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柏云忙起工作来压根顾不上时间,等他再次出门时天已经暗沉沉的了。外面天气渐冷,应柏云穿着加厚外套出了门。
应柏云本想去张易轩的学校了解情况,结果刚到校门口,保安看到他之后便把门关上了。无论他好说歹说,昨天还接过应柏云递来烟的保安一口咬定不认识他。
应柏云脸色一凝,猜想应该是祝小姐和学校说了什么。
思绪刚起,手机就震动了。
应柏云看着来电人上巨大的“范源”,应柏云微蹙着眉,按了接通。
“应柏云,你那圣母心又发作了是吧?”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让应柏云狠狠皱了皱眉。
没等他说些什么,范源沉着声音:“你现在回去跟祝小姐好好说,趁她还没有动怒,你再见她一次。”
应柏云沉默了一会,他半倚在餐馆外的墙壁上,声音放得很沉:“老范,我之前跟你说过接案子的几点要求。最重要的一点是捏造证据的我不接……”
“应柏云!”范源一声巨呵声打断了应柏云的话:“你接案子多少年了?四年没有两三年是有的吧?你还以为现在是在实习吗?”他稍稍停顿:“或者说,这些年你还没有长进?第一次实习……”
闻言应柏云狠蹙着眉,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
天空此时雷鸣震作,一道闪电从不远处的天边劈了下,顷刻沉甸甸的雨就落了下来。应柏云捏着手机外壳的手指慢慢发青,急速跳动的心脏逼仄的让他几乎喘不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颤抖的缓了一口气。
他早知道自己和范源在很多事情观点不太一样,之所以能一直留下来,和应柏云念旧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从律师所开始创办之初,一直到现在。应柏云的律师生涯有多长,他就在这个律所待了多久。
期间虽然和范源有诸多争执,但那也仅限于君子之争。范源今天这席话是应柏云意料之中的,说他圣母心也便认了,可为什么要拿他第一次实习说事。
应柏云轻叹了一声,一晚上没睡的恶果不请自来,一时间突然头脑昏沉,连路都走不太稳。
他打了出租车,再次回到了酒店。
刚进酒店,门口的前台小姐像是等了应柏云许久一般,她有些抱歉的欠了欠身:“应先生实在不好意思,祝小姐说这个套房她这边先取消了,麻烦先生您先上去收拾下行李,然后办一下退房手续。”
应柏云没有过多的惊讶,他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沉声道:“行,麻烦你了。”
拖着有些湿润的身体上了楼,应柏云飞快的收拾好行李,他带的东西不算多,没过几分钟就收拾好了。
在前台办退房手续时,应柏云看着滚动的信息多嘴问了一句:“请问还有空房吗?”
不出所料,那位前台小姐连忙摇了摇头:“应先生不好意思,目前没有空房了。”
不想去考证这句话有几分真实性,应柏云笑着应了一声,随后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酒店。外面雨下的大,路上基本看不到行人,出租车倒是有几辆。
应柏云选了一辆坐了进去,司机问他去哪里。
应柏云一愣,他犹豫了会,沉声道:“师傅,你就带我去最近的酒店吧。”
司机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应柏云犹豫了会,最后还是发动了车。
车子没开多久,很快停在了一家酒店前。应柏云瞟了一眼这里的环境,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应柏云对这些不是很挑,他拖着行李箱下了车,酒店前台坐着一个看样子上了年纪的妇人。她戴着眼镜正翻着本子,等应柏云刚想说话时,楼下突然冲出来一人。
他将房卡“嘭”的一声拍到了桌上:“我要退房!”
妇人闻声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她问道:“怎么突然要退房,你这不是住的好好的吗?”
“好你妈!”男人爆出一声粗口,他龇牙咧嘴的拧着眉,开口破骂:“我刚在网上看了,那房里死过人,我x&”说着,男人嘴里冒出一连串的脏话来。
应柏云皱了皱眉,伸手拦了男人一下:“这位兄弟说话注意点,你要是忌讳这个退房就可以了。”
男人扭头看了他一眼,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后很快离开了。
应柏云不愿和他过多计较,他转过头看了妇人一眼:“老人家,你这还有多余的房吗?”
