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X公司
荒殿一的表情变了, 扫过来的一眼远比之前更冷漠。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却让江户川柯南感到了陌生。一般这种——眨个眼人看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只能想到一种情况。
他第一时间问了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人格分裂出来的每一个人格, 都有独立的名字，只要对方回答了, 就能确定他的猜测。
“艾因。”
江户川柯南：“……”
还真报出了个不一样的名字。之前在目暮警官那里听到的, 对这个人的称呼，可不是“艾因”啊。
漫画上, 不过是一个低头再抬眼的画面, 引路人的表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黑发青年淡淡吐出了那两个字。
——艾因。
玩家当时就精神了。
【艾因？是我知道的那个艾因吗？外传前篇那个失踪至今的, 引路人这个克隆体的原型！】
【这就是分部其他主管接近引路人的原因吧，他们……不会是想借着这个克隆体，重塑一个——真正的艾因吧】
【这不可能做得到, 就算是洗脑，引路人也还是引路人，他也不可能变成另一个人啊】
【如果他们曾保存艾因的记忆, 将他的记忆放到引路人的身体里，直到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彻底吞噬、覆盖属于荒殿一的人格和记忆, 真正的变成另一个人，他们的目的, 不就达成了吗？】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们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非要制造一个‘艾因’才行，如果是想要找回自己的友人, 那一个拥有过去记忆的克隆体, 到底还算不算是当初那个人, 这个问题还很难说清，但如果他们在乎的，是艾因的另一个人身份的话…】
【当年那场实验的主要负责人！】
这事boss明显也是默认了的，引路人从一开始就是个被制造出来的牺牲品，如果站在组织的角度上，显然没有那么多的友情之类的因素，他们在乎的，必然是艾因“实验负责人”的身份。
这么一捋，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关键点。
【还记得那场实验最初的目的吗？】
有人翻开了那一页漫画。
【他们声称人们的心灵患上了疾病】
这个世界犯罪多如牛毛。
【迟早所有人都会迎来自我毁灭】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不是犯罪者，就是被害人。没有人会幸福，他们都在走着一条不回头的死路。
【他们想要治愈人心的疾病】
是什么时候，他们无视了这片罪恶滋生的乐土，将犯罪视为常态。
在每一个鲜血淋漓的命案现场，毫无波动的移开视线。甚至细细品味他人的死态。
……
【是说，这个世界的人心全都病态了的……意思？全员恶人……】
【头皮发麻，我现在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我记得这款游戏12+…画风怎么突然这么阴间，不是子供向吗】
【不好意思，新版本28+了】
【狗策划用12+麻痹我们，靠，到现在为止，一个攻略者都没往这方面想，谁能想到柯学世界的犯罪率异常其实是有问题的，策划把人人吐槽的柯学给圆了？？】
【应该不是圆的，策划从一开始就埋了这个伏笔，结果大家光造梗来着，压根没人深想，只能说，这招太妙了，我现在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以前光槽米花哥谭，实际上这可比哥谭黑多了啊】
【是啊，谁能想到有那么一种可能，柯学世界遍地命案，其实是不正常的】
【这么说，组织的真正目的，不会是要彻底完成当初被中断的，那个所谓的‘光之种’计划吧】
——为了纠正这个不正确的世界。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时，玩家心脏疯狂跳动，大受震撼。
没有得到证实，但凭借玩家的直觉，综合之前透露出的信息，很有可能，他们确实摸到了真相的一角。
无论玩家怎么想，漫画还在继续更新。
艾因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勒痕，拧紧眉，他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我要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这个人我带走了。”
他指的是半死不活的河村。
齿轮教团的成员见此分散堵住出口，“你们的资质真的很不错，加入齿轮教团，成为一枚齿轮吧。”
他们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江户川柯南知道，毕竟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如果不加入齿轮教团，也不会就这么离开让他们离开，把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
而本来可以打配合的队友，一反之前的态度，现在完全就是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回去睡觉。
“别那么看我，这个身体的情况远比看到的更差，通常来说，一个正常人早就瘫倒动不了了，更别说解决问题。”艾因完全无视了齿轮教团的人，手伸进口袋里，果然摸到了便携式移动装置。
“你知道什么情况下，人才能在身体到达极限之后，仍然自如地行动吗？”
“肾上腺素。”柯南没有半分迟疑的回答。
回答完了，他就意识到这个人在说谁了。可荒殿一应该没给自己打肾上腺素，他只给他打了一针成分不明的药物。
“这是一个办法，”艾因先肯定了他的回答，随后解答了他的疑惑，“还有人，靠着意志就能做到这一点。和兴奋剂的原理相同，只要让大脑保持在高度亢奋的状态中，刻意无视身体的负担，欺骗自己的大脑，就能让早该倒下的人，继续活蹦乱跳的到处跑了。”
就跟小孩子玩疯了，就感觉不到饿肚子了一样。
江户川柯南幻视了在电视前看假面超人的少年侦探团，但荒殿一的伤势显然不是这么轻松的程度。
可一个人的意志要执着到什么程度，才能死活都不愿意倒下呢？
一旁被无视许久的齿轮教团见状，也不打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一挥手：“把他们带去见艾琳教主。抵抗的，就直接处理掉。”
其中一人竟然从袖口拿出了一个遥控器，在他的操作下，本来被关停的小帮手竟然又动了。
柯南猛然反应过来：“他们让河村先生去操作机器人，不是因为他们操作不了，只有河村先生能使用，他们只是在避免留下痕迹！”
一旦被发现就推给河村，让他去当替死鬼！
“艾因先生，你之前不是说这些机器人跟那家X公司有关？！”
他们使用的这么熟练，很大可能齿轮教团的背后，就是制造这些杀人机器的X公司本人在支持他们！
江户川柯南的话让艾因面露思索：“X公司？他要建立一个世界之翼吗？”
“世界之翼”这个新名词触动了侦探的神经，不过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觉得X公司和齿轮教团无关。”
无论是齿轮教团还是X公司现在都不重要。他只想赶紧躺下。
艾因按照记忆操作便携式移动装置，结果发现这个小玩意，竟然又被它的主人改造了，更新到不知道多少个版本了。
这个发现让艾因走了下神，干脆拿出来观察了一下。
如果荒殿一还醒着，这会就要紧张了。
被导师抽查作业，无论放到什么时候，都会让人忍不住紧张，还莫名的心虚。
发现对方完全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江户川柯南：这个队友没指望了。
他按住麻醉针，打算出其不意先解决一个，之后只能随机应变了，反正不会束手就擒。
隔壁小学生正在勇斗数名大汉，艾因还在研究荒殿一的小作品。
他看了几秒，差不多搞懂了荒殿一都改了哪里，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身体却感受到了一股抗拒。
艾因闭了闭眼睛。
荒殿一拒绝现在就回去，一百斤里，八十斤都是反骨，叛逆得让人头疼。
如果能交流的话，艾因有很多办法说服他，但现在，只是本能在抗拒被中断正在做的事，说也说不通。
与此同时，脑中多出了一阵电流的声音。
【@%&管……管&*理……管理者】
【外来@%&屏蔽……】
意料之中，想要越过来自三方的封锁，直接联系上荒殿一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世界意识的阻碍，来自平行世界联合在一起的敌人的干预，现在，还有来路不明的系统程序。
“看来是来不及回去休息了。”他说着，对几个教团成员举起枪，清扫障碍.
荒殿一断片前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意识。
再清醒过来，发现周围安静得可怕。
江户川柯南正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注意到他的视线，试探着问：“你知道自己现在是谁吗？”
荒殿一看着一地残骸，跟着陷入了沉思，反过来认真看着他问：“我，嗯……应该知道吗？”
这个反应让江户川柯南松了口气，“荒殿先生，刚才我们问出了齿轮教团的总部，和他们一直说的艾琳教主的所在，你……要不要先去包扎一下？”
他本来事想问他要一起过去吗，话到一半换成了让他去包扎。
荒殿一活动了下，感觉身体还可以，就说：“不用。既然都问出了地点，我们现在过去吧，宜早不宜迟。”
至于这里的烂摊子，过会波本就来处理了。波本真好用，除了数值，在其他方面也很全能，他办事荒殿一不能更放心了。
江户川柯南迟疑着问：“你知道艾因吗？”
“知道啊。”
“那个艾因，有点危险。他刚才……”
荒殿一捞起絮絮叨叨的小侦探：“我比你了解他，不用再重复一遍了，我一睁开眼，就差不多知道刚才都发生什么了。”
不就是清了个场么。
唯一遗憾的就是，他攒了一堆问题等着艾因答疑，早知道在兜里揣个错题本让艾因看一眼了。
“所以你放心吧，他是好人，不用太担心他的问题，我才是那个坏人。”
江户川柯南嘴角抽搐：这么说他能放心才有鬼了！
第132章 X公司
老旧的居民楼散发着一股霉味, 缺了轮子生锈的自行车横在前方的道路上，长满了灰绿色的青苔。
这附近看起来没什么人。
国中生秀夫打起了退堂鼓，然而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 他还是小心试探着往深处走。
“齿轮教团，齿轮教团……”他嘴里念叨着。
按照打听来的消息, 应该就是在这里没错。
朋友神神秘秘的告诉他, 这个齿轮教团很不一般，教团的信众善良又富有同情心, 他们都是发自内心想帮助你。
他实在走投无路了, 只有这最后一个指望。
不知走了多久, 他终于在这里见到了人。起初对方奇怪的打扮让他萌生了退意，不过知晓他是来祈求教团帮助的之后，对方热情友好的态度让他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打消了不久前的忐忑。
