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谢谢
咦?
我妻真也悄悄睁开眼睛, 揪住他的是才在游轮上碰过面的福泽谕吉。
讶异,却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呈现的是一个被拎起来,悬空着的状态。衣领勒到脖子,他脚尖晃晃, 努力去碰到地面。
福泽谕吉送开抓住他的手。
脚踝一软, 但因为潜意识觉得福泽谕吉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 于是我妻真也就顺势滑坐在地上, 小声喘着气。
福泽谕吉等了一会儿,言简意赅:“异特科科长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 如果我除掉MIMIC,可以一笔勾销黑手党的所有罪名。”
福泽谕吉沉默后说, “这件事你不用管。”
“然后你帮我去除掉么?”摇了摇头,我妻真也躺在草地上, 露出柔软脆弱的腹部, 他最近格外喜欢看着天空,说,“但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交易, 我想完成。”
上次谈话已经将福泽谕吉惹得貌似“老死不相往来”,福泽谕吉也没有接受他的任何谢礼, 虽然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福泽谕吉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但他不希望再亏欠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想要帮助的,是失忆的他,不是现在已经恢复记忆的他。
“就算将黑手党的所有罪名一笔勾销,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福泽谕吉说。
福泽谕吉的话太过直白, 我妻真也有点失落。不过这是事实,他很快就恢复心情, 看向福泽谕吉的眼睛却依旧干净纯粹,“这是我能为它做到的最大献出了。”
嘴唇抿直,福泽谕吉的表情像是想对我妻真也说些什么,最后又没有出声,只不过眼神依旧直直盯着我妻真也。
出现一道刻意加重的脚步声。
两人都被吸引过去。
是费奥多尔,他一手插进西装裤内,不紧不慢地向着两人走来。
费奥多尔罕见的没有戴着毡帽,身着一身讲究无比的白色西装,和我妻真也身上的西装面料材质、剪裁、工艺等都极其相似,好像两人穿的是情侣装。
唇角微笑,眼神先是在我妻真也身上转了一圈,再落在福泽谕吉身上,压低的嗓音极其酥麻,“真也的事情,就不必劳烦福泽社长了。”
话语宣示主权,毫不掩饰占有欲。
福泽谕吉眼神冰冷,手放在腰间的佩剑。
像一个家中的女主人对待访客般,费奥多尔毫不掩饰对我妻真也的暧昧,看向可能会对他产生威胁的福泽谕吉,道:“这些都会由我来解决。”
“是吗?”福泽谕吉声音清冷,“那为什么今天他会一个人过来这里?”
费奥多尔眼神一暗,他今天确实是被人找到漏洞支走。
在他察觉不对返回办公室时,我妻真也已经不见踪影。
藏住不悦,他勾勾唇说:“我会杀死那些老鼠,届时会邀请社长你过来观看他们的结局。”
面前站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我妻真也不懂为何两人的关系会这么差。
明明他们之前并没有见过面。
不对,我妻真也想起来,有过一次。上次会面结束,社长从会客室离开时,与费奥多尔见过一面。
难道这两个人就因为一次不到一秒钟的见面,生出隔阂?
看到两人之间的空气越来越紧张,我妻真也托腮,想了想,为了安全,准备先去远处的树下坐着。
费奥多尔和福泽谕吉都有异能力,身手也都很不错,他什么都没有,被误伤到恐怕都来不及躲。
我妻真也表情认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煞有其事地站起身。
还没迈出一步。
两个人的目光都同步落在他身上。
“去哪?”费奥多尔挑眉。
福泽谕吉没出声,但眼神表达的意思同样如此。
我妻真也觉得费奥多尔现在可是真怪。他让自己坚持活下去,可现在他们危险到一触即发的状态,还要将自己拉进去吸引注意力。
脚尖碰碰地上不知名的白色紫蕊野花,在两人的目光下,他出现最近很少有的紧张情绪:“你们在聊天,我离远一点。”
费奥多尔和福泽谕吉对视一眼,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远。
跟着,费奥多尔走过去揽住我妻真也的肩,从胸前口袋拿出只做装饰用的丝巾,擦了擦我妻真也的脸,动作亲近无比。
我妻真也感觉有点怪怪的,因为费奥多尔在外面,很少有这样……显露亲昵的的行为。
他后退一步,手又被费奥多尔抓住握在掌心。
“福泽社长,下次再会。”
费奥多尔收起眼中的遗憾,我妻真也一向面皮很薄,在外边做点亲昵的动作都要羞涩许久,他也就很少有对外人宣示主权的机会。
今天这样的机会格外难得。
被费奥多尔拥肩带走,我妻真也回头看了一眼,福泽谕吉面色冷若冰霜,看向费奥多尔的目光隐约幽暗。
注意到他在回头看时,福泽谕吉面色僵硬一瞬,似乎是坏心思被发现后的尴尬,可随之而来面上更多的是失落。
出去森林。
“MIMIC组织我来处理。”
“在失忆期间,社长先生和我发生了什么吗?”
两个人的声音撞在一起。
费奥多尔沉默,我妻真也目光澄澈但坚定,他这次一定要弄明白。
“你是在觉得我会骗你吗?”费奥多尔微微弯腰,脸凑近我妻真也面前,两个人的鼻尖碰了碰,“在你失忆期间,我带着你去武装侦探社寻求治疗。”
我妻真也仍不相信,可转眼,费奥多尔的面上带着伤感,低落说,“你要相信,我永远不会欺骗你。你是在怀疑我的感情吗?”
我妻真也唔了一声,有点无措,他只是很想搞清楚失忆期间发生什么罢了,费奥多尔的表情却如此伤心。
不再去想失忆的事情,他回抱住费奥多尔,“不要伤心,我没有怀疑你。”
费奥多尔在暗处的目光闪过一丝纠结,但最终还是被我妻真也全心全意交付带来的愉悦占据上风。
同时,他已经将福泽谕吉放在了心目中拟定的刺杀死亡名单。
福泽谕吉的再三出现,会影响他与我妻真也之间的感情。
不过在处理福泽谕吉之前,费奥多尔首先要解决的,是MIMIC,以及MIMIC组织首领纪德。
隔天上班时,尽管费奥多尔已经说,清扫MIMIC一事由他负责,我妻真也还是将秘书长叫来办公室说了此事。
秘书长迅速制定对策,“虽然在这件事情上异特科科长的立场不明,但是如果按照他所言,寻找到一位时间类异能者对抗纪德是最有效的办法。我会尽快去寻找到一位时间类异能力者。”
我妻真也坐在咖啡桌旁,从巨大的落地窗下俯瞰横滨,看了一会儿后才说,“人员搜寻到后,请务必将人带到我面前再做下一步。”
秘书长心中的某些强迫心思被戳破,缄默后说:“是。”
“辛苦你了,秘书长先生,尽力而为。”我妻真也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放映室内传出声响,我妻真也看了一眼,起身将秘书长送到电梯前。
电梯门关闭的下一秒,费奥多尔出现在我妻真也的身后,将我妻真也抵在墙上,声音仿佛隐藏着不满,“为什么要让他也参与这件事情。”
是见到福泽谕吉一面,对他的信任就降低了吗?
他牙齿微微用力,咬了咬我妻真也的脖颈。
发现费奥多尔竟然还有这样一副孩子气的模样,我妻真也蛮新奇,姿势别扭地盯了费奥多尔一会儿,才说:“虽然你说你可以帮我解决掉MIMIC,可是这件事毕竟是我应承下来的,我也想出一份力。”
秘书长的行动代表着我妻真也的行动。
费奥多尔温热的呼吸在我妻真也耳边响动。
似乎是猜出费奥多尔依旧不赞同的沉默,我妻真也轻摸他的耳朵,只说了一句,“我会开心。”
两人从远方看起来耳鬓厮磨。
费奥多尔的动作软化。
这一句话就可以消化所有的抗拒以及不满。
我妻真也身上很久没有正向的情绪出现。他知道我妻真也主动说出这句话,代表意义有多大。
替我妻真也理了理凌乱的领口,他又恢复淡然置之万事万物的模样,“这段时间我会与秘书长保持一定的沟通。”
注意到费奥多尔今天和他穿着的西装依旧是同色系,淡绿色,很慵懒。我妻真也摸了摸费奥多尔胸口处的鸢尾宝石胸针,在上面吻了一口。
他喜欢他穿着西装的模样。
虽早已了然,但费奥多尔不可避免,眼中仍然闪过一丝舒愉,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妻真也呆滞片刻,摸着胸针的手顿时火辣辣,甚至就连额头也慢慢充上血色。
“只要这几天你按时吃药。”费奥多尔说。西装可以在我妻真也面前一件一件脱下。
“……还是不了。”我妻真也闷声。拒绝的话,却没有任何说服力。
“真也喜欢什么款式的西装都可以。”
耳朵痒麻,像有电流穿过,我妻真也眼中带水,他眼睛转向一旁,避开与费奥多尔对视,“想看你穿黑色燕尾服那套。”
黑色燕尾服那一套,偏情趣,之所以会送到费奥多尔手中,纯属是一个乌龙。
费奥多尔轻哂一声,“可以。”
没想到这么无理的要求也会被答应,我妻真也觉得,那些用来治疗他身体纷至沓来的疾病的药丸,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他感觉身体热热的,不知道要如何解决现在的情绪,鼻尖冒着晶莹的汗,过很久才憋出一句:“谢谢。”
换来费奥多尔唇角笑容弧度更大。
92 死亡邀请函
大海在出现巨浪前, 总是会风平浪静。
我妻真也刚刚体检结束,体检医生是费奥多尔从国外找来的异能力者。
检查报告单他并没有看到,费奥多尔搪塞过去这件事。报告单出来时,费奥多尔先拿走了它, 并且翻看过后的神色不太理想, 下面与医生谈话的流程也过于漫长。这给我妻真也一个讯号——他的身体可能已经糟糕到严重的地步。
我妻真也的心中并没有很伤心, 甚至还很平淡。在回黑手党的路上还自以为贴心的安慰费奥多尔:“你别担心, 我的身体很糟糕,但我已经快适应了。”
从后面拥著他, 费奥多尔的手指在他的小腹打着圈,语气呢喃且悠长:“你心脏功能已经接近报废。”
我妻真也静静听着。
“换一个怎么样呢?”费奥多尔认真地询问着, 形状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似乎已经想到要如何操作。
“心脏坏掉就换新的心脏, 脾胃坏掉就换新的脾胃。”费奥多尔拥着我妻真也的力度加重, 最近,他在我妻真也的事情上总是难以自持,语气中带着冷静的癫狂, “换新的就可以了。别怕,真也, 你不会迎接死亡。”
我妻真也眼神陌生,他问费奥多尔:“如果脑子坏了呢?脑子坏了, 你也要帮我换吗?那我还是我吗?”
身体的所有部位都是新的,再生的,那真也还是真也吗?
