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天赋，林毅在郭嘉心中的形象变的高大起来。
此人深不可测，这是郭嘉对林毅的评价，他的这个问题，其实是试探。
林毅的错愕，在郭嘉的眼中成了沉吟，开玩笑，这么大的议题，不得过过脑子？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林毅就恢复了正常，直接用后世书上的话来“敷衍”郭嘉。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汉祚延绵至今已四百多载，天下将乱矣……”
林毅随口胡诌，用自己所知的微末历史知识来敷衍郭嘉的问询。
但他的敷衍，在郭嘉看来，却是极具前瞻性，有些方面甚至连郭嘉都没有想到过。
长这么大，郭嘉就没有服过谁，但就在今日，他认栽了。
喝酒他没有输过，但今天他输了，醉得不省人事，还拉着林毅要同塌而眠。
林毅其实是不太习惯的，不过大抵听说过在这个时代，同榻而眠一般代表着两人极为深厚的友谊。
这个时代的某位皇叔，就喜欢和自己的属下同榻而眠，以表他的信任和重视。
林毅觉得自己也可以效仿一番，若能把郭嘉拐到自己的麾下，牺牲点色相又如何？
当然，这是他自嘲的想法，他是直男，就算有朝一日为了大业要牺牲些色相，也断不能牺牲在男人的身上。
郭嘉醉得彻底，拉着某兄台上床之后，便沉沉的睡去，终究是没有让某人真的牺牲色相。
林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郭嘉居然已经早就洗漱完毕了，正坐在榻前，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这让林毅有些发毛，不自觉的伸手在身上摸了摸，还好，衣物都还是完好的。
诡异的气氛中，林毅尴尬的笑了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朝着郭嘉拱了拱手：“奉孝，早啊。”
心中却是忍不住的腹诽，这人昨天醉成那般，起的倒是早。
洗漱之后，郭嘉早叫人备了早点，用完早点之后，郭嘉才又开口，却是与林毅道别的，说是今天他就要离开颍川回家去了。
林毅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说些肉麻的话来留下他，毕竟自己现在连个立身之地都没有，哪里好意思让这大牛来追随自己。
不过“相见恨晚”“倾盖如故”之类拉近关系的话，他还是一股脑的说了许多，多刷点好感度总不会错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日喝多了有些社死，今天的郭嘉显得矜持沉稳了许多，细眉和嘴角都耷拉着，颇有种不喜不悲的超然之态。
看起来，某人昨晚的觉好像白睡了，怎么关系还疏离了呢。
古人欺我？某人百思不得其解。
临别之时，郭嘉将身上带着的所有金银财物都给了林毅，确实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奉孝，这是何意？”林毅忍不住问。
昨天他确实是准备来薅郭嘉羊毛的，只是他还没好意思薅呢，这羊自己把毛都剃下来给他了，还有这好事？
郭嘉说过一书千金，可这次给他的，可远不止千金，更何况他的书还没有献呢。
郭嘉长发披在脑后，和一身白色文士长袍一起在晨风中微微飘摇，平白让他多了几分仙气。
这如神仙中人一般的少年，只是微微一笑，对林毅道：“嘉昨日喝的多了，虽多有失态，但伯明所言，我却全都记在了心中。
嘉知伯明胸有日月，只苦于没有根基，可惜嘉财力有限，也只能拿出这些，便是为这天下万民故，伯明也不可推辞。”
林毅恍然，说白了这就是投资呗，可为什么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昨日之前，两人还素未蒙面，今日便赠了数千金，好大的手笔，好重的信任。
“便是有再多金银，有怎及奉孝一人？”林毅终是没忍住，厚颜无耻的说出了招揽的话。
郭嘉苍白的俊脸红了红，意味难明的看了林毅一眼：“伯明还真是贪心，若要嘉投效，需是得先做些功绩出来才是。”
郭嘉终于还是走了，带着几个仆人，一驾马车。
直到一行人身影消失在街角的转角处，林毅还在朝着那个方向挥手。
虽然没有拐到郭嘉，但有了他最后的一句话，林毅觉得……觉没有白睡，古人诚不欺我。
“公子，家中这一年的用度都赠与了那人，回去之后可怎么跟主君交代啊。”郭嘉身边跟着仆役苦着脸说道。
这位公子一向妄为，但仗着家中独子的身份，最多也就是被主君训斥几句便揭过了。
但这一次，这一次可是全家一整年的用度啊，如此说赠送便赠送出去了，恐怕接下来的一年，便是贵人们都要节衣缩食了。
郭嘉知道他担心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如实说便是。”
林毅与郭嘉依依惜别的时候，卫家酒楼三层最尊贵的大包间中，此刻正觥筹交错，进行着一场极为隆重的宴会。
猪鸭牛羊各式菜品，上品的酒水，还有各式糕点水果，席间更是有西域舞姬，在乐师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在如今这个时代，这是一场盛宴，即便放在蔡邕的漫长而曲折的人生中，这场宴会也是能排进前三的。
宴会的主角是蔡邕，主人是河东卫氏的大公子，卫觊卫伯觎。
蔡邕这些年虽然过得落魄流离了些，但终究也是世家之后，更重要的是他的才名著于四海，否则也不会连董卓都写信给他，还保举他入京为官。
他与卫家是相识的，只是关系并不算亲厚，所以这场卫家为了迎接他所举行的宴会，规格就显得高了些。
蔡邕并不会因为就受宠若惊，一把年纪的他很清楚，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卫家必有所求。
他也有自信，自己上京之后，有能力回报卫家的厚待，便是保举一个郡守，当也不是难事，朝廷多半会卖他这个面子的。
只是酒过三巡之后，卫觊真正说出所求的时候，蔡邕的面色就不如之前一般自然了。
他们求的不是官，是蔡邕最喜爱的小女儿。
“觊有一弟，字仲道，已到及冠之年，在河东一带素有才名。我卫家欲与大人结为秦晋之好，还望大人成全。”
蔡邕还没有上任，卫觊已经叫上大人了，脸上的笑容十分真挚。