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海的人生第一次变得像现在这样黯淡无光。
从前他以为自己只是生活在谷底,但他还可以向上爬,就以他的青春为代价。
但现在,张鹿鸣的一句“不要再联系”让他明白,青春无价,无价的青春就是一文不值……
他知道自己本来就不应该打扰张鹿鸣的生活,但他真的渴望母爱。
这段时间,他把自己完全投入阅读当中,有什么看什么,不论是名著还是网络小说,他每天靠那些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活下去,他必须保持思考。因为他知道自己绷紧的神经哪怕再回忆一点点过去就要崩弦。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
江小海第一次读到这句话时,感到全身的器官都被他一起呼唤。他将这句话用黑笔特别标注出来,并且在旁边写上了一句:
“我歌故我爱”
这成为了他,再次在黑夜里偷偷拿起小提琴的理由。
他同时开始读诗歌,他从这个时候认识了海子,认识了泰戈尔。他也开始学古典音乐,他开始认识贝多芬,认识肖邦,认识巴赫等等。
他有意无意的在用一句话成为他存在的理由。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终于某一天江有为参加着他永远只能当配角的酒局,把江小海一个人留在家里,江小海再次从床底下取出那支小提琴。
他一如往常地把小提琴擦拭干净,随后开始演奏。
但这一次他不再弹奏坂本龙一,不再弹奏《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不再演奏肖邦,不再演奏巴赫,不再演奏贝多芬,他只凭着感觉去拉弦,去驱动他手中的琴弓。
他任凭琴弓和琴弦对撞在一起,他任凭所有梦想破碎的声音,他知道不用改天就是现在,他打开了平板的录音功能,他要让这些即兴,成为他创作的曲目。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有人会说他的三观都还没有完全,有人会说他可能仅仅只在作品中表达情绪,有人会说这样的作品没有任何的艺术价值。江小海都想到了,他不害怕。
因为这些曲子,只为他自己而做,或者说,只为这个世界而做。
他不知道自己在黄昏下,在那个小小的窗口到底创作了多少首曲子,但他心里有一个目标,他要写二十七首,他要有自己的一张专辑,就叫做《献给世界的二十七节乐章》。
……
与此同时,张鹿鸣正一个人怔怔地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大床房。
就在刚刚,她已经向那个男人,王泽,献祭出了他欲求已久的一切,这个仪式她已经确确实实的完成了。
她知道自己并不爱他,她也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在王泽身上拥有曾经在江有为身上的那种疯狂,那种奋不顾身。但他,确实能给她一个依靠,一个或许并不稳固的家……
张鹿鸣就那样坐在酒店房间里,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因为明天又是周末,周末代表着她不用去上无聊的班,也代表着她将无所事事,难道去找王泽吗?
她干脆不去想这些。
最终她漫无目的地打开手机,点开QQ,翻过去的相册。几千张照片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突然间,她看见了江小海一岁时候的照片。那简直就是一个肉嘟嘟的小粽子,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或许江小海并没有那么好看,但在她的心中永远可爱几分。
她开始推算,自己如今已经四十岁。就算是玫瑰,也是一朵已经在破败的风中凋零的玫瑰。
江小海一岁那年,她选择和江有为离婚,房子,车子和钱,她什么都不要,她只想离开这个男人。
她首先想起江有为咒骂的那声“婊子!”但她从不后悔。
她盯着那张照片愣神……恍然她想起那一年,
她,二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