费奥多尔亲亲他,“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看见他的脸上仍带着后怕, 柔和一笑,随后像是为了他的情绪, 不慌不忙,用讲故事的口吻说着,“听说世界上有一本无字之书,只要在空白纸上写下字,就可变为现实。”
我妻真也一顿,他用力地翻着记忆,想从漫画原著中翻出无字之书的消息,可很遗憾,并没有。
有关于漫画原著的记忆,不知何时起,越来越淡薄。
“你在找它吗?”我妻真也问。
“我要找到它。”语气是确定的。
费奥多尔掌握着世界各地的所有信息,能递送到他面前的消息,无一虚假。
他要找到无字之书,在上面写下:无论我妻真也前身如何,此后,我妻真也会深爱着费奥多尔·D,他们二人会永生永世生活在一起。
回到黑手党,我妻真也推开办公室的门,浓烈的血气立刻扑面而来。
陪衬着阴暗的办公室灯光,简直像恐怖片中的经典场面。
后退两步,就连在我妻真也身后跟着的秘书长也惊讶一瞬,秘书长迅速将我妻真也护到他的身后,按响呼叫机叫来护卫队。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自杀式倒在地上,手中握着Grau Geist手枪,MIMIC成员的标志。
空荡荡的办公室,去掉已经死亡的MIMIC成员,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我妻真也绕过秘书长走进办公室,他静默着站到亡者的身旁。
秘书长手中的枪蓄势待发,他紧紧跟在我妻真也的身后,保护姿态。
在那个人的手上,有一封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银色金属邀请函,邀请函上有着一个艳丽的玫瑰金文。
[诚恳地邀请你与我一同赴向永恒的解脱之地。
唯有死亡才是你我永远的归属。
——安德烈·纪德]
这是一封死亡邀请函。
我妻真也抽出这张邀请函,细细地看着,秘书长在一旁弯腰出声,“首领大人,是属下的失职,没有发现办公室内出现侵入者,请您先行离开这里。”
摇摇头,我妻真也只是说,“打扫干净这里。”
过了几秒,又说,“善待他的后事。”
黑手党成员的速度很快,麻利地将办公室的脏污打扫干净。
保卫队离开时,我妻真也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邀请函。
走了两步,保卫队队长停下脚步。
我妻真也好奇望过去。
“首领,希望您一切平安。”两年职位仍在原地踏步的广津柳浪如是说,他弯着腰,对着改变很大,理应被黑手党全体成员尊重,现在却处于尴尬位置黑手党首领,送出最忠诚的祝福。
他只是一介小兵,可他却也将首领近来的所作所为看在眼中,他希望首领可以平安长寿。
我妻真也眼睛微弯:“我收到了,谢谢。”
闹事褪去,办公室的血味被点燃的熏香遮掩。
空气中充斥着沉木的静香,可我妻真也仍感觉鼻尖的甜腻。
我妻真也的喉间有种想吐的恶心,眉目中带着不适。
看着邀请函,想到自杀倒在血泊中的MIMIC成员,他忽然怕冷般的抖了抖。
一双手掩住他的鼻息,费奥多尔神出鬼没在他的身后,眼神如同淬了毒药看着邀请函,掩住神色低声说着,“很快,很快,三天后,MIMIC将不留一人。”
眼睛睁大,我妻真也诧异费奥多尔他们的动作怎么会如此快。
费奥多尔笑了一声:“可以开始收网了,已经找到时间类异能者的踪迹。”
说罢,他睨一眼邀请函,如拂去一颗尘埃般将金属卡片碾成渣滓。
第二天,罕见地,费奥多尔一天都没有出现在我妻真也面前。
濒近夜晚时,秘书长给我妻真也打了个电话,说是时间类异能者已经确定行踪了,名叫织田作之助,杀手出身,是个罪犯,罪行累累。届时,只要让织田作之助携带着暗器,去处理掉纪德就可以。
秘书长同时说,请首领大人完全放心,织田作之助经过他和费奥多尔重重筛选过后,完全愿意帮助黑手党处理掉MIMIC这个横滨祸害。
我妻真也侧身垂睫,由于腹部剧痛,今天他并没有去黑手党,拉开卧室落地窗的窗帘,夜幕上的月亮泛着幽幽的蓝色的光。
“宇佐先生。”
电话另一边的秘书长下意识紧绷肌肉,“属下在。”
“他是自愿的吗?”我妻真也坐在窗户边,腹部本消散的绞痛又再次重来。
说来奇怪,我妻真也对于原著动漫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有一点记忆深刻,一个姓做织田的角色,从前做过杀手,金盆洗手后很想成为一名小说家。可惜的是最后没有完成这个心愿。更为可惜的是,我妻真也忘记了缘由。
潜意识里,我妻真也认为,这位织田作之助,就是那位织田姓氏角色。
一位未来致力于成为小说家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想要,为一个臭名昭著的组织去拼命呢?
“是的。请务必相信属下,织田先生虽然年龄尚小,但是他对已经造成横滨祸患的MIMIC同样深恶痛绝。”秘书长的声音传来。
我妻真也疲惫的呼吸着。他答应费奥多尔活着,但是他也很胆小,他不想将自己的生命建立在其他人的性命之上。
不是他有多么的高尚,六道骸对他的教育也并没有多么高尚,六道骸教育他的是自我快乐原则。
他只是一个,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缺乏听力的残疾人,也许唯一的优点就是脸蛋长得漂亮。
他的肩上,背负不起生命呀。在落地窗上,我妻真也画了一个小爱心。
“什么时候动手?”我妻真也轻声问。
“后天。”秘书长说。
我妻真也挂断电话。
秘书长感觉,首领刚才的态度有点怪异,会不会有了发现。
他犹豫片刻,与一个人通了口风。
费奥多尔推开门,森*晚*整*理屋内静悄悄的。
他脱下风衣,今天穿的是暗灰色的西装,松了松领带,向着室内唯一的呼吸声方向走去。
“今天怎么没有去黑手党。”费奥多尔伸手碰了碰我妻真也皮肤裸|露在外的小腿,很凉。
于是又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我妻真也的小腿。
我妻真也摇头,眼睛本是不经意的扫过费奥多尔的脸,谁知一转就再也移不开。
他是很懵的状态,摸了摸费奥多尔左脸上的伤口外翻的口子。
是真的。
他看看手,手上湿润润的,极其不能理解的,他难以置信,“伤口。”
在他的印象中,费奥多尔是不可能受伤的。
费奥多尔眼中闪过后悔,但是他又不可避免的心中愉悦,我妻真也因为他而产生情绪波动,他抱住有点情绪失控的我妻真也,“真也,乖孩子,别担心,这只是小伤,很快就可以愈合。”
被费奥多尔抱了好久,我妻真也才勉强能正视那个伤口,他半跪在费奥多尔的腿上,嗅嗅他的伤口,“怎么,怎么回事?”
费奥多尔顺顺我妻真也的头发,因为我妻真也眼中满是他的模样,他的面上短暂流露出痴恋。没有隐瞒,“MIMIC组织,除去首领纪德,其余成员全部清除成功,伤口就是在清除过程中无意擦伤的。”
我妻真也动作顿住。
MIMIC组织,曾是骁勇善战的欧洲著名军队。
像是刚才的话只是一句“早上好”,费奥多尔面色轻松,手插进我妻真也的发丝,我妻真也头骨优越,脑勺浑圆,脸蛋极小,即使已经见面过无数次,费奥多尔的眸中依旧滑过惊艳。
他拍拍我妻真也的臀部,放在腿上,随后低笑一声,“纪德倒是不用我来动手处理,明天我有一天的时间用来陪你。”
“已经找到人选了吗?”
“恩。”费奥多尔说,“我可以保证他是自愿,如果你不相信他是自愿的话,明天你可以从侧面观察他一番。”
我妻真也看着他,“现在可以吗?”
费奥多尔示意一眼手表,“大概不行,现在是七点半,你需要睡觉。”
织田作之助已经不在监狱,现在被费奥多尔移到了在横滨的一个小地下室中。
伊万看守着地下室。
去往地下室的楼梯,没有灯光,我妻真也踟蹰着不敢下去。
费奥多尔叹息一声,然后牵住我妻真也的手,两人在黑暗中行走。
直到推开地下室的门,我妻真也才注意到,费奥多尔的另一只手中拿着手电筒。
我妻真也:“……”
费奥多尔泰然自若将手电筒挂在一旁的墙上。
93 水牢之人×2
进入地下室, 里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玻璃笼子。
笼子里面有一张床。
床上躺着一个红棕头发的瘦削小子,那小子身上穿着灰色的衬衫,头枕着手,眼睛无所定居地望着虚空。
这就是织田作之助了。
我妻真也他们进来的动作也无法使织田作之助回神。
我妻真也想敲敲玻璃, 费奥多尔抓住他的手。
“玻璃是特制的, 里面的人看不见、听不见外面的任何东西。”费奥多尔说。
我妻真也说, “那我怎么去和他说话。”
费奥多尔食指抵住他的嘴巴, 微笑说,“他和你之前的状态极其相似。”
我妻真也疑惑。
费奥多尔说, “他对人间感到无趣。”
我妻真也认真去看织田作之助。
他感到心惊,手上动作着, 预备去敲玻璃,去引起织田作之助的注意。
可是迟迟不敢。
费奥多尔在他耳边笑说, “真也最近的状态好了一点, 是因为我吗?”
“确实是因为我。”费奥多尔替他压下翘起的发丝,“就这样坚持下去好吗。”
我妻真也眼睛还是巴巴地望着织田作之助。
没有得到回应,费奥多尔耸耸肩, 话题落回织田作之助身上,说, “既然他已经对人间感到无趣,何不发挥出最后一程作用呢。”
我妻真也看向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顿住, 明显紧张了一瞬,为方才狠厉毕现的话语找补,“他也是这么想的,为横滨消除MIMIC这个隐患。”
时间过去将近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中, 我妻真也一直站在这里看织田作之助,一言不发。
被关注的主人公躺在床上, 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
看眼手表,费奥多尔说,“用餐时间到,现在你需要吃点东西。”
我妻真也现在需要少食多餐。
尽管这样说,可他还是等到我妻真也主动抬脚离开,并未催促。
用过餐后,我妻真也并未提再去地下室,费奥多尔挑眉,开始主动说:“今晚要不要再去看一眼呢?”
放下刀叉,我妻真也想了想,眨眨眼说,“如果你想,我会去的。”
被放将一军,费奥多尔神色自如,“我不想你去。实话实说,我只想你留在房屋中,从此以后只能看见我一个人。”
我妻真也张了张嘴巴。
费奥多尔走到他的身旁,顺带弯腰亲吻一下他的手背,“现在我不会这样做。”
……
我妻真也猛地抽回手,他走的极快,走在前面率先出餐厅,“我该睡觉了我该睡觉了。”
是第三天。
这一天,我妻真也身体好很多,于是他又抖擞起来去了□□大楼。
费奥多尔和秘书长又都不在。只有一个伊万被留在我妻真也身旁。
我妻真也咬着羽毛笔,处理着面前摆放的一份文件。
他现在已经可以,用自己的想法处理超多种情况了。
开了一个会议。
会议上,森鸥外意外看他的眼神很复杂。
一切照常结束后,走出会议室时,很巧合,和森鸥外乘坐了同一台电梯。
我妻真也尽量站在角落的地方。
这个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
森鸥外的声音出现,“MIMIC的事情。”
我妻真也紧张地看着他的嘴型。
森鸥外,“我也可以提供一份助力。”
我妻真也没有掩藏住怀疑的神色,他不太相信森鸥外居然可以帮助他。解决掉MIMIC就可以为黑手党抹除掉所有罪名,这项交易,只限于他和种田山火头,黑手党首领与异能特务科科长,并非是黑手党与异能特务科。按照森鸥外不需要为了黑手党而帮助他呀,因为这件事情做成之后,森鸥外没有任何好处。
可能是我妻真也的眼神太过于疑惑,森鸥外面露一丝恼怒,他沉下声,“我可以为黑手党做任何事情。”
我妻真也了然,原来是为了大义啊。
他看着森鸥外的眼神带了点敬佩。
“况且MIMIC行事过于嚣张,在黑手党收养孤儿的那栋别墅投放火药。”森鸥外面色阴沉似乌云遮天,“港口黑手党一定会将MIMIC的全部人撕成碎片。”
我妻真也当头一棒,他忘记当时他是用怎样的语气问出,“伤亡怎么样?”
森鸥外看着嘴唇紧紧抿着的首领,他的下巴尖好像更明显了,森鸥外想。以至于他忽略一个疑惑,为什么首领会不知道孤儿别墅的伤亡情况。他回答,“无一生还。”
我妻真也看向电梯地板,电梯地板好像湖水一般,照着我妻真也的表情有点难看。直到电梯又发出“叮”的一声,我妻真也对着地板露出一个好看的、哒哒地笑容,抬起头对着森鸥外说,“谢谢你,森医生。”
森鸥外手环胸,他盯着我妻真也的脸静默两秒,“没什么。”
森鸥外先出电梯,他说,“我的银行卡还领着首领私人医生的工资。”眼神变得犀利,他说,“来自私人医生的诊断,你需要住院静养。”
愣愣神,我妻真也说,“不行,不静养。”
“怕我篡夺首领位置?”
这是第一次,森鸥外将这种话摆在明面上说。
我妻真也微微低下头,“恩。”
“那你可以放心去静养。”将把玩着的钢笔插在白大褂口袋中,森鸥外大步离开。
没有听明白森鸥外的话,可也没有时间去分析森鸥外的话了。
我妻真也的一整个脑子,都是森鸥外无意间透露给他的话,“无一生还。”
他坐在办公桌前,原本得心应手的文件,又开始看不懂一个字。
他笨拙地分析每个人的立场,秘书长与费奥多尔不告诉他这件事,是为他好,不想让他加重心理负担。
他要感谢。
纪德做这件事,是为了逼他,一起去赴死。
……
我妻真也陷在这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的心可以这么狠。
为什么纪德可以对那么多无辜的孩子下狠手。
仅仅是因为想和他一起赴死吗?