“就刚刚退房的这个你要住吗?收拾一下就可以了。“老妇人稍顿,解释道:“你别听他瞎说,其实那没死过人,家里的大人出去了,小孩子贪玩放了一把火。其实没事的。”
老妇人讪笑着解释道。
应柏云犹豫了会,他向来不忌讳这些,外面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思索后他点了点头,办理了入住手续,在收拾房间的空隙,应柏云靠着沙发打了个盹。
半梦半醒间,应柏云没来由的心颤了颤。
他猛地惊醒,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天都过去了,陈风今天没给他发消息。
习惯了陈风追在自己身后叫应哥,这才离开两天,全身都开始有些不适应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着陈风的空白头像犹豫了会,想问他今天有没有好好上学,家里一切都好吗?编辑了一次又一次,应柏云退了出来。
冷静点吧。
应柏云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冷静点好。
现在他手头上事情多,等他处理完这些事,再好好想想该拿陈风怎么办才好。
正当他东想西想时,老妇人从楼上下来说房已经整理好了,应柏云道过谢之后拿着房卡上了楼,找到对应的门牌号,应柏云扫了房卡进去了。
房间算不上多大,但应该是重新翻新过,整个布局看上去还算不错。应柏云将公文包放在了木质桌上,他脱下衣服飞快的洗了个澡,最后头脑昏沉的趴在了床上。
消过毒的床铺闻着有些刺鼻,应柏云翻了个身,没找到暖气。他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这才在一个很小的夹层房间里找到开关按钮。
应柏云一愣,他住过很多次酒店,没见过这种布局。
老妇人听了之后,在电话里解释道:“这里之前是一户人家长期租住的,那个夹层房估计是大人给孩子专门弄的小房子,不用担心。”
应柏云闻言“嗯”了一声,挂完电话后,他犹豫着开了夹层房的灯。昏暗的灯光一闪闪的照着房内格局,房内光秃秃的,墙估计是没来得及刷上新漆,还是原始的水泥墙。
整个空间大概只有四五平。
应柏云估摸着只能放一个床,连一个窗户都没有,夹层屋的门很重,以应柏云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都难以推动,不知道小孩怎么住。
应柏云关上了灯,走了出去。
他整理了下行李箱,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窗外已经亮透了,应柏云睡得有些落枕,感冒也加重了些。他迷迷糊糊的洗漱完后清醒了不少。
手机里多了许多条信息,包括曾敛,范源等。应柏云简单的给曾敛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后点开了新申请人的名单。
其中第一个是许爱林。
应柏云眉心一跳,很快清醒了过来。
对方说明了来意,约了见面。应柏云很快收拾好后出了门,两人再次见面是在离酒店不远的一家湘菜馆里。
许爱林看上去比昨天更憔悴了,她怯生生的看了眼应柏云,手中的茶杯拿了又放:“应律师。”
应柏云笑了笑:“许姐,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许爱林闻言眸光一沉,她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昨天祝小姐给我发了消息,说她儿子验伤报告是重伤,我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合适,所以……”
应柏云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他想到祝小姐曾说过的话,放轻了声音安慰道:“现在和解应该是不太可能了……”语气稍顿,应柏云问道:“如果张易轩不说出实情我也没办法帮您。”
许爱林扣着手指,眼睛倏地变红了,她压抑着声音:“这孩子一口咬定就是他先动手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应律师。”
她稍顿,沙哑着声音补充道:“我知道小轩不是这样的孩子,他很听话的,家里开了个小店,他每天放学后都会帮我看着店子……”
许爱林颤抖着声音,目光闪过泪光:“可祝呈那孩子,知道小轩从少管所出来后,三番五次带着几个同学来我们小店找麻烦。我想着忍一时是一时,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的恶意,只是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变成这样。”
应柏云闻言心沉了下来,他轻轻摩擦着手指,放低了声音:“许姐,能问问张易轩为什么会进少管所吗?”
空气一僵,许爱林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她不断张合着嘴唇,像是走投无路了般,最后用力的闭了闭眼睛,颤抖着回答:“小轩,失手杀了他爸爸。”
人声鼎沸的餐馆里,许爱林的声音仿佛像有回音一般,久久的在应柏云耳畔响起。
应柏云愣了许久,一时间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