上,最后只剩下森森白骨。
女童愣了许久,从无声的哭泣变成嚎嚎大哭。
而在场所有的黑腐病者都默默的站在旁边,没有开口宽慰,也没开口打断。
这一幕看得乔五味只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扎了下,莫名的感到难受,直到宋滇之忽握住她的手,那种情绪才淡去几分。
她轻抿着唇,视线从那痛哭的女童身上挪开。
兰姐抬起缠满白布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女童的后背,声音轻柔道:“在这地方,我较为年长,你可随着他们喊我一声兰姐。”
听到“年长”这两个字,乔五味不由蹙紧眉心。
虽然这名兰姐全身上下都绑上白色的纱布,看不出年龄,唯有从声音来判断,也不过是碧玉年华的阶段。
这个发现让乔五味心里头莫名的咯噔了下,她连忙环顾那些黑腐者,随即脸上露出震惊且错愕的神情。
这些黑腐者都十分的年轻,大多是十五到十九岁之间。
而这名女童是当中最小的。
乔五味不清楚那些年迈者是不是都已经死去,亦或者得黑腐病只会发生在这年纪段。
兰姐继续道:“你的病情不重,是可以偷偷去看自己亲人的。”
女童低着头便擦拭眼泪便哽咽着:“黑腐病会传染,我不能连累阿嫲。”
她是被阿嫲养大的,如今阿嫲年纪大了,若自己靠近,怕是会把黑腐病传染给阿嫲的,不能冒这个险。
人群中不知谁忽然开口安慰着女童。
“其实黑腐病没什么,虽然……身上的肉会腐坏掉,但幸好不会太痛。”
像是找到安慰人的方式,不少人也纷纷开始应和起来。
“对,不会痛的!当时我耳朵烂掉落在地上,都没有什么感觉。”
“若要是痛,你跟阿姐说,阿姐给你吃糖。”
明明她们还未及笄,也算是半个孩子,却在这笨拙的安慰着别人。
女童眨了眨那沾满水渍的眼睫毛,看着围在自己身边这群的阿姐与哥哥们,伸手将脸上的水渍给擦拭干净。
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在这刻,不知为何慢慢平息下来。
似是想到什么,她小声问到:“是谁把我带到这的呀?”
“是慕大师!”
“要不是慕大师的话,你早就被城主那些拿着银枪的守卫给发现了。”
女童有些疑惑的歪着脑袋,把心中的疑惑一一问了出来。
“慕大师是谁?”
“被发现会怎么样?城主不是下令,会将患有黑腐者的人给赶出繁城吗?”
兰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童的小脑袋,而围着的那群黑腐者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说道。
“慕大师就是很厉害的人。”
“对!很厉害!”
“城主在骗人的!之前我亲眼看到,持着银枪的守卫将患有黑腐者的人押送到城外,不过不是驱赶,而是用火给烧死了。”
这句话让女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似是没有想到自己爱戴的城主大人竟会如此残忍。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弱弱说道。
“可城主这样做也没有错呀,黑腐病是会传染的。”
众人瞬间陷入沉默。
如若黑腐病不会传染,他们也不会遭到驱赶,也不用躲藏在这个地方,甚至连家人都见不到,在这阴暗的地方苟活着。
这时,女童小心翼翼开口道:“那慕大师也跟我们一样得了黑腐病吗?”
兰姐摇摇头,并耐心解释:“他是正常人,不过他很厉害,哪怕跟我们肢体接触,也不会被传染。”
女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瘪的钱袋子,眼巴巴的盯着兰姐问道。
这时站在她身后的两名侍女忽幽幽道。
“小姐!”
“该你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