收音机的钢琴曲叮咚叮咚响,我妻真也忽然站起身,他拍着收音机。
不许再发出声音了。
好吵好吵,他不喜欢,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声音。
恰在此时。
一只翠绿色的鸟自杀式撞着落地窗。
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鸟的嘴中还叼有东西。
东西十分眼熟,我妻真也走过去。
他蹲下身,鸟嘴中的是一张卡片,也是第二张死亡邀请函。
[请你务必务必,与我赴这一场瑰异的邀约。
地点,游轮。
——安德烈·纪德]
我妻真也笑到眼角有着泪花,他伸手去拿那张卡片,却撞到玻璃。
无奈收回手,他伸手在玻璃上描绘着纪德的笔迹。
座机响起,成为办公室内的唯一声声响。
我妻真也听到时像是才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直到办公桌上的座机响响听听两次过后,伊万从敲过门后直接进入办公室,他才站起身,接听电话。
电话对面有枪声。
“费奥多尔。”我妻真也喊他。
“真也,”费奥多尔冷淡的面容微微回暖,他在哄人,“真也,你需要离开横滨一天。”
“为什么?”
“提前收网。纪德不会需要见到新一轮的晨光。”费奥多尔说。
“……不是明天吗?”我妻真也看向日历。
“出了点意外。”费奥多尔食指抵着眉心,“可以吗?真也,为了安全起见,你需要去离开横滨一天,伊万会带你去安全的地点,在哪里还会有三个人保护你的安全。”
我妻真也扯了扯电话线。
“不要担心,真也,”费奥多尔说,“会有人替你处理掉安德烈·纪德,他现在只是一条无牙的野狗,即便最后织田作之助失手,我也会亲自解决他。”
“哥哥。”
费奥多尔顿住,他声线温柔,“你说。”
“谢谢。”我妻真也看向伊万说,“实话实说,能够再次遇见你,我也是很震惊的。”
“是么?”费奥多尔停了片刻。
“是的!”我妻真也说,“真也爱你。”
费奥多尔心跳的很快,他想现在就去我妻真也身旁,堵住我妻真也的嘴,紧抱住我妻真也。可是最后,他说,“等我回去。”
电话挂断。
伊万开来车,我妻真也坐在后驾驶上。
聪明的费奥多尔怎么也想不出,我妻真也从哪里拿到的麻醉针,又是怎么将麻醉针准确打在伊万的脖颈的。
我妻真也将伊万搬运到一个很安全的墙角。
他身体老旧的器官又在作痛,回到车上时,小脸煞白。
他不会开车,车开得扭扭曲曲,交警拦住这辆车。
“吹口气。”交警拿着测酒精仪器,车窗摇下,露出一个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的漂亮少年,少年只露出下巴也可窥见其美貌。
少年抬起墨镜,吹了口气,交警还想再说几句,少年踩着油门,一溜烟不见。
看上去很急。
交警看了看仪器,哦豁,没喝酒还开的这么糟糕,不会没驾照吧。
他担心会出什么意外,起身找了辆车跟上。
偏偏当时车辆紧缺,等待十几分钟才找到一辆空闲警车。
纪德说游轮会面,我妻真也绞尽脑汁想了很久。
最后踩着油门去向那个,他和种田山火头见面的邮轮。
他不知道纪德在不在游轮那里,因为按照费奥多尔的话,纪德应该被费奥多尔困在丛林的废弃别墅。
游轮上有着血迹。
我妻真也跟着血迹走到游轮的驾驶舱位置。
驾驶舱上,纪德浑身狼狈,胸口处有着多处枪伤,他身上没有披风,只有一身绿色的西式复古军服。
军服挂着许多的勋章与彩带。
纪德喘着气,他与我妻真也对视,最后嗤笑一声,“你单独一人来见我。”
我妻真也举起枪。
纪德说,“你说你有诺言要遵守,你说有人等你你要活下去。”
我妻真也偏偏头,他的嘴唇微微勾起,笑容很可爱,“恩,是我说的。”
纪德大笑,他捶烂了操纵台,同时抬枪射向底板,水流逐渐从洞孔漏出。纪德说,“我们是同类人。你要是真心想活着,根本就不会来见我。”
信誓旦旦,最后还是没有骗过自己。
嘴上讲得深情,可心中比谁都无情。
我妻真也摇头,“我想活着。”
可是命运一次又一次地堵住他的生路,没有给他希望。
纪德伸手,想凑近我妻真也身旁,俊毅的脸上同时带着轻松、癫痴,他伸手想搂住我妻真也,“我不会杀你,因为你也活不下去。”
我妻真也面无表情抬手开枪,纪德慢慢跪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目光依旧追着我妻真也不放。
对,就是这样,送他去死亡的怀抱吧。
我妻真也笑了一声,他拿绳索捆绑住纪德的手脚,又将求生套穿在纪德的身上。
在纪德慢慢瞪大的目光中,我妻真也说:“你不会死,你永远也不会死。费奥多尔很快就会赶来,他那么聪明,他肯定会明白我的做法的。”
我妻真也想着死去的无辜的孤儿,手中做着两辈子最为恶毒的事情,说着最为恶毒的话,“你永远也死不了了。”
他流着泪,在游轮彻底沉没之时,将纪德推出去。
纪德看着越来越远的游轮,喉咙发着哧哧的声音,他想解开绳索,可是怎么也解不开。
他还在里面!
他还在里面!
他还在里面!
为什么他不出来!
我妻真也蹲坐在角落中。
水渐渐充斥着他的耳鼻。
现在的底仓像是一个大水箱,大水牢。
这种环境对于我妻真也而言,其实就像孩童未出生时的羊水,最为熟悉不过。他与水牢夜间相处十八年。
上一世,自他出生时起,他总会梦见,一个漆黑幽深的水牢中,有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身穿束身衣,手脚都被枷锁禁锢住,面部带着氧气口罩,咕噜咕噜的气泡在青年的身旁飘出。
梦中的水牢仿佛亘古般死寂。我妻真也对于寂静的恐惧,就是在此产生。
青年被困十几年,我妻真也就做十几年的水牢梦境。
随着现实中时间推移,他逐渐发现,水牢梦境中被捆绑的青年,就是哥哥六道骸。
现在,我妻真也全身被海水没过,他仿佛又回到永远也做不完的那个梦境。
但是他的心中没有恐惧。
在梦境中,他也在害怕寂静,却又不会怕,因为他知道,六道骸永远都会在他的身旁。
只要他抬抬眼,六道骸永远都在他的不远处。
现在,他抬抬眼,空空如也。
于是他咕噜咕噜给自己吹了气泡。
好了,真也快睡,哥哥的标志性气泡出现了,快睡!
睡着了就不会再痛苦了。
伸手握住一个气泡,我妻真也睡着了。
94 会有人记住你[一更]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森林废弃别墅仿佛空无一人。
织田作之助出乎寻常地顺利通过红外线门。
织田作之助向里走。
费奥多尔站在别墅外,忽地面色阴沉,他的心跳的极快,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无人接通。他一向弯起的嘴唇僵直, 极快的, 又拨打另一个电话。
“您好,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费奥多尔握碎了手机屏幕。
秘书长带着装备精良的异能力者小队掩藏在不远处, 他看见一动不动、仿佛石塑般的费奥多尔,拿起耳麦提醒。
“提高注意, 安德烈·纪德十分难缠。”
瞳孔放大,秘书长看见费奥多尔在原地消失不见。
这, 这,秘书长下意识皱眉, 随即他又看见织田作之助毫发无伤地走出城堡。
第一反应, 杀死纪德的欣喜太过于强烈,以至于秘书长公式化的脸都溢出点笑,可随之而来是浓重的不详之感。
“城堡里面空无一人。”织田作之助双手插兜, 他的声音以及表情,都像吃了三天咸鱼才这么平淡。
“……什么?”
喉咙塞进去一麻袋沙子般, 秘书长想起行为异常的费奥多尔,拿着手机边拨打电话, 边向黑手党跑去。
织田作之助仿佛和这一切毫无关系,就连可以称得上是国际顶尖精英的秘书长面带仓皇,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他耸耸肩,但由于没有去处, 想了想,跟上秘书长离开的方向。
即使差了时间, 费奥多尔终究也是在交警之前赶到码头。
海面已经平淡无波,悠悠的风吹着海鸟飞动。
每个码头前各安放着一辆游轮,唯独左三号码头处缺了一辆。
费奥多尔第一次希望他的推断有错。
他慌乱神,竟然第一时间选择跳下海中找人。
明明这是最不是办法的办法。
三月海水刺骨凉。
费奥多尔在海水中下潜的越来越深,肺部的压力越来越大,可还是没有离开,他的眼睛四处搜索着。因为他知道,要是独放我妻真也一人在牢笼般的海底受苦,我妻真也不知道要多难受。
交警与警察们都将四周封锁起来。
“长官,已经让市民都推到红线外了。”
“很好。等等,那边怎么又爬出来一个!?”
警察们放眼望去。
一个浑身湿透的人站在海边,水从他的发丝、他的袖筒、他的裤脚,也从他的眼中落下。
警察跑过去撵人,“这位先生,请您离开,不要破坏第一现场,我们要办案。”
游轮沉海是中午发生的,现在已经黄昏,天空都已变成橘红色。
浑身湿透的人是个看起来病弱的青年,青年像是才被提醒,露出微微一笑。
警察当场便觉得,如果忽略青年湿乱糟糕的衣着,平常定是个顶顶冷静优雅的人物。
“是吗警察先生,”青年看着警察的眼睛说,“你们要办的案子,我的爱人就在里面啊。这让我如何离开。”
“什么?”警察惊悚。游轮沉海,他的爱人就在这里面。
可是青年现在却能异常平静地望着大海。
费奥多尔咳嗽一声,他像是已经恢复平时的运筹帷幄,站在海边,对着面前的、以及远处的交警警察们道,“离开这里。”
话音都没用多大力度,可是却仍让在场的人心生胆怯。
“嗨,费奥多尔,”水里又爬出来一个人,那个人白色礼服魔术师打扮,手从海中捞了捞甩上一个人。
是穿着救生衣的纪德。
纪德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
可还是留有呼吸。
果戈里说,“呜呜呜,我在海中找了好久,没有找到我妻真也呐。你将我从北欧骗来,说来到日本会给我一个家,现在家没了。”
费奥多尔说,“闭嘴。将他弄醒。”
果戈里非常识趣,恰到好处的闭了嘴,恶趣地用脚在纪德枪伤处踩了踩,嘟囔,“可真是命大,这样都没能死。”
纪德睁开眼睛。
对上费奥多尔的目光,费奥多尔的发丝依旧滴着水,表情冰冷。
纪德听见费奥多尔说,“果戈里。”
“在——”
“他交给你,不要让他死,也不要让给他活。”
果戈里愣神后边哈哈大笑,笑声让在场未走远的警察们浑身发麻起凉意。
“好——”果戈里又踩了踩纪德的伤口,哼哼笑着,“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与费奥多尔对过话的警察双腿颤抖,他带着同事赶快离开这里。
走到小坡上回头看时,害怕的感觉忽然又降下许多。
因为费奥多尔竟然在上潜水艇时,险些掉进海中。
费奥多尔握住门框,手上青筋毕现,他脸上露出像孩子一样的茫然,“出现海底暗流,只找到游轮碎片?”
手下成员面面相觑,正说些什么,随即惊慌扑过去,“费奥多尔大人!”