信众将他带到了教主的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圣洁白裙，蒙着半透明面纱的女人。头顶戴着奇怪的齿轮装饰，那齿轮还在转动着,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绣，表面沾着些暗红色的污渍。
尽管她的饰品不太符合正常人的审美,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有什么烦恼要倾诉吗？”她的声音温柔悲悯, 让人不由放下了戒心。
秀夫对她倾诉了自己的困扰：“我是学校网球部的成员，自小学习网球, 在周围人的眼里，我一直都是网球天才, 但今年，我作为部长, 却被一个一年级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崩溃的抱住自己的头：“我不是天才吗？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同情怜悯的目光看我？我才不是那种弱者！只是输了一次而已…只是输了一次而已！就说什么——要我把部长之位让给更有能力的人, 要我快点认清现实？别开玩笑了！！”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说什么？‘以前一直以为部长的实力就是最强的, 现在终于见识了真正的天才’‘原来部长也不过如此’，不就是输了一次……我会赢回来的！”
艾琳教主：“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话，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秀夫咬紧的牙关冒出血丝，他突然崩溃了，大哭不止：“我想打败他，赢回属于我的一切，可是我根本没有勇气再站在他对面！只要站在那个人面前，我的手就连球拍都拿不稳了，太可怕了，他太可怕了！完全战胜不了，不可能战胜他的，我已经不想再碰网球了！”
艾琳细声叹气：“我完全能理解。你一切不幸的根源，都是因为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之于社团，学校，乃至整个世界，都只是一枚普通的齿轮。”
“齿轮？齿轮教团的…那个齿轮吗？”
“没错。你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个小小齿轮的事实，才会如此烦恼。”
“你是要我认命吗！”秀夫激烈的反驳。
“当然不是。再小再普通的齿轮，也有着很重要的用处。但没有找准自己的位置，只是漫无目的的‘转动’，当然不会感到快乐。”
秀夫想到了疯狂挥拍，导致手受伤的自己。他确实在迷茫，只是机械的重复练习，可再怎么练习，都没法填补他内心巨大的空洞和恐慌。
他要怎么做，才能夺回失去的一切？
他喃喃道：“我……其实知道那是真正的天才，天才和普通人之间存在壁垒，我只是不愿意承认，我其实根本不是万众瞩目的网球天才，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教主大人，我该怎么办？我也有，可以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重要到无可替代的去处吗？”
那种能让他重获瞩目，使他这个人的价值无可替代的领域。
艾琳感同身受的悲伤道：“当然了，这就是我们齿轮教团存在的意义，为每一个齿轮找到他本来该在的位置。请坐到这边来，我会为你找到自己的位置，成为一枚独一无二的，珍贵的齿轮。”
那是一把由全金属构成的椅子，椅子的背后有几枚运转中的巨型齿轮。看着就像一把电椅一样令人不安。
独一无二。
这个词让秀夫紧张又激动的坐上了那把椅子。他的视野缓缓变黑。
一个头罩将他的半个头罩了进去，锁拷将手脚束缚。
被阻隔的感官让兴奋的大脑渐渐冷却，他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害怕。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
“看来你也不是‘思想齿轮’，”半晌，艾琳失望道，“不过没关系，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位深陷烦恼的信众，我还是会帮助你。‘血肉齿轮’仍然不可或缺。”
“等、等等……”
“很快就不疼了。”艾琳主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机器被启动。
刺耳的电钻与切割声响起。霎时间，血肉飞溅。
艾琳捧起一枚新鲜的齿轮，对下面狂热的信众高呼：“齿轮转动——”
底下人齐齐应道：“众生循洄！！”*
一滴血飞到了一个藏得距离较近的玩家脸上，感受着脸上一抹湿意，玩家表情直接坏掉了。
此时再看这个外表美丽窈窕的女子头上插着的齿轮，一种挑战神经的认知冒了出来。
那不会——都是活人改造的吧！
透过漫画情报泄露的信息，早一步赶到，气势汹汹埋伏进来的红黑玩家屏住呼吸，手脚全是木的。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无论是红方还是黑方，身边都各自有队友san值当场归零，直接原地下线，被关小黑屋接受心理治疗去了。
【原来齿轮教团的齿轮，是这么来的】
那个艾琳教主说要把人变成齿轮，不是说要开导人，让信众看开点，她也不坑钱，就真的只是变成“齿轮”而已。物理上的齿轮。
人体改造，还是什么，玩家搞不清楚。他们大脑整个都乱了。
知道运作原理，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还要再多几个强制下线的队友。反正他们知道，这样超现实的技术，不是不存在的，在这个世界里，能做到这一点的，他们只能想到一个势力。
——那台机器出自分厂！
另一边同样藏身在角落里，刚刚赶到不久的荒殿一及时的捂住了江户川柯南的眼睛。
他们刚到，只听到了艾琳教主和一个信众说了两句话，然后那个信众就坐上了椅子。荒殿一不认识那台机器，但凭借主管的敏锐，当机立断的捂住了小侦探的眼睛，避免他幼小的心灵遭受过大的创伤。
虽然捂住了眼睛，但耳朵还能听。
血液凝住，江户川柯南冷得牙齿都在打颤，他伸手去扒荒殿一的手，下意识就想冲出去救人。
荒殿一按住了他，“我们来晚了，没救了。”
柯南定住。
“荒殿先生。”
“嗯？”
他抓住荒殿一的手，沉重中泄露出一丝无力的低落，“我是侦探，即使捂住眼睛，我也能构想出现场。我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会受不了。”
他还是坚定的拉下了荒殿一的手。
荒殿一能感觉到那一瞬间，他流露出的难过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荒殿一也没坚持。
他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那台“齿轮制造机”，最终又把注意力落在角落里的另一台机器上。
“齿轮教团业务还挺广。”确认了那个机器跟他公司里收容的那台一样，他发出了感慨。
江户川柯南也注意到了那台机器，白色人形轮廓的铁壳子，在脑袋的地方还装饰了笑脸，看着就像一个站立的晴天娃娃。
“你知道那是什么？”他问。
“‘我们可以改变一切’，XX公司的另一款家用机器人。现在市面流通的那些X公司的产品，果然都在这里。”
江户川柯南想到了某些被家用机器人追着切片的经历，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这个‘我们可以改变一切’，是什么意思？”
“这是它的卖点。据说有阵子很受欢迎。”
荒殿一翻了下工作日志，在上面找到了X公司这款产品的广告词，机械的念道：
“孩子不乖老哭闹？身材走样不喜欢？生活疲累又缺钱？我们可以改变一切！”*
他比划了下：“工作原理挺简单的，看到中间那条缝没有，工作的时候从中间打开，它的内部布满尖刺，刚好能容纳一个人人，需要使用它的时候，就让一个人走进去，等人进去，机器就会闭合成现在这个状态……”
江户川柯南想到一个词：铁·处·女。
一种刑具，不用说他也知道人关进去会是什么结果。
说到一半，看到江户川柯南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荒殿一清了清嗓子：“咳，别看X公司的广告听着挺标题党的，其实，还挺务实的。不算广告欺诈。”
要说可以改变一切，额，那关进去之后，应该还是有改变的吧。意外的良心，但不多。
江户川柯南：“你管这叫，家电？”
他扯了扯嘴角，倏然沉下脸色：“齿轮教团的机器，都是由那家X公司提供的吗？”
这家叫做X的公司，到底是……
荒殿一连连否认：“他们造齿轮那个不是！”
江户川柯南：“也可能是你不知道，毕竟，你不是那家X公司的人，对吧？
荒殿一……荒殿一觉得他说得对啊！他确实对X公司的情报掌握的不全，小侦探说的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你说得没错。”他大方认了。
江户川柯南微低头，镜片反光：“那么，现在可以说说，你会追查X公司的原因了吗？荒殿先生，你和这家X公司，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废墟图书馆》
第133章 X公司
“我和X公司？”荒殿一按着他的脑袋往下躲了躲, 以避开扫过来的视线，“是这件事处理不好，会被X公司的现任管理者, 骂得抬不起头来的关系。”
他悄悄吐槽：“他脾气不怎么好。”
不过要是连自己巢里的事都处理不好，这水平挨骂也只能认了。
“你们是上下级？”这让柯南有些惊讶。
他之前还猜测荒殿一不属于X公司, 这人说起X公司有关的事太陌生了, 不过说不准也可能是雇主和私家侦探之类的关系。
但他回答：“平级。”
江户川柯南大脑飞速转动。这话一出来，一些搞不懂的地方立马清晰了。因为平级这个词用得很有意思, 这直接点明了两个信息。
“同一阵营。同等地位。”他直勾勾看着荒殿一, 像是求证, 又像是试探。
他会来解决这些，由那家X公司引发的一系列问题，有个很简单的理由——他是来替同伴扫尾的。
沉浸在谜题中的江户川柯南忽觉身体一轻, 荒殿一把手掌卡在他的胳肢窝下，将他举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可没那么热心, 喜欢给别人收拾烂摊子，”荒殿一说, “我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因为，这里是我的‘巢’。”
X公司产品在L巢里引发了混乱, 这当然是一种越界行为。
没人说得清X公司到底是不是故意放出手里的产品，利用L巢的居民做实验。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真的是走私案的受害者, 还是说，他们其实本就是这条利益链最上游的发起者。
看到这里的玩家恍然大悟。
【一边假装自己公司的产品被盗卖, 请求L公司帮忙回收；一边是假装帮忙处理问题, 实际上是在防备对方在自己地盘上搞事, 明面上还搞得好像是齐心协力合作，关系多好似的，不愧是你，酒厂分厂！这不就对味了】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松了口气，我是不是没救了】