费奥多尔擦掉嘴角的血丝,仿佛刚刚吐血的人不是他,又变成那个精明狡诈的费奥多尔·D。
可他也说着最愚蠢的话,“继续找人,一天找不到边找两天,一年找不到便找两年。”
在手下成员看不见的地方,费奥多尔双手微颤。
织田作之助坐在海边的草地上,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一只黑色的海鸟。
身旁坐下一个人,那个人全身也是湿哒哒的,带着海水的咸湿。
织田作之助没有交给对方目光。
“唉呀,你怎么这么冷漠。”那个人自来熟地说,“你应该像我一样首先自我介绍,举例,我是太宰治。”
“我是太宰治。”织田作之助说。
“……”太宰治耸肩,“那我叫织田作之助好咯。”
看到果戈里带着纪德走掉,又看见聪明如神明的费奥多尔险些掉海,太宰治笑却意味深长说,“都是首领造成的啊。”
“你在嘲笑吗?”织田作之助说,“你不也跳海去捞人了吗,为什么要取笑他们。”
太宰治沉默,脱下外套拧拧黑风衣的水。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要离开。
“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找个监狱进去。”
太宰治说,“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好好活着,如果不知道做什么,就去看书,就去写书。”
织田作之助转身,缠满绷带的少年面无表情回看着他。
太宰治站起身,他的绷带也是浸满水,“话带到了,祝你好运。”
“等等,是你们的首领吗?”织田作之助开口问道,他被费奥多尔从监狱中带到横滨,明知是替我妻真也上生死场,心中也无半丝情绪,可是接连的,纪德消失,游轮沉没,纪德后半生将求死不能,我妻真也消失不见。
就像谜团。
织田作之助心中升起怪怪的感觉。他没见过我妻真也,可是他却隐隐感觉到,我妻真也没告诉任何人,突然改变对付纪德的方法,里面也有几分他的原因。
他不用听太宰治的回答了,也扑通跳下海。
我妻真也是个待他善良的人,他想,他要找到我妻真也,询问一下我妻真也这么做的原因,为何不让他代替他杀死纪德,是不想让他死吗。如果我妻真也不想说,那他就去采访我妻真也的过往,写一本以我妻真也为原型的小说。
织田作之助向着深海游去。
他心生自恼,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跳海找人。
太宰治身旁空无一人,海风吹得他有点发凉。
他想起昨天,偶然碰到我妻真也。
他和我妻真也关系平常。
太宰治一般都是对我妻真也的感情生活很感兴趣,但是近来,没有如之前那般深刻研究。
出乎寻常的,我妻真也看见他,主动叫住他,“太宰先生,午安。”
……
太宰治听过我妻真也的话,扔掉手中的游戏机,挑眉,“我的建议是,你什么也不要做,跟随费奥多尔以及秘书长的决定。”
我妻真也说,“我只是说,如果你有缘见到织田作之助,帮我捎带一句话给他。”
太宰治说,“我能捎带这句话的前提是什么。”
前提?
当然是织田作之助能活下去。
我妻真也眼睛左右转动,附近有费奥多尔的耳目,对太宰治谨慎说,“好了,你很聪明,这件事情我们当作没发生,你千万不要和其他人说。”
说完,我妻真也鬼鬼祟祟就跑了。
没跑一会儿他又拐回来,扒着墙角,“如果真的能见到,还是捎带吧。”
太宰治问,你和织田作之助认识吗。我妻真也回答,不认识,但是捎带的这一句话,提前几年,应该会对他有很大用处。
回忆起那天的对话,太宰治又看了眼海岸。
他咂了一声,表情落寞。
黑手党兵荒马乱了着实好一阵子。
首领移位。
对黑手党来说是件大事。
森鸥外坐上首领之位,他偶然地翻开文件,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着我妻真也的笔迹。
“林太郎。”人形异能爱丽丝扯扯他的裤脚,“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森鸥外合起文件,“有点可惜。”
真的死了。
“先首领吗?”
“对。”森鸥外过了许久笑一声,“看着软弱,谁知闷不吭声居然做了份大事。”
搞得那么多的人为了他人仰马翻。
他低下头问爱丽丝,“你说,他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呢。明明我和他说过,他不必害怕,我”
秘书长敲门,推开门。
一向精明能干的秘书长胡子邋遢,他松开领结,黑手党上下都改口称呼森鸥外为首领,秘书长却仍称呼“森医生”。
“宇佐君,请坐。”森鸥外说。
“不了。”秘书长表情掩盖在黑暗中,“我已经定下了去往英国的机票。”
森鸥外目光深邃,“本来还想邀请宇佐君继续留在黑手党,秘书长之位永远为你而留。既然宇佐君去意已决,那就祝你一帆风顺。”
秘书长目光深深看了眼森鸥外,转身离开。
森鸥外说,“德国人向来以严谨著称,宇佐君,祝你早日接受事实,人死不能复生。”
门被猛烈关上。
爱丽丝:“他怎么了?”
森鸥外说,“丧家之犬。”
“林太郎,应该是丧主之犬。”
“嗤。”森鸥外低笑一声。
“林太郎,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爱丽丝是前几天,才被森鸥外在设定中赋予了自我意识,一时难免叽叽喳喳。
“恩。”
“你为什么要让黑手党的人都知道,先首领的贡献,现在黑手党对先首领的爱戴、洗白日益加深,这对于你坐稳首领之位很不有利呀。”
森鸥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说,“我有一个故交,从不喝酒。”
“最近出了出海,就只喝酒。”
远在并盛町。
一栋废弃的教学楼。
双手枕在脑后的六道骸睁开眼。
乍然间,双目中充斥着巨大的痛苦。
95 走马观花[二合一]
六道骸天生怪异, 他拥有超自然能力[六道轮回]。
是指他经历六世轮回,拥有六世的记忆,六世的战斗能力。
彭格列家族的里包恩曾说过:他根本不能称为人类。
他的脑海中充斥着多出来的一世记忆。
几年后,他会被关进水牢。在被关进水牢伊始, 他进行了第七世轮回。
第七世, 并不存在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并且, 在第七世, 他的那个世界,可以通过多种漫画的形式观看。
太有趣了。
六道骸对这个世界充满兴趣。
他成为一个新生儿。
无父无母。
这样很轻松。
六道骸适应良好。
他开始四处流浪。
期间, 他最喜欢的,便是用小孩子的身体, 蹲坐在马路边,看着一幅幅的人间闹剧。
在六道骸三岁的时候, 他撞见一个男人在弃婴。
男人穿着的西装甚是粗糙, 一边哭一边将弃婴扔在垃圾桶中,“宝宝,别怪爸爸, 别怪爸爸,希望你下一世是个健全的人。”
男人走后, 六道骸便收回目光。
他酷酷的,头枕着井盖就睡着了。
“呱呱呱”
婴儿的哭声透过垃圾桶传来, 好不可怜。
偏偏六道骸是个心冷的家伙,他觉得婴儿吵到他睡觉了,掀开井盖,里面的小婴儿哭的满脸通红, 头发上的白色胎毛软趴趴。
婴儿见到了光线,哭得更加畅快, 手向前探着,要人来抱。
“吵。”六道骸说。
婴儿哭得正高兴,看见六道骸的表情,下意识地,嘴巴合上。
稍微满意,六道骸合上盖子,走到很远的树下,枕着树根睡着了。
一觉睡到夜晚。
六道骸不会产生饥饿与寒冷的感觉,他没有吃晚餐,又坐在马路边上。
机缘巧合,他碰见黑色休闲服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口中说着什么,居然是个残废,价格要降低了。
六道骸不插手这件事,他森*晚*整*理撑着下巴,目光一路注视。
男人怀中的婴儿嗓子快要哭破,手出襁褓,求救姿态,对准的方向,好像就是六道骸。
六道骸天生异瞳,他只是淡淡说着,“吵。”
婴儿的眼睛追着六道骸,呜呜哭着,小手攥成拳头吞在口中阻挡住了些哭声。
因为这一举动,六道骸升起了点兴趣,他抬手,男人便整个人悬浮在空中,随即被无形的大掌扔出几米之外。
婴儿也因此摔落到草地。
六道骸在最初时想,婴儿能根据他的话作出反应,可能也是个穿越者,可走近,伸出手放在婴儿头顶时探测时,婴儿的灵魂表里如一,不是穿越者。
六道骸正要收回手,他的食指却被婴儿抓住。
他低下眼去看。
婴儿太饥饿了,抓住六道骸的指尖就像吮吸母乳般含着。
六道骸皱眉,他皱着眉抽出食指,不过婴儿得到食物怎能罢休,没有牙的牙床结结实实咬着六道骸指头。
结果就是,六道骸的的指头上长出了一个小娃娃。
六道骸用幻术变出了一个奶瓶。
塞到婴儿嘴中,“喝。”
婴儿本能的含住奶瓶,眼睛笑弯。
六道骸转身走了没两步,婴儿又开始哭泣。待六道骸转身看他,婴儿止住哭声,含着奶瓶幸福到不行,吐了个奶泡泡去看六道骸。
蹲下身,六道骸翻出襁褓中,婴儿父亲留下的纸条
[我妻真也,xxxx年三月三出生]
三月三,女儿节。
所以这么能哭,是女孩吗。
为了确认,六道骸掀开襁褓。
如果是女孩,送到福利院,如果是男孩,六道骸会留在身边。
他需要东西解闷。
是男孩。
六道骸将襁褓合上,他笑了一声。背后出现一个无形之人,在六道骸的操纵下,将我妻真也抱在怀中。
至此,是相遇。
六道骸享受起了养孩子的过程。
他带着我妻真也流浪到了两岁,最后因为我妻真也比同龄孩子发育迟缓,六道骸才勉为其难决定住进孤儿院。
在孤儿院中,六道骸依旧很独,他拒绝管理员靠近他们两个,他认为他可以将我妻真也照顾的很好,为什么需要别人来介入他们的生活。
只要忽略掉我妻真也发育迟缓这一点。
我妻真也长得慢,但是六道骸身高就像柳树抽条般,长得很快。
在我妻真也断奶之后,一日三餐,每餐他都会拿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美食,将我妻真也喂的饱饱的。
是在我妻真也六岁时,六道骸发觉到异常。
我妻真也听不见声音,是由于天生缺乏听力。可为什么,就连他使用幻术为我妻真也捏造出健全的听力系统,我妻真也依旧感受不到听力。
那是一个天寒地冻的冬天。
六道骸消失了一整天。
回来之后,二头身,穿着棕色毛衣毛裤的我妻真也一见到他,就扑到他怀中哭泣,哭声慢慢变大,睫毛被泪水打湿一簇一簇的。
手捏着我妻真也脑袋和脖子,小孩听不见只能如此无声安慰。看向看守在我妻真也身边的无形之人,六道骸问:“怎么哭的真么厉害?”
严格来说,无形之人可以算作是六道骸的一个分身。无形之人不能说话,用手势比划:想你。
这件事,最后是以六道骸带着小孩,看了一夜的《动物世界》才得以哄好。
过了不久,他们离开孤儿院了。
我妻真也已经十三岁了。
六道骸十六岁。
六道骸也却发现,每次的夜间,我妻真也会通过梦境,来到第六世他的真身旁边。
不知多久。
幽暗的水牢,六道骸被囚禁十余年之久后,第一次睁开眼睛。
他看向水牢的角落,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我妻真也穿着最喜欢的白色睡衣,手捂住耳朵,藏在老位置,目不转睛看着被囚禁的他。
我妻真也发现他居然是睁眼的状态,微张嘴巴,却措不及防喝了一口水。
六道骸眼中有着沙砾摩擦的疼痛,他说,“真也,宝宝,过来这里,来到我这里。”
很早之前,我妻真也就发现被囚禁的青年与六道骸长得十分相似。
他分辨着青年的嘴型,踌躇不敢向前,最后还是小心向前。
这只是梦境。
他不需要害怕。
我妻真也游到他的身边,新奇地看着六道骸,“你和我哥哥长得超级像,几乎一模一样。”
六道骸看着我妻真也的灵魂,神色复杂,他说:“那就当作我们是同一个人。”
我妻真也不说话了,他的面上突然露出心疼,想要碰碰六道骸被锁住的手臂,手却穿空。
“我不讨厌哥哥的,可是每晚都会梦见你被困锁在这里。”我妻真也徒劳无功解释,带着婴儿肥的脸很伤心低落。
“乖孩子。”六道骸问,“这种梦,什么时候出现的?”
分辨出话语后,我妻真也说:“好早好早。”他在水牢中,从未和人对话过,寂寞坏了,打开话闸,他数着手指头说,“从我记事起,就只能梦见这个场景。”
他指向右下角的墙角,表情带着骄傲,“那里,长了一棵水草,我每晚过来都会看它。”
“它长得很好,你一定有很大的功劳。”六道骸低声夸赞。
从记事时起,就来到这里了啊。
六道骸睫毛微颤,我妻真也出生两天就被父母遗弃,自此由他抚养带大。
他自然知道我妻真也是多么的害怕孤独,是多么的胆小。
也许是因为,我妻真也已经和他的灵魂兼容很高,才会误打误撞来到这个世界他的身边。
如果维持现状,六道骸不需要采取任何举动,长此以往,或许会有一天,我妻真也会跨越时空,来到异世界,来到真正的六道骸的身边。
六道骸望着我妻真也,“害怕这里吗?”