【引路人肯定不只是为了防一手X公司搞他，以我目前对这个人的了解，X公司不管是不是故意搞事，引路人最后肯定都会想办法把这口锅强扣在X公司身上，而且拿这个作为借口，让X公司大出血】
【版本新人，没看外传不是很懂，引路人正篇出场到现在看着还挺像好人的啊，他真的把柯导当小孩对待欸，这么一想，还挺单纯的？】
【啊，你说引路人？我快不认识单纯这两个字了】
【楼上别被他骗了啊，俩分厂主管加一块八百个心眼子[沉痛.jpg]】
【外传算一算，在他一个人的算计下，至少仨分部栽过他这个大坑，而且这些分部一个比一个牛逼，你可能不信，就现在我们都说不准X公司这事，到底真是X公司主导的，还是，其实是L公司暗中插了一脚，用来坑X公司的伏笔】
玩家们齐齐痛苦脸。
妙就妙在，只要这俩公司主管不吱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走私案，boss来了他也是个普通的走私案。
最后这锅落在谁头上，谁要付出什么代价，不在于到底是谁在暗中出手布局了，而是在于，谁在这场角力中，赢到了最后。
【这就是组织的生存法则啊，胜者决定一切】
玩家们迫不及待的往下翻。
下一幕，在江户川柯南还在为“巢”所指代的含义纠结时，把他抱起来的荒殿一做出了一个发力的姿势。
意识到的什么的江户川柯南：“欸？等等——呜哇！！”
他把江户川柯南使劲往外扔了出去，然后自己也从四米多高的栏杆翻了下去。
同一时间，数道消音后的子弹连续打在他们之前的位置。
被丢出来飞在半空的江户川柯南阻碍了弹道。
“切，拿人挡枪，阴险的家伙。”戴着护目镜的红方玩家二话不说移动枪口追上。
不知道怎么被他发现有人在狙他的，明明他藏气息这一手，是经过系统认证的。
“装备称号[枪械大师]。”他当机立断做出了应对。
【已装备称号：枪械大师】
【顶尖的枪手，能在脑中模拟所有弹道，枪口指向哪里，子弹就落在哪里】
视野内，一道道线以他为起点，交叉穿越整个空间，所有弹道直接显示出来。
他刚要笑，笑意还在脸上，等看清之后忽然整个僵住。
这么多的弹道，竟然没有一个能做到绕开江户川柯南，击毙引路人·荒殿一的！
“别开玩笑了！”狙击手感到不可思议。
引路人刚才那一手明显是临场做出的反应，总不可能是算好了他的位置，直接用柯南封死他的弹道的吧！
这就是引路人没有借机转点，而是跟着跳下来的原因？
他要是趁着柯南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躲到其他地方还好说。但他跟着跳下来，反而干扰了狙击手的弹道。
狙击手咬牙，不肯放弃，继续瞄着荒殿一跃出的弧线追击。
白色的衣摆后，紧追着留下一排弹孔。
直到子弹打空，这周围才重新恢复了安静。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荒殿一踩着之前看好的借力点，安全落到地面。
就是现在，机会！红方狙击手快速换弹，对准眉心，开枪！
目标仿佛放松了警惕，他顺手拉一把猝不及防被扔出去，慌乱之中差点要头朝地砸下来的江户川柯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成了个活靶子。
狙击手露出一丝笑，“Bye~”
就在这时，荒殿一的右后方一枚子弹猝不及防飞出来，直接从他身边飞过，两枚子弹相撞，“叮”的一声被打飞。
荒殿一好好的站在那里，一点事都没有。
藏在后面的黑方玩家远远对着红方狙击手露出挑衅的笑脸。
狙击手嘴角拉平，正恼怒的皱眉，这时他想到了一件事。转而盯着那个黑发青年，神色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古怪。
引路人，他是知道身后有黑方玩家在场才没躲？
无论是红方还是黑方，这次行动都是因为看了漫画临时起意，谁都没时间和己方上司打申请才对，黑方那边也是，荒殿一更不可能提前从组织那边接到消息。
这么仓促的情况下，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判断出暗中藏着两拨人，还有一拨一定会帮他的？
就在他苦思不解之时，目标意味不明的感慨了一句：“真不愧是‘眼线’。”
眼……线？
嘴里咀嚼着这个词，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猜测出现了。
玩家：【！！！我们被B公司的‘眼线’监视了！】
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身边有什么异样的。
有人开始拼命回想这一路上自己都遇到了什么人。
是某个转角一瞥而过的家庭主妇？
是背着书包和玩伴打闹的学生？
还是醉酒倒在街边的上班族？
抑或是，路边电线上停着的一只小鸟？
如果连玩家的一举一动都在“眼线”的监视之中，这就太可怕了。
最可怕的是，他们对此一无所觉。
【这可能吗？】
有人打出了这个疑问。
【如果是我们了解的那个分厂的话……】
【别忘了，那可是B公司，虽然至今没实锤酒厂分厂有强度序列，但A公司可是公认的分厂的领袖】
那么看似单纯就是个情报机构的B公司，又是怎么在神秘强大如L公司，暴力如R公司等一众公司之中，坐稳第二的位置的呢？
玩家咽了咽口水。
而这时，柯南也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暗中藏着狙击手很麻烦，但眼下还有更麻烦的。
他们掉齿轮教团的包围圈里了！！
狂欢中的齿轮教团信众，齐刷刷的盯着这两个突然跳出来的人。
艾琳：“哎呀，来了两位客人。啊……你是？”
她怔怔的看着荒殿一，面露喜悦的对众人宣布：“信众们，我们迎来了一位特殊的齿轮！”她喜极而泣：“我已经等您很久了，您终于来了，请到我这里来。”
她热切的伸出手，真的看着荒殿一发出了啜泣的声音。
是那种一般人都会忍不住心疼这位柔弱温柔的女性的哭声。
江户川柯南面无表情地转头，荒殿一对于过分热情的教主也有点麻：“别看我，我们第一次见，她可能比较自来熟吧。”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热情的。
见荒殿一不肯过去，周围的信众纷纷摘下了他们头顶的兜帽，露出了真容。
江户川柯南眼神空洞了一瞬，失去了全部的表情。
只见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齿轮教信众，全都没有了人头，脖子上顶着的，只有一个个齿轮头。
江户川柯南肯定的说：“这里是不是有致幻剂。”
荒殿一：“额，我觉得他们就长……好吧，你说是致幻剂就是吧。”
还在防备着对家，猝不及防被一群掉san小怪突脸的玩家：“……”
默默的掐了把大腿里子，行，致幻剂是吧。
就、就当是致幻剂吧……
【限时任务：清除扭曲“艾琳”】
荒殿一比划了下江户川柯南的身高，觉得他再优秀都没用。得想别的招。
面对慢慢围拢的齿轮头们，荒殿一正想给安室透发消息，然后自己顶一会拖到人来，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电梯里遇见过的好心路人，茶发眯眯眼男大学生·冲矢昴看着眼前的场景，迟疑着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排练话剧……吗？”
荒殿一一口应道：“对，我们刚好缺个主角，我作为话剧社社长，就决定是你了！”
冲矢昴莫名语塞了一下。
荒殿一隐约看到他好像睁了下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猫哥：他是真敢说啊
第134章 X公司
齿轮信众们不声不响的向中心挤近, 配了齿轮脑袋的人们身长接近两米，黑云一般将头顶遮蔽，密集拥挤得让人呼吸不畅。
江户川柯南和荒殿一一步步后退, 最终两人靠在了一起。
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第一个齿轮信众抡着锁链向他们砸过来的时候，江户川柯南转动了运动鞋上的装置, 将对方踢飞, 身后同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回头发现荒殿一正举着青色枪管，面前被开出了一条血红色的路, 直达冲矢昴面前。
冲矢昴直起身, 看了眼身后被轰塌的墙面, 不动声色的摸了把差点遭殃的脑袋。
这感觉，真是久违了。
“话剧？”他的声音带了点疑问。
“都是演的，特效没见过？”荒殿一大老远把枪扔给他, 趁着这群齿轮头发呆的时候，拎起江户川柯南冲了出去。
冲矢昴扬了下眉，利索的接过枪上膛, 意味深长的重复：“特效……”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低的笑。
“你们这特效做得，挺酷的。”
他好像玩起角色扮演玩上瘾了, 面对仇恨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一堆齿轮教众, 竟然还有闲心问带着江户川柯南躲到身后的荒殿一：“那社长，我接下来的剧本是什么？”
荒殿一：“这还要我教, 我这个人质都努力跑出来了，你的任务, 当然是把它们杀穿。”
注意到被打死的齿轮教众边上，竟然有新的教众爬起来了。
这次爬起来的教众长得更加惨不忍睹, 这回他们有了头, 那是个透明的罩子, 罩子里是热气腾腾红白相间的脑子，齿轮插在罩子上方。
江户川柯南额头冒汗：“他们，死了之后会再生？”
冲矢昴紧了紧掌心。
“我数了数，这起码有三十几个人，社长大人，到底是我杀穿它们，还是它们把我撕碎？”嘴上调侃着，手上一点都不慢。
一把魔弹用得十分熟练。
主管冷酷的说：“我给你开了挂。别废话，再磨蹭我先崩了你。”
冲矢昴无声的笑了一下，动起了起来。面对这么多敌人，也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靠着一把魔弹硬生生把齿轮教众逼退，剩余的齿轮头竟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些。
看似形式大好，冲矢昴以一当十，但作为主管，荒殿一完全没有喜悦。
觉得这样就能赢了，顶多就是自我安慰。
他现在也得有点麻，敌人会无缝[秽土转生]怎么打？而且它们看起来完全没有CD，越杀越多。
这只扭曲，就跟某A级异想体溶解之爱一样会下崽子，而且她的崽子打不死。还不如粉色史莱姆可爱。
远远的向静静立着的艾琳教主看去，女性的面容隔绝在白纱之下，只有几缕金发从颈边垂下，她似乎也在隔着面纱看着荒殿一，发现他的注视之后，优雅的颔首。
一种已经确定了结果的胜利者姿态。
她在怜悯荒殿一，放弃思考成为一枚齿轮对他来说或许更幸福。更准确的说，一个活着的，但没有自我意识的荒殿一更便于摆布和使用。
她变得热切了许多，痛心的对荒殿一道：“神明不该像人类一样去思考，如果您不愿意成为一棵永恒的树，为什么不考虑成为一枚齿轮呢？只要遵循命令转动，不去想任何事，对您来说，那一定是最幸福的结局了。
把自己交给我们，阿尔加利亚大人一定会将您用在正确的地方。”
一大半都是听不懂的话。鉴于这是邪·教教主，对方说什么都不奇怪，荒殿一只需要理解一点就够了。
“你们想让我成为一个傀儡。”
江户川柯南和冲矢昴都看向他。
艾琳不解：“比起傀儡，我认为齿轮的样子更适合您，但如果您一定要成为傀儡的话，我会联系奥斯瓦尔德，他以前当过小丑，会制作傀儡。”
小丑会造傀儡，医生在宪也会。喜欢可爱马戏团风的选小丑，喜欢身上安一百只眼睛那种的可以选在宪医生。
艾琳宽容的表示，虽然他不想成为齿轮会有点遗憾，但无论他喜欢哪种，他们残响乐团都可以满足他。
荒殿一回想了下那位在宪医生，在爱之镇造出的肉块融合战士，拒绝了艾琳的提议。
“我挺喜欢我现在的身体的。”
“可是，您现在的这副样子也是属于别人的吧，对您来说，这不是变成什么样子，都完全不重要吗？”
卧槽，有瓜！
玩家脑中的弦动了。
这人竟然知道荒殿一是艾因克隆体的事！
一个齿轮教团怎么会知道组织的秘密，再想到这次事件跟X公司有牵扯，而引路人又说过，X公司的主管对他态度很差。
玩家脑子里疯狂转动，直觉这波有大瓜。
正在暗戳戳放冷枪的玩家枪都不放了，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
这个人不就是在赤裸裸的骑脸开嘲讽吗？！
回想一下，简直每句话都在引路人的雷点蹦迪啊！！
她每一句话都在说明，她完全没把引路人当成一个独立的人。
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引路人是另一个人的克隆体这事，是玩家默认的引路人的禁忌。
没有人会甘心活在别人的影子之下。
引路人知道自己是克隆体，但他真的表现得如众人看到的那样完全不在乎吗？
如果真的不在乎，又怎么会在见到本杰明他们的时候那么高兴，却又在被冷待欺骗之后，感到失望落寞呢？
作为克隆体的他，过去一片空白，对那些不属于他的过去和羁绊，他真的一点都不渴望占有吗？
如果他真的不贪心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又怎么会被束缚在组织这个泥沼之中？
虽然论坛上很多人把“引路人在加班”当个梗来说，可另一方面也表示，引路人确实是在透支身体，不顾死活的替组织打工。
为了给酒厂工作，他几乎付出了一切时间，把整个人生都压在上面，这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
仔细想想，简直比琴酒还可悲。虽然大家说琴酒不是在抓卧底，就是在抓卧底的路上，但起码琴酒还有自己的人生，而引路人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组织和L公司，只有工作。
真当坐稳L公司主管的位置，是件什么都不用付出，轻易就能做到的事？
看着引路人一步步走到现在的玩家，只有在这点上完全没有疑问。
分厂之间的内部倾轧，远比玩家看到的更严重。引路人还要承受那些来自属于别人的过去，带给他的敌对和算计。他走到现在的每一步，稍有差池，今天的L主管就已经是一个玩家不认识的新角色了。
又或许，是被克隆出来的，长着一样脸的引路人2号。
这一点就算是红方也不得不认可。
【可能这也是他一刻都不敢放松休息的原因吧】
有人如此推测。
他真的像一个齿轮，停下就意味着无用，和被废弃的结局。
他在组织里也并不开心，但他又明显不是被洗脑到对组织忠心无二。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走呢？
以他的能力，如果想摆脱组织，一定有很多办法。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会搜查情报的人，那么想必如果他想隐藏自己，改头换面开始新生活，也一定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身为分厂的主管，他很了解自己的同僚们，数次冲突都以胜利告终，就算势力遮天如分厂，也不一定拿他有什么办法。
可他还是留了下来。
……有什么将他紧紧的束缚在那里，让他即便被当作工具榨取着最后一丝价值，也不肯离开。
他现在脸上，又该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无数视线明里暗里刺在荒殿一的脸上。
荒殿一从来没感觉自己情商这么高，反应这么快过。
在一众炙热的目光里，他放松了眼睛，让眼瞳呈现出一种空茫没有落点的状态，然后说：“很重要。我还在，他就还在，人们不会忘记他，忘记曾有人抱薪于风雪。”
艾琳默然。
第135章 X公司
荒殿一这话一出来, 连身陷麻烦，和数十名齿轮教团成员缠斗的冲矢昴，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转过头开两枪, 干掉一排齿轮头，然后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短短一句话里, 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丰富了。
丰富到, 让在场知道内幕最少的小侦探，都为之侧目的地步。
那样的话, 由荒殿一说出来, 又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他的语气不算悲伤, 也没有太多的沉痛。反而是一种已经自我开解后，剔除掉迷茫和犹豫，彻底接纳了自己那些可能违背常理的认知的, 平静。
——即便成为组织手里的一条恶犬，手中沾满无辜者的鲜血，他也会贯彻自己的意志。
明知自己在做错误的事, 他也要一条路走到底。
冲矢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十分扭曲的偏执。甚至很可能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疯子，而是一个清醒的的疯子。这意味着, 他在冷眼旁观自己发疯。
警报在脑海里疯狂拉响。
“引路人……”一句浅语消散在齿间。
而看着仿若陷入回忆的男人, 艾琳冒出了一个念头。
一种遗憾般的情绪漫了上来。
“如果，「他」还活着……是不是事情会简单很多。”
比起问别人, 她更像是已经确定了答案，产生的一种深深的惋惜。
她想, 自己这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想到，他们的计划原来还可能存在一条捷径。
他们本以为神明心里空无一物, 就像没有戴上脚链的小鸟, 肆意盘旋在天空, 一点也不愿意降落下来，为人类一展歌喉。
结果现在艾琳忽然发现，他们量身定制打造的脚链——残响乐□□出去的阳传令，那位图书馆派出去的可怕黑色收尾人……本质上，原来竟然只是试图在这个人的生命里，创造第二个“艾因”。
答案早就摆在面前，他们曾有机会轻而易举解决所有问题，却在意识到这一点同时，发现打开门的钥匙，早在一切开始前就死了。
这个消息任谁知道了，都要遗憾到让人恨不得立马让时间倒流。
要知道，复制一个在神明心里，等同于“艾因”那样分量的存在，已经是整个计划里最关键，也最困难的一步了。
困难到，残响乐团一度认为，他可能是比AI还AI的某种人造生命体，存在天生的情感缺陷，这条路，他们根本就走不通了。
真是没想到啊。
要是那个死在L公司坍塌事件里的男人还活着，他们或许就可以直接考虑挟艾因，以令神明了。
他应该会听话的吧？就算要他去做一些不那么好的事，应该也会做的。
想到那个画面，艾琳越发遗憾了。
有简单粗暴的办法，谁会喜欢大费周章呢？
尽管荒殿一对艾琳的说法保持了沉默，但基本上看到他的表情，众人心里都有一种感觉。
艾琳说中了。
玩家：【！！！】
他们注视着荒殿一的目光更热切了。
那充满了求知和探索的目光，炙热到荒殿一快觉得，如果目光有实质，他这会估计都被扎成筛子了。
只要涨能源进度条，看就看吧。
虽然还是没太搞懂他们在激动什么，不过荒殿一觉得自己刚才这下的临场反应真是太值了。
就是，艾琳这么说就意味着……
“他真的死了啊。”平行世界的艾因。
听他这么说，艾琳灵光一闪，忽然道：“如果我说，我们有办法复活他，只是需要一个执行者，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会倾尽全力帮助你……”
她突然转变口风，让在场的人全都警觉起来。
这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邪·教教主会这么好心？那必然不可能啊！
她肯定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加之她的目标一直是荒殿一，闭着眼睛想都知道，这会儿不是在拿假话忽悠引路人，就是需要他付出很大的代价去换取她口中的帮助！
最要命的是，引路人看着，竟然好像真的开始权衡起她的话来了？！
玩家恨不得冲过去摇着他的领子让他赶紧拒绝。
【肯定有诈啊！引路人不会看不出来吧！】
在场红黑两边的玩家都很急。就算是红方也不希望他就这么上当。
这就涉及到玩家的反派情节了。没有人希望自家反派是那种low爆的蠢货。虽然再酷炫的反派，也不妨碍红方玩家想干掉他就是了。
【引路人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吧】
话是这么说，现在他们心里也没底。
【引路人不一定不知道她可能在骗他，但你们都忽略了侥幸心理，尤其是对已经被逼入绝境的人来说，无论摆在面前的大饼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不咬一口永远都不知道】
【他和艾因到底的关系，不像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简单，说得直白点，我感觉引路人的意思，就等同于在说他现在活着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早八百年死了的艾因。
你们想，就这种情况下你要是引路人，有人跟你说能复活那个人，就算你心里知道大概率是假的，但要万一是真的呢？不想试一试吗？真一点都不心动？
接受可能会在某一刻后悔，但拒绝，可是有可能会在往后人生的每一刻都在后悔！】
【那个艾琳教主也是认准了这一点，她这么说，不是为了打动引路人，而是拿捏住了引路人的弱点啊！】
这么一分析更没底了。
【不要不要，我拒绝这样的结果（大哭）】
【狗屎策划又在搞什么玩意】
【隔壁老哥先别暴躁，我先暴躁】
强烈的危机感让江户川柯南毛骨悚然，他猛地转头对荒殿一喊道：“快躲开！”
在他的提醒脱口而出的瞬间，枪声已经抵达。
【只要让他在犯蠢之前彻底闭嘴，那不就没问题了】
护目镜后，是玩家的笑脸。
黑方玩家心里咯噔了一下，停火半天，谁知道红方会突然开火，没来得及应对！
引路人！！来不及躲开了！！！
仿佛慢动作般，引路人从怀里抽出了一根手杖，抬起在身前格挡，紧接着利落果决地挥下。
子弹精准落在细长的杖身，然后被弹开掉在地上。
银辉流淌的手杖仿若月光般优雅，银色的蛇头从虎口探出，用毒牙将自己与那只握住它的手钉死在一起
恍惚间，有人听见了流淌在苍白指尖的乐符，他不像拿着手杖，更像是坐在钢琴前，手指在黑白琴键间飞舞。
WAW级E.G.O武器，月光。
研发自W级异想体“月光女神”，它是一位在收容室里，不停弹奏着月光奏鸣曲的女士。
开枪的玩家不知道为什么恍了下神，而黑方玩家，在反应过来之后，只犹豫了一下，当即决定反击。
密集的枪火穿梭在四周，导致冲矢昴的压力陡增。
他现在不只要提防层出不穷的改造齿轮头，还要想办法躲避藏在暗中的两拨人的子弹。
看着带着自己闲庭信步般挥舞手杖格开子弹的荒殿一，江户川柯南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他掐了自己一下：“啊，疼疼疼！”
“不是做梦啊……”嘴角抽了抽。
这都是什么人啊……
全场最不担心荒殿一就是冲矢昴。那人要是连这么两个人都应付不了，哪还轮得到今天让他站在这里被暗中藏着的人狙击，FBI、CIA等一众组织早就拿下他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个问题。