我妻真也摆了摆脚,像条小美人鱼,他在六道骸身旁游来游去,说:“害怕。你是不是也害怕,不过别担心,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对不起。”六道骸轻声道歉,他的额头与我妻真也的额头相抵着,说,“回去吧,你再也不会来到这里。”
我妻真也不用来到这个世界,六道骸会留在异世界,陪伴着我妻真也从生到死,从少年到白发。
梦醒了。
我妻真也困倦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六道骸的带着少年感的薄薄腹肌。
我妻真也坐起身,六道骸紧随着睁开眼睛。
六道骸将我妻真也塞进被子中,“继续睡吧,现在还很早。”
无形之人跟在六道骸的身后,他也已经知道梦境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无形之人看着我妻真也的沉睡面孔,心疼无法言语,现在的他想把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摆在我妻真也面前。
只为了弥补十三年来,在他和六道骸未看见的地方,受到的苦难折磨。
将梦境一事,与我妻真也听不见声音联系起来。
在斩断我妻真也与异世界的联系之后,六道骸再次用幻术为我妻真也捏造出听力。
这一次,我妻真也终于可以听见声音。
为了避免我妻真也起疑心,六道骸给我妻真也编造出一个理由。
哥哥终于攒够钱,能带真也去做听力手术。
做事做全面,自证是真的攒够钱,六道骸建立一个虚假公司。
顺便着,将总担心家中即将没钱、计划半夜出去打童工的我妻真也塞进学校。
我妻真也缺乏与人相处的经验,他在第一天上学前,总想把六道骸塞进书包中带去学校。在进校门前,抱着六道骸不愿意撒手,浅棕色的眼睛要哭不哭。
六道骸当时眉头上挑,明知我妻真也是在装可怜,也还是转身带着我妻真也回到家中。错过了上学的最佳时机,于是借口又让我妻真也在家玩了一星期。
最终还是一天夜间,无形之人对六道骸慎重道:他还小,需要上学,不能只接触你一个人。
六道骸转了转钢笔。
第二天,天刚亮,我妻真也在睡意懵懂中,被塞进学校校车中。
无形之人跟在他的身后。
我妻真也看不见无形之人,他坐在最角落的座位,接过不知道谁递来的帽子戴在头上,藏住慢慢变红的眼睛。
六道骸指节抵着额头,在家中书房坐得稳妥。
而能显露出他真实情绪的无形之人,趴在小孩上课的教室房顶、窗户,认真又谨慎地看守着。
六道骸这样看护了四年。
可在我妻真也十七岁的时候,没有护住。
小孩子长大了,拥有自己的心思。
在注意到我妻真也和一个同伴男生交往增多时,六道骸当时将那个男生的信息调查到祖上三代人。
比真也大了两岁。
而且还是个男生。
虽然相貌、以及能力在整个日本同龄人中已经能成为佼佼者,但六道骸仍觉得太弱。
在他看来,这个男生甚至比不得真也的一根发丝。
他思虑,如果真也喜欢男性,他会搜索来世界上最优秀最俊美的男性。
六道骸想着这一点时,内心忽地有点不适烦躁。
推开我妻真也的卧室门。
六道骸突然皱眉,貌似这一段时间我妻真也在刻意避着他。
我妻真也当时正抱着书看,看见他进来之后,眼睛先是一亮,随即暗沉下。
六道骸眼中闪过一丝思虑,于是将男生的事情先行放下,查清我妻真也为什么开始躲避他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我妻真也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
我妻真也和六道骸一般,不喜欢人多的环境,因此生日还是在家中度过。
也没有向任何人发出请帖,生日场依旧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独来独往惯了,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
可这毕竟是成人礼。
六道骸将居住的别墅,每一处都塞满我妻真也喜欢的蔷薇花。
并决定在早晨,我妻真也从卧室出来的那一刻,在大厅播放他最喜欢的口风琴曲。
这是不擅长惊喜的六道骸,想出的最好的惊喜。
一切都按照六道骸的计划进行。
闷闷不乐许久的我妻真也,看到惊喜露出久违的笑容。
夜间。
“这是什么?”我妻真也翻看着六道骸递过来的花名册。
“这些人员勉强入眼。”六道骸微微颔首,“如果你喜欢同性,可以从这里面选几个。”
……我妻真也低着头,六道骸看不见他的表情,“哥哥,你不想要我了吗?”
“怎么会,我永远和你在一起。”六道骸说。
“骗子。”我妻真也站起身,他气冲冲,像个恼极的小兽,围着六道骸转来转去,又可怜又委屈,眼眶很红,“你说好永远只和真也在一起,可是你却又找了一个情人。你说好会永远陪着我,可是你现在又要将我丢走。”
“什么情人?”六道骸看向我妻真也,眼睛眯起。
无形之人一直跟着我妻真也,担心气急的我妻真也会撞到东西。
“总有一个女人来找你。”我妻真也不懂为什么心中透不过气,他超自私地对费奥多尔说,“哥哥,真也爱你,你别和别人在一起好不好。”
女人……
费奥多尔的脑海中浮现一个人选。他站起身,对我妻真也说:“不是情人,是手下。”
他看我妻真也,微低下颌,眸色渐深,“你说不让哥哥和别人在一起,那你,怎么先去找了别人。恩?”
尾音上挑。
我妻真也抱住六道骸,哭得模样像是屋内仍带着水珠的蔷薇,他说,“真也爱哥哥。这一世,下一世,我们永远在一起。”
六道骸闻言惊诧,继而仔仔细细挑起我妻真也的下巴,并未在我妻真也的眼睛中看见任何情|欲。
我妻真也的爱、在一起,并不是指爱情。
嘛,对情|爱不开窍的家伙,倒是先将甜言蜜语学会了。
六道骸说:“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我妻真也的永远再长久,只有这一世。但是六道骸的永远,是指无数次轮回。
这很难,六道骸不会空口应允。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冷淡,将事实剖析给他精心养了十八年的我妻真也听。
带着水的蔷薇将水珠打落。
我妻真也很不理解。
他被六道骸惯得爱生气。
将玄关门甩关。
我妻真也在马路边走来走去,他不想任何人靠近六道骸。他和六道骸相依为命,六道骸本该就是他的。
他暗戳戳想,他要将六道骸关在屋中!只有六道骸高喊“真也大人,哥哥错了!”,再放六道骸离开。
但让六道骸那个冰块这样做,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妻真也咬着手指,焦虑地在路边走来走去。
别墅中。
蔷薇花充斥着六道骸的鼻腔。
六道骸叠着腿,坐在靠背椅上,面上是谁都看不清的情绪。
无形之人站在六道骸的身后,心情低沉凝重。
六道骸抬头向远处看,立刻站起身,跨步离开。
无形之人紧张到颤抖。
突如其来的卡车。
撞毁了六道骸精心栽养、第七世轮回的唯一牵挂。
那张漂亮的脸,带着血,让迟来一步的六道骸表情彻底空白。
无形之人像是疯狗,守在别墅外,无论是谁只要靠近一米,他都会无差别狠厉攻击。
六道骸将我妻真也修复如初,放入冰柜,收回无形之人。
第七世轮回,就到此结束好了。
回到异世,六道骸隔绝五感,将他当成水一般,融为水牢的无数水分子之一。
如过往一般,六道骸平静非常。
在一天,六道骸睁开眼睛,他看向水牢的右边角落,那里原本有一颗茁壮的水草,现在消失不见了。
失神片刻,回过神时,水牢已经拉起最高级警报,水牢之外密密麻麻布满了狱警。
他低笑,忽略心中的刺痛,闭上眼睛。
……
真也,你赢了,哥哥陪你永生永世。
……
再次来到第七世。
擦拭掉冰柜落下的灰尘,躺在棺中的我妻真也面色红润,像是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露出笑容。
俯身在冰柜前休息一夜,六道骸卸下所有的冰冷,神色轻松,如同从前与我妻真也度过的日日夜夜。
与我妻真也相处的所有事情,争先恐后浮现在六道骸脑中。
温馨的记忆变为断肠毒药。
六道骸行事毫无顾忌,异瞳一红一蓝,所有的修为、六世经历,均化为我妻真也重生在平行世界的桥梁。
仅留的一分幻术能力,捏造出虚幻的系统,跟随着我妻真也去望平行世界。
系统性格跳脱,在失力昏睡前,六道骸冰冷的盯着它:“他为新生,照料好他。”
系统重重点头。
六道骸弹了弹昏睡的我妻真也侧脸,额头相抵,一如水牢之中。
真也,期待下次再见。
走马观花,第七世记忆恢复在六道骸的脑海中。
现在的六道骸,即经历过第七世的六道骸。
曾拒绝我妻真也过来看望的话语,如回旋镖戳弄着六道骸自身。
他片刻不曾停歇,来到横滨时,却只听闻港口mafia易主的消息。
他放出幻术寻找系统的下落。
天大地大,竟感受不到系统的存在。
真也,哥哥来晚了,你不要见怪。你在哪儿呢。
幻术逐渐暴走。
横滨海域被翻个底朝天。
终究也没找到一个人。
96 新生
我妻真也身体沉沉的, 有点累。
他睁不开眼睛,半清醒中,一个发着光的小东西拼了命地将他从深海中拉出去,又哭泣地对他道歉, 说它没本事, 保护不了我妻真也的这具身体。
他听着这话听的迷茫, 但意外的, 感觉它散发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它的出处曾和他朝夕相处过无数天。
探出灵魂状态透明的手, 摸了摸系统的脑袋:“别哭。”
系统哭泣,穿越平行时空的缝隙中, 系统因为承受不住时空缝隙的能量,记忆错乱, 忘记来到这里的使命——保护我妻真也。我妻真也命悬一线时, 它终于恢复了记忆。
它回忆着我妻真也在这个世界,为了活下去付出的一切,做的努力, 流出许多眼泪。
时光与磨难淘洗下的品性,才是最打动人心、最有魅力的地方。
它小小的身体贴着我妻真也, 在我妻真也彻底失去记忆前,说:“我是哥哥派来保护你的。”
“我因你而诞生。”
“这一次, 也许你会沉睡很久才能醒。”
“不带任何负担,为了自己,轻松活一次吧。”
系统分解成许多星星点点的光尘,缠绕着沉睡的我妻真也。
安静空荡的环境。
四周一片漆黑。
我妻真也睁开眼睛, 像是睡了很久很久,他抬抬胳膊, 酸痛到不行。
闷哼一声,他就这样躺了一小会儿,摸向四周,还没摸多久,立刻碰到了墙壁,他这才发现,他所处的环境竟然连胳膊都伸不直。
摇头晃脑叹口气,他不免颓废想:地狱竟然这样小。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是半自|杀式求死,听说自杀的人只能在地狱分到一小小块居住地,他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
“伙计,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妻真也瞳孔微微放大。
有邻居!
“……刚刚,关在笼子里面的人,好像不老实地在摸我的腰。”
我妻真也低头,看向他的手。
摸别人的腰?
刚才的那堵墙,不是墙,是邻居的腰?
……
我妻真也慢半拍听出话中的另一层意思,这里……好像不是地狱。
乍然间,我妻真也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朦朦胧胧的话
“……哥哥……沉睡很久……活……”
所以他是又活了一次吗。
他失神,所以他现在又是什么身份,又是在代替谁活下去呢。
“不可能,笼子里的这个人,我们捡到他三个月了,他就是个植物人,怎么可能会摸你。”
我妻真也记下,他这个身份,是个植物人。
遮住笼子的黑布被打开,里昂看向铁笼中的漂亮少年,“费恩,你自己来看,他现在闭着眼,还昏睡着,怎么摸你的腰,我看你是缺女人缺傻了吧。”
费恩看着笼子里的人,精雕细刻的样貌,皮肉细白,但确实没醒。他如老鹰般的眼神射向里昂:“你再说一句,小心我崩了你。”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房门推开声,一个老者的声音,“你们是想让拍卖场的人将我们都赶出去吗?”
我妻真也差点没跟上三人的交谈,他闭着眼睛,却竖起耳朵,第一次这么认真听别人讲话。
“将他拍买出好价钱,也不枉费我们收留了他三个月。”老者说,“别忘了,拍卖场将他评为AA级拍卖物,价值不菲。”
话音落下,老者看了眼费恩与里昂,出门去了。
里恩跟上老者的步子,“先生,先生等等我。”
屋中只剩下费恩一个人。费恩暗骂一句,将黑布又盖在笼子上,踢了一脚桌子,坐在一旁抽烟,“**,佣金到手就解决你们。”
作为拍卖物,即将被拍卖,我妻真也惊讶,但并不着急。
他慢吞吞想出一个计策。
壮壮胆,他敲敲笼子的栏杆,“费恩先生,你好。”
空荡荡的房间出现声音。
这惊悚的场面让费恩吓了一跳,从沙发上蹦坐起,他端起枪,对准发出声音的笼子。
“请先不要开枪。”我妻真也的身体好久没有说话,说话有点吃力,他喘口气,停顿很久才有力气说,“我可以让你有很多钱。”
枪上的刺刀挑起黑幕,费恩是个佣兵,爱钱,但不蠢,他眼中闪过精明:“你为什么愿意给我钱?”