“社长大人，再这么下去我要顶不住了，你确定要我就这么打下去？那样我可要跑路了。”茶发的男人一本正经的说要跑路，完全不觉得临阵脱逃有什么问题。
艾琳还没有放弃，立马接道：“只要你同意，我可以让我的信众马上停手。”
荒殿一没有回答她。他刚才就一直在想怎么能打败艾琳，该怎么清除这些杀不尽的小怪。
玩家的那一枪打断了他的思路，却也给他提供了一个可行的思路。
荒殿一扔了张防毒面具给冲矢昴，“扫尾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再坚持会吧，一会最该负责处理这些问题的X公司的负责人就要到了，我们可以大胆点。”
江户川柯南也得到了一个防毒面具，他看着给自己扣上面具，拿出了一个装有粉色粘液的试管的青年，皱眉，“你把这里的事告诉X公司的人了？”
模糊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当然了，我又不是冤大头，X公司闹出来的事，他们要是真敢一点力都不出，我马上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说着，他捏碎了那个装着粉色粘液的试管。
凝胶状的物质从指缝流下，落到脚边，然后向着身后，距离最近的一个正在和红方对枪的黑方玩家流去。
玩家感到有什么东西贴上了皮肤，痒痒的。
数秒后，那种痒意似乎出现在了身体里，骨头缝里，连大脑都觉得仿佛被虫子啃食着一样。
【系统警告：当前玩家已附着[感染]负面状态】
感……染？
可他并没有不适，他只觉得很安心。他感到自己和某种存在建立起了联系，那种联系是多么让人愉快，就像……就像恋爱了一样。
玩家脸上泛起红晕。
系统释放了轻微的电流，让他清醒过来。
回过神来的玩家发现自己正呆呆的笑。
那种身体里有什么在蠕动的错觉更清晰了，身边的同伴不解的问他：“你发什么呆呢？”
他意识模糊的转头，看清身边的同伴时，身体骤然落入冰窟，浑身发凉。猛然惊醒。
同伴还没有意识到，此刻他的脸上正包裹着一块粉色的凝胶状物质。而且那坨粉色粘液还在活物般蠕动着。
玩家当即脸色大变，他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引路人脚边，那个被捏碎的试管。
强烈的直觉让他的眼中浮现出惊恐。
是引路人动了手脚！但是……
“为什么……我们是同一个阵营，为什么会对自己人下手？”他难道是没看出来他们是一伙的？不可能啊？
然而，玩家很快意识到，不只是黑方出了问题。
不知不觉间，在场的所有玩家都被感染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粘着粉色凝胶，凝胶上的粘液不断的滴落。
直到第一声惨叫响起，某个玩家发现，自己的身边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啵”的声响。就像一个泡泡在身边破了那样。
他转动着溅了一脸血的脑袋，看到身边血淋淋的肢体上，钻出来了一只蠕动的粉色史莱姆。
此时想跑，就已经太迟了。
枪声停了下来，这会几乎所有玩家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意识到身体状况不对劲的他们，怔怔的看着某个罪魁祸首。
红方玩家和黑方玩家心里都满是困惑，和一种说不清的惶恐不安。
——他为什么，连黑方的人都不放过呢？
在被系统拉走的最后一秒，看着出生的史莱姆们向着齿轮头们缓慢而不制疲倦的前进，艾琳教主终于在密密麻麻的史莱姆中露出了慌乱，这时玩家才恍然大悟。
他并不是对“谁”下手，黑方还是红方，帮助他抑或是袭击他，都无所谓。
他只是无差别的，利用了每一个人。
眼下玩家的数量就是最大的资源。但就算玩家全都上阵也打不过齿轮头们。
现在则不同，基于玩家数量诞生的史莱姆，终于能代替玩家，将“数量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我会铭记你们每一个人的帮助。”引路人友好说道。
玩家：【……我谢谢你了啊！！】
引路人果然还是那个引路人。
太狗了，真的。
他们只想抱紧之前还在想引路人会不会脑子抽筋被骗的自己。
第136章 X公司
一只只史莱姆从脚边爬过, 身着白大褂的青年双手插兜，冷眼旁观齿轮化为滩滩血水。
异种踏平阻碍，排山倒海般涌向柔弱慌乱的女性。
没有人可以终止这一进程, 不想成为被碾碎的齿轮的同伴，就只能旁观。
黑白的漫画格上, 前一个格子里还是一只特写的手, 人们还在猜引路人拿这个试管是打算干什么。
下一个镜头里，他捏碎了脆弱的玻璃。
作者详尽的画出了凝胶状物体流淌时的状态, 让人不禁幻想这坨让人怀疑是不是活物的液体, 钻入身体时的感觉。
只要稍微脑补一下, 就觉得连空气中的氧气都稀薄了许多。
就在人们疑惑接下来会怎样时，画面给到了一个面色赤红的玩家镜头，然后这个玩家裂开了。
史莱姆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画面扫过的地方，玩家接二连三的碎了一地。
等到视线的中心再次回到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身上时, 人们发现：
整页的史莱姆挤满了画框的每一个缝隙，它们出现在背后, 如同一面刻满了咒文的石墙。
看得人直接眼前一黑。玩家脑袋嗡嗡的闭上眼睛。
有、有点恶心……
【画得很好, 下次不许了】
【我现在感觉就是晕车的时候，还有人在我面前耍陀螺】
问题是这些史莱姆, 不是那种圆滚滚Q弹可爱的那种，它们更像是一种血肉模糊的怪物, 让人想到腐烂的内脏之类的东西，你能从它们的身体里模糊的看到森森白骨。
强忍着不适接着往下看, 后面还有更难受的。
那些家伙动了, 它们进食的过程同样不太美妙。
三分画面里, 江户川柯南和冲矢昴面具下的脸都说不出来的难看，和正中间不为所动的引路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画面的表现力和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玩家们安静了一瞬，弹幕骤然爆发。
【我的心跳爆炸了，这危险感对抗感，直接拉满了好吗！引路人帅爆了！！】
【可恶（咬手绢）！他好坏，我好爱】
【不愧是你引路人，心真够黑的】
【吾辈黑方楷模，我现在对引路人充满了敬畏】
【呜呜朋友们我从现场死回来了，亏我们这帮人听说红方准备偷袭他，还兴冲冲的组织了人手去帮他打红方，呜呜呜我感觉我现在对所有胶状物都产生阴影了】
红方看到了机会，打出了广告：
【心碎黑玩快来投入我们红方的怀抱吧，让我们一起举起武器把这个黑心的家伙踩在脚下，给他送银手镯，让他痛哭流涕跪求原谅】
本来以为了会收割一批倒戈红方的黑方玩家，结果没想到刚才还哭哭啼啼痛骂引路人的黑方玩家，这会直接翻脸不认人。
【休想碰我们引路人一根手指】
【呵，大白天的这是做的哪门子的梦】
不仅如此，看了这回引路人连队友带对手一波卖走的操作，黑方玩家数量反倒大增，竟然还有红方玩家倒戈黑方了？？
现在红方玩家就是一整个迷惑。
哭诉引路人没底线的是你们黑方的，怎么这会又站起来维护他了？
有好心人解释道：
【觉得他狗，不影响我们做他的狗（狗狗眨眼.JPG）啊，引路人坏归坏，但他可是黑方，坏那不才是正常的，你们红方玩家到底对黑方人员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作为亲临者，我实话说，就当时那个情况吧，引路人能成功带着柯导和猫哥从那里面逃走，然后再从长计议，已经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这能跑得了都得说一句牛逼，你们自己想想那个场面，结果引路人还能玩出这一手】
做法是稍微残忍了点，但分厂什么时候仁慈过了？
【他这么做了，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惊喜，其实我们在场黑方当时是考虑过，先一步出手干掉引路人的】
在犹豫的那一秒里，难道只有红方玩家的杀心在蠢蠢欲动么？
【与其看他跌落神坛，不如由我们自己亲自动手终结他】
红方玩家无语。
爱你就要刀了你是吧？
【好家伙，你们暗地里也早就起了杀心，黑方多少都得带点疯批属性是吧】
【不然怎么拿得起黑方剧本（怜爱微笑）】
放着L公司专属PV的黑方玩家打字飞快，心潮澎湃的摆着无情反派脸，配着BGM，感觉站在引路人这边的自己就是残忍冷酷的暗夜之王……的手下。
牙白，中二病更严重了，都怪官方PV做得太对味了！
【但是引路人会照顾我们柯导的心情欸，会照顾未成年呢】
漫画里，荒殿一再次隔着防毒面具，蒙住了江户川柯南的眼睛。
直到史莱姆吞没了艾琳的身体，他看了眼时间，“Yesod快到了，正好来得及收场，希望他带来的人足够多，我可不想接着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看了眼柯南：“小侦探，记得闭眼，等这里打扫干净了再睁开，或者你可以先到外面等我。总之，不该看的别看。”
后半句话让江户川柯南的身体僵了一瞬，他毫不退让：“Yesod，耶索德？他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毒蛇]，之前说要来的X公司的负责人？”
“没错。”荒殿一很满意，侦探的好奇心真是个不错的东西，不用引导，就会来跟他对词。
在他回答完毕之后，收集能源完成的提示也弹出来了。
现在，需要确认X公司总部的位置和X主管。
【已确认X公司总部：大阪市区】
【已确认X公司主管：Yesod（耶索德）】
【世界屏障破碎】
荒殿一收回搁在小侦探眼睛上的手，走向无力躺在地上的齿轮教团教主艾琳身边。
史莱姆们分开了一条路，它们看起来对他垂涎三尺，却不知为何没有下口，而是缠绵的在鞋边磨蹭着。
最后的一刻，艾琳还在饱含期待的对荒殿一说：“我……我可以复活艾因……”她期望他改变主意。
荒殿一弯下腰，镜片后的金色眼瞳凝聚着暗色的光晕。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想复活他？”
他语气轻柔，闲聊一般说。
“就连[我]，我都没想复活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想复活别人。”
光他自己的平行世界同位体，他接触的就都死了三个了，严谨点算上连身体都没有，只剩下意识的他本人，那就是四个。
难道每个他都死得毫无遗憾，死得其所吗？他也没想复活哪个。
他帮艾琳整理好凌乱的金发，赞赏道：“你的思路很不错，艾因的事我会管。但我只管一个。毕竟，我只认识一个艾因。”
他直起腰，用枪对准了艾琳的头，眼也不眨的开枪。
教主彻底安静下来，金发蜕变成了黑发。
扭曲都是通过降临在这个世界的人身上，诱导欺骗侵占宿主的身体完成行动。
在漫画看到这一幕的玩家更加激动了，他们在各个地方狂热的呼喊着他。
【引路人！引路人！引路人！】
荒殿一耳鸣了一下，感觉有无数嘈杂的声音钻进了脑子里，想要追寻却了无踪迹。
按了按额头，感觉好点了，他才转身，看着齿轮教众的残余部分，陷入了沉默。
既然来自异世界的扭曲，只能通过降临在本世界的人身上行动，那么眼前这些，真真正正出自这个世界的扭曲，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竟然也开始诞生自己的扭曲了.
艾琳醒来，先是从胸中呼出了一口气。
直到去见残响乐团的那位指挥时，那种怯怯的感觉都没有消失。
阿尔加利亚屈着腿坐在窗边，优雅的青蓝色外套被随意搭在一边，晨光勾勒着白衬衫下挺拔俊逸的轮廓，看到艾琳踟蹰的样子，苍蓝瞳中漾起笑意，“你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艾琳气若游丝的回答：“是的，阿尔加利亚大人。”
“你出发的时候不是信心满满，说要把他变成齿轮？”轻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调侃。
艾琳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承认：“我失败了，阿尔加利亚大人，他……和我们想象中不太一样，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阿尔加利亚毫不意外的笑了，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很固执吧，嗯……也是一个把自我贯彻到底的人。你应该威逼利诱都试过了，看来他没给你满意的反馈。”
“您在我出发之前，就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吗？”
“你那个法子是行不通的，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他从窗边跳下来，拿起外衣穿上，慢条斯理的扣好扣子，“那么，任务完成的如何？”
他一边问，一边拿起杵在地上两米高的镰刀武器。
把荒殿一变成齿轮，只是艾琳想要尝试的捷径。她真正的任务，和其他前往那个世界的扭曲是一样的。
艾琳跟在阿尔加利亚的身后，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恭顺的垂着头：“很顺利，正如您所想的那样，罪恶的土壤很适合孕育幼苗。”
她还是有点遗憾。
“如果艾因先生还活着的话就好了。”
听了艾琳转述了荒殿一的话，阿尔加利亚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哦呀……”
“他是这么说的吗，这么看，艾因先生死了确实是件让人遗憾的事。不过……谁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艾因’的？”
艾琳抬起头，看向身前蓝色的身影。
“不是还有个艾因先生吗？在另一个世界。”他语气带笑的说，“刚好，那个艾因先生还是他认识的，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第137章 X公司
荒殿一一开始还以为, 那些信众是受到艾琳的力量的影响产生的形象改变。随着艾琳离开，他们就该恢复成本来的样子。
事实却是……没有，他们的形象彻底扭曲了。齿轮头, 他们曾经都是这个世界的普通居民，直到他们遇到了艾琳。
他按了按发麻的手臂, 之前从阳那得到的扭曲的力量, 像一枚种子扎根在体内，让他能感觉到“同类”的气息。所以他现在的感觉, 就是在面对一堆死掉同类的残肢断臂。
那种感觉十分微妙。
“现在才开始难过是不是有点晚了？”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
抱着手臂站在入口处的深紫发色的男人, 面容冷若冰霜, 过长的刘海斜遮住一侧的眼睛，另一侧的眼瞳在光线下细微的收缩放大，让人很容易想到因锁定猎物而亢奋的猛兽。
那位只闻其名的X公司主管终于到场了。
身后便是如潮水涌进来的, X公司的员工。
一出场，便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毫不避讳的冲着同为世界之翼的另一位主管而去。
“如果你能早点处理好问题, 就不用造成这么大的伤亡了。他们死于你的无能。”冷漠的语气如同一台严苛的机器。他大步流星向荒殿一走来。
“与其在那发呆感怀，不如快点打扫好这里, 这才是最重要的。”
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同时皱了皱眉。
要说有问题, 那也是X公司的问题，上来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实在很难不让人生出恶感。
荒殿一不是他的下属，被这么训, 冲矢昴觉得引路人肯定会反击。
刚这么想，就看到本不该低头的引路人, 竟然认了怂？
这会儿还一脸乖巧无辜地保证：“我下回会注意的。”
这个“下次一定”说得情真意切。
荒殿一光是听着耶索德的声音, 某些挨骂的记忆就苏醒了。
（“情报部的员工在您的指挥下死光了, 您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工作？”）
（“都是因为您的无能，才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
（“既然你救不了他们，不如趁早给他们个痛快，你手里不是有子弹吗，你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不想吃饭，不舍得睡觉？既然你那么想换个可以无休工作的身体，直说就行了，何必折腾。我可以帮你瞒着艾因，只要动作快点，他们来不及阻止你……怎么，你不喜欢这个颜色的盒子？
……盒子不方便？够不到实验台？
啧，毛病真多。”）
鉴于他确实没少坑过包括情报部在内的全体部门，面对——被主管操作搞得整个部门死得就剩部长，因此气得脑溢血的部长们，还有因为人死光了，导致无人可用乱作一团的各个部门的收容设施，荒殿一挨训的时候认错态度都特别好。
不管怎么说，先把被他搞得快崩溃的部长们安抚好再说。
因为他认错认得太熟练，看起来又十成十的真诚，仿佛真的反思过了一样，让耶索德脚步停了下来。
机器人般生硬冰冷的神情里出现了一丝松动，他看着荒殿一的眼神有些奇异，似是想说什么。
不过这会荒殿一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咳，不好意思，条件反射。”
他的解释并没有令在场之人觉得恍然大悟，反而神情越发古怪。
冲矢昴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在X公司主管和荒殿一之间徘徊，片刻，摸着下巴思索起来什么。
被这么一打岔，耶索德也没法保持兴师问罪的架势了，只能淡淡看荒殿一一眼：“这次造成的损失，相应的赔偿之后会打到你账上。”
X公司的员工紧随其后，进来清理史莱姆们。穿着白色制服，配备防护服和各种用具的X公司员工就像个专业清扫团队，利落收拾起史莱姆们。
史莱姆被齿轮头和艾琳消耗了一部分，剩余的已经不算多了，正好交给X公司处理。
好在X公司自带员工，如果X公司是空壳，荒殿一会向R公司借点兔子来处理这些用来消灭扭曲剩余的史莱姆。
现在倒是省了这个功夫。
提到赔偿，荒殿一精神了：“赔偿，还有我出力的报酬一个都不能少。”
耶索德干脆的点头：“没问题。相应的，这两人交给我处理。”
他看向一直没出声，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
“这次的事我不想听到任何风声走漏出去。既然你同意接受赔偿，那么相应的，我要封口，没问题吧。”
他对手下摆了摆手，马上有X公司员工将武器对准了那两人。
冲矢昴侧跨一步，遮住江户川柯南的身影，俊秀的眉死死皱着。
荒殿一：“你要干什么？”
耶索德：“要你两个人而已，作为贵公司损失重要成员的补偿，赔偿我付双倍。”
冲矢昴心里沉了沉。
身后的小侦探不知道，但他清楚。
既然开口的是世界之翼的一位主管，那这所谓的赔偿，会是一笔天价巨款。
耶索德以为他们是荒殿一的人，才这么说，目的是不想得罪荒殿一，但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他们不是耶索德以为的那种身份。
用两个毫无关系的路人，换取巨额财富，普通人可能还会不忍，或者受道德钳制，但对一位组织分部的负责人来说，这根本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一个不带丁点犹豫的选择。
他抬起头，远远的对上了黑发青年的目光。
X公司的员工只等待这个人的一个点头，就会让他们永远闭嘴。
想要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孤身逃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还带着一个孩子。
引路人，你会怎么做？会选择卖掉他们吗？
第138章 X公司
“双倍, 听起来真动听。如果在这里的是别人就好了，可惜这两个人比你想象的贵多了。”
戒备拉到最高的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同时怔忪了起来。
他们俩都在飞速思考怎么从这些人手里活下去，荒殿一说出前半句的时候, 心里只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没想到后半句话锋一变，隐隐留下了一丝希望。
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这么说, 到底是在表达不赞同, 愿意放他们一马，还是仅仅出于戏耍？
各种思量在脑海里闪过, 因此完全没有放松下来的感觉, 反而心跳更快, 更紧张了。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耶索德那边则充满了诧异，他没考虑过会被拒绝的可能，所以当荒殿一隐隐透露出反对的意思时, 他颇为惊讶。
他也在猜对面的意思。
面对那个刚崩了个人，缓步走过来的身上沾满了鲜血的“白衣天使”，他尝试说：“如果你觉得两倍还不够, 我可以出三倍。”
他停顿了一下，“太贪心的话, 只会鸡飞蛋打, 什么都得不到。”
这是一句不轻不重的警告。他最后判断荒殿一是在坐地起价，肆意抬高本来无足轻重的下属的价码。
“你要明白, 愿意出钱是出于对同僚的尊重，就算我不知会你直接杀了他们, 你难道还能当场和我翻脸吗。见好就收才是明智之举，不要太过分了。”
按理来说, 就算耶索德不出手, 荒殿一也该自觉动手处理。需要清扫的后续可不只是使用过后的史莱姆, 尸体，自然也包含知晓这起堪称X公司丑闻，被无辜卷进来的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
耶索德的说法全是基于立场和现实，进行的理智的分析和判断。
荒殿一从耶索德身边走过，越过X公司员工的包围圈，站到冲矢昴身边，“不，你可能没听懂，我的意思是，他们真的很贵。我觉得你出不起这个价。”
一个是游戏主角，一个嘛……不好说，反正荒殿一估算了一下，觉得耶索德应该开不出能买下这俩命的价码，做生意哪有明知亏本还要继续的。
身边传来江户川柯南担忧的声音：“荒殿先生……”
即使荒殿一不卖他们，情况也没有多好。耶索德那边人多势众，且装备非同寻常，齿轮教团跟他们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没得比。他们在齿轮教团手里都是艰难求生了，面对X公司，更是没有胜算。
他如果要强行灭口，多了个荒殿一，似乎也没有太大区别。
江户川柯南觉得顶多就是多增加一具尸体。
冲矢昴倒是不觉得X主管敢对荒殿一下手，也许“那群人”之中有无所顾忌会对L主管动手的疯子，但这位X主管显然是会斟酌后果的理智派，不会乱来。
问题是，他想越过荒殿一强杀他们怎么办。
这对X公司的人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难办到，只要稍微谨慎点避开荒殿一，不对他造成致命伤，要不了他的命就不成问题。
这过程中就算不小心让荒殿一稍微受点伤什么的，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耶索德敏锐的察觉到了荒殿一的意思，“既然你这么说，他们两个难道不是普通职员，是你的高级员工？”
如果是这样，那就得慎重考虑了，公司里的普通职员和管理层骨干分量当然不一样。
这样荒殿一会说“贵”也就有理由了。
只是要因此，多上那么两个知晓X公司丑闻的人活在世界上，作为X公司的管理者，心情实在称不上愉快。