我妻真也身体抖抖,像是被身材高大的佣兵吓到了。
我妻真也垂下头,头发打在脸颊,显得有点消瘦恐慌:“我不想被拍卖,被拍卖的人通常不会有好的结果。”
“你会给我多少钱?”费恩问。
“到你满意为止。”清澈的浅棕色瞳孔,水汪汪看着费恩,我妻真也轻声说。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个身份到底有没有钱,先按照没有钱来算,他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所以并不能给费恩一个准确的数字。
但是他可以先给费恩空口允诺一个数字。
费恩的刺刀磕磕栏杆,清脆又危险的威胁声:“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有钱?我又怎么才能保证,在帮助你出去之后,你会将钱都给我。”
我妻真也咬了一下下唇,他面上明显的沮丧,摇摇头:“现在没有证据能让你相信我。”
费恩嗤笑一声。
我妻真也躺回笼子的地板上,背对着费恩:“那打扰你了,费恩先生,请把黑布重新盖上吧。”
费恩盯着我妻真也瘦削的背,只看那头白色的发丝健康有光泽,一定是被娇养的有钱公子才能拥有的。
抽了三根烟。
费恩站起身,打开牢笼,端起枪对我妻真也说,“我能相信你吗?”
费恩穿着迷彩服装,结实有力的腹肌与手臂,硬汉风格,闪着寒光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妻真也。
我妻真也点点头:“当然,先生。”
费恩喂了我妻真也一颗药丸,随后什么也没说,一枪打爆监控器,拎起我妻真也出了房间:“所在的会场是天空拍卖场,悬浮在半空中,没我的带领,你就算一个人,也别想出去。”
我妻真也这才发现身上只套了一件似有似无的白纱,忽略羞耻与脸红,他面无表情点头:“恩。”
费恩眼睛转了眼四周,一路避开监控死角,避开人群打量的视线,他低声说:“一会儿你自己去第三楼层的洗手间,在那里等我。不要有别的想法,药丸需要解药。”
我妻真也点头。
费恩将迷彩服脱下,套在我妻真也身上,“去吧。”
下意识扯着迷彩服,反应过来又松开手,我妻真也后退两步,对费恩说“我在那里等你。”随后向着第三层的方向跑了。
我妻真也来到第二层的洗手间内。
他洗把脸。
看向镜子中的人,依旧是他上一世的本来模样,没有丝毫变化,他的眼中闪过茫然。
发丝被水打湿,他将头发向后捋,脱下迷彩服,换上门口衣帽架上的黑色风衣。
“真也,很酷。”他对着镜子满意的点点头,踮起脚顺带拿走了衣帽架上的礼帽,小声说,“现在,开始跑吧。”
他不打算去找费恩会和。
身为佣兵,费恩可以杀了雇主,也很有可能会在得到钱财之后,杀了他。
更重要的是,他可没钱给费恩。
我妻真也像个伪装成熟的小孩,戴上礼帽,离开洗手间。
此次前来拍卖会场执行抓捕任务。
福地樱痴一身便衣,脑海中浮现擦肩而过的那个侧脸,一时间忘记收回洗手池中的手。
他的心跳愈来愈快,明知人死不能复生,可下意识,他抬脚跟了上去。
他是直觉动物,直觉告诉他,他是第一个发现无价珍宝的人。
出洗手间时,拿出手机,他准备给福泽谕吉打电话,告知这个发现。
可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心生反悔。
挂断电话。
他单独地,径直地去追黑色风衣身影。
97 相遇开篇
我妻真也从洗手间出去后, 并没有掩藏他的身影。
他大摇大摆,走起路来简直就像一个真正的拍卖场顾客。
大约是半小时后,他又回到了第三层。
他站在第三层的扶手旁,晃着酒杯, 一只手撑着下巴, 低头看了一眼, 着装扎眼的费恩在二楼找来找去。他打了一个响指, “服务员。”
服务员端着托盘来到身材娇小的顾客旁边,“你好, 先生。”
弯腰时,他看见这位穿着严实的顾客, 里面竟然穿的是白色薄纱款的衣服。
看起来不像衬衣,倒有点像那种衣服。
他浮想联翩。
就是这位顾客的帽檐压得太低了, 只能看见一个线条流畅的尖下巴, 但也可以窥见几分美貌。
陡然,一道冰冷视线盯着他的后背,他的浮想联翩在害怕之下烟消云散。
酒杯放在托盘上, 顾客离开,后背的冰冷视线夜随之消失。
没注意服务员为什么开始颤抖。
我妻真也在计划着, 他要如何离开这个拍卖会场。
一定要尽快。
费恩放走了他,费恩先前的同伙很快就会发现这个情况, 届时搜寻他的人员一定会越来越多。而且,我妻真也拧眉看看手臂上的[33]印记。
这大概是他在拍卖场的代号。
他压低帽檐,咬了咬下唇,视线在有四层的拍卖会场上下扫视, 他松开唇。
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走走停停,期间还与撞到他的一个中年女士交流几句。
女士笑起来眼角有着细纹, 穿着富贵,从手拿包中拿出名片,递给我妻真也,“你要多笑笑,那样心情会好点。”
我妻真也接过名片,“是吗,我会的。”
福地樱痴不远处,他接着香槟塔挡着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机,目光一直紧盯那抹风衣身影。
他的心脏跳到快要爆炸,以至于远在欧洲的军队管控都给他打来电话,“福地长官,你的心脏跳动频率过快,发生什么了吗?”
福地樱痴碰了碰胸膛的位置,“露馅了,你在激动。哈。”
他看着我妻真也的方向,眼睛闪过一丝光彩,他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尽管不知道我妻真也是如何复活,或者说是当初根本就没有死亡,但是,只要是他就好。
马丁靴碾了碾地面,他抬脚走上前,忽地停顿。
他和我妻真也已有相别六年,要用什么来做开场白。
“好久不见?”
“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记得你,你当时和福泽在一起”
福地樱痴暗骂一句,他如何都想不出好一点的开场白。
洁白如镜的地面倒映着他的现状,男人雪白的头发向后梳,只有下巴上有些青渣,还未蓄起胡子,可是就算如此,面容也是古板威严并显。
他觉得喉咙有点紧涩,想松松领带,手摸向脖子才发现他今天穿的是灰色紧身T恤,并不是正装。
喉咙干涩,其实并不是领带惹的锅。
仿佛作了重大的决定,福地樱痴胸肌颤了颤,他抬脚去找我妻真也。
我妻真也感觉到了有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回头望去,是一个看上去很是英俊的硬汉帅哥。但是不认识,极有可能是费恩那伙人的一员。他收回目光,趁着那人愣神间溜走。
福地樱痴石化,我妻真也看向他的眼光……
我妻真也依旧活着,但是,失忆了!?
福地樱痴只是出神几秒,再想去找我妻真也,却不见踪迹。
他眉头紧皱,抓紧时间四处搜找。
我妻真也被一个人捂住嘴巴,搂着腰拖到暗处。
他挣扎不止,以为是费恩找到了他!
可是搂着他腰的人,在将他拖到暗处后,并无其他伤害他的动作。
我妻真也吞下跳到嗓子眼的心,他再试着挣扎一下,搂在他腰间的手很容易就松开。
他向前跑了两步,后面没有追的动静。
他一边跑一边戴好帽子,直到从暗处跑到有监控、有灯光照耀的地方,才浅浅回看一眼。
斜靠在墙角的人,有着深蓝色的长发,红蓝异瞳,穿着黑色的制服,未系领带,领口微敞,目光一直幽幽注视着我妻真也。
我妻真也稍愣,顿下脚步。
随后瞪了六道骸一眼,他压低帽子跑向他的目的地,三楼甲板。
方才偷听到他人交谈,每层甲板都会有数量架直升飞机,以供随时需要离开的客人。
他跑呀跑,他大概知道了,重生的这个世界,依旧是那个有异能力者、他做过港口mafia的那个平行世界。
因为深蓝发色的六道骸,只在那一个平行世界出现过。
“你要去做什么?”
“和你没关系。”
“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不可以。”
“你不认识我了吗?”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六道骸跟在我妻真也身后,他知道我妻真也生闷气时,不喜欢人靠近。
每当这时候,他总会给我妻真也独处时间。
“不认识。”我妻真也说,“我都快忘记你是谁了。我已经忘记你是谁了!”
“好可惜。”六道骸低声笑说,看上去信了我妻真也的鬼话,“但何其有幸,我们将有新的相遇开篇。”
98 未来要做什么
幻术变出一张手帕, 六道骸擦拭我妻真也脸上的泪。
慢慢地,慢慢地,我妻真也从无声的抽泣,到出声的哭泣, 一旁的过路人闻声看去, 只能看到一团似有似无的迷雾。
听着哭声, 六道骸很是平静的表情也出现破痕, 手微颤抖,环住我妻真也, 吻吻他的头顶,“真也, 别哭,我来迟了,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一句简单的话, 让我妻真也自持成熟冷静的心情,又吧嗒吧嗒折腾起委屈。
六道骸在他耳边,对他说, “那个世界你死亡后,哥哥一直在寻找复活你的办法。复活你后, 能力所剩不多,只能让系统带着昏睡中的你, 先行森*晚*整*理来到这个世界。”
只是不料,在他恢复记忆,过来寻找我妻真也后,世间已经没有了我妻真也与系统的身影。
我妻真也手抓着六道骸胸前的衣服, 他眼中茫然,头脑中浮现系统的话, “复活?”
六道骸稍作停顿,他注视着我妻真也的眼眸,“真也,哥哥爱你,所以不能接受你的死亡,哥哥想要和你永生永世在一起。你呢?”
我妻真也回想起了,上上一世,他与六道骸的争吵。
六道骸当时并未允诺他,要和他永生永世在一起。
现在的六道骸允诺了。
他正后退一步,“我”
一个掌风袭来,径直劈向六道骸。
六道骸带着我妻真也侧身躲避过偷袭者,随后由幻术幻化而成的虚箭,铺天盖地向着偷袭者射去。
“真也,来我这里。”偷袭者一边用长剑弹开虚剑,一边焦急的对着我妻真也呼唤,看样子,仿佛与我妻真也有多么情深似的。
我妻真也未说完的话吞在口中,听到呼唤他定睛一看,是疑似费恩团伙的那个家伙。
他正还想去看,手被握住,疑惑看向六道骸,六道骸很平静地对他说,“渣滓罢了。”
“他好像认识我。”我妻真也迟疑说,“是做首领的那段时间认识的吗?”
六道骸说,“极有可能,但是这和现在的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妻真也想要过去近看“偷袭者”的举动顿住,好像是的。
六道骸回看一眼,被困住、面色着急的偷袭者,用剑老练,身上还有股军人的气质。他眯起眼睛,预知到,大概这一次的拍卖会上,卧虎藏龙。
想到调查得知的,我妻真也在第二世时的感情经历,他开始不动声色护紧我妻真也。
我妻真也没有那么着急地想要离开拍卖场了。
尽管很久不见,六道骸会为他解决一切困难与难题,这个认知依旧刻在我妻真也的脑海中。
一个休息室房间。
六道骸半蹲在他的身旁,手中拿着一个不知名的药水,涂抹在他印有[33]的手臂处。
瞬间,我妻真也怎么擦都不消除不掉的印记消失了。
因为我妻真也吃了费恩的一颗不知名药丸,六道骸先喂我妻真也喝下一贯药剂。
看着我妻真也喝下药剂之后,六道骸检查我妻真也身上是否还有别的追踪器之类,在风衣脱下之后,看见我妻真也身上的白色薄纱衣服,类似于半长裙,可以看见身体的每一处细节。呼吸停顿一瞬,他遮拦住眼中的神色,为我妻真也检查。
踢掉脚上的鞋子,我妻真也手撑在床垫上,随口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xxxx年9月4日。”
我妻真也数了数手指,算出时间差后,坐直身体,“六年后?”
距离他与纪德见面那天,已经过去了六年后。
但是这六年,仿佛弹指一瞬,他就像是睡了一觉。
我妻真也出神地晃晃脚尖,六道骸看过去,为他白润精致的脚套上了拖鞋。
踢了踢六道骸的膝盖,在六道骸的眼睛看过来时,他偏偏头问,“那哥哥今年应该是多大年纪?”