现在明显是只要荒殿一认下耶索德的话，不管之后X主管会不会想办法搞暗杀之流的手段，起码今天算是能过去了。
结果荒殿一眼也不眨，张嘴就要否认：“他们不——”
冲矢昴一手按着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干脆利落应道：“没错，我们是主管的高级员工。”
荒殿一：“不——”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冲矢昴：“主管，你领带松了，我帮你重系一下。”
他自然的好像重复过无数遍，熟练的把荒殿一掖在马甲里的领带扯出来，眨眼间打好的领带就被拆开，手拂过衬衣领将褶皱抚平，神态专注的像是街角传承百年的成衣店老板。
荒殿一刚想说他自己来就行，某小学生侦探噔噔跑到另一侧，一脸天真的拉住他的手：“主管，啊啊~我好饿，今天工作超时了，要奖励鳗鱼饭！一起去吃嘛~去吃嘛~”
从他们之前的对话里，很容易就能推测出荒殿一的职位，他已经透露得够多了，对于聪明的侦探来说稍加思考就能猜出来。虽然更详细的就不知道了，但江户川柯南选择跟着冲矢昴一起叫主管。
莫名其妙被缠住的荒殿一：“？”
一看到他还要开口，一左一右把他夹住的两人眼神同时锋利起来，随时做好堵嘴的准备。
——这种时候，就不要那么诚实啦！！！
初次见面，就已经无师自通了打配合的一大一小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他们敢这么大胆的“以下犯上”，也是潜意识里觉得，就算他们稍微越界一点也没关系。尽管荒殿一的话模棱两可，态度也有些模糊，但直觉已经自动筛选出了安全的那一边。
起码江户川柯南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没有被注射毒药，只是打了普通的葡萄糖而已。
当时被唬了下，后来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果然如所想的那样，青年并没有太介意他们的“冒犯”和自作主张，只是看起来有点困惑，但一点都没生气。
某种角度上来说，包容性和脾气都很好。
耶索德看着他们几个眉心微蹙，这时负责清点走私品的下属走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微微侧目，转头对荒殿一说：“少了一台‘你必须要幸福’。”
这样在外人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两位主管却像是对暗号一样，不约而同露出慎重的表情。
江户川柯南知道他们为什么这种表情。
知晓X公司的产品都是什么尿性，对于这台名叫[你必须要幸福]的机器，他脑袋里冒出了各种血腥的画面。
懂，就是一刀解千愁的那种幸福对吧。他嘴角抽了抽。
“你想怎么解决？”荒殿一问耶索德。
丢了台X公司的小家电，不用想都知道会造成怎样的混乱。尤其是这混乱发生在荒殿一的巢里就更难接受了。
“在你的地盘上丢的，X公司自行负责倒是没问题，但你恐怕不会同意让我的人在你的巢里大肆搜查。”
万一搜到什么不该看的秘密，招来一家世界之翼这种体量的公司的敌意，那可比丢两个机器严重多了。
耶索德想了想说：“我可以出钱，丢失的机器全权交由你处理，这样可以吗？”
荒殿一：“成交。”
这边刚答应，他转头就对江户川柯南说：“来活了，小侦探。”
江户川柯南陷入沉思，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这么自然的就开始使唤起他来了？
趁着X公司的人忙着打扫痕迹，没留意这边，荒殿一熟练的威胁：“不想我把我们不熟的事透露给耶索德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和第一次被威胁时紧张恐惧的心情不同，这会江户川柯南只是半月眼的“呵呵”了一声：“又来？”
荒殿一微笑：“招不在老，管用就行，你就说，你怕不怕吧。”
江户川柯南插着兜转头往外走。身量不大，气质远超年龄的成熟稳重。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会查到底。”
荒殿一没有拦他，他能找着回家的路就行了。在他的巢里更不用担心之后找不着人。
他打开手机，琴酒从刚才开始连着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看起来是有急事，这里的事有X公司处理，用不着他操心，荒殿一一边往外走，一边拨回了电话。
被遗忘的冲矢昴发现，对方真没有继续搭理自己的意思了。
他指着自己开口道：“那个，社长大人，那我呢？”
荒殿一诧异的看向他：“你是找不着路，要我送你吗？”
冲矢昴盯着他：“不是，那个丢失的机器的案件，不需要我帮忙吗？”
荒殿一：“哦，那个啊，小侦探一个够用了。我们戏排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散了吧。”
说完他就真的这么走了，对冲矢昴没有变现出一点兴趣，也没有被他之前的表现吸引到一丝注意。
冲矢昴凝重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以前不是说很欣赏他，很喜欢他来着么，还说诚邀加入，工资条件随便开。怎么换张脸，就没吸引力了？
“好像有点麻烦了……”他喃喃道.
荒殿一等了会，琴酒那边才接通。
“你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琴酒身上的冷气。
虽然语气不太好，不过放在以前，对于这种失联行为，琴酒可能就直接骂他了。这么一比较，琴酒已经收敛了不少。
荒殿一：“碰上X公司的主管了，谈了点事，你找我什么事？”
X公司。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没有多问，琴酒说出了自己找他的目的。
“组织最近很多行动受到了多方阻碍，基尔，爱尔兰，还有司陶特连番在任务中失手，加上不久前组织还丢了件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搞到手的重要实验设备，boss大发雷霆，他说要召见你，应该是想把追回组织重要财产的任务交给你。”
琴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只觉得boss被气疯了，想要动用手里的王牌，组织分部的力量。
他舔了舔唇，道：“也该让那群自以为是的条子们，见识见识组织真正的恐怖了。”
第139章 主管
“也该让那群自以为是的条子们, 见识见识组织真正的恐怖了。”
荒殿一握拳挡嘴，干巴巴的咳了两声。这话他不好接。琴酒这么兴奋，他都不好意思浑水摸鱼糊弄过去了。
好在琴酒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通知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公事公办的语气一转成压抑着嗜血的低喃：“等下见, 引路人。”
带着恶意的低笑糅合着电流在耳廓拂过, 每个字都写满了同谋对共犯明目张胆的邀约。
但凡有第三个人听见，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他们绝对是要干坏事。
以前琴酒老用一种讽刺的语气说荒殿一像被训练出来闻风而动的恶犬, 荒殿一倒是没什么感觉, 反正还有人说他像AI, 像人偶什么的……他尊重他们的感受，但要他自己说么，嗯, 当个人就挺好的。
今天荒殿一倒是头一回觉得，琴酒的话完全就是在说他自己嘛。听听这什么嗅着点血味就喘起来的野兽。
“你先处理下伤再走吧。”耶索德不知道什么时候抛下自己的员工们，跟了出来。
经他一提醒, 荒殿一后知后觉的感觉后背有点凉，手里也黏糊糊的, 低头一看, 才发现手上都是血，正沿着手腕淌向袖口里。
他被背面的伤转移了注意力, 因此完全没注意到刚才是又伤到了哪里。
也可能是低糖导致感官都不那么灵敏了。
他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那伤就也还好吧, 反而是被自己的血糊成一团的手机，让他露出不悦又嫌弃的神色, “竟然弄得这么脏。”
拇指蹭了蹭沾血的屏幕, 最终也只是把血抹得更均匀了。
嘴抿成一条直线, 即使知道这样擦不干净，他还是加大了力道仔细抹了一遍，结果当然是仍然乱糟糟的。
荒殿一嘴角拉平，努力压了压因此而生的烦躁。然后在自己身上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可以擦一下手机。
耶索德在一旁旁观了他一整套动作，将他的每一个表情收入眼中。对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直线下落，在那股不快侵上眉眼之前，耶索德递出了一包湿巾。
“消毒湿巾，75%酒精，用完还有。”
然后耶索德就看到，接过湿巾的人越来越走向临界点的情绪须臾便缓和下来，不久前对着他还是那种礼貌又带点疏离的目光，如今一点一点染上了温度，金色眼眸中清晰映出了他的身影。
“谢了。”他温和道。
态度转变之快，让人不得不疑心他其实有两副面孔。
想起本杰明特意发来提醒，特别严肃的告诉他：这个人的好感什么的，基本不用想了，根本刷不到，接近都困难，让耶索德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也不用故作稔熟，稍微嘴下留点情别把人惹毛了就行……之类的话。
耶索德眼中闪过困惑。
注意到他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那人甚至还脾气很好的对他笑了下。
困惑更甚。
……很难接近吗？
摸了摸兜里的湿巾，他开始怀疑自己带的到底是不是普通的消毒湿巾，抑或其实是掺杂了不明科技，具有蛊惑洗脑效应的产物。
看荒殿一一手拿手机，一手拆湿巾，还要注意不把手上的血沾上湿巾实在太费事，耶索德暂时放下了疑惑，从他手里拿过湿巾：“我帮你擦手吧。你有洁癖？”
这么执着的要把手机擦干净，擦不干净就要生气。
但感觉又不太像。因为他衣服上都是血，也没见他多在意，反而是手机被弄脏了还擦不净这样的小事，不知怎么就惹恼了他。
荒殿一没有拒绝，让耶索德仔细的把他满手的血擦干净。
他比之前耐心了不只一倍，好心情和他说话：“不算洁癖，就是有的事没注意到还好，注意到之后就变得难以忍受起来了。”
他知道耶索德被当初的人体实验搞得病态般的洁癖，对自己过度清洁到快把皮肤搓烂了，作为他情报部长的另一个耶索德，这个情况已经好多了，只是比普通的洁癖严重些，不知道平行世界的耶索德怎么样了。
荒殿一还是很庆幸在这里的是他，因为会随身携带消毒湿巾的，也就只有耶索德了。
紫发男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是对他的说法不解。
荒殿一晃了下手机，解释道：“弄脏手机是突然出现的意外，如果想弄干净，还得专门为了它去想办法，为这个意外多做的每一步，都会让我有种瑕疵感。”
就像原本计划好等下要午睡，却被公司临时通知开会一样。
耶索德：“如果你有其他想做的事，留着之后再处理手机的问题不就行了。”
荒殿一：“不行。”
耶索德一顿：“那扔掉这个手机，换个新的好了。不要告诉我你缺钱。”
荒殿一勾唇：“不行。”
耶索德：“……”
荒殿一感觉耶索德可能觉得他有病。
荒殿一为难的叹了口气：“抱歉，我不是针对你，就是……你不觉得你提出的来的这些选择，都已经是不得已为之的让步了么。都不够完美。”
耶索德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
“你对完美，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定义，你该不会是觉得，只有这个在你的认知里不该发生的‘意外’被彻头彻尾的抹除，一切才是完美的吧。”
荒殿一想了下他的话，然后默默给了他一个微笑的表情。
看出了答案的耶索德：“……”
那只能让时间倒流才行了。虽然为了一个手机大概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但是仔细回想他刚才的表情，耶索德模糊之间感到了一丝不确定。