“□□上是21,灵魂上是31岁。”
我妻真也说,“哥哥,你老了欸。”
六道骸抓住他不老实的脚,放在腿上,幻术变幻出一条红色的丝绸,捆住我妻真也的脚踝,“对啊,哥哥老了,怎么办呢,真也以后会给哥哥养老吗?”
我妻真也低哼一声,“我当初问你,可不可以每年去看你一次,甚至两年,十年一次都可以,但你都不同意。”
六道骸低笑一声,咽下这笔旧账,“真也大人,现在我们角色互换了。我可以每天都与你见面吗?”
我妻真也翻身上床。
关掉屋内的灯,六道骸正在打开屋内准备的留声机时,我妻真也从被子中钻出头,“不用打开留声机。”
六道骸停顿。
“我现在不怕了。”我妻真也指指耳朵上的助听器,“看,助听器现在是没电关机的状态。”
六道骸的手抚摸着留声机的外壳,眼神意味深长。
“我不能时时刻刻都依赖声音。”我妻真也正经地躺在床上,老实极了,“寂静是我的梦魇,但我已经战胜了它。”
“长大了。”六道骸声音喑哑,“真也。”
“真也厉害吗?”我妻真也问。
“My litter warrior.”
我妻真也脸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身体内深深的困倦袭来,他闭上眼睛,安心的睡着了。
揉散我妻真也睡梦中也仍散不去的拧眉,六道骸望向窗外。
遂后翻身上床,搂紧了我妻真也。
直到此刻,他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真的找到了真也,而并不是沉浸于自己的幻术。
六道骸低头嗅嗅我妻真也的脖颈,鼻尖触碰到怀中人细长柔美的锁骨。
他的真也。
一觉醒后。
我妻真也迷糊了一会儿,他问向六道骸,“那我们之后要去做什么呢?”
六道骸食指抵抵他的额头,“你想要做什么?”
我妻真也呆滞,他咬着食指,“我?我?我想做什么……”
六道骸将他的食指从嘴中抽出,食指湿润带着温热,六道骸捏了捏他的指尖,“好真也,慢慢想,不用急,你可以想一整天,一整月,乃至更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妻真也坐在窗户边,因为拍卖场是在天空,他可以很直观地看见天空的变化。
日月星辰,云卷云舒。
他扭头说,“我们先去水牢中劫狱,将你救出来。等你出来后,我们可以去一起去上学,可以一起去开家小店,可以一起去旅游……”
未曾料到我妻真也的计划中仍带着他,六道骸看着我妻真也很久,笑了一声说,“真也是因为我是哥哥,才带着我一起去做这些事吗?”
我妻真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差别,他睁大眼睛茫然。
六道骸亲吻他的额头,最后亲吻到他的嘴唇,“我想成为你的唯一爱人,所以会愿意和你一起做这些事。在是兄长身份时,我会选择对你适当放手,让你成长,让你有独立空间;在爱人身份时,我只想独占你的所有。”
我妻真也的嘴中伸进了一个舌头,舌头搅得他丢盔卸甲,狼狈逃跑。
“我不明白。”我妻真也含混嘟囔着。
但是他谨慎抬头去看六道骸时,六道骸看他的目光依旧带着包容。
他壮壮胆,“你让我慢慢想。”
六道骸嘴角弧度扬高,眼中无奈闪过,“我们明天七点离开拍卖会场。”
我妻真也点头,他想了想,听着外面热闹嘈杂的声音传来,“拍卖会要开始了,我们要去看看吗。”
六道骸眼中暗光闪过,在我妻真也睡着时,费恩已经被他处理掉,但会场中又出现了几位难缠的家伙。
他点头道,“出去看看,今天大概会很热闹。”
出门时,我妻真也才会想起,“我是33号拍卖品,拍卖场的人会不会有我的样貌记录?”
六道骸说,“不用担心这个。”
我妻真也慢半拍,才知道六道骸在不知名时间又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了。
拍卖会场空间很是广阔,装横奢侈。
台子中央是一张拍卖台。
台子下,是一排排的观众拍卖席。
整个会场人来人往,无不是穿着打扮昂贵讲究的上流人士。
我妻真也一路跟在六道骸的身旁。
六道骸揽住他的肩膀。
他们的组合惹得周围人不少注意。
我妻真也吐吐舌头,被六道骸牵着坐到一个角落的拍卖席。
六道骸压低我妻真也的帽檐,“嘘,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乱跑。”
我妻真也正襟危坐,因为六道骸的话心出疑惑,“哥哥?”
六道骸示意他向下看。
拍卖场的第一件物品,就足够亮眼夺目,来自一名艺术家异能力者的作品,据传可以让拥有者获得返老还童二十年的能力。
此拍卖品一出,现场乍然,纷纷叫价。
第二件拍卖品……
第三件拍卖品……
第二十七件拍卖品,从深海打捞出的一枚指环,拥有这枚指环的人,可以号令彭格列家族。因为这枚指环的第一任所有者,是彭格列首领,沢田纲吉。
在此起彼伏的拍卖声中,我妻真也脸上的困倦慢慢消失,他看向那枚指环。
是沢田纲吉曾经赠送给他的那个。
“五百亿。”一道清冷的声音喊出了在场的最高价格。
是终身不得踏入日本境内的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一身黑色西装,举起号码牌,周身冷漠。
仿佛察觉到什么,沢田纲吉放下手时,眼神敏锐的向着一个方向看去,那个方向只有一层迷雾。
众目睽睽之下,沢田纲吉向着被迷雾笼罩的座位走去。
99 六年前未赠送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沢田纲吉站定在迷雾面前。
从外人的角度去看,只能看见喊出五百亿高价的那位青年在与阴暗处的座位对话。
我妻真也下意识想问一声好,在他的记忆中,沢田纲吉是忽然离职黑手党, 音信全失。他们还没来得及告别。
六道骸抓住他的手。
他疑惑看去, 六道骸对他笑了一下, 他以为发生了什么, 估摸着情况无声问:“怎么了?”,六道骸却只在他唇上竖起食指, 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六道骸的指尖很凉,像冰水般。
我妻真也舔了舔嘴唇, 看起来六道骸并不想让他与沢田纲吉打招呼。
为什么呢,他撑着下巴, 回想起之前, 六道骸为了沢田纲吉,特意从并盛町找他录了一段录音呢。
他们之间生出嫌隙了吗。
他眼睛忽亮,心生八卦。
“骸。”跟在他身后的执事与拍卖师交接, 沢田纲吉眼神落向迷雾的某一处,那里有一个朦朦胧胧在影子。他收回眼神, 与已有数年不见的六道骸打了声招呼说,“好巧, 好久不见。”
动动身形,遮盖住我妻真也的大半身体,六道骸这才散去迷雾,说, “好久不见,沢田纲吉。”
目光在头顶黑色帽子的人身上定格住几秒, 那身形影影绰绰,沢田纲吉的手指微微动弹几下。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问向一旁位置的西装男:“先生,能互换一下位置吗?”
被六道骸遮挡住目光,我妻真也什么都看不见,低下头无聊的转着手玩。
忽地,他发现坐在他身旁的西装男人,站起身了。
我妻真也惊讶一瞬。
沢田纲吉居然和他身旁的人互换位置,而不是和哥哥六道骸身旁的人互换位置。
他又在想,这两人之间到底生出什么间隙?
六道骸低笑一声,对沢田纲吉说,“不用麻烦,你做我的位置。”随即又对已经站起身的西装男说请继续坐在这里。
沢田纲吉感觉不对,他下意识反问,“那你?”
六道骸起身坐在我妻真也的位置,他将我妻真也抱起,我妻真也坐在他的腿上。
“我们两个坐一个位置就好,”六道骸的手压在我妻真也的后脖颈,对着沢田纲吉如此说道。
沢田纲吉捏了捏指关节,戴着黑色帽子的娇小身影的面孔,依旧被六道骸遮掩完毕,他的眼神极为复杂。
他在看到六道骸身旁的那个身影时,熟悉感扑面而来。
本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让他爱极恨极的那个人,再次涌现出脑海。
六年前,远在意大利,得知那个人死亡的消息,不顾里包恩与彭格列九代目的命令与禁止,他私回横滨,在横滨寻找了三年,如流浪汉般浑浑不知岁月地渡过了三年。
他是恨我妻真也的,恨我妻真也对他的狠心,恨我妻真也对他的冷心,可在得知我妻真也死亡的消息时,他却仿佛置身于巨大的空虚黑暗中,失去所有的感觉,形同空壳。
在横滨流浪时,他也看见过六道骸冷静的疯狂,推断出六道骸与我妻真也的关系。
真也是真的有过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存在,而那个哥哥,大概就是六道骸。
现在,六道骸的身旁有一个与我妻真也极为相似的人出现……
沢田纲吉仿佛出现晕眩,手指无力。
难道……
沢田纲吉坐下,执事将取过来的指环送到他的手上,他握在掌心八万,似无意般说到,“骸,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妻真也别扭地坐在六道骸的腿上,听到问话立刻也竖起耳朵听,他也很好奇。
“感受到了幻术能力的波动。”
“波动?”
“遗留在八年前的幻术能力,就在昨天重新出现。”六道骸眼神平淡,但是眼尾却有着余留的温度。
昨天重新出现。
也就是在昨天,他从植物人的状态醒来。
我妻真也伸出手去勾六道骸的手指,他想问问六道骸,是不是因为他,才会来这里。
六道骸手放在我妻真也的腰间,拍了拍,示意我妻真也在外面不要招惹他。
我妻真也低哼一声。
沢田纲吉皱眉看向两人的互动。
他觉得铺垫的够多了,目不转睛看向六道骸怀中的人,“骸,你身旁的这个人,是”
是真也吗?
听到这句话,我妻真也又直起腰,准备直接和沢田纲吉打招呼。纲吉都已经问到这个份上了。
六道骸手掩住唇,阻挡住即将出声的笑意,“是我在追求的人。”
即便六道骸在昨天,在今天已经和他说过很多次,再次听见我妻真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六道骸的这句话,让他下意识就忘记要和沢田纲吉打招呼的事情。
沢田纲吉失神,“你在追求的人?”
六道骸手放在我妻真也的腰间,占有欲尽显,“对。”
不可避免,沢田纲吉感到失望,因为真也是六道骸的弟弟,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六道骸的爱人。但他同时又对六道骸庆祝,“恭喜你,骸,祝你早日成功。”
他看一眼那个娇小纤细、同时又被帽子遮挡住面孔的身影,按照六道骸的速度,应该很快就可以了。
沢田纲吉离开了。
拍卖仍在继续。
我妻真也玩了一会儿六道骸的脖子和喉结,他问,“喂喂喂,哥哥。”
“恩?”六道骸回应。
“你是因为我,才出现在这里的吗?”
“恩。”
“……其实,捡到我的那伙人说,他们是在三个月前捡到我的,那时候的我是植物人,假死人的状态。”一句很平平淡淡的陈述。
六道骸说出我妻真也想听的话,他又升起一团迷雾,迷雾遮住他和我妻真也。
方寸之间,唯有他们。“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头顶的头发俏皮地顶了顶,我妻真也托着下巴,这才说道,“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我一个人也可以脱险。”
我妻真也发现六道骸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欣赏。
他帽子摘下,头埋进帽子中,脸蛋热气腾腾。
他的心情,就像想在床铺上打滚一样。
不是因为六道骸的肯定而兴奋,而是因为他靠着自己得到欣赏与肯定,这是如此的让人喜悦。
六道骸识趣地没有打扰我妻真也。
待我妻真也从帽子中抬起头时,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如水洗过一般,“我们走吧,不用继续听下去了。”
拍卖师已经拍卖到了32件拍卖品,埃及金字塔中的夜明珠。
六道骸自无不同意。
他们离开座位席时,拍卖师说:“先生们,女士们,很抱歉,第三十三号拍卖品暂时丢失,在拍卖会的最后一天,我们将会用作为珍贵的一个宝物代替。现在是第三十四号拍卖品,天空拍卖场的所有权。”
拍卖师的竞价锤音还未敲响,不知出了什么状况,拍卖师满脸惊喜,“先生们,女士们,天空拍卖场在拍卖会开始前,就已经被以为神秘先生拍下,赠送给西格玛先生。”
“现在,让我们有请西格玛先生上台!”
“我决定,将天空拍卖场更名为天际赌场。”
“除此之外,我还想感谢我的救命恩人,费奥多尔大人,感谢他赠与我天际赌场。”
听到熟悉的名字,我妻真也脚步顿顿,他以后回头,是他认识的那个费奥多尔吗。
他想,看来六年后,费奥多尔也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
一阵风吹过,我妻真也担心帽子被吹掉,一直在用手拉着帽檐,因此没有注意一旁的六道骸,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
拍卖师一直震惊中,看向这位美貌的男性,估摸着这又是一个富豪为博美人开心豪掷千金的故事。
可恨他没有长一副漂亮的容颜!
下了台,拍卖师拍马屁说,“西格马先生,看来那位费奥多尔大人很爱您。”
西格玛一阵发凉,后知后觉惊悚,他瞪向不知死活的拍卖师,“住口!那位大人要是听见,你我皆活不过明天。”
拍卖师也被西格玛的表现吓到,“啊为为什么?”
西格玛已经恢复平静,“这种话不要再说,那位大人心有所属,”西格玛紧皱眉头,带着惋惜与怜悯,“那位大人的爱人已逝。”
留在拍卖会的目的已经提前达成,已经没有必要拖延到明天早晨再离开这里了。
六道骸说,“真也,我们今天就离开。”
我妻真也正仰着头看夜晚,闻言他说,“不是明天吗?”
六道骸说,“今夜的天气很好,我们可以开着直升飞机离开这里。”
我妻真也的眼中倒映出天上的繁星,以及六道骸,他点点头欢喜说,“我可以坐在你的身旁,我可以看着星星。”
六道骸想想也觉得不错,也许无论我妻真也提出什么建议,他都会觉得很好,“是的,你可以看很多的星星。”
“唔,”我妻真也捂了捂肚子,“真也有点饿,想去吃点东西。”
我妻真也与六道骸两个人的口味极其相似,都是意大利风味。
或者说,我妻真也喜欢吃的东西,都是在六道骸的耳濡目染之下,讨厌辣的口味,最喜欢吃甜食和巧克力。
福地樱痴正在满场的找人。
曾经和他一起来过横滨,见过我妻真也样貌的末广铁肠,这次也执行了抓捕任务。因此,末广铁肠也加入了找人的队伍,可即便如此,两个人翻遍上下四层楼,还是没有找到我妻真也。
仿佛我妻真也的踪迹,乃至气息,都被一个无形的人全部抹去般。
末广铁肠不带希望地来到已经搜寻过的第四楼餐厅。
“蛋糕,布丁。”我妻真也又拿了几块水果,将这些全部放在六道骸的盘子中,“哥哥,我还想再喝点果酒。”
六道骸敲了敲餐盘,我妻真也不舍地放下酒杯。
眼一瞥,六道骸放松下警惕了,我妻真也仰头咕咚咕咚喝光一杯酒,然后馋鬼一般舔舔嘴唇。
好喝。
六道骸面带微笑看着他,他噤了噤声,预备的夸赞均吞在腹中,装作若无其事,走走停停地去逛其他的地方。
末广铁肠躲在巨大的蛋糕后,给福地樱痴的电话刚一拨通,一个人笑吟吟站在他的身后。
六道骸笑着将他的手机掰断,“你,在给谁打电话呢?”
我妻真也从六道骸身后探出脑袋,“哥哥,怎么了?”
六道骸说,“发现了一个小老鼠。”
末广铁肠抽出长剑,但长剑在触碰到六道骸的那一刻,无数藤蔓缠绕包裹住剑身,寒冷的剑意被吞噬。末广铁肠:“你!”
他顾不上会惊扰其他无辜人群,“我妻真也,你失忆识人不清,快躲在我身后!”
我妻真也迟缓地吃惊一声,“我没有失忆啊。”
六道骸低沉的笑声响起,但他的神色却似镀了一层寒冰。
福地樱痴接到电话迅速赶来,他一踏入餐厅就听到我妻真也的那句他没失忆。
福地樱痴当时极其镇定地分析,我妻真也没有失忆,那就是单纯地不记得他,将他忘了。
他面色难崩,咬了咬后槽牙。
我妻真也感觉背后阴森森的,他向后扭头,是疑似费恩团伙的那个男人。
男人看他的眼神……
难不成他欠过男人的钱财吗。
我妻真也有点怯怯的,他贴近六道骸。
末广铁肠叹口气,趁着守在我妻真也身旁的蓝发男人动手前,语速极快道,“听着,真也,别怕,我们队长只是铁树开花,他很喜欢你。”
“你和那个盗墓佣兵团有瓜葛,按理说应该也要将你抓走审问一番,只是我们队长假公济私将你的流程免了。”
末广铁肠被无形之手甩飞到墙壁上,吐出一口鲜血。
我妻真也正在消化末广铁肠的话。福地樱痴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旁,从后腰处摘下银白的镣铐,交到他的手上,微微弯腰,眼神又期待又忐忑,“我们只见过两次面。但是我很喜欢你,出乎意料的。我的身上没有准备什么东西,只有这一个镣铐,很潦草,但希望你能接受。”
镣铐对福地樱痴这种时常需要执行任务的军人来讲,至关重要,已经到了镣铐在,人在的程度。
六年前,第一次见面,他斟酌后还是不愿送给我妻真也。
第二次见面,他愿意双手交给我妻真也,并且希望我妻真也不要觉得镣铐这种东西阴晦不吉。
100 好久不见
末广铁肠看到队长送出的东西, 瞪大双眼,接着浑身无力,心疲力竭地靠墙闭上眼。
完了。
帮不了了。
没希望了。
话说队长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送出这东西, 真的不会将我妻真也吓走吗。
看着镣铐, 我妻真也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随着我妻真也思考的时间加长, 六道骸本漫不经心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眉头紧锁。
六道骸现在就像一只守着珍宝的猛兽, 珍宝散发着让人垂涎的香气,正在被人窥伺, 他的所有警惕达到最高峰,只要窥伺者上前一步, 他就会将侵犯的人撕碎吞腹。
我妻真也拿起镣铐锁在了福地樱痴的手腕上, “你将它随身携带着,它对你而言应该很重要,那我就不夺走它了。”他后退一步, 笑说,“谢谢你的喜欢, 你的身材很好,我也很喜欢你。”
福地樱痴握紧镣铐, 像是被乌云笼罩,干哑道,“我的喜欢,是想和你共度余生, 共享每一刻喜怒哀乐的那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爱情。”
我妻真也若有所思, 爱情就是共享喜怒哀乐吗?
一个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六道骸看看满地的酒杯碎片,以及沸腾着的果酒气泡,并无歉意地说,“抱歉,手滑。”
我妻真也的注意力从福地樱痴身上,移到六道骸身上。他点点头说,“你浪费了一杯果酒,所以我一会儿要喝两杯。”
六道骸发出轻微的笑声,“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啊没有。”我妻真也声音弱不可闻,为了显示底气足一些,他声音又变大,“但是真也想。”
他浅棕色的眼睛眯起,像是小猫做了坏事被发现,明明尾巴已经翘起,但又理直气壮看着主人时的神情。
六道骸揽着我妻真也的肩膀离开餐厅,他低声在我妻真也耳边说了些什么,我妻真也摇摇他的手撒娇说话,表情并没有很夸张,但是整个人的感觉很软。
六道骸回头看了一眼福地樱痴,福地樱痴冷毅地盯着他看。
他无声说。
我妻真也。
他的。
西格玛坐在办公室内,正在适应办公室内的环境。
他按捺不住心中激动,按照费奥多尔大人的意思,拍卖场现在完全属于他了,以后拍卖场,不对,是天际赌场就是他的家了。
秘书离开后,他立刻开始上下观察摸索着办公室内的所有细节。
从地板砖摸到天花板,他正在摸着吊灯时,敲门声响起。
他咳咳一声,回到地板上,坐在办公椅上,“进。”
秘书长进来,“先生,这是此次拍卖会的所有交易流水,请您过目……”
西格玛说,“放在这吧,我会去看的。”
秘书长走后,西格玛又回到天花板上摸索吊灯。吊灯上面蒙着灰尘与蜘蛛网,西格玛心疼地拧巴脸,他向下找不到纸巾,于是撕了一张流水单用来擦灰尘。
终于擦干净。
西格玛送口气,他将流水单扔到垃圾桶中,舒畅地坐在办公椅上。
等等!
西格玛从垃圾桶中翻出那张流水单。
他颤抖的看着流水单上的文字以及照片。
[33号拍卖品,假死少年
备注:虽然是植物人,但是外表与身材足够优越,一定会引起某些特殊癖好的顾客竞相拍卖。
状态:丢失。]
西格玛看着33号拍卖品的照片,用力地擦掉照片上面的灰尘,震惊几秒爬起给费奥多尔打电话,顾不上对费奥多尔的恐惧,他连问好都没有,直接说,“费奥多尔大人,我,我好像直到您的爱人的下落了。”
密不透风的房间内,费奥多尔睫毛微颤,桌上摆放着一个骷髅头雕塑,一壁之隔外是幽深的海洋。
费奥多尔在深海之下,他的皮肤因为太久没有见过阳光而格外苍白,他说,“西格玛,你应该知道,欺骗我是什么下场。”
西格玛说,“大人,我给您扫描过去这张图片!”
图像传来。
费奥多尔摸着屏幕,他沉默许久,“西格玛,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费奥多二捂住眼,指缝中透出泪,可他的笑声越来越大。
他抓着扶手,咳嗽一声,“真也。”
那一刻,西格玛觉得费奥多尔格外可怜。
沢田纲吉坐上离开天际赌场的直升飞机。
拍卖来的指环已经被他戴在手上,他转了几圈指环,闭上眼时,他的脑海中却总是挥之不去一个身影。
他揉揉太阳穴,自嘲是自己疯了吗,不能因为我妻真也的死亡,而看谁都像是我妻真也。
接过执事送来的眼罩,他准备浅眠一会儿。
他有个习惯,在睡前习惯将今天的一天回顾一遍。
这个习惯,在他被里包恩限令禁止回到日本后开始出现,在我妻真也死亡后更为严重,因为通过这个方式,他才会真真切切感觉到,他是真的度过一天。
他回忆到了与六道骸的交谈中,突然,会想到了什么,他无意识敲打膝盖的中指停顿。
六道骸正在追求的人,好像也是白头发。
身高相似,体形相仿,甚至发色也是一样。
因为失去弟弟而痛苦万分,以至于寻找替代品消遣内心苦闷无可厚非。可是六道骸还说,替代品是他的正在追求的人。
沢田纲吉面若冰霜,这一点让他心生不虞。
他的思索并未停下,他仍觉得有一些地方仍存在卡点。
“沢田先生,已经进入意大利境内。”飞机驾驶员说。
沢田纲吉摘下眼罩,俊秀的面庞隐隐带着怒色。执事跟了沢田纲吉已有五年之久,还是第一次在冷淡的沢田纲吉先生,看见如此生动的表情。执事紧忙上前,“沢田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直升飞机的通体,是由世界上最为坚硬的防弹钢铁建造而成,这么说,富饶如彭格列,也只打造出这么一架,仅供沢田纲吉使用。这架飞机,就算一百颗巨威导弹同时轰炸,飞机也可能毫发无损。可沢田纲吉轻而易举,就将飞机的侧壁捶出手掌的形状。
沢田纲吉咬牙,“返回拍卖场。”
他怎么忘了。
那可是六道骸。
六道骸性格冷清,拥有洁癖,眼中容不下沙子。绝不可能做出寻找替代品的事情。
沢田纲吉的脑海一半是我妻真也还活着的喜悦,一半是对六道骸的愤怒。
真也是他的弟弟,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正在检查直升飞机的机油是否足够。
我妻真也认真地蹲在六道骸身旁,六道骸看我妻真也如此感兴趣,于是说起如何驾驶直升飞机的技巧。我妻真也一边听,一边点头。
后来机油气息太重,我妻真也就坐到外边等待了。
他坐在直升飞机的门口,不时回头看看里面的六道骸。
“真也。”
我妻真也听见了这句招呼,他扭头,是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全身僵硬地站在我妻真也面前,夜幕沉沉,他背着月光,低头去看阔别已久的人儿。
“纲吉!”我妻真也晃晃脚尖,有点开心,“好久不见!”森*晚*整*理
沢田纲吉低恩一声,他不知如何面对我妻真也,不知接下要和我妻真也如何对话,手脚慌乱。
脚步声响起,六道骸站在我妻真也身后。
两个人的目光对撞,不相上下。
沢田纲吉低头,“真也,你先进去,我有话与你哥哥说。”
“哥哥”两个字是重音。
丝毫不见大事临头的危机感,六道骸眼中闪过笑意,他问八卦中的我妻真也,“你想不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