不，应该不会，毕竟这真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他帮荒殿一把手擦干净，又挤了点免洗手消，抽出一张湿巾把包装上沾的血擦干净之后才递回到他手里。荒殿一接过之后心情更好了，擦手机的时候更是一点都不暴躁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耶索德只想说：“你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荒殿一：“人都会自己开解自己，一般不高兴也不会怎么样，只是有点影响心情而已。”
除非没开解成功。
看着看着，耶索德发现了一个盲点。
即使是现在，事情的结果对荒殿一来说，应该仍然很不“完美”。可是，在耶索德递出湿巾后，他的怒意就像风一样，片刻便散尽了，甚至称得上愉快。
“为什么？”
听了他的问题，荒殿一轻声道：“是啊，为什么呢？”
“好了，答疑时间结束，”他没有直接回答，手机重新恢复干净，他心情不错的对耶索德发出邀请，“对了，来的路上看到有药店，我打算去买点药处理下伤，你要跟我一起吗？”
耶索德忽然意识到，荒殿一对他真的不一样了。
他很确定，要是放在之前，这个人可能也会想办法处理伤，但绝对不会邀请自己同行。他的待遇，不会比那个被丢到一边的眼镜男好多少。
只是现在，他在他眼里似乎变得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不知道本杰明他们要是知道，自己靠着一包湿巾就成功得到了这种——他们绞尽脑汁也得不到的“特别”时，会是什么表情。
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完全看不出来，耶索德“嗯”了声，然后走到荒殿一身边：“一起。走吧，我扶着你。”
“谢谢。”荒殿一从善如流的应道。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脱力，身上冒了一层冷汗。
看着近在咫尺的耶索德，动了点心思，很想把他拽到公司里来。领导都喜欢这种又有眼力见，又会来事的下属。用过都说好。
至于X公司的事务……同时打两份工而已，问题不大。
8小时处理X公司的工作，8小时给L公司打工，剩下的8小时用来加班。一天可是有24个小时这么多呢！
耶索德瞥了眼一脸惨白，四肢发软，还能莫名其妙笑出来的某主管，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因为荒殿一这浑身是血的样子不方便进药店，最后是他等在外面，耶索德去买的绷带和抗生素等药品。
买好药之后，两人就近找了家P公司的酒店开了间房，处理荒殿一身上的伤。
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需要处理，荒殿一先灌了瓶葡萄糖，大概过了一会，才稍微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
把伤完全交给耶索德处理，自己则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号码敲了条消息发送出去。
晚点还要去见组织的Boss，离这个位置有点远，不想引起骚乱他就得换身干净点的衣服。
他想得很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耶索德在他满是针眼的手臂上停了一瞬，默不作声的垂下眼睛，眼睫覆下一片阴影，手上则继续替他处理伤势，只是动作更轻了些。
伤处理到一半，门铃响了。
等了两秒，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引路人，是我，波本。”
耶索德按住要去开门的荒殿一，“别动，伤口崩了还得拆了重绑，我去开门。”
第140章 主管
“引路人, 你要的……怎么是你？”波本笑意渐收。
冷脸出现在门口的男人，令某些团建活动中被无情骂过的记忆苏醒了。
他难得和荒殿一共脑了，对方一张嘴, 就有种自己要挨训了的认知。
结果耶索德只是没什么情绪的说：“我们见过吗？”
波本当即改口：“不好意思，我认错了。”
波本确实见过他, 他也是他在L公司团建里见过的那家研究所的一员。波本猜这个如今应该也换了身份和名字, 就像他见过的其他出身那家研究所的人一样，既然换了名字, 当时叫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团建时遭遇的事, 据引路人所说, 只是用技术复原的，波本虽然在无数轮回里见过这个人好几次，但在现实里他们却是第一次见面。
单方面的认识过——肯定不能这么说。
拎着两个纸袋的波本换上了疏离礼貌的微笑, “可以让我进去吗，引路人要的东西我拿来了。”
耶索德打量了他一番，伸手, “东西给我就行了。”
波本一动不动：“不行。我要亲自交给引路人。”
他的拒绝令耶索德皱起眉，波本心知肚明这人身份不一般, 但他一点都不打算退让, 甚至反过来，用一种威胁性十足的笑容对上了耶索德。
“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让开。”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波本挑眉笑了一声。
“你该不会是觉得, 我是个‘柔弱’的情报人员就能任你拿捏使唤吧，如果你有这种想法, 那我可以亲手帮你纠正一下这个错误的认知。”
他的话堪称挑衅和冒犯, 尤其是他已经猜到对方可能是一位分部管理者的情况下。
但正因如此, 他才不能真的对方怎么说，他立马乖乖听话的做。
不想给引路人怀疑他这个，被他亲自派出去的卧底，有倒戈其他组织分部的可能的机会，就必须拒绝。
引路人不一定会因此起疑，但等他真的开始怀疑他的忠心，再去补救就晚了。
深入组织最为黑暗的部分，在复杂危险的分部之间周旋，每一步都必须更谨慎才行。
耶索德的目光仿佛已经洞悉了他的想法。但看穿了没有用，只要引路人信他，就算对方是其他分部的管理者，也动不了他。
波本的手伸进怀里，摸到了枪托。
他是真敢动手。
光着上半身，被空调吹得凉飕飕的荒殿一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俩站门口干什么呢，赶紧进来。”
耶索德不太情愿把人放进去，但因为荒殿一都这么说了，他只好侧身让开了路。
“衣服和吃的，我都带来了，你……”
波本后面不知道为什么越说声音越小，荒殿一接过纸袋，“辛苦了，你在这等会吧，一会开车送我去个地方。”
打开纸袋，发现波本还给他带了热气腾腾的卷饼和咖啡。这不是荒殿一要求的，他其实喝了葡萄糖之后就感觉好多了，不过不影响他觉得波本真是太贴心了。
波本没有出声。
耶索德走进来，看到床上陷入绷带堆里，整个人被乱作一团的绷带缠住的荒殿一，语气重了几分：“不是让你不要乱动吗，都缠在一起了。”
感觉要被训了的荒殿一辩解道：“我就动了一下就这样了。”
真不关他的事。明显就是耶索德手法不行。
耶索德没跟他争论这些，走到荒殿一背后看了一眼，就放弃了把绷带恢复原样的想法，直接上手抓着绷带从中间的位置刷拉一声撕开。
这个动作扯到了伤口，被绷带上施加的力带着皮肉往两边扯去，就好像有只手生生把伤口给撕开一样。
荒殿一抽了口气，忍不住说：“你动手前能不能说一声？”
耶索德不苟言笑的陈述：“不能，忍着。”
他一边把那坨乱七八糟的绷带丢到一边，拆了包新的，一边说：“绷带已经被伤口黏住了，慢慢解你更疼，而且疼得更久。”
荒殿一：“行吧。”
还要重新上遍药，耶索德不觉得不耐烦，认真严谨的把之前做过的步骤重新复刻了一遍。
一边的波本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眯了眯眼睛，他坐到荒殿一身侧，“手臂和腰这里的伤就交给我吧，绷带递我一个，还有手稍微往外挪挪，挡住腰了。”
荒殿一按照他说的把撑在床上的手往外撤了撤。
房间安静下来，一时间只有绷带和衣料摩擦的声音。
双氧水倒在腰腹上，刺刺痒痒的让荒殿一腹部的肌肉紧缩了下。荒殿一自己……额，因为他本人的身体死得太彻底，时间又太久远了，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已经记不清了，但同位体腰腹这一片都有点怕痒。戳一下就不受控制的弹一下，很影响操作。
波本用镊子夹着医用脱脂棉球凑过来，“有点痒，你忍一下。”
结果棉球刚挨上腰，荒殿一又缩了下。
他低下头，对上了安室透安静凝视的目光，也有点苦恼：“生理反应，控制不住。”
唉，这种时候如果是艾因的身体，或者盒子就比较省事，艾因不怕痒，盒子没腰。
安室透只好上手按住他的腰，防止他的肌肉条件反射的痉挛。
中途波本看荒殿一无所事事的样子，就把卷饼塞他手里，“你先吃吧，一会穿上衣服，味道会沾到衣服上。”
因为荒殿一刚才说还要出去办事，波本就让他在穿好衣服之前把热食吃完。
荒殿一自己是不会关注这些的，日本人便当多冷食，会注意不在某些场合吃热食导致身上沾上食物的气味影响别人，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从这点上看，会帮他留意这点的波本，某种角度上就很日本人。
他一边吃卷饼，一遍配合耶索德和波本，按照他们的指示间或抬抬手转个身，方便他们给他打绷带。
清创，消毒，上药，缠绷带……两个人果然比一个人做得快。
波本带了套棕色的西服，马甲和领带都是照着荒殿一常穿的款式买的。
波本抱着手臂，倚在一旁，看着镜子里调整领带的引路人，“等下是准备去见Boss？”
“你听说了？”
“Boss召见了所有目前没有任务在执行的成员。组织最近的几个任务，频频遭受来自多方干涉破坏的事，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我们都知道Boss为此发了很大的火，几个失手的人这次估计不会被轻易饶过，就是不知道Boss这次特意点名要见主管你，是不是代表……终于要动用分部的力量了。你知道什么吗？主管。”
荒殿一：“不清楚，一会看情况再说。对了，Hod最近在干什么？”
认真说，今晚还是他第一次见Boss，波本可能都比他知道的多。毕竟波本是专搞情报的，现在还在给眼线打工，应该学到了不少东西。所以他说点别的……
提起Hod，波本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那位最近在组织新建的实验室那边，不久前我们组织的大科学家从美国回来了，那位就在她那边。不知道是不是上面有需要监视的指令才会潜伏在雪莉身边，目前应该还没人知道这位组织情报中枢头领的真实身份，主管，你知道的，Hod小姐看起来比较……具有迷惑性，不太容易引起怀疑。”
如果Hod自己不露出组织的一面，他是完全想不到Hod的真实身份竟然会是组织分部的主管，直到这时他才明白组织的“眼线”，这个巨大的情报机器的可怕之处。
眼线会出现在任何地方，可能是任何你根本留意不到的人。
那种无论走到哪里，做些什么，都有双眼睛在监视着你的感觉，很容易就把人逼到神经衰弱。
“眼睛”无处不在，“视线”时刻追随着你。
如果说L公司是组织的心脏，那么B公司就是名副其实的组织之眼。
就是，在手里掌握着一大堆眼线，动动手指就有无数情报雪花一样飞来的情况下，还要亲自潜伏到目标身边，不知道是哪门子的爱好。
荒殿一也不是很懂，他猜可能就是单纯的休闲放松吧。
他叮嘱波本：“留意下她近期的动向。”
波本：“明白。”
收拾好之后，他们就一起出发了。耶索德到楼下和两人分开。
“X公司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完，我回去了。”
X公司今天刚回收了走私品，耶索德也要回大阪熟悉一下公司事务。
和他分开后，荒殿一坐上了波本的副驾。
到达通知的地点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波本口中目前空闲的组织成员都已经到齐。
荒殿一一看，发现人还不少。除了琴酒，竟然连贝尔摩德都在。
基尔、司陶特、库拉索……本次失利组也到了。
放眼望去，好家伙，三个人，两个卧底。
组织的卧底真是常看常新。这不失手才有鬼了。
琴酒走过来，和安室透隐讳的交换了个视线。在他们两人的视角中，在场这些虽然都是组织的人，但他们俩个加上荒殿一，才是真正的同伙。
剩余的几人在看到荒殿一，便立马站了起来。
库拉索冷漠点头：“Hunter。”
基尔深深看了他一眼：“Hunter……”
司陶特不耐烦：“你终于来了，真是会摆架子。”
三个人都不太友善，有着很深的敌意，敌意之下，藏着说不出的慎重和畏惧。
这时，Boss的画面出现在了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